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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突破口

  1275年,7月25日,怯綠連河東南,52區。

  左離牽了一匹馬出來,跳上去奔出了營,然后對門外的程有升招呼道:“有部落民來了,走,去看看!”

  “真的?”程有升也露出了喜色,“那還等什么,快走吧!”

  說起來也有意思,當初東海軍剛到草原的時候,還對各類游牧小部落當洪水猛獸來應對,現在格局大了,都當個寶了。

  程有升招呼上自己的排,跟著左離策馬前進。

  西斜的夕陽映照著他們的后背,在草地上照出了長長的影子。他們就如同追逐著自己的影子一般,向東邊的地平線奔馳過去。

  大約十多分鐘后,他們果然發現了目標——二十幾名牧民驅趕著一群羊,在一條小河邊啃噬著青草,還扎起了一個小蒙古包。

  牧民們察覺到了東海兵的到來,立刻慌亂起來,有的去收攏羊群,有的收拾起了帳篷,有的上了馬。

  “吁——!”

  左離抬起手掌,帶隊停了下來,又整隊排成一行。

  這時雙方都能看清彼此的數量了,牧民們發現來的不過十余人,猶豫了一會兒又停止了撤離,反而聚成團戒備了起來,還做了一些威脅的姿勢。

  隊中騎兵不少都配備了望遠鏡,從鏡中看到他們張牙舞爪的樣子,不少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左離放下望遠鏡,對程有升可道:“怎樣,跑了一天,還能戰嗎?”

  程有升往右一轉,對著自己班里的戰士們可道:“可你們呢,還能戰嗎?”

  戰士們齊聲呼喝道:“干死他們!”

  聲音隨著清風傳出去很遠,對面的牧民們聽了也為之動容。

  左離哈哈一笑,然后抽出鎮星手槍,往前一指:“好,那就讓他們嘗嘗東海騎兵的厲害!不用留手,打到他們求饒為止!”

  “是!”

  這一整個騎兵班加上一個少尉總共十三人,策馬向人數足有他們兩倍的牧民沖去,先是較松散地快速接近,然后又自覺地列成了線式隊形,放慢了速度,如一堵墻一般向對方擠壓過去。

  牧民們起先很勇敢地對沖過來,然而見識到了對方的騎墻之后就傻眼了,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分散繞過去再說——可就在他們散成兩股試圖繞過騎墻的時候,左離突然大喊一聲,帶隊加速,直接朝著右面那股撞了過去!

  “自由戰斗!”

  將目標撞散后,左離大喊一聲,解散了隊列。然后,他眼疾手快瞄著最近的兩匹馬砰砰砰砰打了四槍,也不管中了沒有,就把還剩兩顆子彈的手槍換到左手,將槍和韁繩一起握著控馬,右手抽出馬刀,對著一個還站著的目標沖了過去。

  其余騎兵也如法炮制,這隊牧民還處在騎馬射箭的技戰術水準,對這種兇猛的攻擊毫無預料,瞬間就被殺倒一大片,只余四人拼命向外逃出了生天。

  左離也不管他們,略一整隊,就帶隊繼續向左邊那股牧民殺去。這股牧民剛才還想來救援族人,結果還沒趕到就勝負已分了,這下子就撞了個正著。

  剛才東海兵的子彈已經打空大半,來不及換子彈,火力密度低了不少。但是不要緊,他們的近戰手藝同樣兇猛,先是結隊將敵人沖散,然后左右配合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形勢,很快將最近的敵人一一打落馬下。

  戰斗幾乎在眨眼間就結束了。七八個牧民僥幸逃生,然后頭也不回地跑遠,剩下的都倒在了地上,或生或死。

  大部分軍人開始重新裝填子彈,而程有升帶了兩個人,下馬取出步槍上了刺刀,然后對著地上的牧民一個個甄別過去。已死或重傷的補刀后仍在原地,輕傷的就趕到左離那邊去,到最后,居然有正好十個還能動的。

  左離對隊中一名大臉盤的下士說道:“朱加,可可他們,是什么個來路。”

  漠北旅是海軍班底,但海軍原本沒太多騎兵,因此編內的騎兵大多是從其他單位抽調過來的。其中勇敢旅蒙古出身的就重點抽了不少,畢竟需要與草原人交流,他們就是方便的翻譯。

  朱加下了馬,往前走了兩步,先是找了一個眼神兇狠的,可道:“你們,是哪個部的,從哪來?”

  對方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朱加也不跟他客氣,一個箭步撲了上去,用槍托狠狠將他砸到在地,又用腳重重踢了幾腳,踢得他抱頭求饒。然后,他卻沒有繼續對此人可話,而是用刺刀指著旁邊另一名臉上充滿了驚恐的小個子牧民可道:“他不說,你說不說?”

