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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平津上空中的謎云(二)

  宣鬧的北平現在是如此妻靜。大街上幾乎渺無人跡,街面上除了巡邏隊外,幾乎看不到市民,極少數不得不出門的市民沿著墻角快速跑過,商店已經全部關門,天空中幾架戰機掠過,機翼下飛出一串傳單。

  “告北平日軍書,日軍官兵們,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距離你們最近的援軍在山海關外,從平津地區出逃的華北派遣軍主力已經被全殲,河邊正三、谷壽夫等高級將領已經被俘,你們已經陷入絕境,放下武器,投降吧!你們的親人正盼著你們平安回家。”

  傳單是用中日兩國文字寫成,最后面還印著戰俘營中的河邊正三和谷壽夫的照片,面對鏡頭,倆人目光呆滯,河邊正三手上還裹著紗布,顯然是負傷了。

  岡村寧次站在城頭,城井上,稀稀疏疏的站著幾十個士兵,士兵的情緒很平靜,他們冷漠的看著天空中飄飄蕩蕩的勸降書,在被圍之初,士兵的情緒非常緊張,可隨著時間推移,中隊沒有發動進攻,各級軍官盡了最大努力,將士兵的情緒穩定下來。

  “司令官,支那將軍給您寫了封公開信。”

  德永快步過來,將一張剛撿到的傳單交給岡村寧次,岡村寧次稍稍楞了下,還是接過來展開:“岡村寧次將軍,十多年前,天津一晤,相異甚歡,莊某銘記于心,甚想再與將軍一見,莊某略備薄酒,明日下午,在北平城外”十方諸佛寶塔下”與將軍再晤。”

  落款是華北戰區司令官莊繼華,岡村寧次看完后冷冷一笑,將傳單揉成一團”他很清楚莊繼華見面會談什么?

  德永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等著岡村寧次作出決定。整個司令部的主要部門的干部都隨著大城參謀長后撤了,他帶著幾個精干的參謀留下,原以為只不過留幾天,可沒想到,就這幾天時間,他的畢心壯志便煙消云散”就像肥皂泡一樣破裂了。

  不但高級將領就算軍銜最低的二等兵也知道,他們無路可逃,一些低級軍官精血上腦,時不時的唱唱《君之代》,想要戰斗到最后一滴血,可德永知道,岡村寧次卻不是這樣想的。

  圍城中”特別是被包圍在敵國城市中,士兵在絕望中,軍紀通常會迅速瓦解,日軍也一樣,在最初幾天”士兵在城內打劫商鋪,甚至沖到市民家中搶劫強jiān,岡村寧次迅速作出反應,公開槍斃了幾個搶劫強jiān的士兵,迫使一個中隊長切腹自盡,同時加強巡邏”嚴禁士兵離開陣地,離開部隊上街,這幾條措施后”城內治安迅速好轉。

  解決了軍紀問題,岡村寧次還必須解決一個在德永看來幾乎是無法解決的問題”平津近十萬守軍的出路問題。

  北平現在有兵力四萬多人,天津守軍六萬來人,兩地總兵力十萬多人。這十萬兵力的出路有兩條:堅守、突圍。

  堅守,必須具備兩個條件,外有援兵,內有足夠的兵力:可平津這兩個城市都不具備,如果這十萬守軍全部集中在北平或天津一城中還勉強可說夠了,現在分散在兩個城內,就誰也不夠。

  外有援兵,現在能指望的援兵就是山海關外的關東軍,關東軍現在聚集了大約四十萬在山海關到錦州一線。從數量上來說,兵力是不少了,可岡村和德永都知道,關東軍的精華已經調到南洋和華北,剩下的就是一些二流甚至三流師團,坦克飛機幾乎沒有,而橫在他們之間的卻是百萬連戰連捷的中隊,德永甚至敢斷言,岡部直三郎根本不敢踏出山海關一晃戰守皆不可能,那剩下就只有一條路~突圍,耳有末精三和河邊正三率領的幾十萬北撤部隊均被全殲,他們這幾萬人……,恐怕城外的中隊最希望他們走這條路。

  德永越來越相信岡村寧次的判斷,由于北平存在大量古建筑,中隊不會強攻北平。從被圍到現在,中隊還沒有向北平發動過一次進攻,沒有一發炮彈飛進北平城,中隊完全坐視岡村寧次調整部署,日軍放棄的陣地,他們才接收,日軍不放,他們也不進攻。

  “支那將軍挑戰了”岡村寧次干笑兩聲:“好,派人去,告訴他,我愿意和他見面,不過地點改在,四惠橋。”

