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軍團廣場。
雅克走到沃納·魏登費勒雕塑旁邊，抬頭看了看長須男子的眼睛所向，原地轉身，順著雕像目光的方向望去。
兩百米外，雕像注視的方向只有一間店鋪。
雅克走向店鋪，看清了店鋪的招牌：“火耗半成”，是一家秘銀制品店。
沒錯，就是它了。
推開店門，門鈴叮當響了一聲。柜臺后一個年輕男子的抬起頭來，嘴上還叼著鉛筆的筆桿。
年輕的店員見雅克有些面生，撇了撇嘴角，含糊不清地說了一聲：“歡迎光臨……”接著又低下頭來，忙起自己的事情。
雅克掃視一圈店鋪，一大半的商品是精美的秘銀日用品，只有寥寥幾件武器。幾步走到柜臺前，雅克兩手撐在柜面上，開口說道：“我叫雅克，二十三讓我來的……”
店員手中握著的鉛筆抖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強自鎮定，抬頭說道：“客人，請選擇需要定制的圖樣。”順手將柜臺上的一本圖冊拽了過來，推到雅克面前。
雅克這才想起二十三叮囑過的對暗號流程，明明相互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還非要搞得神秘兮兮的，真是累！
雅克只好翻開圖冊，嘩啦啦翻起來，很快停在一把匕首的圖樣那一頁，雅克將圖冊旋轉一圈推到店員面前。
年輕的店員探出頭來，推了推眼鏡，確認雅克的選擇無誤，這才放下手中的鉛筆，站起來恭敬說道：“這位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幫你的么？”
雅克斜靠在柜臺上，說道：“我叫雅克，是二十三讓我來的。”
“雅克么？請等等……”店員從背后的架子上抽出一個小本子，立即翻閱起來。
翻了一遍，店員抬頭問道：“先生，您是叫雅克么？”
“沒錯！”
“我再看看……”店員繼續從頭翻起來。
雅克說道：“我是保羅的兒子，你再看看……”
年輕的店員聞言，手一抖，拍地合上小本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說道：“您……您等一下，我去……我去通報一下！”
說罷轉身就沖入身后的小門。
就這么丟下我了？
雅克無奈開始在屋內參觀起來，摸摸這個，捅捅那個，檢查下人家的工藝和材質。
一個月前，雅克剛從梅迪斯回到塔瓦雷，就接到了二十三寄來的信，邀請他前來帝都。
雖然二十三的信件里沒有雖然并沒有說讓他來的目的，但是保羅早就預料到自己返回秘銀會之后可能遇到的情況，并且早就和雅克商量好了對策。
如果是二十三寫信請雅克來帝都，那就是保羅融入秘銀會的計劃出現了問題，需要雅克提前來到帝都幫忙。
只過了兩分鐘，年輕的店員就跑回來了，氣喘吁吁地說道：“雅……雅克先生，請……請跟我來，大……大長老有請！”
穿過蜿蜒的隧道，雅克終于到了大長老的密室。
四面天地貫通的書架，堆滿了書籍。
胖橘一定喜歡這里，雅克想到。
“大長老，保羅的兒子來了。”年輕店員說完，轉身退出密室。
大書桌上隨意堆放的書堆中露出一個頭發胡子皆白的腦袋，仔細打量了一番雅克，微微點頭，咧嘴笑道：“是有點像保羅年輕的時候。”
雅克大咧咧走到書桌前的單人沙發旁，一屁股坐下。
“我怎么覺得我和我家老爺子不太像啊，聽說更像我母親，老先生沒見過我母親么？”
“呵呵……有意思的小子！喝茶？還是喝咖啡？”大長老問道。
“茶，最近喝習慣喝茶了……”
書房落里發出一陣瓷器碰撞的響聲，接著一個茶壺和一個杯子緩緩飄了過來。
確實是飄！
雅克一眼就看穿大長老御物的手段，竟然是精神力技能！
這老頭子有點意思啊！
他是成為宗師之后再開始修行精神力么？只不過這老頭的精神力不是特別穩定啊，你看杯子還晃來晃去呢！
雅克覺得換成自己來，都比老頭控制得穩。
“別，別放糖，奶也不要！”雅克看到又飄來一個糖罐和一個奶罐，急忙制止。
“那會有些苦的……”大長老勸道。
