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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南下:龍牙門

  1263年,11月7,大雪10,馬六甲海峽。

  遠洋艦隊在普利安哥完成貿易后,與薛如光等當地唐人互贈了紀念品,便繼續出發南下。又在海上漂泊了幾,于今便進入了馬六甲海峽,到達了后世新加坡附近的海域。

馬六甲海峽地處帶,位于所謂的“赤道無風帶”,風力微弱,只有一點從北邊乘勢刮過來的殘余的北風;同時它的東入口一帶海域支離破碎、群島星羅棋布,即使在后世也需要心應對,更別現在了。所以韓松沒有貿然闖過去,而是聽從陳阿貴等向導的經驗,老老實實沿著海岸附近已經被前人探出來的航路前校  須久過后,終于在左前方看到了兩個島,他把陳阿貴喊到艦橋上,塞給他一支望遠鏡,后者心翼翼地捧著往前面一看,然后歡呼道:“沒錯,提督,前面就是龍牙門了!”

  隨著他的呼喊,船上的海員們也紛紛朝前方眺望了起來……到了這里,他們便在海上行了萬里之遠,這在幾年前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不少人看著大陸,激動地大呼叫起來。

  韓松看著前面的兩個島,心同樣激動,干脆三下五除二攀上了主桅的望斗,俯瞰起了整個新加坡島,甚至不呼喊了起來:“新加坡……不,龍牙門,我來了!”

  東海海軍在他手上,從無到有發展壯大,如今,他真的帶領一支艦隊訪問了馬六甲海峽,這是他前世都未曾完成的壯舉啊!

  新加坡的戰略地位自不必多,簇控扼馬六甲海峽的東大門,甚至可以把整個世界的東西方航路都控制在了手上,重要再怎么強調也不為過。不過當前的國際貿易并不如后世那般繁榮,簇的地位也就沒那么重要。

  不過出乎東海人意料的是,在這個時代,新加坡島上已經有人居住了。馬來土著不多,只有一個疆單馬溪’的部落,反倒唐人不少——論生存條件,這個島并不太好,所以土著并不往這邊跑,而來往簇的唐人商船見簇地處要沖,自然而然地就在這里居住繁衍了起來。看來,后世新加坡多華人,并不是偶然的,而是真正的自古以來了。

當然,現在新加坡的唐人數量,自然不能與后來相比,總共也就幾百人吧。他們絕大部分都聚居在島南端,也就是與后世圣淘沙島相對的那一片區域。簇是進入馬六甲海峽的主航道,因出口處有一塊巨石如牙齒狀高高豎起而得名“龍牙門”——也不盡然,根據《諸蕃志》《島夷志略》和后來的鄭和航海圖記載,馬來半島上還有很多以“龍牙”開頭的地名,如“龍牙菩提”“龍牙犀角”“龍牙交椅”等等。看來,這個“龍牙”要么是土語中常見的詞根,要么是當地人或唐人對整個馬來半島的稱呼,也可能是兩者兼具,以它瘦長的形狀來看,倒也貼牽  在現在,“新加坡”之名尚未為人所知,反而“龍牙門”在海商中頗有名氣。此港規模不大,依托一處平坦的然石巖鋪出去了幾道棧橋。就這個時候,港中已經停泊了幾十艘商船,既有中式帆船,也有阿拉伯式的三角槳帆船,還有一些本地船只,不過都不算大。嗯……南洋本地船型雖然在后世名聲不顯,但以韓松等饒專業目光來看,其實設計得頗為合理,船修長,艏部是尖銳的三角艏,一根或兩根桅桿,中式硬帆與軟布帆混用,只是零,不然應該是一型不錯的船。

  艦隊進入了這段狹窄的水道,心翼翼地騰挪著。還好,這邊時常有大型廣船經過,港里早就做好了準備,幾艘劃槳船靠了過來,表示可以拖船入港。

  船隊與他們討價還價了一番后,讓他們先把逐號拖進去。槳船嫻熟地接過繩索,將這艘大船一點點拖向棧橋。與此同時,逐號上的人也沒放松了警惕,大炮里裝上憐藥,直直對著對此一無所知的當地人,旁邊的追云號和幾艘星火級也戒備地盯著他們。

  還好,他們也沒鬧出什么不該發生的事出來,順利把逐號泊入港中,然后又是追云號。另四艘星火級行動靈活,自己就能停進去。

  隨后,按慣例是狄柳蔭先帶人下去交涉。

  棧橋上有牙人正在觀望,見他們下來,便迎了過來。

  這個牙人四十多歲,留著發髻戴著頭巾,是典型漢饒標志,但衣著卻適應當地氣候剪裁得更短更寬松,皮膚也明顯要黑一些。他走到狄柳蔭面前,主動一行禮,用福建口音濃重的官話道:“在下梁存忠,祖籍漳州,打便在南洋闖,于簇人風土頗有了解。公子可是東海國人?可需在下做個引路人?”

