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帝沒說讓秦國忠回河套,那新封的懷化郡王當然不可能喊著回去。既然來了長安,改姓換名當了大唐的臣子,摸末當然也還是有這點自知之明的。
既來之,則安之嘛。
反正河套有一萬帳部眾,這個是別人搶不走的,所以只要部眾在,他呆在長安城或是呆在河套其實區別不大。
況且他人留在長安城,大唐皇帝陛下總不能坐視頡利攻打他的部眾。
“兄弟這宅子還真漂亮,我豐州的宅子跟這一比,還真是鄉下草屋了。”秦國忠手捧著個茶杯,雖然杯里的茶湯清淡如水,比起加冰糖加馬奶的奶茶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可他還是裝做一副甘之若飴的樣子,似乎他早就習慣這種茶一樣。
“陛下賜我在西市南懷遠坊八十畝地,我也想修個三郎這樣漂亮的宅子。”秦國忠對秦瑯,好像還真是相處多年的兄弟一般的熱情。
他提出想讓秦瑯幫忙介紹個修宅子的。
“錢不是問題。”
秦國忠一副暴發戶的樣子,不過人家是真的壕。一萬帳人馬,雖然沒有他號稱的十萬之眾,可也少不了多少,人家養牛羊馬匹,都不是說一匹兩匹一百兩百,人家都是按山谷為單位計算的。
從來都不清楚自己養了多少頭牛馬,只知道冬季的時候,需要多少個山谷避風過冬,所以向來是按谷為單位計算。
如他這種突厥大貴族,擁有的可是整個后套地區,所謂黃河百害,唯富一套,河套之肥沃可想而知。
歷史上不管是秦還是漢,又或是到了此時的隋唐,中原都是要經營河套地區的。
河套遠離關中平原,孤懸北地,朝廷卻要費力經營,目的不外乎安全。若是中原實力不強的時候,控制河套,自然就可以據河套而守,以河套為北方防御要點。若中原實力強勁,則同樣占據河套,則為前出進攻的大本營。
皆因河套的富庶肥沃,對于中原來說,這是一塊可以直接提供軍隊所需糧草的要地,這一點是極為重要的。
正因為河套的肥沃,才使的河套如此重要。
而北方草原人勢力一強,就肯定也要南下爭奪河套,對他們來說,牧馬河套,同樣是可攻可守。
秦國忠也正是因為占據了后套地區,所以才敢對頡利拍案叫囂。
整個河套其實就是黃河在關中北面的那個大幾字形地區,大致分為東套和西套,在幾字形那一撇的一段,就是靈武一帶,稱為西套。而幾字形上面那一橫,則稱為東套。其中左邊的又稱為后套,東邊的稱為前套。
現在這三套,靈武是由大唐控制,秦瓊鎮守。后套在秦國昌手里,前套則在頡利手中。
坐擁一套,摸末確實極為富有,尤其是跟秦瓊開邊市之后,更是賺的盆滿缽滿,導致頡利都眼紅無比。
不過有錢不行,草原上講究的還是拳頭硬才行。
秦國忠平時跟頡利叫板慣了,但以前大家都還是一條船上的一致對外,經常聯合起來南下搶劫,平時一點小矛盾頡利也就忍了,可現在秦國忠抱秦瓊大腿,跟唐朝眉來眼去,還處處搞頡利,頡利自然就不能忍了。
真一開打,秦國忠發現頡利還是很狠的,沒辦法,要么就得被頡利干死干趴,要么就干脆投唐,所以最后秦國忠選擇投唐。
反正當年他爺爺啟民可汗開始也只是突利小可汗,后來得隋朝支持,跟大可汗鬧翻,最后被干的剩下十幾騎南逃,還不是隋朝給他安置在陰山以南的定襄,又是替他筑城,又是為他收攏部落,最后啟民可汗連娶兩個大隋公主,終于笑到最后,五汗爭霸,東西突厥混戰,最終是他啟民可汗抱著隋朝圣人可汗爸爸大腿笑到最后,成為突厥草原的大汗。
因此秦國忠其實也看的很清楚,投唐也不要緊,不過是個名頭而已,尤其是現今形勢下,大唐更需要他這個突厥郁射設,他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部眾會被吞并或啥的,說不定,哪天大唐還真就扶植他做上突厥大汗的位置了。
秦瑯對這個自來熟的‘義兄’,也還算客氣。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何況這個秦國忠還真是他娘的壕氣,給秦瑯送禮,那都是要寫滿一本禮單而不是一頁的。
而聽他說,他不止給秦瑯送禮,他給許多人都送。
皇帝、皇后、太子甚至是太上皇都送了一份厚禮,另外當朝的宰相王公,也挨個給送了。