“沒事，習慣了。”雅克接住帆船圖案的杯子，等著茶壺為他倒茶。
打滿一杯深褐色的紅茶，大長老才有空說道：“雅克小朋友，你是哪年出生的啊？”
“我今年19了。”
“這么說，你是當年那個孩子？”
“我不知道您說的當年是哪一年。”
“呵呵……在新大陸出生的，這么說，你是伊蓮娜的孩子？”
“沒錯。”
“你如何證明呢？”
“我家老爺子說我媽叫伊蓮娜，他不是在你們這里么？問他不就知道了。對了，他在哪？我想要見他。”
雅克在試探，據二十三說，父親保羅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呵呵……”大長老不答話，保持笑容，緊盯著雅克。
雅克低頭泯了一口茶，味道不太對，看來只好透露一點了。
“證明么，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母親是哪個屬性的？”
“你說的是伊蓮娜么？主氣副混沌。”
雅克笑道：“我是混沌系的……”
大長老忽然從桌子后面繞出來，坐到雅克對面的沙發上，身體前傾，似乎想要和雅克靠得更近一些，好仔細觀察面前的男人。
其實他早就聽手下匯報過，保羅聲稱自己和伊蓮娜有一個兒子，按照秘銀會的傳統，圣女伊蓮娜的頭胎男孩是神之子的候選人。
大長老自然對保羅的話表示懷疑，伊蓮娜脫離組織的監控那么多年，如何能證明她曾經生過一個男孩？奇書 又如何能證明眼前的男子就是圣女的孩子？
“混沌系？覺醒者？”大長老的聲音有些緊張。
“沒錯，不過我是塑能者。”雅克答道。
“證明一下！”
又要證明！
雅克索性抬手召喚出戰馬，站起來探手從馬頭中抽出長槊，單手抖了個槍花，調轉槍頭，將長槊插入地毯。
大長老根本沒心情擔心昂貴的地毯，一下閃到戰馬身邊，上上下下抹了一番，又檢查了長槊，確認真的是召喚出來的產物，并不是真實的生物。
“這就是召喚戰馬？你從超凡者公會學來的？”大長老問道。
“不，這是我創造的源能技，超凡者公會從我這里買斷的。”雅克解釋道。
大長老只是對混沌系的這個經典的源能技有些印象，倒真沒想到這個技能是保羅的兒子創造出來的。
雅克覺得可以攤牌了，于是說道：“我聽二十三叔叔說，我父親被你們關押起來了。我想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錯？”
算起來，保羅的錯誤只是私自逃離，并沒有宣布離開組織，也沒有做出損害組織的事情，即便是當年雙方打了兩場，但是保羅和伊蓮娜都對組織的人手下留情了。
這次回歸又奉上了一個上古遺跡的消息，如果被證實是真實的，功勞絕對不小。
更重要的是焚炎谷一脈力保保羅，而秘銀會現在特別需要焚炎谷一脈。
為了保羅，同樣來自焚炎谷的火鳳竟然擅自從北域撤軍，以此來要挾秘銀會。
這一年火鳳的異軍突起，受益最大的竟然是她的兩個師侄，一個讓組織投鼠忌器不敢懲戒，一個更是從被發配的狀態直接調回慕賽港繼續擔任那里的執法者。
慕賽港現在是代理會長的常住地，二十三整天在代理會長面前晃悠，讓大長老難受得像是吃了蒼蠅。
雅克繼續說道：“對了，我是從慕賽港來的，之前和羅伯特會長見過一面。都是慕賽港的老鄉么，算起來我和羅伯特的關系還不淺呢……”
當然不淺了，如果從莉莉這里算的話。
算起來，雅克和羅伯特的會面并不愉快，不過雅克是代表光明神國來羅伯特談判的。
羅伯特新成立的南卡斯蒂亞聯邦自然需要光明神國的支持，而且雙方都需要重啟糧食貿易，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所以羅伯特只得壓抑心中的怒火，和雅克談笑風生。
當然了，為了避免刺激羅伯特，莉莉全程沒有出現，直到一切雙方談妥，才抱著胖橘跟隨著雅克前來帝都。她現在正和胖橘在軍團廣場旁的一家咖啡店等著雅克呢。
而大長老早已失去了對羅伯特的控制，就連他自己的親孫子科米，也是唯羅伯特馬首是瞻，對他這個爺爺的命令也陽奉陰違起來。
“嘿，小伙子，你在教我做事么？”大長老嚴肅說道。