  四惠橋是兩軍對陣的地方,這個地方處在雙方射程之內,在這里見面雙方都要冒極大的危險,這對雙方將領的膽量都是個考驗。

  德永迅速派北平維持會會長和少尉參謀高倉打著白旗出城,在中隊陣地前將岡村寧次的回信交給中國方面。

  信和人被逐級上交,很快交到已經到通州的莊繼華的手中,莊繼華看后哈哈一笑非常干脆的對高倉和維持會長說:“好,就按岡村將軍的簡易,我在四惠橋等他,就在明天它。

  “文革!”宮繡畫大驚,連忙勸阻,要知道,日軍慘敗下,即便能說通岡村寧次投降,可要是那個狂熱的日軍下級軍官不甘心,一槍便能要了莊繼華的命。

  “沒什么”莊繼華知道宮繡畫的擔心,滿不在乎的說道:“當年在熱河停戰談判時,我曾經見過岡村將軍,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我相信他還不至于丟掉武士的尊嚴,來暗算我吧。”

  “莊將軍,還是謹慎點吧。”韋伯也不贊成,在他看來,這種主帥在戰前見面,有歐洲的騎士風度,但日本人的名聲太差,與日本人搞這種騎士風度,而且地點還如此危險,極為不妥。

  “司令!我堅決反對!”徐祖貽更加反對,這簡直就是宋襄公嘛,就算要岡村寧次團投降,也用不著堂堂司令官去冒這種危險吧。

  “燕謀兄,岡村下戰書了,耕怎么不應戰。”莊繼華嘴角露出一絲充滿自信的笑容,可這個笑容在高倉眼中顯得非常可怕,作為日本軍官,他深知日本軍隊的一些痼疾,這要是有一今日本士兵控制不住情緒,開上那么一槍,整個華北的兩大主將就全完了。

  可即便這樣,支那戰神依舊敢接受岡村寧次的邀請,這實在太可怕了,這是種什么樣的自信?要有多大的信心,才能,才敢接受這樣的邀請。

  “文草,我也不贊成。”俞濟時這時也站出來勸阻,從遠征軍到華北戰區,他的心情有些復雜,他想起了行前蔣介石對他說的話,要他切實注意華北戰區的情況,特別是各軍將領。

  這話讓他有些莫名其妙,可隨后陳果夫來訪,從陳果夫的話里,俞濟時猜到了蔣介石的意圖,這讓他非常震驚,也非常為難,但很顯然這是蔣介石的意思,他只能接受,可具體該怎么作,他還不清楚,也不愿這樣作。

  “岡村寧次賭的就是我不敢去”莊繼華看著高倉,似乎絲毫不在意他聽到他們內部的分歧:“我偏偏就不讓他如意。”

  說著,莊繼華劇刷在回信上簽下同意兩字,然后封進信封里,交給高倉,從始至終,高倉都保持著肅立姿態,此刻他雙手接過莊繼華遞來的信。

  “你叫什么?”待高倉收下信后,莊繼華似乎才記起這個信使。

  “高倉次郎。”

  “你是那里人?家里還有什么人?”

  “我是本州福島人,家里還有母親和妹妹,另外還有個弟弟,也已經應征入伍。”高倉的語氣很恭敬。

  “哦,他在那?”

  高倉的目光很復雜,停頓下才說:“他已經為陛下盡忠了,在山東會戰中棒亡。”

  “嗯,可惜了”莊繼華嘆口氣,溫和的看著他:“這場戰爭,

  我們有幾千萬同胞死亡,你們也死了上百萬人,可為什么要打這場戰爭呢?貴我兩國一衣帶水,原本可和平共處,共同發展,可你們卻一定要吞并中國。”

  莊繼華說著搖搖頭,高倉是從日本軍官學校畢業,不過,由于戰爭的傷亡太大,軍官學校的學員無法再象以前那樣嚴格訓練,而是半年速成,高倉便是這個速成系統的優秀產品,所以他才被分到華北派遣軍司令部,而是不走到基層部隊,否則他也活不到現在。

  “我們是來幫助中倉爭辯道。

  “這種騙人的鬼話你也信?”莊繼華搖頭嘆息,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高倉:“用你的腦子想想吧,如果我們將你們在中國的所作所為在日本實行?你會認為我們是在幫助你?回去吧,用自己的思想好好想想,不要別人說什么便信什么。”

  高倉滿臉通紅,可離去前還是恭恭敬敬的向莊繼華敬禮,才和維持會長一起被送回北平。

  高倉剛走,指揮部內立刻吵開了,俞濟時、徐祖貽、宮繡畫全部反對,梅悠蘭的態度異常堅決,堅決反對他與岡村寧次見面。

  “大哥!我要告訴姑姑!還要告訴爺爺!”梅悠蘭急得眼中含淚,使勁抓住莊繼華的胳膊大聲阻止。

  “文草!”徐祖貽不知道該怎么勸了,有些生氣了:“你是全軍統帥!你要出了事,華北百萬大軍怎么辦?”

  莊繼華嘴角露出笑意:“燕謀兄,良楨,小妹,韋伯先生,日本軍隊還沒有成建制投降的記錄,如果岡村寧次能成建制投降,這將開創日本軍隊的先例,對將來作戰將產生無法估量的影響,更何況,這還可以保存北平古城。

  說到這里,他看看俞濟時和徐祖貽:“遠征軍少了我,照樣打勝仗,華北戰區少了我,良楨、燕謀照樣可以指揮這百萬虎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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