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人喜歡吃火鍋,一個人能獨自喝著啤酒,二個人就能暢談天南地北。
如果三個人呢?
裴錢不知道別人是什么情況,他只知道他們這一桌是寂靜無聲,大家都用手勢和眼神交流著。
有人說,人只有在不想開口說話的時候,才喜歡用眼神說話。
裴錢動了動喉嚨,他發現自己也確實找不到什么話來說。
空氣是像是即將凝固的河水,只能緩慢的流淌,河水中的冰塊的面積越來越大,漸漸的看不見水的流動。
三人的筷子都只是夾著自己面前的菜,裴清雪偶爾也會幫裴錢夾菜,而路曼只是一個人獨自的吃著。
菜點了很多,他們吃的很少,然而這一頓火鍋的時間又是如此的漫長,到了最后,整個包間都充滿了一股辣味,令人眼淚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
辣,是人類最喜歡的味覺之一,同樣也有很多人不適應它,路曼好像就是這樣。
“很辣嗎?”裴錢開口問道。
路曼從她紅色的LV包中拿出濕巾紙擦拭眼角的眼淚,微笑的說道:“很久沒吃辣了,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裴清雪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來,推開了玻璃窗戶,一股冷空氣頓時席卷進來。
陰冷潮濕的空氣撲在裴錢的臉上,讓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心想:“原來天氣已經這么冷了嗎?”
冷風吹進溫暖的房間,火鍋上的白氣反而淡了起來,路曼的面容在裴錢的眼中又清晰了起來。
成熟、精致、濃妝烈火。
裴錢不知道她們二人有沒有吃飽,他只是一個默默的吃著,偶爾也幫裴清雪燙一片牛肉片。
中途路曼問裴錢:“喝不喝酒?”
裴錢搖了搖頭。
路曼又說道:“忘了你等下要開車。”
至始至終,路曼都沒有問裴錢車子的事情,她不想去問。
因為她知道一問了,自己就徹底的輸了,變得卑微不堪。
裴錢本來想說“你也是開車來的。”但是看了一眼裴清雪后,又把話從口中吞了回去。
路曼是一個成熟的人,她會理智的對待每一件事情。
在裴錢拒絕后,路曼也沒有點酒,繼續開始沉默地、慢慢地、優雅地夾菜,放入火鍋湯底,又輕輕的喂入口中。
她好像不怕辣了,也不怕燙。
裴錢會把牛肉片輕輕吹一下,然后才放入裴清雪的碗中。
路曼則是直接將剛剛燙好牛肉片,整片放入口中,然后慢嚼細咽。
突然,裴清雪開口說道:“我吃飽了。”
路曼聽到后,夾菜的筷子停頓了一下,看著裴錢輕聲問道:“你呢?”
裴錢也點了點頭。
“我請客。”路曼說道,然后起身站了起來。
“好。”裴錢點頭答應,這種事情沒有什么好爭搶的。
曾經他請她,如今她請回來而已。
走出火鍋店,裴錢的腦子一下輕松了起來,寒冷可以讓人冷靜。
“就這樣?”路曼又問道。
“嗯,再見。”裴錢回答道。
路曼長哈了一口氣,她的面容又模糊了起來,對著裴錢輕輕揮動了一下手,頓了一下,說道:“再見。”
奔馳和保時捷幾乎同時發動,匯入車流中。
在前一個路口,裴錢選擇了直行,紅色的保時捷駛入了右車道。看到后視鏡看不見白色奔馳G越野車的影子后,路曼將保時捷緩緩靠在路邊停了下來,因為她已經看不清前方的路了,那條她自己選的路。
路曼伏在方向盤上嚎叫,用力拍打著方向盤。在交警走過來詢問后,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淚,拿出化妝鏡重新補了一個妝,腳輕輕踩下油門。
紅色的保時捷跑車不急不慢,從容優雅重新行駛在繁忙的城市道路上。
裴錢的奔馳車停在了馬路上,前面又是一個紅綠燈。
當發動機熄火后,裴清雪的抽泣聲就明顯了起來。從剛剛開始,裴清雪就靠在座椅上,雙眼看著車窗外面,一邊抽出紙巾擦眼淚,一邊低聲抽泣。
裴錢知道她哭泣的原因,只不過無法說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裴錢曾經答應過裴清雪,在喜歡一個女孩之前要先告訴她,然而路曼的事情他隱瞞了。
最開始是擔心裴清雪知道后鬧小性子,畢竟她可是一個十足的兄控。后來是這覺沒有必要將路曼告訴她了,因為已經是過去了。
裴錢將汽車開到江邊河堤上停了下來,然后開始講起自己和路曼的認識,事事俱到。
裴清雪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就是一個觀眾,沒有噓聲也沒有掌聲的觀眾。
“就這些?”裴清雪問道。
“就這些。”裴錢回答道。
裴清雪沉默了片刻,然后哭著說道:“哥,我錯了,真的,我也不想這樣,但是如果問不清楚,我的心就會像刀一樣割開,痛的不能呼吸。”
裴清雪停頓了一下說道:“所以,哥,并不是我不相信你,真的,不,我剛剛是有點不相信,有點懷疑,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知道。”裴錢拿出紙巾一邊擦拭裴清雪的眼淚,一邊輕聲說道。“回去吧。”
汽車重新發動,這是一輛嶄新的奔馳G500,裴錢最喜歡的車,而現在他卻毫無興致的駕駛著它。
將車停到負一樓的停車場,裴錢思考著有空去購買一個車位。
“哥,我去超市購買一些東西。”裴清雪說道。
“需要我陪你嗎?”裴錢問道。
裴清雪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回到家,一聲驚雷,接著就是一道長長的閃電劃破夜空,裴錢去把各個房間的窗戶關上。
看著空曠的房間,開始想著何時有空和裴清雪一起去購買家具,現在這般冷清的模樣確實不像一個溫暖的家。
裴清雪是提著一大包東西回來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不開心了。
洗完澡后,裴錢打開筆記本電腦,卻發現自己一行字的企劃都打不下去,于是就把電腦放在一邊躺在床上睡覺。
裴清雪又像一只小貓一樣蜷縮起來,躺在他的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直到她的眼皮子開始打架,才漸漸睡著。
裴錢看著她,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然后幫她蓋好被子。
“晚安,我的妹妹。”
“晚安,我的哥哥。”
裴清雪喃喃自語,像是做了一個美夢,嘴角流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