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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動手

  距離紫華府城萬里之遙的連云山脈。

  一個胖道人閉眼躺在青牛的背上,慢悠悠的晃在山間土路中,兩側皆是青翠茁壯的林木,微微的山風吹來,道人看起來很是悠閑,口中還哼著頗有道韻的小曲兒。

  但奇怪的是,明明看著覺得這只青牛奇慢無比,但只是一眨眼就至少出去了幾十丈的距離,宛如憑空橫移一般。

  行至半路,他不著痕跡的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塊烤的油香四溢的燒雞,做賊似的四處看了看,隨后才大大的啃了兩口,臉上全是滿足的神色。

  這燒雞說來并不光彩,是他路過一處小山村,順手‘拿’過來的,當然他也留了兩枚丹藥,凡人吃了雖不能得道成仙,但也可以百病不生。

  “世人都道神仙好,惟有酒肉忘不了”

  “山上的長老都說辟谷就不能沾口腹之欲,美曰其名穩固道心,清心寡欲,那心心念念想著,說不定哪天我就走火入魔了。”

  胖道人揭開酒壺,一邊說著大逆不道的牢騷,一邊美滋滋的飲了兩口,砸吧砸吧了嘴。

  突的,四周無邊的林木瘋狂涌動了起來,瞬間便遮天蔽日,將胖道人團團圍住,隨后化為寒氣凜然的骨牢。

  嗤!嗤!嗤!!

  胖道人還未來得及反應,蜂鳴似的聲音密集無比,從四面八方響起,無數骨刺疾風驟攢射而出,每一根都比黎子騫全力射出的精鐵箭還要強上數倍,就算先天高手也絕對不可能在其中幸存。

  剎那間,騎著青牛的身影就被淹沒其中,但這胖道人也不是等閑之輩,立馬掐了個法決,狠狠揮了下衣袖。

  看似軟綿綿的衣袖一下子硬得和鋼鐵般,憑空擴大了十倍,揮舞起來密不透風,將那些骨刺盡數撞了個粉碎。

  由于太過密集,終究還是有幾根漏網之魚穿過袖子射了進來,那胖道人胖胖的身體無比靈活,宛如皮球般左右騰挪,還是躲了過去。

  而那只青牛是妖族,更是皮糙肉厚,骨刺對他來說就跟撓癢癢般。

  胖道人一個疏忽,沒有來得及躲開,一根骨刺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隨后他眼睛瞪得滾圓,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捂著胸口喃喃道。

  “怎么可能”

  法術消散,巨大的袖袍也恢復正常,胖道人摔在地上,模樣略顯浮夸。

  隨后他深情的看向自己的坐騎,道:“你以后要懂得照顧好自己,后山的靈草就別吃了,以前我圖方便沒告訴你,那都是拿還沒辟谷弟子的....穢物澆灌的,容易生病。”

  青牛:“?”

  “還有,記得把我埋在太清道庭的無月峰上,每年記得燒點大魚大肉下來,也不枉我一把屎一把尿將你養大。”

  道人說完,眼睛一翻,舌頭耷拉出來,歪著脖子死了。

  骨牢散去,戴著惡鬼面具的黑袍人露出身形。

  冷漠的聲音傳來:

  “盛名已久的合天道人,怎么會在這點小手段前就身死道消,你莫非是在那我消遣么?”

  黑袍人冷哼一聲,拋出把幾乎欲要滴血的紅色油紙傘,傘頁打開,能化骨消髓的陰寒光芒從其中噴涌而出,照射在了胖道人的尸身上。

  青牛站在地上,哞哞的叫了兩聲,看向黑袍人的目光帶著幾絲嘲諷,還有隱隱的心疼。

  就像古玩市場的老手看到菜鳥歡天喜地被坑了個清潔溜溜,自己卻無能為力。

  只聽一聲輕響,那胖道人的身體開始消融,竟然變成一只黃皮葫蘆四分五裂,香氣四溢的酒水流的滿地都是。

  正是剛剛胖道人拿在手上痛飲的那枚。

  “不好!”黑袍人心中一緊,他先前只以為這合天真人是裝死,所以毫不猶豫的將法寶祭出去攻擊,誰曾想這胖道人一手偷天換日之術竟然修得如此爐火純青,根本沒有任何破綻就用酒壺替代了自己。

  “他奶奶的,老子的酒!老子的雞!!”

