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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節 裂痕

  到第二天許崇智才回到行轅,看見蔣介石在行轅等候班參謀罵一頓,然后才和蔣介石一起到辦公室,進了辦公室,許崇智才問:“三弟,怎么不發個電報就來了,我也好去接你。”

  “路上電報不通,再說也沒什么大事,我來就想和大哥談談東江的善后。”蔣介石好像對許崇智一天不在行轅沒怎么在意。

  “這個我還沒想過,算了,等打完仗再說吧。”許崇智顯然沒想到蔣介石會提這個問題,便搪塞道。

  蔣介石知道他是指張明達在粵閩邊界與小股陳軍的交火,便冷笑道:“大哥,陳炯明的部隊不是跑福建就是跑江西,東江哪里還有什么大的戰事,張明達這是養賊自重;來的路上我就看到他設了不少卡子,以搜查林虎余部為民,實則以收稅為目的,大哥我可提醒你,你對他可要防著點,以免尾大難治。”

  “三弟,你多慮了,明達跟隨我多年斷不致于背我,而且他也不是養賊自重。”許崇智臉色陰沉的從桌上拿出一份情報遞給蔣介石:“你看看吧。”

  蔣介石接過來放開一看,是關于福建和江西軍事動態的情報通報:

  南軍務督辦方本仁劃龍南、定南、全南三縣予林虎軍隊駐扎,福建督軍周蔭人與陳炯明達成協議,劃詔安、平和、云霄數縣予洪兆麟部駐扎;周蔭人有意派閩軍協助陳炯明部反攻東江,目前閩軍張毅師已開赴漳浦,長汀的李鳴皋部開赴大浦。

  許崇智見蔣介石看完后。又說道:“三弟。明達在前方不輕松,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些誤會,但你是我的三弟。他也是跟隨我地老部下,你們之間還是精誠團結。”

  蔣介石聞言慨然說道:“大哥這是哪里話,我與明達只是公事紛爭,對他地為人中正還是很佩服的,我蔣某人斷不會因私費公。”蔣介石停頓一下后,又說:“大哥。張師長的防區比較大,兵力單薄,這樣我校軍進駐梅縣,為張師長之后盾,不知大哥以為如何。”

  “校軍傷亡很大,元氣未復,這就進駐前線,三弟。你可要想清楚,這都是你未來地本錢。”許崇智對蔣介石的熱心感到有些突然,他可是知道蔣介石的,當初他奉孫中山的命令去溪口勸蔣介石回來時。就替蔣介石分析得很清楚,這近一年中。蔣介石也正是按照當初說的那樣做的,而且似乎做得更好。而且軍校學生在這次東征中也確涌現出幾個人才,這幾個人才在他看來都市千里挑一地,只要蔣介石把黃埔把握住,異日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蔣介石心中頭轉得飛快,嘴上卻很爽快的說:“沒什么,梅縣只是第二線,洪兆麟在東征中損失慘重,”說到這里,他心中恍然大悟,上當了。

  洪兆麟損失慘重好不容易逃到福建,沒有一年半載不可能恢復元氣,東征勝利,粵軍校軍士氣正高,周蔭人怎么可能為陳炯明火中取栗。周蔭人此舉可以說是反攻東江,也可以說是防備東征軍入閩,更多的恐怕還是防備陳炯明軍作亂閩西。福建的目的可能瞞過廣州的胡漢民,但不可能瞞過許崇智。蔣介石清楚他的這個大哥雖然喜歡抽大煙玩女人,但絕非糊涂之輩。他肯定早就斷定周蔭人是雷聲大雨點小,所以根本不以為意,甚至連情報都沒轉給自己,要不是他指責張明達,許崇智絕不會拿出來,那么張明達的行為肯定與許崇智有關。

  雖然瞬息之間腦中轉過這么多頭,蔣介石嘴上卻絲毫沒停:“一時半會無法也反攻東江,如果大哥沒什么事,下午我就回廣州,軍校里還有一批補充兵,可以立刻補充進部隊。”

  “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辦,三弟,今晚大哥在海上花給你擺酒洗塵,棉湖大捷,哥哥我還沒為你擺慶功酒呢!哈哈”許崇智心情十分舒暢。

  蔣介石這時板起臉勸到:“大哥,那種地方還是少去,你才從哪里回來,晚間又去,…。”蔣介石說到這里搖搖頭:“我怕有人非議,于大哥名聲有損,還是算了,況且你我兄弟也不在乎這杯酒。”

  許崇智聞言有點尷尬,他沒想到蔣介石當上黃埔軍校校長之后,居然真地絕跡,當初在上海認識他時,那時的蔣介石可是風流倜儻、歡場豪杰。

  “得,你不喜歡去那里我們就不去,只是晚上這杯酒還是要喝,頭可不是只有一個海上花。”

