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會戰!會戰!
第三百四十八章鐵腕第三百四十八章鐵腕 隨著何總長對大本營會戰綱要的宣讀和解釋,人們心中的疑團逐漸解開,原來這是一場南北相連net亡齒寒的整體防御戰。如果把武漢會戰比作一座堤壩,那么這座堤壩的要害恰恰不在華中而在中原,因為一旦鄭州失守,北方日軍將沿京漢鐵路長驅直入夾擊武漢,所以確保中原不失正是保衛大武漢的要前提。為此何總長下達措辭嚴厲的命令;第一戰區須以戰略要地開封和鄭州為中心,沿隴海鐵路展開防御,拒敵于歸德(商丘)、魯西一線,確保武漢側翼不受威脅。
蔣介石面色肅然,目光如炬。
古人云“得中原者得天下”,正是因為中原戰略地位如此重要,國民政fǔ才調集重兵布防,僅第一戰區部隊就達五十個師,另有中央軍主力薛岳兵團三十萬人馬,筑成多重堅不可摧的鋼鐵防線。問題是中原地區一馬平川無所遮攔,有利于敵人機械化部隊運動作戰,所以蔣介石為此深感憂心忡忡。這天委員長沒有聲色俱厲地訓斥什么人,而是耐心地給部下講了兩個故事。
一個是不久前生的臺兒莊大戰,重創日軍精銳師團的部隊除了中央軍和戰斗力較強的桂軍,還有武器裝備堪稱最落后的川軍。川軍出川抗戰之初,軍紀松弛口碑很差,人稱“草鞋兵”或者“雙槍兵”(,以至于許多戰區都不愿接收。但是川軍知恥后勇終于打出軍威國威,令國人刮目相看。
第二個故事是明朝萬歷年間倭寇屢犯沿海,這些倭寇海盜作戰十分勇猛,善使雙刀,其戰術為三十人一隊,背靠背互相掩護,常常打得明軍大敗。大將軍戚繼光總結破敵之法,創造一種“鴛鴦戰陣”;十二人一隊,三隊為一哨,每隊有長槍手四人,藤牌手四人........
此種戰陣要求每個士兵須有勇猛精神,服從鐵的紀律,緊密配合進退有序,如果一人擅自后退或者逃跑,必將導致戰陣出現缺口而失敗。后來這種“鴛鴦戰陣”果然大獲全勝,倭寇絕跡不敢再犯。
委員長臉色漸漸嚴厲起來,他說道:
“連武器落后的川軍尚能打勝仗,至少說明第一,日本人不是不可以打敗的;第二,你們各位同樣也能夠做到。告訴你們,這一回我就是來當戚大將軍的,你們都是我的‘鴛鴦戰陣’,當年戚大將軍定下鐵律,士兵后退,立殺無赦;軍官后退,士兵可誅。丟失陣地,將軍撤職;殺敵用命,全隊受獎。你們就把這條紀律看作我蔣中正的戰前訓示吧。”
將領人人肅立,個個內心震撼,他們毫不懷疑這是委員長立下的軍令狀和生死狀。幾個月前號稱“山東王”的韓復榘被撤職法辦,隨即以“抗戰守土不力”的罪名公開槍決,這就是鐵腕的力量。
一個侍衛官匆匆來請委員長聽電話。
當蔣介石重返會場時,在他原本陰云密布的臉上竟然透露出一絲喜氣洋洋的陽光來。將領紛紛猜測,也許該有什么好消息吧,否則一向莫測高深的委員長決不會如此喜形于色。
果然,蔣介石向會議宣布一個令人振奮的喜訊,國民政fǔ全權代表孫科和楊杰從莫斯科來電,蘇聯政fǔ宣布向國民政fǔ提供第一筆五千萬美元貸款,全部用于購買蘇制軍火,包括中國急需的作戰飛機、坦克大炮和輕、重機槍等等。這是自抗戰以來中國政fǔ獲得的最大一筆國際援助,并且蘇聯人還慷慨地接受中國政fǔ以農產品和礦石原料來償還貸款。對于艱苦抗戰的中國政fǔ和軍民來說,這筆重要援助無異于雪中送炭,難怪連一慣不茍言笑的委員長也因此心情激動喜不自禁。
