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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第五縱隊

  深夜。

  秦瑯坐在燈下給皇帝寫密折,剛才他已經把給兵部的奏捷文書寫過了。給兵部的文書里,他把雜胡們的戰績也全都算到豐州邊軍頭上了。

  程處默、尉遲寶琪他們功績自然最多,但后面趕來的豐州軍,秦瑯也分了一些功給他們。

  當然,現在給皇帝寫密折,就不能這樣說了,得如實說明。

  這場戰斗,打的有些意外。

  雜胡們的風吹兩邊倒行為,也都如實上奏,他們事后痛打落水狗的戰績,也沒隱瞞。

  秦瑯也直接跟皇帝說,雖然這一仗有些意外,但打就打了,而他現在準備跟頡利好好的再碰一下。

  當然,這個碰不是要打,而是要守住東受降城和勝州,要攜新勝之勢,乘現在寒冷季節,在頡利無法大戰的情況下,迫他退兵。

  秦瑯把這一戰的意義夸的很大,說通過此一戰,不僅真正讓豐州的郁射設部投入大唐,也讓河套的許多雜胡部落也開始倒向大唐。

  寫完這封密折。

  秦瑯又給秦瓊寫信。

  他出兵前,就已經給靈武的秦瓊去信,說明前方意外戰事,讓秦瓊幫他看著點豐州,同時要盯住朔方的梁師都。

  梁師都現在就是一頭困獸,但這場戰事,說不定會讓這個家伙發瘋,所以得防著他。

  若是梁師都敢從勝州背后襲擊,那么他請秦瓊乘虛攻他老巢夏州銀州。

  這封信寫好,他又給勝州隔黃河相鄰的東邊代州都督張公謹、并州大都督府長史李績去信,希望他們密切關注一下西邊。

  若是頡利真不管不顧的要拼命,那么這就是一個立功的機會,希望張公謹和李績能夠出兵代北。

  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仗一開打,其實就已經不是一點一隅的事了,這已經牽涉到了唐突整個邊境。

  雖然在秦瑯反復推斷后料定,這場大戰打不起來,因為現在時機不對,此時季節,小打小鬧可以,但大打不論是頡利還是大唐,都承受不住。

  可凡事總得有個備案,就怕別人發瘋不按套路來。

  因此一旦失控,那就拼吧。

  一連寫了多封信,秦瑯叫來阿黃,讓他派人把這些信分頭送出去。

  “三郎,咱們真要在這里跟頡利開戰?”阿黃有些擔憂。

  “放心吧,這就是比氣勢,打不起來的,只要我們不退縮,不露陷,頡利也不敢真打。”

  眼下秦瑯有精銳八千,還有幾千雜胡協從軍,已經超過萬人,這基本上是一支大唐標準的野戰軍團的數量了。

  真打起來,守著這受降城三城寨,冰天雪地的,頡利毫無優勢。

  誠如秦瑯給李績他們的信件寫的一樣,若頡利真敢全力撲咬過來,那張公謹和李績就可以出兵代北,去干頡利扶持的苑君璋和楊政道這兩個勢力,這兩勢力本就只是傀儡勢力,本身沒什么實力,頡利若不在后方撐著,以張公謹和李績兩人的實力,完全可以爆打他們,甚至直接干到頡利的老巢去。

  而頡利也指望不了梁師都能抄秦瑯的后路。

  梁師都早就被困的廢了,這季節,梁師都真有心,估計都召不齊人馬,湊不齊糧草出兵,他就算勉強出征,秦瓊也可以隨時抄他老巢斷他后路。

  左算右算,秦瑯都覺得自己絲毫不用畏懼頡利。

  除非他在頡利手底下走不出三個回合,會讓頡利一波給滅掉。

  但他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這次出兵,也算是破壞了渭橋之盟吧?這次頡利如今忍下了,但只怕明年準備好還是會來戰的。”

  “破壞也算不到我們頭上,是那個把老爹做成酒器的瘋子阿副羅開的頭,我們只是在這里開了個邊市,又派人過來保護下而已。”秦瑯嘿嘿說道。

  算到了敵人的底牌,那這牌打起來就有信心多了。

  不管頡利現在是如何裝腔制勢,如何派人來問罪,來威嚇,秦瑯一概不理會。

  “此次是你們突厥先來攻打我大唐邊市,毀約在先,其它的就不要廢話了,你告訴頡利,他要戰,便戰!”

  秦瑯一句話將頡利使者趕走。

  頡利大營。

  聽完使者的這回復,頡利氣的暴跳如雷。

  “打,不打也得打!”

  執思失思勸諫。

  “大汗,眼下確實不是大舉出兵的季節。”

  “不是出兵季節也得打!”

  “可是諸部大多都不愿意聽令出兵!”

