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血火抗戰第十章狂瀾第十節江戶之花(二)
這里是東京最古老的商業區,周圍的店鋪大都是東京老字號,商家對店鋪的裝飾也不遺余力,從外到內,都裝飾得極為精美。
“有興趣去喝一杯嗎?”中島康健突然提議道,立高之助遲疑下,苦笑著搖頭:“中島君,好意心領,你大概不知道,我還處在嫌疑中,特高課認為我是支那間諜,您看……”立高之助沖兩個西裝示意下,西裝正在小攤前裝模作樣。
“您身處關鍵位置,現在與我接觸,會給您帶來麻煩的。”立高之助絲毫不隱瞞自己正受到懷疑,態度顯得很誠懇,可中島康健毫不在意的掃了眼西裝,輕蔑一笑:“這些人總是杯弓蛇影,石原大將也照樣被監視居住。華北的失敗不是什么情報失敗,我們失敗,更主要的是實力不足,岡村君是為軍部的錯誤決策承擔了責任。”
立高之助嘆口氣,岡村寧次率部投降,開創了日本軍隊成建制投降首例,在日軍中引起巨大震動,軍部一邊憤怒指責,一邊忙著消除影響,但突圍的華北派遣軍將領卻深為同情,無論是中島康健還是立高之助大城戶三治,都不認為岡村寧次是因為怕死才投降。
“你要是間諜,那更不應該拒絕與我去喝酒了,酒后我可以透露點消息,他們正好抓住你。”中島康健似乎是在開玩笑,立高之助搖搖頭,苦笑下說:“既然這樣,那我還必須去了。”
田邊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只能跟著倆人一同向西走現在在日本要想喝酒可不容易政府已經下令禁止用糧食釀酒,市面上清酒早已絕跡,剩下不多的葡萄酒一上市便被貴族和商業巨頭搶光,價格根本不是普通市民可以問津的,即便中島康健這樣的將級軍官也難以承受。
中島康健帶著倆人到了上野公園附近的一個小酒館,再館很小,里面除了吧臺就只能擺三張小桌子。
“中島君,您來了。”
中島康健看來經常到這來,他們剛進門負責接待的女招待便邁著小碎步過來招呼,中島康健沖她笑笑,然后介紹立高之助和田邊:“這是我的兩位朋友,立高君和田邊君。”
女招待向倆人施禮:“歡迎光臨,你們也是軍官嗎?”
立高之助和田邊不知該怎么回答,倆人略有些尷尬,中島康健為他們解圍:“不是他們因傷退役了。”
“哦,那太可惜了”女招待露出了惋惜的神情,然后又好奇的問:“是在華北負傷的嗎?“是的,在華北突圍時負傷的。”中島康健面不改色的答道:“枝子先給我們來兩壺清酒,再來三個菜,揀你父親拿手的作。”
“好的。”女招待笑嘻嘻的答應下來,轉身向吧臺跑去。
立高之助和田邊坐下,中島康健看著枝子的背影,低聲說道:“這家酒館是他們家的祖業老板就是枝子的父親,枝子也是軍屬,丈夫在武漢會戰中陣亡鄉下生活困難,她便帶著孩子回娘家生活。”
“唉”田邊嘆口氣:“這么多帝人為帝國奮勇拼殺,…………。
立高之助卻沒有答話,門簾一掀,西裝也跟了進來,枝子連忙上去招呼,西裝看了看酒館,酒館實在太小,三張桌子緊靠著,他們只能就坐在立高之助他們旁邊。
“中島君,你婁么知道這里有酒?”立高之助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家店有個秘方,每年櫻花盛開后,他們收集櫻花花瓣,將花瓣與去年的櫻桃和草莓混合在一起,加上少許燕麥,便可釀出一種獨特的果酒,雖然沒有清酒烈,但味道卻很不錯。”
“是嗎,那以后得多來兩次。”立高之助露出了濃烈興趣,與中國比起來,日本在飲食上根本不值一提,少有有特色的東西。
“中島君,現在還tǐng悠閑,有時間逛街拍照。”田邊看著中島手邊的照相機,語氣中帶有一絲責備。
中島沒有答話,拿起相機,對著正在忙碌的枝子摁了下快門,咔嚓,枝子扭頭看見中島,沖他微微笑,中島放下相機嘆口氣:“想著這些美好的東西就要消失了,心里非常難受,既然注定要毀滅,就留下些美好的照片吧。”
中島的話有些唏噓,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立高之助和田邊都知道中島康健的意思是什么,不管報紙上如何給市民打氣,東京都注定被轟炸,這些保存了幾百年的店鋪注定要化成灰燼。
“中島君,您有些悲觀了,局勢雖然不利,但還沒有到絕望,如果聯合艦隊能擊敗美國太平洋艦隊,我們還可以獲得一個比較好的和談條件吧。
