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之血色戰旗 第三卷:會戰!會戰!
“還沒有找到高飛的遺體嗎?”
“沒有,我們在爆炸現場仔細尋找過了,奇怪的是,高飛的遺體一點也都沒有找到。本書請訪問。”
“一點?一點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即便發生了如此猛烈的爆炸,也應該有一些碎骨之類的留下來,可是”
“不要可是,找,找!高飛挽救了那些多人的性命。可是如果連他的遺體都無法找到,我怎么和他的家人交代?”佩帶著上校軍銜的軍官聲音一下變得低沉了起來:
“昨天高飛還活蹦亂跳的站在我的面前,那么好的一個小伙子,今年才只有二十一歲,二十一歲那!咱們‘紅狼’特種隊里最優秀的狙擊手那.”
“報告,高飛的父親來了。”
上校遲疑了下,整了一下軍裝,把高飛的父親迎了進來。
“高教授,我,我.我真的對不起你,你把兒子交給了我,可是我”
高教授的嘴唇在那哆嗦著,眼眶紅紅的,他在那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感情,不讓淚水在別人面前流出來:
“不怪你們,不怪你們.”
上校的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多好的孩子啊,聽說,聽說高飛的祖輩里過去也有人是軍人?”
“是的,不過是國*民黨部隊的,松滬抗戰的時候就陣亡了,小飛小的時候總拉著我,要我和他說那些抗戰的故事,誰想到.”
“高飛是個好小伙子那。”上校低低的嘆息著:“如果不是他,也許我們的特種隊將會遭到重大的損失那。高教授,請放心,高飛的事跡,我們一定會讓所有人都知道的。”
高教授身子顫抖著,然后竭盡全力點了點頭。
可是,就算讓所有人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自己的兒子已經走了,唯一的兒子。他今年才剛剛二十一歲,那么大好的年華,就隨著那一聲爆炸而消逝了。
再也見不到兒子了,再也見不到了 “高飛,二十一歲,紅狼特種隊狙擊手。‘箭計劃’執行途中,在恐怖份子拉響炸藥的關鍵時刻,奮不顧身的撲向炸藥”
當追悼會開完之后,上校茫然的看著高飛的遺像。
遺像上的高飛,如此的年輕,如此的充滿了活力。
無法想像,一個不久之前還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卻會在突然之間離開這個世界。
“上校,還是沒有找到。”特種隊隊長悄悄來到了上校身邊:“實在是太奇怪了,我們對現場已經進行最仔細的尋找,現場提取的痕跡中,全部都是那個恐怖份子的殘肢碎片,一點屬于高飛的都沒有!”
“這怎么可能。”上校皺起了眉頭:“難道說高飛失蹤了?”
這時候,上校的目光落到了鑲著黑框的高飛遺像上,看著看著,上校的眼神有些恍惚起來,恍惚中,上校只覺得照片中的高飛好像在那笑了 “飛兒,飛兒,你就這么走了,你讓我怎么和你母親交代?”
高教授輕輕撫摸著兒子的照片,泣不成聲。
妻子早就去世了,臨走前,再三囑咐自己要好好照顧兒子,可是現在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照片上的兒子,穿著軍裝,意氣飛揚,臉上寫滿了青春的驕傲。
兒子曾經是自己的自豪,可是現在 書桌上放滿了書,都是高飛在當兵前喜歡看的。而且無一例外的,都是和歷史有關的書籍。
《天爐戰法》、《武漢會戰》、《徐州會戰》
很小很小的時候,兒子就特別迷戀這些記錄抗戰歷史的書籍。
高教授一本一本撫摸著,在這,能夠感受到兒子的氣息。
這個時候,高教授的目光落到了一本書上,那是兒子參軍前最喜歡看的一本:
《抗戰魂》!
這本書,還是自己買給兒子的,上面,說的是川軍在抗戰中的杰出表現。高教授記得兒子得到這本書的時候,看的是如醉如癡,不肯釋手。
高教授緩緩翻開了書:
“.1937年10月,劉湘被任命為第七戰區司令長官,部下勸他不必親赴戰線,劉湘說:‘過去打了多年內戰,臉面上不甚光彩,今天為國效命,如何可以在后方茍安!’隨后,川軍7個集團軍,另有一軍一師一旅共40余萬人,先后開赴抗戰前線浴血奮戰,此后四川每年向前方輸送青壯軍人,人數居全國之冠 到抗戰后期,曾經被稱為‘最糟糕的部隊’的川軍,得到的評價是‘川軍能戰’、無川不成軍‘的贊譽”
高教授認真的看著,似乎兒子的靈魂就隱藏在這本書里!
(新書上傳,需要所有兄弟們的,、推薦,什么都要,蜘蛛在這拜謝!)
“龜兒子的,上,上!”
“我日他個先人板板,打啊,打啊!”
叫聲、罵聲、槍聲、炮聲,讓高飛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本書請訪問。
還在作戰嗎?那些恐怖份子還沒有被消滅嗎?高飛一個機靈,下意識的一伸手,但拿過的不是自己的狙擊步槍,而是一把 高飛傻了,自己手里握著的是一枝,一枝天知道什么年代的步槍!
不是漢陽造,而是,高飛似乎隱隱覺得這是川造步槍!
還沒有等高飛回過神來,一聲炸雷似的聲音已經響起:“高飛,死了沒有?”
下意識的,高飛大聲說道:“報告,沒有!”
“報告啥子喲,沒死就給老子打,朝死里打!龜兒子的,小東洋上來了,蛋子,蛋子,你娘個人呢?”
“轟”的一發炮彈在不遠處響起,掀起的塵土一下把人掩埋在了土里。
小東洋?
從土里爬出的高飛完全怔了,自己這究竟是在哪里?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出現了兩架飛機,飛抵上空,炸彈可怕的落了下來。
高飛朝著周圍看去,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在那喊叫、躲避著的士兵。
這些人穿的,說的話.
高飛腦門一下就炸開了,這些人都是川軍!
川軍,沒有錯,這些人都是川軍!
川軍?小東洋!高飛完全明白了!
那一聲爆炸,讓自己穿越回了抗戰年代!
“我生國亡,我死國存!有敵無我,有我無敵!”
在這一瞬間,這樣的話出現在了高飛的腦海之中。
穿越了,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抗戰年月!
高飛徹底清楚了過來,但這個時候的高飛,卻沒有任何的害怕,反而覺得興奮!
是的,興奮,高飛曾經夢想,自己如果回到抗戰歲月,會是什么樣的情景?但現在一切都不用再幻想了,自己真真切切的就在這里,就在這民族存亡的時代之中!
炮聲把高飛拉回到了戰場,敵人的飛機在投彈完畢之后,不斷的俯沖掃射。天空中的觀察氣球就掛在天上,日機就像有人向敵人報告了部隊的隱蔽位置一樣準確。這片地方被炸得煙霧騰騰,一片火海,爆炸聲不斷,震耳欲聾。
日軍的飛機大炮輪番進行轟擊,將陣地籠罩在一片火海煙霧之中。飽和轟炸以后,步兵開始沖鋒。()
“進入陣地,進入陣地!”那個炸雷一樣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
高飛操起了手中那枝老掉牙的步槍,埋伏在了戰壕之中,端起槍來,平復緊張的神經,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這和之前自己當特種兵時候出的任何一次任何都沒有不同的地方。
看著手里的這枝步槍,曾經的特種兵狙擊手高飛覺得有些荒唐。槍膛里連來復線都快磨掉了,槍栓用一根麻繩栓著,不然就會掉下來。
喜歡研究武器的高飛,也實在不知道這枝步槍的名稱了。
這時,對面黑壓壓的出現了一大隊士兵,一面膏藥旗刺眼的出現,這讓高飛的情緒一下被徹底調動起來。
日軍!這是高飛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日本雜碎!
高飛調整呼吸,竭盡所能的瞄準了一名日軍,只要一聲令下,自己發誓一定能準確無誤的把這個目標格殺在槍下!
這時候,身邊居然傳來了一陣歌聲:
歌詞不堪入耳,高飛看了一眼,是個足有四十來歲的,胡子拉渣的中年人,躲在戰壕后面,翹著二郎腿,在那自得其樂的唱著。
再看周圍,那些士兵也都一個個笑嘻嘻的,全然沒有當一回事,一個個吊兒郎當的,哪里像是在那打仗?
“老黑,你個龜兒子的,東洋人上來了,唱你娘的唱啊!”那大嗓門又炸了起來。
“得了,連長,不就是打仗嗎?”老黑懶洋洋的拿著槍趴伏在了戰壕上,朝高飛看了一眼:“我說秀才,怕的尿褲子了吧?”
高飛怔了一下,很快反應出老黑是在和自己說話,怎么,自己在這的外號叫“秀才”嗎?
老黑嘴里點上了半枝煙:“秀才,你說就那么轟了幾炮,你個龜兒子就暈過去了,這是要死人的,和你拿筆寫字不一樣,哎,一會東洋人一打槍,你趕緊著把頭埋下啊!”
高飛笑了一下,什么話也沒有說。
高飛一直在等待著軍官下達射擊的命令,可誰想到,日軍一進射程,那些當兵的已經劈里啪啦亂放起了槍,哪有什么軍官在那指揮?
苦笑著搖了下頭,高飛的重新鎖定了之前的那個目標,然后穩穩的扣動了扳機。
槍沒響!
見鬼,槍居然沒有響!
老黑放了兩槍,大笑起來:“秀才,你那槍是打不響的,給你那槍,就是充充樣子,嚇唬人玩的!低下,快把頭低下!”
槍是用來充樣子,嚇唬人玩的?高飛無言以對。
眼睛在陣地里亂轉,忽然看到一具尸體邊上躺著一枝步槍,高飛眼睛一亮,正想上去拿,可一個身影比自己還快,推搡了自己一把,一下就把那枝槍搶在了手里。
搶了槍的是條大漢,臨了還不忘惡狠狠的說了聲:“你個讀書讀傻了的,會用嗎?”
要不是在戰場,高飛鐵定和他分個高下,不過看來在自己穿越之前的這個“高飛”,估計膽子不會大到哪里去。
老黑“嘿嘿”笑了幾聲:“秀才,真想打槍?”
見高飛“恩”了一聲,老黑變戲法似的從身下的土里刨出了一枝漢陽造,扔給了高飛,又從口袋里挖出了幾粒子彈放到戰壕上:
“老子藏著的,借你用,記得,打完了還我,打完仗我還能拿去換幾個錢呢。”
高飛感激的點了點頭,快速的檢查了一下槍,壓上了子彈,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重新把槍舉起,重新瞄準了之前的那個目標。
只要有了這把槍在手,自己就是王,戰場之王,狙擊之王!
自己殺過人,但卻從來沒有殺過日本人,想著就快有第一個日本人成為自己的槍下之鬼,高飛隱隱的有了一些興奮。
瞄準了,還是之前那個目標,然后,高飛用穩定的手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聲響了!
高飛看到那個日本人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正松了口氣,忽然看到那個日本人竟然又從血泊里站了起來,哇呀呀的怪叫著什么。
自己這一槍,只是把他給打傷了。漢陽造和自己之前用過的任何一把狙擊步槍都不一樣,自己還沒有完全掌握它的性能!
但就是這一槍,卻讓老黑大聲喝起彩來:“可以啊,秀才,這槍打的!”
高飛沒有說話,但這時邊上一個冷冰冰,滿是不屑的聲音傳了過來:“瞎貓逮著個死耗子!”
一看,正是那個和自己搶槍的大個子!
高飛笑了一下,并沒有理會,而是重新壓上子彈,拉動槍栓,再度瞄準了那個受傷的日軍。
調整了一下角度,槍聲第二次響了!
這一次,高飛沒有讓自己失望,他看到槍口下的那個日軍,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好,龜兒子的,打的好!”老黑狂呼亂叫了起來,好像這一槍是自己打的一般。
高飛笑了,他知道這一槍之后,自己不會再失手了。
壓子彈、拉槍栓、瞄準、射擊!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又一名日軍成為了高飛槍口下的犧牲品!
“好樣的,好樣的,再干掉一個,再來一個!”老黑興奮的和什么似的。
高飛趴在戰壕上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像,他穩穩的瞄準,穩穩的射擊,隨著槍聲響起,第三個日軍又倒在了血泊中。
老黑張大了嘴,好半晌才說道:“神了,狗日的真神了啊!”
這一來,就連那個大嗓門的連長都注意到了高飛這里,冒著對面的彈雨,他一下沖到了高飛身邊,朝前指著:“看到那個東洋人的軍官沒有?給我干掉他!”
高飛看到了,那是日軍的一個軍曹。
在自己的槍口下,沒有一個獵物能夠跑掉,尤其是這些日本人,高飛在心里向自己發誓!
那把老舊的漢陽造,在高飛手里,很快變成了可怕的殺人利器。
連長、老黑、大個子,陣地上的所有士兵都清楚的看到,高飛的槍口抖動了一下,那個被連長指定獵殺的日本軍曹,一聲不吭的就失去了生命.
連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連里什么時候出了高飛這么一個神槍手了?
老黑也不敢相信,這個高飛是川軍出川后,半路上要求加入部隊,奔赴上海和東洋人拼命的,之前連槍都沒有摸過,怎么現在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來人,把老子的寶貝拿來,快!”連長大聲叫了起來。
一枝嶄新的步槍很快送了過來,連長愛不釋手的撫摸了會,一咬牙,朝高飛面前一遞:“小子,這寶貝歸你了,給老子打準點!”
高飛接了過來,眼睛一亮,中正式!
7.92中正式步騎槍,德國1924年式毛瑟步槍的中國版本,嫡系部隊的制式裝備!
在川軍中,這絕對是希罕的寶貝!也難怪連長把這槍給高飛的時候會如此心疼!
高飛鳥槍換炮,精神大振。連連扣動扳機,彈無虛發,轉眼間,倒在高飛槍口下的日軍已經達到十一人之多。
在高飛的影響下,川軍這個連人人精神振作,叫著、喊著,不顧一切的把子彈射向對面的日軍。
甚至在此之前,這些川軍士兵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這樣勇敢。
高飛的整個人都已經融入到了這枝步槍中,他如同一個殺神一般,把一顆顆子彈射出去,然后換來的,是日軍一條條的人命!
彈殼落了一地,對面日軍的尸體也堆積成了小山一般。
終于,在高飛精準的射擊下,在川軍兄弟們不要命的打擊下,日軍步兵的沖鋒被打退了。
這一戰,原本不起眼的高飛,一下成了這支川軍部隊中最耀眼的一顆明星!
戰斗間隙,高飛不斷的套取著老黑的話,這才弄清楚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在一支什么樣的部隊中。
自己所在的部隊,是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而自己現在,就身處在凇滬戰場!
26師!川軍最能打的一支部隊,凇滬會戰中表現的最杰出的一支部隊!戰績最好的五個師之一!
高飛記得26師師長是劉雨卿,由上士文書累升至師長,工作一絲不茍,但平時辦事過于拘謹不敢大刀闊斧,因此,被稱之為“劉確實”。
高飛為自己感到慶幸,來到了凇滬戰場,來到了凇滬會戰中表現最優異的一支部隊中!
盡管26師每連只有機槍三挺,步槍多屬“漢陽造”,但官兵多數精于武術格斗,打起仗來人人奮不顧身!
高飛還逐漸知道了,自己的連長,就是那個大嗓門,送給自己中正式步槍的,叫王玉成。
自己所在的2排1班,班長居然是老黑,之前搶自己槍的大漢,有個威風的名字,叫雷霆。邊上那個看起來只怕還不到16歲的,叫金鎖柱。看起來又瘦又小的那個,叫劉二毛。日本人一轟炸,第一個趴到地上的,叫石頭。
整個班,就自己這么六個人。
老黑顯得意氣風發,自己班里出了高飛這么個神槍手,這回可給自己長臉了,他不斷的在那吹噓,自己當初看上高飛,那是多么多么的英明。
才剛吹噓了一會,日軍的炮擊又開始了。
鋪天蓋地的炮火覆蓋之后,六輛包著鐵皮的怪東西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媽呀,啥龜兒子的怪東西哦!”石頭膽子最小,第一個叫著趴到了地上。
“坦克,小心,那是坦克!”高飛大聲叫了出來。
可是炮聲淹沒了一切,沒有人聽到高飛在叫什么。
王玉成此時忽然大叫一聲:“營座有令,出擊!”
“坦克,那是坦克!”
高飛大聲叫著,那是日軍的4輛89式中型坦克和94式超輕型坦克,盡管重量輕、裝甲薄、火力弱,但對于幾乎毫無反坦克火力的川軍來說,還是一樣如同惡夢一般存在!
但是,沒有人聽到高飛的叫聲,整個6連,不,整個3營所有的弟兄們全都沖了出去!
他們表現的是如此英勇,他們不顧坦克上咆哮著的機槍,不顧下雨一般潑來的子彈,他們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的向前沖去。本書請訪問。
他們有的朝坦克開槍,有的朝坦克扔著手榴彈,而6輛日軍坦克則不斷旋轉著炮塔,不斷朝川軍兄弟猛烈掃射,成片成片沖鋒著的兄弟都倒在了這片火網之下。
高飛看到了,連長的勤務兵蛋子沖到了坦克前,可他不知道該對這怪物怎么辦。他用槍托狠命的砸著坦克,似乎以為這樣就能讓這怪物停止屠殺自己的兄弟。
可是沒有用,一點用也沒有,蛋子的槍托都砸爛了,怪物還是在那嘶吼著。
蛋子扔掉手里砸爛了的槍,竟然爬到了坦克上面,可他還是不知道怎么辦,正在這個時候,一梭子機槍子彈掃了過來.
蛋子的身子晃動了一下,他一頭栽倒在了坦克上,接著,又重重的滾落下來。
高飛發誓,他發誓那個時候蛋子還沒有斷氣,可那些日本雜碎的坦克履帶,卻隆隆的碾過了蛋子瘦小的身軀甚至,高飛還似乎聽到了蛋子絕望而無助的呼喊 “狗雜碎!狗雜碎!”高飛睜著血紅的眼睛,一邊不斷罵著,一邊把散落在身邊的幾枚手榴彈歸攏了過來,他把這幾枚手榴彈捆綁在了一起,然后大叫一聲,也跟隨著弟兄們一起沖出了戰壕。
高飛不要命了,在這樣的戰場上,高飛所學到的那些作戰知識,都用不上了!去他娘的作戰知識,去他娘的如何有效的保護自己,更好的殺傷敵人!在這樣的戰場上,只有一條真理:
拿自己的命去換那些東洋雜碎的命!
這時候最先沖上去的那批川軍兄弟,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已經向自己的陣地跑了回來。
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卻看到一個瘋子樣的人,左手握著步槍,右手拿著一捆手榴彈,不斷躲避著日軍的炮火子彈,不斷靈巧的向前沖著、沖著 “秀才,回來,回來啊!”一直都沒有沖鋒的老兵油子老黑,一看高飛居然沖了上去,忍不住急的大聲叫了出來。
可是沒有用了,不要高飛聽不見,就算聽到了,高飛也不會回頭的。
奇跡般的,日軍那密集的彈雨竟然都沒有打中高飛,也許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那護佑著這個勇敢的中人吧。
一串子彈打來,幾乎打中高飛。高飛猛然趴伏到了地上,然后敏捷的匍匐前進,靈巧而快速的接近離自己最近的一輛94式坦克。
那輛坦克開始朝前開來。車上唯一搭載的武器,一挺7.7毫米重機槍在那瘋狂的叫囂著。
高飛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趴在地上,安靜而又耐心的等待著。
近了,高飛拉出了手榴彈上的導火索。
被拉去了導火索的手榴彈在那“滋滋”的響著,但高飛還是一動不動。
當坦克的履帶即將壓上自己的那一瞬間,高飛把一捆手榴彈閃電般的朝履帶下一放,然后一個身子如同一只靈貓一般滾開。
“轟”的一聲,爆炸聲響起。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坦克,瞬間停止了一切動作。
王玉成、老黑、雷霆每個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那個秀才,不光是神槍手,還居然一個人炸了一個鋼鐵怪物?
所有的人都以為高飛一定在那聲爆炸中死了。
可是,他們隨即看到高飛的身子動了一下,接著迅速向本方陣地撤退。
但損失了一輛坦克的日軍,顯然不愿意就這么善罷甘休,所有的火力都對準了這個方向,一下壓制的高飛無法抬起頭來。
“機槍,狗日的,機槍在哪里,掩護,掩護!”王玉成如夢初醒,拼命的叫了起來。
6連的機槍拼命的吼叫了起來,拼命吸引著日本人的火力。
他們成功了!就在日軍的坦克被6連火力短暫吸引的那一剎那,高飛爬起身來沖了幾步,在日軍下一串子彈趕到之前,他又一下臥倒在了地上,接著幾個打滾,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陣地中。
每個人都被高飛的這一連串動作看呆了。尤其是老黑,這哪里是個傻讀書的秀才,這可比自己這個老兵都強得太多了!
“好啊,秀才,有你的!”王玉成大聲說道。
“手榴彈,手榴彈!”高飛卻依舊瞪著血紅的眼睛大聲叫著。
剩下的日軍坦克還在那里瘋狂的鳴叫著,瘋狂的屠殺著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撤下來的兄弟。
前面的戰場簡直就變成了屠殺。沖上去,卻來不及撤退的川軍兄弟,在失去戰壕掩護的情況下,被坦克切斷了退路,坦克不停地對著士兵追逐和掃射,穿著灰布軍裝的士兵不斷栽倒。就連尸體被坦克碾成肉漿。
“手榴彈,給我手榴彈!”高飛發狂似的叫著。
“手榴彈,給他手榴彈!”王玉成也大聲叫了出來。
幾十枚手榴彈堆放到了高飛面前,高飛捆綁著,咒罵著:“雜碎,雜碎!”
又是一捆手榴彈準備好了,高飛把那枝中正式交給了王玉成:“連長,我要死不了,記得還給我!”
王玉成用力點了點頭。
自己當了這么多年的兵,從來也都沒有見過這么勇敢的士兵。
就在高飛即將沖出戰壕的那一瞬間,老黑拉著嗓門問道:“秀才,你家在哪里?你要死了,我可以幫你報喪去!”
高飛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他大聲說道:
“我的家,就在這里!”
高飛的家就在這里,在凇滬戰場,在有日本人地方!
高飛抱著手榴彈就沖了上去。本書請訪問。
依舊和之前一樣,他靈巧的躲避著日本人瘋狂的子彈,他一會趴下匍匐前進,一會躍起猛沖幾步。
王玉成也好像發瘋一般,在那大聲嘶吼著機槍掩護。整個連里僅有的三挺機槍都被集中了起來,機槍手紅著眼睛,毫不吝嗇的把子彈成串成串的從槍膛里打出去。
老黑也終于從戰壕里探出了頭來,拉動槍栓,把子彈射向小東洋。老黑當兵快6年了,他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這么勇敢!
奇跡,總是由最勇敢的人創造出來的!
又一輛東洋人的坦克,在“轟”的一聲巨響中,徹底癱在了那里。
可是,讓人奇怪的是,高飛竟然沒有趁著這個機會跑回陣地,反而,他像是在那里等待著什么.
一會,坦克的艙蓋被從里面推了出來,一個日本人的腦袋探了出來,接著狼狽不堪的從坦克中爬出,翻滾到了地上。
可是,這個日本人還沒有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一條人影已經虎吼一聲,猛然再度把日本人撲倒在了地上。
看著身子底下的日本人在那掙扎著,高飛狂吼一聲,身子壓在日本人的身上,左手死死掐住日本人的脖子,然后右拳一拳接著一拳落了下去。
一連十幾拳,拳拳都如鐵一般落在日本人的臉上,逐漸的,日本人停止了掙扎,黑色的血液從他的鼻子里,從他的嘴里流淌出來。
這個日本人,已經被高飛生生打死!
高飛大口喘息了聲,這時候才發現一串串的火舌不斷在自己身邊飛舞。自己真的是命大!
依仗著6連機槍的掩護,高飛沖回到了自己的陣地。這一個人炸掉兩輛鋼鐵怪獸,又毫發無傷,神奇回來的士兵,讓所有6連的兄弟們目瞪口呆。
高飛這個時候才覺得渾身酸疼,一點力氣也都沒有了,疲倦的這么一坐下,就再也不想起來。
“高飛,你個龜兒子,命真大”王玉成和老黑同時叫了起來。
“手榴彈,手榴彈!”高飛死死咬著牙關,用已經變得嘶啞的聲音說道。
“你瘋了,你真的是瘋了!”老黑喃喃地說著,他可以確定這個秀才一定是瘋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高飛忽然看到一條黑影“颼”的一下從陣地上穿了出去。
那是一名和高飛差不多大年紀的川軍士兵,他的手里,也緊緊握著一捆手榴彈,學著高飛的樣子,一會趴下,一會躍起,躲避著日軍的子彈。()
可是,他沒有高飛那樣好的身手,在第三次躍起的時候,一串機槍子彈無情的從他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這個士兵一頭就栽倒在了地上。
高飛親眼看著這一切,他的雙眼在那冒火,正想站起來沖出去,誰想到卻同時被王玉成和老黑死死的按在了那里。高飛掙扎著,但隨即耳邊傳來了王玉成的話:
“東洋人,有的是你殺的,現在,休息好,活下去!”
又是一名川軍士兵沖了出去,他比之前的那個要靈活的許多,沖了幾步,很快沖到了兄弟陣亡的遺體前,一把接過了手榴彈,冒著雨點一般的子彈,敏捷的沖上了十幾米。
眼看就要接近一輛坦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川軍士兵也一頭栽倒在了血泊中。
王玉成叫了一聲可惜,正想親自沖出去,忽然看到,血泊中的那名川軍士兵又開始緩緩蠕動起來 他一點一點的向前爬著,任憑子彈在他的身邊飛濺,他一點一點的爬著,任憑鮮血把身后的那條道路染得通紅.
爬上去,無論如何也要爬上去,炸死這幫娘狗日的!
身后,是用鮮血染紅的道路,前面,是日軍近乎瘋狂的射擊。隨時隨地都能奪走他的生命。可是,這名川軍士兵卻一點也不在乎!
死有什么好怕的?也許上戰場前真的很害怕,可是當槍聲響起,當那么多的兄弟都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切的一切,就再也不重要了!
這名川軍士兵,還記得不知道是哪位長官在出川前說過的話:
“我們不是中央軍,我們沒有飛機、沒有大炮,但我們有的就是自己的性命!要么你死在東洋人的手上,要么你把東洋人打死!”
要么你死在東洋人的手上,要么你把東洋人打死!這是川軍兄弟們唯一的信條!
爬著,爬著,不斷的朝前爬著。這名川軍士兵覺得鮮血正在急速流逝,自己的生命也在一點一點的流逝,終于,他再也爬不動了。
他翻過身來,就這么仰面朝天躺著,手里依舊還死死的抱著那捆手榴彈。
他竭力朝自己胸口看了一眼,龜兒子的,整個胸膛都快被打爛了,難怪那么疼!
他看到小東洋的坦克朝自己開了過來,可他一點也不害怕,反而笑了。
龜兒子的,真是想什么好事來什么!你老子我本來就爬不動了,你自己還來送死!
他看到坦克緩緩靠近了自己,然后履帶,緩緩的朝著自己壓了過來。
“個龜兒子的”川軍士兵又笑了,然后用力拉去了導火索。
在那一瞬間,川軍士兵的眼前忽然出現了幻覺:
自己回家了,回家了!熟悉的田地、熟悉的房子、熟悉的笑容.
回家了,自己真的回家了 當一聲爆炸響起,一切又都歸于了平靜,戰場上的槍炮聲,似乎一下都消失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高飛的嘴唇哆嗦著、王玉成的嘴唇哆嗦著、老黑的嘴唇哆嗦著.
忽然,老黑爆發出了一聲可怕的怒吼:
“個龜兒子的,拼啦!”
接著,老黑第一個躍出了戰壕!
“個龜兒子的,拼啦!”
王玉成躍出了戰壕、雷霆躍出了戰壕,所有所有的川軍兄弟,都躍出了戰壕!
高飛哭了、笑了.
這是1937年,這里是中國人的地方!
沒有反坦克火力、缺乏重武器,甚至連武器都缺乏的一支部隊,竟然硬生生的打退了由飛機、大炮和六輛坦克組成的敵人,并且成功擊毀了其中的三輛坦克!
而創造這一奇跡的部隊,是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
難以置信的戰績!
在26師做為川軍先頭部隊進入上海之后,沒有人看好他們!
在中央軍的眼中,這完全就是一支雜牌部隊,他們每個連只有三挺機槍,,是槍栓都掉了的漢陽造,是已經和燒火棍沒有兩樣的雙筒步槍。他們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幾乎人手一把的大刀片子!
進入上海的26師,奉命接替36師宋希廉部防守大場鎮的陣地。
大場周圍是一片開闊地,地勢平坦,根本無險可守。陣地只有在棉花地里挖掘,連師的指揮所也只有設在棉花地里,平地向下挖出一個坑和交通壕,上面橫搭上一些木梁,再蓋上泥土,便成了指揮所。
26師是一支小部隊,其牌子和底子都比宋希廉指揮的王牌,德械師36師要弱得太多。全師人數不足一萬,只有四個團加一個通訊連和一個工兵連,每團有三個步兵營和一個迫擊炮連,只有四門迫擊炮,每營有三個步兵連和一個重機槍連,每連有三個步兵排,每排有一挺輕機槍。
沒有人認為26師在大場能夠堅持哪怕一天,甚至有的中央軍軍官擔心,日本人的炮聲只要一響,這些四川人就會蜂擁而散,潰不成軍。
可是在日本人的進攻之下,26師非但頂住了,甚至還擊毀了東洋人的三輛裝甲車!
川軍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所有的人:
在抗戰正面戰場,精銳在打,川軍也一樣在打!國難當頭,所有的軍隊,無分嫡系還是王牌,都在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戰!
是的,精銳在流血,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德械師都被拉了上去,以令人心痛的速度在消耗著;而裝備落后的川軍將士,也在這最危難的時候也出現了!
他們同樣在流血、在犧牲 “陳誠司令長官到!”
隨著這一聲聲音,第三戰區左翼軍總司令陳誠,在第十九集團軍司令長官薛岳、26師師長劉雨卿的陪同下,不顧天上日機仍舊在那里轟炸,出現在了3營的陣地上。
所有的人都呆了,這其中許多人連自己的旅長、師長是什么樣的都沒有見過,更加不要說陳誠這樣的高級軍官了。
“全體都有,立正,歡迎陳司令長官!”
那些川軍兄弟趕緊站了起來。
“一個連,擊毀了三輛東洋人的坦克,了不起!”陳誠的開場白開門見山:“我正好到你們師部,給你們師座布置任務,就聽到了這個奇跡,了不起!了不起啊!所以我就和薛司令長官,和你們的師座來看看這個奇跡!”
薛岳面色嚴峻:“誰叫高飛?”
“報告薛司令長官,我是高飛!”高飛大聲應了,邁出隊伍。
看到高飛腰桿挺的筆直,頗有軍人威嚴,和邊上的老黑等人形成強烈反差,薛岳滿意的點了點頭:“聽說你一個人就炸毀了兩輛坦克?”
“是的,薛司令長官!”高飛的聲音永遠都是那樣中氣十足:“日軍使用的是89式中型坦克和94式超輕型坦克,裝甲薄、火力弱,如果能夠找準機會,動作靈敏一點,擊毀它并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關鍵是不能害怕!”
這一來,不光川軍兄弟一陣竊竊私語,連陳誠、薛岳和劉雨卿這三位長官也不禁對這個年紀看起來并不大的小伙子刮目相看。
就連劉雨卿也無法一下報出日軍使用坦克的名字,但面前的這個小伙子卻了如指掌!
陳誠上下打量了一番高飛:“你上過軍校?”
“報告長官,沒有!”
“去日本留過學,見到過?”
“報告長官,也沒有!”
陳誠大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飛遲疑了下:“報告長官,平時多觀察也就是了!”
陳誠知道這話未必是真的,但也沒有追問下去,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勇敢,而且立了大功,這樣吧,我身邊缺個人,你來幫我忙怎么樣?”
所有人都向高飛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這意味著什么?從雜牌一躍而成為中央軍嫡系中的嫡系,而且還在司令長官身邊,將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但是,讓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高飛甚至沒有任何遲疑:“不!”
陳誠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高飛大聲說道:“身為軍人,當報效國家,死而后已。我26師接到的任務是死守大場,我的兄弟們正在和倭寇浴血搏殺,高飛決不愿意到后方去!”
“好。好!”陳誠連聲贊了幾句:“薛岳!”
“到!”
“把你的戰車炮,拉幾門上來,不能再讓弟兄們拿人命去和鋼鐵拼了!”
薛岳笑了一下:“我已經命令幾門戰防炮布置在大場國際電臺附近,隨即都可以給予26師支援!”
陳誠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出人意料的摘下手套,拍了一下高飛的肩膀:
“小伙子,將來有哪一天想通了,想到我身邊幫我辦事了,來找我!”
“是,謝謝司令長官!”
高飛看到,這些高級軍官走的時候,薛岳似乎對自己豎了一下大拇指。
可是,自己的兄弟等到長官們一走,很快把高飛包圍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
“我說秀才,你傻了啊!那么好的機會!”
“就是,去陳司令長官身邊,做夢都換不來的那!”
“你說你個秀才,在這咱們都得死,明白不?”
高飛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自己不是不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但自己不會走的。
自己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時代,就要和兄弟們在一起,生,生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自己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夠多砍下幾個日本雜碎的腦袋!
日軍雖然暫時被打退了,但是戰斗卻并沒有停止。本書請訪問。
損失了三輛坦克的日軍變得更加兇殘起來。
更多的飛機、更多的大炮、更多的坦克,投入到了攻擊之中。
在3營邊上的1營陣地,初上戰場的川軍士兵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猛烈的陣仗,被打得心驚肉跳,六神無主,紛紛跑進附近一片竹林躲避。誰知飛機剛一飛走,一陣排炮從天而降,大口徑榴彈炮彈和悶雷般響的艦炮炮彈雨點般的對準這片竹林一齊打過來。瞬間之中,這片竹林連同里面的近二百條生命在一片煙霧中從大地上消失了。
而在3營陣地,士兵們卻逐漸變得沉穩起來。
在日軍炮擊之后,他們都安靜的躲避在自己的戰壕內。日軍炮擊進行了整整一個小時以上,然后步兵進沖鋒。
當敵兵沖入火力網,一聲令下,3營突然開槍射擊。而此時在左翼的川軍楊森部也以火力支援,兩邊夾擊,來來回回打了幾個反復,終將這股敵人的進攻打退。
高飛的表現依舊是那樣的搶眼。手中的那枝中正步槍,好像長了眼睛一般,彈無虛發。一個一個被瞄準的日軍,很快就在高飛的手下喪失了性命。
高飛的前方,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具日軍丑陋不堪的尸體,而隨著戰爭的進行,“神槍手”高飛的名字,也越來越多的被人提及。
現在6連的兄弟們,關心的不是高飛究竟殺了多少東洋雜碎,而是高飛什么時候才會放空槍。
高飛并不關心別人怎么議論自己,他唯一所想的,就是在自己血灑戰場之前,自己究竟還能殺死多少日本雜碎!
僅僅如此而已!
戰斗逐漸進入白熱化。日軍的飛機大炮輪番進行轟擊,將陣地籠罩在一片火海煙霧之中。飽和轟炸以后,步兵開始沖鋒。步兵被打退之后,炮擊和轟炸隨之又開始,如此反復,直打到中午。
中午剛過,在一陣炮擊后,傳來馬達的吼叫聲,在敵人的陣地前的煙霧中,一輛接著一輛,鉆出了十二輛坦克,一邊向川軍陣地開炮和掃射,一邊掩護著一群沖鋒的日本兵對著26師中央陣地直沖過來。
“炮火!炮火!呼叫炮火支援!”
求援的電話,很快傳到了薛岳專門為川軍調撥的戰防炮那里。
大場,國際電臺附近,中央軍的幾門戰防炮已經在那集結待命。炮兵們得到命令,利用斷墻殘壁作掩護把炮迅速移動出來,選好位置,等待坦克進入射程。
第一輛坦克冒出了頭,走走停停,轉動炮塔搜索目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克星己經在等待它。這一次剛一停下,“嗵,嗵”一陣巨響,幾顆炮彈飛出膛,只見一片火光在坦克身上閃起,隨即煙霧騰騰,鐵殼里迸發出熊熊烈火。
炮塔上的蓋子打開來,冒出一個人影,還沒有等他跨出來,高飛的槍口已經瞄準了這個日本坦克手,隨著一聲槍響。日軍坦克手一頭摔在了地上。
看見如此精采的一幕,看到高飛和炮兵如此精妙的配合,整個3營陣地上都發出了一陣喝彩之聲。
緊跟著,第二輛坦克又出現了,中央軍的炮兵們如法炮制,一陣又一陣的炮聲響起,六輛日軍坦克成為了廢鐵。
而在坦克周圍,是一地的日軍坦克手的尸體,這些,都是高飛的杰作.
剩下六輛坦克不敢再前進,在原地繞圈子躲避炮彈。坦克后面的步兵失去掩護,暴露在火網這下,在密集的火力打擊下,紛紛被打倒在地,余下的往后退縮。
“出擊!”
“出擊!”
這個時候,各個陣地上的出擊命令同時響了起來。
高飛是第一個沖出戰壕的!他端著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槍,沖到一半,忽然覺得有條身影超過了自己。高飛一看,又是那個雷霆!
一群日本士兵迎面沖了上來,高飛狂吼一聲,刺刀前沖,準確無誤的刺在了一名日本士兵的胸口,這名日軍一聲未吭,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高飛發現,所有沖上來的川軍士兵中,只有自己一個是用刺刀和敵搏殺的,而其他人,用的都是閃亮的大刀片子。
三個鬼子圍住了高飛,高飛舉槍就刺!
高飛的拼刺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第一個鬼子沒有任何防備,就被高飛一槍刺了個透心涼。
這時高飛只覺得身邊寒光閃動,迅捷的一轉身,擋住了左手鬼子刺來的一刀,接著一轉手腕,狠狠的把這個鬼子砸倒在了地上,接著刺刀勇力向下一刺,伴隨著一聲慘叫,這個鬼子也變成了一具尸體。
還沒有等高飛來得及轉過身子,后面忽然又傳來了一聲慘叫。回身一看,卻看到最后一個企圖偷襲自己的鬼子,被人用大刀把腦袋砍成了兩半。
拎著大刀,殺氣騰騰的,正是雷霆!
雷霆看著高飛的目光,和善了不少,兩人相對笑了一下,又同時發出了一聲虎吼,一同朝著鬼子最密集的地方沖了過去 一波鬼子又被打跑了,留下的,只是一地的尸體。
但還沒有等兄弟們喘上口氣,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團座,我的陣地丟了!弟兄們,弟兄們全都完了啊!”
1連長哭喪著臉站到了151團團長付秉勛的面前。
此時的1連長,渾身是血,一條胳膊也被打斷了。
付秉勛的臉色陰沉,他回答1連長的只有一句話:
“丟失陣地者,格殺勿論!”
抬手“當”的就是一槍。子彈從1連長當胸穿過。四連長根本不知道子彈已經穿過自己身體,還舉起手來向解固基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向前執行命令,又跑了幾步,然后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丟失陣地者,格殺勿論!”付秉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一句話:“組織敢死隊,給我把1連丟失的陣地奪回來!”
丟失陣地者,格殺勿論!這是戰場上不容任何人抗辯的鐵一般的命令!
丟失陣地者,格殺勿論!這是戰場上不容任何人抗辯的鐵一般的命令!
“團座有令,組織敢死隊,把陣地奪回來!”王玉成大聲叫著,接著兩頂不知從哪揀來的破鋼盔被拿了上來,里面扔滿了折好的紙頭。
鋼盔從兄弟們的面前一一經過,每個人都默默的在鋼盔里拿出了一張紙。
遞到高飛面前的時候,高飛也從里面選了一張,他心里在那默默乞求,自己一定要被選中,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加入到敢死隊中!
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手中的紙,高飛幾乎要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不大的紙上,用黑筆寫了一個同樣不大的字:
“死”!
“個龜兒子的,老子這運氣”邊上3班長嚴壯嘀咕了聲。
高飛朝嚴壯那看了一眼,見嚴壯抽到的鬮上,同樣也寫著一個“死”字,但所不同的是,這個死字是用紅色的筆寫的。
高飛不太明白這兩種死字有什么區別,正想問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必問了,因為答案已經出來了。
摸到紅色死字的,連著嚴壯在內一共有四個人!
那些沒有機會加入敢死隊的兄弟們,默默的為即將慷慨赴死的兄弟們準備著。一挺機槍,盡可能完好的步槍,和連里唯一的一枝花機關都被拿了出來,供敢死隊的兄弟們使用。
四捆手榴彈捆在了一起,也被拿了出來。然后,兄弟們默默的把它們綁在了抽到紅色死字兄弟們的身上 高飛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這些抽到紅色死字的人,當他們沖上陣地的那一剎那,他們將會拉響自己身上的手榴彈!
川軍們沒有飛機、沒有大炮、沒有坦克,他們唯一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就是他們的生命!
高飛沉默了會,對嚴壯說道:“我和你換!”
嚴壯驚異地看了下這個6連的神槍手,忽然笑了一下:“小兄弟,多大了?”
“21?還是個娃娃。”嚴壯仔細檢查著手榴彈是否已經捆綁好了,淡淡說道:“我今年已經43了,有三個娃,最大的你都能叫哥了。我死了,我大娃還能照顧家。小兄弟,能活著,就活著,好好活著.”
能活著,就活著,好好活著!
這些川軍兄弟,他們不會說什么大道理,他們說出來的,是他們最樸實無華的想法。()_
一共三十八個人,這是所有敢死隊的成員!
一挺機槍,一挺花機關,三十六枝步槍,三十八把大刀,每人三顆手榴彈,除了身上捆綁著手榴彈的兄弟外.
高飛看到,有幾個6連的兄弟在敢死隊中:雷霆、老黑、金鎖柱 而敢死隊隊長,是6連長王玉成。
營長劉舟楫默默看著這些行將慷慨趕死的兄弟,過了一會,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一些:
“弟兄們,三分鐘后,國際電臺那的中央軍炮兵將會給予我們炮火支援,炮聲一停,就是你們沖鋒的時候!老子們川軍里,沒有孬種!老子們得告訴別人,中央軍能打,老子們的川軍一樣能打!沒死的,記得把陣亡兄弟身上的一樣東西帶回來,留個紀念。將來等東洋人被打跑了,我們我們也好給他們家里人個交代”
劉舟楫說不下去了。他咬了咬牙:“來人,把旗拿上來!”
這是高飛在另一個時代,無數次聽到過的一面旗幟,而今天,他終于親眼看到了:
死字旗!
旗幟上,寫著許多字,右面,寫的是: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
旗的左面,寫的是:
而在旗的正中間,則寫著一個大大的字:
“死”!
死!為國而死!為民族而死!這就是死字旗!
“男兒立志出夔關,不滅倭奴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處處有青山!”劉舟楫大聲說著,忽然厲聲而道:
“王玉成,接旗!”
王玉成大步走了過來,接過了這面死字旗,朝敢死隊的兄弟們看了一眼:
“手榴彈的蓋子給我擰下來!大刀片子給我磨亮了!
“三十七名敢死隊員齊聲應道。
炮聲忽然由國際電臺方向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決死,即將開始!
每個敢死隊員,都安靜的趴伏到了戰壕上,安靜而又耐心著等待著沖鋒的開始!
王玉成忽然叫道:“高飛,為什么不用大刀?”
高飛沒有用大刀,他拍了一下腰間的刺刀:“連長,我不會用大刀,我用刺刀,也一樣能夠殺人!”
“龜兒子的,你和東洋人拼刺刀?”王玉成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沒有太當一回事。
老黑“吧嗒吧嗒”的抽著煙,愜意地吐出了一口:“秀才,我聽中央軍的人說,東洋人拼刺刀可厲害著呢,人家拿活人練刺刀,你小子是東洋人對手嗎?”
高飛忽然笑了,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東洋人拿活人練刺刀,我拿東洋人練刺刀,老黑,你信我的話不?”
不知道為什么,老黑被這話弄的打了一個哆嗦 高飛看到還不滿16歲的金鎖柱,許是因為害怕,一個人在那不住的打著哆嗦,高飛低聲說道:“別怕,一會跟在我的身邊!”
金鎖柱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恐懼,用力點了點頭,可嘴唇還是忍不住在那不斷顫抖。
炮聲忽然停了,王玉成猛然站了起來,手中死死攥著那面死字旗,大聲吼道:
“弟兄們,為國效忠,沖啊!”
“弟兄們,為國效忠,沖啊!”
隨著連長王玉成的這一聲怒吼,所有敢死隊的兄弟們一齊沖出了戰壕!
那面“死”字大旗,迎風飄揚,它在那里述說著每一個中人的怒吼:
軍人不死,國家不死!
敢死隊員們手中的武器同樣也在那里吼叫,冒著日軍的炮火和彈雨,他們在這一刻已經完全忘記了生與死的概念!
軍人不死,民族不死!
高飛沖著,沖著,他看到一串子彈飛來,自己身邊的一個兄弟,打了一個趔趄,想要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子,但卻沒有成功,終于重重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高飛沒有傷心,沒有難過,在戰場上,永遠不再需要傷心難過!
一排手榴彈扔了出去,“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日軍的火力被暫時壓制住了。就趁著這個時候,敢死隊員拼死朝前沖了一大段距離。
而很快,日軍的機槍再度瘋狂叫囂起來,敢死隊的沖鋒一下又被壓制住了。
隊員們趴伏在地上,被子彈壓的根本無法抬頭。
“機槍,機槍!”王玉成的大嗓門再度吼了起來。
機槍“突突”的發出了轟鳴,但日軍的火力實在過于兇猛,一挺機槍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壓制。
“高飛,你個狗日的死沒的?”
“沒死!”高飛大聲應道。
“給老子看準了,把那挺重機槍給老子干掉!掩護,都給老子掩護高飛!”
隊員們拼了命的放著槍,高飛看準空子,一步竄到了一座土墻邊。
把中正式舉了起來,一串子彈撲了過來,正打在土墻上,打的高飛滿嘴滿連都是塵土。
高飛“呸”了一聲,平穩了下情緒,再度舉起了槍。
就是前面那個目標,日軍的重機槍手正在那拼命的發射出子彈。
高飛的手指觸碰到了扳機上,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數到了“三”,槍聲響了。
高飛看到,日軍的重機槍手,一聲不吭的就栽倒在了機槍上 很快,另一個日本士兵沖向了機槍,但是,高飛的槍再次響了,彈無虛發,這一個日本士兵和他的同伴一樣,去見他們的日照大神了。
失去了重機槍手的壓制,敢死隊員們猛然從地上躍起,疾沖幾步,眼看沖進,高飛親眼看到:
那個抽到紅色死字的嚴壯,一下拉動了腰間手榴彈的導火索,伴隨著“滋滋”的聲音,高飛清楚的聽到嚴壯大吼一聲:
“給老子死!”
嚴壯如同一只浴火的大鵬一般,整個人都撲向了日軍陣地。
“轟”的一聲,一切歸于平靜.
“為國盡忠,殺!”
王玉成大吼著、大叫著;高飛大吼著、大叫;所有的敢死隊員們,都大吼著、大叫著,無視日軍的子彈,帶著必死的決心,沖了上去!
又是一聲驚天的巨響響起,第二名敢死隊員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爆炸聲里,血肉和斷肢橫飛,而就趁著這個時候,敢死隊員們沖進了陣地。
高飛無淚,英雄無淚!
這里不需要哭泣!這里,為同伴報仇的最好辦法,就是把手中的刺刀狠狠的扎進東洋雜碎的胸膛!!
高飛瘋了,高飛知道自己瘋了!
手中的刺刀一刀接著一刀,惡狠狠的刺向自己每一個能看到的目標!
日軍占領的陣地里,大刀閃動,那些川軍兄弟,嫻熟的使用著手里的大刀片子,在一聲聲的慘呼之中,一個個的日軍倒在了血泊里。
甚至,就連老黑這樣的人,也在那豁出自己的性命和東洋人干!
活著干,死了算!
金鎖柱一直都緊緊的跟在高飛的身邊,他害怕,這個還沒有滿16歲的孩子是真的害怕!
沒有人天生就是英雄,沒有人天生就不怕死!
高飛又刺死了一個日軍,但他的后背,也被一名日軍狠狠的砸了一下。
高飛朝前沖了一步,刺刀向前一捅,正好扎進了一個日軍的胸口,急切力拔不出來,放棄步槍,狂吼一聲,回過身來,好像背后也長了眼睛一般,一拳砸在了偷襲自己的那名日軍鼻梁之上。
日軍怪叫了一聲,高飛縱身撲上,一下撲倒了日軍,接著順手從腰里拔出了手榴彈,用手榴彈的鐵疙瘩死命的砸著日軍的腦袋!
一下、一下、又是一下 身子下的日軍血肉模糊,起初還能掙扎,接著再也不能動彈,一顆腦袋,生生的被砸的稀爛。
還沒有等高飛起來,忽然聽到金鎖柱叫了一聲:“小心!”
只覺得一股寒風朝自己后背襲來,高飛本能的一閃,躲避了致命的一刀攻擊。
高飛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日軍,舉著刺刀,不斷的對自己一刀一刀的扎下。
在地上無法起身的高飛,不斷打滾躲閃著,這時他看到了金鎖柱就在一旁,高飛發狂般的大叫一聲:
“鎖柱!”
“砰”的一聲,槍聲響了。那個日軍身子顫抖了下,接著,一下跌倒在了高飛身邊。
高飛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看到金鎖柱的手,還在那里不斷的哆嗦著,而他的槍口,卻在那里冒著熱氣 高飛翻身站了起來,拔出了自己的中正式,看了金鎖柱一眼:“要想活著,就得先把自己當死人!”
金鎖柱似懂非懂,木然的點了點頭。看到高飛又朝日軍最多的地方沖了過去,慌忙叫了一聲:
“高大哥,等哈我!”
陣地里已經亂成了一片,到處都是咬牙切齒搏殺著的兩國士兵。
川軍用的大刀,無疑是日軍的克星,只看到血肉橫飛,一個接著一個的日軍倒在了川軍兄弟的大刀之下。
可是同樣用刺刀的高飛,一點也不含糊,手里的拼刺動作,是那樣的完美。
老黑有些看的傻了,他砍死了一個日軍,叫了起來:“秀才,從哪學的?”
“殺!”高飛一刺刀把個日軍捅了個透心涼:“我說過,東洋人拿活人練刺刀,我拿東洋人練刺刀!”
是的,拿東洋人練刺刀,是最好提升拼刺的辦法!
敢死隊員們誰都不要命了!
在這個戰場上,要命有什么用?在這個戰場上,最不值錢的東西是什么?就是人的一條命!
東洋人有一條命,咱川軍爺們也有一條命!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而失去了火力優勢的日軍,現在不得不和這些川軍戰士一樣,一下就回到了冷兵器時代,血搏血、肉搏肉!要么你死,要么我倒下!
漸漸的,日軍堅持不住了,這些中人好像不知道死亡的可怕一般,“嗷嗷”叫著舉起大刀,面對日軍的刺刀,不躲不避,寧可自己身上挨上一刺刀,也得把一腦袋砍成兩半!
尤其是一個黑塔一樣的中人,那大刀舞的呼呼生風,一刀一個,干凈利落。
日本人眼中的這個黑塔,他的名字叫雷霆!
還有個唯一不拿大刀的中人,拼起刺刀來,一點也不比日軍迅速,快、準、狠,倒在他刺刀下的日軍,已經超過了六個!
日本人眼中的這個殺神,他的名字叫高飛!
陣地里,一地都是尸體,橫七豎八,慘不忍睹。
終于,當高飛最后一次刺出刺刀的時候,陣地里最后一個日軍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直到這個時候,高飛才感覺到了疲憊,用槍駐住自己,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息著。
陣地奪回來了!陣地真的被奪回來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拎著大刀片子的川軍兄弟,真的把擁有絕對火力的日軍給打敗了!
陣地上響起了一片歡呼,一只手受了傷的王玉成,發了瘋一般的揮動著手里的死字旗!不斷的在那搖著、搖著.
勝利了,真的是勝利了!
高飛環顧四周,觸目看去,只有尸體!
三十八個兄弟,只活下來了十一個人,二十七個兄弟,永遠長眠在了這里 天地蒼茫、殘陽如血.
“飛哥,飛哥”
忽然,后面傳來了虛弱的呼救聲:“飛哥,救我,救我”
高飛轉身,一下怔在了那里。
是金鎖柱!
他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時候中了一彈。血正在那里不住的往外流著。他的面色慘白,就連動一下都似乎非常困難。
高飛沖過去,蹲了下來,可是自己沒有紗布、沒有藥物。高飛撕下了自己的一幅衣襟,幫著金鎖柱簡陋的包扎了下傷口:
“怎么會弄成這樣?”
金鎖柱疼的眼淚不斷的往外流著:“剛才.剛才一個東洋人,東洋人拿槍要,要打你飛哥,你沒,沒看到,在和東洋人拼,拼刺刀.我,我就幫,幫你擋了”
高飛萬萬也沒有想到,就在剛才自己已經在懸崖邊走了一圈,如果不是這個膽小怕事的小兄弟,現在躺在這的會是自己!
高飛鼻子酸酸的:“傻兄弟,你也有槍,為什么不打死他?”
“我不敢,我不敢”金鎖柱失神的眼神看著高飛:“我在家里是幺娃子,我媽,最疼我了,我媽讓我要做好人,好人好人是不殺人的”
高飛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才好。
這是一個膽小的、善良的,甚至有些愚昧的娃娃。
但就是這個娃娃,卻在剛才自己最危險的時候,用身體幫自己擋住了一槍!
老黑來到了邊上,冷眼看了下金鎖柱:“沒得搞了,你個瓜娃子,用身身兒擋子彈有球用啊??要不是老子幫你補了一槍,那個東洋人還不是一樣把你們兩個給打死了?”
王玉成走了過來,檢查了下金鎖柱的傷勢,搖了搖頭,拔出了手槍,塞到了高飛手里:“沒得搞了,秀才,給他個痛快?”
金鎖柱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抱住了高飛的腿:“飛哥,飛哥,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求求你們,我真的不想死啊!”
王玉成蹲了下來:“鎖柱,別怕,就一槍的事情,眼睛一閉,啥子都過去了,鎖柱,我們救不了你了,救不了你了,你活到,只會更痛苦.”
說著,王玉成別過了腦袋,可是高飛分明看到,一顆淚珠從王玉成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連長,飛哥,老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救救我!”金鎖柱嘶啞著嗓子叫著,眼淚“撲哧撲哧”地流著:“我不難過,真的不難過啊。我還有用,我,我還能幫你們壓子彈!我能幫你們擰手榴彈蓋子啊!”
高飛默默的把手槍重新塞還到了連長手里:“連長,我下不了手,這是我的兄弟,是他救了我的一條命!”
“你個龜兒子!”王玉成大吼大叫著,完全亂了方寸一樣的跳了起來:“你不殺他?他活的下去嗎?拖累!他活到就是拖累我們,曉不曉得?”
高飛平靜地看著連長:“連長,你自己怎么不動手?”
王玉成呆在了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連長”老黑這時候凄慘的笑了一下:“上來38個兄弟伙,就剩我們這幾爺子了,這個娃兒留下來嘛,他要命大,就讓他活到。要是我們撤退,他跑不到,那是他命不好!”
王玉成沒有說話,把槍塞了回去,然后默默走了開去。
高飛看到王玉成沒走幾步,忽然蹲在地上,蹲在一具尸體旁,捂住臉就嚎啕大哭起來。
“老黑,咋個回事?”高飛一邊照顧著鎖柱,一邊好奇地問道。
老黑重重嘆了口氣,指著王玉成身邊的那具尸體:“看到沒有。那個,是他弟弟,親弟弟!”
說著,又嘆息了聲:
“就他們倆弟兄,現在就剩下連長一個了!”
而敢死隊們重新奪回的陣地,也成為了日軍要奪取馬橋宅的重中之重。
天上的飛機在炸、地面上的大炮在轟,整個陣地周圍,幾乎沒有一分鐘是安靜的。
在坦克下的日軍,如同潮水一般呼啦啦的涌上,發狂般的發動了一次接著一次的進攻。
所有的川軍兄弟都在那里咬著牙齒堅持,沒有一個人想到“逃跑”這兩個字。
他們用手中不多的機槍,老掉牙的步槍,手榴彈和大刀片子,始終死死的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之上,他們忘記了生和死之間的聯系,他們忘記了一切一切 “飛哥,拿切.”
伴隨著這一虛弱的聲音,一枝步槍遞了上來。
那是鎖柱,他忍著疼痛,給一枝不知道誰死后留下的步槍壓上了子彈,又吃力的遞給了高飛。
鎖柱不想死,是真的不想死。他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還是有用的。
高飛什么話也沒有說,把槍接了過來,又把自己的中正式放到了鎖柱面前。
和鎖柱之間的配合已經相當默契了,一個壓子彈,一個用壓好子彈的步槍射殺自己能夠看到的每一個日本人!