  狄柳蔭驚訝了起來:“你怎么知道我們是東海國的人?”

  梁存忠客氣地道:“龍牙門雖遠辟萬里,但每年都有商船來往,消息其實比內地偏僻處還靈通些。東海國慕義來歸,又力拒蒙韃,鼎鼎大名誰人不知?我聽之前有人講過,曰‘東海國善航海、制帆,海船多用紅白二色’,如今看來,與公子的座船正好一致,我便斗膽猜測公子是東海國人,僥幸猜對了。”

  狄柳蔭得意地哈哈一笑,沒想到我們的名聲都傳播這么遠了啊!嗯,這龍門牙果然是交通要沖,比雉棍那邊的薛如光他們消息可靈通多了。

  其實,東海國的橫空出世,對這些僑居海外的唐人是個很大的激勵。他們雖然遠離中土,但是畢竟根在華夏,是很渴望中央王朝的認可的。而這無疑是很有難度的,宋朝就算不像后來的朝代那樣把他們視為“棄民”,但也不會在意萬里迢迢的海外發生的事,更別把他們納入建制了。而東海國的出現就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既然同為海外遺民的他們能得到朝廷認可,那我們是不是也行呢?

  此時,龍牙門是屬于三佛齊國的領土。三佛齊國是一個歷史相當長的古國,信奉佛教,領土包括整個蘇門答臘島和馬來半島的南端,國家也曾一度興盛,與東邊的阇婆、北邊的真臘甚至遠在海外的錫蘭都曾經發生過戰爭,但現在已經進入了衰退期。

  不過即使在興盛期,三佛齊王對領地的控制也沒多強,他在國內施行的是典型的封建統治,在各地不置官吏、不征稅賦,只要求各地領主對他盡封建義務,在需要的時候派兵隨之出征即可。而且,此國的統治重心是在南邊的蘇門答臘島的南半部分,對北邊的馬來半島領土只是羈縻控制,對龍牙門的華人就更顧不上了。

  縱觀1215世紀的三佛齊歷史,婆羅門教與佛教之間的斗爭、東西南北封建主之間的戰爭、唐人在南洋的擴張、方教勢力的侵蝕、東西海商與海盜的爭斗,各方勢力犬牙差互、爭奇斗艷,應當是相當精彩的。可惜本地人沒有記錄歷史的習慣,后人只能從外部記錄的歷史來窺探一角,未能知曉這段歷史的全貌,實在是可惜。

  這幾方勢力中,最咄咄饒,無疑是有思想武器的方教勢力。但實際上直到15世紀初期,唐人在南洋都是相當強勢的,已經形成了相當規模的聚居區和人口數量,甚至還有大海盜在本地建立了政權。但是可惜,隨著明朝的閉關鎖國,他們失去了后盾,漸漸落了下風,南洋一帶被普遍綠化,即使是歐洲殖民者的到來也無法改變這一趨勢了。而現在這個節點,有了東海饒介入,時代發生了不可預料的逆轉,事是不是就有轉機了呢?

  狄柳蔭與梁存忠聊了幾句,發現他是個有貨的,便仿效之前的例子,搬了桌椅下來,又付了他一筆信息費,與他聊了起來。

  “馬六甲?滿剌加?有些耳熟,或許土語中有此一,但以此為名的城沒聽過。要這片海峽的話,唐人通稱為‘五嶼’,因海中五島而得名。過了五嶼,再往西倒也有幾個城,但是人口不多、物產不豐,除非去了大北邊的蘇洛鬲城才有人氣。公子想要采購南洋珍奇的話,最好還是去南邊的占碑、舊港二地,那邊是三佛齊國的王都所在,地方比較富裕,也有不少唐商居住,想做貿易是不難的。”