  只聽見一個憤怒的聲音從上空響起,只見一個圓形的人影拿著麻袋狀法寶,當頭朝著黑袍人罩下,然后系緊袋口,整套動作行云流水,就像是做了千百萬次般。

  隨后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又是一個受害者。’

  青牛心疼的看了眼那個麻袋,隨后低頭吃起了路邊的青草,突然他想到了胖道人說的話,覺得嘴里吃著不是滋味,呸呸兩下全吐了出來。

  碧波庭小院門口。

  劉弊前腳剛走沒多久,林九齡就提著兩盒謝禮上門來了。

  “你來干什么?”開門的是馮雨春,她袖中靈光一閃,幾道大威能的符箓已經扣在手中。

  讓她殺同門也許不行,但是找個機會廢了此人還是敢的,難得不在山門中,以馮雨春的修為,簡直輕而易舉就能做到。

  然而還沒等馮雨春出手,林九齡先知先覺般,猛地躬身下來。

  “師兄師姐,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現在年齡越來越大,有些事情也就看開了,今日特地擺了桌酒,今天你們不原諒我,我就在門前長拜不起。”

  林九齡面上帶笑,語氣倒是非常誠懇,對著任方夫婦二人拜下,臉深深的埋在下面,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冷然。

  ‘臭娘們,且讓你再神氣一陣,等吃了軟神散’

  “哼,喝酒就不必了。”

  任方皺著眉頭從院中走了出來,沒好氣道:“你既然已經悔過,那便好自為之就是,我以前也想過報復,但既然你今天上門道歉,咱們同門之間也不好互相殘殺,以后便各走各路吧,我保證不尋仇就是了。”

  斷人道途,那是天大的仇恨,能做出這種讓步,也是看在同門的份上了,以任方的性格,不報仇就是最大的原諒了,這段時間神仙般的生活,任方不想再為了這種人產生波折。

  “既然任師弟這么說了,你便走吧,我們不想看見你。”

  馮雨春面上冷若冰霜,卻是將袖中的符箓熄滅了。

  “實不相瞞”林九齡抬起頭,臉上的陰狠隱沒,裝出苦笑的樣子道:“此番前來,也是昨夜師尊傳信所致,信便在這,你們自己看吧。”

  說完,他抬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封淡金色的信箋,上面傳來淡淡的檀木香味,這是種在神符門后山的暖玉木所制成,一般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才會用其傳達,沒有神符門的秘法是無法讓上面顯現字跡的。

  林九齡此人的陰險任方是知道的,所以靈識幾番掃視,并沒有察覺到上面有什么不對,而且修為高強的馮雨春也在旁邊,才放心的接了過來。

  打開后,上面是凌亂的筆墨,看上去就像一團沒有任何規律的偏旁部首,任方也不意外,用小衍地算的運行軌跡在其中注入法力,便見上面的筆墨活了一般,自行蠕動起來。

  過了幾息,上面的字跡逐漸清晰。

  最后一行。

  “為師此生無憾,只是對當年的事情一直掛念,若是你們能冰釋前嫌,為師也沖擊元嬰也就少些心結。”

  任方看了幾眼,蒼老的面容上居然有了幾分動容。

  “師尊壽元無多,最大的愿望就是咱們幾個弟子能重歸于好,我知道你心里還是有氣,但就算看在師尊的面上,做做樣子也好吧。”林九齡本來也沒覺得自己能打動任方,但他也知道任方的弱點,就是太念舊情,所以才偽造了這封信件。

  他一點也不擔心被看出來什么,因為其上大部分內容都是真的。

  只有最后一句,是他用其他信件中的字揭下來貼合了上去,就算師尊本人拿到手里,肉眼都看不出破綻。

  果然,任方在看完信,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這個師父走的是無為之道,領進門基本就沒管過弟子們,但幾番確定,這確實是師尊融一真人的筆跡。

  雖然這個師尊當年對他的事情沒起到什么幫助,但好歹也是領他入了道途。

  “好吧。”任方嘆了口氣,將信件收了,“我便看在師尊的面子上,去你那小坐片刻吧。”

  “好好好,那咱們這就去寒舍痛飲兩杯,師弟我早就將靈果美酒都備好了。”