一枚炸彈落了下來,過后,機槍手一頭栽倒在了血泊之中。()見看到雷霆一步沖了上去,一把抓起了機槍,紅著眼睛,死命的扣動著扳機,把子彈玩命的傾瀉出去。
另一邊的老黑,卻是個標準的老兵油子。
每當日本人炮聲最猛烈、槍聲最激烈的時候,老黑就會和死人一樣趴在戰壕里一動不動。一旦等到炮聲稍減、槍聲稍弱,老黑就會立即起來對著外面放上一槍,接著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度趴到戰壕里一動不動 聽說這人當兵六年了,難怪到現在據說連一次傷都沒有負過,也難怪憑他的資歷,到現在還只是個小小的班長。
日軍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他們的火力經常壓制的川軍兄弟根本無法抬頭。
陣亡的兄弟越來越多,傷員也越來越多.
當局勢最危急的時候,王玉成忽然嘶啞著嗓子大叫:“屋頭有兄弟的給老子出來,不要讓老子看不起你們!”
高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連長喊的是誰。但他所經歷的,無論經過了多少年,高飛發誓自己永遠也都不會忘記。
一個眼睛被打瞎的川軍傷兵大聲叫道:“你個龜兒子的王玉成,老子屋頭還有三個弟弟!個龜兒子的!”
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兵,但卻居然敢這么罵自己的連長!
可是,王玉成卻忽然流下了眼淚,當著自己所有兄弟的面,“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咚咚咚咚”就給這瞎子傷兵磕了幾個響頭,等到抬起頭來的時候,整個額頭全都磕碎了,王玉成哭著說道:
“兄弟,我給你磕頭了,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弟兄們,連長給老子磕頭了,都給老子記得了!”瞎子傷兵大笑了起來。
沒有一個人笑的,也沒有一個人鄙夷王玉成的,每個人的眼眶,都是通紅通紅的 高飛看到,兄弟們在瞎子傷兵的腰上綁了一圈炸藥,然后拍了一下傷兵的肩膀。
瞎子傷兵哭了,高飛發誓自己看到瞎子傷兵哭了!但是,瞎子傷兵卻聲嘶力竭的大叫了一聲:
“小東洋,老子日你祖宗十八代!”
然后,他沖了出去!炸藥,就在他的腰間“哧哧”冒著煙高飛看到,無數的子彈打在了瞎子傷兵的身上,可是瞎子傷兵就是沒有倒下,他跌跌撞撞的朝前沖著,沖著,終于沖到了日本人中間“轟”的一聲劇響,出現在兄弟們面前的,只有漫天的煙霧和血光 這不是戰場的神話,當子彈打在瞎子傷兵身上的時候,如果換在平日,也許他早就死了,可是,這是在戰場,這是一個明知必死的人,在死前迸發出的最后潛能所創造出的奇跡。
其實,只要有這樣人的存在,無論什么樣的奇跡都能在戰場上發生!
高飛哭了,高飛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哭!從小到大,無論自己闖了什么樣的禍,挨了父親怎么的打,自己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可是在這里,高飛真的哭了!
“打!打!發錘子呆!給老子打!”
王玉成的大嗓門,又兇猛的吼了起來 高飛擦干了眼淚,讓自己的手再度變得穩定!他必須要讓自己穩定下來,只有這樣,才能殺死更多的日本雜碎,才能為所有死難的兄弟報仇!
在這整整的一天當中,日軍一共發動了十三次沖鋒,整整十三次沖鋒!
但川軍兄弟,卻硬生生的打退了敵人十三次沖鋒!
這是一個怎樣的數字?
6連陣亡過半,有9個受了重傷的兄弟,在陣地岌岌可危的時候,沒有任何遲疑,在身上綁上了炸藥,毅然決然的拉響了導火索,沖向了對面的日軍!
如果非要說戰場上有奇跡,那么,這些奇跡,都是這些川軍兄弟拿人命換來的!
當這一天日軍的最后一次沖鋒被打退后,所有人都疲憊的躺倒在了戰壕里,整個戰壕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老黑那嘶啞的嗓子又唱了起來,可是,這一次高飛卻一點也不覺得這小曲粗魯了。
去他娘的斯文,去他娘的禮節,在這里,這些都不需要!
又有幾個兄弟跟著唱了起來。
高飛,也輕輕的跟著哼唱了起來。
高飛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唱這樣子的小曲!
戰斗,已經不能僅僅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了。
生命,在這里成為了最不值錢的東西。士兵們也都變得麻木起來。
他們靜靜的握著手里的槍,日軍的飛機一來、大炮一響,他們就會機械的躲在戰壕里。等到飛機大炮轟炸完了,那就是日軍即將開始進攻,他們很快的又會從戰壕中躍出。
一次一次,、每小時、每分、每秒都在重復著同樣的事情.
白刃戰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幾個陣地幾經易手,鮮血把土地染成了血紅色,就連空氣中也都到處都是血腥味。
151團傷亡慘重,許多連隊都已經拼空了。
可是團長付秉勛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一般,他始終都在沉穩的指揮著。付秉勛的命令,也始終只有一個:
“丟失陣地者,殺!!”
日軍不知道第幾次進攻,再一次在飛機大炮的伴隨下開始了 6連陣地。
“報名,都給他媽勒給老子報名!”
“老黑!”
“劉二毛!”
“石頭!”
“金金鎖柱”
“還有喃?媽勒,報名撒!”王玉成惱火的在那叫著,但是戰壕里靜悄悄的,再也沒有人回答他了。()
王玉成茫然的回過頭,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9個人,整個6連,連著自己在內,已經只剩下19個人了!這其中,還包括一個和死人沒有多少分別的金鎖柱 “人喃,人喃”王玉成喃喃到說著,忽然發狂的大聲吼了起來:“狗日的人都死哪去了呢!”
沒了,除了這19個人,6連再沒有一個活著的。甚至,包括那些傷兵,也都捆綁著炸藥,義無返顧的沖到了日軍之中.
“我的6連,我的6連,洗白了,洗白了啊!!”王玉成失魂落魄的靠在戰壕中,好像整個人已經徹底垮了一般。
三天不到的時間,整整一個6連,就這么拼光了!
他忽然冒著天上飛機的彈雨,沖到了老黑面前,用一只完好的手,一把抓住了老黑:“龜兒子,你的2排1班,為啥子還那么完整!個龜兒子,你怕死,你們都他媽的怕死!”
“連長,你少他媽的把怨氣發到老子身上!”在26師資歷比王玉成還老的老黑根本不怕,一把打掉了王玉成的手:
“你看看,老子的1班哪個怕死?高飛?雷霆?還是我老黑!老子1班的運氣好,東洋人的子彈繞到老子走!王玉成,我告訴你,打仗的時候老子敬你是個連長,現在,你球都不是!”
看著二人爭執,高飛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在那安靜的擦著自己的槍。
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長官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其實,他們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們早就把自己當成了死人:
隨時隨地都會死去!
死人,還用得怕什么長官不長官的!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王玉成失魂落魄的接過了電話,那頭傳來了營長劉舟楫的聲音:
“王玉成,進攻!進攻!帶到你的人,向日軍發起沖鋒,掩護全營奪取2號陣地!”
“啥子安?進攻!”王玉成整個人都怔在了那里,進攻?在這個時候讓自己進攻?他對著電話大聲說道:“營長,我.”
電話那頭的劉舟楫沒有容王玉成說下去,而是大聲吼道:
“聽著,兩分鐘以后發起進攻!這是團座的命令!違抗軍令者,殺!”
說完,電話被掛斷了!
王玉成臉上露出了慘笑,他一把抓過了自己的大刀:“弟兄們,營座有令,進攻!向東洋人進攻!!”
王玉成第一個拎著大刀沖出了戰壕,無視敵人的彈雨!
6連所有的兄弟都沖出了戰壕,無數敵人的彈雨!
這是一個瘋子組成的部隊!在他們的身上,流淌著的,是中人不屈的熱血!
這,是一次18個半人的沖鋒 金鎖柱失神的眼光看著兄弟們沖了出去,他嘴唇哆嗦著,不斷在那哆嗦著:“飛哥,老黑,連長,活到回來,活到回來啊”
金鎖柱第一次那么恨自己的無能,弟兄們都沖出去拼命了,可自己,卻如同一個廢人一般 “殺!”高飛嘶聲叫著,把刺刀惡狠狠的扎進了一個日軍的胸膛,拔出來的時候,一股鮮血噴濺的他滿臉都是。
可是高飛甚至顧不得擦抹一下,猛然又是一刀,再度扎進了另一個日軍的胸膛。
王玉成用一只手舉著大刀,亡命的搏殺著。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死了就死了吧,整個6連都拼空了,還留下自己一個人做什么!
他唯一在心里詛咒的,是誰他娘的發起進攻命令的,狗日的誰見過十來個人向幾百個敵人發起進攻的事情?
6連的弟兄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人數越來越少。就在這個時候,鄰近的陣地上忽然傳來了嘹亮的軍號聲!
3營的反擊開始了!
日軍有些混亂,趁著這個機會,王玉成大聲吼了起來:“撤,撤!”
突然,一串機槍子彈飛來,全數打在了王玉成的右腿上,王玉成一個人如同沉重的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6連殘存的兄弟們都在撤退,只有高飛看到了!
又是一串子彈飛來,高飛迅速趴到了地上,一把拖住受了重傷的王玉成,咬著牙,吃力的朝著自己的陣地爬去。
“高飛,放老子下切,老子回不去了!”王玉成吃力地叫道。
高飛好像沒有聽到一般,一只手拿著上了刺刀的槍,一只手死死的拖著王玉成,一點點,一點點,朝前挪動著,挪動著 “高飛,你狗日的的放我下來,這是命令!”王玉成狂吼起來。
可是,高飛還是在朝前爬著,爬著!
死,也不放棄自己的一個兄弟,任何一個!
路上,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 高飛爬著,爬著,忽然說道:“連長,你信命不?”
“啥子?”王玉成沒有聽清。
“我說,你信命不?”高飛并不在乎連長有沒有聽到,只是在那自言自語:“以前,我不信,可現在,我信。連長,小日本沒有打敗,咱不能死,你說是這個道理不?咱得在上海打,將來還得去南京打,去武漢打.”
“給老子爬!”王玉成張口就罵了一句:“老子這條腿,廢了,廢了!媽勒,還南京、武漢,老子連上海都出不了!”
一串子彈打在高飛身邊,飛濺起的塵土,落的高飛身上到處都是。
高飛一點都沒有在意:“連長,我說你咋還不如鎖柱呢?你看人家鎖柱連長,活下去,別讓我瞧不起你!”
“爬!”王玉成又罵了一聲:“你們狗日的都和老黑學壞了,學壞了”
終于,高飛硬生生的拖著連長,爬回了自己的戰壕,一頭滾進了戰壕,大口大口喘息著:“連長,你,你欠我一條命”
王玉成疼得臉色都變了,在昏厥前,他拼盡全力對高飛說了一句話:
“給老子爬”
3營營部。
“團座,團座!”劉舟楫對著電話,幾乎是帶著哭腔:“援兵,援兵!我的3營,我的3營都快打空了啊!弟兄們傷亡慘重,傷亡慘重!我求求你,求求你!給我一點援兵吧!五十個,不,三十個也好那!”
付秉勛冰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劉舟楫,丟失陣地者,殺!援兵?再堅持20分鐘,我就給你三十個援兵!”
重重的掛斷電話,付秉勛的身子站的筆直。
援兵?自己到哪里去找援兵?預備隊早就抽調光了,現在連自己的團部都沒有防衛力量了!
忽然,付秉勛大聲叫了起來:“給我把伙夫、通訊員都集合起來!”
33個非戰斗人員被集中起來,付秉勛的眼光從這33個人身上一一掃過,然后說道:
“日寇殘暴罪行,國破家亡慘景,民族存亡軍人有責!現在前面的弟兄們傷亡慘重,3營長問我要援兵,我沒有,我一個兵都沒有了!只有你們!弟兄們,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士兵!我命令你們,15分鐘內趕到3營,接受劉營長指揮!
“這些非戰斗人員,回答團座的,同樣是這絲毫沒有遲疑的回答!
3營。()
劉舟楫看著這33個人,什么都明白了!團座手里已經一點后備力量都沒有了!這是團座最后能拿出來的一點底子了!
劉舟楫看了下表,還有一點時間,他讓自己的勤務兵拿來了紙筆,想了一會,落筆寫道:
“舟楫在軍有年,不無交往,身無長物,死無余件,凡我欠人者、人欠我者,煩付團長及上級等代為清償,使舟楫報國之后,無負于人也。”
接著,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賬目清單表,和信放在了一起,交到了勤務兵的手里:“二頭,把這帶給團長,讓他記得給我收尸!”
“營長,讓我和你一起嘛!”二頭哭著說道。
“爬開!”劉舟楫冷冷的回答了一聲,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花機關:“弟兄們,前方戰事緊急,急需增援,跟我上!”
這支33個人組成的隊伍,在3營長劉舟楫的帶領下,緊緊握著手里的槍,冒著密集的炮火彈雨,義無返顧的走了出去 陣地上煙霧彌漫,爆炸聲不斷,爆炸掀起的泥沙挾雜著陣亡將士的斷塊殘肢沖天而起,飛砂走石,陣地陷入血與火籠罩的煉獄之中。
6連還剩下了9個人,包括王玉成和金鎖柱這兩個重傷員。
王玉成一會醒來,一會昏迷過去,而現在陣地上的指揮責任,似乎落到了高飛身上。
高飛的嗓子都喊啞了,敵人的進攻實在太兇猛了,哪怕高飛彈無虛發,哪怕雷霆的機槍猛掃,哪怕沒有一個兄弟害怕退縮的,可真的已經無法再擋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陣地后忽然響起了一陣槍聲,幾十個川軍士兵,大吼大叫著沖了上來。
6連的弟兄們朝后一看,竟然是營長親自帶著援兵來了!
“打!打!給老子狠狠的打!”劉舟楫一進入陣地,就大吼著射出了一梭子子彈。
得到增援的6連精神大振,原本逐漸微弱下來的火力又猛然加強了。
“王玉成,王玉成呢?你狗日的死沒有!”劉舟楫一邊紅著眼睛開火,一邊大聲嚷著。
“營座,連長傷了,剛才還醒到在,這哈又昏了!”
劉舟楫怔了一下:“來兩個人,給老子把他抬下去!狗日的,他屋頭就剩他一個了,廢了總比死了的好!”
兩個兄弟把昏迷中的王玉成抬了下去。高飛身邊的金鎖柱張了張嘴,但卻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槍聲稍稍弱了一些,劉舟楫在陣地里看著,眼光最終落在了得到陳誠、薛岳和劉雨卿接見過的高飛身上:
“到!”
“現在開始,你暫時代理6連連長!”
“是!”高飛的回答沒有一點遲疑!
小兵也好,連長也罷,對于高飛來說其實都是一樣的!
只要能和東洋雜碎拼命,當什么不是一樣的當?
“營座,1營危急,1營危急,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個龜兒子,1營的找老子干啥子!”劉舟楫罵了一聲:“高飛,我再給你留十個人,給老子守在這里,陣地要是丟了,你個人看到辦!”
“是!”高飛大聲應道。
劉舟楫揮動了下手里的槍:
“其他還會動的,都給老子救狗日的的1營去!”
“突突突突!”
一梭子子彈掃了出去,領頭逃跑的兩個軍官,當即倒在了劉舟楫的槍口之下!
“丟失陣地者,殺!”劉舟楫的聲音里沒有任何商量余地:“弟兄們,老子們不是中央軍,可老子們一樣能殺狗日的東洋人!弟兄們,別讓中央軍瞧不起老子們,跟著老子殺啊!”
劉舟楫用盡全力的大喊了一聲:
“殺!”
“殺!”所有敗退下來的川軍,一起大聲吼出了這個字!
川軍們又重新組織起來,向丟失的陣地殺了回去!
才奪取陣地的日軍,還沒有來得及慶祝,就看到一群瘋子一般的軍人,拿著步槍、舉著大刀,呼嘯著重新殺了回來!
劉舟楫一直都沖在第一個,手中的花機關拼命的吼叫著,掃倒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本書請訪問。
忽然,劉舟楫一個趔趄,接著,他很快站穩了身形,可是再想掃射,卻發現花機關已經沒有子彈了。
邊上一個旗手中彈倒地,劉舟楫一把抓住了軍旗,他的胸口在流血,可他用戰旗死死支撐著自己,自己不能倒下,戰旗也一樣不能倒下!
“沖,弟兄們,沖啊!殺狗日的東洋人,殺啊,殺啊!”
劉舟楫大聲叫著,他知道自己受傷了,已經不能沖鋒了,可是他更知道自己還能給兄弟們助威!
忽然,劉舟楫的聲音一下停止了。他怔怔的低下頭去,看到胸口已經被一串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飛來的子彈打花了。劉舟楫張了張嘴,可卻什么話也都說不出來。
“沖.沖”劉舟楫喉嚨里不斷重復著這個字,可嘴里卻一點聲音也都沒有 沖,弟兄們,沖,沖啊劉舟楫覺得視線開始模糊起來,他的身子依靠在軍旗上,他的心里一遍一遍的在重復著這個字.
他看到了,弟兄們沖了上去;他看到了,弟兄們正在和東洋人拼著;他看到了,東洋人終于抵擋不住,潮水一般的敗退下去;他看到了,弟兄們正在重新奪回來的陣地上歡呼著劉舟楫笑了,從上戰場到現在,他是第一次笑了 他忽然想到了在川軍誓師出川的時候,第一縱隊司令鄧錫侯曾經說過:“我們四川人,是非常具有愛國傳統精神的,黃花崗烈士有四川人,辛亥革命有四川人,護國之役也有我們四川人.當前,國家民族面臨生死存亡關頭,我們身為軍人,受四川人民供養,當然要拼命爭取歷史的光榮,借以酬報四川人民!
當前,侵略軍的武器裝備遠遠強于我們,我們只有長期抗戰,才能取得最后勝利。我們出川抗戰,要踏著先烈們的血跡前進,如戰而勝,當然很光榮;戰如不勝,決心裹尸以還!如果我們犧牲了,希望后方的人民,特別是青壯年,要勇敢地踏著我們的血跡,奔赴救亡的戰場。如此前仆后繼,奮斗不息,一定能戰勝任何強敵!勝利一定屬于我們!”
他還想起第二縱隊司令唐式遵也慷慨陳詞,吼聲響徹全場:
“各位父老鄉親,在場的很多人都曉得,本人唐式遵,又名‘唐瘟豬’,那是因為我在打內戰的時候打得很窩囊。但是,現在卻不同了,不打內戰打國仗了,我再也不當窩囊廢了,我要率領第二路縱隊的將士們,東出夔門,直下武漢,保衛南京,保衛上海,保衛全中國!
如果在這種國難關頭還不爭氣,還窩囊廢,你們見了我就罵‘唐瘟豬’,我決不怨言。總之一句話,此行決心為國雪恥,為民族爭光,不成功便成仁,失地不復,誓不回川!”
失地不復,誓不回川!
劉舟楫在心里喃喃地念著。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全體都有,向營座敬禮!”
川軍兄弟們一齊摘下帽子,齊刷刷的向劉舟楫的遺體敬禮!
這是一個怎樣的場景!
劉舟楫早已陣亡了,可是他的身子,卻依舊筆直的站著,他的手,依舊死死握住那面川軍26師的軍旗!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所有的人也都不需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男兒立志出夔關,不滅倭奴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處處有青山!
劉舟楫做到了!他一直到死,面對的,都是倭寇!
他的尸體被輕輕放了下來,兄弟們的動作很輕很輕,似乎生怕驚醒到沉睡中的營座。
是的,營座只是睡著了而已,遲早都有一天,他會醒過來的 “劉營長已經陣亡了,他的身上被打滿了子彈!”付秉勛哽咽著,他失去了一個最優秀的部下,一個最好的兄弟。但隨即,他定了下神,大聲說道:
“今天,把你們這些連長叫來,為的就是傳達師座指示!
師座說過了,弟兄們打的都很艱苦,有的連隊,已經全打空了,但是不管怎么艱苦,我們都必須要堅持下去!
師座還說過了,趁著我們中國各地都在內戰,特別是南京政府和紅軍大戰,日本鬼子從背后捅我們的刀子,大舉侵略我們國家。從炸死東北王張作霖,到九·一八事變,到今年7月7日的‘蘆溝橋事變’,現在又在侵占平津、猛攻上海。
面對外敵瘋狂入侵,全國人民都強烈要求一致對外。這也是26師將士們的心愿!我們的國家正處在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我們26師對敵寇早已同仇敵愾!
現在隨我宣誓:
倭寇入侵,民族危亡。軍人天職,衛國保疆。全師將士,齊上戰場。英勇殺敵,不畏強梁。愿以鮮血,為國爭光!”
“倭寇入侵,民族危亡。軍人天職,衛國保疆。全師將士,齊上戰場。英勇殺敵,不畏強梁。愿以鮮血,為國爭光!”
劉舟楫陣亡前指定的6連代理連長高飛,和所有的連長一起,舉起了自己的拳頭用最大聲最有力的聲音宣誓道!
日軍繼續以強大炮火猛烈的摧殘著川軍陣地,爾后,炮擊漸漸停止,坦克出現了,坦克沿著公路,一邊射擊一邊前進。朱載堂在望遠鏡里數了數,數到第十輛,后邊還隱約可見突突開動的黑影。
坦克快接近川軍陣地了。突然,從爆炸的煙霧中沖出幾個士兵,朱載堂看清楚了,他們每人都抱著一捆手榴彈。
坦克也看清楚了這幾名沖過來的士兵,機槍對準猛烈掃射。很快,這幾個士兵都被打倒了。
坦克吐著火舌,繼續向陣地碾過來。朱載堂心里一陣發急,這時,陣地里又跳出兩個士兵,身上捆滿了手榴彈,向著公路沖去。
坦克上的機槍對著他們射出的子彈在他們的四周不斷濺出土花。
緊接著,又有兩個士兵時跑時臥,最后一左一右、一前一后都撲倒在公路上。很快,坦克就碾過來了,隨著兩團火光在坦克的履帶下沖起,又傳過來兩聲悶雷般的爆炸,坦克抖動了一下,停下不動了,迅速被籠罩在煙霧之中,燃起熊熊大火。
驚心動魄!慷慨悲壯!身經百戰的朱載堂也是一陣心潮涌動。
緊接著公路上又沖起幾團巨大的火光和煙霧,顯然,又有幾輛坦克被視死入歸的川軍兄弟炸毀。后面的坦克開始往后退縮。朱載堂旅長果斷作出決定,立即下令集中全旅所有的重火器不顧一切地向敵開火。同時吹響沖鋒號,趁天色己晚,命令76旅全線出擊。
隨著號聲響起,士兵們紛紛躍出戰壕,突然向敵人發起沖鋒。
川軍兄弟前仆后繼,插入敵陣展開肉搏。一時間,戰場硝煙飛騰,火光四起,殺聲、號聲、手榴彈爆炸聲驚天動地 “兄弟,兄弟,哪一部分的?”高飛一把抓住了幾個穿著中央軍制服的士兵,大聲問道。
“36師的,個龜兒子,東洋人的炮真他媽的厲害!老子奉命來送文件的。兄弟,估計你們抗不住了哇?”
“頂得住!”高飛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隨即聲音放低,哀求似地指著地上的鎖柱說道:“兄弟,求你們個事,把我這兄弟帶到后面去!”
對方明顯猶豫起來,高飛一把抓住了一個帶頭樣子的:“兄弟,我求你了!”
老黑沖了過來,從口袋里挖出了兩塊大洋,塞到了中央軍的手里:“您看著辦唄!”
中央軍把大洋塞還給了老黑:“得了,這錢咱要拿了,得被天打,我們帶他走,可看他這樣子,能不能活著下去可就不好說了”
“生死有命,多謝,兄弟!”高飛感激的說道,隨即拍了一下鎖柱:“鎖柱,長官們帶你下去,記得哥的話,好好的活下去!”
“哥,哥”鎖柱“嗚嗚”的哭了起來。
高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把抓起了步槍,這時沖鋒的軍號響起,高飛大叫一聲:“兄弟們,進攻,和東洋人拼啦!”
“進攻!進攻!”
陣地上所有的兄弟都站了起來,嗷嗷叫著,奮不顧死,冒著日軍猛烈的炮火,亡命似的沖了上去 在日軍密集的火力打擊下,一層層的川軍兄弟倒在了前進的道路上,可是更加多的兄弟,卻踩著陣亡兄弟的遺體沖了上去!
只要不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得沖,就得拼命!
兄弟們沖了上去,白刃相交,拼死搏殺。
又瘦又小的劉二毛手里揮動著一把大刀片子,紅著眼睛,嘴里不知在那怪叫著什么,一刀砍在一個日軍頭上,把刀拔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鮮血。
劉二毛擦了一下血,忽然身子一晃,低頭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經從前胸出現。
劉二毛狂吼一聲,身子朝前一沖,竟是硬生生的將身子從刺刀中拔了出來,返身就是一刀,一聲慘叫,偷襲他的日軍已經倒在了他的刀下。
可是,隨即又是兩把刺刀刺中了劉二毛,劉二毛身子晃動著,大刀落到了地上。劉二毛笑了,他的手伸到了腰間的手榴彈上,沒有任何遲疑,一把拉開了導火索。
“龜兒子的,老子叫劉二毛!!”
導火索滋滋的冒著青煙,日軍驚恐地看著,怪叫一聲,拔腿就跑。
劉二毛拼盡最后的力氣,如同一只蒼鷹一般向著日軍撲去 老子叫劉二毛!這是劉二毛在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慘烈的搏殺讓雙方死傷累累,尸橫遍野!
狹路相逢勇者勝!
日軍漸漸不能,終于后退。川軍26師76旅一舉克服了李宅一線兩個前進陣地。
陣地上沒有歡呼,甚至沒有人說話,靜悄悄的,靜的讓人害怕.
“二毛,二毛”老黑在尸體堆里扒著、找著,哭的和什么似的。
高飛知道,二毛不光和老黑是一個村子的,而且還是老黑的表弟 老黑忽然一把抱起了一具已經不成人樣的尸體,嚎啕大哭:“二毛,二毛,你咋個就丟下老子走了,你讓我和咋個跟你媽交代,咋個交代.”
雷霆過來,拍了一下老黑,幫著放下了二毛的尸體:“老黑,人死了,放下吧。”
“重整陣地,準備日軍反攻!”高飛振作了下精神,大聲叫道。
6連,自己的6連,還剩下10個人,最后的10個人!連劉舟楫留給自己的援兵,都幾乎已經死光了。
可是,戰爭卻還僅僅是開始而已!
高飛看到,老黑把二毛的尸體堆到陣地上,當成工事來用,一邊嘴里不斷喃喃地道:
“二毛,老子和你在一起,弄死那些狗日的東洋人,老子幫你報仇,報仇,你看到老子,把那些天殺的東洋龜兒子全部弄死!弄死!”
(15號晚飯后,一個人去公園坐了四個小時,調整了下思路,平復了下情緒,每當寫完一章,歷史上真實的川軍,帶給自己的震動、感動也是巨大的。也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川軍抗戰史上那真實的一幕一幕,遠比任何小說文字都要更加感人,每當我寫完一章的時候,總忍不住為那些真實的川軍兄弟所感動,所顫抖,蜘蛛說的這些話,一點矯揉造作都沒有。
付秉勛、劉舟楫、王玉成,這些人,都是真實的人物,是曾經活生生存在著的人物,不是蜘蛛虛構出來的。甚至連劉二毛這個人物,他的真實名字叫劉方。
蜘蛛不是四川人,除了在四川有幾個兄弟,和四川沒有什么關系,但這并不妨礙蜘蛛寫川軍。每一個抗戰的英烈,都值得大書特書,尤其是在抗戰中付出巨大犧牲的川軍。這本書,蜘蛛只是想認真的寫,好好的寫,晚上都會翻閱一下已經發表的章節,然后修改掉其中的錯別字,這在蜘蛛過去是從來沒有過的。
好了,認真寫書。本書大約220萬字,認真寫完,全力以赴,做到蜘蛛應該做的。
最后,特別感謝讀者靈魂燃燒,書中的四川方言都是蜘蛛向他請教的!)
“弟兄們,上峰命令我們堅守七天,現在是第六天,第六天!弟兄們,擋住,給我擋住!”
劉雨卿嘶啞著嗓子對著電話大叫大嚷著:
“告訴弟兄們,東洋人開始對上海發起進攻后,連中央軍的嫡系也只得頂上幾天,大部分的師頂上兩三天就被打垮了,可咱們26師,已經堅持了整整六天了!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告訴弟兄們,我劉雨卿拜托大家了!”
放下電話,劉雨卿疲憊的一屁股坐了下來。本書請訪問。()_
六天,自己的這支缺乏武器、缺乏彈藥的部隊,竟然整整在大場堅持了六天,之前,這是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
可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們,卻真正做到了!
奇跡,只有奇跡可以說明這一切了。
可是,26師能夠堅持到上峰要求的七天時間嗎?劉雨卿不知道,也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李宅,川軍26師75旅151團3營6連。
在李宅被26師重新奪回來后,第二天拂曉,日軍開始瘋狂反撲。
長時間的猛烈炮擊,川軍掩體和工事幾乎全被摧毀。炮擊一停止,日軍在煙幕的掩護下向我猛攻。同時,又以重機槍壓制川軍火力,用平射炮消滅川軍火力點。
,塵土飛揚。
“連長,連長,東洋人又上來了!”石頭大聲叫著。
可是代理連長高飛卻沒有回答自己。
又連著叫著幾聲,依舊沒有回答,石頭急的一下哭了出來:“老黑,老黑,連長,連長陣亡了啊!”
老黑心里一緊,一步沖了過去,在土里拼命刨著,一邊刨,一邊大聲叫著:“秀才,秀才,你龜兒子的別死,別死那!”
土里有東西蠕動了下,接著又蠕動了下。老黑一見,發狂似的大叫了起來:“雷霆、石頭,搭把手,快來搭把手啊!”
雷霆和石頭也沖了過來,三個人拼命刨著、刨著,然后,看到一個人躺在土里,一把把他拉了出來。
正是高飛!
老黑拿起水壺,含了一口水,一下都噴到了高飛臉上。
高飛悠悠醒來,長長出了一口氣,吐掉嘴里的土,一骨碌爬了起來:“戰斗,準備戰斗!”
“個龜兒子的,老子刨你出來,狗日的連個謝字都沒有!”老黑大是不滿的嘀咕了聲,隨即也操起槍進入到了陣地之中 6連陣地前到處都是日軍,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
雷霆手中的機槍在那拼命掃射著,6連殘存的兄弟,拼命的把手里的手榴彈扔了出去。戰況之慘烈,前所未有。
石頭受傷了,可他咬著牙齒,把一顆顆的手榴彈繼續扔了出去。
轟隆隆的爆炸聲中,石頭看到成片成片的鬼子倒在了自己的手榴彈下,他裂開嘴笑了。可是,笑容瞬間就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石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狗日的,不知道從哪來的子彈打中了自己 石頭緩緩的坐下,倚靠在戰壕邊,張著嘴,大口大口拼命喘息著。
老黑扭頭看了一眼:“石頭,能堅持不?”
“能,能.”石頭喃喃地說著,他掙扎著想要起來繼續戰斗,可是他卻失敗了.石頭知道自己不成了 “我為抗日死,我為抗日死.”石頭不斷的在那說著,不斷的在那重復著這一句話,然后,他慢慢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石頭,石頭!別閉眼,別閉眼,一閉就過去了,千萬別閉眼啊!”老黑瘋狂的大聲叫著。
石頭最后一次睜開了眼睛,他竭力讓笑容浮在自己的嘴角,然后,他說出了自己年僅17歲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話:
“我為抗日死,死也無憾”
和金鎖柱一樣,石頭在踏上這塊戰場前,也是又膽小,又怕死。每次日軍的飛機一來,大炮一響,石頭一定都是第一個趴在地上的,動作甚至比老黑還要快。
可是,這次石頭沒有怕死!一點都沒有害怕!他用自己年僅17歲的生命,譜寫了中人的忠誠和勇敢,也用自己的鮮血,澆灌了那面大旗:
這是所有川軍弟兄們的心聲!死!當出川的那一刻,每一個川軍弟兄,都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活著,對于他們來說才是一種恥辱!!
當死不死者,殺!!
高飛的下嘴唇,已經被他自己咬出了血來,他必須這么控制著自己!
一個又一個的弟兄,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們視死如歸,他們慷慨赴死!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保持著前進的姿態而死!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懦夫!
手榴彈全部扔光了,趁著火力減弱的時候,十多個鬼子突破硝煙,挺著刺刀接二連三跳入戰壕。
高飛一下躍起,大喊一聲“殺!”
對準眼前的鬼子舉槍就刺。
這個日本鬼子仗著身高力大,出槍又快又狠,“呀”的一聲怪叫,用槍一擋,順手拖槍回手就是一刀,高飛左腕頓時留下一道血口子,鮮血直冒。
但高飛一點沒有退縮,再度大吼一聲“殺!”把刺刀又準又狠的刺入了鬼子的心臟!
“殺!殺!!”
老黑在那怒吼著,雷霆在那怒吼著,陣地里6連最后殘存的兄弟,都在那里怒吼著!
鬼子一個接著一個被刺倒在了地上,6連的兄弟們也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地上。終于,沖入戰壕中的鬼子,都被殺的干干凈凈!
日軍的這一次沖鋒,再度被打了下去!
“報名!”高飛大口大口喘息著。
“老黑!”
沒有聲音了,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高飛茫然四顧,整個6連,整整一個6連,就剩下了自己最后三個人!
電話忽然刺耳的叫了起來,高飛拿起電話,是付秉勛團長親自打來的:“高飛,陣地還在不在!”
“報告團座,陣地還在我們手上!”
“七天,高飛,就是全部陣亡了,也得給老子頂到七天,老子們是川軍,別讓別人看不起老子們!”
高飛的語氣平靜,但卻如此堅定:
“七天,陣地一定在我們手上!”
團長解固基已經忘記自己是第幾次打退敵人的沖鋒了。整個152團,幾乎都要打空了。
身為一團之長,解固基已經親自帶著最后的一點預備隊沖了上去!周圍炮火喧天,日軍的飛機和大炮的轟炸,已經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
對于152團來說,已經不再需要什么長官的激勵了,防御、沖鋒、死亡,成為了他們最機械、最麻木的一個動作。
死了的,就這么永遠沉睡在了戰場之上,沒有一個人有空多流哪怕一滴眼淚;還沒有死的,依舊在那繼續戰斗著,用他們能夠利用的一切武器,拼命阻擋著每一個沖上來的東洋人!
解固基的嗓子已經喊嘶啞了,再也喊不出一句話來了,可他還是揮動著手里的手槍,用自己的肢體語言,在告訴著每一個兄弟們:
頂住,哪怕全都死光了也要頂住!
“團座,我們7連陣地丟了啊!”
“排級以上軍官,格殺勿論!”解固基冷冷地說道。
“團座!”報信的人幾乎要哭了起來:“從連長到士兵,全部陣亡了,全部陣亡了啊!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沒有一個!”
解固基怔了一下,隨即兇相畢露:“你呢?你為什么還沒有死!貪生怕死,一樣格殺勿論!”
那人絲毫沒有畏懼,大聲說道:“報告團座,是連長在陣亡前,讓我回來給團座報信,7連頂不住了!請團座立刻組織兵力,把陣地給奪回來!”
解固基暴怒的狂吼了起來:“營長呢?為什么不向營長報告!”
“報告團座,營長、副營長,全部陣亡!”那人大聲說著,然后“叭”的一個立正,敬了一個端正的軍禮,也許,從他從軍以來,從來也都沒有敬過那么標準的軍禮,他大聲地說道:
“團座,7連弟兄全部陣亡,只有我一個活了下來,是為7連恥辱,川人恥辱,身為川人,我絕不允許我再活下去!請團座允許我帶頭沖鋒,殺身成仁!”
“弟兄們,還能動彈的都給我組織起來!把7連的陣地給我奪回來!”解固基面色凝重,看著還能動彈的弟兄們紛紛聚攏在了自己身邊,指著那個7連唯一的幸存者大聲說道:
“你,打沖鋒,給我第一個打沖鋒,死,去死!死在沖鋒的道路上!”
那個幸存的兄弟再度“叭”的敬了一個軍禮,檢查了下自己的武器,然后一聲不哼,掉頭就朝著7連陣地方向沖去!
天上的飛機、地上的大炮,在那瘋狂叫囂著,日軍的機槍,噴射出的火舌簡直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給淹沒。()
7連的那名幸存者,在如此密集火力的掃射下,倒下了.
當解固基再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發現這名士兵并沒有氣絕,而是眼睛瞪的大大的,在那竭力堅持著自己不要死去。當他看到解固基的時候,用微弱的幾乎已經聽不清的聲音說道:
“團座,請你看看,子彈是不是從前面打過去的!”
解固基勇力點了點頭,他看清楚了,所有的子彈都是從前胸打過去的,他,是死在沖鋒道路上的!
那士兵拼著最后一口氣問道:“我是不是四川人!”
“是!”解固基大聲回答了自己的士兵。
士兵笑了,然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弟兄們,跟我沖!”解固基揮動著手里的手槍,嘶聲力竭的大聲叫道。
日軍的炮火像雨點般打來,炮彈不斷在四周爆炸。
“轟”的一聲,一發炮彈近處爆開,解固基被一團煙霧罩住。瞬間,又看見解固基渾身是血從煙霧中沖出來,左臂己經只剩下半截,右手揮著槍,嘴里喊動“沖鋒”依然向前沖去。
又沖過了兩道田坎,這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接著,又是無數的炮彈在他的周圍爆炸 陣地被這些不要命的川軍兄弟奪了回來了,陣地上的血腥味,似乎正在那里訴說著一首最凄涼的挽歌。
“團座,團座!”解固基的勤務兵發狂似的叫著,找著。團座沒了,團座沒了!可他一定要找到團座的遺骸,他套帶著團座回去!
可是被日軍炮火洗禮過的陣地,已經什么都找不到了。但勤務兵依舊沒有放棄,他的雙手還在地上不斷的扒著、找著 忽然,勤務兵發瘋一般從土里扒拉出了一頂鋼盔,自己太熟悉這頂鋼盔了,那是26師剛剛進入大場的第一天,繳獲到的一頂日軍鋼盔,是劉舟楫營長親自繳獲的,后來就把這頂鋼盔給了團長。
現在,劉舟楫營長不見了,連團長也沒了.
勤務兵小心的撣去鋼盔上的塵土,上面是團長用刀刻上去的三個字:
解固基!
“團座,你就是小氣,不就是一頂鋼盔嗎?還希罕的和什么似的,非得刻上自己的名字,好像就生怕有人搶你似的。”勤務兵一邊細心的擦抹著鋼盔,有邊凄慘地說道。
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土里,很快,在里面拿出了一片血跡模糊的胸章,這也是團座的!
沒了,什么都沒了,團座就剩下了這么兩樣東西,尸骨無存,尸骨無存!
勤務兵死死抱著這兩樣東西站了起來,輕聲說道:“團座,咱們回家了啊,回家了,看,陣地咱們奪回來了,團座,你累了,好好休息,我帶你回家去.”
日軍的飛機又來了,炸彈不斷的在四處爆炸,可是這名勤務兵卻沒有任何避讓的意思,只是一步步朝前挪動著,挪動著。
解固基,四川郫縣人,中央軍校高等教育班第四期,國民革命軍第四十三軍第二十六師第一五二團上校團長。陣亡于凇滬戰場。時年四十九歲。
解固基在陣亡前,留下的最著名的一句話是:
“后退半步,格殺勿論!”
第六天,終于在慘烈的戰斗之中過去了!
26師已經被打殘了!
所有的26師防御的陣地上,已經再也見不到幾個活人,到處都是尸體,到處都和小河一樣緩緩流動著的血泊 6連陣地上最后幸存下來的三個人:高飛、老黑、雷霆,似乎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只是坐在戰壕里,抱著槍,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陣地上依舊迎風飄揚的那面戰旗:
死字旗!
整個連隊就剩下了他們最后三個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去,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私法,可是,誰在乎呢?
還有最后一天,誰知道能不能夠頂過去?也許等到第7天終于過去的時候,6連這最后的三個人也都會不在了 “老黑,教教我唱你那曲子唄。”高飛忽然說道。
“啥子?”老黑怔了一下,接著眉開眼笑:“你個秀才,也想學這?秀才,你一個讀書人,別和老子們學壞了,教你學個好的,聽著喲。()_”
老黑狠狠抽了口煙,拉開了他那破鑼一樣的嗓門,唱道:
“正月里采花無喲花采,二月間采花花喲正開。三月里桃花紅喲似海.十月間松柏人人喲愛,冬月里臘月無喲花采霜,打的梅花便喲自開”
老黑一遍又一遍的唱著,不知唱了多少遍,忽然,他掩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雷霆冷冷地看著老黑,聽老黑哭的實在傷心,忽然大叫了聲:“哭啥子哭,都死了,老子們的弟兄都死了,還有啥子好哭的?老子們很快就要到地下去和他們相見了!”
老黑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樣跳了起來:“你個龜兒子的說啥子,老子哭,你還要管老子撒?老子還是個班長!”
高飛就這么看著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著,一點勸駕的意思都沒有。有什么怨氣,都在現在發出來吧,再過上幾個小時,也許陣地上再也沒有聲音了.
太陽終于又升起來了,日機出現在了陣地上空。一串串炸彈、一串串子彈,如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落了下來。()
6連最后的三個士兵,平靜而麻木的呆在自己的陣地上,任憑著周圍爆炸聲此起彼伏,沒有一個人動彈的。
接著就是炮火攻擊,飛揚起的塵土,幾乎要把三個人完全淹沒。老黑一邊躲在戰壕里,一邊不斷吐出嘴里的沙土碎石喃喃咒罵:
“個龜兒子的,老子這就三個人,還真當老子這是三個師呢!”
從來沒有多少話,習慣于沉默寡言的雷霆忽然大聲問道:“秀才,下輩子你想做什么?”
高飛從來也都沒有想到過雷霆會主動和自己說話,怔了一下:“還當兵,吃這碗飯,再和東洋人斗!雷霆,你呢?”
高飛看到,雷霆居然有些靦腆:“我,我想當個老師”
這是一個高飛怎么也都不會想到的愿望,一邊老黑捧腹大笑,好像聽到了一個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他一邊捧著笑的都疼了的肚子,一邊指著雷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就你個龜兒子,還當老師?你個龜兒子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鬧的啥子笑話喲!”
又大出高飛意外,按理說以“雷霆”這個名字來說,這人怎么著也不該不識字啊?
雷霆勃然大怒,一發炮彈在他不遠處炸響,雷霆不管不顧:“老黑,我日你個先人板板,老子的爹是正經念過書的,老子不會寫自己的名字?老子現在就寫給你看!”
雷霆拿過了一段樹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斗大的“雨”和“田”,可是,隨即就僵在了那里。那個“霆”字,對于雷霆來說實在是太復雜了 老黑正想繼續笑話,忽然聽到高飛大吼道:“6連,全體都有,進入戰斗位置!日本人上來了!!”
雷霆和老黑迅速停止了爭論,端起槍一下進入到了自己的戰斗位置。
對面,日軍上來了起碼有一個小隊,重機槍在那“突突”的噴射出一長串一長串的火舌,瘋狂的壓制著陣地上的三名中人。
6連的三個人屏住呼吸,安靜而又耐心的在那等待著。
高飛想到,這和自己剛剛來到6連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自己才來的時候,日軍才剛沖鋒,那些川軍兄弟已經“劈里啪啦”的亂放起槍來。
而現在的他們,卻再也不會驚慌失措,他們會耐心的等到日軍進入到對于防御方來說最有利的射擊范圍內,然后再不慌不忙的殺傷目標范圍內的每一個敵人。
可是,高飛卻多希望自己還能聽到那些亂放槍“劈里啪啦”的聲音,能夠聽到一聲聲四川人獨有的叫罵聲。但,卻再也聽不到了.
日軍,已經進入到了射程范圍之內,高飛舉起了槍,然后用沉穩的聲音說道:
“打!”
雷霆的機槍響了起來,老黑的步槍響了起來,高飛的中正式響了起來!
手榴彈從高飛和老黑的手中扔了出去,劃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線,然后準確的落到日軍沖鋒的隊形之中,接著響起爆炸,成片成片的日本人就倒在了這樣的爆炸聲中。
他們的彈藥已經不多了,可是他們卻根本不在乎,誰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人要死了,就算給你山一樣高的彈藥又有什么用?
日軍的一次沖鋒被打退了,第二次沖鋒又被打退了。
當第三次沖鋒開始的時候,陣地上的三名中人已經彈盡,但他們面對沖進戰壕的日軍,卻毫不遲疑的拿起了刺刀,拿起了大刀片子!
舍生忘死,以命搏命!
日本人會看清楚的,什么才是真正的中人!
日本人永生永世也都不會忘記,什么才是真正的中魂!
“老黑,還有氣不?”
“活著呢!”
“雷霆,死了沒?”
“死錘子死!個龜兒子的,老子肚皮遭劃了!”
從剛才沖進陣地,被全部殺光的日軍尸體上收拾攏了武器彈藥,高飛居然也打趣了句:“想什么來什么,正沒有武器呢。”
“不好笑。”雷霆嘀咕了句。
把幾枚日軍用的97式手雷一一分發到了雷霆和老黑的面前,不忘了交代一下:
“這手雷和咱們用的手榴彈不一樣,要先拔掉保險銷,然后找個硬東西磕一下,才能扔出去啊!”
“這是啥子設計喲。”老黑好奇的打量著手里的手雷。
“這是為了防備對方反投!”高飛說著,仔細看了一下外面陣地,日軍那沒有什么動靜:“你們在這,我再去弄一批手雷回來,那么多的尸體上都有,太可惜了!”
說著,也不待自己兄弟反應過來,靈貓一樣竄了出去。
“個龜兒子的,膽子真比天還大。”看著高飛的背影,老黑搖了搖頭:“哎,我說雷霆,你說這秀才究竟是啥子來路?老子記得他在半路上參軍的時候,不是這樣子得嘛?”
“我們當兵的時候,哪個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雷霆悶聲悶氣的回了一聲。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今天老黑的話似乎特別多,可雷霆的眼睛里,卻不斷閃現著感動。
他知道老黑這是在幫自己,生怕自己和石頭一樣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高飛又重新回到了戰壕,懷里抱著一堆的手雷,大口大口喘息著:“成了,有了這個,咱們就能繼續堅持上一陣子了。”
話音才落,“轟隆隆”的炮聲就響了起來。
老黑拉著嗓子就吼了一句:“龜兒子的,有本事不要打炮!龜兒子的小東洋就這點本事!!!”
話音一落,密密麻麻的日軍已經沖了上來。
“拉開保險銷!”高飛拿起一顆手雷,但聲說道。
老黑和雷霆學著他的樣子,拉開了手雷的保險銷。
“準備!”
三只手一起舉了起來!
“扔!”高飛一聲怒吼,把手雷朝著石頭上一砸,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呼、呼、呼”,三枚手雷一起飛出,在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沖在最前面的日軍死傷狼藉。
“準備!扔!”
高飛一次又一次下達著命令,手雷一次又一次的扔了出去!
只有三個人的陣地,卻如同銅墻鐵壁一般,死死阻擋著日軍的前進!
陣地上的三名中人,就是三尊無論怎樣猛烈的炮火,也都無法摧垮的鋼鐵巨人!
他們的眼前已經被一陣陣的煙霧和血霧所遮擋,他們完全是憑借著自己的感覺,把一枚枚的手雷奮力扔了出去!
天佑中華!
高飛一邊扔著,一邊在心里默默地說著。
97式手雷這種安全系數不高,非常容易早爆的手雷,在連續投擲了那么多枚之后,竟然一個出問題的也都沒有!
當最后一枚手雷也扔出去之后,日軍的最后一次沖鋒也終于結束了 高飛、老黑、雷霆三個人臉上已經沾滿了血跡、污漬、黑灰,根本就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雷霆捂著傷口,到了這個時候才“哎喲哎喲”的叫起疼來。草草包扎的地方,早就被被血水和塵土弄的骯臟不堪。
“你狗日的小東洋,你狗日的小東洋,有本事你弄死老子,有本事你弄死老子!”雷霆一邊大聲叫喚著,一邊大聲詛咒著。
“省點勁嘛。”老黑有氣無力的癱坐在陣地里:“哎,有吃的沒得?”
高飛和雷霆一起搖了搖頭。
“第幾天了?”老黑失望的問了一句。
“第7天了。”
“狗日的,不是讓老子們在這堅持7天?狗日的怎么還不讓老子們撤退!”
老黑罵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來,看了一眼,還有三顆煙,老黑戀戀不舍的掏出一根,放在嘴上點著了,愜意的噴吐出一口:“你說,要能活下去的話,那可就安逸了。老子出川的時候,在內江有個婆娘,那胸,那屁股”
“后來喃?”雷霆懶洋洋地問道。
“后來?”老黑嘆了口氣:“我們不是要出川打東洋人了嗎?沒辦法,只能告訴婆娘,等我一年,等一年后老子們把小東洋打跑了,老子就回去,也不當這啥子兵了,老老實實種上幾畝地,生一堆娃兒,安逸的很哦”
雷霆忽然笑了,笑的傷口牽得直疼:“哎喲.疼死我了我說老黑,你別做夢了就,你個狗日的,還想生一堆娃兒?你那婆娘,等你回去,早他媽改嫁了。”
“爬!”老黑恨恨罵了一句,隨即又是一聲嘆息:“她說過的,等我一年。哎,秀才,你說這仗一年打上一年也差不多了吧?”
高飛沉默在了那里,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
難道自己忍心告訴他們,這仗要打上八年嗎?
“一年?”雷霆不屑地哼了一聲:“小東洋才好大?我們有好大?小東洋有好多人?我們有好多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他們。蔣委員長手下有的是兵,我們就和小東洋拖到起,不信就拖不死他們!”
這時候什么聲音響了起來,三個人找了半天,才在一堆亂石下找到了連里的那部殘破不堪電話,老黑眼都直了:“闖到鬼了,狗日東洋人的炮那么兇,這破電話居然還能響?”
高飛接起了電話,里面傳來了團長付秉勛的聲音:“你是誰?陣地上還有活的沒有?”
“報告團座,我是高飛,我們還有三個活著!”
高飛響亮的回答,然后用心聽著,過了會,他放下了電話,眼睛投到了兄弟們的身上:
“弟兄們,川軍26師防御大場任務已經完成,奉師座命,撤退!”
“撤退!”
當這兩個字從高飛嘴里說出來的時候,老黑和雷霆完全傻了,好像不相信這是真的。本書請訪問。
撤退?真的可以撤退了嗎?他們還以為這一生,這一輩子都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命令了。當命令真的到來,他們卻一下變得茫然起來。
“撤退!”
高飛又重重重復了一遍這道命令:“老黑,幫我扶起雷霆,走,咱們下去!弟兄們的血,將來再讓日本人償還!”
高飛和老黑一起把盡可能能帶上的武器,都掛到了身上,然后,一手用力架起了雷霆,一手駐著自己的槍,一步步走出了陣地。
當他們跨出陣地的那一瞬間,他們一起停住了自己的腳步,緩緩的朝后看了過去。
那是自己的陣地,自己,不,川軍26師整整堅持了7天的陣地!
在那里,埋著多少川軍兄弟的忠魂?
那里,是二毛倒下的地方,那里,是石頭陣亡的地方,那里,是解固基殉國的地方,還有那里,那里,那里.
每一寸土地上,都染滿了川軍兄弟的鮮血,每一塊泥土里,都埋著川軍兄弟的忠魂,每一處空氣里,都飄動著川軍兄弟的英靈!
7天,川軍26師,他們在沒有飛機、大炮、坦克的掩護下,嚴重缺乏重武器的情況下,沒有任何援軍的狀態下,他們整整堅守了大場陣地7天!
這是一個怎樣的奇跡?
這樣的奇跡是怎樣創造出來的?
一支進入凇滬戰場之前近萬人的隊伍,經過7天的戰斗,能集合起來的人不足七百人。()26師幾乎全軍覆滅,近萬兄弟血灑疆場!
全師四個團長兩死一傷;十四個營長傷亡十三名;連、排長傷亡二百五十多名。
僥幸生存,能夠集合起來的隊伍中,多數都是纏著繃帶的輕傷員;幾乎沒有重傷員。重傷員在陣地最危急的時刻,他們都在身上綁滿了炸藥,然后拉響導火索,義無返顧的沖向了日軍 26師幸存下來的兄弟個個衣不蔽體,有的穿的褲子己看不出來是長褲或短褲了;人人渾身上下濺滿了泥漿和己經發黑了的以及新鮮的斑斑血跡;每個人都又黑又瘦,頭發胡子一大絡,除了手里緊握武器和目光炯炯有神以外,根本就無法分辨出來他們還是不是一個活人!
凇滬之戰,參戰的部隊共有七十二個師,除了戰役開始時處于進攻和中間曾有過一次以廣西軍為主的反攻外,全都是處于防守之中。
在日軍優勢武器的猛烈進攻下,往往是一個師頂上幾天,就會被打得殘破不全,失去作戰能力,必須撤換下來到后方整補。有的師甚至頂二、三天,就打得垮下來。
像川軍26師這樣的,在陣地上堅守七天七夜,人幾乎打光了也死不退讓的師實屬罕見 高飛和老黑一起,扶著受了傷的雷霆慢慢走了過來。迎接他們的是,是76旅旅長朱載堂!
他必須要親自迎接他們,因為6連,是整個26師最后一個撤離陣地的部隊!
“報告長官,川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6連,奉命撤退!”高飛扶著雷霆,大聲說道。
看著面前的這三個兄弟,朱載堂鼻子一酸,眼淚幾乎當著部下的面流了出來。
他們是最后一個接到撤退命令的,從師部到團部,一直都在打著6連電話,可一直沒有人接聽,所有人都幾乎以為一直處在最前線的6連,早就已經沒有人還活著的了。如果不是團長付秉勛堅持著要再打個電話試試,自己面前的這三個兄弟或許到現在為止還在陣地之上!
朱載堂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敬了一個軍禮。
“6連,全體都有,敬禮!”高飛扶正了雷霆,大聲說道。
6連,全體都有,敬禮!
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個人,6連還在,弟兄們還在!
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個人,26師還在,川軍還在!
可是,無論是朱載堂還是高飛,都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馮師長,馮師長!”面對著來接防的馮師長,26師師長劉雨卿幾乎要哭了出來:
“馮師長,陣地都在我們手里那!為什么,為什么!”
馮師長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讓人拿來了地圖,指著上面說道:“劉師長,你看,你所防御的第一線陣地,還有一小塊在東洋人手里,就是這里,過了這條河的地方!”
“馮師長!”劉雨卿大聲吼叫了起來:“就這么一小塊地方,對整個第一線陣地沒有任何影響!”
馮師長搖了搖頭:“那不行,我得到的任務是,接手一塊完整的陣地,完整,懂嗎,劉師長!現在河那邊還控制在東洋人手里,那就不是完整的陣地!一旦將來上峰追究起來,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劉雨卿的聲音已經近乎哀求:“馮師長,我的26師完了,完了!近萬兄弟沒了!我現在手里只有七百個人了,幾乎沒有一個不帶傷的!你讓我怎么再把陣地奪回來?怎么再把陣地奪回來那?馮師長,我求你,我劉雨卿求你啦!”
馮師長遲疑了下,但隨即還是搖了搖頭:“劉師長,不是兄弟我為難你,將來我的師打光了,后面來接防我的人,也一樣會說這樣的話!劉師長,天就快要亮了,等到天一亮,東洋人發現你們撤退,我們又還沒有接防,整個陣地都是東洋人的了。趕快組織進攻吧!”
“好,我去,我把陣地奪回來!老子的26師沒了,死吧,大家全都死吧!”劉雨卿大聲吼著,吼著,忽然聲音低沉了下來:
“馮師長,我就求你最后一件事,我的彈藥都打光了,給我一批子彈、手榴彈,可不可以?”
馮師長這次爽快的點了點頭:“子彈、手榴彈,我都給你!我再給你6挺機槍,12枝花機關,這也是我馮某人唯一能幫你的了!”
劉雨卿冷冷地看了馮師長一眼,然后大步離開了這里!
“弟兄們,情況就是這樣了!”
劉雨卿的面色冷峻,在他的身邊,放著一堆的彈藥:“這是接防部隊給我們的,這也是我唯一能給你們的了。請:。弟兄們,其實想想也沒有錯,只要還有一寸陣地在東洋人手里,那就是我們26師的恥辱!現在離天亮還有3個小時。我需要40個人。弟兄們,沒有受傷的,受了輕傷的,愿意參加敢死隊的,自己報名站出來吧!”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這些川軍兄弟,出生入死,終于活著從戰場上下來了。可是一轉眼,卻又要重新走上陣地,重新去送死!
誰都知道,這次再上去,就幾乎沒有活著下來的可能性了!
現場靜悄悄的,過了一會,一個端著步槍的軍人走了出來:
“師座,我愿意去!”
高飛,6連代理連長高飛!