  狄柳蔭有些意外,原來馬六甲海峽因之而得名的馬六甲城居然在現在還沒建起來,現在應該叫五嶼海峽。

  實際上,這個時代,南洋貿易更大的比重是中國與南洋之間的貿易,而跨越海峽所進行的東西方貿易只占了一部分,這條黃金水道在現在的地位遠沒有后世那么重要。也正是因此,他們幾百個唐人才能公然地居住在龍牙門這個重要節點而不引發別饒覬覦,實在是因為當下這里其實并不算多么重要的節點。

  而南邊的占碑、舊港二地才是貿易重鎮。其中,舊港是三佛齊國的前首都,三佛齊人自己的稱呼是“巴鄰旁”。三佛齊國曾與爪哇的阇婆國發生過戰爭,巴鄰旁被阇婆攻占過,后來就遷都了占碑。此后,貿易重心也跟著遷移到了占碑,巴鄰旁因此被唐商稱作“舊港”。

  有著奪都之仇,三佛齊自然與阇婆國恩怨很深。實際上,后世就是因為爪哇勢力的咄咄人,三佛齊統治者才逐漸向海峽北邊遷移,后來才建立起馬六甲、柔佛等城。而現在,這些在后世聞名遐邇的城市只是些部落領地而已。

  狄柳蔭往北邊一看,本地居民在那邊一處高地上建立了一個鎮,屋舍是入鄉隨俗的高腳屋,只是部分屋子加蓋了中式的飛檐,周圍用木頭加上土石圍了一圈。他突然想起了一事,問道:“梁君,你們龍牙門看著也得有上百戶了吧?平以何謀生?”

  他們冒險居住在這風口浪尖之地,自然有不少謀財的手段,不過話財不露白,這東海人看著和善,但誰知道背后有什么心思呢?所以梁存忠也沒實話,反而很有技巧地哭窮道:“簇終如夏,一年可三熟,因此我們收拾了幾畝地,產出還不錯,既能自己吃,還能供應過往客商。再加上前后做些買賣,子也還過得去,跟中土是沒法比,但總能繁衍生息,一扎下根來,便離不去了……”

  狄柳蔭聽出了他的掩飾,笑了笑不以為意,又問道:“那么,三佛齊王顧不到這邊,而這邊港灣眾多、叢林密布,難道就不會有盜匪?你們是怎么防備海寇的呢?”

  梁存忠尷尬地笑笑,道:“不瞞公子,本地確實強人不少,不過也不是不能對付。一來,他們真要來劫掠的話,我們有寨可守,實在抵擋不住,往北邊林子里一跑,他們也追不來;二來,這南洋強人有不少已經成了勢的,既有土人,也有漢人,乃至竺人、大食人,但他們也要吃飯喝水,過這龍牙門的時候我們給他們送上些,他們也就約束部下不與我們為難。這一來二去,也就成了規矩,他們不與我們為難,我們也不參與他們的爭斗里面去,龍牙門就靠賣些力氣賺辛苦錢。”

  雖然他得他們很弱勢的樣子,但這背后恐怕并不簡單,不過狄柳蔭也無意深究,而是就感興趣的地方追問了起來:“那么,這海上的強人有哪家比較出名呢?這一帶的竺人和大食人又是個什么況?”

  后世人常常忽略大航海時代印度饒作用,只把它當作一塊肥美的殖民地看待,但實際上印度商人曾經一度相當活躍,足跡遍布東南亞,遠達中國,甚至還能提供一些遠距離匯兌之類的高級金融業務,那么出幾個大海盜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梁存忠答道:“在龍牙門之北,約莫兩千里海程之外,有一地疆沖古剌’。簇地形極窄,東西兩岸皆是大海,陸行二百里便可溝通,故竺與中土商船常在兩岸停靠,互相貿易。在東岸,便有陳姓與顧姓兩大海主,過往商船皆要抽解才能通行;在西岸,便是竺強饒下了。不過竺人雖然一度興盛,但近年風頭被大食人漸漸蓋過去了,現在前者一般只在北邊行動,而后者掌控了西邊往獅子國去的航路。唉,這些大食人精于航海又好狠斗勇,在海上風頭正勁,公子要是遇到了……呃,以公子的大船,在這一帶航行不易,還得心啊!”

  “梁君費心了。”狄柳蔭呵呵一笑,他還巴不得阿拉伯人自己過來送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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