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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黃河南岸的曙光(六)

  當天晚上中島率部向北急行軍,在苗橋以南的平坦原野上設伏,一舉擊潰急匆匆趕來的十一集團軍,十一集團軍在突如其來的炮火和瘋狂的馬蹄聲中崩潰了,韋云淞的嫡系三十一軍一三一師拼死阻擊,集團軍警衛團殺開一條血路,掩護部隊沖出包圍圈,韋云淞帶著衛隊落荒而逃。雪亮的馬刀驅趕著慌亂的中國士兵四處奔逃,讓他們無法停下腳步進行抵抗,只能亡命奔逃。

  “吁,吁,”穿過歡呼的士兵,鹿草在中島面前拉住戰馬,將沾滿血跡的戰刀插入鞘中,跳下馬向中島端端正正的敬了個軍禮,對這個比他年輕十多歲的少將,鹿草現在已經是心悅誠服:“長官,我們追殺軍二十里,消滅軍兩千多人,將他們徹底擊潰。”

  中島有些矜持的微微一笑,他的軍裝依舊保持整潔,不過指揮刀卻已經出鞘,血跡順著刀身往下流,不遠的地方倒臥著一具無頭的尸體。旅團的參謀衛士們環侍在他身后,他們大多數沾滿硝煙,軍裝上帶著些許血跡。

  “干得好,鹿草君,戰后我會給你請功!”中島收斂笑容嚴肅的說,此戰的勝利將緩解他的處境,不過也僅僅是緩解,剛才從那個無頭尸體那里得知,還有一個軍的精銳部隊向他開來,距離這里只有兩三天路程。

  但這已經足夠了。

  鹿草回來后,中島立刻收兵,然后帶著部隊東南快速挺進,這次他沒有驚擾沿途的任何村莊,只是迅速通過。

  十一集團軍戰敗的消息在.三個小時后傳到徐州,正在吃飯的莊繼華頓時呆住了,龔楚宮繡畫連忙把叫醒,莊繼華手忙腳亂的撥出嘴里的飯菜,抬腳就往作戰室跑。

  作戰室內,所有參謀軍官都聞訊.而來,每個人臉上都非常嚴肅,都已經意識到十一集團軍的失敗帶來的嚴重后果。

  “向白長官通報這個消息了嗎?”.莊繼華進門就問楊遇春,楊遇春點頭說:“已經通報信陽指揮部和武漢總參謀部,還沒有收到他們的答復。”

  “給南線總指揮李副司令,立刻扣押十一集團副司.令三十一軍軍長韋云淞,由三十一軍副軍長收攏部隊,一經收容完畢立刻向戰區司令部報告。”莊繼華臉色煞白,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殺機。

  龔楚心中咯噔一下,韋云淞是桂系干將,在內戰中.曾屢立戰功,是李宗仁和白崇禧倚重的大將,他連忙進言:“司令官,臨陣斬將,有害無益,卑職建議讓他戴罪立功。”

  莊繼華暴怒了,他大聲喝道:“我打的不是內戰,是.國戰,若因此戰失利導致南線崩潰,韋云淞百死不贖。獎懲若不分明,如何讓三軍效命!我不管那個系統,勝賞敗罰,沒有二話!告訴李品仙,成立戰時軍事法庭,審判韋云淞。立刻執行。”

  龔楚臉色一紅,.他承認莊繼華說得沒錯,但這是中國,目前的現實是沒有完整的國家軍隊,在作戰和指揮中必須考慮地方派系,不過看到莊繼華的樣子,他知道直言勸諫肯定不行,于是換了方式:“司令官,懲處一個集團軍副司令必須上報白長官和委員長,戰區司令部只有扣押權。”

  “那就上報吧,我就不信白崇禧敢這樣護短。”莊繼華氣惱的說,他不想在這上面糾纏,可按照軍規,龔楚的話不無道理,對集團軍副司令一級的將領,莊繼華還真沒處置權,這也是當初湯恩伯敢面對面硬頂的原因,電視劇上面那種拉出去斃了,只能是針對低級軍官。

  “說說你們的看法。”莊繼華扭頭問楊遇春,然后沒等楊遇春回答就轉頭看著地圖,仔細看著中島康健那道運動軌跡。看著地圖,他漸漸冷靜下來。

  “我們判斷,中島康健會再度南下南沱河,強渡南沱河攻擊我軍側后。”楊遇春說。

  “那他會在那個地方渡河?”莊繼華思索著問,十一集團軍戰敗后,永城以南能用于堵截的兵力只有魯道源這一個師,要防守如此長的戰線的幾乎不可能。

  楊遇春臉刷地變得蒼白,他們原來的判斷是中島會原路南下,可莊繼華的意思很明顯,中島不會原路南下,如果不原路南下,那么問題就復雜了。

  “我聽說你是游擊戰專家,你看中島的打法與紅軍是不是有些相似,”莊繼華思索著問,目光依舊緊盯著中島的軌跡,在永城以南來回搜尋。

  這下不但楊遇春感到驚訝,連龔楚也忍不住靠上前來,仔細看了一會,龔楚苦笑下:“司令官說得沒錯,是與紅軍有些相似,行動飄忽不定,你稍有疏忽就撲上來咬你一口,然后立刻遠遁,這確是紅軍的戰法。”