  秦瑯都到東受降城好多天了,頡利卻還一直沒出動,原因還是在于到現在為止,頡利部眾好多都不肯奉令出兵。左等右等,也才兩萬來人集結起來。

  頡利希望多帶點兵過去,一波把東受降城推平,將秦瑯生擒最好,可是兩萬來人,他實在沒什么把握,主要還是擔心這點人過去,會被秦瓊、李績等沖上來揍他。

  萬一秦瑯只是個誘餌,到時可就麻煩了。

  當然,也還有后院之憂,突利、拓設這些家伙一個個都不奉令,萬一他在前線大打出手,這些家伙跑來抄他汗庭,可就危險了。

  左考慮右考慮,結果就是遲遲不得出兵。

  他又派了數個使者前往東受降城,想要迫秦瑯主動撤兵,交還突厥俘虜,并請罪賠償,奈何這個家伙死硬死硬。

  每次說的話比他的還硬氣。

  如今更是大言不慚說,要戰便戰。

  這是公然向他下戰書啊。

  不打不行了,要不然他這大汗的臉面往哪放,以后還如何號令突利、拓設那些人,更何況,郁射設這個畜生公然投唐,他必須得把后套奪回來啊。

  執失思力和阿史那思摩,都還算是比較理智的。

  這次的事,本來一開始只是頡利跟郁射設叔侄內部矛盾,因為點錢財商貨之事爭來爭去,結果最后郁射設太貪婪,頡利則過份逼迫。

  最后倒好,郁射設先跑靈武拜秦瓊做爹,又跑到長安朝拜天子,結果還得到賜姓名賜公主這等好事。

  好好的內部紛爭,結果搞成了誰也想不到的唐突紛爭了。

  更料不到的是,唐天子派了秦瑯這么個年輕人到豐州,一來就不按常理行事,安撫拉攏郁射設部人馬之余,居然還公然派兵進駐河套。

  更是把一支兵馬直接派到了勝州北。

  這可向來是前套地界啊,向來都是頡利直接控制的地盤,你他娘的直接跑到人家汗庭附近二三百里的地方,在這里筑城屯兵,這不是豈有此理?

  阿副羅為何敢出兵?

  那是得到頡利授意的。

  本來頡利也只打算給秦瑯一個小小的教訓,破了這個東受降城算了,讓秦瑯知難而退,不要再來了。

  誰也想不到,阿副羅這個無能的家伙,一萬來人,結果被人家千余人滅了。

  現在秦瑯還生怕事小,親自跑過來,直接向他宣戰了。

  你說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

  怪事年年有,可今年特別多。

  去年跑去長安,結果李世民敢九騎來談判,迫使他無功而返。

  現在這個秦瑯,又敢這樣逼迫他。

  這個秦瑯,去年李世民九騎臨渭橋,好像就有他一個。

  頡利不服氣。

  而如執失思力、康鞘利、思摩等人則都還比較理智,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完全脫離掌控了。

  秦瑯完全不按常理行事。

  主動挑事,還完全掌握了主動。

  現在他們是被架在火上烤,出兵也不是,不出兵也不是。

  “再給諸部傳本汗令箭,讓他們帶兵前來!”頡利黑著臉喊道。

  代北。

  恒安城中。

  一名胡商敲開了城中一座院子。

  “是你?”

  廳中。

  大行臺苑君璋的兒子苑孝政看到來人,十分意外。

  “聽說你們父子降了唐?”苑孝政問。

  “沒錯,我父親現在是大唐懷化郡王,我現在是九原侯,我現在叫秦諫臣了。”

  苑孝政苦笑了兩聲,“看來頡利真是不得人心啊,連你們父子都投唐了,兄弟來我這做什么?”

  “當年我祖父處羅可汗還在位時,對你父親可是很照顧的,你父親當年曾在我父親帳下聽令,我與你關系也算不錯。”秦諫臣說道。

  “是啊,一恍多年了。”苑孝政道。

  “我聽說苑兄也一直勸你父親歸唐?”

  “是的,可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卻被我父親解除官職兵權,被軟禁于此,門都出不去!”

  苑孝政的祖父苑侃,曾是隋朝代州刺史,苑家也是代北世代豪族,隋末時,苑君璋隨馬邑鷹揚校尉劉武周起兵,后迎娶劉武周的妹妹,劉武周被突厥人封為定揚可汗,自稱皇帝,苑君璋被封為宰相內史令。

  后劉武周兵敗,苑君璋便與劉武周逃往突厥,在后來謀劃南歸時劉武周被殺,苑君璋代替他繼續統領所部。

  苑君璋此后被處羅可汗任命為大行臺,并派兒子郁射設統兵駐扎協從。

  苑在武德六年前,曾一度與郁射設攻占整個雁門關外地區。

  后來其部下大將高滿政殺了苑君璋的兒子和突厥人,奪取馬邑降唐。苑君璋此后又帶突厥兵馬攻陷馬邑,殺死了高滿政和其部下,為兒子報仇。

  此后唐軍反擊,苑君璋被迫放棄馬邑,退守云中恒安。

  但是苑君璋的部下,畢竟都是當年劉武周從中原帶來的,時間一久都不愿意過這種漂泊塞外的日子,更不愿意成為突厥人的傀儡,眼看中原統一,他們其實也想投奔唐朝。

  這些年,許多部下脫離苑家南下投奔唐朝。

  苑孝政便數次勸諫父親投唐。

  苑君璋一直猶豫不絕,后來曾被苑孝政說明,也跟唐皇李淵聯系上,李淵還派人賜他免死鐵券,并承諾向他封王。

  只是后來,又有部將勸說他突厥正盛,唐幾次都敗于突厥之手,若投唐,可能下場就跟杜伏威等一樣。

  苑君璋于是最后又反悔,捉了李淵的使者送到突厥汗庭。

  他此舉,又引發許多部下脫離,甚至有不少將領想擁其子苑孝政兵變投唐,結果事不機密,苑君璋殺了許多謀反者,并拘捕了自己的兒子。

  “我知道苑兄在你父親軍中有不少支持者,只要苑兄肯站出來,我們也愿意幫忙,等事成之后領軍率地投唐,亦不失富貴。若是繼續這般下去,只怕父子誅滅,苑氏亡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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