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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正主來了

  1262年,7月29日,立秋17日,厭次縣。

  擊敗耶律古乃后,奧蘭慶春又進行了數場小規模戰斗,然后來到了一處新的戰場。

  此處,一群偽遼騎兵正被一個東海騎兵連包圍住,后者試圖勸降,但前者一時沒有反應。奧蘭慶春就走上前去,摘下頭盔,露出特意剃成禿頂的契丹傳統發式,用契丹語對包圍圈內的人喊道:“耶律古乃已經被我們抓了!你們若還自認是契丹子民,就乖乖投降,以后為大遼效力!”

  東遼兵面面相覷,但既然是自己族人,那總歸是好說話一點,于是猶豫了一會兒之后,紛紛放棄了抵抗,扔掉武器下馬走了出來,向奧蘭慶春投降。

  在旁邊的范龍城看見這一幕,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

  剛才他聽說奧蘭慶春竟然俘虜了“偽遼王”耶律古乃(雖然中了兩彈,但是有精制盔甲擋了一下,重創卻未死,被衛生兵處理了一下送去后方看能不能搶救了),很是高興。但現在看這個情況,這些契丹復國主義者的勢頭是不是有些猛了?

  剛才的戰斗中,東海軍先是擊潰了耶律古乃親率的先鋒,然后又趁勢驅趕潰兵沖散了數量更多的第二批東遼援軍,可謂一場輝煌的勝利。在這里面,勇敢營立功不少,不是因為打得多么猛,而是因為他們收容了不少俘虜。

  東海騎兵對上東遼軍雖然能輕易地戰而勝之,但這些契丹人跑起來一個個比兔子還快,往四周一散,以東海鐵騎的戰斗方式根本追不上幾個。還好,勇敢營中同樣有不少契丹人,對著驚慌失措的同族一吼,不少人就乖乖投降了,因此最后才能收容到三四百俘虜,比戰斗殺傷還要高上不少。但是,他們也因此引發了范龍城的警惕……

  范龍城是東海商社中著名的激進派,對這些異族一向沒什么好感,不過畢竟歷練了幾年,表面工作還是知道會做的,收拾好局面后對奧蘭慶春依然褒獎有加,準備過了這陣子再算算帳。

  這場戰斗是完全由騎兵構成的快速反應團的初戰,對戰的對象同樣也是騎兵,而最終酣暢淋漓的勝利也充分證明了這支隊伍的實力。除去這一點小插曲,范龍城還是非常愉悅的,甚至都在打算給這個團起一個威武的番號了。

  攜大勝之威,快速反應團清掃完周邊的戰場,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回到了高麗軍的營寨旁。剛才他們雖然解除了對高麗軍的圍困,但后者就憑兩條腿也不敢跑遠,只能繼續呆在營中修復營寨,寄希望于援軍能擊敗東海軍把他們救出去,但現在顯然是沒指望了。

  剛才,王綧和洪俊奇在營中的望臺上,已經看到了東海軍干凈利落地擊潰兩倍東遼軍的雄姿,現在看到他們把俘虜和繳獲往營外一扔,把火炮一架,立刻就失去了抵抗意志,乖乖出營投降了。

  這場輝煌的勝利之后,范龍城不禁膨脹了起來:“哈哈哈,居然一天之內連破兩軍,還俘虜了一個國王,要是讓后方的人知道,不得嫉妒死?”

  不過膨脹歸膨脹,范龍城對戰略形勢還是看得很清楚,沒有乘勝去奪取陽信城,而是帶著俘虜回歸了厭次城,等待后續兵力的調達。

  雖然據俘虜所說,陽信城里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今天經過前后三戰,騎兵們也有些疲憊了。奪城容易,可之后要是遇到什么突發情況,就不好應對了。再說了,陽信城空城一個,奪了它,除了延長自己的補給線,還能有什么作用呢?

  “什么,你說什么?!高……咳咳,”塔察兒聽到前方傳回來的急報,激動地從大椅上坐了起來,甚至忍不住牽動了肺部的舊疾,“高麗軍和遼王都敗了?!”

  前方回來的東遼使者哭喪著一張臉說道:“回稟大王,就是這樣沒錯!大王陷于軍中,高麗先鋒營全軍覆沒,高麗王總管和洪萬戶生死未卜!”

  嗯,其實他們并未確認到高麗軍的具體情況,當時戰敗之后都急著逃回陽信,哪敢留在戰場上察看狀況?等到戰后才有人偷偷摸摸去看了一下,發現高麗軍的營寨已經人去寨空,于是就只能推斷他們全軍覆沒了。

  塔察兒又咳嗽了幾聲,回想起之前收到的一系列把東海軍吹上天的情報,當時他還嘲笑合必赤和按脫等人無能,現在想想,難道是真的?