劉雨卿死死地盯著他,似乎早就知道,這個人也許會第一個站出來的。
高飛彎下了腰,揀起了幾枚手榴彈塞到了腰間,又拿起了一挺機槍,然后直起身子,默默的站在了那里。
接著,又是一名川軍兄弟站了出來,也同樣揀起了幾枚手榴彈,拿了一支花機關,站到了高飛的身邊。
隨后,一名,又是一名 最后一個站出來的,竟然,是老黑!
老黑笑嘻嘻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高飛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老兵油子的老黑,竟然會來敢死隊,竟然會來做這必死無疑的沖鋒!
“弟兄們”劉雨卿的聲音哽咽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完全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說任何的話都是多余的。他舉起了手,行了一個軍禮:
“弟兄們,我沒有酒,不能敬你們!現在,離天亮還有近三個小時的時間,我給你們20分鐘,有什么遺言,都留下來吧”
高飛和老黑看到,躺在一邊的雷霆朝自己招了招手,兩個人走了過去,雷霆慘笑了下:“兄弟們,老子不能陪你們去死了”
老黑一屁股坐在了雷霆身邊,掏出了身上的煙,還有兩根,他點著了,抽了一口:“要說這受傷真狗日的還是個好事,老子從來都不受傷,可這次狗日的怎么就不傷了?”
雷霆吃力的從身上拿出了一樣東西,交到了高飛手里:“兄弟,給!”
高飛接了過來,死字旗!
這是雷霆從那塊被兄弟們鮮血染紅的陣地上帶下來的,6連的兄弟們,從來也都沒有放棄過這面代表著川軍決心的戰旗!
高飛莊重的接了過來,朝雷霆用力的點了點頭。()
“兄弟們,還有什么話要交代不?老子要能活到打跑東洋人,一定幫你們把話帶到!”雷霆的聲音有些顫抖。
老黑搖了搖頭,高飛也搖了搖頭,但隨即說道:“雷霆,要是你能活著見到連長和鎖柱,告訴他們,我高飛很高興能認識他們!”
說著,看了看老黑,又看了看雷霆:“還有你們,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們!”
雷霆的眼眶紅了,老黑卻陰陽怪氣地說道“我說連長,不,秀才,你掉的啥子書袋子喲,酸!”
高飛笑了,站了起來,呼啦啦的展開了戰旗!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
高飛看著這些自,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正當中那個大大的字上:
“死!”
高飛笑了。
這個時候,他聽到劉雨卿來到了自己身邊。
“師座!”高飛“叭”的一個立正。
劉雨卿點了點頭,接著把高飛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剛才薛岳司令長官來電話了,說,說他那邊需要個連長,問你想不想去?”
先是陳誠,現在又是薛岳要自己去?
高飛知道,這是自己最后一次活下去的機會!只要自己一點頭,或許還能夠活很久很久.
可是,高飛卻淡淡笑著:“師座,弟兄們要都死了,我還有臉活下去嗎?”
劉雨卿輕輕嘆息了一聲,忽然大聲喊道:
“集合!”
40名敢死隊員站成兩列,劉雨卿又大聲道:
“到!”
“任命你為6連正式連長,川軍26師,敢死隊隊長!”
“是!”高飛的回答同樣響亮:“請師座允許我執行敢死隊隊長職責!”
“準,現在所有的指揮權,將交到你的手里!”
“謝謝師長!”高飛大步走出隊列,目光在兄弟們的身上一一掃過:“老黑!”
“到!”
“接旗!”
老黑接過了戰旗,然后又聽高飛大聲說道:“旗上寫的什么,給老子大聲念出來!”
老黑幾乎是拼盡了全部力氣,大聲念道: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
死!”
最后一個“死”字,老黑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
“死!”高飛也同樣拼力叫道:“老子們是川軍,川人沒有怕死的!老子們是26師,26師沒有丟掉陣地的傳統!現在,都跟著我一起沖鋒,跟著我一起去死!弟兄們,死的時候,身體要撲在前方,別讓別人看不起我們!如果有誰看到我高飛后退一步,就開槍把我打死!子彈,要從自己的前胸打過去!”
“子彈,要從自己的前胸打過去!死!”
39名敢死隊員的聲音,高亢入云!
高飛一個轉身:“報告師座,川軍26師敢死隊集結完畢!”
“弟兄們,記得高飛的話,子彈,要從自己的前胸打過去!”劉雨卿的眼里噙滿了眼淚,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
“川軍26師敢死隊,出發!”
“川軍26師敢死隊,出發!”
“前進!”
“前進!”
最后殘存的一門中央軍支援來的戰防炮發出了轟鳴,把最后的炮彈傾瀉到了河的對岸。
一時間,黑夜已被撕裂,炮聲、槍聲,和壯士們慷慨激昂的沖鋒聲,刺破了整個夜空!
敢死隊,出擊!
在小河的河淺處,他們發出了川軍26師在凇滬戰場,最強的,也是最后的怒吼!
沖在最前面的,是6挺輕機槍,12枝花機關組成的火力。
高飛一如既往的走在了第一個,身后背著中正式步槍,手里操著一挺輕機槍,瘋狂的扣動著扳機,瘋狂的把子彈朝著對面的日軍噴吐而去!
日軍的火舌不斷的從自己身邊飛過,可是高飛和他的兄弟們,卻沒有任何的畏懼!
手榴彈一排排飛去,轟隆隆的爆炸聲里,不斷打壓著對面的每一個目標。
一個最前列的弟兄倒下了,后面的一個敢死隊員迅速沖了上來,一把操起死難者的機槍,填補上了沖鋒隊伍的空缺。
后面,端著望遠鏡,注視著戰場上一切的劉雨卿的手不住的在那顫抖著。在望遠鏡里,他看到了怎樣的一副場景!
他的敢死隊員們,在日軍密集火力的打擊之下,竟然沒有一個躲避的!他們以五人為一組,隊列整齊,不閃不避,任憑子彈打在自己的身上,只要還能前進一步,就絕不倒下!
一旦當前面一排的兄弟陣亡,后面的士兵,就會毫不遲疑的填補上去,用自己的生命填補上去!
而在隊伍的正中,是一面始終都在獵獵飛舞的大旗:
死字旗!!!
劉雨卿顫抖的數著弟兄們的陣亡:一個、五個、十個.
敢死隊員們每前進一步,都會付出最慘重的代價,他們沖鋒的道路,根本就是用鮮血和生命鋪設而成的!
“沖上去,沖上去.躲啊,傻子,你為啥子不躲喲.小心,小心那,兄弟.”劉雨卿整個人都好像傻了一般,嘴里不斷念叨著這樣的話。
忽然,劉雨卿一把扔掉了望遠鏡,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我的26師,我的弟兄伙啊!”
朱載堂也同樣顫抖著,拿起了望遠鏡,替他的師長看了下去。
一多半的敢死隊員陣亡了,小河里,漂滿了兄弟們的尸體,整個小河,都已經被染的通紅。
他看到高飛沖了上去,端著機槍,亡命的在那掃射著;他看到老黑沖了上去,手里的那面死字旗迎風飄揚;他看到還沒有死的弟兄們都沖了上去,大刀飛揚,殺聲震天!
“師座,沖上去了,沖上去了!”
隨著朱載堂的這一聲吼聲,劉雨卿猛然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搶過了朱載堂手里的望遠鏡。
是的,沖上去了,自己的敢死隊沖上去了!
大刀在倭寇陣中翻飛,機槍在敵人群中怒吼!
他看到一個個倭寇倒下,也看到一個個兄弟倒下!
他看到在自己弟兄們決死的搏殺下,陣地里的日軍越來越少,可是,自己的弟兄也越來越少!
他看到,對面陣地里最后一個倭寇也終于倒下了!他看到,一個川軍兄弟正在那里拼命揮動著那面戰旗!
“沖上去了,我們沖上去了!弟兄們,馮師長,陣地,陣地奪回來了啊!”劉雨卿瘋狂的大叫了起來,一把拉住了趕來觀戰的馮師長:
“馮師長,馮師長!我的弟兄,我的弟兄們沖上去了,陣地我給你奪回來了!你看到沒有!你看到沒有!”
馮師長看到了,他早已為自己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從來也都沒有見過有這樣英勇的士兵,從來也都沒有見過有這么不害怕死亡的軍人!
“轟轟”的爆炸聲,猛然驚天動地的響起,剛剛奪取的陣地,一下淹沒在了日軍報復性的炮火之中。
那面死字戰旗,也完全被戰火所淹沒,然后消失在了視線之內 “馮師長,沖鋒,沖鋒!為什么還不沖鋒!”劉雨卿瘋狂的叫著,瘋狂的吼著。
馮師長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忽然,他看到那面剛才已經倒下的川軍戰旗,竟然又緩緩的,緩緩的豎立起來。
然后,他又看到一個垂死的敢死隊員,用自己的身體,死死地支撐著這面戰旗不會倒下!
就算陣地里的敢死隊員全都死了,川軍的戰旗,也依然永遠迎風飄揚!
“26師!26師還活著的!集合,集合!沖啊,沖啊!殺東洋人,報仇去啊!”劉雨卿整個人都已經陷入到了瘋狂之中。
“師座!師座!”朱載堂一把抱住了師長,自己也早已經泣不成聲:“師座,東洋人的炮火,已經把前進路線封鎖死了!咱們上不去了,上不去了!”
劉雨卿終于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看到,日軍瘋狂的炮火轟擊,已經隔斷了河兩岸的聯系,哪怕26師還是完整的,也已經沖不上去了!
劉雨卿看著,看著,他看到無論怎樣猛烈的炮火,那面川軍戰旗還在!
劉雨卿走到了馮師長面前,面色鐵青:“馮師長,你看到我的戰旗了嗎?”
“看到了。”馮師長的聲音有些低沉。
“陣地,我給你奪回來沒有?”
“奪回來了。”
“我26師有沒有丟失一寸陣地?”
“沒有!”
“我26師能不能把一個完整的陣地交給你了?”
“能!”馮師長回答完這句話,遲疑了下:“劉師長,雖然對面陣地上,你的兄弟們全部殉國,但你的戰旗還在,那就是陣地還在你們手中!現在,我將接防你的陣地,你們可以撤退了”
劉雨卿慘笑了下:“26師,集合!”
不到700名26師的兄弟集合了起來,面對著河的那邊,劉雨卿大聲說道:
“全體都有,面對河岸陣地,敬禮!!”
緩緩的從泥土里爬了出來,腦袋里還是嗡嗡作響。
最后的記憶,是當自己刺死一個倭寇后,一發炮彈在附近炸響,巨大的氣浪一下就把自己沖暈了過去。
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視線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
眼前所看到的,都是死人 一具一具尸體扒著,可是都已經沒有了氣息。
高飛不甘心,他還是到處尋著、尋著。
“拉拉我一把”
一個聲音在一堆尸體中傳來,高飛一怔,接著瘋狂的在那堆尸體里扒拉著,很快,老黑那滿是血跡,熟悉的臉出現在了高飛面前。
“老黑,你還沒死!”高飛大聲叫了起來,一把抓住老黑就要往外拉。
“輕點,輕點,老子的腿被扎穿了!”老黑大聲慘呼起來。
高飛一怔,趕緊著把壓在老黑身上的尸體搬開,等到老黑整個人都露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高飛長長松了一口氣。
老黑的一條左腿上,被深深的扎進了一塊彈片,雖然沉重,不過總算不至于讓這條腿廢了.
“老子.老子當了6年兵了,6年,連皮都沒有傷過,這次這次算是倒了大霉了”老黑強忍著痛楚,氣喘吁吁地說道。()
高飛一把拉過了一個倭寇的尸體,把倭寇的手臂朝老黑手里一放,接著拔出了刺刀:“咬著,忍著點!”
“狗日的,老子還真沒嘗過東洋人肉的滋味,今天算是嘗到了!”老黑在那強笑著,接著把那個倭寇的手一口咬在了嘴里。
高飛咬了咬牙,看準位置,一刀朝著彈片那剜了下去 老黑悶哼一聲,死死咬住了倭寇的手,額頭上的汗水滾滾而落,面色慘白,幾乎昏厥過去。
千辛萬苦剜出了彈片,趕緊幫住包扎好了,老黑一張嘴,倭寇的手臂垂落,老黑又“撲”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塊肉出來。
“怎么樣,東洋人肉的味道怎么樣?”高飛一屁股坐到老黑身邊問道。
“臭臭的。”老黑有氣無力的回答了句。
炮聲轟隆隆的不斷在身后響著,老黑朝死字旗看了一眼:“就咱們倆了?”
“恩。”
“回不去了?”
“恩。”高飛又點了下頭。
老黑笑了:“那就死在這了吧”
“死在這吧!”高飛精神一下振作起來,在陣地上找尋著,把一切可以用的武器,都聚攏到了一起。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那就死在這吧!
機槍、花機關、步槍、手榴彈這些武器,夠那些日本雜碎喝上一壺的了!
“狗日的,這么多武器,咱們發財了啊!”能夠看出老黑在那竭力忍受著痛苦,可他臉上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老黑,來首小曲!”一邊重新修固著陣地,高飛一邊說道。
“好!”老黑笑著應道。清了清嗓子,張開嘴就唱:“正月里采花無喲花采,二月間采花花喲正開。三月里桃花紅喲似海.十月間松柏人人喲愛,冬月里臘月無喲花采霜,打的梅花便喲自開”
“這個不帶勁啊!”高飛大聲叫了起來。
老黑一怔,隨即眉開眼笑,似乎連傷痛都已經忘記了:“你個龜兒子的,真的學壞了。給你來個你喜歡聽的.小妹妹,我摸一下你的腿那,你的腿那真白凈!”
忽然,炮聲一下停止了,老黑也一下停住了歌聲。
“6連,全體都有,準備戰斗!”
高飛和老黑一起趴到了陣地上,手中,緊緊握著兩挺機槍!
“秀才,老子們的26師堅持了七天七夜,老子和你要堅持多少時候才死?”老黑忽然問道。
高飛想也不想:“我們兩個,起碼堅持兩個小時才死!”
“少了,四個小時!”
“好,那就四個小時!”
日軍出現在了視線之中,高飛和老黑相視一笑:
“打!”
兩挺機槍“突突”的響了起來,火舌噴吐出這兩名中人的憤怒,串串飛出。
回不去了,高飛和老黑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多拉些東洋雜碎當墊背的吧!
何處不能埋忠骨!
兩挺機槍放肆的歡叫著,根本就沒有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機槍子彈一彈匣打完了,換起花機關就打,花機關的子彈打完了,操起步槍就射,步槍來不及,揀起手榴彈就扔出去!
老黑也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傷痛,一個勁的扣動著扳機。有時候斷腿疼得厲害,實在堅持不住了,他就靠在陣地上,喘息著幫高飛壓子彈!
一波,又是一波,無論日本人上來多少,高飛和老黑就打退多少!
命都已經不要了,還在乎有多少敵人做什么!
“師座,快聽,對面好像還在戰斗!”
“什么?還在戰斗?那里還有活人?”馮師長一聽,趕緊沖出指揮所,抓起望遠鏡就朝河對過看去。
沒錯,那里還在戰斗!
日本人依舊在瘋狂的進攻著,可是他們的進攻,卻一次又一次的被打退!那面川軍死字旗,始終都在陣地上飄揚著.
“師座,還有川軍兄弟,要不要去救他們?”
一陣日軍的炮彈襲來,接著日軍飛機出現在了頭頂上,馮師長搖了搖頭:“救不了了,東洋人把我們和河對過的聯系隔斷了,救不了他們了。”
“師座,讓我帶著一個連去試試吧!他們還活著啊!”
馮師長看了部下一眼,神色有些暗淡,輕輕嘆息一聲:
“他們就算活著也沒有幾個人了,讓他們在那抵擋一陣子吧,起碼能幫我們爭取到一些時間來完善陣地!”
“是的,打的實在太慘了,退下來的,只有不到七百人了。”
“26師打的很好,七天七夜那,簡直就是奇跡!”薛岳扔掉了手里的筆,目光凝重。
副官遲疑了下:“不過,前面還發生了一些事情,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咱們都是當軍人的,哪里用得著掉書袋子!”
“是!”副官一個立正:“接替川軍26師的馮國清部,在接防陣地的時候,說有一處陣地還在東洋人的手里,不奪回了,馮國清就拒絕接收陣地。劉雨卿沒有辦法,只能組織起40人的敢死隊,由高飛為敢死隊隊長,去重新奪回陣地.”
“什么?還有這樣的事?”薛岳皺了下眉頭,眼光重新落回到了地圖上:“那處陣地在哪?”
副官迅速在地圖上指了下:“就在這!”
“胡鬧!”薛岳狠狠的砸了一下地圖:“日軍已經占據周邊,再奪回這里,還有什么意義可言?況且一條河阻隔住了兩邊陣地,日軍只要一通炮轟,后面的人根本就上不去!”
副官嘆了口氣:“其實,主要目的是馮國清不想那么快接防陣地,這才找了個借口出來,誰想到誰想到26師的敢死隊真把陣地給奪回來了!”
薛岳怔在了那里,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奪回來了?”
“是的,敢死隊在高飛的指揮下,把陣地給奪回來了!”
“高飛,高飛”薛岳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忽然問道:“高飛呢?死了沒有?敢死隊呢?還剩下幾個活的?”
“不知道!”副官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目前情況不明。但從我們得到情報開始,河對過陣地上的戰斗依舊在進行著”
薛岳再也沒有任何遲疑,快步走道電話前:“給我接馮國清!”
在那等了一會,薛岳忽然對著電話用嚴厲的聲音說道:“馮國清,我是薛岳!現在我命令你,給我組織人手,把川軍26師的敢死隊搶回來什么?困難?26師的敢死隊是怎么沖過去的?他們怎么沖過去的,你也給我怎么沖過去!哪怕26師的敢死隊只剩下了一個人,也要給我把人搶回來!26師打光了,拼空了,他們在那頂了七天七夜!現在他們還有弟兄在那戰斗,咱們不能再傷了川軍的心了!
什么?東洋人的大炮厲害?你的炮呢?轟,給我轟!我告訴你,老子就是欣賞高飛,老子是你的長官,長官的命令必須無條件執行!高飛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老子已經槍斃了四個團長,兩個旅長,不在乎再多槍斃一個師長!”
說著,重重的把電話掛了下去。
高飛,這個自己僅僅見過一面的小兄弟,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卻對這個小兄弟充滿了好感。
高飛,撐住,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回來 “老黑,撐得住不?”
“龜兒子的,東洋人瘋了!”
“彈匣,給我彈匣!”
“給!狗日的,就剩下兩個了!”
“手榴彈呢?”
“還有八枚!秀才,老子們堅持多少時候了?”
“鬼他娘的知道,怕有五六個小時了!”
高飛紅著眼睛,手指死死扣著扳機,咬牙切齒的把一串串的火舌從槍口中噴瀉而出。
都已經忘記這是第幾次打退敵人的沖鋒了,彈藥已經就快打空了,可是無所謂,什么都無所謂了,一切,很快就將結束.
“師座,讓我帶人沖上去,把對面的川軍弟兄救出來!”
部下的話,讓馮國清原本就鐵青的臉更加難看起來:“東洋人的炮火實在太猛了,這么沖,只會讓弟兄們傷亡慘重!薛長官不知道怎么想的!”
“師座!”說話的那名少校說道:“把全師的炮火集中起來,對著河對岸的陣地猛轟,只要能夠壓制住日軍十分鐘,不,哪怕只要五分鐘,我就有把握把他們救回來!”
馮國清遲疑著:“有把握嗎?”
“有!”少校大聲說道:“川軍弟兄能打,咱們中央軍也不是吃素的!把他們救了出來,將來川軍就不會指著咱們中央軍的脊梁骨罵了!”
馮國清恨恨地說道:“好,我就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救的出來還是救不出來,就這么一次沖鋒!他娘的,老子不能為了幾個人,就讓自己的兄弟陪葬!十分鐘后,炮火給我朝著東洋人的陣地猛轟!”
“沒子彈了?”
“沒了!”
老黑朝外面看了看,東洋人再次被打退了,真狗日的是個奇跡,就兩個人,居然在這頂了那么多的時候。
老黑從口袋里掏出了煙,還有最后一根,他點著,貪婪的連吸幾口,吐出濃濃煙霧:“秀才,要死了啊。”
“要死了,時候到了。”高飛呼了口氣,把槍放到一邊,從老黑那拿過了兩枚特意留到最后的手榴彈,往老黑身邊放了一枚:
“老黑,怕死不?”
“爬!能不怕?”
高飛笑了,站了起來,細心的收好了那面死字旗:“這東西,不能落到東洋人的手里。一會東洋人上來,一拉手榴彈,轟的一下,什么痛苦都結束了”
“爬!你狗日的說的輕松。”老黑戀戀不舍的扔去了煙蒂:“不過這么死了,比落在東洋人手里好。”
高飛“嘿嘿”的笑了,然后拉開嗓門,大聲唱了起來:
“狗日的,東洋人上來了!”老黑大聲叫了起來。
高飛收住了歌聲,然后握起了那枚手榴彈,長長吸了口氣:“6連,全體都有,準備殉國!”
老黑也緊緊的握住了手榴彈:“報告連長,6連集合完畢,準備殉國!”
高飛大聲笑著:“老黑,走了!”
老黑大聲笑著:“秀才,走了!”
高飛站了起來:“6連,殉國!”
老黑站了起來:“6連,殉國!”
殉國!這如長虹一般的呼聲,將會永遠的飄蕩在凇滬戰場之上!
《抗戰之血色戰旗》第一卷完!!
這場戰役是中國抗日戰爭中第一場重要戰役,也是抗日戰爭中規模最大、戰斗最慘烈的戰役,前后共歷時3個月,日軍投入8個師團和6個旅30萬余人,死傷7萬余人;中隊投入75個師又9個旅60余萬人,傷亡達333500人。
8月13日,日軍向上海大舉進攻,以租界和黃埔江中的軍艦為作戰基地,炮擊閘北一帶,中民奮起反擊,這就是“八·一三”事變。
國民黨政府第二天發表了《自衛抗戰聲明書》,宣告:
“中國決不放棄領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實行天賦之自衛權以應之。”
當地國民黨駐軍第九集團軍在總司令張治中的指揮下,奮勇抗擊日本侵略軍。8月14日,日守軍開始總攻,空軍也到上海協同作戰,15日,日本正式宣布組建上海派遣軍,以松井石根大將為司令官,率領兩個師團的兵力開往上海,進一步擴大對中國的侵略戰爭。張治中決心擴大戰果,對日本侵略軍發起全線進攻,出動空軍轟炸虹口日軍司令部,雙方展開激烈戰斗。
11月13日,國民政府發表自上海撤退之聲明:
“各地戰士,聞義赴難,朝命夕至,其在前線以血肉之軀,筑成壕塹,有死無退,陣地化為灰燼,軍心仍堅如鐵石,陷陣之勇,死事之烈,實足以昭示民族獨立之精神,奠定中華復興之基礎。”
中隊向吳福、澄錫國防線撤退,江陰保衛戰開始;至此,在歷經3個月的血雨腥風之后,淞滬會戰拉下帷幕。
日軍在上海浴血纏斗三個月,才勉強攻下陣地,已經使得世界各國對于中國的抗日實力與決心,產生刮目相看的態度,而日軍久戰未勝,日本的民心士氣,則出現了懷疑與困惑。
日本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無法在短期內結束與中國的戰爭,那么日本就將面臨其戰略最大的致命弱點,就是日本缺乏戰爭與民生的資源,根本經不起長期的消耗,一旦它無法在中國戰場上達成速戰速決,那么最后的潰敗,也就成為日本無法避免的命運了。
在這場大會戰中,投入了全部精銳!包括最精銳的德械師,傷亡慘重,但是,帶給中國的卻是極其重大意義。
蔣介石主動將東線變成為主力戰場,有著后勤與指揮的實際需要。
因為的主力與補給,多數來自長江以南地區,當時的陸路運輸能力,在日本空軍的壓力下,無法大軍在北部的作戰。但是若在上海作戰,不但地理較近而且長江即是運輸的動脈,這里也是蔣介石的地盤所在,就近指揮,比較靈活方便,在華北戰線就會出現嚴重鞭長莫及的指揮問題,石家莊行營就是在各軍協調困難,指揮失當的情形下,在混戰中淪陷的。
在淞滬會戰驚心動魄的三個月當中,全中國上下凝聚出了一個共識,就是為了抵抗日本的侵略,中國“縱使戰到一兵一槍,亦絕不終止抗戰。”
這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為悲壯的決定,整個民族決心以全面的犧牲來面對歷史危機的挑戰。
從大戰略上來說,當時,日軍已占領北平,極有可能沿平漢路南下,奪取漢口。漢口是中國水陸交通中樞,戰略家稱為“作戰中心”。漢口若被日軍早期奪取,則長江下游的一切政治與經濟的命脈則落入敵手,便無法西撤建立大后方之基地,就不能支援長期抗戰,于是中隊將被迫決戰。
而蔣介石決定將上海選擇為會戰地點,其意為絕對不能讓日軍以沿平漢線與津埔線南下這個方式打過來,而讓日軍反其道而行,從海上登陸,從江南登陸,先進水網地帶,由東向西進攻的話,那中國的機會就來了,水網山地地帶必然大大降低日軍的機械化與重炮戰車能力,這樣日軍就不可能在分割破碎的水網山地地形中迅速推進!
而層層阻截就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把東部的資產轉移到西部山區,最后在西部山區頂住日軍從水網里沖出來元氣大傷的日軍!
而戰局的,正如蔣介石所料的那樣。
這就是蔣介石的抗日大戰略。全民不分種族、黨派,不分階級、階層,不分男女、老幼,用鮮血和生命促成這大戰略的構成!
這是一件恒古未有的精心智慧的藝術品,一部全民族血淚交織的史詩!更是中華民族復興樞紐!
自此,上海抗戰的隆隆炮聲,振奮著全上海、全中國人民的心聲。為民族獨立而戰的局面終于出現了!
333500人!這就是中隊的傷亡人數!
一派沿江平原的淞滬戰場,幾乎沒有任何可以防守的天然屏障。從全國各地倉促趕來的中隊幾乎連像樣的工事都無法修筑,全憑血肉之軀,就這樣常常整連整營戰死,而后繼部隊的士氣卻從未有任何的消退,依然一往無前。
戰爭中先后有數十位少將甚至中將陣亡,甚至有中國高級將領因為失去陣地而毅然自殺成仁。
在“淞滬會戰”爆發伊始,誓師出川的川軍26師首先投入戰斗。
26師并非中央嫡系部隊,進入淞滬前線時,其裝備甚至仍為20年代的漢陽造步槍為主,全師根本沒有重型武器。
然而在淞滬戰場,無論中央還是地方部隊,全無派系爭斗中的推諉,全都抱一死的守土職責。26師參戰七天,全師作戰人員從參戰時的減員至700人!
但26師從來沒有后悔過,川軍也從來沒有后悔過!他們的一切犧牲,對于國家和民族來說都是值得的!
但是,讓26師上下牽掛的,卻只有一個生死未卜的人,他的名字,叫:
高飛!
川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6連連長,高飛!
拉直了嗓門大聲唱著的歌聲傳來。接著,暮色里,兩條互相攙扶著的人影出現。
漸漸的近了,右面的那個,胡子拉揸的,一條腿明顯受了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左手攙在同伴的肩膀上,右手撐著一枝步槍。身上的軍裝早就破爛不堪,已經變成了一條條的布條。
左面的那個,要年輕許多,一手攙扶著同伴,另一手死死抓著一枝步槍,步槍上還上著雪亮的刺刀,似乎隨時都要準備投入陣地的樣子。他的衣服同樣也是破破爛爛的,但和同伴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身軍裝再破爛,也始終都如一件新衣服那樣穿的整整齊齊。
隨著這一聲聲音響起,幾名憲兵在一名中尉的帶領下,擋住了這兩人的去路。靠近他們的時候,中尉皺了一下鼻子,隨即厲聲問道:
“哪一部分的?”
左面那個年輕人一下挺直了腰桿:“報告長官,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連長高飛,班長老黑!”
高飛!老黑!
川軍26師最后一次決死沖鋒,敢死隊隊長高飛!隊員老黑!
“26師的?”中尉一怔,隨即面色一變:“放屁,26師早被打殘了,現在拉到宜興那里去休整了。”
說著,狐疑的看著高飛,湊近仔細看了一下高飛身上破爛的軍裝,面色一變,后面憲兵的槍一下舉了起來:“他媽的,差點被你們騙了!你是鳥個連長,你的軍銜呢!奸細,一定是奸細!”
“報告長官!”高飛神色不變,聲音響亮:“我26師奉命防御大場,排以上軍官幾乎陣亡殆盡,四個團長兩死一傷;十四個營長傷亡十三名;連、排長傷亡二百五十多名,因此各連、排長都是臨時任命!我的團長是付秉勛,負傷!我的營長是劉舟楫,陣亡!我的連長是王玉成,重傷!我們不是奸細!”
見這人不暇思索的報出了各級長官的名字,中尉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你們呢?掉隊了嗎?”
高飛慘然一笑:“不是!我們是做為敢死隊做最后一次沖鋒時候,幸存下來的兩個人。本來我們必死,后來馮國清師長派人把我們救了出來,所以一直茍活到現在。我們是一路找26師而來的!”
老黑趕緊接口說道:“長官,您別小看他,他是薛岳司令長官親自下令救出來的,救出來后,薛司令長官要把他留在身邊,可這娃就是鐵了心要回來找26師,我們這是從上海一路走過來來的.”
“薛司令長官親自點名的人?”中尉點了點頭,指了指老黑的腳:“你的腿負傷了吧?”
“是,給狗日的東洋人炮彈炸傷的。”
“個龜兒子的東洋人!”這中尉忽然冒出了一句四川話來。
老黑眼睛一亮:“長官也是四川人?”
“老子是四川綿竹的,離開四川的早,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老子叫馬德弼!”
“荷,嫡系啊!”一聽也是四川人,老黑的神情一下變得輕松了不少:“老子們是雜牌,沒想到還有中央軍嫡系在這里。”
“啥子雜牌嫡系喲,你兄弟伙在前線拼命,中央教導總隊這次也拉到了上海,打了三天傷亡很大,被調到了后方。狗日的,沒得說的,來顆煙。”馬德弼掏出一包煙扔給了老黑,老黑接了過來,點上根,美美的吸上了口:“要說還是你們中央軍那,這煙,香啊”
“高連長也來根?”
見高飛擺了擺手,馬德弼給自己點上了根:“聽說你們打的很慘烈?”
老黑嘆了口氣:“可不,一個師,全洗白了,就剩下不到七百人了。可老子們硬是在那硬抗了七天那,再多給老子們點子彈,再打個七天都沒問題!”
馬德弼豎了下大拇指:“聽說正在準備江陰保衛戰呢,老子這次無論如何都得去和東洋人拼命去!”
高飛一下對這人產生了親切感。
這中央教導總隊是當之無愧的精銳中的精銳。
淞滬會戰爆發,教導總隊由副總隊長周振強率領參加淞滬會戰。周振強以一個團攻擊公大紗廠日軍陣地,該團猛攻三日傷亡過半,調到南京整補。
總隊長桂永清當時正在英國參加英王加冕,聞訊急忙回國。桂永清返抵國門,晉見何應欽上將,何應欽諭知桂永清調教導總隊進入四川擴編成為第二期準備軍,固守長江上游。因此教導總隊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四川人。
桂永清返回總隊之后召集營長以上官佐開會,慷慨陳詞:
“擺在我們面前有兩條路,一是到后方擴軍,大家升官,我升集團軍總司令,你們營長升團長,團長升師長,旅長升軍長。另一條是到前方作戰犧牲。長期以來,其它部隊拿國難薪,只有我們拿全薪,論裝備我們是全新德式。現在全國部隊紛紛請纓參戰,我們卻到后方擴編,雖屬命令,捫心自問,能無愧疚?別人一定說我們怕死畏戰。養兵千日用在一朝,我現在請各位表決.”。
結果全體軍官一致要求上火線。桂總隊長馬上報告蔣委員長及何部長,蔣委員長乃將總隊三個團調到湖南擴建,總隊主力調入淞滬戰場。
教導總隊戰斗力驚人,十一月六日總隊到達上海,直接投入蘇州河畔八字橋陣地接替第一軍陣地,桂永清與參謀長邱清泉均在第一線巡視,教導總隊死守陣地,日軍敵前以橡皮艇強渡,被殺的血染河水。直到十一日金山衛被突破消息傳來,總隊才奉命撤退。
馬德弼抽完了根煙,把煙蒂扔到了地上:“這腿傷的不輕吧?后面有個臨時醫院,趕快去看一下,別到時候抗戰勝利了,成個瘸子。”
高飛感激的朝馬德弼點了點頭,扶著老黑一步一步朝臨時醫院的方向緩緩走去!
“兄弟,大夫在哪?”
“我說兄弟,那什么.”
高飛叫住了一個又一個人,可誰的腳步都是匆匆的,沒人愿意多停留哪怕一秒鐘來回答面前這個穿的又破又爛人的話。本書請訪問。
“狗日的,看不起老子們?”老黑恨恨的罵了一聲。
高飛苦笑著搖了搖頭,聽到西面傳來了痛苦的叫聲,和似乎是金屬碰撞的聲音,急忙扶著老黑一起朝那走了過去。
刷的一下,一個站崗的攔住了他們。
高飛趕緊說道:“兄弟,我這兄弟受傷了”
“受傷?這里都是受傷的,那邊等著去!”哨兵不耐煩地說道。
高飛陪著笑臉:“兄弟,我們是川軍26師的”
“什么川軍26師的!”哨兵打斷了高飛的話:“看到沒有,那邊是36師的,那邊是88師的,誰不是受傷了?人家還都是德械師的,一樣也得等著,走開,走開!”
換成在戰場上,高飛早一拳上去了,可想著老黑還在,忍了忍氣,扶著老黑到了一邊。
“長官好!”
正在這個時候,哨兵“叭”的一個立正。迎面一個佩帶著上校軍銜的軍官走來。
上校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高飛和老黑,走了過去:“川軍的?”
高飛趕緊站起:“報告長官,川軍26師76旅”
“好了,好了。”上校點了點頭:“我也是四川人,南充的,現在在87師,才從上海下來的.”
一聽又遇到個四川人,高飛和老黑大喜,上校問了下老黑的傷情:“恩,那么多天了,不看怕會感染,到時候一條腿就沒了。我可以幫你們去通融了”
“別急”上校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去說了,那當然能行,不過我也不能一直盯著,具體的醫生那里,還是需要打點一下的,不然人家未必肯認真幫你們看”
高飛一下會意,這是要問自己拿錢了,可自己身上一毛錢都沒有,拿什么給他?
正在那里為難的時候,老黑扶著墻壁站了起來,從貼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個布包,解開了一層又一層,拿出了一個金戒指來,戀戀不舍的送到上校面前:
“長官,您看這個.”
上校接了過來,放到嘴里咬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笑容:“恩,這東西我是絕對不要的,咱們都是老鄉,哪能要你的東西呢?你們在這等我會,我這就去幫你們通融,頂多十分鐘的事情。()_”
說著上校匆匆離開,高飛如釋重負的和老黑一起坐下:“哎,我說老黑,怎么還藏著個寶貝呢?”
“爬!”老黑一臉惋惜不舍:“那是老子藏著,準備打跑東洋人后給我那個婆娘的”
兩個人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可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上校的影子卻一點也都看不到。
高飛有些著急,站起身來,哪里能看到那個上校?朝臨時醫院那走去,看到一個憲兵少尉正在和哨兵說著什么,趁他們說完的當口,高飛趕緊上去,問起那個上校事情。
“什么上校?”少尉斜了一眼,拔腿就想離開。
“你們憲兵隊的馬德弼是我們兄弟。”高飛一急,脫口說道。
“馬德弼?”少尉正想離開,聽到這個名字停下了腳步:“真認識?”
“是,他是四川綿竹人。”
“恩,我們兩個是兄弟。”少尉點了點頭,面色好看了許多:“我叫余文正,說吧,怎么一回事情?”
高飛把前后情況說了一遍,余文正忽然露出了笑容,比劃著手勢:“他有那么高吧,大概三十歲出點頭的樣子?”
“是!”
余文正搖了搖頭,把高飛拉到了一邊:“兄弟,你上當了。”
“上當?”高飛一怔。
“是啊,上當了。”余文正苦笑了下:“這個人叫謝依,以前好像是川軍123師738團的,738團被打殘了之后,這人不知道從哪弄到套87師的上校軍服,結果到處招搖撞騙,不知騙了多少人了,我們憲兵隊正在到處抓他呢。這倒好,被你們給遇上了,認倒霉吧。”
騙子?高飛也苦笑起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人模人樣的那個上校居然是騙子!
謝依,這個名字牢牢的印在了高飛的腦子里。
“你那兄弟傷了?”余文正指了下老黑。
“是。”高飛又流露出了一絲希望:“在上海受的傷,一路過來,全憑兩只腳在那走,幫個忙吧”
“哎,你們也不容易那”余文正嘆了口氣,返身回去和哨兵說了會話,接著對高飛招了招手:“來吧,把你那兄弟送進去吧。”
高飛大喜,趕緊攙扶著老黑走了進去,一切安頓好了,再出來,卻發現那個幫了自己大忙的余文正卻不知道到哪去了 高飛忽然覺得有些茫然失措。
就在保衛上海的時候,自己身邊,還有那么多的兄弟。王玉成、鎖柱、石頭、二毛、雷霆、老黑可現在,陣亡的陣亡了,負傷的負傷了,就剩下了自己一個26師據說在宜興休整,可自己怎么去找他們?自己將來該怎么辦?高飛心中一片茫然 “空襲!空襲!”
忽然,尖利的叫聲響了起來,臨時醫院里頓時亂成一團。
高飛急忙找了個藏身之處,這時天空中出現了幾駕日軍戰機,呼嘯著把一枚枚炸彈扔了下來,接著又開始俯沖掃射。
高飛恨恨地看著天空,咬了咬牙。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視線中在遠處出現了一輛轎車,冒著日機的子彈,拼命繞著圈子,但日機也很快發現了這個目標,死死的咬住了這輛轎車!
日軍的飛機死死咬著這部轎車,車子在飛機的攻擊下,顯得有些慌不擇路。本書請訪問。
高飛一下躍了出來,躲避著日機的空襲,然后趁著日機拉高的時候,猛力沖了上去。
轎車朝自己沖了過來,高飛眼尖,一眼就看到轎車上的司機已經死了。
沖到轎車面前,拉開車門,一把拉出司機尸體,整個人一下跳了上去。
才握住方向盤,這時日機又開始俯沖下來。
高飛竭盡所能,駕駛著轎車躲避著日機的攻擊。
日機在后面咬的很緊,高飛一邊開著,一邊對后面的人大聲叫道:“數到三,我減速,打開車門,朝下跳!”
說著,也不等后面的人回答,已經大聲數道:“一、二、三!”
說著縱身跳了出去,眼角余光看到,后排位置上也有一個人和自己一起躍了出來。
失去控制的轎車,如脫韁野馬一般亂竄,隨即,一頭撞到了一棵樹上,在日機瘋狂的攻擊下,“轟”的一聲發出了爆炸。日機這才心滿意足的呼嘯離開.
高飛長長舒了一口氣,想起被自己救的那個人,起身看去,一看卻嚇了一大跳!
陳誠!
蔣介石的親信,淞滬會戰左翼戰區司令長官陳誠!
高飛趕緊“叭”的一個立正:“陳司令長官好!”
還趴在地上的陳誠“哎喲”了一聲:“小兔崽子,趕緊著拉我起來!”
高飛上前拉陳誠站起,陳誠一邊揉著腰一邊說道:“摔倒司令長官是個什么罪名,恩?不過這次還好有你,要不,恩”
目光落在高飛身上:“你是,那個,那個”
“報告長官,川軍26師高飛!”
“對,對,就是那個炸掉東洋人坦克的高飛!”陳誠想了起來:“聽說26師打空了,你個小兵都升為連長了。最后一次敢死隊沖鋒還是你當的隊長。要不是伯陵強行命令馮國清把你救了出來,恐怕你都上陣亡名單了。”
“高飛從來都不怕死,何況和倭寇對決,是事關國家民族生死存亡之事!”高飛大聲說道。
陳誠點了點頭:“好,如果我黨人都能如你一般,小小倭寇又算得了什么!”
說著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見高飛依舊筆直站在那里,說道:“上次讓你來幫我,你不肯。伯陵要把你留下來,你還是不肯。那么喜歡呆在26師嗎?”
高飛想也未想,脫口而出:“在哪都是抗日!”
“好,好一個在哪都是抗日!”陳誠大加贊賞:“那么現在呢?26師拉到宜興去休整了吧?你就跟著我吧,先做上兩年副官,然后到部隊里去!”
高飛遲疑了下:“長官,高飛真的非常感激您能兩次給我這個機會,高飛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但請恕高飛直言,如果呆在您的身邊,那么上戰場和倭寇拼命的機會就要少了許多。高飛想的只是和倭寇玩命,把倭寇全部趕出中國去!所以高飛寧愿還是呆在26師!雖然26師現在在宜興,但這離宜興也就是幾天的路程!”
陳誠死死盯著高飛,過了許久,點了點頭:“好兵,好兵!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你那么好的兵了!行,我不能阻攔你,不過我話擺在這,將來你哪一天想通了,想跟我了,直接來找我!!”
“是,謝謝司令長官!”
陳誠笑了一下,隨即眉頭微皺:“這個,26師打空了,正在補充之中。你是那個,那個幾連的連長?”
“報告長官,3營6連!”
“6連還剩下幾個人?”
“報告司令長官,我,老黑!還有雷霆和金鎖柱,不過,這兩人也不知道還活著不!”
“一個連,就剩下四個人了,還有兩個生死未卜”陳誠嘆息了聲:“你回到6連去,也是個光桿連長,你救了我的命,我得報答你啊”
陳誠在那想了會,拿出一本筆記本,掏出鋼筆,在上面寫了幾段話,隨即撕下紙,交給高飛:
“這是我的手令,拿去給這的最高長官宋彪,看看需要什么人手,不管是川軍的還是中央軍的,比你階級低的,只要對方愿意,你都可以讓宋彪幫著你調到你的6連,充實力量!不過,這人數不能給你太多,三十人,只能讓你抽調走三十人,將來再想辦法慢慢補充吧!”
這一刻的高飛心里,又是喜歡又是感激。
自己的6連打空了,沒了,自己并不在乎當什么官,但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能夠殺得了多少倭寇?
而陳誠的這一份手令,等于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叭”的一個立正,大聲說道:“謝謝司令長官!”
“不要謝我,不要謝我!”陳誠站了起來,看到自己的衛隊正在匆匆朝這趕來,拍了一下高飛的肩膀:
“小伙子,好好干!等把東洋人打跑了,我一定派人開著車來接你!黨國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黨軍需要你這樣的人!”
“請長官放心,高飛必定竭盡所能,死而后已!”高飛的回答,義無返顧。
陳誠微微笑了一下,忽然問道:“對了,你是怎么會開車的?”
高飛一怔,隨即說道:“報告長官,高飛以前開過。”
“了不得啊。”陳誠笑了一下,明顯不太相信:“又認得東洋人的坦克型號,又是個神槍手,還會開車!了不得啊。高飛,我知道你有秘密,不想告訴別人,我不追問,好好干,上了戰場,也幫我多殺幾個東洋人,拜托了!”
“是!我一定幫長官多殺東洋人!”高飛大聲回答道。
等到駐地最高指揮官宋彪聞訊趕來的時候,陳誠已經換了另外部車,上車前,指著高飛對宋彪嚴厲地說道:
“宋彪,這是我的人,你給我好好照顧好了!”
宋彪一聽,連連砸舌,司令長官居然一點也不避諱,公然說面前這個衣衫襤褸的小伙子是自己手親信,那還得了?
高飛看著已經上了車的陳誠,感激的笑了一下!
“陳司令長官交代的事情,那是一定要辦的。本書請訪問。()_”
把高飛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宋彪一臉帶笑,隨即又看了眼高飛身上破爛不堪的軍服,皺了一下眉頭:
“來人,給高連長拿套新的軍服來。高連長,你也去理個發,洗個澡吧。”
高飛聞聞身上也實在有味道了,在宋彪勤務兵的帶領下,理了發,洗了澡,一套中央軍的制服已經準備好了,上面還有中尉肩章,其實說實在的,高飛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這個戰場上被任命的連長究竟是個什么軍銜。
一套制服非常之的合身,人靠衣裝,這么一穿戴起來,高飛整個人徹底換了面貌。重新站到宋彪面前的時候,宋彪贊不絕口:“精神,精神,很帥氣的小伙子,怪不得陳司令長官那么賞識于你.”
說著,請高飛坐了下來,把話題轉到了正題上:“要人是吧?三十個,沒有問題。看中的人,隨便挑,只要他們愿意跟你走。不過這個武器.高老弟,我這只是個臨時醫院,我呢,也是臨時的指揮官,可不是軍火庫。這樣,我盡全力給你一挺機槍,一枝花機關,十枝步槍,至于其它的要是被你選中的人自己有武器,帶走。但其它方面我就愛莫能助了。”
“謝謝長官,這樣已經足夠了!”高飛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客氣,客氣。”宋彪正想說話,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叫罵聲。與高飛走到窗口一看,卻見是馬德弼和余文正,正帶著幾個憲兵,圍著毆打一個人,那人被打倒在地,雙手抱頭,不斷求饒。
高飛再仔細一看,被打的正是騙了老黑一枚戒指的謝依。
那些憲兵想來恨極了謝依,拳打腳踢,打的地上的謝依慘呼連連,滾來滾去。
“他媽的,終于抓住這個騙子了。”宋彪狠狠地罵了一句。
“宋長官也知道這個人?”高飛好奇地問了句。
“他媽的,這個王八蛋,臨時醫院才開的時候,就冒充是司令部的,從我這.”說到這住口不說,顯然是被騙臉上不光彩。
“冒充司令部的?膽子真大。”高飛喃喃說了一句:“宋長官,第一個人,我就要他了。”
“什么。你要一個騙子?”宋彪有些難以置信。()
“對,就要這個騙子!”高飛回答的斬釘截鐵:“這人連司令部的人都敢冒充,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的?”
宋彪搖了搖頭:“既然你想要他,就交給你了,不過你得快點下去,不然就要被我手下的人給打死了。”
高飛匆匆下樓,制止住了那些憲兵,馬德弼和余文正愣了一會,才認出面前這個穿著筆挺軍服的,正是不久前才認識的那么衣著襤褸的高飛。
等聽到高飛說要把騙子謝依編到部隊,兩個人都吃驚不小,馬德弼把高飛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兄弟,你可考慮清楚了,這人可是個騙子”
“讓他第一個打沖鋒。”高飛笑了一下。
馬德弼一聽也笑了起來,隨即板起了臉,把被大的鼻青臉腫的謝依叫了過來。一聽有人來搭救自己,謝依一下來了精神,對高飛千恩萬謝,就差沒有跪下磕頭了。
“謝依,騙我的戒指呢?”高飛淡淡說了一聲。
一聽這話,謝依臉上肌肉頓時抽了一下,再仔細看,可不就是被自己騙了那個戒指的人?心中發慌,趕緊把戒指從貼身口袋里拿了出來,恭恭敬敬送到高飛面前:
“長官,您大人有大量,我有眼無珠,得罪了您,千萬別放心上。”
高飛收好了戒指:“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川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6連的人!馬兄,麻煩你派兩個人押著他去整理下,等兩天我們就去宜興。”
一聽要去宜興,謝依臉色大變!眼下江陰保衛戰正在準備之中,這時候去宜興,到江陰不過半日路程,這不是去送死又是做什么!
可又哪有人容他申辯,早被憲兵呵斥著押了出去。
馬德弼和一邊的余文正,一聽眼睛卻亮了:“兄弟,你要去宜興?找26師,還是去參加江陰保衛戰?”
“都有!”高飛不想隱瞞他們,把自己的前后經過說了一遍。
一聽這話,馬德弼和余文正明顯興奮了起來,余文正想也沒想就說道:“兄弟,帶上我們一起去!在這都快憋了,眼看著別人打狗日的東洋人手癢啊。”
高飛這倒根本沒有想到,在那遲疑了好大一會:“你們可是正經中央教導總隊的,王牌中的王牌,精銳里的精銳,26師是雜牌再說了,你們上峰能放你們?”
“啥子王牌雜牌喲,能打狗日的東洋人去哪不是一樣?”馬德弼張口就道:“我們現在是被臨時借調來充當憲兵的,跟著你一走,還能追查到江陰去?再說了,你兄弟伙不有陳司令長官的手令?誰還能把你們怎么樣?”
高飛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你們可得想好了,川軍不比你們中央軍,要什么沒有什么,我連軍餉都沒有人發我,彈藥什么的更加不用說了,這”
“兄弟,你這可就瞧不起我們了。”余文正打斷了他的話:“我們當兵,為了軍餉?我是北京大學的,九一八事變之后,投筆從戎,為的就是打鬼子的這一天!”
聽到面前這個軍官居然是北京大學的,高飛倒沒有想到,在那想了一會,點了點頭:“好,既然你們看得起我高飛,沒說的,咱們一起干,打他個東洋人狗日的!我也不客氣了,馬兄,從現在開始你代理6連副連長,兼1排長。余兄,你擔任政訓官兼2排長”
“是,連長!”馬德弼和余文正一個立正,大聲說道。
高飛輕輕舒出了一口氣,起碼從現在開始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自報家門!”
“馬德弼,27歲,四川綿竹人,中央教導總隊!”
“余文正,24歲,四川綿竹人,中央教導總隊!”
“謝依,33歲,四川南充人,87師.不是,川軍123師!”
“石滿福,21歲,四川內江人,川軍147師!”
“江得財,38歲,四川綿陽人,川軍144師!”
“麻旺,28歲,四川彝族人,川軍145師!”
“錢盼福,36歲,四川成都人,川軍126師!”
“弟兄們,你們都是從淞滬戰場幸存下來的,有的人受了輕傷,有的人毫發無損。現在,我要把你們召集起來了,為什么?不為別的,我高飛,繼續帶著你們上戰場!你們中絕大部分都是自愿加入的,也有人不是自愿加入的.”
說著,看了一眼謝依,謝依有些目光躲閃,不敢正視高飛。
高飛收起目光,繼續說道:
“可我不管你們是不是自愿的,只要上了戰場,就別忘記自己是四川人,別給四川人丟臉!也更加別忘記了,你們是中國人,別給中國人丟臉!川軍26師訓誡:
這是三十個兄弟的回答,在這一瞬間,高飛仿佛又回到了在死字旗下,6連弟兄們舍身忘死決死沖鋒的那一刻.
“等一等!”
忽然,一個聲音大聲響起。()
所有的人都沖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個傷兵,在旁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來到了高飛面前,然后松開了身邊的人,竭盡全力站穩身子,“叭”的一個敬禮,大聲說道:
“老黑,四川資陽人,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請長官允許歸隊!”
高飛盯著老黑,那條受傷的腿上,綁著紗布,站都無法持久站著,但卻拼著全部力氣,讓自己筆直的站在那里。高飛心里一陣激動,但面上卻看不出什么神色:
“你的腿,能挺住嗎?”
“挺得住挺不住我不知道,但我有一樣東西一直帶著!”老黑從邊上看護他的人手里,拿過了一樣東西,然后用力展開:
死字旗!
“高飛,這面旗,我一直都帶在身上,你也一直帶著,但旗,在你的心里!”老黑從來沒有用這樣的口氣說過話:
“高飛,6連的弟兄們都快死絕了!現在還在這的,就剩下咱們兩個了,我老黑,早把自己當成死人了!我老黑是怕死,可死過一回的人,死還算個啥子?高飛,我爬也得爬著跟你們去!老子們的弟兄都死在了東洋人手里,王玉成、二毛、石頭我一閉眼睛就看到他們,看著他們對我說,‘老黑,你個龜兒子的,還躺在那偷懶,起來,起來和東洋人干去,玩命去,別讓老子們瞧不起你’”
老黑說到這,聲音已經哽咽了。
30個弟兄眼眶也開始發紅,雖然他們并不知道,在淞滬戰場6連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們知道,那一仗,一定是驚天動地,山河色變!
高飛胸中熱血翻滾,他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大聲說道:
“老黑,歸隊!”
“謝謝長官!”老黑拿著那面死字旗,一瘸一瘸的站到了隊伍之中。
高飛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弟兄們,上大場戰場的時候,26師有近萬兄弟,可活著下來的,只有不到七百人!幾千人血灑戰場,再也下不來了。今天你們這些人,我要帶著你們去參加江陰保衛戰,參加南京保衛戰,我不知道你們還有幾個人能活下來!可就一句話,活著就干,死了當睡!和東洋人玩命的,老子當你是兄弟!臨陣退縮,就地槍決!
給你們兩天時間,有什么遺言要交代的,有什么心愿沒有了的,都給老子去干了!兩天后,出發!”
隊伍解散,高飛扶著老黑坐了下來,一看謝依東張西望的,大聲喊道:“謝依,你就在我身邊,哪里都不許去!”
謝依愁眉苦臉的走了過來:“連長,您看這馬上要去江陰,還得去宜興找26師,我們也不能走著去啊。還有老黑兄弟這腿,也未必能受得了。我是想,我弄兩輛卡車去?”
“卡車?”
“是。”謝依湊了過來:“問宋彪要,肯定沒有。可我知道離這不遠,有個臨時物資倉庫,歸宋彪管,您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給你弄兩輛卡車來!”
高飛不信任的看著謝依,謝依趕緊說道:“連長,您就相信我這么一次,兩天,兩天之內我一定回來,您也知道我最擅長什么”
說著,鬼鬼祟祟的從衣服內里掏出了幾樣東西,高飛一看,鋼筆、信箋,什么都有,還有一枚印章,居然是宋彪的!
高飛不由自主笑了一下,老黑也在一邊懶洋洋地說道:“秀才,讓他去吧,他真要想跑,路上有的是機會。”
高飛點了點頭,一揮手,謝依如蒙大赦,拔腿就走,就聽老黑在后面說道:
“騙子,別忘記幫我弄幾包煙來!”
看著謝依的背影,高飛總有一些不放心。老黑嘆了口氣:“其實也沒有什么,老子們出川前,都怕死的很。記得第一次被東洋人的飛機轟炸,二毛都被嚇的尿褲子了。可打著打著,不也一樣這么過來了?老子們的川軍里,沒有孬種!”
高飛笑了。
“希望鎖柱和雷霆還沒有死。”老黑喃喃地說道:“6連剩下的就那么幾個了,真想鎖柱和雷霆。要說鎖柱從上海撤下來,都快兩個月了,也不知道這孩子還在不”
是啊,鎖柱和雷霆還活著嗎?
如果他們還能活著的話,就一定能親眼看到6連又在自己的手里重新建起來了!
“撤,撤,快撤!”
高飛正好經過,急忙問起出了什么事情,宋彪一臉焦慮:“剛剛得到的情報,一個聯隊的東洋人正在朝這進發,高老弟,帶著你的人趕快撤吧!”
高飛一怔,算了下,也正好離約定的兩天時間到了,是急忙集合隊伍,來了三十個人,唯獨就少了謝依。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高飛大聲說道:“6連,全體都有,立即向江陰方向開進!”
連著高飛在內,三十一個兄弟迅速上路。
日本人的飛機出現在了上空,一串串的炸彈呼嘯著落下,頃刻,整個臨時醫院都被淹沒在了炮火之中 高飛趕緊帶著弟兄們找到了隱蔽之處,到處爆炸不斷,火光沖天,整個醫院遭到了日機無休無止的轟炸。
肆虐過后,日機呼嘯而去。整個臨時醫院,幾乎被炸成一片廢墟 “出發!”高飛恨恨地看了一眼,大聲說道。
“等等!等等!”這個時候后面忽然傳來了喊聲。
高飛回頭,就看到三個估計還不到20歲的姑娘朝自己這跑了過來,頭上、身上全是泥土灰塵,跑到高飛面前,氣喘吁吁的站定。
這三個姑娘全都穿著軍服,頭戴英式托尼鋼盔,腰間系著武裝帶,左邊掛著水壺,右邊掛著急救包。
“報告!”領頭的一個姑娘上來,嗓音清脆:“我們是103師野戰醫院的,我叫荊戀雨,她們是我們的同伴符小甘和瞿可可,我們奉命調撥江陰,因為日機阻撓,我們三人掉隊了!剛剛遇到宋長官,宋長官說高飛長官要去江陰,讓我們跟著高長官一起走!”
高飛皺了一下眉頭:“對不起,我們是去戰斗的,不能帶上女人。”
“是,打仗帶上女人,不吉利!”老黑也當場反對:“何況是三個婆娘,去啥子江陰喲,那是要死人的喲,回去,回去陪著家里人吧”
荊戀雨越指左面一堵斷壁:“長官請看!”
那是一張的宣傳畫,上面畫了正在作戰的女兵,邊上還有幾行字:
“女戰士們,抗戰已經全面爆發了!舉起你們的槍口來,千萬不要放松!帝國主義的暴力,正在向我們的國家而來!”
余文正悄悄把高飛拉到了一邊:“這是蔣夫人美齡女士親自下令做的宣傳畫。”
高飛又皺了下眉頭:“聽著,我們是去拼命的,你們可以跟在我們后面,但是,掉隊的,我不會為你們停留下哪怕一秒鐘!”
