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七年，二月二十一，陰。
成均之戰隨著三方聯軍的退去而告終，由于棲禮離去的同時，不光帶走了圣人尺，就連九州令和喚天珠都被一同拿走。燕南歸更是一刻不愿多待，滿心憋悶的帶著燕氏大軍連夜撤出了文淵群島。
畢竟這樣的結局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尤其是最后棲禮碾壓全場的威勢，三方聯軍之內，連最強的洛婉云也只能跪伏在地，仙靈宮和蓬萊對成均的謀劃，算是徹底落空了。
倘若僅僅是沒能得到圣人尺，也就罷了，就連已經到手的兩件圣物也這樣被輕易奪走，若是榮三尺的存在，還在意料之中，那么天衍宗宗主的介入可是誰也沒有算到的。
就算是只對比傷亡的人數，后來榮三尺的隨手一擊，三方聯軍死傷的人數便已經是成均傷亡弟子的數倍之多，這一戰，無論是仙靈宮、妖族，還是燕氏，都損失慘重。
反觀成均，雖然痛失掌門，又有上萬弟子犧牲，但成均的根基還在，再加上醫圣榮三尺又在此時出關主持大局，哪怕成均元氣大傷，只要短時間能不再遭受這樣的重創，恢復實力只是時間問題。
而武氏，在此戰之中本來是無暇插手的一方，可隨著昆侖出面，硬生生成了得利的漁翁。雖然武氏沒有直接出兵作戰，但是燕氏卻是實打實的損失了十萬精銳。再加上后來棲禮代表昆侖嚴令禁止了修真界的介入，對于武氏而言原本有些頹勢的戰局，突然變成了優勢，此番變化令武則宇甚至覺得，真有天意在支持他們武氏。
鷺州，燕氏軍營。
帥帳內，燕南歸坐在主位上，洛婉云坐在對面，左右落座的便是燕氏將領、妖族幾位族長和天無塵及其下屬蘇離。
“諸位，事已至此，不知道仙靈宮和妖族有何打算？”燕南歸面色陰沉如墨，此刻掃視著在座的幾人，等著回答。
場間沉默了一陣，天無塵看向洛婉云，似乎等著她的決定，洛婉云看了左右一眼，接著直視燕南歸說道：“昆侖宗主的話，你們也聽見，本宮身為蓬萊掌使，自是無法違背上面的意思，而仙靈宮歸屬于我蓬萊一脈，自然也無法再幫助燕帝你進行后面的戰事。”
“那人，當真是昆侖掌門？”燕南歸仍有些不確信的看著洛婉云。
“那女子手持昆侖玉令，就算不是昆侖掌門，光憑天衍宗宗主的身份，也不是本座可以違背的，更何況她還有掌門信物，如同蓬萊門主親臨，她的話便是整個仙門的意志。”洛婉云坦言道。
“朕明白了。”燕南歸聽聞此話，暫時沒了繼續拉攏仙靈宮的想法，轉而看向右手邊的幾位妖族族長，“幾位族長，也是這個意思？”
龍九點點頭，回道：“正如洛掌使所說，仙門的意愿，并非我妖族如今的實力能夠違背。待到燕帝的人馬徹底接收各地城關，我妖族便會返回南疆，不在參與此事。”
燕南歸聞言，雙手交握倚著桌沿久久不語，眾人也沒有急著再說什么，最后燕南歸似乎接受了現實，嘆息道：“罷了，或許天意如此，這段時日辛苦諸位了，無論這場戰爭結果如何，我燕氏，必不會忘了諸位的情誼。若日后得勝，朕，一定大擺宴席，宴請諸位，還望到時不要缺席。”
場間又是一片沉默，心思各異，最后依然是洛婉云打破了沉寂。
“既然此事已定，本宮也不便再多留。”洛婉云站起身，轉頭看向天無塵：“明日本宮便會前往昆侖，爾等還是盡快撤離的好。”
“謹遵法旨。”天無塵連忙起身應道。
洛婉云說完便徑直出了帥帳，似乎真的不想再多停留。而后妖族的幾位族長也跟著接連告辭，準備著接下來的撤軍事宜。此刻還剩下的，出了燕南歸和其手下的幾位統領，便只有天無塵和蘇離兩人。
“天少主，洛掌使都走了，你為何不走，莫不是還有別的什么事？”燕南歸看向天無塵。
“回陛下，無塵確還有事，要與陛下商議。”天無塵笑道。
“哦，何事？”燕南歸抬眼問道。
“當然是事關接下來的戰事。”
“天少主，你莫不是沒聽見剛才洛掌使的話，仙門禁令已出，你仙靈宮，怕是也無力反抗吧。”燕南歸這樣說著，心里卻是有了點期待。
“我仙靈宮確實無法再幫助陛下攻城拔寨，修真界各宗門都不可以，但是散修，可不在此列。”天無塵說道。
“天少主是說那些邪道散修？”燕南歸聽著天無塵的話，也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錯，仙門禁令一出，燕氏所受影響頗大，但武氏也同樣不能再向各宗門求援。成均雖然一直扶持著武氏，但是之前一戰，成均早已沒了氣力，而其下的聞道院只為了保護皇室設立，更加不足為據。”天無塵說著站起身來，折扇指著沙盤接著說道：“如今的局勢，鷺州已經全在陛下手中，萬州也被分為兩半，瓊州更是徹底成了荒蕪之地。再者，蜀州由于內亂，自損嚴重，短時間內也無法對陛下構成威脅，而潮州為了防止之前瓊州之事重演，暫時采取固守策略。那么除了寒州、滄州、青州之外，只有中州還被武氏徹底掌控著，這樣看來，眼下雖然稍有劣勢，但是只要陛下安排得當，也不是不能扭轉戰局。”
“天少主可有定計？”燕南歸細細思索道。
“不敢稱良策，但也有一定可行之處。”天無塵點點頭，回應道：“按照原定計劃，我等奪得圣人尺，重開天門，引蓬萊降世。那么燕武之爭便會塵埃落定。但是沒想到的是，此戰竟然會橫生如此變數。那么此戰的轉機，便要從次一等的方法入手，而這個轉機的關鍵便是，風雪閣。”
“你是要朕，去找他。”燕南歸雙眼微瞇，臉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論輩分，您也該稱他一聲叔祖父。后輩有難，尋求長輩相助，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天無塵正色道。
燕南歸卻是不再言語，天無塵見狀也知道談話到此結束，告辭了一聲，帶著蘇離走出了營帳。余下的幾位統領也陸續告退。
營帳內燈火通明，獨留燕南歸一人在沙盤前靜坐，似乎在思考著天無塵剛才的話。而此刻，陰影處浮現出一道人影，走到燕南歸身后。
“他會幫朕嗎？”燕南歸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問著。
“總要試過才知道，也許，他會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出手也不一定。”那道身影回答道。
“也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