  他頹然坐回虎皮大椅上,又問道:“陽信城現在是什么情況?”

  使者回到:“尚有三四千遼騎,高麗軍也有千余,但是群龍無首、人心惶惶,還請大王速速派人前去坐鎮!”

  塔察兒頓了一下,然后恢復了些許豪氣,果斷下令道:“去傳令給怯怯里,命他帶人去陽信接管城防!還有,告訴王昔剌,讓他領武衛軍星夜前行,趕往陽信。明日,我親率大軍,趨于陽信與東海賊會戰!”

  塔察兒親率的主力此時已經渡過了馬頰河,過河又行了十多里后駐營,距離陽信也不過一天多的路程。沒想到前后只差了這么一段,前軍就遭受了重創。

  但塔察兒畢竟是南征北戰的老將,遭遇挑戰后反而振奮起來,一反之前穩妥的姿態,命令大軍加速前進,在一天之內就趕到了陽信,開始整頓那里的防務,準備迎接一場大戰。

  進入八月之后,干旱的棣州大地上難得地下了一場秋雨,濕潤了干枯的土地,也對蒙軍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之前高麗軍已經搭好的浮橋被沖毀,土地也變得有些泥濘,所以到達陽信之后,他們又用了三天,才遲遲逼到了厭次境內。不過也好,隨著秋季漸深,天氣更加清涼下來,正適合武人作戰。

  蒙軍雖然之前敗了一陣,但是損失的主要也就是高麗軍一部,東遼軍雖說也是大敗但傷亡并不多,與塔察兒的本部加起來仍然有萬數騎兵可用,嚇都嚇死人。步兵的數量也不少,剩下的高麗兵加上沿途征召的漢軍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上萬人,要是放手征召民夫,那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不過這么大一支軍隊指揮不暢、需要的補給也太多,所以塔察兒優中選優,將雜兵留在后方看守糧路,又命步兵穩步前進,自己親率五千騎兵逼到了厭次城下。

  8月3日,立秋21日,厭次縣。

  厭次城外,東海軍背靠著城墻列陣,與北方一大群蒙軍騎兵對峙著。

  大約十多天前,東海軍就通過冒險者協會得到了有兩路蒙軍南下的消息,在七天前則進一步確認了他們的動向。指揮部同樣決定分兩路迎戰,西路以濟南對面的齊河縣為主基地,而東路則圍繞濱州組織防御。原則上,東海軍將先被動防守一陣子,摸清對面的真正實力后,再借助清河水運的便利調動兵力,集中打垮一路。

  當時在濱州的軍方高層不多,范龍城和韓松、張船長兩個海軍碰了一下頭,便制定了層層阻敵、濱州決戰的計劃,從那之后便開始了調動兵力迎戰的過程。

  首先是本來就分布在土河流域的海軍陸戰隊第一營,他們在厭次附近加強防御,控制土河。然后便是范龍城帶領快速反應團渡河,打出了漂亮的一仗。不過再往北離補給線太遠,也沒有必要繼續追擊,就撤回了厭次待命。

  緊接著,南面旅第一團也趕到了厭次,它包括新調達的11、12兩個新兵營和經驗豐富的步兵第一營以及一個炮兵連。本來,這個南一團是部署在清河北岸的濟陽縣,準備集訓一陣子后南下給濟南蒙軍找麻煩的,但是適逢北方棣州有事,于是就直接調來了。范龍城將周邊的幾支軍隊整合到一起,準備迎戰陽信方向的蒙軍。

  南一團和陸戰隊加起來一千五百人,加上快反團的一千騎兵,幾乎有一個旅的兵力,按說不少了。不過其中一小半都是新兵,戰力不好說,所以范龍城沒貿然帶他們打出去,只是在厭次城附近防守。厭次戰略位置一般,周圍也不是自己的地盤,沒有固守的必要,他準備守上一陣子,挫挫塔察兒部的銳氣,殺傷一些有生力量,就撤回濱州,背靠北清河組織真正的防御。

  今天,他們就遭遇了塔察兒親率的先鋒騎兵部隊。這支騎兵足有五千人,散布在原野上鋪天蓋地,而且其中多老兵,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遠超之前的遼軍。東海騎兵上去試探了一陣,雖然小規模戰斗仍然優勢明顯,但對方的數量實在太多,即使硬拼贏了也得自損不少。所以范龍城將部下們召了回來,準備等蒙軍在城下撞個頭破血流后再擇機出戰。