“是!謝謝長官!!”三個女兵一齊應道。
“出發!出發!”高飛有些心情不好的大聲說道。
女人是個拖累,高飛非常堅信這一點。可有宋美齡為這些女人撐腰,自己似乎也奈何不得。
打仗,女人走開,那是男人流血拼命的事情!素來很有一些大男子主義的高飛想到。
按照地圖,走了半天時間,天空中日機不再來轟炸了,高飛喘息了一下,讓大家就地休息。
再看一下那三個女兵,雖然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了,但居然沒有掉隊。
“秀才,找個機會甩了他們得了。”老黑輕聲說道。
高飛搖了搖頭:“沒聽宋彪說嗎?日軍一個聯隊正在前進,萬一這些女人落到日本人手她們的后果不堪設想.”
老黑唉聲嘆氣,似乎覺得隊伍里帶著女人比面對日軍更加可怕。
“連長,這次你可看走眼了,那個騙子不會回來了。”馬德弼坐到了高飛身邊說道。
高飛苦笑了下,也許吧,自己真的看走眼謝依了.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車子開動的聲音,高飛一驚:“隱蔽,隱蔽,準備作戰!”
那些剛才還懶散坐著的士兵,猛然站了起來,端著武器做找了戰斗準備。
遠遠兩部道奇卡車開來,車頭上還飄揚著一面小小。
高飛心里一動,站了出來,就見那兩輛卡車靠近停穩,一個上校從駕駛室里跳了出來,得意洋洋:“報告長官,車子我給你弄來了!”
這人,正是謝依!
那兩個開著車子的駕駛員,看的目瞪口呆,天下哪有上校向一個小小連長敬禮的道理?
高飛微微笑,自己終究還是沒有看錯謝依.
謝依一轉身,面色隨即變了,擺出長官架勢,讓那兩個駕駛員從車上下來,異常威嚴地說道:
“回去告訴你們武長官,車子我先借走了,回頭讓宋長官給你們武長官收條!”
“這,長官.”駕駛員為難地說道:“您來的時候說好的,只是借用去拉物資,忽然開走了,我們回去沒有辦法向武長官交代那!”
“混帳!”謝依面色一沉:“江陰抗戰,一觸即發,別說借用你們小小的卡車,就算把你們的物資倉庫搬空了,那也是應該的!”
“這”駕駛員有些害怕:“我們怎么回去”
謝依冷冷哼了一聲:“跑步回去!再羅嗦,把你們拉上前線!”
兩個駕駛員嚇了一跳,哪里還敢久留,敬了一個軍禮,匆忙離開。
高飛和老黑相視一笑,這個謝依,騙起人來像模像樣,真有那么一個上校的味道。
“連長,卡車我可給你弄來了,我會開車,那個余文正也會開車。那兩個駕駛員留著,我怕有什么意外。”謝依討好地說道。
“辛苦了。”高飛微微笑了一下。
這個騙子也算是當真有本事了,居然真的弄來了兩輛卡車,有了這兩輛卡車的幫助,從這里再到江陰就方便多了。
謝依又轉回駕駛室,拿出一條煙來扔給老黑:“給,答應你的事情我可也做到了。”
老黑一拿到煙,雙眼放亮,愛不釋手,連聲道謝。
這么漂亮的事情一做下來,高飛對這謝依的印象頓時大有改觀,看看弟兄們休息的也都差不多了,回身叫道:
“全體都有,上車!”
1937年8月22日,時淞滬會戰大戰正酣!
長江邊的江陰海軍電雷學校。
陸人達,時年17歲,電雷學校藝徒班學生,重機槍副射手。只見他單膝跪地,身邊彈殼飛濺,猛然四周歡呼聲起,日軍領隊機中彈,拖著濃煙摔下來。
當時中國地面部隊擊落日軍轟炸機并不多見,日本空軍欺中國防空力量弱,一貫猖狂,常常低飛到中人能夠清楚地看到日本飛行員面孔。擊落敵機后,陸人達等重機槍防空陣地官兵獲“鉛刀小試”獎旗,由電雷學校教育長兼江陰江防司令歐陽格頒發。
電雷學校是當時國民政府為培養海軍人才、建設新海軍而設的一所海軍學校,有海軍的“黃埔軍校”之稱,最初校址設在鎮江,1933年,設永久校址于江陰要塞,從德、英兩國購置新式魚雷艇15艘,開鑿黃山,引入江水,建成隱蔽于山洞的艇庫。
1937年8月13日,淞滬會戰爆發,日軍海陸空三軍投入戰場,叫囂“三個月滅亡中國”。當時日軍軍艦密集黃埔江上,晝夜炮轟中隊陣地。他們沒有料到,一場意外的襲擊即將來到。
8月16日夜,電雷學校兩艘魚雷快艇由江陰經內河潛駛到黃埔江,夜襲日軍旗艦“出云”號!
中國海軍兩艘魚雷快艇,“史可法102”艇與"“文天祥171”艇,在淞滬會戰爆發后第二天離開江陰要塞。兩艇經過偽裝,14日夜從江陰沿內河晝隱夜行,“文天祥171”艇因故障遲一天才到上海。
“史可法102”艇于15日晚到達上海龍華。
16日白天,胡敬端、劉功棣兩艇長隨歐陽格登岸偵察地形和“出云”號位置,并決定由“史可法102”艇擔任攻擊,“文天祥171”艇負責接應。
當晚8時,“史可法102”艇高速敏捷地沖出董家渡封鎖線,穿過排列成行的英、美、法、意等國的軍艦,直撲停泊于黃浦江外灘日本郵船碼頭的“出云”號,當距旗艦300米時,連續發射兩枚魚雷,擊中“出云”號艦尾,轟然兩聲巨響,敵艦受到重創。()_
“出云”號是日本侵華第三艦隊司令艦,也就是日本白川大將的旗艦。這次夜襲,是一次用最大膽量戰勝日寇海軍的戰斗 發射魚雷命中目標后,“史可法102”艇急速原路返航,但由于遭“出云”號炮擊,擱淺于英租界九江路外灘碼頭外。安其邦等官兵立刻將艇內武器卸棄江中,然后泅渡至浦西上岸,安然無羔,不過歷時月余,才返回江陰駐地。
“出云”號雖未沉沒,但日軍囂張氣焰受到沉重打擊,“出云”號迅速增設防護打措施,艦周布有防雷網,艦旁系留大批駁船、輪船,防衛嚴密。
接踵而來的江陰保衛戰,見證了中國海軍史上最為慘烈的一幕。
中國海軍“大同”號炮艦,8月11日自沉于江陰下游,阻塞江面為堵塞航道,上海聞人虞洽卿捐獻了集團近三分之一的海輪,自沉于江陰要塞口。
在此同時,海軍第1艦隊與第2艦隊主力已經奉命向江陰集結,49艘軍艦進入長江待命。
中國海軍規模最大的一次集體自沉開始了。
首批自沉的軍艦為艦齡最大的“通濟”、“大同”、“自強”、“德勝”、“威勝”、“武勝”,辰字魚雷艇與宿字魚雷艇,此外海軍并向招商局與各民輪船公司征集“嘉禾”、“新銘”、“同華”、興等20艘輪船同時自沉。以構成江陰鎖線。當第1艦隊抵達江陰時,等待自沉的28艘軍民艦船已經停泊在君山江面。
在各艦抵達位置之后,中國海軍陳紹寬部長發出沉船命令,“平海”艦打出棄船旗號,各艦同時開放水門,莊嚴下沉。
江陰江面航道實施緊急沉船堵塞下游,布雷封鎖。十余艘海軍軍艦駐扎警戒區劍撥弩張,電雷學校及附近黃山、肖山周邊地區,都設有高射機槍陣地,共配有20余挺平高射兩用馬克沁重機槍,擔任校區和港區防空。肖山上設有觀測所、水雷發放所以及探照燈照測陣地。
中國海軍各艦浴血奮戰,但因為缺乏空中掩護,先后遭敵轟炸,多艘被炸沉。
戰況慘異常烈!
1937年9月下旬,日本海軍增派艦只70多艘、飛機300多架和戰斗人員10萬人,力圖打通江陰防線。
最慘烈的戰斗發生在9月22日和23日,日海軍輪番轟炸中國海軍及岸上陣地,旗艦“平海”號遭到80架以上飛機的轟炸,“平海”號的姊妹艦“寧海”號也遭到至少70架次飛機的轟炸。
江面上的騰起的水柱像樹林一般。兩艦官兵以所有對空高射火力殊死抵抗,挺過了22日。
23日,敵機又大舉進攻,“寧海”號擊落兩架敵機后,受傷過重,沉沒長江;“平海”號受傷傾斜,江水浸入,炮手從彈藥倉將所有炮彈搶救出來,全力反擊。擊退了日機進攻,軍艦隨即重傷,在江岸擱淺,數日后被日機炸沉。
在此后的血戰中,“逸仙”、“楚有”、“青天”、“邀日”、“江元”中國海軍的艦只陸續沉沒在長江。
但是日軍也付出了沉重代價,在9月22日和23日兩天激戰中,“平海”、“寧海”兩艦消耗的高射炮彈就達1300多發,高射機槍彈1萬余發,擊落敵機20多架。
而隨著淞滬會戰結束,江陰保衛戰也進入到最慘烈的時候。
而在這個時候,有一支由30多人組成的小小部隊,也正在加足馬力,向著江陰前線開進!
余文正指著地圖上說道:“花山西臨錫澄公路,東臨澄楊公路,屏障江陰要塞南翼。如果按照計劃再去宜興,怕是來不及了,不如直接去花山。”
高飛點了點頭,正想說話,忽然看到前面探路的馬德弼急匆匆跑了過來,滿臉幸災樂禍:“連長,快去看看前面,發生怪事了。”
高飛幾人一怔,隨著馬德弼朝前走了十來分鐘,面前出現的景象讓人忍俊不禁。
一個大坑,名副其實的大坑,又大又深,朝里面看去,坑底一個人,朝著上面連喊帶叫,連蹦帶跳,可就是出不來。
坑的邊上是幾樣工具,繩梯,看這樣子,這坑沒準就是坑底下的人挖的。
自己挖的坑,結果自己爬不出來了,也是一大奇事。后面跟著來的那三個女兵,早就已經笑的捂住肚子蹲在了地上。
“拉他上來。”高飛忍住笑說道。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自己可很久沒有這么笑過了。
那人被拉了上來,滿身滿臉都是爛泥,可隱約著看到,這人居然還穿著軍裝。
“謝謝長官,謝謝諸位。()”那人抱著拳頭連連作揖,一張口,濃重的川味。
“你娃子也是四川人?”老黑斜這眼睛問到。
那人一怔,聽到熟悉鄉音,趕緊說道:“可不,我叫俞振海,四川蓬安人,川軍26師的。”
“什么?你是哪個部分的?”高飛和老黑同時叫了出來。
俞振海被嚇了一跳:“川軍26師的啊。”
高飛面色緊張,沖上一步:“26師現在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喲。”
老黑也一下急了:“你個龜兒子的,你是川軍26師的,不知道部隊現在在哪?”
俞振海一臉苦色:“我是26師的不假,誓師出川我也參加了,可出川沒有多少時候,我得了瘧疾,長官把我扔到了老百姓家里,后來服了幾副草藥,好了,一路找到上海,可還沒有進上海,就聽說撤退了,我這不一路來到了這里”
高飛大失所望,原本以為找到了26師的人,就能找到部隊,可誰想到遇到了個掉隊的。
老黑狐疑地指了指坑:“你這是想做什么?”
俞振海在那猶豫了會,這才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們,東洋人準備進攻無錫、江陰,不少人都開始逃難了,還有不少人都乘的轎車,我就想在這挖個坑”
高飛幾人面面相覷,這究竟是當兵的還是劫道的?
俞振海兀自在那喋喋不休:“誰想到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我爬上來的時候,一個不留神,自己又滾到里面去了,多虧了長官救命.”
“等等!”老黑忽然想起了什么:“俞振海,俞振海,你是26師工兵營的?”
“是的,長官!”俞振海“叭”的一個立正:“我是26師工兵營的!”
老黑悄悄把高飛拉到了一邊:“秀才,這人我真聽說過,出川得瘧疾,進上海遇到撤退,挖坑自己掉進去,整個26師那么倒霉的人只有一個,工兵營的,外號‘方腦殼’”
“等等,方腦殼是什么意思?”高飛問道。()
“就是笨蛋的意思。”老黑笑了起來:“這人做什么都倒霉,可有一樣,對炸藥特別有天分,玩炸藥玩的好。要不是他有這么一手,只怕早就被轟走了。秀才,我在的你的意思,你要看中他這點留在咱們這,我不反對,可他的倒霉,我擔心有些不吉利”
高飛在那想了一下:“不怕,我不信這個,讓他跟著我們,我們現在雖然沒有炸藥,可沒準就能派上用場了。”
說著走到俞振海面前,表情嚴肅:“俞振海,我是連長高飛,川軍26師的,我現在是這里的最高長官!身為軍人,竟敢挖坑劫道,罪該槍斃!”
俞振海一聽,臉色煞白,高飛繼續嚴肅地道:
“但現在我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跟著我的6連,打東洋人去,你愿不愿意?”
“報告長官,愿意!”俞振海想都未想,脫口而出:“只要長官不殺我,我去哪都愿意!”
“歸隊。”高飛大聲命令,隨即把馬德弼和余文正叫到了自己面前:“目前花山方向情況不明,你們兩個乘坐一輛卡車先行,必須弄清楚花山現在動態。我們人數太少,硬拼的話沒有價值”
“是!”馬德弼和余文正同時應道。叫上兄弟,上了第一輛卡車先走。
高飛正巧看到那三個女兵站在后面輛卡車前,圍著俞振海問東問西,高飛有些不太耐煩:“荊戀雨!”
“到!”荊戀雨趕緊走了過來。
高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我們很快就到江陰了,但我們沒有空去你們去103師,到了花山,你們下車,能找就找,不能找,就向南京方向轉移。記得,一路上不要停留,一旦落到日軍手里,你們這輩子就算完了!”
“謝謝長官能把我們帶到這里。”荊戀雨聲音清脆:“我們曾經聽到過蔣夫人美齡女士的訓話,蔣夫人告訴我們,既然抗戰已經開始,那么就無分男女老少,一概都要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我們自己也有武器,如果遇到緊急狀況,我們會親手結束自己的性命,不會讓高長官為我們操心的!”
高飛鼻子里哼了一聲,自顧自轉過身朝老黑那走去。
這些女人,往往嘴里說的漂亮,可一旦等要她們自殺的時候,只怕他們的腿都嚇的直不起來了。
老黑笑嘻嘻地看著高飛:“秀才,早說了帶著女人不吉利,你偏不信邪,現在看到了吧,又多了個倒霉鬼。我們的小命在上海是保住了,別丟在了江陰。”
高飛苦笑了,破天荒的問老黑要了根煙,狠狠抽了幾口,把半截煙朝地上一扔,看的老黑心疼不已又悄悄的把煙從地上揀了起來,就聽高飛大聲說道:
“全體都有,上車!”
“高連長,情況摸清楚了。”馬德弼喘息了幾聲,說道:“駐防花山一帶的,是我們的334旅。在構建工事的時候,他們已經將花前沿應天河,東橫河,斜涇河河橋梁拆斷,并且炸斷了錫澄公路上的大洋橋,以高屋建翎之勢俯瞰平原戰場。”
隨即,馬德弼又向高飛匯報了目前戰況。
日軍突擊的太快,日軍第10軍對無錫、湖州挺進。我防衛部隊多為新敗之師,戰力不足,加上蘇常與錫澄兩個國防線的工事又出乎預料地沒有發揮作用,所以日軍的推進相當順暢。第10軍以第13師團為前衛,在上海作戰中損失過半的第9師團以及戰力較完整的第16師團及第11師團跟進,向錫澄線發動攻勢。
11月19日,日軍攻陷蘇州縣城。11月223日,日軍集第16、11師團及第9師團主力從蘇州進發,攻打無錫縣城,重藤支隊從江陰方向包抄無錫,戰況急轉直下。
11月24日,日軍攻抵無錫縣城南門。同日,日軍重藤支隊攻打無錫重鎮堰橋,開始準備攻打江陰重鎮青陽。
11月25日,日軍攻陷澄錫國防線上的重鎮無錫,澄錫國防線也隨即被攻破。同日,日軍第3艦隊長谷集結了第3水雷戰隊、第11水雷隊與第11掃雷隊組成一支攻擊艦隊,準備完全打通江陰封鎖線,清出水路。第11戰隊派出驅逐艦兩艘與炮艇1艘參加編組。另外第1港務部也派出拖船4支。
26日,日艦鵲號在段山沙炮擊江面帆船示威,船隊并停泊在段山港以東。情報指出這支船隊共有大小船只60余艘,并不時向段山港與毛竹港的沿海陣地射擊。日軍陸路部隊重藤支隊沿錫澄公路從無錫方向包抄江陰,開始從陸路攻打江陰要塞。
27日,蓮號、毌號配合4只掃雷用拖船組成支隊開始向上游推進。上午10時,日艦駛到江陰封鎖線之外錨泊,準備炮擊要塞。在日艦抵達時,蕭山甲4臺接受要塞炮訓練的官兵已經觀測到日艦并完成測距。甲4臺瞄定蓮號后快放一輪,正中蓮號,使該船起火燃燒。甲4臺馬上再放一輪四發炮彈,日艦向蕭山炮臺及巫山炮臺還擊,各艦發炮達百發,但是日艦的射程短于蕭山上的甲4臺,所以日寇只能望而切齒。1個小時之后日艦撤退。這是江陰要塞與日本海軍直接接戰的第一仗。
在日軍突破吳福工事線并占領無錫之后,第13師團的進行追擊,進逼江陰防線外圍的青陽鎮。.
介紹完了情況,馬德弼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即余文正又幫著說了下去:
“青陽鎮上只有我們的一個連,岌岌可危,而且,從常熟方向摸來的后藤支隊,已經逼近青陽鎮,目前這里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
“青陽,青陽.”高飛死死盯在地圖上:“我們離青陽還有多少路程?”
“趕的快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到達!”
高飛再也沒有任何遲疑:“立刻去青陽,后藤支隊攻擊青陽,我們就抄了后藤支隊的老巢!”
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
“就抄他的老巢!”高飛冷冷笑了一下:“你們看,日軍一旦對青陽發起攻擊,必須先取峭岐,那么他們的司令部會設在哪里?祝塘!淞滬會戰從中期開始,我軍始終節節防御,日軍必然不會想到我們能主動進攻!日軍務求速戰速決,大部兵力必然投入到青陽的狂攻之中,咱們就趁著這個機會,狠狠的干他們一下!”
老黑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老黑說道:“你是連長,你怎么說我們就怎么打!”
“好!”高飛用力砸了一下地圖:“所有人分成三個部分,馬德弼、余文正帶一組人,從東面打響,老黑帶一組人,從西面打響,剩下的人我帶,直接掏了他的老窩!”
說著,面對著自己的隊員,大聲說道:“槍法好的,都給老子站出來!”
很快八名士兵站了出來。
“夠了!”高飛自言自語了一句,很快說道:“你們全部由老黑帶領,一旦把日軍吸引,立刻由老黑指揮你們,尋找藏身之處,用冷槍給我打東洋人,記得,不許擅自出擊!日軍摸不清我們的底細,也不會貿然進攻!”
“是!”這幾名隊員一齊大聲應道。
高飛隨即看了一眼老黑:“老黑,這次咱們和在淞滬戰場不同,不是玩命去的,而是要盡可能的殺傷日軍,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保護自己!所以千萬千萬不能拿命換命!”
老黑笑了一下:“放心,我們就這么點底子,拼光了可就沒有了。”
“諸位,這是我們6連重組之后,第一次和東洋人交戰。大家不用害怕,東洋人沒有什么好怕的!給我朝死里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我們6連從今天開始的軍規。我們不要俘虜,一個不要!”
“是,不要俘虜,一個不要!”
“上車,去青陽!”高飛手一揮,卡車很快發動起來。
“我們呢?”荊戀雨怔怔地看著高飛,忽然問道。
“你們??”高飛一怔,自己倒把她們三個忘了,皺了一下眉頭:“我們這是去打仗,不是繡花,你們自己找地方藏著吧,千萬不要跟來!”
“可是”
沒有等荊戀雨把話說完,高飛已經厲聲說道:“我是這的最高軍事長官,這是命令!”
隨即,呼了一口氣,語氣稍稍放緩了一點:“你們立刻轉回南京,千萬不要停留,從這到南京一切順利兩天就能走到了!”
說著,鉆進卡車:“出發!”
看著卡車呼嘯而去,符小甘和瞿可可恨恨的跺了下腳:“那么神氣,不就是個小連長嗎!”
荊戀雨卻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里,卻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
“班長,班長,東洋人從咱們后面摸上來了!”
年輕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的班長一下回過了頭。
“東洋人,東洋人從我們后面摸上來了!排長讓我們班頂到最前線位置上去!沒有命令,不許后退一步!”
“進入陣地!進入陣地!”
隨著班長的叫聲,所有人都進入到了各自位置。
年輕的班長摸了一下胸口,眉頭皺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適。邊上一名士兵說道:“班長,你傷還沒有好利索,一會別太拼命了。”
班長搖了搖頭,眼眶紅紅的:“我的弟兄們都死在上海了,二毛、石頭、老黑還有,飛哥.不,我知道飛哥是不會死的,飛哥的命,東洋人拿不走!我的命是飛哥救的,飛哥告訴我,見到東洋人不要害怕,拿自己的命去換東洋人的命!我信飛哥的,我當自己已經死過一回了!我不怕!”
邊上的士兵聚攏了過來,雖然全班就這名班長是年紀最小的,還不滿十七歲,可人家是正經從淞滬戰場下來的,還受過重傷,差點就被閻王爺給收了,全班都服這樣的漢子!
聽說班長傷還沒有完全好,就急吼吼的要回部隊,上司臨時把他安排到了334旅667團,他還不樂意,老說等江陰保衛戰打完了就要回自己的川軍第26師去。()_
“班長,你老說飛哥飛哥的,給我們說說唄。”
“是啊,說說,你們川軍在上海打的猛啊,26師頂了七天七夜,大部陣亡,了不得,和我們說說你們川軍怎么打的唄。”
“怎么打的?”班長一下來了興致:“那東洋人的架勢,天上是飛機,地上是坦克大炮。龜兒子的,每次進攻前都是一通亂轟。我們的陣地才整好,結果被這么一轟,全沒了,后來我們干脆也不整了,就這么打吧,拿弟兄們的尸體當沙包!
才上戰場,我們誰看到過坦克啊?弟兄們沖上去,拿槍托打,拿腳踢,那些鐵皮家伙根本不動。這個時候你們猜誰上去了!飛哥,我飛哥啊!就看到飛哥拿著手榴彈就沖了上去,朝鐵家伙底下一塞,轟的一聲,鐵家伙就完蛋了.”
邊上的士兵聽的入迷,好像身臨其境,班長眼眶又紅了,他想到了自己的飛哥,平靜了一下心思,說道:
“飛哥一口氣炸毀了幾輛坦克,這還不算,飛哥彈無虛發,一槍一個準。()東洋人的尸體,在他的槍口下都堆成了小山了!知道嗎?東洋人出一萬塊大洋買我飛哥的腦袋呢.”
年輕的班長知道自己在吹牛,可他就固執的認為,一萬塊大洋,自己賺幾輩子都賺不到,飛哥的腦袋肯定值一萬塊大洋。自己在家鄉的時候,官府要通緝誰可不要出大洋嗎?飛哥打死了那么多東洋人,東洋人能不恨飛哥,能不懸賞飛哥的腦袋嗎?
全班人一片驚呼,媽呀,一萬塊大洋,這可怎么數得過來啊?
班長來了精神:“可你們說飛哥能給東洋人抓到?飛哥每次帶著敢死隊沖鋒,都是沖在第一個的。東洋人的炮彈、機槍子彈就在飛哥身邊亂飛,可飛哥連毫毛都傷不到.”
班長不斷的把自己知道飛哥的故事,告訴每一個同伴。他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有個飛哥!
邊上一個士兵輕輕嘆息了聲:“可惜,飛哥最后還是死了”
“胡說!”班長一下瞪大了眼睛:“飛哥不會死的!沒人能殺的死飛哥!”
“班長,別激動,聽我說。我有個兄弟也是從大場下來的,聽說26師最后一次沖鋒,就是你的飛哥帶領的,奪回陣地之后,東洋人的炸彈鋪天蓋地就下來了”
“胡說!胡說!”班長情緒激動,大叫大嚷:“飛哥不會死的!不會!誰都殺不死飛哥!誰都殺不死!”
全班戰士默然無語,他們能夠理解班長現在的心情!
“金鎖柱!”
“到!”班長大聲應著挺直了胸膛!
排長走了過來,朝陣地看了一眼,吼了起來:“在那瞎扯什么呢!東洋人馬上要來了,還不準備,盡在那說你什么飛哥!立即做好戰斗準備!丟失陣地,格殺勿論!”
“是!丟失陣地,我第一個槍斃自己!”金鎖柱又把胸膛挺高了些,自己是川軍,絕不能給川軍丟臉。自己是飛哥的兄弟,絕不能給飛哥丟臉!
排長語氣緩和了些,嘆了口氣,拍了下金鎖柱:“鎖柱啊,我知道你們川軍在上海打的英勇,尤其是你們26師,可我們也不是孬種!東洋人上來了,一樣敢以命換命。死的人已經死了,不要再多想了.”
“是!”鎖柱大聲應著,竭力控制著自己的眼淚不要流下來。
全班都進入到了陣地,鎖柱死死握住手里的槍,一動不動,等待著日本人的到來。
他們都在胡說,他們都不知道飛哥是什么樣的人!飛哥刀槍不入,東洋人的子彈都繞著他走!
鎖柱看了一下陣地周圍,忽然覺得自己那么孤獨。
飛哥不在,老黑不在,雷霆不在,王玉成連長也不在.整個6連,都去哪了啊!
1937年11月27日,日軍后藤支隊由常熟方向繞到青陽,設指揮部在祝塘,對青陽保持攻擊態勢。
此時,守衛青陽的為第334旅667團第11連。
在青陽外圍陣地峭岐,安插中國守軍一個排。
在最突前的陣地上,是一名叫金鎖柱的班長指揮的一個班。全班一共10人,擁有機槍一挺。
這名叫金鎖柱的班長,據說是從淞滬戰場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最崇拜的對象,是一個金鎖柱念念不忘叫“飛哥”的人。
下午,日軍開始發起進攻。
青陽保衛戰正式開始!
“全體準備戰斗。”從藏著卡車的樹林里走了出來,鄭勇手里拎著的,依舊是當初王玉成送給他的那把中正式。
遠處,炮聲、槍聲已經響了起來 “龜兒子的,別怕,都不要怕!”金鎖柱的聲音在士兵們的耳邊不斷響起。
他能看的出面對東洋人的進攻,這些士兵都非常害怕,可是這又有什么?不是和自己當初上戰場的時候一樣?
炮彈不斷的在陣地周圍爆炸,飛機不斷呼嘯著把一枚枚炸彈落下。那些士兵一個個的趴在戰壕里,一動也都不肯動。
忽然,炮聲一下停了下來,金鎖柱猛然從泥土中鉆了出來:
“準備戰斗!準備戰斗!東洋人要進攻了!”
一枝枝槍架到了陣地上,可是士兵們的眼里還流露著恐懼。
金鎖柱屏住呼吸,死死的盯著對面。
大隊大隊的日軍出現了,鎖柱端起了自己的槍。
飛哥就是這么舉槍、瞄準,然后射擊的,鎖柱這么告訴自己。
他瞄準了一個日軍士兵,然后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那個日軍一下倒了下去。()
鎖柱歡呼一聲:“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就這樣,就這樣打啊!打啊!”
這一槍,一下振奮起了士氣,原來東洋人也會死的!
陣地上的槍聲“劈里啪啦”亂放起來。機槍完全不顧惜子彈的瘋狂吼叫著。
血霧彌漫,槍聲大作,一條條生命轉瞬消失,但一條條生命依舊在不斷的朝著這個無底洞里填埋下去。
這就是戰爭,最殘酷,也最真實的戰爭!
一個士兵頭抬的稍稍高了一些,“砰”的一聲之后,一團血霧暴現,士兵吭也未吭的就倒在了地上。
邊上的一個同伴,驀然看到,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叫聲,手中的槍也一下落到了地上。
“你狗日的給我把槍揀起來!”鎖柱爆發出了弟兄們從來也都沒有聽過的吼聲,他一把抓住了那個失魂落魄的士兵,完全就不像是個17歲的孩子:
“你狗日的是士兵,士兵!給我打,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給我打!”
說著,鎖柱一把松開了那名士兵,抓起一顆手榴彈用力扔了出去,接著又是一顆。
“狗日的,狗日的!這顆是二毛的,這顆是石頭的!”鎖柱一邊扔著,一邊不斷的咒罵著。
全班的兄弟完全傻了,他們從來也都沒有見過班長會露出這樣可怕猙獰的樣子。
“都他媽的傻看著什么!”
鎖柱再度的怒吼中,讓所有的人一下回過神來。
日軍一個又一個的倒下,鎖柱的勇敢,在激勵著陣地上的每一個兄弟。
人只有一條命,早晚都會死的,既然這樣,干脆轟轟烈烈的扔在這里吧!
日軍撤了下去,但戰場平靜沒有多久,兩輛坦克就出現在了兄弟們的視線中。
飛哥在這,一定會知道這坦克是什么型號的,鎖柱心里想著。然后,他抱過了一捆手榴彈:“我去炸了它!我要死了,金紹你代理班長!”
“班長!”那個被鎖柱點名的金紹,才這么喊出了一句,他已經看到鎖柱勇敢的沖了出去!
那個才上戰場的時候,聽到炮聲都會尿褲子的鎖柱!那個在受傷以后,苦苦哀求著想活下去的鎖柱!在這個時候,他義無返顧的面對坦克沖了上去!
金紹一把搶過了機槍,瘋狂的扣動著扳機!
活著回來,鎖柱!不斷多難,都一定要活著回來!
這是金紹的心聲,也是每一個弟兄的心聲!
鎖柱聽不到,鎖柱唯一想的,就是要和飛哥一樣勇敢!自己不能丟了飛哥的臉,不能丟了26師的臉,更加不能丟了川軍的臉!
他回想著飛哥的每一個動作,靈巧的躲避著子彈,他一會伏下,一會疾沖幾步。每一次趴下沖鋒,都是在和死亡做著較量。
自己決死的決心,是飛哥激勵出來的,而現在自己是班長了,也同樣要激勵自己全班決死的決心!!
他沖了上去,然后一下趴在了地上,手里死死拉著導火索,默默等待著坦克的到來。
鎖柱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他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穩住,一定要穩住,不要害怕,等坦克一到,一拉導火索,朝坦克下一塞,然后就地一滾就行了。自己親眼看到,飛哥就是這么做的!!
坦克傲慢地靠近了,鎖柱猛然拉去了導火索,可是他并沒有滾開。
他耐心地看著手榴彈冒出來的青煙,心里默默的數著,等到坦克就要壓到他身上的一瞬間,猛的就把手榴彈朝著履帶下一塞,然后就勢朝邊一滾。
“轟”的一聲,飛濺起來的泥土和碎石全部打到了鎖柱身上。
鎖柱笑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去你媽的坦克!老子一樣能炸了你個龜兒子的!
他聽到自己的陣地上響起了一片歡呼!然后槍聲更加歡快的響了起來。
鎖柱似乎忘記這里是戰場了,他就這么躺著,抬頭看天,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飛哥,你在哪?你究竟在哪里!你看到我也能炸坦克了嗎?他們都說你死,可我不信,我就是不相信你會死!
忽然,鎖柱一下彈身而起,如同一只兇狠的獵豹一般撲了上去。
那個從坦克中爬出來的日軍,被鎖柱一把撲倒在了地上。
鎖柱順勢拔出了腰里的刺刀,狠狠的扎進了日軍的胸膛。
慘呼聲中,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東洋人一動不動了,可鎖柱還是在那拼命扎著!
他滿頭滿臉都是鮮血,可他卻已經完全陷入到了瘋狂之中!
周圍的槍聲一下安靜下來,日軍另一輛坦克也撤退了。
后面的兄弟們,默默的看著前面,他們的班長,正在那里一次一次的舉起胳膊,然后再一次一次的落下。
鎖柱終于累了,手里的刺刀落到了地上,他一頭栽倒在了尸體邊上。
然后,他忽然放聲大哭,嘶聲力竭地叫了出來:
“飛哥,飛哥,你在哪!”
馬德弼放下望遠鏡,輕聲說道:
“弟兄們,一會分成兩組,一組跟我,一組跟著余長官,哨兵一律用刺刀解決,動作要狠,要快!”
而此時,在另一邊,高飛所帶領的一組人卻遇到了危險狀況。
一小隊日軍忽然朝著他們藏身的地方走了過來,所有兄弟都趴伏在藏身處,一點也聲音也都不敢發出。
前面抗著槍的士兵走了過去,兩個日本軍官停了下來,拿出了煙,點上,在那嘰里咕嚕的不知道說些什么。
這兩個日本軍官就近在咫尺,只要再朝前兩步,就能發現高飛。
高飛手里死死的攥住了刺刀,隨時準備出擊。
任何行動,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好在,那兩個日本軍官只在那稍做停留,不遠處傳來的炮聲讓他們很快掐滅了煙,急匆匆追趕上了前面的隊伍。
高飛長長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冷汗已經把自己的后背都浸濕了 “狗日的,不知道在哪說些什么。”石滿旺在那嘀咕了聲。
“他們在那說支那軍隊的抵抗,在青陽一線非常激烈,剛才還損失了一輛坦克,支隊長已經請求空軍加大轟炸力度。”一邊謝依隨口說道。
這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高飛多看了他幾眼:“你會日語?”
謝依趕緊陪著笑臉:“是,是。”
“日語到什么程度了?”
“反正脫下這身衣服,冒充日本人絕對不會讓人識破。”謝依得意洋洋地說道。說著又炫耀似地說道:“英語我也流利,還會一些德語。”
這個情況倒是高飛沒有想到的:“你一直在123師?什么出身?”
“是,一直在123師。出身?連長,你說我能有什么出身。就是平時好奇,多學了一些,其實也沒有什么難學的”
謝依的話很有些言不由衷,高飛發現,當謝依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眼神里有些黯淡。
戰況緊急,高飛明知謝依說的不是真話,但也沒有多問 日軍的哨兵就在眼前晃悠,從這看過去,這些日本人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自從對江陰發起攻擊以來,日軍從來沒有遇到過中隊的什么反擊,后藤支隊從常熟一直打到這里,幾乎是兵不血刃。()
余文正靠在一堵矮墻后面,朝對面看了看,對面的馬德弼朝他豎了一下手指。
兩名哨兵懶散的接近了,馬德弼和余文正忽然同時躍起,一手捂住哨兵嘴,另一只手的刺刀快捷無比的刺了下去。
兩人手法大有不同,余文正是朝著日軍心臟一刀致命。馬德弼卻是一刀割開了日軍哨兵的咽喉,看著日軍哨兵咽喉里的血噴涌而出,甚至不斷掙扎,然后變成顫抖,最后一動不動.
后面看著的士兵看的驚心動魄,中央教導總隊出來的,殺起人來也都與眾不同。
馬德弼和余文正藏好日軍哨兵尸體,朝后揮了揮手,八名隊員靈貓一般的朝著鎮子里摸了進去 祝塘鎮西。
老黑看著隊員們各自找到了隱蔽處,他也悄悄的爬上了一座平房的屋頂,檢查了下武器,掏出了煙,叼上一根,美美的吸了起來。
老黑并不在乎這個時候應不應該吸煙,對于他來說,沒有什么好害怕的,東洋人哪里能想到,在這里會藏著中國士兵?
高飛這個龜兒子的,膽子真夠大的,就那么幾十號人,居然敢摸到東洋人的司令部來。老黑心里想到。
跟著高飛,要么將來榮華富貴不可限量,要么早晚得死在戰場上,不過老黑還是覺得后面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第四個。”馬德弼心里自語道。
一路摸了過來,已經是被殺的第四個日軍了,后藤支隊的防備之松懈,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日本人似乎做夢也不會想到,中隊會摸到這里自己的司令部來!
把被殺的日軍尸體拖到了邊上的屋子,馬德弼和自己的隊員一下傻在了那里。等余文正走進來的時候,也完全被怔住了。
半屋子的炸藥,整整齊齊的堆在那里!
“他媽的,摸到軍火庫了?”余文正揉了揉鼻子。
“不像,估計是工兵用的。”馬德弼搖了搖頭:“狗日的,這要都能搬出去,我們可就發大財了。”
忽然,和余文正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都笑了起來,余文正低聲說道:“玩次驚天動地的?”
馬德弼笑著,把目光落到了一邊傻愣愣的俞振海身上:“這堆炸藥,能給老子引爆了不?”
“能!”俞振海想也未想,脫口而出。
“好,你在這里擺弄,一會槍聲一起,你就給我炸了這里,然后到指定地點集合。”
“沒啥子問題!”俞振海爽快地回答道 “支隊長閣下,在這里,青陽外圍峭岐,支那人的抵抗非常之頑強。”參謀長柳源下一指著地圖上說道:“前兩次的沖鋒,我們損失了一輛坦克,39名士兵陣亡”
后藤冢并沒有看地圖,淡淡說道:“我們請求空軍支援,那邊有什么答復沒有?”
“空軍認為,一個小小的青陽,已經被兩次轟炸,完全可以輕易奪取,沒有必要再浪費寶貴的資源了,空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后藤冢惱怒地罵了一句:“小小的青陽?進攻上海的時候,他們也說過這樣的話!發動戰爭之前,他們同樣說過這樣的話!”
這個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槍聲。后藤冢一怔,柳源下一趕緊說道:“或許是士兵們的槍走火了。”
“不,這不像”
后藤冢話音未落,槍聲一下變得密集起來!
“不,這不是槍走火了!”
柳源下一也察覺出了情況不對:“支隊長閣下,我們的主力,都在對青陽的攻擊之中,在這里我們的力量不足。為了您的安全,請立即離開這里。”
“不!”后藤冢擺了下手:“不必過于擔心,柳源君。支那人的主力,已經處于我們的重重圍困之中,從這里槍聲的密集度聽起來,不是敵人的大股部隊,也許只是一些流竄出來的敵人。柴田少佐,由你親自指揮,擊潰他們!”
一邊早就迫不及待的柴田大聲說道。
這時的祝塘鎮里槍聲大作,匆匆忙忙出來的日軍,慌張的朝周圍胡亂放著槍。
馬德弼在左,余文正在右,帶著手下弟兄,分散開來不停的放著槍。這么一來,只造成處處都有槍聲,使日軍心慌不已。
而就在這個時候,受到后藤冢委派,柴田義男的到來,卻迅速使得日軍穩定下來。
“不要慌亂!”柴田義男筆直地站在那里,耳朵凝神聽了一會:“雖然到處都有槍聲,但槍聲稀落,不是支那人的主力!只是小股力量!次郎。”
“在!”柴田義男的親弟弟柴田次郎少尉大聲應著走了過來。
對于自己這個弟弟,柴田義男的眼中充滿了喜愛,但隨即面色一正:“從槍聲來判斷,敵人不會超過二十個人,帶著你的小隊,一步一步搜索過去。”
柴田次郎正想離開,卻又被柴田義男叫住,幫著弟弟整了一下領口:“次郎,要小心一些,支那人是狡猾并且勇猛的,在上海,我的好朋友管忠君已經戰死了,你一定要謹慎一些,不要讓母親大人難過。還有,惠子很快要來支那探望你了,我會放你幾天假去上海,陪著惠子好好的看一下。”
“請放心吧,哥哥!”柴田次郎一低頭:“支那人都是懦夫,在上海我們之所以打的那么艱苦,我認為完全是指揮官的問題,我不會讓哥哥失望的!”
看著弟弟返身走去,柴田次郎微微笑了。
父親死在了一次意外之中,是母親把自己倆兄弟拉扯大的,而做為哥哥,也在次郎這個弟弟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
自己是最喜愛這個弟弟的,并且以他為柴田家的光榮。只是弟弟實在太年輕氣盛了,而后藤支隊加入到上海之戰的時候,淞滬會戰已經快要結束了,因此支隊并沒有受到什么真正的考驗,而弟弟也同樣是這樣。
弟弟的未婚妻惠子很快就要來中國了,希望他們幸福吧.
“文正,怎么樣?”馬德弼掃出去了一梭子子彈,沖到了余文正身邊。
“龜兒子的,狗日的東洋人開始集中起來了,他們的火力太猛!”余文正喘息著,奮力扔出了一顆手榴彈,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把身子伏了下來:
“咱們就這么幾個人,頂不了多少時候的,往老黑那里撤出去吧!”
馬德弼看了一下表:“狗日的,方腦殼那里怎么還沒有引爆!”
“估計出現問題了,撤吧!”
“麻旺,和我留下來掩護,其余人立即撤退!”馬德弼大聲說道。
麻旺一聲不吭,只顧著不斷拉動著槍栓,扣動著扳機,把一發又一發的子彈打出去。
自己和哥哥都是彝族人,當川軍誓師出川的時候,倆兄弟沒有任何猶豫,跟隨著自己的部隊一齊奔赴抗日戰場!
可是,到了上海的第一天,東洋人的飛機就來了,一串串炸彈扔下來的時候,兄弟倆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有任何反應,炸彈就在附近爆炸了。
自己是幸運的,不過昏迷過去了一會,可是當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哥哥已經被炸成了碎片 報仇!一定要為哥哥報仇!
彝族人中也一樣沒有孬種!
彝族人的老祖宗三十七蠻部治軍有個規矩:
前面有刀箭者,獎;背后傷刀箭者,刀砍其背。戰場上寧可向前一步死,不可以退后半步生!
所以當馬德弼下令麻旺掩護的時候,麻旺什么話也沒有說。現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步槍和槍口下的東洋雜碎!
馬德弼手中的花機關不停掃射著,痛快!痛快!
雖然沒有能參加淞滬會戰,可在這里,終于得償夙愿!在哪不是殺鬼子!
火舌噴吐,槍口跳躍,一個又一個的東洋人倒在了槍口之下。
忽然,“轟轟”的連續爆炸在身邊響起,一下就壓制住了這個火力點,馬德弼和麻旺被壓制的完全無法抬頭。
“見鬼,89式擲彈筒!麻旺,別抬頭,注意隱蔽!”馬德弼大聲吼了起來。
其實不用馬德弼叫,麻旺在日軍擲彈筒的壓制之下,也根本無法抬頭。
所幸這種89式擲彈筒沒有瞄準器具,全憑士兵的經驗發射,這才沒有造成進一步的傷害。
回頭看去,余文正帶著兄弟們已經撤下去了,馬德弼大聲喊了起來:“手榴彈,把你的手榴彈給我!”
麻旺摘下了腰間的手榴彈,馬德弼一把搶了過來,把三枚手榴彈捆綁在了一起,趁著對方火力稍稍松懈的一瞬間,猛然站了起來,奮力把一捆手榴彈扔了出去。
“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日軍的槍聲一下停了下來。
“走,走啊!”馬德弼大叫一聲,一把拖起了麻旺 “小妹妹,你在看啥子花,要看就看情郎哥哥我”
俞振海似乎對自己身處的環境,一點也不擔心,嘴里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把炸藥堆積在了一起,用一根長長的導火索穿了起來。
這工作,對于俞振海來說太駕輕就熟了。
這時,外面的槍聲響了起來,馬長官說過槍聲就是信號。
只要那么一點火,隨著“哧哧”的聲音,這里一下就被被爆炸淹沒。
俞振海把手伸到了口袋中。但小曲一下停了,俞振海臉上也一下變得傻了。
他忽然之間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自己,居然沒有火柴!
狗日的東洋人終于來了!
先是看到了余文正那伙子兄弟,接著等了一會,又看到馬德弼和麻旺匆匆跑了過來。
老黑裂嘴笑了一下,笑的很難看。老黑也知道自己笑起來是非常難看的,就算人也長的不怎么樣,可這有什么辦法,都是爹媽給的。
看到那些讓自己心煩的東洋人了,老黑煩,打心眼里煩。
舔了一下嘴唇,隱約看到那些埋伏在其它地方的兄弟抬起了頭,老黑又笑了。龜兒子們,讓你們看看啥子才是槍法,啥子才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
一個日本軍官的腦袋出現在了槍口之中,老黑也分不清這是東洋人的啥子軍官。反正在自己的槍口之下,東洋人的軍官也好,士兵也好,都是和狗一樣的!
瞄準住腦袋了,老黑的手指放到了扳機上。手指輕輕一扣,槍口歡快的跳動了下,然后,一團血霧在老黑的眼中彌散開來“這槍法,真狗日的準。”老黑在那自言自語了句,然后又拉動了下槍栓 幾個點的槍聲一聲接著一聲的響起!只是相比于老黑,其余七個點的兄弟槍法未免差了許多。
部隊對于狙擊手是非常不重視的,僅有的一些槍法好的,被稱為“高級射手”,但絕非是做為單獨的狙擊部隊使用。而瞄準鏡這樣相當于一把手槍的高級貨,也是極為罕見。
就算連最精銳的部隊德械師,也是在德國顧問一再建議要設立狙擊手這一編制的情況下,國民政府才從德國購買了120支配置有光學瞄準鏡的1924式重槍管型獵槍。即98K型狙擊步槍的前身。
在淞滬會戰中,德械師的神槍手出過一段時候風頭,迫使日軍底急電大本營“支那軍大量配置神槍手對我軍造成大量傷亡”,要求支援。隨著日本狙擊手上陣之后,由于缺乏相關訓練,因此對抗中沒站到上風。
精銳部隊尚且如此,更加不用說地方雜牌部隊了 這一路上,身為特種隊狙擊手的高飛,只是趁著路上休息的時候,簡略的講解了一些狙擊方面的知識,但要讓這些兄弟立刻掌握,未免有些勉為其難了。
不過,不斷響起的槍聲,對于正在追擊的日軍來說還是起到了極大的心理震懾作用。
日軍對于狙擊手極其重視,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面對這樣的局面,日軍的第一反應就是中隊的狙擊手出現了!
日軍迅速隱藏分散開來,躲避隨時隨地都會出現的冷槍。
老黑知道自己的兄弟不是神槍手,因此自己身上的責任分外重大。自己必須做到彈無虛發,才能繼續保持對日軍的壓制。
可惜,之后的兩槍,都放了空槍。畢竟老黑也同樣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專門訓練。
老黑有些心急,這時他看到一個日軍的腦袋出現了,急忙舉起了槍,瞄準了下,正想扣動扳機,忽然看到那個日軍一頭栽倒了血泊之中。
老黑怔了一下,順著射擊方向看去,卻看到是另一間屋頂上的錢盼福發射出來的。
又是一個日軍探頭探腦的出現了,錢盼福拉動了下槍栓,簡單的瞄準了下,扣動扳機,槍響,接著,第二個日軍死在了錢盼福的手里。
很快,又是第三個日軍成為了錢盼福的槍下冤魂.
老黑看的呆了,彈無虛發,真正的彈無虛發!這是自己第二次看到如此精準的槍法!上一次是在淞滬會戰的時候,高飛打出來的,而現在,是之前一直不聲不響的錢盼福!
老黑從屋頂上溜了下來,沒有好利索的傷腿一陣陣的作疼,可老黑強忍著,摸到了錢盼福那,順著梯子爬了上去,在錢盼福身邊臥了下來:
“兄弟,這槍法哪學的?”
錢盼福重新壓上了子彈,沒有去看老黑:
“我以前是獵人,后來吃上了這碗飯,摸索著也就學會了。這槍可比我的帶勁多了,一槍一個準的,反正打東洋人和打野豬也沒有什么區別”
老黑笑了起來。
“反正打東洋人和打野豬也沒有什么區別!”這句話真狗日的帶勁!
又開了一槍,老黑忽然說道:“走!”
“走?去哪里?”錢盼福正殺的上癮,被老黑的話說的怔了一下。
老黑一邊拉著錢盼福朝屋頂下走,一邊說道:“你忘記秀才不是,連長說過的話了?讓我們別死盯在一地方,打幾槍就換個地方!”
錢盼福這才想了起來,連長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
換了一個狙擊點,老黑觀察了下:“老錢,左面,左面,看到沒有?那有個戴著鋼盔的東洋人!對,就是那,瞄準了!”
順著老黑手指的方向看去,錢盼福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的將槍口瞄準了那里。
等了一會,戴著鋼盔的東洋人探頭探腦的出現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錢盼福手中的槍響了。
“第六個!”錢盼福嘀咕了聲。
“走,去西面!”老黑說著,一瘸一拐的貓腰站了起來。
之前,老黑做夢也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和錢盼福成了搭檔,而且配合的如此默契。
老黑指揮,錢盼福射擊,然后換地方,再觀察、再射擊!
這是江陰抗戰中罕見的一幕,老黑和錢盼福,這對從來沒有受過任何正規訓練的“狙擊手”,在短短的時間內,竟然一口氣格殺了9名日軍士兵!這其中甚至包括兩名軍官!
柴田次郎幾乎要氣瘋了!
他可以確定中國人的部隊絕對不是什么正規軍里的狙擊手,他們唯一可靠的狙擊點,只有一個。
但就是這個不斷游動著的狙擊點,卻讓自己的部下產生了莫大的恐懼!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匆匆跑過來來的日軍士兵對著柴田次郎大聲說道:““隊長閣下,柴田少佐閣下讓您立即過去!”
(一會要去未來的老丈人那吃飯,今天暫時二更,對不起諸位兄弟們了!)
火柴!哪里有火柴!
俞振海發了瘋一樣的在那到處亂找,可是到哪去找火柴?
悄悄趴在窗戶上朝外看去,一個日本兵也都看不到,正在失望間,忽然眼前一亮,見到一名日本軍官,正在一個衛兵的護送下匆匆朝這而來。
俞振海是個死腦筋,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去哪找火柴,也不管不顧,在倉庫里拿了一把鐵鍬出來,打開門,悄悄的藏在了門邊。
漸漸的接近了,俞振海忽然沖出,閉著眼睛,揚起手中鐵鍬就是一鐵鍬砸下。
一聲慘叫,等到俞振海睜開眼來,就看到那個日本衛兵腦袋已經被自己砸扁,鮮血和著腦漿,噴的自己滿身滿臉都是。
一轉眼,看到那名日本軍官慌張的伸向腰間手槍,俞振海大叫一聲,鐵鍬朝著日本軍官就砸下。
日本軍官慌亂中朝邊上一讓,鐵鍬擦過他的左臂,疼得一聲怪叫。
俞振海反手又是一記,正中日軍軍官右臉。瞬間,日軍軍官滿臉是血,幾顆牙齒從嘴里一下飛出。
看到日本軍官痛苦的倒在地上,俞振海一邊罵著,一邊不斷的一鐵鍬一鐵鍬朝著地上的日軍軍官狠狠砸去天知道砸了多少鍬,俞振海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住了手,再朝地上一看,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地上那個日軍軍官的整個腦袋幾乎被自己砸爛了 這個日本軍官,就是日軍后藤支隊柴田義男的弟弟,指揮隊伍追擊進入祝塘鎮中隊的柴田次郎。
接到哥哥的命令,柴田次郎僅僅帶著一個衛兵匆匆趕向哥哥處,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想到,在這里居然會遭到襲擊。
而襲擊的理由也非常簡單,僅僅是為了一包火柴!
這是日軍侵華以來,第一次,也許,是唯一的一個為了一包火柴而死的日本軍官 俞振海根本不會管死在自己手下的日本人是誰,蹲下身子,在柴田次郎的口袋里亂翻,先是找到了一疊寫滿了東洋字的紙。俞振海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胡亂的塞到了自己的懷里。很快,又在另一只口袋里找到了一包火柴。
俞振海得意的笑了,站起身來,朝地上的兩具尸體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零星的攻擊,完全不用去管!”祝塘鎮里激烈的槍聲,并沒有影響到后藤冢什么:“越是這樣,越說明支那人的恐懼。”
后藤冢的注意力,完全落到了地圖上,正和柳源下一仔細討論著對青陽的進攻,忽然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傳來,接著又是無數聲的爆炸,整個司令部的房子也都在爆炸中晃動起來。
柳源下一大驚失色,就見柴田義男匆忙跑了進來:“司令官閣下,工兵隊炸藥倉庫那里,發生爆炸,有可能是大股支那軍隊進入到了這里!”
“不!”后藤冢用力揮了下手:“不可能!支那軍隊絕對沒有力量進行攻擊!小股部隊,這一定是小股部隊!”
后藤冢的判斷毫無疑問是正確的,但這卻無法消除柳源下一的擔心:“司令官閣下,您的判斷或許沒有錯,但我懇求您,立即暫時躲避一下。您代表的并不是您個人,而是整個后藤支隊!”
這話讓后藤冢遲疑了下,然后緩緩點了點頭:“柴田少佐,由你負責指揮這里,我再次告訴你,這只是支那人的小股部隊,他們的用意,只是為了讓我們感到驚慌,從而迫使我們從正面戰線收縮兵力!”
“哈依,請司令官閣下放心,我一定擊潰這些支那人的部隊!”柴田義男大聲說道 爆炸聲一聲一聲不絕于耳的傳來,整個祝塘都在晃動。
高飛帶這自己這組的兄弟們沖了進去,迎面看到兩個日軍。
日本人大聲叫了起來,但就在這個時候,高飛和兄弟們手里的武器已經搶先響了。
跨過日軍的尸體,高飛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長官,看那!”忽然,一個兄弟指著遠處說道。
幾十個黑點在遠處出現,高飛一揮手,所有的兄弟都躲到了藏身之處。
高飛找了一個地勢高些的地方,趴到了地上,然后舉起了手里的槍。
那些人影漸漸近了,都是一些日軍,那些士兵緊張的東張西望,然后一個日本軍官在他們的護衛之下出現在了高飛的眼中。
高飛的眼睛一下亮了!
這是一個佩帶著少將軍銜的日本高級軍官!
高飛忽然發現自己心跳的非常厲害,就算當日在淞滬會戰的時候,自己也沒有那么緊張過。
日本侵華以來,被擊斃的最高級軍官是誰?高飛已經不記得了,但他發誓,這個一定是自己擊斃的最高級日軍軍官!
可是,這個日本軍官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高飛不太清楚。
機會就在眼前,高飛讓自己的雙手穩定下來,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又緩緩的吐了出去。
中正式被舉起了起來,高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目標。
一擊致命!必須一擊致命!
越來越近了,就連日本人丑陋的面孔都能夠看清楚了。
高飛的手指碰到了扳機上.
唧唧喳喳的日本話傳了過來,所有的兄弟都很緊張,他們也和高飛一樣,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高級的日本軍官。
緊張、不安的情緒籠罩在兄弟們的心中。
高飛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謝依抱著腦袋縮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這個人究竟是個什么來路?真的只是個騙子嗎?高飛在這個時候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這讓高飛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
看清楚了,那個日軍少將的腦袋,已經出現在了高飛的槍口下。
高飛一直板著的臉松開了,然后嘴角裂了一下,似乎在那笑了。
然后,他的手指在扳機上輕快的扣了一下!
那一團妖艷的血霧中,高飛看到自己的子彈飛出一道最美妙的弧線,然后準確的沒入了那個日本少將的腦袋!
當他聽到日本人慌亂叫聲的時候,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高飛的槍聲,就是命令,所有兄弟們手里的槍都同時響了起來。
處在混亂中的日軍,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地上.
后藤冢,日本佐賀縣人,1888年生。1911年5月27日畢業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23期步兵科,同年12月26日授予步兵少尉軍銜。1922年11月29日畢業于陸軍大學校第34期。1936年3月28日晉升為日本陸軍少將。
1937年淞滬會戰爆發,后藤冢授命組建后藤支隊,強攻常熟,并由常熟繞至江陰青陽。
1937年11月27日,一支神秘的中隊突襲后藤支隊司令部所在祝塘,后藤冢倉皇在少量衛兵的護送下躲避。17點10分,后藤冢于祝塘被擊殺。
這是江陰保衛戰爆發以來,日本所陣亡的第一位最高級將領!
而擊斃后藤冢的,為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川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6連連長高飛!
高飛和他的6連,名垂江陰保衛戰!名垂中華抗戰史!
祝塘的敵人完全亂了!
炸藥庫被炸,司令官陣亡!這是后藤支隊登陸中國以來最慘重的損失!
高飛擦了下嘴角:“點火,撤退!”
高飛忽然覺得有些悲哀。()
自己甚至沒有一枝信號槍來指揮,只能通過點火這樣最原始的方式來通知自己的兄弟撤退!
可高飛卻又覺得充滿了自豪!
就是這樣一只武器簡陋,彈藥匱乏的部隊,卻擊斃了日軍少將!
正在各處酣戰的6連兄弟,見到三堆火光沖起,迅速開始撤離戰場。
三組人很快在之前指定的地點匯合,高飛低聲叫著:“清點人數!”
“報告,6連33人,歸隊31人!”
“誰沒有回來?”高飛皺了一下眉頭。
“老黑組的許友財陣亡,還有,俞振海在炸了東洋人的炸藥庫后,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怕怕是兇多吉少的了”
高飛的心緊了一下,6連重組以來的第一仗,就損失了兩個兄弟,盡管這和日軍的損失相比,微乎其微,但這些兄弟卻是自己手里唯一可以利用的力量了.
