風亦飛自忖也做下了不少行俠仗義的事了,名聲就沒見好轉多少。
這個如今也不做太大指望了。
正邪是非,哪是什么非黑即白能一概而論,就如在自己眼里,姐夫、姐姐、柳師、蘭姐、明珠姐等等都是天大的好人,可在江湖人心中,他們全是名聲極惡,聞名色變的黑道魔頭。
隨他去,反正依自己心意行事,為非作歹的事情當然是不干的。
諸葛先生會對自己另眼看待,十有八九是因為曾救過冷血,蕭劍僧,又與崔大哥,鐵手數次并肩作戰的關系。
不然,在他眼中,自己肯定也是個十惡不赦的小魔頭。
諸葛先生與元十三限的恩怨,戚少商幾個也是知個大概,沒細做探詢。
戚少商指引起了行進路線,風亦飛一邊發下指令,一邊轉向張釣詩問道,“你們趕來援助,赫連公子呢?”
“公子爺與我等兄弟分頭行動,他率人去了另一邊,查探戚寨主的行蹤。”張釣詩答道,“卻是我們幾個撞得巧了,找著了戚寨主。”
沈鉤月跟著道,“稍后安頓下來,我們會傳出訊息,讓公子爺前來會合。”
該不會是不想跟戚少商這情敵碰面吧?
風亦飛心底還有疑惑不解,忍不住問了出口,“你們怎么會這么快就趕來援助的?這時間也趕得太巧了吧?”
要不是自己發現了異狀,追蹤戚少商出來,誰也還不知道這回事,赫連春水就算是得了息紅淚的傳信,也不可能這么快讓手下人來支援的吧?
這話一出,‘花間三杰’與羅盤古都是面露尷尬之色,似是不好作答。
坐在車廂邊緣,看著八駿齊馳的戚少商突道,“赫連小妖門道多,想來是在我身上用了手段,能得知我身處何地,可對?”
羅盤古撇轉了腦袋,‘花間三杰’也是干笑連連,表情囧得不行。
這無疑是坐實了戚少商的說法,風亦飛不禁在心底暗暗吐槽,赫連春水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灑脫嘛,他是想要知道戚少商的動向?
可之前議事,他又不在毀諾城,多半是被息紅淚支使了出去。
難道他還有其他手下留在毀諾城?
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樣?有些事不知道其實還比知道好,要戚少商跟息紅淚密會閨中,赫連春水還不得被氣瘋過去啊?
也不怪得風亦飛會這么想,誰讓赫連春水對息紅淚癡心一片,又暗中朝戚少商弄了手段呢。
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他的手下人趕了過來援助。
‘花間三杰’剛剛說要舍命斷后全然不似作偽,這么一聯系起來,赫連春水雖有小動作,心思卻是不壞的,還是挺講道義,全沒想過戚少商為敵人所擒,好翦除這頭號情敵。
羅盤古搓了搓他那對寬厚的大手,朝向風亦飛,狀似有些不好意思般的扯開了話題,憨笑著道,“嘿嘿,五爺,有一不情之請,不知能否成全?”
“什么事?說吧。”風亦飛問道,羅盤古應該是粗中有細,不似外貌看來那般就是個莽漢,不去提赫連春水暗中的小手段,氣氛也就有了緩解,沒那么尷尬了嘛。
羅盤古轉望向了奮蹄疾馳的八匹烏云騅,“五爺這八匹馬兒分外的神駿,看著實是讓我眼熱,可否割愛一匹,我老羅愿傾盡所有,以做交換。”
張釣詩一聽,趕忙幫腔道,“羅老大因身形所限,刀法雖是極為了得,但輕身功夫卻是尋常,便因為此,才慢了些趕來,一般馬兒,也承不起他的身子,怕也只有五爺你這不同于凡俗的寶馬,才堪能騎乘,若五爺肯成全,要何等珍寶,多少銀兩我們都去湊了來。”
這本錢下得夠重!
可風亦飛真是不能給人啊,一經過化血奇功淬煉,就與自身綁定了。
不然的話,早幫雪糕的‘火云兒’也淬煉一遍了。
搖頭道,“這個不是我不肯答應,但實在是沒辦法,能把馬練成這樣,都是因為用了血河派的獨門功法,沒學過那門功夫,是操控不了這馬的。”
聽風亦飛這么說,羅盤古郁郁的嘆息了下,也只能作罷。
風亦飛轉而向鐵手問起了小五大名捕的事情。
這五人在江湖上的名頭固然不小,否則也不會被列為‘小五大名捕’,但名頭響并不代表他們都是清正廉潔,能秉公辦案,他們能得這名頭,也不是江湖上的人好事鬧出來的。
事實上,這五人雖在六扇門中,卻都是右相傅宗書一系的爪牙,不但沒有什么清譽,相反的,還有相當的惡名。
因為傅宗書這一派系人馬也需要兩類人為他們執行“肅清異己”的任務。
一是以堂堂正正之名,加之以十惡不赦之罪,為“主持正義”而嚴辦罪犯,實行逮捕——酈速遲正是這類人物。
二是要“犯人”認罪。
“犯人”多半不肯認自己未“犯”之“罪”,而舒自繡卻能使任何人招認自己莫須有的罪。
所以酈速遲和舒自繡一向都十分受重用。
風亦飛是蔡璟的世侄,其余四大名捕全是神侯府一系,兩派都跟傅宗書不對付,故意搞這“小五大名捕”,廣為宣揚,也有給五大名捕上眼藥的意思,擺明就是別苗頭,取而代之的意圖是昭然若揭。
八匹烏云騅雖是疲乏,馬速稍減,但仍舊是非常快,一路疾趕,沒過多時,就到了陶鎮。
陶鎮,雖占了個陶字,卻并不是個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閑聊間,已聽戚少商說起,陶鎮本是一個小村落,沒有名字,只有山川、田澤、林木和土地,后來一個姓陶的人來這里落腳以后,一切都變了樣。
那是一個能干的制陶人,發現這兒的黏土很適合制作陶器,所以聯合他的弟子、奴仆,聘請了當地村民做工人,在這建起了作坊,村子因此繁榮了起來,原先貧苦的鄉民也改變了靠天吃飯的命運,生活殷實了不少,感念其恩,就將壯大了規模的村子取名叫做了陶鎮。
只是也不全是好處,人類永遠是大自然里最具破壞性的生物。
制陶工坊一開,這兒就不再有鳥鳴花香,河水潺潺,河流變得一片污濁,而燒窯的火光常盛,工人在烈日下揮汗如雨,濃煙終日不絕。
聞知這里的土質好,能制出上好的陶器,“聞風而至”的人越來越多,對環境破壞更為劇烈。
陶土再多,也總有挖盡之時,做“陶老板”的漸漸少了許多,在這安家落戶的百姓人家又在鎮長帶領下搞起了畜牧業。
雞,鴨、鵝、魚、狗、貓、豬、牛,羊,......一切凡是能養的,都養。
于是陶鎮更臟了。
本來制造陶具的地方,有不少處已被廢置不用,破窯、碎陶、殘磚、亂石、跟水畦、雜草混在一起,現在用來作糞池、便塘,以供作淋菜澆蔬的肥料,加上所畜養的家禽走獸的糞便與穢物,陶鎮更加臟得不像話。
誰在陶陶鎮的“要緊地方”深吸一口氣,那么,付出的代價很可能是要掩鼻疾走三十里,才敢再吸第二口“新鮮空氣”!
風亦飛就快被熏哭了,還好會龜息術,可那味道還是太過辣眼睛。
能直往臉上撲的味兒,是什么境況,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