連皇帝都發話了,既然懷化郡王這么有心,大家收下便好了。
不過這個秦國忠也是厲害,他的禮單很豐富,上面又是美人又是奴隸、牛羊的,但他說自己來長安趕的急,所以只攜帶了少量易帶且值錢的金銀珠寶,牛羊奴隸這些暫時還在豐州。
但他說馬上讓人送來。
這種送禮還先欠著的,也就他這一個了。
秦瑯倒不貪那點牛羊奴隸啥的,不過他也挺看重秦國忠的實力,主動的提出了商業合作。
“北方霜雪為災,牛羊多凍死,義兄損失不小啊,正好我這里有做皮毛和奶肉生意,做些加工之類的,我倒可以派人去豐州向義兄部落牧民處開加工坊,收購牛羊等宰殺加工然后運回中原來,這也義兄也減少些損失。”
這個天氣,適合屠宰加工,不用擔心天氣熱會壞掉。
羊毛加工一下可能做毛衣毛毯這些,皮子更是能做成皮衣,肉也可以做成干肉等,今年的這次寒流,不少百姓可是在挨凍,皮毛這些東西可是最好的避寒之物。
秦國忠聽了很高興。
以往每到降雪之前,牧民們也會把公牛公羊,或是一些年老的給宰殺掉,將肉凍起來過冬,這樣也減少了冬季草料的需求,讓其它牛羊能夠有草過冬。
同樣的,過冬前殺,還能保證肉肥。
只是今年冷的太早了,草早早就凍死,讓許多牛羊沒有草吃,牧民不得不提前宰殺,但是殺太多也根本吃不完。
雖說跟秦瓊關系好,邊市交易,但定遠邊市也消耗不了這么多的。
而現在秦瑯提出的卻是一攬子計劃,不管豐州有多少皮毛奶肉,他都全收購了,而且價格還給的不錯。
秦瑯拿鹽茶絹布陶碗鐵鍋等大唐手工品,換突厥人的皮毛奶肉,甚至活的也可以換,而且價格還定的比較公道。
這讓秦國忠不免生出意外之喜來。
“三郎真比我親兄弟還親啊!”秦國忠一把抱住秦瑯,那肥胖的身子都把秦瑯悶著了。
秦瑯心想,你那親兄弟阿史那社爾在漠北擔任拓設,和始畢可汗的兒子欲谷設一起統領漠北鐵勒諸部呢。
以往秦瓊開定遠邊市,也還是有所限制的,商人們只能在邊市里交易,而現在秦國忠既然都成大唐臣子了,秦瑯也就打算大干一票。
以東宮的名義出面,組織程咬金牛進達甚至是李靖李績等各家,大家出錢從中原掃貨,然后出蕭關,陸路運抵黃河,再沿黃河走秦瓊的靈武水運船只,直接到豐州九原,深入后套草原與牧民們交易。
把摸末部過不了冬的牛羊,還有他們歷年積攢的皮毛草藥等全都運回來。
秦國忠很高興。
非常高興。
他高興的連喝了幾大碗酒向秦瑯感謝,結果他沒想到秦瑯桌上擺的這壺酒是五糧液,擺在東宮惠民藥店里當成奢侈品賣的玩意,其特點就是度數高,口感好,醇厚。
正常都是用水晶小杯子,一杯也就一兩。
秦國忠拿碗喝,還喝了三碗,剛喝時還只覺得這酒勁大,倒是很合他味,誰知道三碗剛過,頓時全身如著火一般,腹中升起熊熊烈火,讓他臉都通紅了。
人也不由的有些暈炫。
“三郎這酒勁道。”
“義兄若喜歡就送你了,回頭再給你送兩瓶過去。”
“這酒叫什么名?”
“五糧液。”
秦國忠搖頭晃腦,嘴都有些把控不住了,“三郎,你這婢女不錯,把她也送我好了。”
“酒可以送,但這人可不行。”秦瑯笑著搖頭拒絕了。
“三郎倒是好小氣,一個女婢也舍不得,那就讓她陪我睡一覺好了,正好我困了。”秦國忠說著,把自己的鞭子遞向侍女。
侍女看著那鞭子,又瞧了瞧肥胖如山的突厥人,嚇的面無人色。
她知道許多胡人都有這種傳統,貴族若是看中了哪個女奴,直接把鞭子遞給她,這個女奴不但要把鞭子清理干凈上油,到了晚上自己還要去陪睡一晚。
甚至貴族們在別人家做客,看上別家女婢也一樣會如此要求,主人也不會拒絕的。
當然,中原這種情況要好的多,雖說有些貴客若看中了主人家的奴婢侍妾,主人有時也會贈送,但情況較少。
“三郎,求求你。”
侍女小蓮驚惶的向秦瑯求情,翼國公府里的日子過的不錯,不用挨打受罵,衣食無憂,日子過的很快活。
秦瑯扶小蓮起來。
“義兄,我秦家向來沒有把人當貓狗牛羊一樣送人的習慣。義兄,若喜歡我這酒,我可以多送你些,但這人,卻恕不能相送。我看義兄也醉了,不如我安排義兄到平康坊娛樂一下如何?那里的姑娘可是遠勝我這婢女的。”
秦國忠一臉不快,可見秦瑯的臉色不豫,倒是恢復了些理智。
“哈哈哈,三郎倒是待這奴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