事實上很快蘇聯政fǔ又將貸款額增至兩億五千萬美元,此后直至1941年德國入侵蘇聯之前,蘇聯一直都是中國抗戰最大的軍火貸款國和經濟援助國。統計資料表明,太平洋戰爭爆前中國共獲得國外貸款五億美元(不包括租借物資),蘇聯對華貸款占一半,高居各國貸款位。并且蘇聯給予中國全部是軍火貸款,而西方國家的十七筆貸款則多數限制為民用和非軍事性用途。國民政fǔ用蘇聯貸款先后購買蘇制作戰飛機五百三十六架,坦克八十二輛,高射炮二十門,防坦克炮一百三十門,野戰炮三百四十門,機槍三千九百二十tǐng,汽車七百二十二輛,各種炮彈一百零五萬,子彈四千零三十六萬等。上述軍火還不包括蘇聯政fǔ提供的無償軍事援助在內。
與會者無不心情振奮,他們從蘇聯的國際援助中看到打敗日本侵略者的一線曙光。不管怎樣說,中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小小日本兵力有限,以中國人力資源加上源源不斷的國際援助,日本人的侵略野心終難得逞。
但是蔣介石并沒有讓他的將領過分樂觀,他指著地圖上僅與鄭州一河之隔的豫北地區,那里有一支代表日軍進攻的藍色箭頭。委員長警告說:你們千萬不要忘記,敵人亡我之心不死,他們隨時可能動進攻。比如這股占領濮陽的敵人,它一旦進入中原來就很危險,你們一定要密切監視它的動向。
何應欽在一旁小聲提示說道:“那是土肥原賢二第十四師團。”
蔣介石點點頭說:這股敵人雖然只有一個師團,但是他隨時可能威脅我軍側翼,打亂我軍部署,你們切不可掉以輕心。
會畢,蔣介石當天返回武漢。
登機之前,委員長再三囑咐部下:隴海鐵路為我軍防守之生命線,一旦截斷則鄭州危矣,而鄭州失守,則武漢必然不保。請切記在心。
飛機轉眼間飛走了,留下一座空蕩蕩的機場,還有地面頻頻招手的人群。
1938年net天,土肥原指揮第十四師團匆匆結束豫北掃蕩,開始強渡黃河。
“七.七事變”爆當年,從日本軍方公布的所謂“戰績”來看,侵華日軍的“優勝者”應當非土肥原第十四師團莫屬。這支主要由學生、市民和農民組成的侵略軍深入中國腹地最遠,攻占中國城市最多,擊潰敵軍數量過自身十幾倍之多,但是傷亡人數卻最低等等,創造一系列戰場奇跡。
因此一些狂熱的日本報紙就把該師團吹捧為“支那克星”,也有人將土肥原賢二稱作“模范師團長”,不一而足。事實上第十四師團自塘沽登6以來,一路攻陷天津、北京、石家莊、保定、運城、太原、長治、新鄉等大小城市數十座,掃蕩河北、山西、河南數省,而他們的對手大多棄城而逃,并沒有形成真正堅強有力的抵抗。
土肥原的戰績引起許多師團長嫉妒,有人將他的勝利歸咎于運氣好,或者不戰而勝,因為當第十四師團在華北戰場如入無人之境時,聲名赫赫的坂垣第五師團卻陷入慘烈的平型關伏擊戰,而第二軍也不幸遭遇像臺兒莊那樣的強勁抵抗,兩個主力師團傷亡慘重一度后撤。但是上述說法到底有欠公允,畢竟第十四師團征戰數千里,攻城掠地戰果累累,難道全都因為交了好運的緣故嗎?
