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血火抗戰第九章奔流第二節戰后之戰(十三)
齊家被封立震動了整個河南,李繼雄被捕則震動了整個江北戰區,第五集團軍司令范漢杰和第六軍軍長甘麗初,九十三師師長呂國銓連夜趕到杞縣,軍法處長朱若愚少將也被緊急招到杞縣。
“根據現在查明的證據證明,李繼雄收受齊家賄賂兩萬大洋。”莊繼華的聲音就像夾雜著冰塊,陰惻惻的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掃視:“呂師長,甘軍長,范司令,你們有沒有收錢?”
“沒有,卑職一直在通許,沒到過杞縣。”呂國銓騰的站起來:“卑職用項上人頭保證若收了一分錢,這棵人頭,卑職自己摘下來。”
“司令,卑職有失察之罪,”甘麗初也站起來:“前段時間接到報告,說杞縣糧商停止售糧,卑職當即向范長官報告,只是卑職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嚴重。”
甘麗初是黃埔一期同學,現在擔任第六軍中將軍長。杞縣的情況他已經接到報告,不過考慮到齊家的影響力,他不敢擅專,便向范漢杰報告,由范漢杰向戰區司令部報告,昨天才拿到戰區司令部批復,三個血淋淋的殺無赦 “司令,是我反應慢了,這事的責任在我。”范漢杰在西南開發隊待的時間很長,幾乎可以算是西南開發隊中人,很清楚莊繼華的脾氣,擔心他在盛怒下撤了甘麗初和呂國銓,趕緊將責任攬下,至于他自己,當然他還是有把握,莊繼華不會追究自己的責任。
看著范漢杰的臉,莊繼華輕輕嘆口氣:“你們,兩個是一期同學,一個是二期同學,當初黃埔島上的幾百同學,發展到今天,容易嗎?可是象李繼雄這樣的敗類,要多幾個,丟天下很容易。國家尚未安枕,現在不是刀槍入庫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能始終保持黃埔精神,為國家,為我黨,為校長,盡心盡力”
“請司令放心”三人齊聲答道。
“朱處長,”莊繼華轉頭又對朱若愚說:“這個案子必須徹查,無論牽扯到誰,都要一查到底,決不姑息”
“請司令甘心,卑職帶了一個連的憲兵,和四個軍法官,一定徹查此案”朱若愚大聲答道。朱若愚是軍統人員,與范漢杰他們相比,消息更加靈通,昨天齊家和李繼雄的案子便報到重慶,正好戴笠在蔣介石那里匯報工作,蔣介石看后,暴跳如雷,當場將茶杯摔了,連罵了十幾聲娘希匹。連戴笠都遭了魚池之災,蔣介石發泄一通后,立刻下令徹查此案,隨后又逼問軍統之中有沒有人參與,戴笠當然回答沒有,不過也確實沒有。
“李繼雄事件敲了警鐘,今后幾年,隨著反攻的展開,光復的地區會越來越多,會不會有人與漢奸勾結,幫其脫罪?有沒有人趁機搜刮民財?這些,我們都必須警惕,宮秘書,你給李之龍和羅林韜發電,讓他們準備個計劃,在全黨全軍進行整頓,狠抓廉潔奉公。”
“是,以前我忽略了這方面的問題,回去,我就在全軍進行教育整頓。”范漢杰有些沉重的答道,李繼雄在戰場是把好手,敢打敢沖,沒想到栽在這上面,這是個深刻的教訓。
會后,莊繼華在縣政府召開記者招待會,當作來自省內外幾十家媒體記者的面,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怒斥那些追繳地租的地主,告訴所有人,他決不對這種行為讓步,齊家只是第一個,以后發現多少,就殺多少。
朱若愚的行動非常快,很快敲開齊家賬房的嘴,拿到李繼雄受賄的證據,莊繼華上報軍事委員會,蔣介石批示就地處決。
“….,整個記者會彌漫著一種憤怒的情緒,這種情緒不僅僅來自莊繼華將軍,也來自參加發布會的記者們,包括我。
我怎么也想不到,在這塊土地上居然還存在這樣的人,我無法用語言來評價他們的行為,這種行為已經突破了貪婪無恥的底線。”——————《時代周刊》記者白修德 “….,政府應該用更嚴厲的舉措打擊那些不法糧商和黑心地主,對莊繼華將軍的舉措,我舉雙手支持。他們的行動已經不僅僅是罪惡,而是讓人神共憤……。”————《河南日報》記者黃起山。
“….,委員長提出抗戰建國,我們抗戰建國的基礎就是,三民主義,要實現三民主義,更多的是靠政府官員的身體力行,所以抗戰建國,必須要有廉潔的官員體系,如果沒有這樣的官員體系,三民主義這本好經也會被念歪……。”———被譽為莊繼華喉舌的《渝州晚報》
“莊文革,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在重慶,一座小樓里,一個中將淚流滿面的伏在桌上,胳膊下壓著當天的渝州晚報,報紙上的大幅照片,正是齊家老爺被押赴刑場。
在民權,高樹勛放下手中報紙,抬頭問副官:“都安排好了嗎?”