  “可紅軍的戰法是配合政策的,每到一處打土豪分田地,搜集給養…。可他們的武器彈藥怎么補充呢?”楊遇春說到中途就改口了,他知道前面說錯了,中島不需要政策,但他有槍,只需要殺戮就可以搜集給養,不過他沒想明白,武器彈藥補充從那里來。

  “很簡單,他實際上并沒打多少仗,新鄉不算,從強渡黃河開始,到永城,他實際只打了這一仗,不過他的騎兵恐怕損失不小。”莊繼華說,細細考量,中島康健還真沒打幾仗,但他的騎兵長途奔襲,就算沒被打死,累也累壞了不少馬匹。

  “必須堵住中島。”莊繼華喃喃的自言自語,他完全沒想到,突然冒出個中島,打亂整個戰役部署,七十四軍南調,嚴重削弱了黃河北岸的攻擊,致使薛岳遲遲不能突破日軍防御,魯道源北上沱河堵截,又削弱了澮河防御,導致南線的全面被動。

  可中島會在那里渡河呢?誰也不敢輕易作出判斷。

  “必須與谷壽夫取得聯系,要與谷壽夫取得聯系就必須擊破橫在中間的鄧錫侯和盧漢,可現在他已經筋疲力盡了,突擊力量的騎兵損失已經很大,炮彈也所剩無幾,因此只有花費最小的代價突破盧漢或者鄧錫侯。怎么花費最小代價呢?”

  莊繼華自言自語,目光始終不離地圖,盡管他的聲音比較低,但楊遇春和龔楚卻聽得一清二楚,兩人的目光也在地圖上搜索,這種完全沒有任何情報的判斷,只能通過軍事常識和對對方行動的經驗判斷。

  好一會,楊遇春忽然開口了:“我明白了,他不會強渡沱河,他會襲擊宿縣,一定如此,一定是宿縣。”

  莊繼華陡然轉身看著楊遇春,目光凌厲得嚇人,臉色也蒼白得嚇人:“有什么依據?”

  “沒有依據,”楊遇春也有些緊張:“我們都把目光集中在谷壽夫身上,認為中島會南下與谷壽夫會合,打開通往永城的道路,實際上這正是中島希望我們這樣判斷的,可如果是我的話,我絕不會南下,而是東進,打掉宿縣,然后守在這里,卡死我軍南線咽喉,配合澮河南岸日軍擊破李副司令官的正面,然后會同第九師團和十三師團全力西進,一舉摧毀南線,再全軍北上永城,唯有如此才有足夠兵力封閉我軍西撤道路。”說完之后,他又重重補一句:“如果是我,我就這樣打。”

  莊繼華反復思索楊遇春的話,越想越感到可能,他計算著中島距離宿縣的距離,只有不過百多里,強行軍一天一夜就可趕到。

  冷汗順著背脊淌下,李品仙的南線總指揮部就設在宿縣,可由于前線兵力緊張,他身邊只剩下一個團的警衛部隊,這樣薄弱的兵力,以中島的強悍,可以一鼓而下。

  “立刻電告李副司令,中島極有可能東進襲擊宿縣,立刻加強宿縣守備。”莊繼華思索著從那里抽調兵力增援宿縣,只有從徐州調兵,可時間來得及嗎?

  “叫廖耀湘來,徐州所有車皮立刻征收。”莊繼華立刻決斷,不管來不來得及,他都必須作出努力,給宿縣調去援軍。

  廖耀湘很快來到司令部,他并沒有走遠,新二十二師回來就進駐徐州城內,接管了徐州城防,他的指揮部就設在戰區司令部旁邊。

  “廖耀湘,你立刻率部增援宿縣,記住一定要小心,在你們趕到之前宿縣很可能失守了,沿途電臺不許關機,隨時與戰區司令部保持聯系,宿縣的情況隨時通報你們。”莊繼華急促的說,。

  廖耀湘心中一驚,他從未看到過莊繼華如此焦急,而宿縣很可能失守,這讓他更加驚訝,感戰局的危急,廖耀湘立刻答道:“請司令官放心,如果宿縣沒有失守,我保證堅守宿縣,如果失守了,我一定把它奪回來。”

  莊繼華頂頂的看著他,拍拍他的肩膀:“出發吧,宿縣,記住,宿縣一定要掌握在我們手里。”

  廖耀湘沒有廢話,敬了個禮,返身就走。

  待廖耀湘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莊繼華轉身對龔楚說:“給徐參謀長發電。”

  醫院快成我家了,每天都去報道,今天添了個侄女,在婦產科泡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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