雅克坐回沙發，拿起喝了一半的紅茶，灌了一口，“我過來這里，只有兩件事，其實也可以歸納為同一件事。
放了我父親，恢復他在組織的職務，哪怕只是個普通的會眾，但這是他師傅期望的，老人的愿望我們年輕人愿意滿足。
至于我，可以成為你們的神之子候選人。
如果你不愿意的我當這個什么神之子候選人的話，我也無所謂，反正很快你就會接到羅伯特要求釋放我父親的命令。
我想您應該非常清楚主動和被動做同一件事，結果是不同的。”
大長老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換回了風淡云輕的語氣：“我非常好奇，你是如何說服羅伯特的，不過，重點不是這個。現在我想知道，你是否清楚神之子候選人意味著什么？”
雅克心說，等你知道了，估計你就不愿意放我爹出來了！
雅克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父親并不愿意我成為神之子候選人，否則他早就回歸秘銀會了。”
“雖然我不知道保羅為什么改變了初衷，但是我個人來說是歡迎你們兩父子回歸的。”
兩父子？
果然如二十三的分析，這個老家伙權衡利弊之后，想要拉攏我入伙。
雅克不動聲色，等待大長老的條件。
“我可以承認你神之子候選人的身份，可以立即釋放你父親，如果他愿意，我可以讓他成為焚炎谷的在長老會的臨時代表。
不過……你需要成為我的弟子。否則的話，如果我堅持，哪怕羅伯特的命令，也沒法將保羅弄出去。”
這是什么神仙操作？
雅克根們就沒想到大長老會有這種騷操作，急忙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我有師傅了！”
大長老繼續說道：“你的師傅會比我強么？我想，他一定不是混沌系的超凡者吧。反正就是掛名，我也不會教你什么東西，我的這些東西，你也學不了。
我需要的只是這個師徒的名分，等你成為真正的神之子，你便知道我的目的了。
怎么樣？要考慮一下嗎？”
當然要考慮了！
還要弄清楚其中的利弊，大長老的這個動作，真的讓雅克措手不及了。
“我有師傅，而且她可能真的比你強。”
戰力這東西，和境界有關，也不全看境界，低一個境界戰而勝之的事情比比皆是，覺醒者提刀砍死塑能者的事情每年都會發生，更何況莉莉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塑能者。
經過遺跡冒險之后，莉莉的精神力又提升了不少，除了身體素質不如宗師，莉莉體內逐漸粒子化的源能，釋放出來的源能技威力已經能夠和宗師們一較高下了。
當然雅克也是如此。
今天他感獨自一人來見大長老，一方面是和羅伯特已經達成了交易，另一方面就是根本就不怕大長老翻臉動手。
大長老笑著說道：“誰強誰弱無所謂，我一百多歲的人了，誰在我面前不都是小字輩的，我會和小字輩動手么？我需要的是名分，是盟友，也是一種可能性。你就當我買了個保險吧，如果你真的能通過試煉，成為神之子的話，相信你也不會為難你的師傅吧。”
他是押寶我能通過試煉嗎？
雅克一時難以決定，一邊裝著思考，一邊和胖橘溝通。
過了半分鐘，雅克平端茶杯，用御物術控制小爐子上的茶壺飛到自己身旁，給自己倒滿一杯紅茶，仰脖子一飲而盡，站起來說道：“大長老，容我回去再考慮一下，我就住在呼爾多之鷹旅店，明天我再來，將我的決定告訴你。”
“沒問題，確實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大長老似乎對雅克的能控制茶壺飛行視而不見。
“那還請麻煩您多照顧我父親一天了。”雅克說完，退后兩步，在戰馬頭上一排，灰白的馬匹瞬間變為光點，飄落到地上消失不見。
“當然，當然，我會把你前來的消息轉告保羅的，放心，他一直都很好。”
大長老目送雅克離去，轉頭看向自己的茶壺，若有所思。
現在的年輕人，讓人出乎意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