立高之助提起茶壺給中島倒上水,一邊寬慰他。
中島自嘲的一笑端起杯子就像喝酒一樣吞下去,然后將杯子拿在手中玩耍,目光盯著隨著手指轉動的茶杯。
“對,聯合艦隊目前對太平洋艦隊還有優勢,應該可以擊敗太平洋艦隊。”田邊也表示贊成:“中島君,您太悲觀,振作點,帝國還有希望。”中島康健臉上的嘲諷味更濃了,他看了眼立高之助才慨嘆道:“立高君,這可不像您,離開軍隊才幾天,您的嗅覺便全沒了,還是身處嫌疑,不敢說話了。”
在中島目光注視下,立高之助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田邊卻不服氣的辯解道:“中島君,難道您認為聯合艦隊不能擊敗太平洋艦隊?聯合艦隊目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
中島露出絲嘲弄的眼色:“田邊君,七年前,我們也說皇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關東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現在呢?美國的生產能力是日本的十倍,造船能力是我們的五倍,戰爭打了三年,聯合艦隊沒有新造一艘航空母艦,沒有增加一條戰列艦,而美國人呢?”“美國工業能力雖然強大,可美國的工業只能生產打火機收音機,還有女人的化妝品!根本無法造槍炮,也無法造軍艦!”田邊越發不滿,有些生氣的責備道。
中島康健哈哈大笑起來,雙肩瘋狂的聳動,枝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連忙跑過來,連聲問怎么啦,中島康健擺擺手,示意什么事都沒有。
枝子將信將疑的離開,離開之前還一個勁的問他需要什么,立高之助輕輕解釋了幾句,枝子才擔心的看著中島康健離開。
田邊的言論是當初日本選擇開戰時,軍部的一些軍官的言論,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曾經在美國留學,也擔任過駐美武官,對美國的工業實力非常了解,所以堅決反對對美國開戰,陸軍省的軍官們便宣布美國的工廠只能生產玩具照片機,美國人無法承擔尸山血海的戰斗,美國人怕死,等等。可現在所有這些一廂情愿的言論都被證明是可笑的謊言。
現在中島從田邊的口中又聽到相似的言論,這由不得他不感到可笑。在中島康健的笑聲中,田邊的臉色漸漸變得緋紅,他有些惱羞成怒。
“中島君,這很好笑嗎?”田邊的聲音略微增大。
中島康健笑聲突然一斂,他看著田邊搖頭:“田邊君,沒想到您還這么天真,美國工廠要是真的只能生產玩具照相機,我想帝國空軍和海軍非常希望能擁有這樣玩具。”
田邊一下語塞,立高之助嘆口氣替他解圍:“是呀,誰也沒想到,戰爭持續了這么久,當初我們對美國的判斷有失誤。”
中島這次沒有反駁,枝子將酒菜端上來,她有些擔心的問中島有沒有事,中島寬慰她自己沒有事,待枝子走后,中島端起酒杯,也沒有敬立高之助和田邊便喝起來。
立高之助喝了。酒,眼珠一轉,半是liáo撥辦是勸解的說道:“中島君,您的情緒不太對呀。
艱難時刻更應該鼓起勇氣,這才是武士應該有的風鼻。”
“對,中島君,鼓起勇氣,拿出武士的精神來,為帝國戰斗!”田邊也鼓勵道。
中島目光迷離:“我不是不想戰斗,可我找不到挽救日本的辦法,沒有,一點都沒有,立高君,你知道嗎,我找不到辦法!沒有辦法,完全沒有辦法,帝國要毀滅了,東京要完了!一切都完了!”
兩行熱淚從中島康健的眼中淌下,立高之助完全明白中島康健的痛苦,作為一個位居中樞,自負才智的高級將領,目睹危機卻拿不出絲毫辦法,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胡說什么!”
立高之助扭頭看卻是兩個西裝之一,這兩個西裝很好分辨,一個年紀稍微大點,三十多歲,鼻下留著一點胡:另一個而是二十五六歲,眉角有一處較短的刀疤。
說話的是那個二十五六的刀疤男,刀疤男的神情有些激動,旁邊的一點胡一臉無奈,刀疤男怒視著中島康健和立高之助:“作為帝國的高級將領,竟然散布這樣失敗主義傾向的話,是嚴重犯罪!閣下,你應該向天皇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