“撤!”高飛咬了咬牙:“撤退!”
“連長,咱們現在去哪?”
高飛沒有任何的思索:“日軍正在猛攻青陽,去青陽!日本司令官被擊斃,有可能陷入到混亂之中,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31名兄弟迅速跳上了卡車,這伙大鬧祝塘,擊斃日本后藤支隊司令官的中人,很快離開了依舊出在一片混亂之中的祝塘 “八噶!八噶亞魯!”柳源下一瘋狂的叫了起來。
但他面前,是司令官后藤冢的尸體!腦袋被一顆子彈對穿而過,當場身亡!
憤怒、驚訝、恐懼,包裹著柳源下一!
這不可能,絕對的不可能!帝國的軍隊已經奪取了上海,并且都在對江陰進行著最密集的轟炸,支那軍隊只有勉強抵抗的份,又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擊斃自己的司令官!
但面前血淋淋的事實,卻又讓柳源下一不得不哀嘆,后藤支隊遭到了登陸中國以來最慘痛的一次損失!
“柴田義男!柴田義男呢!”柳源下一忽然暴怒的叫了起來。
“報告,柴田少佐的弟弟,次郎,也,也已經陣亡了”
柳源下一又怔在了那里 當柳源下一趕到現場的時候,卻發現柴田義男正抱著一具尸體在那痛哭。
這具尸體幾乎讓人作嘔,整個腦袋完全被砸爛了,根本分辨不出本來的面目。
柳源下一完全能夠理解柴田義男現在的心情。這是他唯一的,并且是一手養大的弟弟,而且,他還有一個未婚妻就快要來到中國了.
“振作一些,少佐!”柳源下一正了一下神色,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們的司令官閣下也陣亡了,次郎的遭遇固然讓我難過,但和司令官閣下相比,我命令你必須收起悲傷!”
柴田義男絕望的放下了弟弟的尸體,身子顫抖著站了起來。
這一刻,柴田義男的眼中除了悲傷、絕望,更是寫滿了仇恨。
過了一會,柴田義男忽然說道:“參謀長閣下,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您知道,次郎他過去一直都是跟隨著司令官閣下擔任情報官的。直到到了這里,他才被允許去單獨指揮部隊。剛才,我檢查他遺體的時候,發現”
說到這,柴田義男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口水:“我發現,在作戰前,次郎曾經給我看過的一份情報,不見了!”
“什么情報?”柳源下一面色大變。
柴田義男遲疑了好久才說了出來:“我們進攻江陰的作戰計劃!”
柳源下一大驚失色:“柳川將軍制定的絕密計劃?”
“是的,柳川將軍制定的作戰計劃。”柴田義男竭力想要為自己已經死去的弟弟辯解:“您知道,當這份計劃傳到司令部的時候,一直是次郎攜帶的。由于支那人進攻突然,所以次郎這才沒有”
“八噶,混帳!”柳源下一大聲吼著打斷了柴田義男的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一旦這份計劃落到支那人手里,那么我們所有的行動目標都在支那人的掌握之中!難道你想要江陰再變成第二個上海嗎?”
“對不起,司令官閣下!”柴田義男低頭說道。
柳源下一暴怒地吼著:“不,我不要聽道歉的話,立即給我追查這份情報的下落!不惜一切代價要找回這份情報,這是最高命令!”
柴田義男一個立正答道:
這是日軍的第11次沖鋒了,每一次的沖鋒,鎖柱都在心里記得。
陣地前橫滿了東洋人的尸體,一層層,一疊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兩輛被炸毀的坦克,在那冒出刺鼻難聞的味道,一股股的在空氣中彌漫。
“3班的,報數!”
日軍的轟炸剛過,鎖柱從泥土中爬了出來,抖落了渾身的泥土,大口大口喘息了會,然后大聲叫道。
可是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3班的,報數!報數!都狗日的報數啊!”鎖柱拼命的大叫了起來。
可是,還是一點聲音也都沒有。
尸體,陪伴著鎖柱的,只有尸體 “大財,醒醒,醒醒!寶炎,醒醒,你狗日的醒醒啊!”鎖柱用力晃動著一具具的尸體,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起來了。
弟兄們都死了,都死了,只剩下鎖柱一個了。
鎖柱忽然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自己不要當什么班長,自己也當不了這個班長!在上海的時候,身邊一直都有飛哥在那照顧著自己,可是現在非要讓自己當什么班長,非要讓自己來照顧全班。()_
鎖柱知道自己害怕,怕的要命,可是在全班面前,自己必須忍受住這份恐懼。
現在,所有的弟兄都戰死了,陣地上就只剩下了鎖柱一個,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所有強行壓抑住的恐懼、委屈、孤獨,一下全都迸發了出來。
日軍要準備開始再一次進攻了。
鎖柱抹了一把眼淚,抓起了身邊的機槍,一邊換著彈匣,一邊哭著,嚎著:“不活了,老子也不活了!打死你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這幫狗日的!飛哥總會幫我報仇的!”
眼淚“扒啦扒啦”的往下流,鎖柱把機槍架在了陣地上,抹一把眼淚,哭一聲:“媽,我不想死啊!”
機槍“突突”的吼叫起來,一排日軍倒下。鎖柱迅速換了一個方位,又哭了一聲:“飛哥,快來救我啊!”
機槍繼續“突突”叫了起來,又是幾個日軍倒在了鎖柱的槍口下。
“飛哥,我要死了,快來救我,求你了,快來救我!”鎖柱哭著,打著,空彈殼伴著眼淚,不斷的落到了陣地中。
這片小小的陣地,不知道被日軍的炮火梳理了多少遍,在日軍看來,已經不可能再會有活人了。
可是這片陣地,從日軍第一次進攻開始,就一直牢牢的掌握在中人手里!
他們的意志就如同是鋼鐵澆鑄成的一般!
這些中人,會害怕,會恐懼,甚至會在打仗的時候哭泣,可是,他們中沒有一個會當孬種,會逃跑的!
鎖柱,就是他們中的代表!
如果換在平時,鎖柱也許早就扔下槍跑了。不是如果,是一定!
記得第一次被拉壯丁加入到了部隊,鎖柱才只有十四歲,炮聲一響,鎖柱當時就嚇的尿褲子了,整整發了幾天的高燒。
可是現在不同,現在打的不是內戰,是國戰!
出川時候,長官們告訴過自己:“什么是國戰?就是兩個國家之間開戰了!這不能失敗,一失敗國家就沒有了。”
鎖柱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為什么“我死了國家就能活了,我要活著國家就得滅亡。”大家都活著那有多好!
可弄不清楚歸弄不清楚,反正國戰的時候不能當孬種,要不就算活著回到家里也得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機槍子彈打完了,鎖柱抄起邊上的一枝步槍就射,抓起手榴彈就扔,反正自己還活著,死都不能讓東洋人靠上來。
東洋人稍稍退卻了,鎖柱還沒有來得及松口氣,可是忽然發現:
自己沒有子彈了!
鎖柱又嗚嗚的哭了起來,沒有子彈了,這仗可怎么打?
他看到了自己最后的武器,是還有四枚手榴彈,鎖柱忽然想到了在大場的時候,那些傷員們是怎么做的。
鎖柱哭著,哭的特別傷心,就連老天爺聽到這樣的哭聲都會被他感動。
他哭著,把手榴彈一一綁在了自己身上,他哭著,罵著:“東洋人,你們個狗日的,你們都不得好死!我死了也不放過你們!”
這時候,對面日軍陣地上傳來了叫聲,鎖柱一句也都聽不懂,隨即,又有中國話傳了過來:
“對面的中國士兵,你們表現的非常杰出,但是你們已經抵擋不住帝隊的進攻了,立即放下武器,出來投降,帝國保證不傷害你們的性命!”
鎖柱心“撲通、撲通”亂跳著。
投降?投降就能不死了?
鎖柱真的心動了,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那些陣亡兄弟的尸體上,鎖柱又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巴掌:
“沒出息,沒出息,讓飛哥看不起!”
他拿出了一枚手榴彈,拉去了導火索,然后站了起來,用力大聲叫道:“東洋人,投降的來了!!”
他拼盡全力扔出了手榴彈,中,這次,鎖柱沒有哭!
不哭,軍人不哭!
東洋人開始進攻了!
鎖柱恨恨擦了一把眼淚,手指放到了導火索上。
不哭,軍人不哭!
鎖柱嘴里喃喃念著。自己不認得字,可是這些話卻牢牢的記在了腦海中!
“飛哥,我要死了,我一直在等你來救我,可是你沒有來。飛哥,我沒有給你丟臉,我也在身上綁著炸藥,要和狗日的東洋人同歸于盡了!”
看著日本人朝自己慢慢接近,鎖柱輕輕地說道。
他又看了一遍陣地里兄弟們的遺體,忽然又有了想哭的感覺。可是,鎖柱很快控制住了自己。
不能哭,不然會讓東洋人笑話的!自己是中人,軍人是不會落淚的!
日本人越來越接近了,鎖柱低低地說道:
“報告長官,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士兵金鎖柱準備殉國!”
“轟”!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本書請訪問。()
鎖柱有些迷糊,自己還沒有拉響導火索啊?
接著又是幾聲爆炸接連傳來,然后是槍聲密集的響起。
側翼遭到打擊的日軍,猝不及防之下,紛紛倒地,頃刻間死尸狼藉。
接著,又是一聲聲的喊殺聲傳來,十來個端著各式武器的中人,神兵天降,出現在了戰場之中。
日軍一下變得慌亂起來,正想組織反擊,忽然在另一側也響起了槍聲。
日軍完全就被打蒙了,根本不知道增援上來了多少部隊。
槍聲如同爆竹一樣在幾個地方響起,從槍聲來判斷,機槍、花機關、步槍.什么樣的武器都有。
遭到沉重打擊的日軍,在混亂中扔下了十多具尸體之后,狼狽的再次敗退下去。
金鎖柱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里來的部隊?明明峭岐各處都在遭到日軍攻擊,怎么這個時候會出現增援?
“喂,對面的陣地上,還有活著的沒有?”
一個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有,有!我還活著,我還活著!”金鎖柱終于回過了神,急忙大聲叫道。
兩名軍官走了過來,一個中尉,一個少尉,看他們穿戴,是正經中央軍的。中尉看了看鎖柱:“就你一個活著的了?”
聽著帶著四川口音的官話,鎖柱心里一下就升起了親切感:“報告長官,就我一個活著的了!”
“是個四川小兄弟。”中尉露出了一些笑容:“小兄弟,這里堅持不住了,趕快撤到青陽去吧。我們也要去青陽了。”
鎖柱一挺胸膛:“是!”隨即又試探著問了句:“長官,你,你們哪一部分的?”
“川軍26師的。”
“26師的?”鎖柱差點激動地跳了出來,可隨即又疑惑地搖了搖頭,終究那么多日子的戰斗,讓鎖柱也不如以前那樣什么都不懂了:“長官,我也是26師的,可我們26師的長官和你們穿的可不一樣。”
中尉大是好奇:“哦,你也是26師的?”
“是!”鎖柱又把胸膛挺直了些,語氣中充滿了自豪驕傲:“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
“等等!”中尉眼睛有些直了:“你再說一遍,什么部隊的?”
“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
“姓名?”
“金鎖柱!”
中尉和少尉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喜色,隨即中尉面色一正:“金鎖柱,我叫馬德弼,他叫余文正,都是你的長官,現在,我命令你,跟我來!”
“是!”鎖柱應了,跟在了兩名軍官的身后,可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軍官叫自己去要做什么。
這時候從左右兩側襲擊日軍的部隊已經匯合起來,走過來的鎖柱,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飛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弟兄們,動作快,東洋人的進攻很快要開始了!準備撤到青陽去!”
如同一聲炸雷炸到了鎖柱的腦袋上,鎖柱怔怔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會在這里,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個聲音。
鎖柱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運氣,自己從小到大運氣一直都壞透了。出去賣個柴禾,都被給抓了壯丁!
可是,那個聲音再次傳了過來:“老黑,你負責帶人掩護,阻擊五分鐘后撤退!”
鎖柱漸漸看清了那個人的身影,這個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在上海的時候,是他彈無虛發,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的東洋人;在大場的時候,是他奮不顧身,炸毀了東洋人的坦克;是他,在自己受了重傷的時候,苦苦哀求中央軍的兄弟把自己抬下戰場.
鎖柱的嘴唇在那顫抖著,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然后,他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聲:
“飛哥!”
那個身影在聽到這聲喊聲之后,也怔在了那里,然后緩緩回過了頭:
高飛!
“飛哥!”鎖柱再次大聲叫了一聲,然后不顧一切的朝高飛跑了過去。
他跑的急了,摔了一個跟頭,可是隨即又一下爬了起來,沖到高飛面前,一下撲在高飛懷里,放聲大哭:
“飛哥,是我,我啊!鎖柱!”
“鎖柱,鎖柱!”高飛抬起了頭,仔細看著鎖柱那被淚水沾染滿了的臉,仔細的看著,然后,又一把死死的抱住了鎖柱:
“鎖柱,鎖柱!你沒死,你還沒死!”
“我沒死,我沒死!”扎在高飛懷里的鎖柱,再也不是的什么班長,而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他哭的和什么似的:
“飛哥,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我就是不信!我知道你不會死的,誰都殺不死你!飛哥,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扔下我的,不會的!”
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在這一刻被盡情釋放。
高飛無論如何也都想不到,鎖柱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感情,會如此的依戀自己。當初在大場的時候,自己不過因為可憐這個孩子這才救下了他的命。
或許,鎖柱一直都有個信念,他堅信自己的飛哥一定會來救自己的,所以才能夠一個人苦苦的在陣地上支撐到了現在!
看著他們的樣子,找到鎖柱的馬德弼和余文正心里也是一陣陣的發酸,馬德弼趕緊轉過了頭,生怕自己的眼淚會控制不住而流下來。
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高飛和老黑一直在那念叨著的鎖柱,會在這個地方出現。
“鎖柱!你個龜兒子的,你還沒死!”老黑驚喜的大嗓門響起,一把從高飛懷里拉過了鎖柱,也如高飛那樣死死把鎖柱死死的抱著:“龜兒子的,龜兒子的,你個膽小鬼,怎么到現在還沒有死呢?狗日的,狗日的,我們都當你死了啊!”
“沒死,沒死,你個龜兒子的老油子都沒死,我怎么會死啊!”鎖柱又是哭又是笑。
“滾,滾!”老黑一把推開了鎖柱:“你個龜兒子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把老子的新衣服都要給弄臟了。”
“全體都有!”高飛忽然大喊了一聲:“進入青陽,準備戰斗!”
1937年11月21日起,大批日機空襲江陰,轟炸了江陰縣府、利用紗廠、南菁中學等目標。請:。()_江陰縣長兼江陰戒嚴司令部副司令袁右任上校疏散了大部份居民,江陰縣迅速進入戰時狀態,并且成立了江陰縣抗敵后援會,袁右任縣長兼任主任,縣黨部主委蔣醒亞任副主任。
后援會成立后組織群眾進行了消防,防空監視及燈火管制演習,并且利用3份地方報紙進行抗日宣導。同時后援會也成立了江陰情報站,袁縣長自兼站長,這個情報站的主要任務是抽調警力沿江布置防空監視哨以觀察敵艦及敵機活動。此外江陰縣特務室主任蕭煥章也成立諜報組以反制漢奸敵探活動。
此時因為戰局變化,軍委會認為在整體態勢上江陰要塞很有可能會突出防線,陷入包圍,于是軍委會決定在必要時放棄要塞。何應欽部長密令要塞準備將新炮拆遷撤退,這個撤退準備使得要塞官兵軍心浮動。但第112師的頑強抵抗又使軍委會改變判斷,認為江陰要塞區的兵力以一戰,于是軍委會更改命令,命令許司令要堅守要塞。
11月22日,日軍華中方面軍不顧其大本營的反對,擬定了第二期作戰計畫大綱,下令第10軍對無錫、湖州繼續推進。因為國軍的防衛部隊多為上戰場的新敗之師,戰力不足,加上蘇常與錫澄兩個國防線的工事又出乎預料地沒有發揮作用,所以日軍的推進相當順暢。第10軍以第13師團為前衛,在上海作戰中損失過半的第9師團以及戰力較完整的第16師團及第11師團跟進,向錫澄線發動攻勢。
11月19日,日軍攻陷蘇州縣城。
11月23日,日軍集第16、11師團及第9師團主力從蘇州進發,攻打無錫縣城,重藤支隊從江陰方向包抄無錫,戰況急轉直下。
11月24日,日軍攻抵無錫縣城南門。同日,日軍重藤支隊攻打無錫重鎮堰橋,開始準備攻打江陰重鎮青陽。
11月25日,日軍攻陷澄錫國防線上的重鎮無錫,澄錫國防線也隨即被攻破。同日,日軍第3艦隊長谷集結了第3水雷戰隊、第11水雷隊與第11掃雷隊組成一支攻擊艦隊,準備完全打通江陰封鎖線,清出水路。第11戰隊派出驅逐艦兩艘與炮艇1艘參加編組。另外第1港務部也派出拖船4支。26日,日艦鵲號在段山沙炮擊江面帆船示威,船隊并停泊在段山港以東。國軍情報指出這支船隊共有大小船只60余艘,并不時向段山港與毛竹港的國軍沿海陣地射擊。日軍陸路部隊重藤支隊沿錫澄公路從無錫方向包抄江陰,開始從陸路攻打江陰要塞。
27日,蓮號、毌號配合4只掃雷用拖船組成支隊開始向上游推進。上午10時,日艦駛到江陰封鎖線之外錨泊,準備炮擊要塞。在日艦抵達時,蕭山甲4臺接受要塞炮訓練的官兵已經觀測到日艦并完成測距。甲4臺瞄定蓮號后快放一輪,正中蓮號,使該船起火燃燒。甲4臺馬上再放一輪四發炮彈,日艦向蕭山炮臺及巫山炮臺還擊,各艦發炮達百發,但是日艦的射程短于蕭山上的甲4臺,所以日寇只能望而切齒。1個小時之后日艦撤退。日軍記錄指稱當時已經能由艦上望到封鎖線。這是江陰要塞與日本海軍直接接戰的第一仗。
花山,俗稱九里山,西臨錫澄公路,東臨澄楊公路,南鄰江陰重鎮青陽和峭岐,是屏障江陰要塞南翼。
負責防御此處的第334旅在構工時將花山前沿應天河,東橫河,斜涇河河橋梁拆斷,并且炸斷了錫澄公路上的大洋橋。
在日軍突破吳福工事線并占領無錫之后,第13師團的后藤支隊進行追擊,進逼江陰防線外圍的青陽鎮。
1937年11月27日下午,青陽守軍第334旅第667團一個連與由常熟竄來的后藤支隊接戰。激戰后該連大部犧牲,峭岐淪陷。
峭岐淪陷之后,本應該趁勝追擊的日軍后藤支隊,卻一下停止了進軍的步伐,在峭岐暫時停止了攻擊。
青陽守軍112師667團團長方叔洪對此大為不解。
按照常理來說,日軍在占領了峭岐之后,正應及時對青陽發起攻擊,在日軍優勢火力之下,青陽很難守住。但是日軍卻并沒有這么做。
而從前線反饋過來的消息來看,剛剛取得峭岐的日軍甚至顯得有些黃。
這讓方叔洪有些迷惑,日軍究竟再搞什么把戲?
“報告,川軍26師一名叫高飛的連長求見。”
正在地圖上做著研究的方叔洪聽到這個報告,有些不太耐煩:“26師的跑到這來做什么?不見!”
“團座,那個高飛據說是淞滬英雄,而且他還有陳誠司令長官的手令。”
淞滬抗戰的英雄倒也沒有什么,在上海英雄實在是太多了,但對方手里有陳誠司令長官的手令,卻讓方叔洪有些無奈:
“讓他進來!”
“報告,川軍26師76旅151團”
方叔洪打斷了高飛的話:“不要自我介紹了,說吧,來我這有什么事情?”
高飛腰桿挺的筆直:“團座一定在奇怪,為什么日軍占領峭岐后居然不再進攻了。”
方叔洪眉頭抬了一下:“你知道?”
“是!因為進攻青陽之日軍后藤支隊司令官后藤冢已經被我連擊斃!”
方叔洪和參謀長一下停止了手里的動作,難以置信地看向高飛。方叔洪眼睛都變得有一些直了:
“高飛,你再說一遍剛才的話!”
“進攻青陽之日軍后藤支隊司令官后藤冢已經被我連擊斃!”高飛大聲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你,你是不是瘋了?”方叔洪死死盯著面前的這個年輕軍官:“后藤支隊的司令官,死在了你的手里?你在說胡話嗎?”
高飛的聲音之中絲毫沒有畏懼:
“是的,軍中無戲言,后藤冢被我們打死了!”
但是,面前這個年輕人眼里流露出來的真誠、無私、坦蕩,卻又讓方叔洪不得不相信。
“把地圖拿來!”方叔洪忽然說道。
地圖很快就放在了方叔洪的面前,盯著地圖死死看了半天,方叔洪抬起頭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日軍在占據峭岐之后,始終沒有任何行動,反而還顯得頗為驚慌,看來,你說的或許是真的.”
“長官!”高飛大聲說道:“目前峭岐已經落到日軍手中,雖然后藤支隊司令官被擊斃,但日軍指揮部必然會很快就重新任命一位司令官,爾后對青陽進行最猛烈之報復。以日軍之絕對優勢炮火,青陽難以守住。職下建議,應立即趁日軍混亂之機,迅速放棄青陽,轉而撤至花山一帶,繼續進行防御作戰”
“撤退?”方叔洪皺了一下眉頭:“我接到的指令是防御青陽,而不是撤退!”
高飛一正身子:“長官,職下斗膽,既然要去防御一個不可能防御住的地方,還不如保存有生力量,把力量集中在一起,以花山之堅固防御陣地,對日軍進行有效殺傷!”
“不是不可以.”方叔洪沉吟許久,才緩緩開口說道:“但我的手里是一個整團,日軍偵察機又在我的頭頂飛著,一旦撤退,峭岐之日軍必然知曉,到那時候依仗優勢火力對我猛撲上來,那么形勢堪憂”
高飛微微笑了一下:“我的6連,愿意擔任掩護!”
“你有多少人!”
“31.不,32個!”
“32個?”方叔洪搖了搖頭:“太少了,太少了”
“不少,長官請看,青陽地勢對于防御方來說是有利的。()尤其是在這里,還有這里,易守難攻,日軍的坦克進不來!除非日軍調集重炮對其轟擊,否則我們有把握堅持上6個小時!”說著,高飛淡淡一笑:
“況且,我們在淞滬的時候,也沒有多少人。戰斗,不是靠著人數多少。如果長官愿意,請留給我們一批武器彈藥!”
方叔洪看著這個年輕人,高飛似乎沒有任何的畏懼,也從來都不知道畏懼一般。()
用1個連,不,三分之一個連,來阻擋日軍整整一個支隊的進攻,實在是太困難了。雖然地形對于防御方來說是有利的,但一旦日軍調集重炮、飛機,那么6連兇多吉少。
可是,自己的一個整團,對于整個花山作戰,乃至整個江陰保衛戰來說都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高飛說的并沒有錯,花山有著完善的防線,但兵力嚴重不足,如果把自己的這一個整團拉過去的,對花山保衛戰或許是決定性的。
“你叫高飛?”方叔洪忽然問了一聲。
“是的,高飛!川軍26師的!”
“川軍,川軍!”方叔洪嘆息了聲,忽然叫道:“來人!把高連長帶到物資庫去,無論高連長需要什么,都必須無條件的滿足他!”
6連的弟兄們被集中了起來,667團的軍火庫也被打了開來。
雖然和日軍相比,依舊顯得那么寒磣,但是在川軍兄弟的眼里,卻無異于進了一座寶藏。
“一人一頂鋼盔!”高飛大聲下達了命令,鋼盔這種川軍中的希罕東西,對于弟兄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還有那幾挺機槍,都給我帶上了!手榴彈,對,多拿一些。老黑!你拿那么多水壺做什么!”
老黑身上背了足有七、八只水壺,聽到高飛問自己,老黑“嘿嘿”笑著:“秀才,你瞧,這東西有多好,我拿回去了,沒準能多換幾個錢。”
“放下,給我放下!”高飛哭笑不得,這都什么時候了,老黑滿腦子想的,居然還是這個事情。
忽然,高飛的眼睛落到了幾枝槍上。那是6枝帶著光學瞄準鏡的雷明頓30式獵槍,美國貨!
“這個,我要了。”高飛指著雷明頓30式獵槍說道。
“高連長有眼光,這可是美國華人在淞滬會戰的時候支援給我們的,一共1200枝,我們團就這么6枝。”陪同高飛一起來的667團物資主任豎了下大拇指:“不過東西是好東西,可惜我們團別說高級神槍手了,連神槍手都沒有,就這么用了糟蹋了。團座有令,高連長看中什么就拿走什么,不過這槍我們實在是.”
高飛知道這人心里在想什么,朝馬德弼努了下嘴,馬德弼從口袋里拿出一塊金表,塞到了主任手里。主任放手里掂了下,笑容隨即浮現到了臉上:
“瞧,瞧,這哪說的呢?雖然這是我們團的保衛,可為了抗日,把命豁上都行,哪里還在乎幾枝槍呢?拿走,拿走!您幾位在這選著,我出去招呼一下。”
看著主任離開,馬德弼搖了搖頭:“有人為了抗戰舍身忘死,有人卻借著國難機會大發橫財,不管到了什么時代,總有這樣的人!”
高飛苦笑了下,自己在戰場上無所畏懼,可是遇到物資主任這樣的人,能有什么辦法?
“連長,咱們人可不多,為了667團打阻擊,值不?”余文正走了上來,問道。
邊上馬德弼也提出了同樣疑問。這兩個人都是中央教導總隊出來的,和高飛一起,構成了整個6連一個小小的指揮系統。在他們看來,只要完成好自己部隊的任務就是了,替別的部隊打仗,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我們只有32個人,根本無法阻止日軍進攻。”高飛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語氣平靜:
“可是花山能否守住,對整個江陰保衛戰意義重大,667團,只要能把完整建制的一個整團撤到花山,加強左右兩翼防御,那么日軍在花山必然遭到沉重打擊!”
說著,高飛的面色凝重了不少:
“也許,我們將來的任務會一直是以自身有限的力量來換取最大限度的勝利!”
“馬德弼,余文正,負責左翼陣地,日軍一旦進攻,等他們近了再打!亂放槍的,都給老子滾蛋!老黑,和我一組,負責在右翼配合阻擊!”
高飛大聲下達著命令,讓弟兄們一一來領走了武器。
錢盼福不聲不響走了過來,指了一下雷明頓30獵槍:“我要這個!”
早已經從老黑嘴里知道錢盼福是個絲毫也不遜色于自己的神槍手,高飛拿起了雷明頓,交到了錢盼福的手中:
“你和馬長官,余長官一組,他們會教你怎么用這槍的!錢盼福,打不死一百個東洋人,就別來見我!”
“恩!”錢盼福悶聲悶氣的應了聲,拿著槍不聲不響的離開。
眼看著弟兄們一個個進入到了戰斗位置,高飛長長舒了口氣。這時候一轉頭,發現鎖柱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己身邊,笑了下:“鎖柱,怕不?”
“怕!”鎖柱想也未想脫口而出:“可和飛哥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害怕!”
“鎖柱。”看著正在忙碌準備著的兄弟,高飛說道:“你也是個班長了,在峭岐的時候,你表現的非常勇敢,把手榴彈都綁在了身上準備殉國。不需要我的照顧,你也一樣是個勇敢的士兵。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我要是死了,你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不,飛哥是不會死的!”鎖柱固執地說道:“飛哥,我在峭岐的時候,根本就不想當什么班長,我只想跟著飛哥一起。我在身上綁手榴彈的時候,我是一邊哭著一邊綁的”
高飛笑了,輕輕拍了一下鎖柱腦袋:“哭怕什么,哭一樣是個優秀軍人。告訴你個秘密,我第一次打槍的時候,也差點被嚇的尿了褲子.”
鎖柱怔怔地看著飛哥,怎么也不肯相信,像飛哥這樣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樣?一定是飛哥編了法子來安慰自己的,一定!
日軍的飛機開始出現在了天空,接著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無數的炸彈呼嘯著落了下來。“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整個青陽一下被淹沒在了爆炸之中。
6連的弟兄們安靜地趴伏在自己的陣地里,抽煙的抽煙,喝水的喝水。這些曾經經歷過淞滬之戰的人們,對這一切都早已經麻木了.
高飛的面前放著兩枝槍,一枝送大場就開始伴隨著自己的中正式,一枝雷明頓30式獵槍。
高飛仔細的檢查著槍械,把子彈一排排的放好。手榴彈都擰下了蓋子。
老黑拿著一枝煙,拿蠟黃的手指夾著,“吧嗒吧嗒”拼命在那抽著,一股股煙霧從嘴里噴出,高飛見了,說道:“我說你少抽一點,小心抽死。”
“現在不抽個夠本,誰知道一會還能不能收了。”老黑活動了下腿,腿上受傷的地方總覺得那么不舒服,拿出了包煙:“抽根?”
高飛遲疑了下,還是拿出了根煙,老黑幫著點著了:“秀才,我說當兵的哪有不抽煙不喝酒的?等哪天戰死了,下了地府,閻王老爺一問你,什么,不會抽煙不會喝酒,還沒有上過寡婦的床?那你白活了,活該你當一輩子的兵。”
“活該你當一輩子的兵。”聽了這話,高飛重復了遍,不由自主的笑了。
是啊,活該自己當一輩子的兵,吃苦流血,隨時隨地都會陣亡,可誰讓自己選擇了這門職業?
看看身邊的弟兄,有誰是心甘情愿當兵的?除了馬德弼、余文正這些少數的人,大部分都是當初被拉壯丁來的。
讓他們打內戰,他們一個比一個跑的快,可讓他們打國戰,這些人嗷嗷叫著就沖,沒一個想當孬種的!
轟炸一下停止了,就看到那些方才還懶懶散散的兄弟們,一下進入到了各自陣地。
老黑卻依舊躺在那一動不動,看著自己兄弟緊張的樣子,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些人說到底還是些娃子,那么緊張做什么?東洋人這不還沒有開始沖鋒!
“準備戰斗!”
高飛的命令讓老黑扔掉了手里的煙屁股,抓起槍,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趴到了陣地上。
馬德弼、余文正那的陣地已經率先與日軍交火了,機槍的“突突”聲,伴隨著手榴彈的爆炸聲,在陣地上交融起一片悲壯的交響樂。
這里,日軍的身影也開始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打!”一聲打字,所有輕重火力一起開火!
高飛手里的中正式槍口輕輕跳躍了下,子彈無情的奪取了一個日軍的性命,他一扭頭,看到機槍手石滿福紅著眼睛,手指死命的扣著扳機,一刻也都不愿松手。
這,讓高飛一下想起了雷霆。槍口下再度奪走了一個日軍的性命,高飛大聲說道:“老黑,你說雷霆還活著不?”
老黑拉動了下槍栓,“砰”的一聲:“放心,雷霆那狗日的命長著呢!沒準現在在哪個寡婦床上逍遙自在著呢!”
高飛笑了,換上雷明頓30獵槍,準確無誤的接連射倒兩個日軍:“老黑,你真名叫什么?”
“我問你真名叫什么?等你將來死了,墓碑上總不能就寫著老黑兩字吧?”
“爬!”老黑晦氣的罵了聲,然后嘴里嘀咕出了三個字。
“什么?我沒有聽清。”
“張阿花!”老黑豁出去了。
高飛手里的動作一下停了起來,目光看向老黑,滿臉想笑又強忍著難受的樣子,終于,再也忍耐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狗日的,老子小時候愛生病,取個女人名字好養活!”老黑又是尷尬,又是惱怒的說了聲。
高飛笑的和什么似的,重新舉起了槍,槍聲里,看到槍口下出現的血花,笑道:“張阿花,等你死后,我就在墓碑上寫下這名字。”
老黑臉都漲紅了:“秀才,就你一個知道,你要告訴別人,老子和你沒玩!”
“成啊,我不告訴別人!”高飛大聲笑著,大聲說道:
“張阿花,弟兄們,打啊!給老子狠狠的打啊!”
老黑爆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高飛,你個狗日的不守信用!”
6連的弟兄們好像剛剛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三三倆倆躺在陣地里,方才的槍炮聲,似乎從來也都沒有發生過。
667團已經開始撤退了,撤退的迅速非常之快。方叔洪知道,自己每早一分鐘離開這里,也就等于為那些正在拼死抵抗的6連兄弟們多爭取到了一分鐘時間。
鎖柱抱著槍好像要睡著了。這些日子以來激烈殘酷的戰斗,實在把這個孩子給累壞了。
而這時在對面的日軍陣地上,臨時被指派代理后藤支隊司令官的柳源下一,面色陰沉地看著青陽。
司令官閣下的死,對于整個后藤支隊的打擊是巨大而又可怕的。
完全無法想像,在帝國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一個支隊的司令官,居然會莫名其妙的死了。
恥辱,這是后藤支隊永生也無法抹去的恥辱!
柴田義男匆匆走了過來,樣子焦慮而又憤怒,這已經是自己指揮部隊第二次攻擊了,但和自己登陸中國以來遇到的那些中國軍隊并不一樣,對面的那些中國人抵抗的決心難以令人置信。
他們陣地上的火力從帝國軍隊進攻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那些不斷扔出來的手榴彈,造成的殺傷力也是讓人難以忍受的。
“司令官閣下,支那人的火力實在”
柴田義男才一開口,就被柳源下一冷冷的打斷:“不要為自己尋找借口,柴田少佐。后藤支隊無法忍受失敗,也絕對不會失敗。你忘記了支隊長閣下和次郎的仇恨了嗎?”
聽到弟弟的名字,柴田義男整張臉都因為痛苦和憤怒而變得扭曲起來,他用力的一低頭:“我知道了,司令官閣下,除非我死了,不然帝國的旗幟一定會飄揚在支那人的陣地上!”
更加兇猛而瘋狂的進攻開始了,柴田義男親自站在了第一線,指揮著自己的部下發起了潮水一般的進攻。
主攻方向放在了馬德弼和余文正指揮的左翼陣地。
日軍這次好像鐵了心一般的,打死一層,又沖上來了一層。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好像殺不完,斬不絕一般。
馬德弼和余文正也從來沒有打過那么艱苦的仗,他們每人操著一挺機槍,瞪著血紅的眼睛,一聲不吭,咬牙切齒的把一串串火舌從槍口中噴吐出去。
日軍的重機槍火力開始朝中國軍隊的火力點進行壓制,兇猛的火舌,一下壓的余文正抬不起頭來,缺少了一個火力點的打擊,日軍重新狂叫著一層層撲了上來。
正在這個時候,邊上槍聲忽然響了,方才還在瘋狂叫囂的日軍重機槍,一下變成了啞巴。而余文正手里的機槍,又開始重新發言!
余文正朝邊上看去,那個一聲不響除掉日軍重機槍點的,正是錢盼福。
左右兩翼兩個點上,各出現了一個神槍手,一邊是在淞滬戰場就大展神威的高飛,另一個是才加入6連的錢盼福。
喝彩聲中,錢盼福憨厚的笑了一下,默默的壓上了子彈,什么話也沒有說。
“余長官,余長官,左面有些頂不住了!”
急切的呼聲一下讓余文正回頭來看,沒有任何猶豫,把機槍往邊上的江得財手里一塞:“你負責機槍,麻旺,謝依,和我來!”
說著操起手邊的花機關,冒著腰一下就沖了過去。
麻旺沒有任何猶豫,跟在長官身后也沖了出去,謝依卻猶豫了下,這才操起手中的步槍跟在了后面。
十幾個鬼子已經由另一側摸了上來,馬德弼正帶著弟兄們和東洋人苦戰。
余文正沖上了陣地,揚起花機關,“突突”一梭子掃了出去。
花機關忽然卡殼了,余文正扔掉,從腰間拔出了兩把民國17年式駁殼槍,“當當當當”,兩個鬼子當場倒在血泊之中。
白刃戰中,中央教導總隊的和川軍之間的不同很快顯現。
馬德弼操著一枝刺刀雪亮的步槍,吼聲連連,以標準的拼刺動作和兩個鬼子纏斗不休,麻旺這些人,沖上陣地,一聲不吭,后背拔出大刀就砍!往往一刀下去,血肉橫飛。
有時是麻旺,揮刀的動作非常奇特,好像在那跳舞一樣,姿勢優美,但又非常實用,一刀一個,眨眼兩個鬼子已經倒在了他的大刀之下。
謝依卻抱著步槍躲在一角,死也不上去拼殺。正好看到一個鬼子悄悄摸到馬德弼身后,謝依趕緊舉起槍來,“砰”的一聲槍下,企圖偷襲的鬼子一頭栽倒。
聽到槍聲,馬德弼回頭看了一下,見是謝依救了自己的命,也不多說,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隨即猛然回身,虎吼一聲,刺刀狠狠的扎進了一名日軍士兵的胸膛 靠著余文正的及時增援,沖進來的鬼子被悉數殲滅。馬德弼扔下步槍,前沖一步,一把抱起機槍,吼聲中,機槍子彈如暴雨一般傾向已經沖到面前的日軍。
這一次日軍已經沖進了陣地,陣地差點丟失,千辛萬苦打退了這次進攻,馬德弼喘息著說道:“謝了。”
余文正也累的幾乎癱倒在地上,朝麻旺豎了下大拇指:“麻旺,哪學來的?”
“我們寨子里人人都會。”麻旺有些靦腆地說道。
麻旺方才殺人的一幕,馬德弼也清楚的看在了眼里,笑著說道:“前段時候我還看了本書,平江不肖生寫的‘江湖奇俠傳’,里面崆峒、昆侖兩派的人本事大著呢。我看麻旺就有那么一些意思”
“啥?啥奇俠?”麻旺怔在那里。
“平江不肖生寫的江湖奇俠傳。”馬德弼笑了:“很好看的一本書,等打完仗了,我去找給你看。”
“我不識字。”麻旺有些不好意思。
馬德弼哈哈笑了起來:“不識字沒有關系,我念給你聽,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聽。”
麻旺的眼睛亮了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恩,謝謝你,馬長官,到時候,我,我送給我們彝族的好東西你!”
一個支隊的支隊長,在甫登陸中國之初就遭到射殺,這對于后藤支隊的榮譽來說,是一個最沉重的打擊。
對于一支部隊來講,榮譽就是他們的生命,丟失了榮譽,這支部隊也就等于丟失了靈魂。
但是對于在前線指揮進攻的柴田義男來說,青陽的位置對于進攻方來說實在太不有利了。這里無法使日軍的機械化優勢得到充分展開,不得不以步兵在空軍的配合下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沖鋒。
那些守衛在青陽的中國士兵,從火力密集度來判斷,人數并不是很多,但他們卻如同巖石一般,死死地釘在那里,一步也不后退。
陣地前,已經扔下了日軍一百多具尸體,但進攻卻沒有任何進展。
望遠鏡里,柴田義男看到一堆尸體中,有具“尸體”動了下,看仔細了,是一個還沒有死的日軍士兵。在生存的渴求下,這名日軍士兵不斷的朝前爬著,但是他的頭只稍稍抬高了一些,忽然不知從哪里飛來的一枚子彈,瞬間就奪走了他的生命 柴田義男的手有些顫抖,自己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奪走了自己部下的生命,而自己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戰爭,除了先進的武器之外,在很多時候,更多的是人的精神和意志上的較量。
在炮火的優勢上,帝國的軍隊無疑是占據著絕對上風的,但是在意志上,對面的那些中國軍隊所邊縣出來的決心,卻同樣讓人畏懼而震驚。
柴田義男并沒有參加過發生在上海的戰爭,但是聽同僚們說過,帝國的軍隊在上海遭遇到了最慘重的傷亡,甚至有的聯隊,幾乎死傷殆盡。
柴田義男絕對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陣地的另一頭,神槍手錢盼福的腿受傷了,疼的咬牙切齒。
可是弟兄們只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們沒有藥,也不懂醫學上的事情,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撕下自己的衣服,緊緊的幫錢盼福包裹住傷口。
“馬長官,余長官!”
忽然,在身后響起了叫聲,馬德弼和余文正一齊朝那里看去,就見四個人匆匆奔來。等到近了,馬德弼和余文正同時叫了出來:
“俞振海?你還沒有死?”
炸了祝塘日軍炸藥庫的俞振海,正帶著那三個女兵荊戀雨、符小甘和瞿可可。()_
一來到面前,俞振海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報告長官,我還沒有死。”
“究竟怎么回事?”馬德弼有些納悶的抓了下頭。
“沒怎么,我炸了東洋人的炸藥庫,就出來了,我尋思著你們會來這,就一路跟著來了。路上碰到這三個娘們,非要跟著我來,我就帶著他們找來了。”俞振海若無其事的說著,好像事情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有些不可思議。
炸了日軍的炸藥庫,整個祝塘都是日軍,這人居然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出來了?難得這人運氣真的那么好?
馬德弼對余文正悄悄點了點頭,余文正忽然從腰間拔出了槍,一下頂住了俞振海的腦袋:“你被東洋人抓住了,當了叛徒,是不是!”
“沒有!沒有!”俞振海的面孔被嚇的慘白,連連搖手:“長官,我真的沒有被東洋人抓住,我真一路找到這里來的!”
瞿可可一見,急忙說道:“長官,我們證明”
“閉嘴!”馬德弼冷冷的打斷了瞿可可的話:“這是6連的事,女人沒有資格插嘴!不光俞振海,你們一樣也有嫌疑。文正,你在這里指揮,我帶他們到連長那里去。”
瞿可可的目光落到了受傷的錢盼福身上,忽然說道:“報告長官,他受的傷很重,而且你們包扎的方法也不對,我請求留下為他包扎!”
馬德弼遲疑了下,然后緩緩點了點頭.
對于俞振海的死里逃生,以及讓人不可思議的逃生過程,高飛心里也同樣充滿了疑惑。但是無論怎么盤問,俞振海翻來覆去的,就是那么幾句話!
還有跟來的荊戀雨,也讓高飛心里有些不快,冷冷地看了荊戀雨和符小甘一眼,鼻子里哼了一聲。
馬德弼把高飛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連長,非常時期,萬一.萬一這幾個人是叛徒的話,對我們造成的危害會非常的大,干脆都斃了吧?”
非常時期,必須做出非常抉擇!
現在的高飛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三十來個兄弟的連長,自己,必須要為這么多兄弟的生命負責!
高飛朝那看了一下,發現荊戀雨和符小甘正在為一個傷員診治,俞振海卻一屁股坐到地上,從口袋掏出一個小小布包,倒是里面的煙絲,又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紙來,撕了一小塊,卷了根卷煙,津津有味的抽了起來。
“連長,日軍馬上就要開始進攻了,下決心吧。”一邊的馬德弼催促道。
高飛咬了咬牙,點了下頭。馬德弼掏出一把精巧的手槍,放到了高飛手里。高飛把子彈壓上了膛,背負著手放到身后,一步步朝俞振海走去,腳步顯得非常沉重。
“俞振海,你再仔細說下是怎么逃出祝塘的?”來到俞振海面前,高飛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只要他能夠說清整個逃跑路線,自己或者會給他一條生路。
“報告長官,我也忘記是怎么跑出來的了,反正我把炸藥庫炸了之后,就這么東找西繞的出來了!”俞振海慌忙站了起來,起的急了,那些用來卷煙的紙都落到了地上。
高飛心里輕輕嘆息了聲,一個連如何逃出來都說不清的人,讓自己怎么相信?
“俞振海,荊戀雨,符小甘,要真是被冤殺的,到了地下別怨我,我要為那么多弟兄的生命考慮!”高飛心里說道,然后把槍從背后拿了出來!
“對不起了,兄弟。本書請訪問。”
高飛心里輕輕默念了聲,緩緩把槍拿了出來。
正在這時,他的眼睛落到了俞振海卷煙用的那些紙上,整個人忽然僵在了那里。
沖上一步,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那些紙,上面寫的都是日文,高飛大叫了聲:“謝依!”
“到!”謝依急匆匆跑了過來。
“翻譯!”高飛把紙朝謝依面前一遞。
“(甲)江防軍以主力固守江陰要塞,以一部警備江岸,施行持久抵抗,以保長江門戶。(乙)第112師以主力占領由夏港口、夏港鎮、青山、江陰城南至金童橋間之主陣地帶,拒止敵人.”
聽著謝依翻譯,高飛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馬德弼已經失聲叫了出來:“這是我們保衛江陰的全部計劃!”
“出內奸了,而且是在指揮部里的。”高飛咬了下嘴唇。
“還要念下不去?”謝依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念!”
“江陰要塞之敵軍頑強,不必迅速攻占,僅予封鎖即可。以第13師團以及新由騎兵第3、9、17、101大隊組成集成騎兵隊向江陰方向迂回,截斷江陰與南京之間的呼應態勢.第10軍司令官柳川平助。”
“柳川建議,打到了咱們的命脈!”馬德弼才一聽完,面色大變:“如果以南京為中心,外圍江陰地區,有要塞與兩個未經重創的步兵師布防。在南京的外圍防線中是一個兵力較為整齊的堅強陣地。如果日軍采取這個戰略,那么我江陰守軍將陷入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高飛收好了情報:“必須把這個情報及時送到指揮部去!”
在高飛的記憶中,隨著這份情報的出現,也逐漸完成了一些拼圖,這份情報是真實的!那么,俞振海應該沒有叛徒的嫌疑!
高飛非常慶幸及早發現了這份情報,不然誤殺了自己兄弟,自己一輩子也都不會安心的。
“長官,還有什么事不?”俞振海根本沒有想到死神才和自己擦肩而過,還在那大大咧咧地說道。
“沒了,沒了。”高飛搖了搖頭,略帶歉疚地笑了一下。
“轟,轟”!
忽然,炮聲淹沒了陣地,日軍的重炮部隊終于被調了上來。
“戰斗!進入陣地!”
“連長,炮火壓制太猛!”
“高連長!高連長!我是667團的通信兵!”
“什么事!”炮火中,高飛拉著嗓子大聲說道。()
“667團全部撤離,團座讓你們撤退,立即撤退!”
日軍的炮彈不斷的在周圍爆炸,整個陣地已經陷入到了炮火的包圍之中。這個時候的撤退,無疑是救了整個6連的命。
“撤退,全部準備撤退!”高飛大聲吼道:“馬德弼,通知你的人準備撤退!往大洋橋方向撤退!”
“是!”一邊躲避著日軍瘋狂的炮火,馬德弼一邊回到自己的陣地,才剛下達撤退命令,卻聽到邊上傳來了呻吟聲。
朝那看去,是瞿可可正發出痛苦的呻吟,馬德弼一怔:“怎么回事?”
余文正搖了搖頭:“這些女娃子不懂得躲,第一輪的炮火就把她掀倒了。”
馬德弼正想察看瞿可可的傷口,忽然想到男女有別,又把手縮了回來:“什么狀況?”
“報告長官!”瞿可可的聲音里帶著痛苦:“腹部受傷,三根肋骨斷了”
完了!這個女娃子完了!這是馬德弼的第一想法!
如果在平時,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傷,但在這樣的時候,瞿可可的命運只剩下一個了。
“長官,我也走不了了,把我們留下吧。”這時,腿部受了重傷的錢盼福淡淡地說道:“多給我留下些子彈。”
馬德弼默默的點了點頭。走不了了,這個槍法決不遜色于高飛的神槍手也走不了了。
而知道了自己命運的瞿可可,眼中流露出了緊張、害怕、恐懼,眼眶紅紅的,少頃,眼淚終于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馬德弼輕輕嘆息了聲,把那把曾經給高飛用過的精巧手槍放到了瞿可可身邊:“別怨我,女娃子,你走不了了,東洋人上來的時候,用這把槍結束自己吧。下輩子別當兵了,就算當兵,也記得遇到炮火得躲著點.”
瞿可可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撲哧撲哧落下,接過手槍的時候,整只手都在那里哆嗦。
看了一眼這對被迫留下來,必死無疑的男女,馬德弼拍了一下錢盼福,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到時候幫下這女娃子,千萬不能讓她落到東洋人手里”
錢盼福默默的點了下頭,什么話也沒有說。
炮聲停了,日軍進攻馬上就要開始,馬德弼大聲說道:“全體都有,敬禮!”
所有的弟兄們端正的對錢盼福和瞿可可敬了最后的軍禮,然后,他們再也沒有回頭 “撤下來多少人?”
和馬德弼、余文正匯合一起,高飛大聲問道。
“錢盼福留在那里,下不來了。”余文正搖了下頭:“還有那個女兵,叫什么可什么的。”
“可可!”荊戀雨和符小甘同時叫了出來,荊戀雨一把拉住了高飛:“高長官,不能把可可留下,求你了,不能把可可留下,她才只有十八歲!”
“向大洋橋方向撤退!”高飛的話里沒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不行,小甘,我們回去救可可!”荊戀雨大聲哭著,帶著符小甘轉身就要回去。
高飛一把拉住了她,“呼”的一下從余文正腰間拔出了槍,一把頂在了荊戀雨的腦袋上,紅著眼睛,幾乎是吼著把話說了出來:
“我不會因為一個人害了全連兄弟的命!你要去,可以,我不會派任何人幫你。但我可以告訴你,女人落在日本人手里會是什么下場!強,虐待!你會后悔為什么自己是個女人!會后悔,為什么活在這個世上!”
荊戀雨和符小甘被高飛的樣子嚇住了,高飛松開了荊戀雨,紅著眼睛厲聲道:
“在這里我才是最高長官,我的話就是最高命令,撤退!”
瞿可可看的有些呆了,連害怕都暫時忘記了。本書請訪問。
這個叫錢盼福的,沉悶的近乎木訥的人,打起槍來卻是如此的準,一槍一個。瞿可可幫著算了下,倒在他槍口下的起碼有七、八個日軍了。
“八個。”錢盼福悶聲悶氣的回答了瞿可可的問題。
“你,你害怕不?”瞿可可小心翼翼地問道。
“恩。”錢盼福瞄準了,“砰”的一聲,第九個東洋人又倒在了他的槍口下。
“怕怕你還留下?”
“怕就不留下了?”錢盼福似乎覺得這個問題非常幼稚:“我們又走不了了,難道還拖累他們嗎?”
瞿可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些男人的心,自己永遠也都不懂。
第十一個。錢盼福在心里記下了數。
“錢盼福,打不死一百個東洋人,就別來見我!”
高長官的話在錢盼福的心里生了根。
前面的狙擊戰中,自己打死了十八個東洋人,算上現在的十一個,那就是 “女娃子,十八加十一是多少?”錢盼福忽然問了一句。
瞿可可一怔:“二十九。”
“離一百還差多少?”
“七十一。”
“哎。”錢盼福嘆息了聲,還有七十一個,自己是達不到高長官的要求了。
“哥,我唱首哥給你聽好不?”瞿可可忽然說道。她發現自己在這里,什么也做不了,或許只有唱歌,才能給這個憨厚的男人鼓舞一些士氣吧。
“要得。”錢盼福被日軍的機槍子彈一陣壓制,等到火力稍減,立即又抬起頭來,“砰”的放了一槍,然后說道。
瞿可可清了一下嗓子:
“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來學篾匠,嫂嫂起來打鞋底,婆婆起來糯米,糯米得噴噴香。打起鑼鼓接幺娘,幺娘幺娘你莫哭,明年給你栽糯谷”
錢盼福聽的有些癡了,半晌才說:“真好聽。”
瞿可可笑了,是真的笑了。自己在這終于不再是廢人了。
“哥,那我再唱一個。”
這是戰場上的歌聲。
一個腿上受了重傷,木訥的只知道開槍,服從命令的軍人;一個腹部受傷,斷了三根肋骨,剛滿十八歲的女娃子。在這個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相依為命。一個用自己手里的槍,來完成軍人最后的職責;一個用自己的歌聲,默默陪伴著這個軍人 一個接著一個日軍倒在了錢盼福的槍口下。
盡管這個陣地只剩下了最后一個,不,兩個中國軍人,但只要他們還沒有倒下,這里依舊是用鋼鐵澆鑄成的防線!
催不跨,打不爛!
“三十三個!”當日軍終于不堪忍受這樣的損失,暫時退下去后,錢盼福裂開嘴笑了。
“哥,你真厲害!”瞿可可真心地說道。()_
錢盼福抓了下腦袋,憨厚地笑了:“妹子,你的歌真好聽。”
“哥,我是湖南高級女校畢業的。”瞿可可吃力的挪動了下身子:“日本人打進來了,我們女校的學生響應蔣夫人的號召,都報名參軍了。哥,你呢?”
錢盼福不知道該說什么,訥訥地說道:“我?以前在家里打獵,后來被拉了壯丁。日本人打來了,我們誓師出川,就來這了。妹子,啥子叫誓師?”
“誓師就是軍隊里發誓要打跑東洋人。”瞿可可不知道自己這么解釋對不:“哥,你多大了?”
“36了。”
“我18,哥,你有妻子了不?”
“妻子?”
“就是老婆,婆娘。”
“有過,死了。”錢盼福的眼里閃過了一絲黯淡:“那時肚子里有娃子了,可是生不出來,大夫要的錢我沒有,結果,婆娘和娃子都沒有保住.”
“對不起,哥。”瞿可可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忽然抿了下嘴唇,臉漲的通紅:“哥,我給你做婆娘好不?”
錢盼福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日軍已經調集了炮火,朝著這塊小小的陣地發起了猛烈炮擊。
“趴下,趴下!”錢盼福大聲叫著,吼著,炮火瞬間就把這小小的陣地淹沒。
“哥,我嫁給你當婆娘!”瞿可可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害怕了,大聲叫著:“我要嫁給你!”
“妹子,別傻了,我都大你一圈,你又是個讀過書的,啥子高級學堂畢業的!”
“哥,我們都要死了”
炮聲將瞿可可的話淹沒,后面的錢盼福一句也沒有聽清。
炮聲無情的梳洗著這塊小小的陣地,當炮擊終于停止之后,瞿可可發現自己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再朝那看去,錢盼福的一條腿被炸飛了。
瞿可可朝錢盼福招了招手:“哥,來,你能到我這來不?”
錢盼福努力地爬著,爬著,終于爬到了瞿可可的身邊,他努力讓自己坐起來,幫著瞿可可躺在了自己僅剩的一條腿上。
“哥,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婆娘了。”瞿可可笑著,血不斷的從他的胸口流下。她顫抖著抓住了錢盼福的手,塞到了自己的懷里:
“哥,你摸,這是你婆娘的胸,妹子不能幫你生娃了,你摸著妹子的胸,記得妹子的胸是什么樣子的,下輩子,別忘了,別忘了”
“不忘,不忘,哥下輩子忘不了。”錢盼福哭了。
妹子的胸在他的手里,鼓鼓脹脹的,這讓自己想起了已經死去的那個婆娘。
錢盼福沒有什么好后悔的了,自己在死前,又娶了一個婆娘,還是個讀過書的!
“哥,打死我吧,別讓我落到東洋人手里。”瞿可可輕輕笑著,指了一下落在身邊的手槍。
錢盼福舉起了槍,顫抖著對向了瞿可可的腦袋,瞿可可笑著,然后閉上了眼睛。
“啊!”錢盼福瘋狂的叫了一聲,閉著眼睛扣動了扳機。
瞿可可一直到死,臉上都蕩漾著幸福的笑容,能死在哥的懷里,沒有什么可遺憾的了。
“妹子,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哥也去讀書,去讀書”錢盼福喃喃地說道 當日軍終于沖上這片陣地的時候,發現一個將死的中國軍人,懷里緊緊的抱著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這是我的婆娘,你們誰也不能動她,要不然我就不是四川人了。”錢盼福裂著滿是血跡的嘴笑道,然后忽然大叫一聲:“我日你狗日的東洋人!”
他拉響了懷里的手榴彈!
沒有人可以動自己的妹子,沒有人!
錢盼福,四川成都人。從軍于川軍126師,后轉至川軍26師。陣亡于江陰青陽。于青陽保衛戰中擊斃日軍三十三人,擊傷十七人。36歲。
瞿可可,錢盼福之妻,中央軍103師,湖南高級女校畢業,陣亡于江陰青陽,年僅十八歲。
英雄浩氣長存,英靈永垂不朽!
江陰上空的血光耀中華!
看著疲憊的6連弟兄,方叔洪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好。本書請訪問。
這支小小的部隊,在青陽頑強阻擊,使667團能夠全身而退,投入到花山保衛戰中。
“高連長,辛苦了!”方叔洪唯一能說的就是這句話了。
“長官,不辛苦,請下達作戰任務吧!”高飛的回答永遠都是那么的響亮。
方叔洪遲疑了下,把高飛帶到了作戰地圖前:
“日軍第13師團正在向花山挺進,我部負責防御大洋橋。指揮部命令,江陰要塞以丙臺,遠程各炮與甲臺構成對江面從張黃港到封鎖線的江面封鎖縱深,但一切能向陸地方轉回轉的火炮,都要陸軍作戰。這使我們享有一定的炮兵。”
高飛看著作戰地圖,指著上面說道:“長官,我建議在炮火轟擊日軍的時候,把日軍放進來,在南閘街一帶設伏,等到日軍進入之后,猛烈打擊!”