  林九齡聞言大喜,態度越發殷勤,在前面帶起了路。

  馮雨春本是個潑辣性子,也對這個所謂的師父無甚好感,當年出事的時候她就已經轉投其他長老門下了,但為了任方的安全,自然是跟在后面去了。

  走在前面,林九齡喜不自禁,因為一切都在按他的預想發展著。

  藏在袖中的手里,直接用勁將一只傳訊用的同心母蟲捏死。

  五十里外碧波湖邊。

  肅殺的氣氛蔓延,連湖內的游魚都深深的潛入水底不敢冒頭。

  上千個穿著貼身勁裝的高手一言不發的站在湖邊的樹林中,好像融入了這片叢林里,連呼吸都是同步的,每個人身上的氣息都無比凝實,起碼是藏海境,身上的裝備全部都是精鐵,武裝到了牙齒,易翔這回也是下了血本。

  這其中,藏海高手上百,其余最低內練中期,而且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勇之士,是從邊軍里專門抽調到掌夜司中的第一批司衛。

  這股力量足以橫掃紫華城,哪怕是最強的怒濤門,其中的藏海高手也不過百,而且都是各自分散的行動,不像兵士這般互相配合。

  卓泰背負著手,望著煙波浩渺的碧波湖,眼中閃動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我迫不及待要把怒濤門屠干凈了。”

  仇明在旁邊活動著筋骨嗜血的看向怒濤門的方向,渾身殺氣溢出體外。

  他背上背著九支短槊,通體全是玄金鑄造,以他的力氣拋出,就算是戰車也能擲翻。

  此時,放在玉盒中的同心子蟲突然嚎叫了兩聲,翻著肚皮蹬了兩下腿,然后不動了。

  “這會地龍幫應該已經動手了,正是殺進去的好時機。”仇明咧嘴一笑,還未等卓泰下令就撲通一下落入了水中,朝著怒濤門的方向飛速游去。

  “五營,六營,你們跟著仇總兵先去試試怒濤門的分量。”

  卓泰皺了皺眉頭,并未把所有力量都派出去。

  仇明的手下都已經充入掌夜司,此人的用處也就只有打頭陣,試探一番怒濤門的防御力量了,此人不好掌控,死了正好了去一樁心事,沒什么好心疼的。

  “是!”

  領頭的三十多個藏海境武者,帶著內練境的兵士紛紛鉆入水中,一時間湖邊如同下餃子般熱鬧,幾百個游魚般的勁裝漢子在湖底竄動。

  寒潭洞中,氤氳的冰霧蒸騰而起,入眼皆是璀璨的冰晶。

  中間,是一顆巨大的珠子,通體為碧綠的顏色看起來像是萬年寒玉,足足有十丈方圓,就像個小房子般,中間居然是空心的,此物便是所有寒氣的來源。

  “劉小兄弟,你拿著這個。”宮宏將陰陽石板從獸口取出來,遞給了劉弊,“如果承受不了其中寒氣,便將真氣注入進去,可以保你安然無恙。

  走進玉珠前必須立馬運轉幽泉碎玉勁,便可以進入其中,切記要循序漸進,以安全為主,我等會在四個陣眼注入真氣,維持整個寒潭洞的穩定。”

  “多謝門主。”劉弊接過陰陽石板,鄭重的握在手里,朝幾位長老們躬身后,走進了寒潭洞中。

  轟隆隆!

  厚重的大門關上,整個由寒冰組成的世界就剩下了劉弊一人。

  進來的瞬間,劉弊身上的勁裝就被凍成了碎塊,極致的冰寒之氣足以將一個內練境武者幾息之內生生凍死,但他沒有著急用上陰陽石板,甚至壓制著體內的陽氣,徑直朝前方走去。

  “還可以,內熱外冷,這種程度的碰撞身體還能承受。”

  劉弊暗道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果然神妙,自己能得到此功也是幸運,若是換成之前的體制,恐怕現在身體就會如同瓷器般出現裂痕。

  踩踏之間,萬年不化的寒冰硬如鋼鐵,隔著鞋子傳來刺骨涼意。

  隔著冰層,能看到地下仿佛有涌動的暗河,其中泛著點點熒光。

  劉弊按照幽泉碎玉勁的行氣方式運起了內氣,頓時那巨大玉珠像是有了感應,從一旁水簾般裂開了個小口,剛剛好容納一人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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