“軍長放心,都安排好了。”副官輕聲答道。
莊繼華原計劃不停留的杞縣,整整停留了一周,這一周,杞縣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反收租運動,在縣政府主導,黨部、三青團、救國會和軍隊協助下,全面清查追繳地租事件,所有涉及到的地主全部被抄家,并順勢在農村建立農會,登記戶口和身份證,開始推行重慶模式 除了杞縣外,李之龍在全省范圍掀起反貪污反受賄運動,整頓軍隊紀律,這項運動隨即波及正在組建的行政系統,新到任的省主席李培基被架上了火爐。
李培基是商震的老部下,參加過辛亥和二次,一直在晉軍系統中擔任要職,后隨商震投靠蔣介石,從三十年代初即在河南任職,先后擔任過河南民政廳廳長,省政府委員,黃河水利委員會委員。抗戰開始后,調任中央監察部委員,河南光復后,蔣介石考慮他在河南的影響力,委任其為河南省主席。
“這個莊上將,什么樣的馬蜂窩都敢捅。”李培基看著手中的報告,十分頭痛,這是剛查出來的六個縣長的處理報告,最高的槍斃,最低的監禁五年。
“莊司令現在正是風頭正勁,這些沒眼色的家伙也沒什么可惜,死不足惜,”秘書悄聲說:“再說,現在誰都知道,動刀的是誰,誰也不能埋怨您不是。”
正是在長期在河南,李培基對河南官場非常了解,這些官員兩個字來形容最貼切,滑、貪。河南地處中原,從前清起,河南官員與中央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中央任何動作,河南官場都會在最短時間內反應,幾乎每個官員身后都有中央大佬的影子,長期下來,養成河南官員又皮又滑的特性,進入民國后,河南是戰亂最多的身份,官員變換如走馬燈,所以河南貪官幾乎居全國之首。
“莊上將手段夠辣,背景夠硬,也好,整整這幫家伙也好。”
李培基很明智的采取了明哲保身,有文件就批,有說情的就推到莊繼華身上,打定主意讓莊繼華去沖鋒陷陣。
而戰區副司令兼河南保安司令湯恩伯則在收到蔣介石的一封電報后,再也沒有牢騷,每天只是埋頭軍事,臉色越發陰沉了。
一溜轎車卷起漫天黃色的塵土,年青的哨兵看看不遠處閑聊的首長,這些首長的灰色軍裝沒有幾個是完整的,要么是肘部要么是肩頭,總是有塊補疤。一隊騎兵在不遠處肅立,戰馬在光下十分安靜,輕輕嚼著嘴里的食物,士兵們拉著韁繩,不時撫摸下它的脖子,馬則親昵的回應。
哨兵對首長到這里來有些不理解,這一帶的局勢并不穩定,前兩個月,兩軍之間還在激烈交火,現在大規模的交戰雖然平息,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再打起來。
黃塵越來越近,連長站到障礙前,雙手叉腰,平靜的注視著飛馳而至的車隊,旁邊傳來一聲命令,士兵們都翻身上馬,哨兵握了握手中的槍,卻沒聽到準備戰斗的口令。
車隊在障礙前不遠停下,連長整整軍裝跑步過去,從車上下來個軍官,哨兵忍不住mimi眼,忍不住又握了手中的步槍。就是穿這身軍裝的軍隊,在前不久將他們從那塊土地上趕出來,奪走了他們的勝利果實,連里的同志傷亡近半,他的班長也在那場戰斗中犧牲。
“他們怎么到這里來了?”哨兵心中燃起仇恨,他狠狠的盯住那隊車,心中急切的希望聽到準備戰斗的命令。可是讓他失望的是,連長回來后,下的命令不是準備戰斗,而是命令搬開路障。
車隊駛過路障,在村口前停下,哨兵看見首長過去了,從車內下來個軍官,首長與他好像很熟,兩人都是滿面笑容。
“文革,我們有十七年沒見了吧,中山艦事件后就沒見過。”
“不是,你小子記錯了,是十一年,”莊繼華淡淡搖頭:“我提醒你一下,十一年前,在上海,陳G你小子不去演文明戲,真是屈才了。”
陳G稍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當年在上海作地下工作時,曾經遇上剛回國的莊繼華,地下工作情況特殊,陳G不敢相認,相反把莊繼華訓了頓(詳見第二部上海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