方叔洪點了點頭:“我的意思也是這個,我正在考慮派誰去完成這個任務。”
“讓我們上去吧。”高飛淡淡笑了一下:“我們和日軍打交道的次數多,熟悉他們的進攻規律。”
方叔洪輕輕地舒出了口氣。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已經知道其實高飛手里根本沒有什么陳誠長官的手令,可是這又有什么?
無論是川軍還是中央軍,在正面抗戰的戰場上,無分彼此!大家都是中華民族的保衛者!
“長官。()_”高飛從口袋里拿出了那份情報:“這是我們在祝塘得到的情報,日軍已經掌握了我們的布防情況,并且日軍第10軍司令官柳川平助提出了切斷我們與南京之呼應的建議。請團座轉交給指揮部最高長官。”
方叔洪接過了情報,草草看了一下,有些惱火:“出內奸了!他娘的,老子們在前線流血,后面居然出了內奸!”
高飛的回答依舊那樣堅定:“即便出了內奸,這仗也一樣可以打下去。日軍13師團并不作此同感,第13師團認為攻占江陰將是該師團的一大成就,所以司令官萩州立兵不斷向軍部呼吁對江陰的攻取。當軍部拒絕萩州立兵的提議之后,萩州立兵與淞滬會戰時期許多躁進的日軍軍官一樣,決定向軍部發出‘國軍正在撤退’的假訊息,以誘使軍部同意對江陰的攻掠。”
高飛把自己記得的江陰保衛戰說了出來。也多虧了俞振海得到的情報,才讓自己在另一個時代的記憶逐漸完成可拼圖。()
“這是哪里得來的情報?”方叔洪有些覺得奇怪。
高飛遲疑了下:“是另外一份情報,我怕帶著不安全,已經燒毀了。不過日軍13師團具有很強的戰斗力,還請團座轉告指揮部千萬小心!”
“跟我來!”方叔洪大聲說道。帶著高飛走到了指揮部外:“集合!”
弟兄們集中了起來,方叔洪看著自己的兄弟,一指高飛:
“弟兄們,這是川軍26師的高連長,是他,在青陽死死拖住了日軍,讓我全團將士得以全身而退,現在,他又要帶著自己的弟兄上前線去!弟兄們,東洋人已經打到咱們的眼皮子底下來了,咱們都是軍人,軍人要的是什么?是血性!連為國而死的血性都沒有,你他娘的就不是軍人,是恥辱!”
方叔洪稍稍喘息了下,面色凝重:
“咱們的任務是負責保衛大洋橋,保衛花山,保衛江陰!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江陰就是我們的家,是我們的墳墓!墳墓是什么?是他娘的埋死人的地方!從現在開始,我,還有你們,都是死人!都他娘的準備把自己埋在這里!馬革裹尸,軍人榮耀!”
“馬革裹尸,軍人榮耀!”
667團弟兄們的回答,氣沖霄漢!
南閘街。
“他娘的,秀才個狗日的,真把老子們當牛馬使了。”老黑嘴里叼著根煙,指手畫腳:“鎖柱,那邊,你他娘的木頭腦袋?那里給我加強一些。麻旺,你在做啥子喲,架個機槍那么費勁!”
鎖柱大是不滿地看了老黑一眼:“老黑,你個狗日的怎么不做?”
“老子是傷兵,傷兵懂不?”老黑拍了拍自己的腿,續上了根煙,指著一個背朝著自己的人喊道:“那誰,他娘的,偷什么懶!”
那人一回頭,大叫一聲:“張阿花,你他娘的給我滾下來!”
一看,居然是余文正,老黑嚇的一個激靈,趕緊跳了下來,跳的急了,捂著一條腿“哎喲”了幾聲:“報告長官,我不知道是您!”
“張阿花”三字一出,頓時惹來一片哄笑。
“站直了!”余文正板著臉走到老黑面前:“你他娘的別仗著自己是個老兵,盡欺負別人!鎖柱是個老實孩子,麻旺也是個老實人,你他娘的再敢這樣,老子讓你綁著手榴彈沖日本人去!”
“是!”老黑一個立正。
余文正朝老黑傷腿看了一眼:“你也別閑著了,把‘馬革裹尸,軍人榮耀’這八個字念上一百遍!”
“是!馬革裹尸,軍人榮耀”
老黑不斷大聲念著,鎖柱笑嘻嘻地看著老黑:“阿花,做的不錯。我家養了條狗,就叫阿花。”
“爬!”老黑惱怒的罵道,心里早把高飛罵了一百遍。
高飛帶著謝依、石滿福領著從667團得到的補給來到,看著老黑站在那不斷念著“馬革裹尸、軍人榮耀”這八個字,高飛有些奇怪:
“阿花,做什么呢?”
“秀才,你個不守信用的龜兒子!”看到高飛,老黑眼睛都紅了。
“繼續念,繼續念!”高飛笑著趕緊離開。
這時忽然看到荊戀雨和符小甘也在,高飛一下來了氣:“荊戀雨,符小甘!”
“到!”
“我不是讓你們離開?怎么還在這里!”
“報告長官,我們已經得到方長官批準,編入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5連!”荊戀雨的眼空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一場:
“長官,我知道你瞧不起女人,認為我們礙事,但請長官給我們一個為瞿可可報仇的機會!”
高飛遲疑了下,輕輕嘆息一聲,然后終于點了點頭!
1937年11月28日下午16時,花山保衛戰爆發!
在觀測氣球的引導下,日軍集結起大量重炮,對我花山陣地進行猛烈轟擊。炮聲隆隆,硝煙彌漫,整個花山,瞬間就被淹沒在了炮火之中。
所有的中國士兵,在花山、在大洋橋、在南閘街,都在那里安靜的等待著,任憑炮火在自己的周圍翻飛,每個士兵的臉上,都寫滿了平靜。
江陰就是我們的家!江陰就是我們的墳墓!
這句中國軍人鐵一般的錚錚誓言,就在江陰上空飄蕩!
日軍的進攻開始了,日軍第13師團以秋田末敏之步兵中隊,開始向南閘街推進,在奪取南閘街的同時,對大洋橋形成攻擊態勢。
日軍的進攻是驕狂的,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在小小的南閘街,會有一支人數并不多的中國軍隊正在那里靜靜等待著他們。
子彈已經上膛,槍口已經對準。
命令,將來自于高飛手中的槍!
高飛放過了最前面的日軍,他在尋找著這支日軍隊伍的指揮官!
這是第13師團的精銳部隊,中隊長的級別也達到了大尉。
當看到日軍大尉軍官出現在自己槍口中的時候,高飛嘴角露出了笑意。
中正式已經交給了鎖柱使用,自己手中的這枝雷明頓,將能發揮出更加大的殺傷力。
高飛朝邊上看了一眼,鎖柱就在自己的身邊。鎖柱也發現飛哥正在看著自己,憨憨的小了一下,有飛哥在身邊,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眼睛重新回到了瞄準鏡前,看清楚了,那顆丑陋的腦袋,已經在自己的打擊范圍之內。
高飛的手指觸碰到了熟悉的扳機上,然后他輕輕的扣下了扳機!
1937年11月28日16時10分,花山保衛戰由南閘街正式打響!
16時10分,號稱“13師團未來之師團長”的秋田步兵中隊中隊長秋田末敏大尉,在進入南閘街數分鐘后,遭到槍擊身亡!
打死秋田末敏大尉的,正是高飛!
當高飛的槍聲一響,命令便已下達。南閘街所有伏擊點槍聲一同響起!
秋田中隊瞬間大亂,尤其在開戰甫初便失去了他們的中隊長,更讓軍心混亂。而南閘街上四處響起的槍聲,也讓日軍完全不能判斷周圍到底有多少中國軍隊埋伏!
機槍、步槍、手榴彈到處都是槍聲、爆炸聲!
隨著一個接著一個日軍的倒下,秋田中隊徹底打亂,從旁若無人的進入南閘街開始,僅僅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又倉皇的退出了這里。
伏擊圈中一地的日軍尸體,6連的弟兄們從伏擊點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得意,帶著驕傲。這次一酣暢淋漓的伏擊戰,三十多個弟兄,面前日軍一個完整而又精良的中隊,毫發未損,擊斃日軍38人!
“這里還有一個!”忽然,謝依大聲叫了起來,接著一個人朝后一竄,一下就竄到了弟兄們的身后。
一個未死,也沒有來得及隨著部隊退出南閘街的日軍,端著一枝步槍,哇哇的在那大叫著什么。
謝依躲在老黑身后,還不忘記要做翻譯:“他說伏擊不是本事,軍人之間的事,應該用刺刀來解決!”
“拼刺刀嗎?”高飛嘴角冷冷笑了一下,正想上前,老黑忽然拉住了高飛,朝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后又朝一邊的鎖柱努了下嘴 高飛很快理解了老黑的意思,從老黑身后拔出了大刀:“鎖柱!”
“到!”
高飛把大刀扔給了鎖柱:“殺了他!”
鎖柱接過大刀,怔了一下,怎么也沒有想到,飛哥居然會選擇自己來和這個東洋人搏斗。
面前的這個東洋人,個子雖然不高,但身材粗壯。反觀鎖柱,身材單薄,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級別的。
高飛微微笑了一下:“在大場,我們怎么和東洋人拼的,你現在就怎么和東洋人拼!飛哥照顧不了你一輩子!”
鎖柱長長吸了口氣,雙手死死的握住了刀柄。一步步朝東洋人走了過去。
“鎖柱這孩子將來比我有出息,就是太依賴你了。”老黑給自己點著了根煙,慢吞吞地說道:“這孩子獨自當班長的時候表現的不錯,可是一遇到你,又好像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了,得讓他快點長大。”
場中,那個東洋人怪叫一聲,端著刺刀惡狠狠的朝鎖柱就沖了過來。
鎖柱側身一讓,大叫一聲,舉起大刀就是一刀砍下。
邊上的弟兄們都在那無動于衷地看著,川軍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要是鎖柱一對一,連個東洋人都拿不下來,這孩子將來保準不是個好兵。
荊戀雨個符小甘卻看的驚心動魄,這是她們第一次那么直接的看到生死搏殺!
尤其是鎖柱,在她們看來根本還只是個孩子 鎖柱一連奮力砍下幾刀,日軍士兵在大刀威猛的攻擊之下,顯得狼狽不堪,連連躲避。忽然,一個避讓不及,鎖柱一刀就砍在了他右臂上。
日軍士兵慘叫一聲,一只手臂連著步槍一齊跌落到了地上,一個人也倒在了地上翻來滾去。
鎖柱大口大口喘息著,回頭來來,眼中閃動著興奮:“飛哥,我贏了啊!”
“你贏了!”高飛笑著豎起了大拇指,接著忽然面色一沉:“殺了他!”
看著地上翻滾著的東洋人,鎖柱心中有些遲疑。就在這個時候,高飛忽然一步向前,大吼一聲,拔出腰間刺刀,一刀就捅進了東洋人的心臟。
一切都歸于平靜。
高飛右手緩緩拔出刺刀,左手抓起了那個東洋人僅存的一只手。
東洋人手里握著的一枚手雷,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保險已經拉開了。”高飛站了起來,手中拿過那枚手雷:“戰場上,你不殺敵,敵人就會殺了你!仁慈,在戰場上是最愚蠢的事情!”
說著,高飛用力扔出了那么手雷。
在遠處傳來!
在取得了南閘街伏擊戰的勝利之后,高飛迅速命令全連撤退至大洋橋之二線陣地進行新的防御。本書請訪問。()_
而遭到沉重打擊的日軍第13師團秋田步兵中隊,則顏面蕩然無存。惱羞成怒的日軍決定展開夜戰。
入夜,得到裝甲車支援的日軍,以裝甲車為前導,對大洋橋展開攻擊。意圖在敵前修復被中國守軍炸毀的橋梁以渡河。
此時在正面防線為高飛所指揮的6連,配屬667團宋長春營兩個排的力量。側翼為宋長春親自掌握的兩個連,隨時準備出擊。
高飛所指揮的6連,在完成南閘街伏擊戰后,名聲已在花山地區傳開。
6連就這么30來個人,卻偏偏從峭岐打到青陽,從青陽打到花山,擊斃了日軍一個少將、一個大尉,殺敵無數。
最讓花山之中國守軍感到好奇的是,這支隊伍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支小部隊,給人的第一感覺完全就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雜牌部隊,就連軍裝和番號都不是一樣的。有佩帶正經的精銳中央教導總隊番號的,有什么川軍26師、123師、126師的 這支小部隊,有的是老兵油子,比如老黑;有的看起來還是娃娃,比如鎖柱;可偏偏還有一眼看過去就是受過正經良好訓練的軍官,比如馬德弼、余文正。()
有的人一看到危險就往后竄,比如謝依;有的人悶聲不響,半天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比如麻旺。
而且,居然隊伍里還有兩個娘們!
可這個見鬼的6連,居然這么能打!
“高連長嗎?”
電話響了起來,高飛匆匆接過電話:“是,方長官,我是高飛!”
電話那頭傳來了方叔洪的聲音:
“傳江陰要塞總司令劉興長官令!我剛性一線式防線部署完畢,準備與日決戰!青陽雖失,然決不能削減我江陰之將士誓死保衛國土之決心!我全軍將士誓與倭寇死戰到底!”
“是,誓與倭寇死戰到底!”高飛大聲答道。
方叔洪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667團誓死保衛大洋橋,誓死保衛花山,誓死保衛江陰!高飛,我們的任務,是盡可能為國都南京之布防爭取到充足的時間!你6連暫時調歸我667團指揮。因此,你的任務,是率領6連,布防在大洋橋至南閘街之第一線陣地,宋營之2個排統一歸你指揮,沒有我的命令,后退一步者,格殺勿論!”
“后退一步者,格殺勿論!”
“高飛,還有什么要求沒有?”
“有!”高飛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我需要炮火的支援!,以最大程度減少我軍損失!”
“江陰要塞的一切炮火,都將給予我陸軍以全力支援!”
“謝謝長官,我沒有要求了!”
高飛放下了電話,回身看去,弟兄們正在看著自己。
“傳方叔洪團長令!”高飛的聲音清晰干脆:“我部,負責防御大洋橋至南閘街之第一線陣地,沒有撤退命令,后退一步者,格殺勿論!弟兄們,你們中有的是老6連的弟子,有的是跟我一路打到這里的,有的是才從宋長春營長那調撥過來的。咱們在淞滬戰場死傷慘重,但我們要告訴對面的日軍,中人還沒有被打垮!中人的銳氣還在!中人還能繼續打下去!江陰是我們的墳墓,也是日本人的墳墓!”
隨即,高飛深深的吸了口氣:
“升旗!”
一面緩緩升起,所有的將士們都舉起了自己的手!
這是國旗,代表著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尊嚴!
號聲響了起來,臨時代做國歌的黨歌也從將士們的嘴里響了起來: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建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夙夜匪懈,主義是從,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
國旗緩緩升起,高飛再度大聲說道:
“升,死字旗!”
老黑大步走了出來,面上的表情從來都沒有那么嚴肅過!
一面沾滿了血跡的旗幟就捧在老黑手中,他大聲地說道:“報告長官,請升川軍死字旗!”
馬德弼,還有訓過老黑沒有多久的余文正,這兩個中央軍嫡系來的軍官,第一次看到平時總是那么嬉皮笑臉的老黑,此刻卻是如此的莊嚴肅穆,甚至他的臉上寫滿了悲壯!
看著死字旗緩緩升起,高飛右手握著拳頭舉起,所有的弟兄們也都和他一樣舉起了自己的右拳。然后,高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死字軍旗,軍人決心!百萬川軍,誓師出川,不逐倭寇,死不收兵!”
““死字軍旗,軍人決心!百萬川軍,誓師出川,不逐倭寇,死不收兵!”
6連的所有弟兄,都跟著他們的連長大聲念著。
這是所有將士的呼聲,這是所有中人的呼聲:
國旗和死字旗一齊迎風飄揚,高飛放下拳頭,大聲吼道:
“劉興司令長官令,死守江陰,與日決戰!應死不死者,殺!臨陣退縮者,殺!畏首畏尾者,殺!全體都有,進入陣地!”
士兵們如同敏捷彪悍的獵豹一般進入到了陣地,重機槍、輕機槍、步槍全都架了起來,手榴彈都擰開了蓋子,炸藥包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荊戀雨和符小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悲壯的宣誓,這些軍人從宣誓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個死人!
荊戀雨也似乎是第一次認識高飛一樣。在之前的印象里,高飛給人的感覺是,瞧不起女人,霸道,甚至有些蠻不講理。
但現在荊戀雨知道了,高飛早就當自己死了,一個把自己當成死人的人,是不用講什么道理的。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目標:帶著自己的弟兄,把最后一個東洋雜碎也趕出中國去!其他任何事情,都影響不到這個堅毅不屈的中人!
1937年11月28日夜,為保衛江陰,為國都南京之防御爭取到充分時間,江陰之將士與日決戰開始!
部隊悄悄的埋伏在西漳,所有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師座,不行啊,東洋人圍困的太緊了,要想沖到江陰,前面的路上到處都是東洋人的軍隊!”
川軍26師76旅旅長朱載堂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川軍26師師長劉雨卿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一點口子也都沒有?”
“沒有!”朱載堂苦笑著搖了搖頭:“是我親自上去偵察的,江陰方向炮火連連,晝夜不停,看樣子那里打的非常激烈。我實在找不到一點可以突破的口子。”
劉雨卿點上了枝煙,噴出了一口濃煙。
事態已經非常危急了。
自從從淞滬戰場撤了下來,奉命到宜興進行休整,26師經過補充之后,多少恢復了些元氣。
但日軍突進的太快了,無錫丟的也太快。自己的26師轉瞬又成了一支孤軍。
在無錫淪陷之后,自己奉命指揮26師突圍,趕至江陰方向參與江陰保衛戰。從宜興到江陰并不長的一段路,自己的26師居然和日軍大小接戰十余次。
好容易一路沖到了無錫西漳,眼看江陰在望,誰想到前面已經無路可行。
劉雨卿把手里抽剩的半根煙遞給了參謀長蔡雨時:“怎么辦?”
蔡雨時接過煙狠狠地吸了兩口:“前無去路,后有追兵,這一路上,弟兄們都已經疲憊不堪了。()眼看到了天亮,后面追擊的東洋人就要追上來了,到那時咱們就是死路一條。師座,我看必須趁著今夜突過去,這是咱們唯一的機會了!”
“突!”劉雨卿咬了咬牙:“堅決突出去!”
隨即猶豫了下,看了眼自己身邊的軍官,選誰當突擊隊的隊長?
“要是高飛在就好了”劉雨卿忽然自言自語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來。
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苦澀。
26師的軍官,大部都在大場陣亡了。高飛,從大場撤下來之后,師座念念不忘的就是高飛。
那個不怕死,命令一經下達,帶著弟兄們嗷嗷叫著就向上沖過去的高飛!
“我親自帶人沖吧。”朱載堂忽然說道。
“你?”劉雨卿遲疑了下。
朱載堂是川軍26師剩下的不多的軍官老底子了,劉雨卿實在有些舍不得。
“師座。”朱載堂看出了師座在那想什么,淡淡笑了一下:“我的連長、營長、團長都扔在大場了,眼下這批軍官是才從26師的幸存者里提拔上來的,大多沒有指揮經驗,我不沖,還有誰能承擔起這個責任?”
“載堂,拜托了!”劉雨卿用力拍了一下朱載堂的肩膀:“我指派你的76旅為突擊隊,趁夜偷襲日軍陣地,為后續之26師主力撕開一個口子!”
“是!”朱載堂端正的敬了一個軍禮。
朱載堂知道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他接過了部下遞來的花機關,手用力地一揮:“76旅的,都跟我上!”
大隊大隊的川軍士兵,手里握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悄悄的朝日軍陣地摸了過去。
但是,日軍對于夜戰的重視,以及對于夜戰的防備和他們的夜戰裝備,并不是這些裝備簡陋的川軍兄弟們能夠想像的!
日軍陣地上的探照燈,不斷來回搜尋著,把個夜晚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要想悄悄的摸到陣地上,根本沒有可能。
而那些負責站崗的日軍哨兵,也會不斷的朝著前沿打上一串子彈,用來試探恫嚇任何企圖接近并且偷襲陣地的部隊!
朱載堂的眼中在那冒火,盡管在大場已經和日軍部隊無數次的交手,但日軍裝備的精良,防范素質之高,還是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咬了咬牙,叫過了151團新任團長:“張山旦,帶著你的團,從右翼摸上去,盡可能的不要讓東洋人發現,一旦暴露,給我猛沖上去!”
“是!”張山旦低低的應了一聲。
一個團的川軍兄弟,開始悄悄向日軍陣地接近。
就在朝前爬行了沒有幾步,日軍的幾盞探照燈朝這照了過來,頓時,151團的兄弟們在探照燈下被照的清清楚楚。
日軍陣地上的機槍一下猛烈的掃射起來,接著所有的火力點一起開火。被暴露在探照燈下的川軍兄弟,根本無從躲避,頃刻間死傷慘重。
輕重機槍組成的密集火力網,死死堵住了151團的突擊道路,弟兄們只要一抬頭,就會遭到彈雨瘋狂打擊。
“撤!撤!”張山旦不得不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可是,爬在最前面的幾十個兄弟,卻被機槍火力死死的控制,根本沒有撤下來的可能了。
“團長,走啊,走啊!別管老子們了!”一個兄弟回過頭大聲叫道。
“團長,明年的今日,記得幫老子們上墳!”又是一個兄弟大叫起來,他舉起了手榴彈,猛然站了起來:
“龜兒子們,爺爺來拼命了!”
一拉導火索,沖了上去,可是機槍子彈,全部打到了他的身上。“轟”的一聲,一縷忠魂在陣地上空永遠飄揚!
“龜兒子們,爺爺來拼命了!”又是一個川軍兄弟拿著手榴彈站了起來!接著,所有被日軍阻截住退路的兄弟,全都站了起來!
他們每人手里都握著拉開弦的手榴彈,冒著敵人的彈雨,舉著燃燒著青煙的手榴彈,就這么義無返顧的朝前沖了上去!
一個接著一個兄弟倒下,一聲接著一聲爆炸響起!
二十八個兄弟,二十八條川軍忠魂,沒有一個畏懼退縮的!
他們跌跌撞撞的朝前沖著,子彈打在身上,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他們還竭盡全力的奮力朝前沖上幾步!
死,也要讓手榴彈在敵人陣地前爆炸!
二十八聲巨響,是二十八條年輕生命的離開!
二十八條忠魂,是川軍在抗戰正面戰場發出的最悲壯吼聲!
沒有任何官方文獻記載下他們的姓名,但川軍弟兄們,和所有在抗戰戰場上英勇獻身的無名英雄,他們永遠也都不會被人忘記!
忘記,等于背叛!
天色已經漸漸亮了,朱載堂的眼徹底紅了,一旦被尾隨的日軍追擊上來,那么整個26師都將徹底陷入被殲滅的絕境!
“旅座,師座問還有多少時候才能突破?我后衛部隊已經和敵前鋒交上火了!”
朱載堂深深吸了口氣:“回去報告師座,再給我30分鐘!”
然后,他大聲說道:“全旅,集合!”
76旅被集中起來了,朱載堂盯著自己的弟兄們,陰沉著臉,咬著牙:“機槍手,全體都有,出列!”
所有的機槍手都站了出來!
“組成機槍隊!機槍隊一律前列!”
“報告旅座,機槍隊集合完畢!”
朱載堂又對著剩下的弟兄們喊道:“大刀,亮起來!”
一片“刷刷”之聲,所有的川軍弟兄都把大刀亮了出來!
“弟兄們,我們是什么?”
“川軍26師!”
“不,從我們出川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不再是川軍,是國民革命軍,國民革命軍第26師!”朱載堂厲聲說道:
“現在,我們要沖過這里,去和江陰的國民革命軍會師,保衛江陰,保衛中華!東洋人要把我們困死在這里,我們就用大刀砍出一條活路來!弟兄們,大刀,向東洋人砍去!”
“大刀,向東洋人砍去!”
“吹軍號!”
隨著朱載堂的命令,軍號響了起來。激亢、嘹亮,卻又帶著幾分嗚咽 朱載堂一把接過了26師的軍旗,那上面寫著:
“國民革命軍26師”!
朱載堂雙手死死握著這面軍旗,然后拼盡所有的力氣大吼了聲:
軍旗漫卷,軍號嘹亮!
1937年11月28日凌晨,國民革命軍第26師第76旅在旅長朱載堂將軍的帶領下,于無錫西漳發起決死沖鋒!
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西漳,日軍總共設有三道防線,每道防線都是輕重火力林立,又擁有重炮和裝甲車、飛機的支援。而對面發起決死沖鋒的川軍弟兄,他們擁有的武器,僅僅是輕機槍、手榴彈,和人手一把的大刀片子!
是役,面對炮火兇猛,火力密集的日軍陣地,朱載堂將軍集中起全部機槍,以機槍對機槍,以密集火力對密集火力!并親自掌握軍旗,沖在了隊伍最前列!
這是一個讓大地顫抖,山河垂淚的場面!
機槍手們手中的機槍發出“突突”的吼聲,然后他們被對面陣地上的密集火力掃倒。可是,沒有一個機槍手退縮的,他們咬著牙齒,倔強而執著的把彈匣里的子彈掃向對方。
舉著大刀片子的川軍兄弟,發出天地驚恐的怒吼,踩著陣亡弟兄的遺體,跌跌撞撞,卻又無比頑強的一點一點朝著沖著!
是一點一點,幾乎每前進一步,都會付出無數川軍弟兄的生命!
“轟”的一聲,一枚炸彈在朱載堂附近炸響,朱載堂被氣浪沖起,昏厥過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營長一步沖上,接過了26師的軍旗,奮力搖動:“弟兄們,沖啊!”
一串子彈打了過來,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營長晃動了下,倒下了。
151團團長張山旦沖了上來,一把接過了軍旗,奮力搖動:
“弟兄們,沖啊!”
朱載堂醒了過來,他看到弟兄們一個個的倒下,可是卻依舊毫無畏懼,前赴后繼,早已熱淚盈眶,他拔出手槍,一口氣打出了槍里所有的子彈,然后用嘶啞的聲音喊道:
“沖,殺!弟兄們,給我沖啊!殺啊!不要命了,76旅不要了!”
然后,他扔掉手槍,一把抓起身邊一個陣亡弟兄手中的大刀,就如同一個最普通的戰士一般,如猛虎一樣沖了上去!
就在雙方絞殺在一起的時候,第一次對日軍發起沖鋒時,151團陣亡兄弟中的一具“尸體”忽然動了一下,然后居然悄悄向著日軍陣地爬了過去。他一邊爬著,一邊收集著手榴彈。
這個時候的日軍已經完全被正面沖擊的川軍吸引住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這一側有一個中國軍人正在悄悄接近著自己。
當逐漸接近日軍陣地的時候,那名中國士兵觀察了下情況,一個重機槍陣地對76旅的殺傷實在是太大了。他把手榴彈捆綁在了一起,然后拉去了導火索,忽然猛然站了,用力把手榴彈扔了出去。
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后,重機槍陣地一下啞火了!
然后這名川軍兄弟,抽出大刀,厲吼一聲:
“殺!”
這是第一個沖進日軍陣地的76旅兄弟!
缺少了這個重機槍陣地的牽制,川軍弟兄們沖了上去,那面血紅燦爛的軍旗,在日軍陣地上迎風飄揚!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沒有死!”朱載堂大聲喊道。
那個立下了卓越功勛的士兵手里拎著沾滿了日軍鮮血的大刀:“報告,我叫鄭逸!第一次沖鋒的時候,我被炸暈過去了!”
“鄭逸?正義!好名字!好彩頭!”朱載堂喘息了聲:“去向師座報告,日軍第一道防線已經被我撕開!我76旅將繼續為前衛旅,為全師殺出一條血路!”
他揮動著手里的大刀:“弟兄們,莫休息喲!大刀給老子亮起來,殺!”
“殺!”
所有的兄弟發出了氣動山河的吼聲!
這是一個戰場上的奇跡!
為了阻截無錫等地之中國軍隊與江陰中國守軍匯合,日軍一共設置了三道防線。
但是,在日軍重炮、飛機、裝甲車的轟炸下,在無數輕重火力點的打擊下,川軍26師76旅,在旅長朱載堂的指揮下,靠著大刀片子,竟是硬生生的為處在絕境中的川軍26師砍出了一條生路!
11月28日上午10時,26師第76旅突破日軍最后一道防線!
“奇跡,奇跡”當站在日軍的陣地上,劉雨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竟然真的被自己的兄弟們做到了!
朱載堂駐著一面殘破不堪,但卻昂然挺立的軍旗來到了劉雨卿的面前:“報告師座,76旅完成任務!全旅所剩,126人!”
這一刻,朱載堂的聲音再也沒有了豪邁,他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話后,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可是,他的這些話,也告訴了所有人,奇跡,戰場上的這一個奇跡,究竟是怎么發生的:
“報告師座,76旅完成任務,全旅所剩,126人!”
“機槍準備!”
“機槍準備!”
高飛沉穩而平靜的觀測著日軍的動向。本書請訪問。()_
陣地上的所有機槍都架了起來,張開了黑洞洞的槍口,隨時準備著將一切侵略者都吞噬在自己的槍口之下。
“機槍——”
“機槍!”
一輛裝甲車出現了,傲慢的朝對面的中國陣地掃射出了無數火舌。接著,日軍步兵出現在視野之中。
“機槍——”
“機槍!”
機槍手的手指放到了扳機上,副射手也已完成作戰準備!
十幾挺的機槍一排展開,是高飛來到這個時候之后,第一次擁有指揮那么多“強大”火力的機會。
日軍逐漸的接近了,在前面進攻的步兵之后,是隨時準備搶修橋梁的日軍工兵。
“打!”
“打!”
一聲“打”字一出,十多挺機槍同時噴射出了火力,沖在最前面的日軍,瞬間被掃倒了一大片。
日軍的進攻陣型開始出現混亂,日軍軍官們竭力指揮著保持進攻隊形,而裝甲車也瘋狂的對著對過掃射起來。
高飛平靜的拿起了自己的雷明頓,舉槍、瞄準、槍響。
第四個日軍軍官倒在了高飛的槍下。高飛卻顯得無動于衷,仿佛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然后,是第五個、第六個.
三分鐘內,日軍被擊斃六名軍官,其中包括一名中尉,平均每一分鐘有兩名軍官陣亡。
這對于日軍的打擊是極為嚴重的,軍官的陣亡,很多時候將給部隊帶來無法彌補的損失。
而“支那死神”這一稱呼,也從大洋橋保衛戰開始在日軍中流傳開來。
日軍從進攻南閘街開始,軍官的陣亡比例就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地步,而這也是讓日軍最為頭疼的事情。
當“支那死神”這一稱呼傳到中國軍隊耳中的時候,高飛,這位6連連長,也開始有了一個正式外號:
“中國死神”!
高飛彈無虛發的狙殺,機槍組成的密集火力網,打的日軍根本無法動彈。此事,在側翼保護6連的宋長春營,也開始以各式武器對日軍進行密集射殺。
日軍陣亡無數,力不能支。尤其讓他們感到憤怒但卻無奈的是,對面的中國軍隊居然開始組織起機槍火力對裝甲車進行掃射。
幾乎只是用一層薄薄鐵皮包裹著的日軍裝甲車,在機槍密集打擊下,傷痕累累,竟然狼狽不堪的退了下去。
中國陣地上發出了一片歡呼,機槍打退了曾經不可一世的日軍裝甲車!
日軍在扔下了一百多具尸體之后,也和自己的裝甲車一樣狼狽的敗退下去。
中國陣地上的歡呼聲愈發響亮,自從出川以來,川軍弟兄們還從來沒有打過如此酣暢淋漓的勝利!
“高連長,神了!”電話中,宋長春的聲音顯得異常激動:“我在望遠鏡從頭到尾都看到了,日軍陣亡百余人,六名日軍軍官被打死!天那,再這么下去,日軍只怕沒有軍官了!”
高飛笑了一下:“宋營長,我準備在凌晨十分對南閘街之敵進行襲擊!”
“我也這么考慮的,正準備和你說,你先提出來了。”宋長春在電話那頭說道:“日軍遭到新敗,防備不會太緊,放心去吧,陣地有我幫你看著!”
高飛放下了電話:“馬德弼,老黑!”
“到!”
“留下指揮!”
“是!”
“余文正、金鎖柱、麻旺.”高飛一口氣點了九個人的名字:“攜帶兩挺機槍,備足手榴彈,跟我襲擊南閘街!”
“是!”被點到名字的人興奮地說道。
忽然想到了什么:“謝依,你也跟著一起去!找件日本軍官的衣服換上!”
“啊!”謝依哪里想到會點到自己的名字,大不不情愿的抗著槍站了起來 借助黎明前的黑暗,11個中國士兵悄悄向南閘街靠近。
28日夜晚的戰斗,讓日軍損失慘重,疲憊不堪。幾名哨兵不斷的在那走動,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高飛帶著自己的弟兄們悄悄的接近了,手榴彈的蓋子被擰了下來,高飛伸出了五根手指,然后落下一根,又落下一根 導火索被拉開了。
當手指邊成只有一根的時候,所有弟兄猛然站了起來,用力把手榴彈扔了出去。
“轟、轟!”一連幾聲爆炸,火光頓起,日軍哨兵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11條漢子閃電一般的沖了進去,這時,大洋橋方向的機槍也適時吼叫起來。
酣睡中的日軍被爆炸聲猛然驚醒,只當中國軍隊開始大舉進攻,南閘街頓時亂成一團。
沖進了南閘街的11名中國軍人,如同虎入羊群,手榴彈一枚接著一枚扔出,手中的槍口跳躍不停。
一小隊日軍沖了出來,忽然看到一名曹長站了出來,大聲說道:“支那,支那軍隊,那邊!”
日軍急忙轉身。
就在這個時候,高飛帶著自己的弟兄猛然從藏身處沖出,機槍一陣狂掃,這一小日軍士兵無一能夠生還。
冒充日軍曹長的謝依嚇的臉色發白,還好天色不亮,要不然自己身上這身日軍軍裝上的彈眼和血污一眼就能被看出是冒充的。
眼看天色將亮,高飛擦了一下嘴角:“撤!”
“大隊長閣下,支那軍隊的夜襲,造成我方47名士兵死亡。”
小林成秋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28日的夜戰,讓自己的步兵大隊死傷慘重,而更加讓人想不到的是,支那軍隊居然敢在夜晚發動襲擊!
情報部認為,中國軍隊的夜戰能力不強,裝備更是不夜戰,但現在在面前發生的一切,卻狠狠的抽了情報部那些廢物一個巴掌!
“炮火,呼叫炮火,給我對支那陣地猛轟!”小林成秋絕對無法容忍自己的大隊一再蒙受這樣的恥辱:
“集合全部大隊,兩個小時之后,對支那陣地發起進攻!”
“大隊長閣下,考慮到目前我們的士氣嚴重受挫,是否”
“不!”小林成秋咆哮著打斷了部下的話:“進攻,把目標范圍內的每一個支那士兵殺死!”
日軍對花山的全面進攻開始了!
667團各防御陣地幾乎同時接火,炮聲籠罩著一切,慘烈的花山攻防戰進入到了全線激戰時刻!
日軍集中起一個步兵大隊又一個步兵中隊,在6輛裝甲車的掩護下,對大洋橋發起了一波接著一波的進攻。
而大洋橋,就如同一顆釘子一般死死釘在了日軍前進的道路上!
川軍兄弟、非川軍兄弟,以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死死扼守著日軍的前進道路。
但是,最讓日軍感到頭疼的,還是來自于江陰要塞的壓制射擊。
江陰要塞炮火從開戰一開始,就一刻不停的對前線兄弟發起最強有力的支援。
炮彈在日軍中不斷爆炸,以重炮不斷壓制著中隊的日軍,也終于嘗到了中國大炮的厲害!
江陰要塞與第112師建立了聯絡,許康司令長官利用第112師的前沿部隊為觀測所,以丙1臺與黃山臺向日軍的步兵與炮兵陣地進行壓制,造成日軍極大的壓力。日軍冒險將部署在小茅山的炮兵推進到與黃山臺相隔約10公里的南閘,向黃田港與八圩港射擊。
但是因為缺乏準備的觀測,所以沒有效果。上午10時,日軍在前線升起兩個觀測汽球,并在云亭鎮以南500公尺處部署一批重炮兵,以方位交會法向黃山炮臺進行炮擊,許康司令長官下令東山臺與西山臺也參與對南閘方向的射擊,雙方展開激烈的炮戰。
這場炮戰的勝負完全出乎日軍的想像!
江陰要塞之炮兵有良好的觀測人員,而使用的火炮更是大口徑的長程要塞炮,足以制壓一般日軍野戰部隊配屬的75山炮或105榴炮。
日軍的炮兵射程不及,開始使用毒瓦斯彈向要塞射擊,但是在江風的吹拂下這些毒氣彈也沒有發揮作用。
日軍的觀測汽球可以在作戰中發揮決定性的功用,許康司令長官讓臺員以測遠機估算,得知汽球距炮臺約17000公尺,許司令微微一笑,調出秘密武器丙臺,向氣球射擊兩次。雖然不知道敵氣球陣地的位置,但是兩回炮擊之后這兩個氣球均下降消失,證明日軍的氣球陣地可能被擊中或因為威脅而收球。這解除了日軍炮兵的威脅。
最有戲劇性的的是日軍炮兵可能因為情報或觀測的錯誤,向八圩港內棄置的寧海軍艦發射了約300發炮彈。()_
炮戰的戰果難以查考,但是炮戰必然對日軍炮兵造成嚴重的損傷,因為日軍在汽球降下之后停止了炮擊,而第112師則通報當面的日軍炮兵紛紛向無錫方向撤退。江陰要塞在炮戰中取得了勝利。
這是一次難得的勝利,從來只要日軍以強大之炮火壓制中隊,但在江陰要塞,卻是中國炮兵收獲到了勝利的喜悅!
但是,在花山方向,戰況卻并沒有因為中隊炮戰的勝利而有所好轉。
日軍完全像是豁出出去了,一波進攻被打退,很快又是一波進攻涌上。
在大洋橋,中國士兵的槍口打紅了,手榴彈扔的胳膊都已腫脹。一層層、一疊疊的日軍尸體,就倒在陣地之前。
空氣中彌漫著讓人聞直欲嘔的氣味,伴隨著那些將死未死者的慘呼,讓整個大洋橋陣地都變成了一個血腥的人間地獄。
沖鋒、反沖鋒每時每刻都會發生。
原本最寶貴的人的生命,在這里已經成為了最卑賤、最可笑的一樣東西。最懦弱者,到了這樣的戰場上,也會忘記害怕恐懼,瞪著血紅的眼睛,拿起手里任何一樣可以拿到的武器,把子彈盡情的傾瀉向對方。
絞殺在大洋橋的雙方軍隊,都已經徹底殺紅了眼!
坐鎮大洋橋最前線親自指揮的高飛,甚至都已經不用多過瞄準,隨便舉槍,槍口中就能夠出現日軍的身影,然后扣動扳機,一個目標便會毫不費力的倒在他的槍口之下。
大洋橋的每個中國士兵都在努力著,他們知道自己所防御的陣地,是整個花山防御戰的第一道門戶,是咽喉所在。
人在,陣地在!
身后,是高高飄揚的,和那面代表著川軍死戰到底決心的死字旗!
6連和側翼的宋營不斷配合打擊著一次次沖上來的日軍,無論哪一個陣地出現了危險,總能看到另一個防線及時的火力支援。
整整6個小時的激戰,日軍死傷無數。到了下午,再也無法承受這樣傷亡的日軍終于選擇了暫時撤退。
槍炮聲一下消失,戰場變得讓人難以適應的安靜。
士兵們都有些茫然失措,似乎只有槍炮聲才能讓他們適應。
高飛大口大口喘息著,累了,真的已經很累了。他能夠看的出,弟兄們和自己一樣都很累了。
一只水壺遞了過來,高飛接過,喝了一口,交還的時候看了一眼,是荊戀雨。
高飛勉強對她笑了一下,不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實在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長官”荊戀雨遲疑了一下:“有四個弟兄重傷,但我缺乏藥物,你看是不是把他們轉移下去?”
“轉移?轉移到哪?”高飛苦澀地笑了:“到處都是戰場,到處都在打仗,沒有醫院,也沒有地方轉移了。”
荊戀雨咬了咬嘴唇:“哪怕把他們運到后面去也好。”
這次高飛沒有動怒,反而有些出神地說道:“我也想把他們送下去,他們都是和我們浴血奮戰的弟兄。但是運送一個傷員,就要用掉我兩名士兵。四名?那就要抽調走我八個兄弟。你看看,我現在手里有多少人,能抽得起那么多兄弟嗎?”
荊戀雨的眼眶紅了,她理解高飛的難處,高飛手里可用的資源實在是太少了。
“我們每個人都已經做好準備了。”高飛的聲音低沉,帶著一些悲哀,也帶著一些驕傲:
“有的時候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死去的弟兄們,但從上戰場的那一天起我們每個人都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死亡的到來!”
“八噶!八噶!”
他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到對面的陣地上去看看,那些中國軍人究竟是用什么鑄造成的!為什么無論自己發動多少次兇悍的進攻,也都無法沖垮對過中國軍隊的防線!
這是恥辱,不可容忍的恥辱!自己絕對不能讓13師團的榮譽,毀在自己的手上!
“大隊長閣下,后藤支隊的柴田少佐來了。”
隨著這聲報告,柴田義男來到了小林成秋面前。
兩人在軍官學校的時候就已認識,既是朋友,又是競爭對手。當看到柴田義男出現,小林成秋冷冷地哼了一聲:“柴田君,你是來看我出丑的嗎?”
“不!”柴田義男搖了搖頭,面色陰冷:“如果真的要說出丑的話,那么,我出的丑比你更加大。后藤司令官閣下,還有我的弟弟,都死在了支那人的手里”
小林成秋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
“小林君。”柴田義男的眼睛死死瞪著對面的陣地,眼睛里寫滿了仇恨:“我們過去有許多競爭,有些時候也鬧的非常不開心,但那只是你我之間的矛盾。現在,我們唯一的敵人,就是支那,只有把支那徹底征服,才能讓帝國保持永遠的強大!所以,我希望暫時把彼此的敵視放到一邊,一致征服支那,完成帝國圣戰!”
“是的!”小林成秋的聲音一下抬高起來:“我完成贊成你的意見!柴田君,你是來幫助我的嗎?”
柴田義男點了點頭:“我們在奪取青陽之后,后藤支隊奉命協助13師團展開對花山之攻擊,而我則被暫時調來了這里。小林君,聽說你的攻擊非常不順,對面是什么部隊?”
“支那667團。但是非常奇怪,你看對面陣地上的旗幟。”小林成秋把手里的望遠鏡遞到了柴田義男手里。
柴田義男接過望遠鏡只看了一眼,面色瞬間大變。
在望遠鏡里,他除了看到國民政府的,還看到了一面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旗幟:
在峭岐,在青陽,他曾無數次的看到過這面寫著“死”字的大旗,這甚至已經成了自己柴田義男的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死字旗,死字旗!”柴田義男喃喃的重復著:“根據我們的情報,這是支那人川軍的一支部隊,番號是26師。在上海的時候,這面旗幟曾經多次出現過”
忽然,柴田義男停頓了下:“小林君,你知道這面旗的意思嗎?”
看到小林成秋搖了搖頭,柴田義男的面色愈發陰冷:“這面旗上有一句話值得我們深思。‘我不愿你在我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支那人曾經說過,忠孝不能兩全。這面旗幟,是表明了那些支那人舍孝而取了忠。如果你能站近仔細看的話,還會知道旗上還有這么幾個字。‘傷時拭血,死后裹身’.”
“‘傷時拭血,死后裹身’。”小林成秋喃喃念著,忽然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對面的那些支那軍人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了?”
柴田義男臉上的表情非常復雜,過了一會,這才非常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這是一支什么樣的部隊?”小林成秋面部肌肉僵硬:“還未打仗,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死人?在上海,我們打的非常艱苦,我們曾經無數次的看到無數的支那軍人,身上綁著炸藥就沖向了我們。難道他們每支部隊都有這樣一面旗幟?”
柴田義男緩緩的回答了自己的同僚:
“他們并不是每支部隊都有這樣的旗幟。旗幟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面旗幟上所要表達的思想已經深深的印在了這些支那軍人的心里”
小林成秋不說話了,但心里卻明顯的感受到了一種威脅!
自己從來沒有把支那軍隊放在眼里,甚至整個13師團也都是這么認為的。但是柴田義男的話,已經這么多次進攻帶來的戰果,卻不得不讓自己承認:
要想打敗中國,絕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柴田義男忽然說道:“小林君,你知道在這附近有個村子嗎?”
“知道。”小林成秋一怔:“就在這里不遠,叫寨里村,一共有76戶人家,但沒有任何軍事上的價值,柴田君的意思是?”
柴田義男陰冷地笑了一下:“我們正在集合部隊,現在還有充足的時間。支那軍隊暫時沒有辦法打敗,難道我們連那些支那平民都無法打敗嗎?”
小林成秋笑了 寨里村。
這是位于南閘附近的一個小小村落,全村只有76戶人家。
這里沒有值得夸口的特產,也沒有值得驕傲的歷史,唯一讓村子里人最值得自豪的,就是一部保存完整的《仲氏家譜》。
“孔圣人的孔子的得意門生是四陪,顏、曾、思、孟,十二哲、七十二賢人。仲氏第一世始祖仲由居山東省泗水縣,是孔子的十二哲之一始遷祖遺山,明嘉靖間自山東遷來江陰”
每到閑暇時候,村長仲偉戚總是喜歡那么搖頭晃腦的告訴自己的晚輩們,家族曾經有過這么光輝的歷史。
寨里村平和,安靜,與世無爭,他們不指望再能出先祖那樣有名的讀書人,他們只希望能夠平平靜靜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這就已經足夠了。
可自從東洋人來了之后,這一切便都被改變了。
日軍的飛機不時的會從村子上空飛過,黑壓壓的,讓人看著都害怕。有次一枚炮彈,在村子不遠處爆炸,把牛嫂的小兒子嚇的哭個不行。
而且槍炮聲晝夜不絕于耳,有的時候打的激烈了,整個村子都好像在顫抖。
村子里的人沒有別的想法,只希望這可怕的事情趕快過去,好讓他們重新恢復到安寧的生活中。
村子里的人倒從來不為自己的安危擔心,自己又沒有招惹過誰,又有誰還會來為難自己!
當大隊的日軍出現在寨里村的時候,村民們驚恐萬狀地看著這些不速之客。
駐著指揮刀的小林成秋冷冷地看著這些中國人,然后揮了揮手,機槍架了起來。
“長老總。”村長仲偉戚走了過來,他想叫這個東洋人當官的為長官,可一想,這似乎不太妥當,于是改成了“老總”:“老總,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安分的過日子,沒有招惹過誰.”
翻譯把村長的話告訴了小林成秋,小林成秋陰冷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譏諷:“帝國的軍隊,為了支那的繁榮而來,士兵們都已經很疲憊了”
聽著這個東洋人的話,仲偉戚一點也都不理解。中國的繁榮,為什么要靠這些東洋人?
“所以,有花姑娘的,統統的交出來。”
當翻譯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仲偉戚臉色大變,自己是孔圣人弟子的后人,雖然不如自己的先祖那些有學問,但禮儀廉恥還是知道的。都說東洋人跟咱老祖宗學了許多,可怎么偏偏沒有學到“廉恥”這兩個字?
“沒有!”村長倔強的說了一聲。
小林成秋惱怒的大叫了一聲,正想發作,眼光忽然落到了護著兒子的牛嫂身上。
牛嫂四十多了,丈夫去了外面,還沒有回來。當看到東洋人狼一般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牛嫂忽然感覺到了害怕。
“花姑娘的,拉上來!”小林成秋指了指牛嫂。
幾個東洋兵面色猙獰的走了上去,在這一瞬間,村長知道要發生什么事情了,急忙大聲說道:“等等,牛嫂太老了,我知道哪里有花姑娘。”
小林成秋一聽,制止了手下,眼里的譏諷更加濃了,支那軍人不怕死,可是這些支那人是怕死的,只要刺刀揮一下,他們就會老老實實的臣服。
小林成秋甚至已經想好了,當在支那女人身上發泄完獸欲后,就會毫不猶豫的把這條村子里的支那人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仲偉戚操起了當地難懂的方言對村子里的人說道:“東洋人不是好東西,一會大家準備逃命!牛嫂,護著你的兒子。三兒,記得保護好‘仲氏家譜’”
仲偉戚知道東洋人和他們的翻譯聽不懂自己的方言,把這些事情交代完了,湊近了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小林成秋:“老總,村子里的姑娘都被我們藏起來了,我告訴你她們在哪里”
小林成秋靠近了些。
就在這個時候,仲偉戚忽然大叫一聲:“跑啊!”然后,猛然朝前躍上,一口狠狠的咬在了小林成秋的右耳上。
小林成秋發出了一聲慘叫,村民們“哄”的一下四散而逃。
邊上的東洋兵驚呆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十幾把刺刀一齊落到了仲偉戚的身上。
可仲偉戚死死咬著東洋人的耳朵,就是不松口,不松手,任憑刺刀一下又一下的落到自己身上 小林成秋嘴里發出了一聲聲痛苦的慘呼,等到自己的部下終于把自己成為尸體的仲偉戚從他的身上拉開,小林成秋發現:
自己的一只右耳已經被生生咬了下來!
“八噶!八噶!”小林成秋的臉因為痛苦和憤怒已經完全扭曲,他完全都想不到,中國軍人不怕死,這些中國人也同樣不怕死!
其實,這個日本軍官永遠也不會懂的。
江陰人的性格里,充滿了剛烈不屈。從當年滿清進入江陰開始,江陰人在外族面前就從來沒有低過頭!
當年,滿清到達江陰,江陰軍民上下一心,死守江陰整整八十一日!城內死者9萬7千人,城外死者7萬5千人!
等到滿清終于攻破江陰,滿城殺盡,這才封刀。
江陰城中所存無幾,躲在寺觀塔上隱蔽處幸存者,共計大小五十三人。
但哪怕只剩下了一個人,江陰人性格中的血性和剛烈也依舊會被繼承下來!
日本人不會懂的,對江陰,對整個中華民族在外敵面前所表現出來的血性和勇氣,他們永遠也都不會懂的!
大屠殺開始了!
端著槍,拿著子彈的東洋畜生,對寨里村這些手無寸鐵的村民的大屠殺開始了!
牛嫂死了,拖著兒子的牛嫂,終究還是沒有逃過毒手,當刺刀落在身上的時候,牛嫂還是用自己的身子死死的護住了兒子。
可是,她的兒子最終也和母親一樣慘死在了東洋人的刺刀下。
三兒死了,死的時候,死死保護著村長臨死前交代自己保護好的《仲氏家譜》。這本被鮮血染紅的《仲氏家譜》,也終于被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寨里村一共76戶人家,在這次大屠殺中,無一幸免。
這是日軍在江陰犯下的罪行,但是屠殺,卻根本無法撲滅中國軍民反抗的怒火!
看著一地的尸體,小林成秋知道自己還是失敗了!
自己雖然殺光了寨里村的每一個中國人,但這僅僅是殺光而已,離自己和日本要求的“征服”卻還相差的太遠太遠。
傷口被包扎了起來,但是一只耳朵卻永遠地失去了。
小林成秋似乎忘記了疼痛,指著一地的尸體說道:“這些人,為什么不怕死?”
翻譯討好地說道:“他們不了解帝國對于支那的善心,他們死的活該!”
“你是漢奸,知道嗎?”小林成秋忽然說道,看到翻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小林成秋依舊充滿了不屑地說道:
“你是漢奸,他們雖然反抗帝國死了,但值得人尊敬,但你不值得尊敬。在帝國面前,你依舊還是支那人,可是在支那人面前,你卻是帝國養的一條狗。”
翻譯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
是的,在日本人面前,自己永遠是中國人;可是在中國人面前,自己卻只是一條狗,可恥的狗。
這,就是漢奸的“悲哀”!
“奉指揮部命令,6連向江陰縣城方向運動,調歸336旅指揮!”
宋長春拍了一下高飛的肩膀:“這是指揮部親自下達的命令,聽說聽說是從南京方面要員打來的電話。高老弟,你的面子不小啊,南京方面的要員都問到了你。團座也下達了命令,由我營掩護你連撤退。”
“營長,花山保衛戰已經進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在這個時候讓我連撤退,等于使你營將被迫接管大洋橋全部防御陣地.”高飛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高老弟我,我和你說說吧。”宋長春點著了一根煙,深深吸了兩口:“我是東北人,九一八的時候,我們一槍未發就跑出了東北,把大好河山讓給了東洋人。都說不抵抗命令是蔣中正下的,可我們知道不是的,蔣總司令不過是替人背了黑鍋而已。但不管怎樣,終究是我們東北軍丟了東北,丟人那!抬不起頭來那”
高飛完全能夠理解宋長春的痛苦,他耐心的聽宋長春說了下去:
“好容易現在有個雪恥的機會了,我們絕對不會放過的。哪怕全都戰死在了這里,我們也不后悔,起碼我們再也不用被國人指著脊梁骨罵了,你說是不?川軍是好樣的,在上海打的好那。可這次,讓我們也犧牲一回,讓我們也來為川軍兄弟斷一次后吧。活下去,高老弟,我們都準備戰死在這里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早晚要幫我們報了這個仇!”
高飛沒有再爭辯,而是舉起了手,端正的朝著宋長春敬了一個軍禮。
宋長春也端正的回了他一個軍禮,就在高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宋長春忽然說道:“對了,剛接到了個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據說有了你的26師的消息了。”
高飛一下站在了那里:“26師?”
宋長春點了點頭:“好像他們在無錫西漳一線,突破了東洋人三道防線,正在向江陰方向靠攏,但現在具體已經到了哪里,我就不太清楚了。”
高飛深深吸了口氣。26師,自己的26師終于有下落了.
在高飛的6連奉命撤離花山保衛戰之后,667團繼續以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死死保衛花山,使日軍寸步難進。
但是,隨著戰爭的進展,局勢開始對667團不利起來。
在大洋橋,日軍越過不甚寬闊的河面,在南閘街的兩個工廠建筑上架起機槍對二灣里制壓射擊,掩護日軍大隊渡河。
我守軍宋長春營陷入三面包圍,宋長春營長不幸負傷,指揮中斷。但該營官兵仍然能夠各自為戰,死戰到底。
已經到了最后關頭了!
大洋橋和花山方向的聯系被徹底斷絕,宋營彈盡援絕,三面都是日軍,已無突圍之可能!但宋營之幸存將士,卻沒有一個人害怕的。
腹部中彈的宋長春營長,出現在了所有兄弟的面前,看著子彈、手榴彈都已打光的弟兄們,宋長春卻反而露出了微笑:
“弟兄們,咱們被人罵了多少年了?當年撤離東北的時候,我才不過是個小小排長,現在,居然也升到營長了。可我有愧啊,一閉上眼睛,就似乎能看到咱們的家鄉父老在罵咱們,說咱們不配當個軍人。張大帥的在天之靈,也在看著咱們。他在說啊,宋長春,你個王八犢子,忘記東北怎么丟了嗎?你到現在還有臉活著嗎?我那,沒臉活著了,現在好了,有個機會就放在咱們面前了。弟兄們,有怕死的嗎?”
所有的兄弟都默默搖了搖頭。
“是啊,四川人不怕死,咱們東北人也不怕死!”宋長春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指了指對面正在集結的日軍:“兄弟們都看到沒有,雪恥的機會來了。咱們沒有子彈了,可沒有關系,咱們還有刺刀,還能和東洋人拼命是不!”
說著,宋長春異常凝重:“全體都有,立正!”
宋營的所有弟兄們站了起來,那些受傷的,也在弟兄們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并且竭力挺直了腰板。
宋長春送勤務兵手中接過了步槍,然后拿過刺刀,裝好,大聲說道:
“全營,上刺刀!”
“全體,上刺刀!”所有的連長、排長、班長都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刺刀雪亮,這是軍人必死之決心!
“號兵!”
“到!”八個號兵站了出來。
宋長春一字一頓地說道:
號聲,在陣地上,在大洋橋上空響起!
正在準備進攻的日軍完全愕然,他們懷疑自己究竟聽到了什么!
沖鋒號!在中國陣地上,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竟然吹響了沖鋒號!
宋長春下達了他做為營長,做為一名中官,最后一道能夠下達的命令:
“全體,沖鋒!”
全體,沖鋒!
刺刀雪亮!士兵沖鋒!
宋營全體官兵,以必死之決心,向日軍發起絕地沖鋒!
這是一場最慘烈的白刃搏殺,這是東北軍宋長春營為自己洗刷恥辱的絕地之戰!
在進攻大洋橋的戰斗中,宋長春堅持到了最后一刻,他們的壯烈,讓日軍第13師團用以掩埋日軍尸體的臨時墓地,由大洋橋東岸直到王莊村,埋了一里有余!
在中人的決死決心面前,曾經驕狂的不可一世的日軍第13師團,遭受到了最慘重的損失!
還有一名中人沒有倒下!
宋長春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身邊,是一地中人和日本士兵的尸體;周圍,是端著刺刀,虎視眈眈圍上來的日軍!