個中秘密只有土肥原自己清楚,那就是他大半輩子在中國的特務生涯派上用場。號稱“中國通”的土肥原自認為是個政治軍人,不像大多數日本將軍頭腦簡單,除了打仗對敵人一無所知。比如駐防河北的東北軍將領萬福麟,自“西安事變”后一蹶不振,根本無心打仗,土肥原就事先派人同他達成秘密協議,只要退避三舍虛晃一槍,皇軍決不攻擊他的隊伍。
于是萬福麟果然按照協議放棄保定和永清地區,退過京漢鐵路相安無事。同樣的例子還可見諸冀北保安司令石友三、第二十集團軍總司令商震等等。這就是為什么抗戰伊始,華北數省未經激烈抵抗就迅淪陷敵手的主要原因。土肥原對這些遭受排擠的雜牌部隊又打又拉,后來許多人公開投降日本人,變成助紂為虐的“皇協軍”都與這個前特務頭子的暗中策反不無關系。
但是寺內總司令一道嚴厲命令改變了第十四師團的進軍方向,土肥原不得不轉而踏上黃河對岸的山東土地。關于派遣軍意圖和師團今后任務,他和幕僚作過種種猜測,一致認為最大可能就是攻占菏澤為止,以保持策應徐州和屏護派遣軍側翼安全的作戰態勢,也就是繼續執行牽制性作戰的任務。
黃河枯水期大大有利于日軍渡河,對岸守軍僅作短暫抵抗便匆匆撤退了,于是魯西南重鎮菏澤城就在侵略者面前暴露無遺。菏澤盛產牡丹,素有魯西“牡丹城”之稱,但是這座千年古城更是中隊的輜重基地和物資中轉站。情報表明,第二十集團軍下屬第二十三師已在城外嚴陣以待,當土肥原下令坦克大隊搭載搜索大隊全力前進,務必擊潰敵人奪取該城時,參謀長擔心后續部隊有可能跟不上,導致攻擊乏力增大傷亡。但是土肥原毫不擔心,他輕蔑地說:對付這些支那人,我看兩個大隊足夠了。
參謀長提醒他說:可是空中情報表明,荷澤以南還有東北軍三個師啊。
土肥原哈哈大笑,他說:我敢打賭,萬福麟除了撤退什么事也不會干,請執行命令吧。
日本大軍兵臨菏澤城下。
土肥原下令向派遣軍出報捷電。
本來一旦占領菏澤城,第十四師團即告勝利完成任務,因為按規定山東地面是第二軍的作戰范圍,土肥原只是臨時渡河來支援而已。但是沒容他喘過氣來,司令部里電話鈴聲大作。
土肥原拿起話筒,立刻“嗨”地繃直身體,臉上的驚訝表情將一對金魚眼撐得滾圓。他聽出來對方并不是派遣軍那幫裝腔作勢的參謀幕僚,甚至也不是他的直接上司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將,而是那個以獨斷專行著稱的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寺內壽一大將。
寺內總司令是個來頭很大的上級,他出身于日本顯貴的寺內家族,其父寺內正毅為日本第十八屆內閣相,他本人曾任內閣6軍大臣,連當朝的近衛相也要讓他三分,所以飛揚跋扈常常令下級敢怒不敢言。此刻總司令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傲慢,他無需征求下級意見,再次下達一道出人意料的簡短命令;放棄菏澤,立即向南轉進,切斷隴海鐵路。
根據最新情報,徐州當面的薛岳兵團正沿隴海鐵路筑起多道戰線與日軍對峙,他們身后便是被稱作“兵家必爭之地”的開封和鄭州,那里囤積有更多中隊隨時準備進行支援。至此土肥原方才如夢初醒,他明白總司令的意圖顯然是要將第十四師團作為一支奇兵,從側背長途偷襲中原地區,切斷隴海鐵路,堵住薛岳兵團退路。
土肥原不由得感到一陣氣緊。因為如果達到上述目的,敵人北方防線便名存實亡,奪取開封、鄭州猶如探囊取物,問題是第十四師團必須孤軍深入數百里,單獨對抗十倍以上的中國大軍。更重要的是,他將面對的中原之敵不再是那些不堪一擊的雜牌軍,而是以驍勇善戰著稱的中央軍精銳兵團。這簡直是個瘋狂和不可思議的賭注啊但是他不敢對抗總司令的意志,只好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師團是..........單獨轉進嗎?
