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殷淑看著越來越近的船,心頭撲騰撲騰跳個不停,兩年中天天為他擔驚受怕,每次傳來前線的消息都讓她心驚肉跳,她并不關心什么英雄,什么武曲星,她只知道那是她出征的丈夫,現在他終于要回來了。胡思亂想中,那道熟悉又陌生,夢里想了無數次的身影出現在跳板上,她忍不住就迎了上去,這時身后傳來一聲柔弱的聲音:“媽媽,那是爸爸嗎?”劉殷淑剛剛邁動的步子立刻停下來了,扭頭看見丫丫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正在下船的軍人們,劉殷淑蹲下身,對著丫丫輕輕的說:“嗯,最前面那個就是爸爸。”丫丫已經五歲了,兩年前莊繼華離開時的容貌在她的記憶中已經漸漸模糊,至于不到兩歲的沫沫就更沒什么印象了,他只是好奇的看著周圍的四下張望。人潮開始涌動,劉殷淑母女三人一下就落在了后面,莊李氏和莊來順過來一個牽著丫丫的手,另一個抱起沫沫,慢慢的跟在人群后面。清冷和焦灼隨著等待的人的出現,變得熱鬧,莊繼華挨個與他們談笑,現在他是他們的中心,可劉殷淑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激動。“瘦了,”不顧周圍的目光,莊繼華將她攬進懷里,忍不住在她耳邊輕聲說:“對不起,讓你艸心了。”劉殷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好一會才發現不妥,掙開莊繼華的懷抱,有些害羞的嗔怪道:“你看你。”莊繼華倒是滿不在乎:“這有什么,要是在歐美,比這可厲害多了。”李之龍也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說得不龖錯,不過,文革,好像還差個熱吻,有了這個就全了。”劉殷淑大羞,連忙推開莊繼華,莊繼華卻強力挽住她的手,然后才對李之龍展開反擊:“我說在田,我以為你在后方能養得壯點,怎么還是黑黑瘦瘦的,嫂子….,”說到這里他大有深意的瞟了眼潘慧琴。潘慧琴恨恨的罵道:“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都國家上將了。”“嫂子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嫂子是不是虧待在田了,你看他瘦得象根竹竿,輕飄飄的,風都吹得走。”莊繼華狡猾的一笑。眾人隨之大龖笑,潘慧琴的臉更加紅了,這時莊來順和莊李氏帶著孩子過來,莊繼華連忙松開劉殷淑,緊走兩步:“爸媽,你們怎么來了。”莊李氏輕輕的說:“我兒子回來了,怎不來接下,我可只有這么一個兒子。”莊繼華心中一陣暖和,這對養父養母是打心眼里對他,他們和劉殷淑是他在這個世龖界的親人。莊來順不善言辭,他默默看了看莊繼華,好容易說了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咱們一家人,總算團圓了。”這話讓莊李氏差點當場落淚,劉殷淑連忙把孩子們拉過來:“丫丫,叫爸爸。”莊繼華蹲下,滿心歡喜的看著丫丫:“我丫丫的都這么大了。”他伸手就去抱,沒成想丫丫眨巴眨巴眼睛,歪頭看看媽媽,又看看面前的這個笑容滿面的,眼中還透著一點狡詐的人,轉身拉住媽媽的衣角:“媽,這是爸爸嗎?”“哈龖哈。”周圍一陣大龖笑,笑聲卻帶著些許辛酸,劉殷淑苦澀的說:“傻孩子,整天要爸爸,爸爸回來卻不認得了。”丫丫這才有些害羞的叫道:“爸爸。”莊繼華心酸的答應了聲,然后一把將她抱在懷里,丫丫抱住她的脖子:“爸爸,爸爸,我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看著丫丫開心的樣子,劉殷淑眼眶紅了,莊李氏又把沫沫帶過來:“繼華,這是你兒子,沫沫。”莊繼華把丫丫放下,仔細端詳著面前這個小家伙:“沫沫,阿淑,好名字。”他走的時候,兒子還沒有名字,現在兒子都快兩歲了,莊繼華又把沫沫抱起來:“兒子,真沉,走的時候,你才那么大一點,現在都這么大了,叫爸爸。”沒成想沫沫小臉一揚,沖他咯吱一笑,就是不開口,丫丫緊緊抓著莊繼華大衣的衣角,宮繡畫見狀過來把她抱起來:“丫丫,還記得宮媽媽嗎?”