身后,最后一個號兵從尸體中爬了出來,他依然倔強的站在那里,依然倔強的吹起了沖鋒號!
只要還有一名中人在,沖鋒號就永遠不會停止!
宋長春笑了,他朝東北方向敬了一個軍禮,然后大聲說道:
“報告大帥,東北軍宋長春完成任務,請求殉國!”
然后,他拔出了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面對驚愕的日軍,輕蔑的笑了一下,毫不遲疑的扣動了扳機!
號聲嘹亮,中人,永垂不朽!
在宋長春營全體將士慷慨殉國之后,當夜667團對南閘進行逆襲并恢復南閘陣地。本書請訪問。
在江陰要塞的重炮掩護之下,日軍對花山幾乎無計可施,形成抗戰時期中國戰場上極為罕見的敵我炮兵實力差異,而且優勢居然偏向國軍一方,第13師團的悲憤可以想見。
于是日軍又調來飛機空襲江陰要塞,日軍在這三個月之中對江陰要塞密集的空襲也是戰史上的奇跡,面對只有偽裝網的露天炮臺,空襲時又有不少漢奸指引方向,日軍的海航居然連這種死靶都打不到,足見其技術水平之低劣。
而國軍炮兵在兩個半月的練習之后終于掌握了技術,在26日的空襲中首開記錄,終于擊落了日機一架。
667團花山的強韌抵抗使第13師團感到震驚。萩州立兵暫時停止對第112師的攻擊并設法迂回。因為無錫已經淪陷,所以第13師團越過青陽一帶,繞過花山陣地帶,向江陰縣城側方迂回。
第13師團推進到江陰縣城西南。荻洲立兵將炮兵調到無錫以遠離江陰要塞的射程,并且在無錫升起觀測汽球對國軍的前沿部隊進行炮擊。許康司令雖然解除了日軍炮兵對要塞本身的威脅,但是第112師仍遭日軍炮兵攻擊使許司令感到不安,第112師不斷向要塞呼吁炮兵,許司令長官知道只要打下日軍的汽球,就能有效削減日軍的炮兵火力。
在發現日軍汽球在27000公尺以外,遠離丙臺射程之后,許司令長官向航委會提出派機射擊汽球的申請。但是11月底的中國空軍已經有一定的戰損,而且正忙碌于首都的空戰,所以直到29日第112師開始撤向縣城之前,這個呼吁并沒受到響應。
112師霍守義師長調整部署,將師預備隊第672團調入縣城,使第336旅李德明旅長能控制全旅部隊進行城防作戰。第336旅在縣城西南構成一道長縱深陣地,阻止日軍進攻要塞。
日軍的海航部隊也對縣城進行空襲,空襲結束之后日軍的炮兵兵分兩路,一路冒著江陰要塞的炮火向江陰縣城進行炮擊,一路在無錫炮擊花山守軍。在炮擊之后,第13師團前鋒在戰車掩護之下向江陰城西南發起攻城。
江陰縣城保衛戰開始!
江陰縣城內悲壯的一幕出現了。
336旅旅部。
“是的,師座,我是李德明!”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112師師長霍守義師長的聲音:
“李德明,你知道我名字的含義嗎?”
“不知道!”
“我的名字叫霍守義。霍,是我老祖宗開始的姓,沒有辦法更改。守義,就是要堅守道義的意思!什么是道義?對于軍人來說,抵御外侮,血灑疆場就是道義!你也要守住這份道義!李德明,和江陰城共存亡吧!”
“是,和江陰城共存亡!”李德明放下了電話,然后轉過身來,表情嚴峻:
“傳令,堅守道義,死守江陰!命令各部,給我把江陰各城門堵死!”
“旅座。”參謀長在邊上低聲提醒道:“指揮部調撥給我們的6連,現在還沒有進入江陰。”
“6連?”李德明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輕輕的嘆了口氣:“一個小小的6連,到了能起什么作用?他們沒有進來也好,不要和我們一起死在這里了。”
隨著命令的下達,336旅全旅官兵以沙袋堵死城門,以犧牲到底之決心死守江陰!
江陰城的百姓們默默的看著國軍將士忙碌的搬著沙袋,他們也都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可是這些可愛的百姓們,和中國軍人一樣都有著一腔熱血。他們非但沒有任何怨言,反而還加入到了堵死城門的隊列之中。
日軍的進攻開始了!
江陰縣城的中國守軍們以各種輕重火力對敵進行密集打擊,死死壓制著沖鋒的日軍。
炮聲在江陰城外、城內震天動地的響起,整個江陰都被籠罩在了炮火之中。
城樓上,336旅的將士拼死作戰,那些百姓,則自動加入到了運送彈藥、運送傷員的行列之中。
在歷史上,江陰曾經不止一次的遭到外敵的攻擊,但每一次,都是軍民一心,奮戰到底,死守縣城!
這是一個很難解釋,但又很好解釋的現象。
江陰城并不大,城墻也遠遠談不上堅固,但無論進攻方擁有多么強大的兵力,擁有多么先進的武器,面對這座小小縣城,卻總是損兵折將,望而興嘆。
每一次面對外族的侵略,江陰都是以人命填補上戰場,每一次城破之后,江陰都幾乎要遭到慘烈的屠城,每一次都幾乎要死絕。
但是只要一個江陰人能活下來,江陰人性格中的那份剛烈和血性,都能被繼承下去!
鐵打的江陰,鐵打的中國軍民!
一串串的火舌,從城樓上噴灑而出,一捆捆手榴彈,從城樓上奮力扔出。將士們大聲吆喝著,大聲鼓勵著。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不能活著出去了,可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這是責任,中國軍人的責任!
日軍感受到了什么恐懼,什么是無能為力。他們親眼看到一個個中國軍人,在江陰保衛戰最危急的關頭,舉著炸藥就從城墻上跳下,然后在轟然爆炸聲中,同歸于盡!
曾經必勝的信念,開始在日軍心中動搖。他們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對手!
日軍一次次呼嘯著撲了上去,但卻又一次次的敗退下來。
“江陰,對于帝國將士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可怕的災難”在一份日軍軍官的家書中寫道:
“可悲的是,居然有許多我的同僚,也對能否取得這次戰斗的勝利充滿了懷疑,甚至對自己能否活著也產生了懷疑,這在對支那的戰斗開始以后,是從來沒過的.”
江陰,這座在抗擊外侮中巍然挺立的歷史名城,將會告訴每一個外來侵略者:
這里是鐵打的江陰!
“連長,江陰城外到處都是東洋人,進不去了!”
現在,自己和自己的6連,真的成了有家難歸的孤軍了。
“還有。”負責偵察的馬德弼隨即指著地圖上說道:“日軍對江陰的數次攻擊都告失利,因此把主攻方向,轉到了103師負責防御的巫山、定山、云亭鎮一帶。”
余文正接口說道:“103師我知道,這支部隊是地方雜牌,戰斗力差,火力也弱,恐怕很難抵擋日軍進攻。”
馬德弼點了點頭說道:“連長,江陰肯定是進不去了,我建議繞到側翼,對日軍進行打擊,減輕103師正面壓力。”
正在那里說著,遠處忽然響起激烈槍聲。
幾名軍官互相看了一眼,迅速拿起武器,指揮6連朝槍響處急速而去。
大約一個中隊的日軍,正在那里發起一的進攻,而十多名中人,則被困在一處凹地,地形上的劣勢,讓這些中國士兵被日軍火力壓制的無法抬頭。
“俞振海!”
“到!”
“把咱們剩下的炸藥都給我埋起來,我們上去把弟兄們救出來,撤退的時候,給我拉響炸藥!”
“是!”
高飛下達完命令,看了一眼荊戀雨和符小甘:“你們兩個留在這里協助俞振海!”
“是!”
幾十個弟兄悄悄摸了上去,高飛選擇了一個地勢稍高的地方,舉起了槍,然后揮了下手。
瞄準鏡中的那個日軍軍官,完全不知道就在不遠處,那個被日軍稱為“死神”的中國神槍手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
槍聲響了,日軍軍官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槍聲,就是命令!
6連所有火力一起開火,瞬間打的日軍大亂,趁著這個時候,那被困的十幾名中國士兵,猛然從凹地躍起,手里的武器也同時發出了怒吼。
“走啊,走啊!”老黑一邊不斷拉動槍栓,一邊大聲喊道。
十多個被困的中國士兵迅速沖了出來,在6連弟兄的接應下,邊打邊撤。而失去了指揮官的日軍,似乎有些被打懵了,一時無法組織起有效追擊。
等到日軍終于反應過來,那些中國士兵已經沖了出去,和6連兄弟匯合到了一起。
俞振海抽著根煙,面前放著好幾包火柴,這讓荊戀雨和符小甘有些好奇,但不管怎么追問,俞振海就是不肯說為什么要準備這么多火柴。
這個6連的炸藥行家是真的怕了,沒有火柴,是會出大事情的.
看到連長帶著弟兄們退了下來,俞振海算了下時間,貪婪的吸了幾口煙,然后把燃的旺旺的煙蒂湊了上去“轟”的一聲,戰場瞬間被淹沒在了硝煙之中 “長官,多謝救命之恩。”領頭的那個獲救士兵大口大口喘息著。
高飛沒有說話,眼睛卻死死的盯在了這名士兵胸口的番號上。
“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
老黑和鎖柱也看到了。眼中的狂喜,在這一瞬間爆發!
高飛死死的看著這些兄弟:“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6連,連長高飛!”
“高飛?”那個士兵一怔,隨即大聲說道:“高連長?你就是我們綠站旅長常說的高連長?”
見到高飛點了點頭,士兵“叭”的一個立正:“報告長官,我是川軍26師76旅151團的,我叫鄭逸!”
“怎么會在這里,我們的26師現在在哪?”高飛急切地問道。
鄭逸喘息了幾聲:“日軍攻陷無錫之后,26師被東洋人圍住了,后來,我們硬著殺出了一條血路,76旅徹底被打空了。我們好容易殺進江陰,結果到處都是東洋人,我和這些弟兄,被打散了。不小心,又被日軍包圍,要不是高連長相救,只怕我和弟兄們全完了。”
高飛有些失望,原以為終于能找到26師了,但希望卻一下又落空了。
看著渾身血污的鄭逸和他的兄弟們,高飛說道:“你們暫時編入6連!”
“是,能個高長官并肩作戰,是我們的榮幸!”鄭逸響亮的回答道。
高飛率領所部開始向103師方向運動,6連經過幾次擴充,已經有了63名弟兄。高飛的信心,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高漲過。
從上海方向退下,只剩下了自己和老黑兩個人。而后通過陳誠長官的幫助,自己手里掌握了一個小小的連隊。
轉戰江陰到現在,雖然許多弟兄把生命永遠的留在了江陰,但自己的6連卻也在不斷的壯大之中。
而此時,江陰之336旅以決死之決心守衛江陰,日軍屢次進攻縣城均不得手,只好再作其它打算。
日軍在攻城兩天之后暫時停止攻城,將兵力轉用到江陰江畔由第103師第613團守備的巫山陣地。第613團羅熠斌團長率部奮起抵抗,以熾盛的火網將日軍逐退。日軍在第一波攻擊不利之后,將攻擊方向轉向守備定山,云亭鎮的第618團。
第103師戰力較差,火力也顯得遜色。第618團在得到日軍以戰車進攻縣城的通報之后,就在陣地前沿挖成寬闊的反戰車壕。日軍進攻第618團的時候果然以戰車為前導,在進攻時戰車紛紛陷入反戰車壕,步兵則遭第618團的防御火力擊退。
入夜之后,萬式炯團長組織敢死隊躍下壕溝,以手榴彈塞入戰車的瞭望孔,并以集束手榴彈塞入履帶間炸毀履帶,將溝內被困陷的7輛戰車悉數擊毀。
次后,第13師團完成主力集結,猛攻花山、起山、南閘與江陰縣城,全線激戰。
拼死沖殺,近戰肉搏。花山第667團死戰不退,入夜之后,花山正面的日軍膽寒了。整個晚上日軍只以各種兵器漫無目標地掃射,不敢進攻。
江陰保衛戰中,將士在各條戰線奮勇作戰,殺的日軍精銳第13師團寸步難進,就連小小的花山,也都久克不下。
日軍,終于知道了中國將士為了保衛國土死戰的決心!
6連的兄弟疲憊不堪的四散躺著,進入到了夢鄉。
高飛檢視了遍,從已經酣睡的老黑口袋里摸出了包煙,坐在地上,點著了煙,然后用力吸了一口。
“長官,我記得你是不吸煙的。”
一個聲音響起,高飛看了一眼,是荊戀雨和符小甘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
“不吸煙還能干嘛?”高飛看著手里的煙,青煙繚繞:“什么時候了,為什么還不休息?”
荊戀雨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在高飛身邊坐了下來:“剛剛幫一個傷員看完傷口,睡不著,看到長官在,所以就來了。”
說著,荊戀雨遲疑了下:“長官,你似乎對女人很有成見?”
“成見?”高飛沉默在了那里,然后狠狠抽了幾口煙,這才說道:“我對女人沒有任何成見,戰爭中總會有女人,但不是上前線。看到那些東洋人了嗎?男人落到他們的手里,無非就是一個死字而已,可是如果女人落到他們手里.生不如死。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姐妹,遭遇到那種慘不忍睹的事情而已.”
荊戀雨和符小甘默默點了點頭。()_
面前的這個長官,或許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不近人情。或者說只有到了戰場之上,高飛才會顯得那么蠻不講理。
軍人的剛正、堅韌、冷酷,在這位長官的身上一展無遺。他在戰場上下達的命令,沒有任何人能夠違抗。可是當槍炮聲停止的時候,另一面才會在他身上展現出來。
“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姐妹,遭遇到那種慘不忍睹的事情而已.”
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就是說高飛依舊有著鐵血柔情。
“長官,你說,這仗我們能打勝嗎?”符小甘忽然問道。
“能!”高飛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這仗我們一定能打勝,但是會死很多人,將士們的鮮血會把長江染紅,國戰要想取得勝利,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我們沒有東洋人那么多的大炮飛機,我們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命”
這話有一些悲哀,但更多的,卻是堅定。
荊戀雨在一旁問道:“不能和談嗎?淞滬會戰的時候,不就是在列強的調停下簽署了停戰協議嗎?”
“和談?”高飛冷冷笑了一聲:“中日之間根本不存在任何和談的可能。()從九一八以及更早之前,日本就一直想著滅亡我們,你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這個道理應該明白。列強?”
高飛又鄙夷的笑了一下:“列強的調停是需要前提條件的,你永遠無法指望那些所謂列強,能夠真正的幫助中國。他們需要的,是一切符合他們利益的事情。”
符小甘咬了一下嘴唇:“中國會死人,日本也一樣會死人。中國有四萬萬五千萬人,日本呢?就算我們拿十個人的命卻換一個,我就不信日本人能夠經受的住!”
高飛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這話也對,也不對。巨大的犧牲,是保衛國家一個必不可少的條件,但現在的戰爭,不是說誰人多就能夠取得勝利的。
況且,還有那么多的漢奸存在。
將來還會有更加多的漢奸、偽軍加入到助紂為虐的行列之中。這將是中國要面對的又一個敵人。
“高長官,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當兵的?”荊戀雨忽然問道。
“我?”高飛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秀才,高飛就記得第一次遇到老黑的時候,老黑是這么稱呼自己的,可是其它,自己就一無所知了。
高飛猶豫了一會:“我是在川軍誓師出川的時候,半路加入26師的!”
荊戀雨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一個像高飛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半路參軍的?
這些日子以來,空閑的時候,聽老黑和鎖柱說了許多,尤其是鎖柱,幾乎天天都把自己的“飛哥”掛在嘴邊。
炸坦克、神槍手、敢死隊、喜歡拿刺刀和東洋人對拼刺刀這樣的故事聽的真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如果這樣的人是半路出家的話,那么只有一種解釋,他根本就是為了軍隊而生的。
“長官,你還有家人嗎?”符小甘在一旁問道。
家人?高飛又沉默在了那里,然后緩緩搖了搖頭。
他很想告訴她們,自己還有家人,可是這一生也許都再也見不到了。
符小甘卻誤會了高飛的表情,以為自己問錯了話,急忙道歉,但高飛卻難得的笑了一下:“沒有關系。”
高飛笑的時候,露出了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甚至還帶著幾分靦腆,和戰場上那個冷血無情的職業軍人,簡直判若兩人。
“高長官,你笑的時候挺好看的,還有點像個孩子。”荊戀雨也抿嘴笑著說道。
高飛趕緊板起了臉:“今天我當值,你們立即去休息。離3點還有幾個小時,3點準時出發,趕到定山陣地。我不會因為你們是女人就多給你們時間的!”
“是!”荊戀雨和符小甘站起來大聲說道。
不過,她們已經并不像以前那么怕高飛了,而且覺得高飛并沒有想像中的那么威嚴可怕。
看著她們離開,高飛苦笑著搖了下頭。
她們終究只是兩個女孩子,還遠遠沒有體會到戰爭的殘酷,也許在她們的印象里,對戰爭還有幾分浪漫的想法。
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她們這樣的想法,只有戰爭!
她們也會成長起來的,遲早都有那么一天。
高飛輕輕呼出了口氣,又點上了枝煙 一包煙都抽完了,高飛看了一下時間,拿出哨子,想了想,又把哨子放了回去,一個個把弟兄們從夢鄉中叫醒。
士兵們揉著惺忪的眼睛,有些不太情愿的站了起來。
一夜好夢已經過去,很快他們就會迎來新的戰斗。
忽然,老黑帶著幾分憤怒的叫聲傳來:
“龜兒子的,鬧賊了,老子的煙,老子的煙被誰偷了!”
103師618團第9連陣地。
日軍的進攻一浪高過一浪,在輪番沖擊之下,第9連傷亡慘重。
夏安民連長叫的嗓子已經嘶啞了,揮動著手槍,依舊在那里嘶聲力竭的指揮著戰斗。
機槍手倒下了,夏安民一個箭步沖上,一把操起機槍,紅著眼睛,嘴里大聲叫著誰也聽不清的咒罵,把彈匣里的子彈發瘋一般的傾瀉出去。
“連長!1排陣地被突破了!”
夏安民一回頭,眼睛里充血:“槍斃,槍斃!”
“陣亡了,1排全部陣亡了!”
“連長!”已經身帶重傷的副連長鐘國華一把拉住了夏安民:“連長,再這么打下去,9連都要打空了啊,給9連留下一點種子吧!”
邊上的幾名軍官一起叫了出來:“連長,陣地已經被突破了,再不走,9連都得扔在這了,撤吧!”
夏安民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陣地,終于,咬了咬牙:
“撤!”
在陣地上一直苦苦堅持著的9連終于撤了下來,全連傷亡過半!但才一撤下,幾名師部直屬隊的很快出現在了9連面前:
“誰是夏安民!”
“報告,我是!”
領頭的軍官冷冷看了一下面前這個滿是血污的連長:“奉戴之奇副師長命,逮捕夏安民,跟我去見戴副座吧!”
在全連兄弟不舍的眼神中,夏安民被帶走了。()
當他站到103師戴之奇副師長面前的時候,戴之奇手里握著望遠鏡,只是冷冷地問了一句:“你的陣地呢?”
“丟了!”夏安民低聲說了一句。
“大聲回答我,你的陣地呢!”戴之奇猛然放下望遠鏡,厲聲吼道。
夏安民一個立正:“報告長官,丟了!”
“恥辱!103的奇恥大辱!”戴之奇憤怒的把望遠鏡重重扔到了地上,解開了軍裝上的扣子:“我是103師的副師長,尚且火線督戰!但我來到前線,看到原本應該你把守的陣地上,飄動著居然是東洋人的旗幟!恥辱!恥辱!”
“師座!”夏安民竭力想要為自己分辨:“我們的裝備和日軍相差的太遠了.”
“放屁!”夏安民的話好像在那火上澆油,戴之奇勃然大怒:“淞滬會戰,川軍只有人手一把大刀,26師尚且堅持大場七天七夜!你呢?你有機槍,有子彈,還有臉說這樣的話!你丟盡了我們貴州人的臉,貴州人里沒有你這樣的敗類!來人,丟失陣地者,格殺勿論!槍斃!”
夏安民垂著頭,一聲不發,這時身邊103師師部參謀主任王恕懷把戴之奇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副座,夏安民打仗還是很勇猛的。況且激戰正酣,正是用人之機,再給他一個機會吧”
戴之奇看了王恕懷一眼,又狠狠盯了夏安民一下:“夏安民!”
“到!”
“帶著你的9連,和第7連一切,去把定山陣地給我奪回來!”
“是!”
戴之奇隨即加重了自己的語氣:“夏安民,準備死在定山吧!戰死總比被我槍斃要來的光榮的多。”
“是!”夏安民挺直了胸膛:“寧戰死,不后退!”
夏安民大步離開了這里,當他回到9連的時候,7連連長祝榮華也率領著全連到達。
夏安民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連著幾塊大洋交給了重傷的副連長鐘國華:“兄弟,幫我把這幾樣東西帶回給去,給你嫂子,我是回不去的了。”
手里捧著連長交給自己的遺物,鐘國華哽咽著點了點頭。
夏安民又把頭轉向了祝榮華:“老兄,是我連累了你。”
祝榮華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9連、7連,全體集合!”
看著集合起來的兄弟們,夏安民的語氣沉重、悲壯:
“弟兄們,戴副座說我們丟了貴州人的臉,說我們不配當貴州人。可我不服,死也不服!現在,我和王連長將帶著你們沖鋒!死,咱們也得死在沖鋒的道路上!寧戰死,不后退!”
“寧戰死,不后退!”兩個連的兄弟們齊聲吼道。
夏安民脫下了上身的軍裝,小心翼翼的折好,然后接過一枝上了刺刀的步槍:
“弟兄們,跟我來!”
鐘國華掙扎著爬起,不顧傷疼,親自掌握著一挺機槍,大聲說道:
“連長,走好啊!”
夏安民回頭看了一眼,一笑。
機槍響了起來,夏安民大吼一聲:
漫山遍野的呼聲響了起來,9連和7連的弟兄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大吼著,大叫著,面對日軍瘋狂的火力,不躲不避,決死沖鋒!
夏安民沖在了第一個,子彈就在他身邊呼嘯而過。可是夏安民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
只有用鮮血,才能洗刷自己的恥辱!
不斷的有士兵在彈雨中倒下,但后面的兄弟卻依舊義無返顧的沖了上去。
死,也要死在沖鋒的道路上!
夏安民是第一個沖上陣地的,手的刺刀不斷的前沖,一個又一個的日軍倒在了他的刺刀下。
他的身上早已傷痕累累,可是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痛苦。
又是一把刺刀刺在了他的身上,夏安民虎吼一聲,返身一刀深深扎進了日軍的胸膛。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終于堅持不住了。
他用步槍駐在地上,死死堅持著自己不能倒下。
他看到無數的兄弟,在付出重大傷亡之后沖了上來;他看到陣地上刺刀翻飛;他看到日軍被趕出了陣地!
夏安民笑了。
祝榮華來到了他的面前,夏安民的傷口在那不斷流血,但他只問了一句:“陣地奪回來了?”
他看到祝榮華沉重的點了點頭,然后,他又笑了。
看了一眼軍旗,夏安民舉起手來,敬了一個軍禮。
他的手再也沒有放下來過,而是在步槍的支撐下,一直那么筆直的站立著。
夏安民,黔軍103師618團第9連連長,陣亡于江陰保衛戰,年僅二十九歲。
他,曾經給黔軍帶來過恥辱,但他用自己的血,洗刷了這個恥辱!
萬歲,中國軍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103師師長何知重、參謀長王雨膏,卻放棄了原本應該由自己指揮堅守的陣地,帶著數十名警衛,向漢口方向逃竄,與103師失去聯系,臨陣逃脫。在103師光榮的抗戰史上留下了恥辱的一筆。
整個103師的指揮作戰重任,完全落到了副師長戴之奇的身上!
面對武器裝備嚴重不如日軍的情況,戴之奇只有采取了最后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放敵人進入陣地,然后迫使日軍與自己白刃決戰!
這是一個最悲壯,也是最無奈的辦法。
精心修筑的陣地被迫放棄不用,守軍的優勢完全扔掉,戴之奇必須讓日軍和自己絞殺在一起,然后用刺刀、用人命來保護陣地不會丟給日軍!
618團第1營。
“停止射擊!”
“停止射擊!”
相同的命令傳達到了每一個士兵的耳中,槍聲,一下在陣地上停了下來。
“把東洋人給我放進來!”這是第1營營長陳紹培少校的命令:“上刺刀!”
“刷刷”聲中,弟兄們給槍上安上了刺刀,拿起了工兵鏟,握住了手榴彈!
忽然停止的槍聲,讓日軍一下有些茫然。
在稍做遲疑之后,日軍開始列陣沖鋒。
陣地上的中國士兵巍然不動,身后獵獵飄揚的,是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03師的軍旗,和代表著這個國家的!
日軍進入了陣地,看到這群視死如歸,無所畏懼的中國士兵,日軍完全有些不知所措。
陳紹培手里死死的握著步槍,然后大吼一聲:
“弟兄們,別當孬種,拼啦!”
“殺啊!”
嘶喊聲從陣地上山呼海嘯的響起,這些已經忘記了生死的中國勇士,如同狂風一般朝日軍席卷而去!
刺刀代表著中國軍人的決心!
103師弟兄們的拼刺技術不如日軍,格斗技術不如日軍。但他們卻有一樣是日本人永遠也都不明白,學不會的:
當國難到來的那一刻,用自己的生命構筑起一道血肉長城!
他們“吼吼”叫著,奮不顧身的撲向一個又一個敵人,他們的身上在流血,可是他們心中的火焰卻不會因為流血而被澆滅。
陳紹培被三個日軍死死纏住,他卻沒有任何的害怕,竭盡全力的格擋搏殺,一次次靈巧的躲避著日軍的刺刀,一次次把自己手里的刺刀朝前遞出。
可是,以一敵三,力量對比上實在太懸殊了。
就在這個時候,面對對面日軍惡狠狠刺來的刺刀,陳紹培卻沒有躲避,反而迎著刺刀而上。
刺刀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胸膛,但就在同一時刻,陳紹培手中的刺刀也一樣沒入了敵人的胸膛。
以血還血,以命搏命!
又是一把刺刀扎進了陳紹培的右肋,陳紹培狂吼一聲,拔出胸口的連著刺刀的步槍,就這么雙手死死抓住刺刀,用力一掄,槍托狠狠的砸在了日軍的腦袋上。
“營長!”
叫聲中幾名兄弟沖了上來,扎死了剩下的兩名日軍,但他們的營長已經不行了!
陳紹培沒有什么遺憾了,他看著自己的弟兄們,說出了他在這個世上最后說的話:
“我等軍人,舍身為國;死得其所,壯哉壯哉!”
陳紹培,少校,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03師309旅618團第1營營長,陣亡于江陰要塞保衛戰。
“我等軍人,舍身為國;死得其所,壯哉壯哉!”
陳紹培身前留下的這一句話,激勵著所有第1營的將士們浴血殺敵。他們用白刃戰的形勢,用一條接著一條生命填補進去的方法,一次又一次的把沖上來的日軍重新打了回去!
“1營,接1營,為什么1營還沒有接通!”戴之奇惱怒的咆哮道。
1營的電話終于接通了,但電話那頭的聲音卻不是戴之奇所熟悉的陳紹培的。
“副座,我是2營營長李仲春,陳營長已經殉國!1營從上午到現在,白刃戰十一次,全營將士大部殉國。我奉命率領一個連的弟兄增援1營!”
“李仲春,你就留在1營陣地上,給我拿刺刀捅!刺刀捅折了,用牙齒咬!牙齒咬斷了,用拳頭砸!給我死死頂在陣地上,不許后退一步!”
“是,不許后退一步!”
不到20分鐘,擔心戰事的戴之奇再次拿起了電話,但這次接電話的,卻不是李仲春,而是618團團附李益昌:
“副座,我是李益昌,李仲春重傷,這些由我親自指揮戰斗!”
戴之奇鼻子一酸,但隨即又恢復了軍人的威嚴:“李益昌,頂住,給我頂住,丟了陣地,我連你也一起槍斃!”
“是,丟了陣地,我自己槍斃了自己!”
這時候電話落到了桌子上,戴之奇急忙把耳湊近話筒,那里傳來了刺刀“叮當”相交聲,和李益昌的吼聲:
“弟兄們,殺啊,殺啊!別給咱貴州人丟臉那!”
短短幾分鐘后,李益昌的聲音忽然消失了,接著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到了戴之奇的耳中:
“李團附重傷!我是川軍26師高飛,現在我將暫時指揮這里!”
說著,電話便被掛斷了。
戴之奇怔怔地看著電話,忽然坐了下來,用雙手捂著臉,過了會,淚水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短短的一天時間,618團團附團李益昌中校、第2營營長李仲春少校在激戰中重傷,第1營營長陳紹培少校與第613團第3營營長劉崧生少校壯烈殉國。
損失太大了,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前線營以上的指揮官們,幾乎都被打光了!現在在最前線指揮戰斗的,居然是個什么川軍的小小連長高飛!
將士們的鮮血把陣地染紅,將士們的忠魂讓山河垂淚。
縱然,像103師師長何知重,參謀長王雨膏這樣的高級軍官,不顧前線將士安危,臨陣脫逃,但剩下的軍人,卻都是真正的中國軍人!
面對外敵侵略,他們無所畏懼,他們浴血奮戰!
“聽著,我是高飛,都聽我的指揮!”
趁著日軍被打下去的時候,高飛在618團1營陣地上大聲叫道:
“馬德弼、余文正,各帶一個排,到陣地兩邊埋伏!集中所有機槍給你們!把先頭的日軍給我放進來!你們死死擋住后面的,一股一股殲滅!”
徒然有了主心骨,讓原本軍官接連負傷陣亡的弟兄們,一下精神振奮。本書請訪問。()_
103師的弟兄們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些川軍弟兄人手一把的大刀,這就是當初川軍在淞滬戰場上讓東洋人聞風喪膽的大刀嗎?
“老黑!鎖柱!”高飛的聲音依舊在那響起:“你們帶上槍法好的,給我看準了空子狠狠的打!”
“狗日的偷煙的賊!”老黑悻悻的罵了一句。
“老黑,啥子偷煙的賊?”鎖柱一邊尋找著藏身的地方,一邊好奇的問道。
老黑惡狠狠的指了一下高飛:“秀才!狗日的趁老子睡著,偷老子的煙!老子在四川的時候,毛都沒有丟過一根,現在好了,堂堂國民革命軍里居然鬧賊了!”
“俞振海!俞振海!”
“到!”
“把你那點用炸藥的本事都給我使出來!給老子狠狠的炸!”
“是!”
才加入高飛手下的鄭逸這時候走了過來:“長官,算我一個!扔手榴彈,我力氣大!”
高飛看了鄭逸一眼,點了點頭。
看著忙成一團的弟兄們,高飛匆匆跑到受了重傷的李益昌面前,正在查看李益昌傷勢的荊戀雨急忙說道:“長官,團附傷的很重,趕快送到后面去吧。”
高飛點頭:“團附,你受傷了,我讓弟兄們送你下去!”
“滾!”李益昌虛弱地罵了一聲:“老子才是這的最高長官,你,你個小王八蛋不過是替我指揮.高,高飛,丟了陣地,我,我槍斃了你老子,老子死也要死在這里”
“是!”高飛“叭”的一個敬禮:“要是陣地守不住了,我先打死團附,不給日本人做俘虜,自己再自殺謝罪!”
李益昌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看到高飛匆匆跑了出去。
“王八蛋,這個小王八蛋!”李益昌悻悻然地罵了一句,接著自己倒先笑了出來:“好孩子,這么好的孩子,不能死!”
荊戀雨和符小甘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日軍的進攻重新開始了,這個時候的日軍,是有一些絕望的。
那些中國軍隊,居然選擇了白刃戰這樣原始的戰法,來和日軍一命換一命,而這也是日本人最難以忍受的。
日軍的力量在江陰急速消耗,從才進攻江陰開始的不可一世,到現在的悲觀氣氛彌漫在隊伍之中,這對于日本人來說是最可怕的事情。
日軍小心翼翼的開始接近,他們知道對面陣地不會再發射子彈了,對面的中國軍人,正端著刺刀在那等著自己。
兩個小隊的日軍率先進入,但就在這個時候,無數的手榴彈和炸藥忽然扔了出來,瞬間就隔斷了日軍先頭部隊和后續部隊的聯系。
接著,馬德弼和余文正帶領的兩個排,迅速進入到指定陣地,機槍同時轟鳴!
“弟兄們,給我殺!”高飛一端步槍,大吼一聲。
“殺!”
川軍弟兄率先沖了出去,陽光的照耀下,大刀片子閃亮!接著,是103師的弟兄們,端著刺刀,如同一群猛虎一般直取日軍!
戰局瞬間就變成局面中國軍隊以多打少!
在如此狹隘的地方,日軍的火力優勢根本無從發揮,他們被迫,也必須與中國軍隊開始了又一輪的白刃格斗!
這個時候的日軍,忽然發現面前的這些中國軍人大有不同。
他們中的許多人手里握著的都是大刀,這些在近戰搏斗中威力無窮的武器,帶給日軍的殺傷是極其巨大的!
不光如此,周圍還不斷的有冷槍射出,不斷的有日軍倒下!
老黑嘴里叼著半枝煙,似乎完全沒有把戰斗當成一回事,瞄準,放出一槍,然后迅速把自己隱蔽起來。
鎖柱顯得有些緊張,他在心里竭力重復著飛哥教過自己的狙擊要領,一槍一槍的放出。
忽然,鎖柱驚恐的叫了一聲,把老黑嚇了一跳,一看,就看到鎖柱的淚水嘩嘩的流了出來:
“老黑,我,我殺了一個自己兄弟!”
“放屁!”老黑大聲叫道:“不可能!”
“真的,真的!”鎖柱的淚水像斷線一般流下:“真的,我原本想殺東洋人的,可是,可是一個兄弟正好沖到了我的槍口下”
“放屁!”老黑再度暴怒的吼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鎖柱:“聽著,鎖柱,你沒有打到自己兄弟,是你自己看錯了!我們殺的,都是東洋人!現在,拿起你的槍來,給老子狠狠的打!”
“是,我殺的都是東洋人!”鎖柱抹了一把眼淚,再端起槍來的時候,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殺氣,軍人最重要的就是殺氣!而這也正是鎖柱最欠缺的!
但無論是高飛還是老黑,都清楚地知道,遲早都有一天,鎖柱會成為一個合格軍人的!
在幾處打擊之下,被包圍住的這兩個小隊的日軍,在最短的時間里就被消滅的干干凈凈,而中國軍隊的傷亡之少,也是103師進入保衛戰以來從來沒有過的。
“好樣的,好樣的!”李益昌大口大口喘息著,朝高飛豎了下大拇指:“打的漂亮!”
“團附。”高飛擦了一下一頭的汗水:“雖然這次輕松的殲滅了那么多東洋人,但目前絕對優勢還在東洋人那里。我建議立即撤出陣地!”
李益昌搖了搖頭:“兄弟,我也知道,但不行。我的任務是奉命堅守陣地,沒有得到命令,不許后退一步!兄弟,你不是103師的,先撤吧。”
“我沒有地方可撤。”高飛笑了一下:“我和自己的26師失散了,現在只要哪里有槍聲,哪里就是我們的戰場!”
李益昌也笑了,有高飛這樣的中國軍人在,這個國家就永遠也亡不了!
112師霍守義師長將師指揮所布在君山,貼近火線,但是花山陣地已經被突破多處,形勢岌岌可危。
30午夜,112師所有預備隊全部被調上火線!
但是,師部的電話卻依舊響個不停,到處都在要求援軍。
霍守義知道手下的弟兄們不是害怕,而是各個陣地已經實在打到沒有人了。有的陣地,幾乎傷亡殆盡,僅僅是靠幾個傷員在那堅守。
“334旅形勢最為危急!”代參謀長李寓春指著地圖上,帶著焦急說道:“日軍徹夜不停對334旅防御各線陣地進行猛攻,334旅傷亡慘重,不斷呼要援軍,但是我們手里已經實在沒有預備隊了!”
“有!”霍守義的表情平靜:“參謀長,現在由你坐鎮君山師部,我帶著警衛營上去!”
“不行!”李寓春一下站了起來:“你是師長,肩負著指揮全師的重任,你要是有任何閃失,讓我怎么向劉司令交代?”
霍守義淡淡笑了一下,拿起了桌子上的鋼盔,戴到了頭上:“參謀長,我霍守義的名字是守住道義!什么是軍人的道義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現在,該我去執行軍人的道義了!我可以槍斃夏安民,但我不能不以身作則!”
李寓春太了解師長的脾氣了,只要是他打定主意的事情,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勉強!
整個警衛營對要被調上前線,沒有任何人有異議。他們等待的也實在太久了,弟兄們都在前線浴血奮戰,自己呆在這么怎么甘心!
334旅陣地。
陣地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日軍層層疊疊的涌了上來,從白天到夜晚,從夜幕初起到夜色深垂,日軍的進攻一刻也都沒有停止過。
全旅傷亡之慘重,讓旅長馬萬珍也感受到了一陣陣心驚。
自從從軍以來,從來都沒有打過這樣的惡戰!
逃跑的念頭幾次在馬萬珍心中升起,但想到師座的森嚴軍規,又讓人不寒而栗。
丟失陣地者,格殺勿論!這是正在江陰各線激戰之國軍將士唯一不能改變的鐵一般的軍紀!
“師座上來了!師座上來了!”
忽然,陣地上響起了一片歡呼。正在旅部焦慮指揮的馬萬珍一聽大驚失色,匆忙走出旅部,就看到霍守義正在指揮著自己的警衛營投入到陣地之中。
“師座,你,你怎么來了。”馬萬珍這一刻慶幸自己沒有臨陣逃脫,要不然自己將面對的是師長的槍口。
霍守義看也未看馬萬珍一眼:“你呢?你為什么躲在旅部?為什么不在前線指揮戰斗!”
師座的大聲訓斥,讓馬萬珍一句話也不敢說。
“立即帶著你所有的力量,投入戰斗,死,也要給我死在陣地上!”霍守義面色凝重,話語間不帶著任何商量余地。
“是!”馬萬珍一個敬禮,匆忙離開。
整整一個晚上,霍守義始終都堅持在第一線指揮戰斗;整整一個晚上,在霍守義的親自指揮下,112師334旅打退了日軍九次近乎瘋狂的進攻。
月亮落下,太陽升起,弟兄們都已經精疲力竭了,可他們還是在那咬著牙齒苦苦堅持著,只要師座還在,就沒有人會放下手里的槍。
敗退下去的日軍,開始例行公事般的炮擊334旅陣地。
漫無目的的炮擊,在中國守軍的各個陣地上響起。
“轟”的一聲,一枚炮彈落在了霍守義的不遠處!
霍守義身子顫抖了下,然后緩緩倒了下去。
“師座!師座!”
邊上的衛士們圍了上來。
霍守義身帶重傷,當他從昏迷中緩緩醒來,見到聞訊來到自己身邊的馬萬珍,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勿以我生死為念,死守陣地,不得退后一步!”
“送師座下去!送師座下去!”馬萬珍大聲喊了起來。
“勿以我生死為念,死守陣地,不得退后一步!”當霍守義再次重復了一遍自己的這句話后,又重新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形勢一下發生了重大轉變。
霍守義的重傷,讓112師官兵的士氣大跌,而馬萬珍,在未得到許可的情況下,開始放棄陣地,向青山、板橋一線撤退。
但是,在保衛江陰的戰斗中,112師浴血奮戰,殺傷日軍2000余人,全師傷亡師長以下1000余人。
而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12師的雄斗不休,使江陰要塞區能發揮阻敵力量,并且使首都衛戍總部能從容布防。
該師的惡戰震動了軍委會,蔣委員長聞報,親電霍師長予以嘉勉:
“劉興總司令轉霍守義師長,該部堅守要塞,奮戰多日,使后方友軍從容布防,南京可保無虞矣,特電嘉獎,中正。”
11月30日,日軍第11戰隊以5艘軍艦逼近江陰封鎖線,海軍烏山炮臺與江陰要塞丙1臺發炮轟擊。烏山臺因為匆促成軍,炮臺建筑不佳,所以在第一輪炮擊之中有1門艦炮因炮座塌倒而失去準頭。其余三炮之中有兩炮直接命中日軍一艘驅逐艦,使該艦艦身傾斜。丙臺也擊中一艘軍艦,第11戰隊倉惶逃逸。
因為炮戰過于猛烈,江陰要塞的西山臺與黃山臺各有一門150要塞炮炸膛,要塞的通信網也多被破壞。據江防軍總部的戰報指出,30日的炮戰中要塞的甲臺再發神威,擊落日機兩架。
12月1日,日軍重新編組第11戰隊,以近藤英次郎少將為司令。戰隊主隊轄“安宅”號、“堅田”號及“鳥羽”號,掩護隊則轄“八重山”號、“栗”號、“毌”號及“蓮”號。掃雷隊轄掃雷拖船4艘,警戒隊轄“津”號、“比良”號、“勢多”號、“嵯峨”號,協力部隊為水上機母艦神川丸。原司令谷本少將因戰敗撤職。
江陰炮臺雖然發揮的威力,但是陸軍的戰線已被多處突破,日軍第10軍在11月28日以第114師團攻占宜興,30日以第18師團攻占廣德,12月2日第114師團又攻占溧陽。
江陰在整個南京外圍防線上開始呈現突出的不利態勢!
(科普知識:筆記本電腦故障排除法:
今日9時開始工作,筆記本電腦自動關機,然后無法正常啟動。一開機就自動關機,根據蜘蛛經驗,確定硬件出了問題,于是準備拿去維修。
借用夫人電腦上網請個假,然后準備收拾電腦出門,夫人忽然問了句:“筆記本沒電了能啟動不?”蜘蛛答:“當然不能。”夫人問:“筆記本需要充電不?”蜘蛛答:“白癡問題。”夫人微笑:“那么請看看你的電源。”順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電源連接線脫落,回想,是昨晚睡覺前的兩小時前蜘蛛拔下來過一次,忘記插上,于是再回想,怪不得今天一上電腦就覺得屏幕有些暗。好吧,蜘蛛是白癡。當然也不能全怪蜘蛛,7的一些圖標都是隱藏的,所以 由此得到經驗,以后筆記本再出現故障,一定要先檢查一下電源有沒有插上。
科普知識完畢。
笑噴,自己笑自己到現在,看來真的不能天天熬夜了。《血色戰旗》寫到現在,也算是給本書增添一些額外的輕松吧,看在蜘蛛自我暴料的基礎上,弟兄們就別再笑蜘蛛了吧:))
1937年12月1日,江陰保衛戰總司令劉興在江陰召集會議,副總司令曾以鼎少將、第112師代參謀長李寓春上校、江陰要塞司令許康中將、第103師副師長戴之奇中將與電雷學校校長歐陽格中將均與會。請使用訪問本站。
劉總司令在會議中先親自面告李寓春代參謀長已經安排將霍守義師長緊急運往后方養傷。在會上了解陸戰狀況的兩師主官李寓春等均建議撤退,歐陽格不置可否,唯獨許康司令力爭死守。
在會議中,劉興總司令接獲南京衛戍長官部電話通知撤退,于是即席下達撤退命令。劉總司令命令自1日夜8時起江陰要塞向江陰西門外進行掩護射擊掩護部隊突圍。12時之后破壞要塞,要塞人員渡江由靖江向鎮江撤退。
12月1日凌晨4時,第112師全師突圍,縣城守軍由馬萬珍率領轉往鎮江。但此時日軍已推進到花山北麓陳皮弄一帶。
第667團殘部300余員向陳皮弄突圍,與日軍遭遇,激戰澈夜后全團傷亡殆盡。日軍攻占花山后,在山麓的計家灣展開屠殺,無辜百姓47人慘遭殺害。
103師同樣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12月1日午夜,103師奉命突圍。但是因為撤退命令下達的非常匆忙,因此和112師之間并沒有建立起有效通訊聯系。
618團1營和鄰近之613團也同時接到了撤退命令。()_
1營的指揮撤退,交到了高飛手里。
此時1營傷亡大半,已經基本喪失戰斗力,而日軍似乎也察覺到了103師的撤退企圖,開始了更加瘋狂的進攻。
借助夜幕,高飛集中起全部之手榴彈和炸藥,在自己6連負責掩護的情況下,于沿途大量掩埋炸藥,阻止日軍追擊。
12月1日凌晨1時,完成阻擊任務的6連開始撤離陣地。最后負責斷后的是俞振海和鄭逸。
這兩個人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危險,大大咧咧的在那抽著煙,聊著天,一直到日軍進入爆炸區的時候,這才不慌不忙的讓日軍淹沒在了爆炸聲中 613團。
負責掩護師部的613團團長羅熠斌上校,團附魏自選中校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
當613團和103師進入到縣城以西錢家村的時候,忽然遭到來自夏港方向日軍偷襲。
日軍以猛烈之火力,使得613團大亂,羅熠斌嘶聲力竭的指揮著部隊,一邊布置防御,一邊組織突圍。
“團座!團座!”魏自選幾乎是跌跌撞撞跑了過來:“是師部失去聯系了!”
羅熠斌幾乎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團附:“怎么回事?團部呢?團部呢!”
“不知道,不知道!”魏自選連連搖著頭:“日軍進攻的太突然了,才一交鋒,我們和師部的聯系就被切斷了啊!”
羅熠斌的面色凝重,事態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了!
和師部失去聯系,整個613團都處在日軍包圍之中,更加要命的是,613團在連番惡戰之后,彈藥稀缺,士兵疲憊,能不能突出去已經成了很大疑問。
“吹集合號!”忽然,羅熠斌大聲說道。
集合號吹響,疲憊不堪的613團弟兄們被集中起來。他們看到自己的團長、團附手中都緊緊握著上了刺刀的步槍。
“弟兄們,最后的時候已經到了!”羅熠斌的聲音平靜但卻從容,附近日軍的槍炮聲絲毫也都沒有影響到他:
“我們的周圍都是東洋人,我們和師部也已經失去聯系了!弟兄們,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突出去!全體,上刺刀!刺刀對外,尸體向前!”
刺刀對外,尸體向前!
羅熠斌和魏自選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緩緩站到了613團的最前列!
他們是這里的最高長官,他們必須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日軍的子彈,打,他們也愿意第一個承受!!
羅熠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他的聲音氣壯山河,永遠的在錢家村上空飄蕩:
“吹沖鋒號,刺刀向前!”
1937年12月1日凌晨,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03師613團在錢家村遭到日軍偷襲,在與師部失去聯系,四面受敵,彈盡援絕的情況下,開始決死突圍!
羅熠斌和魏自選,這兩位613團的正副主官,從突圍的一開始,就沖在了隊伍的最前列!
白刃格斗,決死搏殺!
日軍的機槍阻擋不了這些英勇無懼的中國軍人!日軍的炮火嚇不倒這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的中國軍人!
他們是國家的脊梁,他們是民族的魂魄!
喊殺聲在錢家村響起,一往無前的吶喊聲在日軍的包圍圈里響起!
魏自選倒下了,他的身上滿是血孔,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他看到弟兄們正在奮力沖著,他看到103師的軍旗高高飄揚。他看到:
自己的團長羅熠斌正在吃力的朝前爬著,爬著.
“團座.”魏自選虛弱的叫了一聲。
也許是老天也不忍心看到這一幕,槍炮和喊殺聲中,羅熠斌竟然聽到了魏自選的聲音。
羅熠斌一點一點的朝著魏自選這挪動而來,他每爬一步,身后都會留下一路血跡。
他終于爬到了魏自選面前,然后笑了一下:“自選,不行了啊。”
魏自選也笑了:“團座,你也不行了啊。”
“是啊。”羅熠斌哆哆嗦嗦的想把手伸到口袋里拿煙,可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終于無奈的把手垂落到了地上:“自選,我們都要死了。”
“死了,死了。”魏自選嘆了口氣:“真想吃一口咱們家鄉的刺梨啊。”
說著,他用最后的力氣,躺在地上,朝羅熠斌敬了一個軍禮:“團座,我先走了。”
“等著我,自選,到了黃泉路上,咱們再一起殺東洋人!”羅熠斌笑著,全無畏懼。
魏自選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羅熠斌輕輕舒出了口氣,好像如釋重負,然后他忽然大聲說道:
“弟兄們,殺敵啊!”
羅熠斌,貴州省甕安縣猴場人。貴州講武學堂畢業,國民革命軍103師613團之上校團長。1937年9月5日,率部進駐江陰要塞設防,以阻擊常熟、無錫方面的來犯之敵,并堅守近3個月之久。是年12月1日,奉命從江陰要塞撤退,突圍途中,在江陰城西錢家村附近遭到日軍的突然襲擊,羅熠斌親自率部沖殺,陣亡于突圍途中,是年47歲。
魏自選,貴州講武學堂畢業,國民革命軍103師613團之中校團附。1937年12月1日,奉命突圍,親自以刺刀反復沖突日軍,陣亡于江陰錢家村,是年42歲。
這兩位103師的高級軍官,都實現了自己的慷慨諾言:
刺刀對外,尸體向前!
“鎖柱,偵察!”
“是!”
沒有過多少時候,鎖柱就匆匆跑了回來,613師所遇到的絕境很快傳到了高飛的耳中,鎖柱大口大口喘息著:
“飛哥,613團快不行了,東洋人的機槍好多,613團拿人命在往里填呢!”
高飛和自己的弟兄們看了一下,迅速拿出了地圖,余文正很快拿著電筒照了過來,高飛一指地圖之上:
“日軍是從夏港方向進逼來的,咱們人少,貿然進去,非但救不了613團,反而還會一樣陷進去出不來!干脆,繞到夏港防線,從鬼子的屁股后面打!”
“打!”馬德弼狠狠地砸了一下:“咱們的命都是揀回來的,只當扔在前線了!”
正在那里說話,忽然看到遠遠的俞振海和鄭逸跑了過來,兩人跑到面前,身上居然掛滿了手榴彈、手雷。
俞振海喘息著說道:“我們炸了狗日的東洋人,一路跑過來,見到334旅扔掉的軍火,心里想著浪費了實在可惜,就揀回來了。”
“分手榴彈!”高飛大喜,急忙大聲說道.
“快,快,動作加快!”
6連的弟兄一個個急速飛奔,不遠處,到處都是槍炮燃起的火光,到處都是爆炸聲和槍聲。
6連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夏港一線,這個時候的日軍,注意力已經被完全集中到了613團身上,并沒有想到一支小小的部隊,已經繞到了他們的身后。
十幾個兄弟在高飛的帶領下爬上了屋頂,其余的人在老黑的帶領下,迅速在周邊建立起警戒陣地,掩護屋頂弟兄。
從上面看下去,8個機槍巢正在那里瘋狂的吼叫著,這8個機槍點完全攔阻住了613團突圍的道路。
高飛把一枚手榴彈拿到了手中,拉開導火索,心里默數幾聲,用力扔了出去。
隨著,其余屋頂上的弟兄們也都一同把手榴彈扔了出去。爆炸聲不斷響起,日軍機槍巢瞬間啞火!
忽然到來的平靜,讓正在突圍中的613團弟兄們一下變的有些不適應,但稍稍一怔,隨即人人精神大振,“殺啊、沖啊”的聲音響徹戰場!
正在阻截613團的日軍,卻忽然遭到來自夏港方向的打擊,變成了兩面受敵,夜色之中又無法弄清背后究竟來了多少敵人,一時間陣腳大亂。
而就在這個時候,618團也從另一個方向殺了過來。和613團匯合在一起,很快在日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
“粱之模,粱之模!”618團團長萬式炯抱住了被機槍子彈射中數發的618團團附兼第2營營長粱之模大聲叫道。
“我沒事,我沒事。”粱之模大口大口喘息著:“團座,師部,師部”
萬式炯放下了粱之模,看了看行將突出重圍的弟兄,大聲吼道:“弟兄們,跟我殺回去,把師部給我救出來!”
“殺!”
弟兄們只有短暫的猶豫,隨即掉轉槍口,竟然又重新殺了回去!
而殲滅了日軍機槍點的6連,看到613團和618團兩個團的弟兄,明明已經可以沖出去了,可居然又殺了回去,都同時怔在了那里。
“他們是回去找師部了。”高飛平靜地說道。
“連長,我們怎么辦?”
“回去,幫他們阻擋住日軍!”高飛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
6連也重新殺到了錢家村的方向,這時候在臨時陣地上負責阻擋日軍重新形成合圍之勢的,只有受了重傷的粱之模和幾十個傷員。
高飛的突然出現,讓粱之模怔了一下:“哪部分的?”
“報告,川軍26師6連高飛!”
高飛的回答響亮簡單,隨即指揮著機槍架設起來。
“高飛?”傷口處傳來的痛苦讓粱之模皺了下眉頭:“你就是那個高飛?”
“是!”高飛半蹲著開了一槍,隨即拉動槍栓:“長官,你死的了不?”
“老子還死不了!”粱之模的回答中氣十足:“高飛,老子拜托你了,幫老子守在這里,千萬不能讓鬼子突進來,不然弟兄們就全完了!”
高飛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不斷的把槍口里的子彈一發發的射向敵人。
這是粱之模第一次看到這個被稱為“死神”的中國軍人。堅韌、冷靜、執著,一切軍人的本質,都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體現無余。
“飛哥,飛哥!”鎖柱忽然跑了過來:“荊戀雨和符小甘不見了!”
高飛的動作停頓了下,但也僅僅只是短暫的停頓了下,然后隨即又恢復了那份冷靜:“知道了。”
“飛哥,她們不見了,可能是剛才往夏港運動的時候掉隊了啊!”鎖柱大聲叫了出來。
老黑一邊射擊一邊運動過來:“秀才,她們倆是女娃子,不能讓她們落到東洋人手里,我和你一起去。”
“去吧,連長,這里我們替你指揮!”馬德弼和余文正也一起說道。
粱之模拼命扣動著扳機,抽空說道:“兄弟,去吧!”
高飛深深呼了口氣:“老黑、鎖柱、謝依,跟我來!馬德弼和余文正在這指揮,如果撤退前等不到我們回來,立即隨大部隊撤退!”
“是!”
高飛帶著三個兄弟迅速按原路返回,一路上不斷遭遇到小股日軍,幾個人并沒有戀戰,能躲的盡量躲開,始終沒有驚動到日軍。
謝依忽然拉住了高飛,指了指前面出現的一具日軍曹長的尸體:“長官,我換上這身皮?”
高飛點了點頭,謝依迅速沖了過去,扒下了日軍曹長的軍服,換了上去。
在等待的片刻,高飛心里有些擔心,盡管面上從來沒有流露過任何感情。
荊戀雨和符小甘現在在哪里?是已經陣亡了,還是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如果是前一種,那也算是壯烈殉國,如果是后一種呢?
高飛不敢想像了!
“雨姐,我們這是在哪?”
荊戀雨迷茫地搖了搖頭,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到了哪里。
不遠處不斷傳來槍炮聲,不時的有火光沖天而起。
面上保持著平靜,但心里卻依舊有著克制不住的恐懼和害怕。
盡管不愿意承認,但真正到了身臨險境的時候,才會發現有高飛在身邊,和沒有高飛在身邊是如此的不同。
在面對女人的時候,高飛冷靜、不動感情、甚至有些殘酷,但一旦他不在身邊,卻似乎讓荊戀雨覺得失去了一座堅強的靠山。
忽然,邊上傳來了響動,荊戀雨和符小甘一下把槍死死握住,神色緊張的盯著前面。
“對面的,是國軍嗎?”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荊戀雨和符小甘長長松了口氣:“我們是國軍26師的!”
一會,幾十個當地百姓走了出來,領頭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看到兩個女娃子身上穿的國軍軍服,長松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我的祖宗哎,還是兩個女孩子,快走,快跟我們走。東洋人才從這里經過。”
跟在這些百姓身后,兩個國軍女士兵來到了一個小小村落,大娘這才停了下來,邊上的村民們也都好奇的圍了上來,上下打量著這兩個國軍中的女戰士。
“我的祖宗哎。”大娘又拍著胸口說了一句:“這都還在爹娘懷里呢,怎么就當上兵了。”
荊戀雨擦了下頭上的汗:“大娘,我們和部隊走散了,你們看到這有國軍過去嗎?”
大娘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半夜里忽然打起槍來,我們害怕,躲到前面的那座小山頭去躲了起來。就看到好多國軍士兵,在那不斷的朝前跑。東洋人打的兇,很多國軍士兵都死了。我們后來實在不敢看了”
“是啊,是啊。”邊上很快有人接口道:“東洋人兇著呢。你們趕快走吧,要是被他們看到你們在我們這,會給我們帶來災禍的。”
“放屁!”大娘一轉身,啐了說這話的人一口:“咱們江陰人里沒你這么說話的!國軍弟兄在幫咱們保衛江陰,多少娃娃都死了!你看人家兩個姑娘,都和東洋人在那拼命,你說這話,還像個爺們樣子嗎!”
說著,一手一個抓住了荊戀雨和符小甘:“姑娘,別怕,跟我們到那山頭去躲躲。東洋人一時半會找不到你們。”
荊戀雨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自己是國軍士兵,是保衛江陰,保衛老百姓的,而不是要牽連這些無辜老百姓的!