總司令當即給予肯定回答。
土肥原身體晃動一下,有些站不住了,他知道此前東京大本營有令在先,華北派遣軍不得逾越徐州以西戰線,而總司令卻命令他長途奔襲數百里外的隴海鐵路,須知越權進攻是要冒很大風險的。于是他只好婉轉地表示說:據卑職所知,中原至少有數十萬敵軍啊 總司令立刻毫不留情地敲打這個前特務機關長,他冷冷地說:閣下害怕支那人嗎?怪不得閣下行動遲緩,不希望是這個原因吧。
土肥原后背上立刻滲出冷汗來。
他從總司令話中聽出了一種威脅的意味來。在華北派遣軍中,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同總司令寺內壽一的尖銳矛盾已是公開秘密,第十四師團隸屬第一軍建制,土肥原是香月清司的老部下,是公認的“香月派”,如果總司令遷怒于他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如今第十四師團渡過黃河立足未穩,如果一旦未能達到目的或者遭遇意外失利,豈不等于授人以柄,這個“擅自越權進攻”的罪責難免落到他的頭上。于是土肥原絕望地抗辯說:請允許卑職向第一軍司令官請示吧。
總司令大怒,在那一頭申斥道:混蛋這是閣下在接受派遣軍總司令的命令嗎?你聽著,如果第十四師團不能完成任務,閣下將被立刻召回東京。
電話掛斷。
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很快得知此事,他兩次向派遣軍提出抗議,均遭駁回。此時軍司令官權力已經被架空,他甚至指揮不了自己的部下,而土肥原則明智地選擇了服從。
國土淪陷,敵人逞兇,菏澤淹沒在一片血泊之中。
數百被俘官兵被敵人驅趕到一座空地上集中,一個挎戰刀的日本大佐帶著翻譯官噔噔地走過來,連比帶劃地吼叫一通,可惜那些的日本話俘虜聽不懂。翻譯官是個猴臉臺灣人,講一口蹩腳的國語,他把大佐的話翻譯過來,大意就是皇軍天一亮就要出,去進攻駐守山東的支那軍隊。大太君說,你們這些俘虜,統統都要轉移到城外去。
俘虜一聽就炸開鍋,日本鬼子所說的轉移就是要將他們趕到城外去屠殺,敵人此類暴行數不勝數。俘虜高聲抗議:“我們不走死也要死在城里面”
翻譯官嘰嘰咕咕地講了一陣,大佐就火了,翻譯官趕緊翻譯說:大太君說,你們這些混蛋你們有什么資格死在城里?你們要是像個真正的軍人,為什么不死在戰場上?
俘虜立刻泄了氣,他們聽懂日本軍官的話至少包含兩層意思,第一是死在城里的人必須是戰士,而不是俘虜。第二是俘虜不值得尊重,他們將像牲口一樣被任意屠殺。日本兵涌上來,明晃晃的刺刀一陣亂捅,將俘虜強行趕往漆黑一片的城外去。
時值立夏,經過一冬生長的麥子正在進入灌漿成熟期,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像rǔ汁一樣香甜的小麥氣息。很快俘虜現,押解的日本人并不太多,看守也不十分嚴密,加上天空沒有月光漆黑一團,讓人們重新開始燃起生存的希望。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拼死逃跑,機不可失,時不我待。只要掙脫繩索的束縛像魚兒一樣游進黑夜的大海,日本人再兇惡也是枉然。有的俘虜率先行動起來,他們悄悄掙脫捆綁,眨眼工夫就鉆進路邊的莊稼地不見了。
更多俘虜受到鼓舞,爭先恐后地解開繩索,然后飛快地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夜色中。等到日本人現俘虜隊伍像火爐上的冰塊一樣迅融化時,那些幸運的逃亡者已經不知去向。殘暴的日本人槍殺了來不及逃跑的俘虜,當凄厲的槍聲和受難者的咒罵慘叫漸漸平息下來,大佐軍官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和滿意的微笑,然后下令收兵回城。
一些俘虜終于逃回自己人陣地,他們的生還簡直是個奇跡,更重要的是俘虜為中隊帶回來一個重要情報,那就是敵軍即將對山東境內的第二十集團軍動大規模進攻。這個情報受到前線指揮官的高度重視,立即上報上級和戰區總部。
幾個小時以后,武漢大本營獲悉日軍這一重要動向,總參謀部除命令第二十集團軍高度戒備嚴陣以待外,同時還命令鄭州第一戰區往山東方向調動兵力,隨時準備支援第二十集團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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