丫丫看看宮繡畫,高興的點頭,那笑容比看到莊繼華還高興:“宮媽媽。”宮繡畫噗嗤一笑:“丫丫,想過宮媽媽嗎。”“想。”“有多想?”宮繡畫逗道。丫丫認真板指頭,板了半天才說:“好想,好想。”“好了,好了,文革,有什么待會再說吧,現在我們先回去,填飽肚子再說。”梅云天開口道。“云天,怎么沒看見小妹。”莊繼華這才想起,那個熟悉的媒悠蘭沒在場,這樣的場合她是不可能遺漏的。“她陪老爺子去陜西了,已經走了半個月了。”梅云天的臉色有些復雜,莊繼華正在高興中,沒有留意。隨后莊繼華看到一個輪椅,他立刻把沫沫交給劉殷淑:“靜江先生,沒想到你也來了。”“我就住在觀音橋,一點不麻煩。”張靜江的語氣依舊是懶洋洋的:“文革,你回來就好,這些年辛苦了,好好休息兩天,啥都別管。”莊繼華苦笑下,看來張靜江什么都知道,簡單兩句就把其中的意思都交待清楚了,濟南蔣介石讓他回來,那就回來看看他能做得怎樣,為將來再出山作準備。莊繼華又與曹秀清、宋希濂的夫人冷蘭琴、藍運東的老婆杜漪幽一一招呼,最龖后才輪到小秀。“小秀,云飛帶著部隊,還要過幾天才到,別著急,他一根毫毛都沒傷著。”說著他摸摸她旁邊的那個小男孩:“小子,兩年不見你就長這么高了。”宋士杰(宋云飛之子)還沒丫丫大,可個頭卻比丫丫高,已經到小秀的腰了,他沒有躲避莊繼華的手,相反卻昂首看著莊繼華大聲問:“莊叔叔,你殺了幾個鬼子?”莊繼華一愣,這小子頗有小秀的風采,笑著直起身對小秀說:“這小子,有出息,不愧是你和云飛的兒子。”“我爸爸那樣厲害,肯定比你殺得多。”宋世杰沖丫丫做個鬼臉。“不是!”丫丫在宮繡畫懷里叫起來:“我爸爸才厲害,他殺了…。”說著又開始扳動手指,到老也沒弄清楚要多少才能保證勝利,最龖后才不甘心的嚷道:“好多,好多,鬼子。”“才不是呢,你爸爸都打不過我爸爸,殺的鬼子肯定沒…….”“我說小秀,這宋世杰將來肯定比你厲害。”莊繼華搖頭嘆息,小秀哈龖哈一笑,原來那股干練又回到她身上。“那是,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兒子,”小秀毫不客氣,不過今天她打算給莊繼華留點面子:“不過丫丫也不龖錯,繼承了你的風格,將來肯定有出息。”“多謝您金口,給我留了點面子。”莊繼華沖她作個揖,小秀卻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都主席了,還不正經。”莊繼華哈龖哈一笑:“這就俗了吧,飛揚脫跳才是真姓情,老帶著面具多累。”看著莊繼華肆無忌憚的與小秀互相打趣,冷蘭琴低聲對曹秀清說:“嫂子,這莊主席與小秀很熟呀。”冷蘭琴原來住在南京,淞滬開戰后帶著孩子撤到武漢,后來宋希濂讓她到渝城,劉殷淑幫她在觀音橋買了處房子,她帶著兩個孩子住在觀音橋,常來基地與劉殷淑曹秀清作伴。曹秀清微微笑笑,輕輕的說:“文革與宋云飛還有伍子牛關系非同尋常,當年牛行大戰后,在武漢養傷時就認識小秀,他們之間從來都這樣。”一行人說說笑笑,慢慢的走回基地,進入基地就更慢了,不斷遇龖見基地內的工作、專家、教授,莊繼華不停的與他們交談,腳步變得更慢,從大門到家屬樓,原來只有五分鐘的路程居然走了半個小時。好容易到了家門口,門一開,兩個姑娘出現門口,沖莊繼華和劉殷淑等人微微施禮:“先生,太太。”莊繼華以為是家里請的女傭,不以為意的率先進屋,劉殷淑跟在后面,一群人很快把家里塞的滿滿的,根本就坐不下。“文革,你這家也太擠了點吧。”張靜江微微皺眉:“最好還是換換。”“換什么呢,馬上要去成都,阿淑要隨我一起去成都。”莊繼華不在意的說:“這里是擠了點,要不我們去樓下坐坐?”家屬樓前的有幾張石桌子,西南開發的好多重要決策都是在這幾張石桌子旁作出的。張靜江白了他一眼,李之龍首先響應:“行,子牛,去我家拿幾把椅子出來。”潘慧琴站起來從曹秀清和冷蘭琴說:“算了吧,秀清,蘭琴,我們去安排,讓他們聊。”劉殷淑連忙說:“我和嫂子一起去。”女人們很快退出客廳,這時客廳里就剩下張靜江、李之龍、梅云天,還有就是莊來順夫婦,連宮繡畫和伍子牛都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