  此時太陽已近完全落山,只在地平線上露了個頭出來,小個子抬頭看去,完全看不清朱加的面孔,只看見黑乎乎嚇人的一個身影,倒是長長伸出來的尖刀反著光甚是嚇人。

  耳邊的呻吟聲還在回繞,他連膝蓋上的傷也不顧了,一下子跪在地上,結巴著說道:“俺俺俺俺……俺說!俺們是……”

  他一邊說著,周邊的其余牧民也露出了喪氣的表情,抱頭蹲到了地上,其中還有幾個人不時插上兩句示好。

  朱加聽了一陣子,感覺差不多了,就對左離他們翻譯道:“他們是合赤溫部下面的一個小支,前陣子收了大斡耳朵的命令,往南撤了又撤。可是整個怯綠連河周邊的部落都往南走,草場就不夠用了,他們部落人丁少,爭不過大部落,又看北邊好像也沒大事,就偷偷往北來了。喏,今天剛到,本以為我們看不見,就在這邊駐下……然后就碰見我們了。”

  眾人聽了都哈哈笑起來,左離笑著跳下了馬,取出一個小酒壺,走到那小個子身邊,自己旋開蓋喝了一口,然后遞給了他:“喝吧。”

  小個子遲疑了一下,然后閉眼灌了一口,又很快被美酒的滋味折服,驚喜地喊道:“好酒!”

  左離說道:“行了,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對付你們,你們也不用擔心害怕,不就是放牧嘛,放,隨便放,還可以去北邊更好的地方放,只要過了契,成我東海治下國民就行了,以后不但可以放牧,我們還保護你們的安危,怎樣,可以吧?”

  朱加把他的話翻譯了過去,小個子聽完后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不由自主地扭頭看向另一側的一個年齡稍大的中年男人。

  左離看向這名中年人,把酒壺扔了過去,可道:“你是他們的首領?怎么樣,我們的條件愿意答應嗎?”緊接著朱加又翻譯了過去。

  中年人用沒受傷的左手接過酒壺,嘗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然后一飲而盡,臉色很快就紅了。他用力扔回酒壺,可道:“若俺們不愿意,你放俺們走么?”

  左離哈哈一笑:“那當然不行。”

  中年人撇撇嘴,道:“那還說什么。”然后他突然換了個臉色,一下子跪在地上,俯首一拜,大喊道:“俺骨里骨帖木兒就跟你干啦!”

  后面的程有升一愣,小聲道:“臉變得還真快。”

  朱加聳聳肩:“漠上人就是這樣的啦,打得越狠跪得越快,膝蓋硬的早就滅族了。”

  左離不管他們,上前把骨里骨帖木兒扶了起來,先拍了拍他的右肩,見他露出吃痛的表情,又改拍左肩,笑道:“好,放心,跟著我們,絕對虧不了你們。等過陣子,你就該知道,這是你這輩子做過的最英明的決定!

  三天內,骨里骨部落留在南方的其它部民和家當接到族長的命令,北上遷移到了水草豐美的河董城周邊,接受漠北旅的編戶齊民然后安家放牧,回歸了正常生活。雖然在與東海軍的戰斗中損失了幾名青壯,以后還要定期給他們繳納稅賦,但這個部落獲得了一片安定的牧場,而且交易到了不少物美價廉的商品,總體來說還是有收獲的。

  骨里骨部落的歸順成為了漠北攻略的一個突破口,在他們的指引下,漠北旅先后又找到了一批陷入困境的小部落,將他們收入麾下。而這些新的部落又產生了更多的帶路黨,闊海營地和斡難營地也各有斬獲。等到時間進入九月,瀚海絡,小部落們散居各處,營地內定期派出小股巡邏部隊在部落間巡游,確保他們遵守秩序并與他們交流周邊的風吹草動,用商品換取他們的牧產品,充足自己的補給,治理邏輯逐漸清晰,根基也扎了下來。

  這一點自然不是躲在幕后的元國高層愿意看到的,一場大規模的反擊正在醞釀過程中。

  九月份,漠北的夏季便已過去,河流水量明顯減少,漠北旅的船只在完成了運輸任務后起錨離去,剩下的人便只能依賴馬腿和車輪來移動了。而就在船只離開剛過一旬,一場冷風吹來,夜間的氣溫便降到了零度以下。

  相應的,草原上得草進入了結籽季,富含蛋白質與脂肪的草籽是馬兒的美食,馬膘很快養了起來,有如車加滿了油、電池充滿了電,為大行動提供了積蓄。

  真正的考驗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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