  東海步騎兵們沒有進城躲避——那樣的話蒙軍干脆就不來攻了,也沒法對他們進行殺傷——而是出城列陣,做出一副野戰的架勢。要是蒙軍能野戰將他們打垮,也就順勢占領城池了,是個不小的誘惑。當然,如果他們真的這么做了,那就兇多吉少了。

  不過,塔察兒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一眼看穿了他們的詭計,并沒有貿然強攻,而只是遠遠停在城北外圍處,不斷派小隊上前試探,不求取得什么戰果,只是在不斷探究火器的威能和東海軍的戰術,收集情報。

  現在,就有五支小隊從黑壓壓的蒙軍騎陣中沖了出來,每隊都僅有十人。其中兩支去了右翼,一支去了左翼,最后兩支直著朝中央的線列步兵晃了過去。

  東海軍左右翼分別是步一營和海軍陸戰隊第一營,都是老兵,將11、12兩個新兵營夾在中間,騎兵在他們后方和縫隙處分散布置。不管是老兵還是新兵,都已經習慣了敵軍這樣的襲擾,沒有貿然開火,直到已經近到了一定的距離才開槍反擊,然后又有一批按捺多時的騎兵沖了出去,對他們展開追擊。

  蒙騎不斷倒在鉛彈和東海騎兵的軍刀之下,但北方遠遠觀戰的塔察兒不為所動,直到剩下的蒙騎敗退回來,東海騎兵尾隨追擊,才派出一個千人隊前去接應,順便試圖吃掉這股追兵。

  面對這波敵軍的強勢出擊,東海軍不敢托大,厭次城頭一直壓抑著的龍吟炮開炮了,削弱對方的沖鋒勢頭,掩護自己的騎兵退回城下。而蒙軍也沒硬追,吃到炮彈有了親身體會后就退了回去。

  城墻上,范龍城不禁皺起了眉頭,看向北方塔察兒的大旗:“這老前輩也太會打仗了吧?”

  右翼陣地中,兩個排橫陣之間蹲著的陳家和上士站起身來,放下手中的槍,摸了摸槍口,然后取出一枚紙包彈,嫻熟地裝了起來。與其它紙包彈有顯著區別的是,這包紙里面裝的并非經典的圓球鉛彈,而是一枚錐頭的長條彈——顯然,他拿的就是一桿新銳的線膛槍了。

  等到他搗實彈藥、將通條收起來,旁邊看著的張云飛便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剛才中了兩個,打得不錯。”

  張云飛在東海股東里其實也是跟激進派,跟范龍城意氣相投,之前他剛把新式槍械給范龍城送來,就收到了北方敵襲的消息,心癢難耐,干脆一起跟了過來。正好,本來范龍城要訓練一批士兵使用線膛槍,但戰事來臨抽不出身,就干脆委托給了他帶隊。

  他的身邊,還有另外四個士兵,軍銜不是中士便是下士,都持著同樣的嶄新試作型線膛槍,現在也都正在裝填。這四個人加上陳家和組成的五人小隊,便是新組建的“射雕隊”了。

  這個名字取義于傳說中草原民族的精銳戰士“射雕手”,據說他們通常具備極為發達的肌肉,操縱常人難以拉開的超重弓,能夠在遠距離進行狙擊手一般的精準射擊,令敵人望風喪膽。如今拿這個名字來給一支使用火槍的小隊命名,自然是希望他們也能有同樣的威力。

  射雕隊的建成歷史不過短短幾天,隊員都是范龍城從快反營和南一團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平日射擊成績就名列前茅的“有槍感”的戰士。他們確實也不負期望,拿到線膛槍之后簡單訓練一下就打出了不錯的成績,其中原第一步兵營的中士陳家和表現尤為突出,槍法之精準不但超過了所有隊友,甚至與張云飛自己比起來都不逞多讓,因此被他任命為射雕隊的隊長領導其他四人,軍銜也火線提升了一級。

  剛才短暫的交火中,陳家和迅速開了兩槍,全中,又把隊友給比了下去。

  “謝謝首長!”他對張云飛行了一個軍禮,然后淡淡地說道:“不過是七八十米的距離,中了才是正常的。”

  實際上線膛槍的射程遠不止這么點,但現在不是正式戰斗只是戰前試探,張云飛不想過早暴露線膛槍的實力,所以沒讓他們打太遠,而是等旁邊的線列步兵打完排槍再開槍補射。這個距離還不到百米,精準的線膛槍打起來難度確實不算太高,但對于上手新槍還沒幾天的人來說也很是難得了。

  張云飛點頭道:“不驕不躁,很好。就這樣,好好練,以后會有大用的!”

  陳家和猶豫了一下,問道:“張工,那么,什么時候我們能真正一顯身手呢?”

  張云飛一愣,然后又看了看北方巨量的騎兵群:“應該……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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