  蔣介石聞言又要推辭,許崇智大手一揮,叫來副官,讓他去頭最好的酒樓聽濤閣訂一桌全魚宴。

  第二天蔣介石離開頭回廣州。

  同日黃埔校軍離開興寧移駐梅縣。

自從當上營長后,莊繼華感到比當連長要  了,他現在每周制定一個訓練計劃,然后把計劃交給由他們負責執行,他只要檢查就行。不過入住梅縣后,莊繼華判斷部隊有可能要開往粵閩邊界,所以他開始對部隊進行山地作戰訓練。

  于是三營每天拉出城外,在梅縣四周的山上進行山地行軍、攻防演練,莊繼華地訓練計劃經常調整,因為他也不知道山地作戰訓練該怎么練,只好摸著石頭過河,邊練邊總結。

  不過他的這一舉動讓三營上下叫苦不迭,別地營在城里只是簡單的休整訓練,每天練練隊列,舉起刺刀來那么兩下就行,他們卻整天在山上山下來回奔波,辛苦不堪,甚至七連里也有人開始抱怨,鄭洞國不得不出面勸解莊繼華,訓練不要繃得太緊。

  莊繼華沒有與鄭洞國爭辯而是讓全營集合,面對全營官兵莊繼華首先從東征開始講,歷數自己參加的東征的每次戰斗,每次傷亡的士兵,然后問大家,東征結束是不是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我們為什么會調到梅縣來,無論閩西還是贛南都是多山地區,如果不知道在山區的作戰方法,一旦開赴前線,我們就不得不用生命來彌補今天的訓練。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道理就是這樣。

  有士兵問是不是要開赴福建作戰?莊繼華的部隊特點就是這樣,士兵可以在長官說話之后,在許可的情況下提問,他的這個規定不但讓方勁和原維泰感到不適,就連來檢查的團長錢大均也感到別扭;不過莊繼華堅持執行這個規定,他認為士兵有權利知道他們要去死的原因,長官有責任解答他們的問題。

  對這個士兵的問題莊繼華的回答是他不知道,然后反問他是否不去福建就不用練山地作戰了?能不能肯定以后的作戰就不會在山區。

  隨后又有人問為什么別的部隊不練,只有他們練。莊繼華反問他有沒有看見別的部隊的傷亡,他們不練一旦上戰場就要拿血拿命來補償,你也愿意這樣?

  這話引得士兵一陣哄笑,鄭洞國不明白這些士兵在隊列也可以跟莊繼華隨意說話,在其他部隊會被看成對長官權威的冒犯,而莊繼華卻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有時候還故意與士兵這樣開玩笑;他不明白的是這為何絲毫沒有影響莊繼華威望的增長。

  很顯然莊繼華又贏了,因為士兵在隨后的訓練中怨言少了,動力更足了。三營熱火朝天的訓練,引起何應欽的關注。蔣介石不在的情況下,何應欽是校軍的最高指揮,他把莊繼華叫到校本部詢問。校軍的指揮部不叫司令部而是稱為校本部,以顯示這是隸屬于黃埔軍校的部隊。

  莊繼華向何應欽報告說他認為部隊很有可能向粵閩邊界甚至閩西出擊,所以要加強部隊山地作戰訓練。莊繼華對部隊未來作戰方向的判斷與何應欽基本相同,而且何應欽知道的情況比他更多。但何應欽不可能把這些情況向莊繼華和盤托出,因此只是提醒莊繼華要注意部隊的情緒,莊繼華見何應欽有支持自己的意思,一時高興便大咧咧的說部隊的情緒沒問題,他已經做好部隊的思想工作。何應欽見他的樣子知道他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心想還是算了自己來安排他們休整吧,便命令由三營擔任明天梅縣的執法隊,莊繼華擔任執星官。對這個命令,莊繼華有些不解。

  “總教官,”莊繼華還是習慣性的稱何應欽在軍校的職務:“執星官用不著我這個營長擔任吧。”

  執法隊其實就是以后的憲兵,莊繼華第一次見時差點摔倒,執星官領著一隊士兵在街上巡查,打頭的手上舉塊戲臺上的那種令牌,上面寫有一個大大的“令”,活像戲臺上的戲子。不過現在別說黃埔了,整個中國都還沒有憲兵一說,都是執法隊,莊繼華也就懶得進言,入鄉隨俗吧。

  不過明天讓他去演戲,他可不愿,立刻想辦法推托。何應欽見他的樣子肚子里暗笑,故意揶揄道:“怎么營長就不能演戲了。”

  莊繼華沒想到何應欽也知道他對執法隊的評價,只好陪笑臉說:“那是,咱好歹是個營長,要不,我派個連長,再不然讓鄭洞國擔任也行。”

  何應欽臉一扳說:“不行,明天政治部組織和梅縣各界聯歡,各部主要軍官都要參加,因此要特別注意軍紀,再說營長說話比連長管用,是不是?”

  莊繼華愁眉苦臉的離開校本部,還沒走出多遠就被賀衷寒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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