國軍將士,中國士兵!這個稱呼,荊戀雨第一次覺得是如此的神圣!
她看了下符小甘,發現符小甘眼中也同樣閃動著這樣的眼神,于是她挺了一下胸:“大娘,我們不能和你們去,會牽連到你們的。()再說,我們還要追部隊去!大娘,你告訴我們下夏港方向怎么走就可以了!”
“姑娘”大娘握住她們的手緊了一緊,隨即嘆了口氣,松了下來,給她們指了方向,接著又抹了下眼睛:“去吧,去吧,菩薩會保佑你們的。”
荊戀雨微微一笑,正想轉身,大娘忽然說道:“對了,姑娘,我兒子也是國軍的,88師的,好像當著什么官,叫卜正龍!姑娘,要有難,記得找我兒子幫忙去啊!”
荊戀雨點了點頭,拉著符小甘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七、八個日軍終于還是和荊戀雨和符小甘遭遇了!
荊戀雨沒有任何的猶豫,“叭叭”兩槍,隨即拉著符小甘就躲到了一堵斷墻之后。
日軍的槍聲也同時響了起來,不斷的打在兩個女兵藏身周圍。
符小甘還擊了一槍:“雨姐,怎么辦啊?”
“留顆子彈給自己!”荊戀雨語氣平靜,甚至連符小甘也從來都沒有聽過這么荊戀雨這么平靜的語氣:
“別當俘虜!高飛說過,當俘虜生不如死!”
符小甘害怕,一個女孩子,當遭遇到這樣場面的時候,很少有人不害怕的,但她還是竭力點了點頭。
不當俘虜!中國軍人死也不當俘虜!
槍聲密集的響著,兩個女兵不斷的還擊著,但很快就被日軍完全壓制。
“小甘,我們要死了。”荊戀雨忽然眼淚流了下來:“自殺吧,再不自殺,就沒有機會了!”隨即,她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符小甘也學著樣子舉起了槍,但又放了下來,哭著說道:“雨姐,我,我實在下不了手。”
“我,我也下不了手”荊戀雨也在那哭著,突然,她把槍口對準了符小甘的腦門:“小甘,對準我!”
符小甘哆嗦著手舉起了槍,對準了荊戀雨。
荊戀雨凄然一笑:“小甘,不當俘虜,咱們死也不當俘虜!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開槍!”
符小甘用力點了點頭:“雨姐,下輩子咱們還當姐妹!”
“下輩子,咱們還當軍人!”荊戀雨收住了淚水,閉上了眼睛。
很快,就能見到可可了 “一”
可是,“一”字才出口,日軍后面猛然槍聲大作。
荊戀雨和符小甘睜開了眼睛,就看到火光中,一個中國軍人端著一挺機槍,一邊咆哮,一邊把機槍里的子彈拼命的傾瀉向日軍。
援軍到了!
兩個女兵同時站起,把槍膛里最后的子彈打了出去!
日軍尸橫遍野,當最后一個日軍倒下的時候,那個中國軍人放下了槍,捂著腹部走了過來。
看到被自己救的,居然是兩個女娃娃,這個身材魁梧的軍人鼻子里哼了一聲。
“謝謝!”荊戀雨和符小甘,除了“謝謝”,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大漢又哼了一聲,也不搭理他們,轉身就走。
荊戀雨這時才想起了什么,自己還沒有問救命恩人的名字:“長官,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什么長官!”大漢身子停下,卻依舊沒有回頭:
“我叫雷霆!”
“注意隱蔽,前面有人!”
三個人影正在朝這走來,月色下,看起來同樣有些緊張。
等到逐漸走進,高飛一個手勢,和兄弟們一起跳出,低聲道:
“不許動!”
三個人停住了腳步,但與此同時,高飛、老黑、鎖柱,當看清最前面那個拿著機槍的大漢時,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
老黑爆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叫聲!
高飛和鎖柱同時叫了出來。
雷霆!那個讓他們牽腸掛肚的雷霆!6連老底子中的最后一塊拼圖!
而現在,雷霆就活生生的站在了他們面前!
“秀才、老黑、鎖柱!”雷霆同樣也怔在了那里,許久,這才大叫了出來!
這四個兄弟緊緊的抱在了一起,互相不斷捶打著,雷霆的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他們說你們陣亡了,陣亡了。你們沒死,沒死!狗日的,老子就說你們沒有那么容易死!”
“老子們死不了!狗日的,老子們以為你死了!”老黑的聲音,也在這一刻變得哽咽起來。
這些在戰場上,在生死面前從來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人,眼下卻和個孩子一樣在那哭著、笑著 最后一個兄弟也回來了,從突圍開始到現在,發生了實在太多太多的事情。()_
高飛松開了弟兄們,眼睛落在了荊戀雨和符小甘的身上。這兩個國軍女兵的頭發上、衣服上,沾滿了稻草和灰塵。高飛知道她們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原本想安慰她們一下,但話已經到了嘴邊,說出來的卻是:
“以后再掉隊,我不會為你們多停留一分鐘!”
“是!”兩個姑娘大聲答道。
但等高飛轉過身后,符小甘卻神神秘秘的湊到荊戀雨耳朵邊低聲說道:“我看出來了,這就是個嘴硬的人。”
荊戀雨抿嘴一下笑了出來 發生在1937年12月1日的大突圍,103師由始至終都處在艱苦卓絕、舍生忘死的搏殺之中。
士兵大量陣亡,軍官大量陣亡。
但這支裝備低劣的部隊,卻硬生生的用手里的刺刀和日軍做著浴血搏殺,硬生生的用刺刀為自己殺開一條血路。
凌晨2時,戴之奇所指揮的師部,終于與尋找他們的613、618團匯合。
戴之奇以英勇善戰著稱,在師長、參謀長相繼脫離部隊的情況下,實際上是他一直在指揮著103師奮戰。
在103師殘部匯合之后,2營營長粱之模請求斷后。
誰都知道在這個時候選擇斷后意味著什么。戴之奇正想拒絕,粱之模卻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那些和自己一樣的傷員們:
“副座,你們我們還突的出去嗎?”
突不出去了,這些已經身受重傷的兄弟沒有任何可能突出去了!
“還有什么遺言沒有?”戴之奇的面色凝重,問道。
粱之模搖了搖頭:“副座,將來給我和弟兄們立塊碑,上面就寫‘為國而死’。等抗戰勝利了,讓我們的后人別忘記我們這些人!”
他們要求的僅僅是不要被忘記而已!
可是,許多時候,就連這個小小的要求,有時候也無法得到滿足。
當歲月流逝,人們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流逝,他們的后人,會只記得在這塊土地上,曾經進行過一次壯烈的國戰,但為了這個國家而死的軍人們,卻會逐漸的被人遺忘。
羅熠斌、魏自選、粱之模這一個個為了國家和民族尊嚴,流盡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的中國軍人,又還有多少人會記得他們?
凌晨4時,103師完成突圍,開始向鎮江方向撤退。
凌晨4時30分,斷后之103師618團團附兼第2營營長粱之模并所指揮之最后26名傷員,被日軍完全包圍。
4時40分,日軍派出漢奸進行誘降,但這個漢奸舉著白旗來到中國軍人陣地的時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這個漢奸無論如何也都無法相信,死死阻擊著日軍前進的部隊,竟然全部是由傷員組成。
這是什么樣的決心?這是什么樣的力量!
當聽到漢奸來這里的目的之后,粱之模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你后悔嗎?”
漢奸怔了一下,又聽粱之模問道:“對面東洋人是誰指揮的?”
“柴田義男。”漢奸囁嚅著說道。
粱之模又笑了一下:“將來有機會,幫我去找一個叫高飛的人,川軍26師的,告訴他,我和弟兄們是死在誰的手里的。”
漢奸徹底不知所措,粱之模淡淡笑著:“讓高飛幫我和弟兄們報仇!你只要能把這話帶到,告訴高飛,!”
這樣的話,何等的氣壯山河!真正的中國軍人們,從來也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國家一定能夠取得抗戰的最后勝利!
漢奸走了,帶著畏懼,帶著害怕。他沒有繼續勸下去,他知道哪怕自己再在這里呆上一天一夜,這些早已抱著必死決心的中國軍人,也都絕對不會投降的!
在他們的字典里,從來也都沒有投降這兩個字!
“弟兄們,唱首歌吧。”粱之模輕聲笑道,然后輕輕的帶著弟兄們哼唱起來: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建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夙夜匪懈,主義是從,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
他看到日軍慢慢的朝自己陣地逼了上來,粱之模還是在那哼唱著,然后,歌聲越來越大,接著,他和弟兄們圍攏到了一起,在歌聲里,他們點燃了陣地上的最后一箱炸藥 在日軍的戰史中如此記載:
“是戰,支那之27勇士無一幸存,無一投降,必死之決心如此剛烈,是為罕見。若是支那軍人人人皆都如此,則帝國無法在支那取得一勝”
以粱之模為首的27勇士,光耀中華!
(有讀者兄弟幫著弄了個YY,號碼是88247174,有喜歡的兄弟可以加一下.)
在突圍命令下達后,江陰要塞許康司令仍指揮炮兵繼續作戰,據江防軍戰報指出,在1日當天要塞炮兵進入激戰的頂點,要塞向夏港、云亭鎮兩個方向猛烈炮擊,以掩護陸軍部隊突圍。本書請訪問。
日軍集中轟炸要塞,在1日的空襲中,無能的日軍海航終于炸中了鵝山臺與黃山臺,因為拙劣的防空布局,兩臺共有四門火炮被炸毀。日軍又向八圩港與十圩港投彈百余枚,試圖破江上交通工具。
1日下午5時,日軍突入江陰縣城,并向江陰要塞攻擊前進。江陰要塞因遮蔽角問題無法炮擊突入縣城的日軍。許司令在壓迫下依然努力向夏港與云亭鎮炮擊,許司令知道要塞多一分鐘,就有更多的友軍能被解救。
江陰要塞的隆隆炮聲,徹夜不息!
12月1日零時,許司令在敵前從容率領要塞炮兵開始破壞要塞裝備,此時要塞的彈藥僅余約五分之一。官兵們先摧毀了實體視測遠機與探照燈,接著開始破壞火炮。
要塞的清代舊炮較容易自毀,但新的甲炮與丙炮不易摧毀,炮兵試圖將泥土塞入炮管之后發射以求炸膛,但因火炮炮身鋼材品質甚佳,炮身依然完好。最后炮兵只好倒入硫酸腐蝕炮膛。
最難得的是甲臺與丙臺的官兵因為器材珍貴,竟然在艱難的交通狀況下將大批器材運送到儀征繳回,是夜日軍戰車已到黃山山腳。許康司令在要塞破壞完成后,率部乘輪撤往靖江。
江陰要塞的破壞雖然徹底,但是因技術局限,無法將火炮完全毀壞。
2日黎明,許司令率領部隊撤抵靖江,在抵達靖江之后又率所部趕往鎮江要塞。
許將軍一行到了仙女廟時得知鎮江要塞吃緊,馬上派一隊炮兵干部到都天廟炮臺作戰。不久鎮江要塞也棄守。12月8日,第三戰區代長官顧祝同上將在揚州巡視,命令許司令率部到儀征把守江防。儀征縣毫無作戰準備,連縣自衛隊也沒組織。許部到儀征僅兩日,即奉第8軍軍長黃杰命令撤往天長。
戰后許康司令前后往漢口辦理江陰要塞的結束事宜。要塞官兵中有軍官37員,士兵115員輾轉抵達漢口集中,這批官兵還帶著炮對鏡數支。另有軍官37員,士兵541員被第1軍收容,這批官兵帶出步槍620支、機槍37挺與迫炮4門。
江陰要塞是錫澄國防線的重要依托,但要塞作戰的可以充份印證傳統要塞在現代化戰爭中的劣勢。
錫澄線工事之草率簡陋在江陰似乎不甚嚴重,畢竟這段國防線由國軍正規部隊修筑,不致于太離譜。但是國防工事線的布置也是傳統的一線式陣地,缺乏縱深配置。在一次大戰結束后各國開始重拾運動作戰的觀念,錫澄線的布置是一種為保護首都而規畫的落伍布置。第112師與第103師官兵雖然均能努力迎敵,但是兩部均系臨調入,無法與工事線建構時的原旨充份配合。
江陰的封鎖線最終發揮了功效。
在要塞失守之后,遲至12月21日為止,日軍的大型船舶無法通過封鎖線,海軍部與長江阻塞設計督察委員會得以從容布署長江第2道防線,并拆除萩港到九江間航道標志。沿江各要沖均緊急布置監視哨。各省也進行封江。
12月2日,日機向封鎖線江面擲彈,意圖引爆水雷。當然這個作法過于拙劣,所以沒有水雷被引爆。第11戰隊依然無法通過封鎖線。
3日,日艦“鳥羽”號報告發現在巫山炮臺方向仍有炮兵操炮預備射擊,日軍只好再度搜索江畔確認。一直到5日,日軍第11戰隊才駛到江陰封鎖線進行掃雷。
在封鎖線上的布雷由電雷學校的水雷大隊執行。電雷學校的水雷外購自德國,價格自然昂貴。所以遭到海軍部的冷嘲熱諷,在江陰封江之后電雷學校的確進行了水雷布設,可是因為派系斗爭的意氣,歐陽格將軍拒絕向曾以鼎副總司令報告布雷狀況,這使海軍部幾乎氣昏。
曾以鼎將軍等閩系海軍要員干脆將此舉解釋為水雷經費下落不明而電雷學校無雷可布。這個謠傳最后由海軍部匯整之后上報軍委會要求懲辦,這是中國海軍在抗戰時期最為黑暗的一段。
電雷學校有沒有布雷?根據江防軍的戰報以及日軍的作戰記錄,電雷學校在封鎖線的布雷對日軍船艦造成了極大的殺傷,而且水雷大隊在長江執行控發水雷的官兵一直堅持到12月8日。戰報指出在2日、5日都有日艦上行與下行數目不符的情況,疑遭水雷炸沉。
在8日上午日軍則有1艇汽艇在江陰江面觸雷沉沒。8日下午又有7艘鐵駁船滿戴日兵接近雷區,潛伏在江畔的水雷大隊官兵立即引爆水雷兩排共12支,戰果雖然不詳,但這個船隊馬上退走。
日軍戰史則證實在掃雷過程中至少有一艘掃雷艦“雄基丸”觸雷沉沒。這證明水雷大隊在布雷上的努力。這也是中國海軍第一批可以確認的水雷作戰戰果。
歐陽格將軍在獲得撤退命令之后率司令部人員自黃田港渡江,學校的器材則已經撤到岳陽的后方學校。歐陽將軍在離開經營五年的校區之后,步行從靖江走到下關。在途中歐陽格將軍仍不斷由電臺關注戰況,當封鎖線傳聞已經被掘開之后,歐陽將軍每個晚上都親自電令快艇大隊派出兩艘魚雷艇巡曳江面。
在抵達下關之后,失去整個艦隊的海軍部對歐陽將軍進行了聲勢驚人的各種指控,最主要的兩項為水雷經費有貪污嫌疑及雷艇部隊因編組無方而師出無功。
事實上海軍自行將江面截斷,使雷艇部隊的使用難以順利進行。而早已有自制水雷能力的閩系海軍對水雷大隊的建軍又多方掣肘,使水雷大隊建軍緩慢。這使閩系海軍雖然最后達到澈底打垮電雷系統目的,并使歐陽將軍遭處決,但是閩系海軍的榮譽也因此而受污。
但是史實證明,歐陽格教育長完全對得起民族,也對得起黨國!
“開炮!”
隨著段熙亮的這一聲命令,大炮發出了怒吼。
炮兵們緊張的裝填、瞄準,接著,大炮再次發言。
“班長,弟兄們都撤了,為啥我們還在這里?”
“幫連長報仇!”段熙亮平靜的回答了這一句。
弟兄們沉默了下來。
在江陰保衛戰開始的第二天,他們的連長就陣亡了。弟兄們早就憋了一口氣,要幫連長報仇!
段熙亮接著又沉默了下:“在下令撤退的時候,許司令長官曾經說過,咱們每在這多堅持一些時候,就為步兵兄弟多爭取到了一點時間。咱們都是炮兵,要是這炮都沒了,咱還拿什么去打東洋人?弟兄們,這里就算咱們的歸宿吧。”
弟兄們默默的做著自己的工作,誰也沒有表示出異議。
歸宿,炮兵陣地就是這些勇敢者的歸宿!
現在,已經是12月2日了。
原本以為在江陰已經不可能再遭到中國軍隊威脅的日軍第11戰隊,在炮聲的打擊下,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情報上完全可以證明,中國軍隊已經撤退。但是,這門大炮又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填彈!”
段熙亮扔下了煙,站了起來。()
這門孤獨的大炮開始轟鳴,炮彈落到正在前進中的日軍隊形之中,不斷的發出爆炸,頑強而又倔強的阻擋著日軍前進的步伐。
柴田義男因為憤怒,整張臉都已經扭曲。
他無論如何也都不相信,自己在中國的命運會是如此。
支隊長死了,自己的弟弟也死了,而自己指揮的隊伍,從到達江陰的那一刻開始,寸步難行。幾乎每前進一步,都會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少佐閣下,支隊長命令我部立刻繞過這里,迅速向鎮江等地逼近!”
“不!”柴田義男臉色鐵青:“我一定要打下這里,看看那些支那人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
“但是,這樣等于違抗命令”
柴田義男惱怒的搖了搖頭:“哪怕違抗命令,我也必須要這么做!后藤支隊的榮譽,已經在這里丟的干干凈凈。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攻下那里!挖出他們的心來!”
段熙亮和他的弟兄們,并不知道對面的東洋人下達了什么樣的命令,其實無論東洋人下達什么樣的命令,對他們來說也都是無所謂的了。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想過要活著離開這里。
一門大炮,并不能壓制住日軍的進攻。但是這些炮兵兄弟們,卻竭盡全力的想要把每一發炮彈都發射出去。
已經能夠看到日軍的身影了,段熙亮操起一枝花機關,“突突”的就把一梭子子彈掃了出去,然后回頭叫道:
“毀炮!”
毀炮!大炮絕對不能落到東洋人手里!
弟兄們拿出了硫酸,倒進了炮膛之內,默默的看著這一切,誰也沒有說話,然后,他們拿著收集來的武器,開始向日軍射擊。
這是在江陰的最后一門中國軍隊的大炮,從江陰保衛戰開始到國軍撤退,這門大炮始終也都沒有停止過轟擊!
心愛的大炮已經停止了轟鳴,但他們手里還有槍,一樣可以消滅敵人!
只要他們還是士兵,屬于他們的戰斗就絕對不會停止!
他們一直都在那里勇敢的戰斗著,當日軍沖上來之后,他們又勇敢的拿起武器,和日軍搏殺在了一起。
他們無懼死亡,他們知道自己最后的命運歸屬在哪!
段熙亮看到最后一個弟兄也已經倒下了,當他拿起槍,倒轉槍口正準備殉國的時候,幾個日軍撲了上來,死死的按住了他。
段熙亮有些懊惱,自己怎么當了俘虜?自己是國軍士兵,怎么可以蒙受這樣的恥辱?
他被帶到了一名日本軍官面前,段熙亮并不在乎,揚起了頭。
柴田義男好奇的看著這個渾身血污,衣衫襤褸,但卻依舊高昂著頭的中國軍人,他真的不明白這些中國軍人身上的勇氣是從哪里來的。
“讓他投降。”柴田義男說道。
當從翻譯嘴里聽到了日本人的話,段熙亮笑了:“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翻譯不敢把這話告訴柴田義男,但柴田義男忽然面色大變,用生硬的中國話說怒道:“你的,說的什么!”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段熙亮還在那里笑著。
柴田義男狂吼一聲,拔出刀來,一刀砍下了段熙亮的一條胳膊。
段熙亮一聲慘呼,面色蒼白,但卻又拼盡全力大叫一聲:“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又是一條胳膊被柴田義男砍了下來,可段熙亮卻依舊那么筆直的站著,眼睛死死盯著柴田義男: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柴田義男握著刀的手,甚至已經開始顫抖!
他征服不了這個中國士兵,永遠也都征服不了!
就好像日本永遠也都征服不了中國一樣!
日軍第11戰隊戰史記載:
“.陸軍雖然報告已經占領江陰,但到2日晚,仍能聽到要塞方向有炮聲傳來,支那炮兵的抵抗完全沒有結束”
日軍后藤支隊記載:
“2日,我部在行進中,遭到支那炮兵襲擊。柴田義男少佐奮勇當先,攻克支那炮兵陣地。此炮疑為支那于江陰之最后一門火炮。支那炮兵在我攻擊之下,無一幸存。該炮主官于俘虜后,意圖掙扎,為我部所擊斃.”
在這份報告的最后,后藤支隊卻也不得不承認:
“支那炮兵抵抗決心之強烈,完全出乎意料。在未來之戰爭中,帝國將不得不面臨更加慘烈之戰斗。”
是的,這一點日本人沒有猜錯,在未來的戰斗中,日軍所面臨的抵抗會更加激烈。
段熙亮指揮的那門大炮,或許是江陰國軍的最后一門大炮,但絕對不會是中國戰場上的最后一門大炮。
在鎮江,在南京,中國軍隊已經準備好了!
歌聲,在南京城中響起。
首都保衛戰,一觸即發!
淞滬一役,日軍攻下上海,可付出的代價超出了他們預料,而此前所預想的“三個月亡華”的美夢也破滅了。一種欲速不達的焦躁,茫然、憤怒的情緒蔓延在日軍之中。
于是,南京保衛戰是在一群幾近瘋狂的劊子手之前展開的!
本來,按照軍事委員1935年制定的《首都要塞計劃》,日軍不應該來得這么快,南京保衛戰也不應該在南京城打響。這個計劃是張治中主導的,其戰略思想是:
“南京的防衛并不在南京本身,而在外圍太湖地區”。
這個區域,國民黨軍隊多年經營了兩道防線:吳福線南起蘇州,北迄福山,錫澄線南起無錫,北至江陰。他們橫亙于鐵路、公路、運河間,充分利用江南湖沼如網、河流縱橫,兼有山丘的地形特點,是阻擋日軍西進的理想地域。
但是,這一計劃并沒有實現,
在南京保衛戰即將打響之前,中央教導總隊便是計劃中的最精銳防衛部隊,他們已經在南京地區駐防四五年,被稱作蔣介石的“鐵衛隊”,轄有三個步兵旅,仿效德國步兵的編制,全隊3萬多人,是南京保衛戰中裝備最好、實力最強的部隊,總隊長桂永清,參謀長邱清泉。
教導總隊在紫金山、麒麟門、中山門一帶設防。總隊的左鄰是王敬久的87師,他們和孫元良的88師共同防衛紫金山、雨花臺一線,這是自古守南京城必爭的兩個據點,如果這兩個地方失守,南京城也就守不住了。
悒江門是通往江北的必經之地,萬一要撤退,必須從這里渡江。負責首都保衛戰的唐生智在布置防務時,為了表示背水一戰,“誓與南京共存亡”,讓原來的兩艘可坐七八百人的輪渡開去漢口,剩下的只有幾艘小火輪,還被他交由36師看管,不允許守城官兵私自渡江,同時唐生智指示江北的胡宗南第一軍和江南悒江門外的宋希濂36師:
有人私渡,軍法處置!
1937年11月11日,蔣介石第二次召集國軍將領商討保衛南京的問題。
在會上,幾乎所有其他將領都認為不應死守南京。這時,唐生智站出來激昂地說,南京是我國首都,是國際觀瞻所系,又是總理陵墓所在,如果棄守,何以對總理在天之靈?1937年11月20日,唐生智正式就任南京衛戍司令長官。()
做為中華民國的首都南京,相傳朱元璋建都南京時,初開城門十三座,朱元璋登高視察城垣,發現地處東部的皇宮紫禁城靠近鐘山不利城防,遂下令借助城外的丘陵地勢再修建一圈外城,在險隘之處砌上一部分城墻,另開城門十八座,因此南京城門有“內十三,外十八”之說。外城早已不復存在,但是這些城門的名稱作為地名流傳了下來。位于南京東南郊的高橋門,就是“外十八”之一,當年太平天國戰天京、武昌起義后蘇浙聯軍攻南京,高橋門均曾經是激烈的戰場,它是從東南方進入南京的一個門戶。
歷史的時針轉入了1937年的12月。
日軍沿京滬線繼續西進,先頭部隊于12月初抵達句容附近,準備向南京進犯。戰爭的厄運,再度降臨南京城。
高橋門前,空曠的荒野。
疾風勁吹,旗手高擎的軍旗,在風中凜凜作響。頭戴藍綠色鋼盔的士兵,手持鋼槍,整齊列隊面北而立,場面莊嚴肅穆。
剛剛經過惡戰和長途轉移的74軍第305團,正在進行入陣前特殊的宣誓儀式。
從望亭回歸大部隊,305團團長張靈甫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本以為可以暫時先緩一口氣,誰知板凳還沒有坐熱,王耀武就向他下達了新的作戰任務:
全團即刻移師南京南郊,接防51師的預備陣地!
在上海連月來的陣地戰和撤退沿途的阻擊戰中,74軍元氣大虧,連排長傷亡甚多,士兵缺員更為嚴重,師團長們都希望部隊能夠停下來,作適當整補之后再戰。
為此,軍長俞濟時專程去了一趟南京,請求蔣介石讓74軍像胡宗南的第1軍一樣,能夠北渡長江休整。但是帶回來的指示卻不是北撤,他向大家宣布了統帥部的最新命令:
撤退到南京附近的部隊要留下一部分保衛首都,74軍已經被列入首都保衛戰的序列。這就意味著,部隊必須馬不停蹄連續作戰。
還在張靈甫率部激戰望亭的時候,南京統帥部守衛首都的方針已定,起先討論的象征性防御改成了永久性防御,如此,守城的部隊就需要大大加強。
唐生智向蔣介石請纓出任南京守將,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緊接著調兵遣將,原本不在衛戍軍名單上的74軍,就這樣被拉入了保衛首都的序列。
留守南京的其他部隊也幾乎都與74軍一樣,在淞滬會戰中打成了傷殘之軀,在日軍沿途緊逼跟蹤襲擾的情況下,經過混亂的長途撤退,根本沒有時間在后方進行即使是短期的整訓補充。
軍令如山倒。一接到命令,51師迅速行動起來,從句容向西轉移,11月28日到達南京郊外,駐通濟門淳化鎮中間地區,奉命守備南京城防從方山至淳化鎮的一部分外圍防線。
淳化鎮在南京東南郊外,距中華門十八公里,在1937年時有京滬國道通過。日軍一路若從句容進擊南京,淳化鎮是必經之地,定會以主力猛攻。
51師的任務,就是防守這道通往南京的南大門。
在上坊鎮的師部,王耀武向各團團長下達了作戰部署:紀鴻儒的301團占領由宋墅經淳化鎮迄上莊之線,程智的302團占領右由方山左迄宋墅之線,該兩團先期構筑可御中口徑炮彈之第一線防御陣地。
剛剛歸來的張靈甫305團負責把守從高橋門至河定橋之線,構筑預備陣地;邱維達306團為預備隊,一部則置于湖熟鎮,防范敵從右翼進犯。
王耀武的布防,基本是一個沿當時的京滬國道而展開的縱深防御陣地!
這支部隊甚至連雜牌部隊都稱不上,他們連服裝都不統一,都穿國軍精銳部隊中央教導總隊軍服的,有穿川軍各個部隊軍服的,番號亂七八糟,從26師,再到123師、126師什么樣的番號都有。甚至,據說還有個人整天穿著一身殘破不堪的日軍軍官裝的。
這支部隊武器五花八門,輕機槍、花機關、雷明頓、駁殼槍什么樣的武器都有。
這支部隊里有的是老兵油子,整天吊兒郎當,有的是新兵蛋子,一上戰場就抹眼淚,有的是女人,還是什么高等女院畢業的。不過據說還有正經軍校出來的。
這支部隊底子就是由一批傷員組成的,甚至有的人傷口從上海到江陰,一直都沒有好過。
可就是這樣一支亂七八糟的部隊,抗著一面“死”字軍旗,轉戰于江陰各個戰場,斃敵無數,甚至連不可一世的日軍后藤支隊支隊長后藤冢也倒在了這支部隊的槍口下。
根據偶爾繳獲的一份日軍記載,這支部隊的戰績已經得到證實。在這份記載上,日軍如此寫道:
“支那軍隊在江陰所表現出來的頑強和堅韌,讓人驚嘆該部為川軍26師之6連,所表現的頑強和必死之決心,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尤其是以后藤支隊長陣亡于該部之手,尤其令人扼腕嘆息該部最大之標記,為一面‘死’字軍旗,其軍事主官,神槍手,被官兵稱為‘支那死神’奉13師團師團長命,務必以殲滅支那該部為要”
川軍26師6連!連長高飛!
日軍的這份記載,以及不斷從江陰前線幸存官兵口中傳回來的消息,讓6連聲名大振。
但是在江陰掩護撤退之后,6連就暫時失去了消息 “師座!師座!”朱載堂有些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劉雨卿從來也都沒有見到自己的部下有那么慌張過。一來到劉雨卿面前,朱載堂就喘息著說道:“師座,有高飛和6連的消息了!”
“什么!”劉雨卿一下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你說的是誰?”
“6連!高飛!”朱載堂的聲音猛然提高:“剛才,剛才路過教導總隊,他們正在翻閱《中央日報》,你看,就在這,還有陳誠司令長官的話!”
劉雨卿幾乎是搶過了朱載堂手里的報紙,在次版上,果然刊登著一則消息:
“倭寇不亡,抗戰不休!國軍健兒奮戰記!”
這篇文章主要記載了國軍壯士在江陰浴血奮戰的事跡,在當中,特別提到了川軍26師6連,以及那個被日軍稱為“死神”的高飛。
在文章的最后,果然有陳誠長官的一番話,詳細說明了6連是如何重新組成的。
“天,天,高飛,這個小狗日的真的沒有死!”劉雨卿連連搖頭,好像一直到了現在還都不敢相信一般。
自己的6連還在!那個在大場從來不畏生死的高飛還在!
26師那么多弟兄們死了,劉雨卿也傷心,也難過,但不知道為什么,當聽到高飛和6連還在的時候,劉雨卿這一刻心中的激動卻是難以用語言表述。
“他們現在在哪?”劉雨卿忽然問道。
“不知道。”朱載堂嘆了口氣:“103師在錢家村向遇襲,根據幸存者的描述,6連在夏港對日軍進行反襲,這以后就失去消息了。”
一瞬,失望很快取代了興奮。
好不容易有了6連的消息,但現在卻又沒有了。
無錫大突圍之后,26師一路由無錫、江陰,殺到了鎮江,傷亡慘重,才剛剛補給起來的部隊,現在又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尤其是大量中低級軍官的陣亡,更是26師難以彌補的損失。這個時候的劉雨卿,需要的就是像高飛這樣的幫手!
“師座。”朱載堂遲疑了下:“我部奉命向武漢一帶撤退,咱們師打殘了,留在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場,我看,還是趕快離開這里,等將來慢慢再找6連歸隊吧。高飛這龜兒子命大,我看未必能死得了。”
劉雨卿猶豫著,然后緩緩點了點頭.
南京郊外,淳化鎮,51師防御陣地。
淳化鎮在南京東南郊外,距中華門十八公里,日軍一路若從句容進擊南京,淳化鎮是必經之地,定會以主力猛攻。51師的任務,就是防守這道通往南京的南大門。
張靈甫305團負責把守從高橋門至河定橋之線,構筑預備陣地;邱維達306團為預備隊,一部則置于湖熟鎮,防范敵從右翼進犯。王耀武的布防,基本是一個沿京滬國道而展開的縱深防御陣地。
原先聽說淳化一帶筑有預設的國防工事,官兵們以為陣地應該有現成的堅固依托可恃,不料一到達實地察看,情況令人大失所望。
所謂的國防工事,布局設計極不合理,機槍掩體相互距離甚遠,射擊孔大而無當不具隱蔽性,工事偷工減料,有的簡直只是敷衍的土堆。由于守城的決定臨時做出,具體的準備工作毫無系統可言,原有的工事無人留守,也沒有向導,各部隊連工事位置圖都無處可尋,只能自己瞎摸亂撞,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事,卻大門緊鎖沒人接應,官兵們氣憤地跺著腳叫罵,性急的干脆砸門而入。
51師到達前線即漏夜緊急搶修陣地,但是緩不濟急。
構成堅固而縱深之陣地,需工甚大。而擔任作戰之部隊輸送力量薄弱,爆破材料及障礙物材料極感缺乏,雖經星夜趕筑,終以正面過寬,材料缺乏,陣地未能完成預期之堅固程度。
高橋門附近的陣地同樣差強人意,張靈甫不得不督促部下盡速對工事作臨時性的加固!
從高橋門的土坡向東南方了望,淳化鎮方向日軍的密集炮擊清晰可聞,伴隨著一串串沉悶的爆炸聲,張靈甫不用望遠鏡也能望見,遠處丘陵邊緣不時騰起大團大團的黑煙,將天空染成一片陰沉的灰色,分不清哪是烏云,哪是硝煙!
一支部隊的精神和特色,往往與其主官的性格和作風十分相似。只有不會指揮的將,沒有不會打仗的兵。由張靈甫一手帶出來的新兵第305團,在兩個多月滬戰的實戰磨練中成長迅速,作戰特色也打上了其團長的鮮明烙印,官兵們打起仗來自有一股與張靈甫一樣不怕死的狠勁和虎氣。
雖然預設的工事狀況不盡人意,張靈甫對部下的精神狀態還是相當的滿意,整齊的隊列,鋼盔下一張張被戰火熏得黝黑的面孔,疲憊中依然昂揚著為國殺敵的戰斗豪情。
對其中的許多人而言,未來的幾天,南京很可能是他們年輕生命的最后終點,當他們的軀體倒向這片戰斗過的即將淪陷的國土,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身后留下的,將是令他們死不瞑目的屈辱。()_
對于戰場上的生與死,張靈甫對部下的詮釋是典型的鐵血軍人式的訓示:
“作戰須步步求生,而存心必時時可死!蓋有光榮戰死之決心,乃能作絕處逢生之奮斗!”
團長的訓話斬釘截鐵,接下來的宣誓儀式,更將全團的情緒推向了高潮。張靈甫肅立隊前,面向紫金山,親率全團官兵向中山陵方向遙拜,官兵們挺槍舉拳向孫中山寢陵同聲宣誓:
誓與首都共存亡!
張靈甫和他的305團,已經準備把自己的命扔在這里了!
張靈甫,這個名字,必然在中華民族抗戰史上留下自己最光輝燦爛的一筆!
1937年12月3日,日軍先頭部隊出現在淳化鎮,南京保衛戰一觸即發!
下午15點。
“報告,有支部隊進入我部防御陣地!”
張靈甫吃了一驚:“什么部隊?”
“是川軍26師的,帶隊主官叫高飛!”
一聽不是日軍,張靈甫這才放下心來,隨即一皺眉頭:“你說帶隊主官叫什么名字?”
張靈甫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拿起份《中央日報》翻閱一下:“把他帶到我這來!”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一個滿面硝煙,渾身都是血跡,但卻依然腰板挺的筆直的年輕軍官出現在了張靈甫面前:
“報告,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連長高飛!”
看著這個標準軍人的站立,聽著虎虎生威的回答,張靈甫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先去洗把臉再說。”
“是!”高飛大聲應了,走到一旁洗了把臉,擦去臉上的灰塵和血跡,又重新站回到了張靈甫的面前。
張靈甫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風傳已久的軍官,看到高飛的衣領上沾著一根野草,順手幫他拿了下來:“聽說你在江陰打的不錯,來我這做什么?”
“報告長官!”高飛的回答沒有任何拖泥帶水:“我部在江陰完成撤退之后,一路到達淳化!請長官批準我部加入到淳化保衛戰中!”
高飛說的輕松,但張靈甫知道這樣的“撤退”,高飛和他的6連一定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你們是怎么撤退的?丟了多少弟兄?”
高飛遲疑了下:“突圍過程之中,大小十一次戰,擊斃日軍數目不詳,我方陣亡三人,負傷六人。”
“多少?”張靈甫有些不太相信,十一次戰斗,僅僅陣亡三人,負傷六人?“你們是怎么打的?”張靈甫又著重問了一句。
“找日軍的薄弱處突圍!日軍也是倉促追擊,同樣不可能有完善的指揮。遇到小股敵人,我們就堅決殲滅!遇到大股敵人,我們就堅決撤退!”
張靈甫點了點頭,無疑對這樣的回答非常滿意:“好,26師已經奉命去武漢休整了,你暫時編到我的305團吧。你手頭上有多少人?”
“回長官,一路收攏下來,目前我的6連能夠戰斗的總共有七十三人!”
“七十三人!好!”張靈甫抬高了自己的聲音:“我聽說你高飛能打,敢打!我現在就要看看你究竟有多能打,多敢打!到處都在說你們川軍不怕死,難道我的305團就怕死了?高飛,你過來看!”
說著,把高飛帶到了地圖前:
“我的305團奉命防御高橋門至河定橋,但是我只有一個團,在這里,左翼的泉水村,我的兵力不足,只有一個排的力量。日軍一旦進攻,在正面突破無望的基礎上,則有可能選擇泉水村為進攻重點。我現在就把你的6連派到那里去,那的1個排的弟兄也都歸你指揮!”
“是!”高飛的回答響亮而果斷。
張靈甫的神色一下變得嚴肅起來:“我的團部就設在寶善寺,泉水村要是丟了,日軍幾步路就可以到達我的團部!我現在把我的身家性命交到你一個陌生人手里,你自己看著辦吧!”
高飛的心里帶著幾分感激,這是一種信任!
張靈甫無疑是勇敢的,自己團部正面,只安排了一個排的力量,而現在,他又把這么重要的地方交到了一個“陌生人”的手里。
高飛舉手敬了一個軍禮:“長官,日軍如果打到了團部之前,那就是說明我和我的6連全部已經陣亡了!”
“不要陣亡!”張靈甫大聲說道:“你給我好好活著,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我張靈甫不死,你就不允許死!”
高飛用力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他和這個聲名顯赫,但卻第一次見面的軍官,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當高飛跨出團部的那一瞬間,忽然聽到后面傳來了張靈甫的聲音:
“高飛,演一出好戲給我看看!”
高飛的身子停頓了下,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一個小小的連隊,無法力挽狂瀾,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他們卻可以在局部的戰斗中,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自己的力量!
鎖柱一邊挖掘著陣地,一邊好奇地問道:“老黑,我們編到305團,那是不是說我們也成中央軍了?”
“你個龜兒子做啥子夢喲。”老黑抽著煙,懶洋洋地說道:“中央軍哪有那么容易加入的?老子們的命早就定了,打來打去的還是雜牌軍。”
謝依湊了過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發給老黑一根,自己又點上了根:“老子們的那個連長那,天生就是當兵的料,還是個傻大兵。人家這時候早跑了,他倒好,哪有危險就偏往哪去”
“哎,我說。”老黑捅了捅謝依:“你個龜兒子的,會那么多的外國話,哪學的?”
謝依明顯沉默了下來,過了會,言不由衷地說道:“老子是語言天才。知道什么是語言天才不?老子就是語言天才。”
正在那里發著牢騷,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呼聲:
“擁護國軍抗戰到底!”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華民族萬歲!”
6連和鄰近友鄰部隊的弟兄們都好奇的站了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紛紛朝那看去,就看到一大群的學生打扮的人,舉著橫幅、小旗,高呼著口號朝這走來。
正在檢查陣地的高飛也和馬德弼、余文正等人聞訊趕來,一見這樣場景,眉頭緊鎖。
還未說話,看到張靈甫的副官已經從從趕來,把高飛拉到一邊,低聲說道:“這些都是中央大學和金陵大學的師生,要來前線慰問官兵。非常時期,團座原本也不想讓他們來的,但生怕傷了這些學生的愛國熱情,讓他們來這看一下就走。”
高飛有些無奈,勉強點了點頭。
這時候荊戀雨和符小甘也來到了高飛身邊,看著高飛一臉不樂意的樣子,荊戀雨微笑著說道:“長官,學生們都充滿了熱情,將來他們一定都是抗戰的中堅力量。”
“他們將來一定是中堅力量,但絕對不是現在。”高飛嘆了口氣:“這些學生,都是國家最寶貴的財富,不能稍有閃失,眼下日軍進攻一觸即發,一枚炮彈過來,這些從來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學生就會倒下一大片”
見高飛很難得的說出了這樣的心理話,荊戀雨朝符小甘眨了眨眼睛,有些得意。
“快看!是她們,是她們!”
這時候,一大群女學生涌了過來,圍住了荊戀雨和符小甘,叫叫嚷嚷,歡呼雀躍。弄到兩個國軍女兵倒有一些手足無措,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幾個女學生手中拿著報紙,紛紛遞到兩個女兵面前,懇請簽名,荊戀雨和符小甘一看,就見報紙上的標題寫著:
“國軍女兵,英姿颯爽;抗戰前線,巾幗英雄!”
在文章里,荊戀雨和符小甘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們被描繪成了與6連弟兄一起浴血奮戰的巾幗英雄,只是許多事跡,未免添油加醋了一些。
蔣介石夫人宋美齡女士,在抗戰爆發之后,早已呼吁全體女性,應當不分性命,勇上戰場,與男兒一起抵御外侮,保衛國家。而宋美齡女士也在淞滬會戰爆發后,不懼危險,親臨前線,激勵士氣,幾乎身亡,這在極大程度上鼓舞起了全國女性抗戰到底的決心!
有蔣夫人的楷模在前,廣大婦女無不踴躍抗戰,而荊戀雨和符小甘的出現,也為新聞界找到了一個最大的亮點和宣傳所在!
這些女學生們確認了眼前的兩位國軍女兵就是報紙上宣傳的巾幗英雄之后,紛紛圍住她們,倒把高飛冷落在了一邊。
高飛搖了搖頭,避讓到了一個人少的地方。
就看到自己的陣地上到處都是前來慰問的師生,高飛卻一點辦法也都沒有,現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日軍不要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
“長官,您是6連連長高飛嗎?”
忽然,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
高飛轉過頭去,見是一個樣子清秀,二十來歲的姑娘,
“高長官好。”姑娘對著高飛鞠了一躬:“聽說您是川軍的?”
見高飛又點了點頭,姑娘連上明顯露出喜色,趕緊拿出一張照片:“長官,我叫官依蘭,金陵大學的。您認識這個人嗎?他也是川軍的。”
高飛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脖子上圍著一條圍巾,面色英俊,意氣風發。高飛只覺得這人眼熟,但實在想不起在哪看過,把照片還給了姑娘:
“他部隊的番號多少?”
官依蘭迷茫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川軍的,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飛苦笑了下,就這么一張照片,川軍那么多的部隊,讓自己到哪里去幫她找這個人,順口問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謝東流。”
“對不起,不認識”高飛愛莫能助的答了聲,忽然腦中靈光閃現,又問官依蘭拿過了照片,仔細看著,嘴里喃喃說道:“謝東流,官依蘭官依蘭,謝東流姑娘,你等等!”
隨即,大聲說道:“給我把謝依叫過來!”
“來了,來了。”過了一會,就見謝依一邊扣著衣服扣子,一邊急匆匆朝著奔來,到了面前,把手里的煙蒂朝地上一扔,一個立正:“報告連長,找我什么事情?”
“東流?”
邊上傳來的聲音,讓謝依整個人一下子僵硬在了那里。
“東流!”
官依蘭大聲叫了出來,眼淚奪眶而出,不顧高飛就在一邊,沖上去一把死死抱住了謝依:“東流,是你,是你!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高飛拿著手里的照片,又仔細對比了下。
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到,無論如何也都不會相信謝依居然會是照片上的這個英俊青年!
“我是一個軍人,我早晚會戰死在疆場上,我和你之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冷靜,甚至帶著一些冷酷,而這樣的語氣,是高飛之前從來也都沒有聽過的。
官依蘭倔強地搖了搖頭:“你在,我在;你死,我死!我找了你三年,終于找到你了,我就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姑娘。”高飛遲疑了下:“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我單獨和謝謝東流談談?”
官依蘭猶豫了許久,這才戀戀不舍的看著謝依,然后走到了遠處,坐了下來,但眼睛還死死的盯著這里。
“怎么回事?”高飛拿起照片,遞到了謝依面前。
謝依怔怔地看著照片,過了一會,嘆息了聲:“這人,是我。三年前的我。”
高飛似乎怎么也都不肯相信,拿著照片和謝依對比著。照片上的這人,年輕英俊,意氣風發,頂多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可面前的謝依,卻一臉的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純粹的一個騙子。而且據謝依自己說,他都已經三十三歲了。
“我以前是復旦大學的。”謝依點著了根煙,朝官依蘭那看了一眼:“她長官,不用說你也知道她原來和我是什么關系。可后來算了,長官,過去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去說了。總之我后來投筆從戎了,當兵了,成騙子了”
說到這,謝依自嘲的笑了一下:“騙子,軍隊里的一個騙子。長官,我今年其實才二十五歲,可三年的時間,我經歷過的事情,足夠把一個二十五歲的大好青年變成我現在這個樣子。長官,我只是請求您不要再追問了,請你,請你把她送回去吧我們將來都是早晚要死的人,我不想再拖累她了”
高飛默默點了點頭。
他不想追問謝依之前究竟發生過什么樣的事情,才會把他變成這個樣子,人總有一些不愿意說的故事。
把官依蘭送回去,盡管看起來有些殘忍,但相比于未來更加殘忍的事情,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了。
正好謝依說的一樣,自己的這些兄弟,早晚都會死的。誰也不知道在抗戰勝利之后,還會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戰場上的愛情看起來似乎浪漫,但其實這才是真正的殘忍 官依蘭幾乎是被強行送了回去,可是,當官依蘭無奈離開的時候,死死盯著謝依,然后緩緩說道:
“我現在知道你在哪了,我就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謝依整個人好像變了一般,油嘴滑舌的他,一下變得沉默起來.
1937年12月4日,南京保衛戰正式打響!
淳化鎮第一線的301團于12月4日開始已與進攻的日軍主力接戰,至5日下午,淳化鎮正面的敵人增加到二千余人,附炮十余門,并且出動飛機竟日轟炸,前面傳來的戰況很不樂觀,兩天里301團官兵傷亡大半,紀鴻儒快要頂不住了。
淳化鎮的戰斗,以身負重傷的301團團長紀鴻儒被抬下陣地而告終,團里的十二名連長,四分之三非死即傷,全團官兵傷亡一千四百余人,301團幾近全軍覆沒。12月8日凌晨,淳化鎮失守。
王耀武見情勢不妙,只得將51師的陣線向后收縮,日軍趁勢發起追擊,企圖將撤退中的51師一舉殲滅。
王耀武打算將師主力撤過第二線陣地,轉移至光華門外的飛機場繼續抵抗。
一個電話打到第305團的團部,電話里響起王耀武濃重的山東腔:“靈甫,第305團向淳化鎮后方管頭、上坊鎮一線推進,掩護師主力轉移!”
又是一個吃力挨打的阻擊后衛角色。張靈甫沒有怨言,放下電話,他將防務轉交給接防的友鄰第87師,離開堅守了兩天的高橋門,率305團逆北撤的師大部隊而動,匆匆向離淳化鎮僅數里之遙的新陣地趕去。
12月8日入夜,51師奉長官部命令放棄淳化、方山陣地,向河定橋、麻田橋之線轉移。
日軍穿過已經沒有對手的淳化鎮防線,原與305團防地相接的河定橋一帶由于根本沒時間構建像樣的工事,也被日軍乘虛占領。
但是,日軍隨后的進展遇到了頑強的阻力。張靈甫率305團力主半路截殺而出,力阻強敵。
打瘋了的日軍目標直指京城,根本不把這支中國軍小部隊的攔擊放在眼里,各色炮火對準305團的陣地一頓狂轟,企圖用優勢的火力將弱小的對手迅速從前進的道路上一把抹去。
炮擊剛停,日軍的步兵在六輛戰車的掩護下向305團的陣地沖了過來。
陣地上臨時單薄的工事在敵人猛烈的炮火轟擊中盡毀,滿是血污的尸體和斷臂殘肢散落一地。
305團的官兵幾乎無處藏身,許多人只得匍匐在敵人炮彈炸出的淺坑中掩蔽,向沖上來的日軍開槍還擊。
敵人的步兵仗著戰車的掩護,向著陣地步步逼近,短暫的對射過后,攻守雙方在陣前短兵相接,刀槍鏗鏘處,鮮血飛濺,不斷有人倒下。
仗打到這個份上,幾乎是回到了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冷兵器搏擊狀態,作為一名本身具備相當戰術指揮水平的團長,要在近戰肉搏中要求部下勇敢奮戰,犧牲拼命,什么細致的現代戰術部署,都已經失去討論的意義。
這時的張靈甫,唯有以個人英雄主義的感召,以身作則向部下示范人在陣地在的無畏勇氣。
“敢死隊!組織敢死隊!”張靈甫的聲音,在305團官兵之中響起:
“我親自充當敢死隊長,不怕死的給我站出來!”
(我很慚愧,真的很慚愧。看著那么多讀者兄弟的打賞、推薦、,卻只更新兩章,非常慚愧。好吧,三章,今天三章,少少彌補蜘蛛的過錯!)
看著組織起來的敢死隊,張靈甫忽然大聲叫道:
“高飛!把高飛給我叫來!”
高飛和他的弟兄們來了,他們看到305團團長張靈甫,已經脫去了上身軍裝,露出里面雪白的襯衫。請:。()_他的頭上戴著鋼盔,手里拿著花機關,當他看到高飛第一眼后,張靈甫說的第一句話是:
“高飛,你敢和我一起去死嗎?”
高飛沒有說話,只是把雷明頓換成了上了刺刀的中正式,然后默默的站到了敢死隊的最前列。
在他的身邊,是老黑、是鎖柱、是馬德弼、是余文正 “我是團長,只有我帶頭沖鋒,弟兄們才能激起決死決心!”張靈甫搶到了高飛身前,端起了沖鋒槍,又是一聲大吼:
“高飛,你的死字旗在哪里!”
死字旗在老黑手中亮出,迎風招展,張靈甫大聲笑道:“死,何其快哉!弟兄們,為國家效死的時候到了,決死沖鋒!”
“決死沖鋒!”
一聲聲的怒吼中,1937年12月8日夜,國軍305團團長張靈甫,親自充當敢死隊隊長,向河定橋之日軍發起決死沖鋒!
張靈甫,黃埔四期,國民革命軍51師153旅305團上校團長,51師師長王耀武將軍之愛將,最高領袖蔣中正先生之得意弟子!在南京保衛戰外郊戰役進行到最危急的時候,這位悍不畏死的中國軍人,以一己之力,激蕩全團官兵決死之心,奮不顧身,舍身忘死,譜寫了南京保衛戰中最壯麗的一幕!
有人評價張靈甫的性格是“飛蛾撲火,羚羊觸山”,但在國家民族危亡的時候,在中國軍隊裝備訓練全面落后的基礎上,唯有“飛蛾撲火,羚羊觸山”這樣非凡的勇氣,才能夠挽救這個國家,才能夠讓這個民族爆發出最強的怒吼!
一串串的火舌在夜空中是如此的清晰,到處響起的爆炸聲,沖天而起的火光,將黑夜渲染的通明。()
敢死隊的兄弟們成片成片的倒下,但卻又成群成群的沖上去。
在隊伍的最前面,是張靈甫,是高飛,是那面不到抗戰勝利,永遠也都不會倒下的大旗:
305團的全體官兵,就以“飛蛾撲火”的精神,一次又一次的對著日軍陣地沖鋒,笑赴死亡!
忽然,高飛身邊的張靈甫一個悶哼,幾乎跌倒,高飛一看,子彈打傷了張靈甫的左臂。
高飛用力向對面扔出了一顆手榴彈:“團座,撐得住嗎?”
“你一個小小的連長都撐得住,難道我一個上校團長撐不住嗎!”張靈甫大聲吼著,聲音中沒有任何退縮畏懼。
他拿起花機關“突突”的掃射著:“高飛,打完這場,來我的305團!我升你當少校!”
“不!”高飛背好步槍,拿起身邊一名陣亡士兵手中的機槍,面對日軍瘋狂的火力,不躲不避,和張靈甫一起筆直的站著、沖著,把機槍中的子彈盡情的傾瀉出去:
“我生是川軍的人,死是川軍的鬼!早晚我要找到26師!”
“你個榆木腦袋!”張靈甫罵了一聲,手里花機關的子彈打完了,掏出手槍一邊射擊一邊沖鋒:“你像個軍人樣子,我喜歡!”
這兩名國軍軍官,完全就像兩個瘋子!漫天的子彈,隨時隨地都會將他們擊倒,周圍不斷傳來的爆炸聲,隨時隨地都會將他們撕成碎片,可在他們眼里,這一切卻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可是,如果中國軍人中人人都是他們一樣的瘋子,日本人又安敢正視中華!
河定橋外線防線,在以張靈甫、高飛為首的軍官激勵之下,被305團重新奪了回來。
張靈甫大口大口喘息著:“重新組織隊伍,1個小時之內奪回河定橋!”
“團座!”他的部下發現張靈甫的手臂正在流血:“你受傷了,這里交給我們指揮,你和傷兵一起撤過長江,去后方醫院吧!”
張靈甫威嚴的目光在部下們的身上掃過:
“昔日項羽兵敗,猶不愿渡烏江,我豈能因傷渡長江?當與敵決一生死以踐誓言!”
“他媽的!”忽然有人大叫了起來:“團長都不要命了,我們還要命做什么!弟兄們,拼啦,把河定橋奪回來!”
“拼啦!死在這里了!”
“和東洋人拼了!一死以報國家!”
士兵們群情激昂,大聲叫喊。
張靈甫看了高飛一眼:“高飛,我負傷了,承擔不起敢死隊隊長的責任了,我請你當這個敢死隊隊長,我的所有營長、連長都歸你指揮!包括我,也歸你指揮!”
高飛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沒有任何的推辭,一把接過了老黑手里的死字旗,他看著自己的川軍弟兄,看著305團的中央軍嫡系:
“我們川軍和東洋人打,武器不如他們,訓練不如他們,但我們一樣敢打,我們有訣竅,現在我把這個訣竅告訴你們,東洋人就沒有什么可怕的了!這個訣竅只有十六個字:
‘槍林彈雨,死不躲避;殺身成仁,軍人本分’!”
所有官兵刷的一下站到了高飛面前,他們的回答氣動山河:
“槍林彈雨,死不躲避;殺身成仁,軍人本分!”
高飛舉起死字大旗,大吼道:
“上刺刀,拿出手榴彈來,沖啊!”
剛剛奪回河定橋外線陣地,傷亡巨大,幾乎沒有任何調整的305團,在新任敢死隊長高飛的帶領下,又如同潮水一般向著河定橋席卷而去!
日本人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幕的!
在他們的對面,是一群舍生忘死的中國軍人;是一群為了國家民族死戰到底的中國人!
在他們的對面,那面寫著一個巨大“死”字的戰旗,已經告訴了日本人一切!
在河定橋,無分中央軍嫡系,無分川軍雜牌部隊,他們的目標都是一樣的:
殺身成仁,軍人本分!
“轟隆隆”的爆炸聲震動著大地,火光燃燒著一切,但這卻阻擋不住中國軍人沖鋒的步伐。
在戰火之中,一個中國軍人抗著一面大旗,奮勇沖鋒的身影,讓所有的中國軍人和日本人都永遠無法忘記!
他是高飛!他抗著的那面大旗,是用中國軍人鮮血染紅的血色戰旗!
榜樣在前,官兵無不奮勇死戰!
夜戰中,305團官兵上下一心,拼死奪回河定橋,是役,305團團長張靈甫受傷,連長傷亡五人、排長以下傷亡六百余人!
夜色中,夜風嗚咽,月色暗淡。
陣地上到處都能看到尸體,大地已被鮮血染得通紅。
但是,放眼看去,第一眼就能看到的,是那面永遠也不會倒下的血色戰旗!
那個鐵打一般的軍人高飛,死死的駐著戰旗,不知道是他不能讓戰旗倒下,還是戰旗支撐著他戰斗到底的決心。
老黑、鎖柱這些川軍兄弟,四散著坐在那里,一夜的沖殺,讓他們精疲力竭,如果現在可以,他們甚至愿意就這么躺倒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了。
一個雙腿被打斷的重傷員,拖著一地的血跡,一步步朝著戰旗的方向爬來。所有的弟兄眼里都流露著哀傷,可是他們就這么看著,沒有一個人去幫他一把的。
弟兄們都知道,這個傷兵兄弟,他要依靠著自己的手爬到軍旗面前,絕不放棄!
永不放棄!
他逐漸的靠近戰旗了,他停了下來,看到高飛用力朝自己點了點頭。()
傷兵笑了,又努力朝前爬了幾步。他的手,終于觸碰到了旗桿。
旗桿冰涼,但卻又火熱!這上面,沾滿了弟兄們的鮮血!
他笑著,手死死抓著旗桿,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一面蓋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是軍官,但他,卻理應享受這最高的軍人禮遇!
張靈甫看著這被鮮血染紅的陣地,看著血人一般的高飛,看著那面代表著中國軍人威武不屈的死字旗,忽然問道:
“這旗,能送給我嗎?”
高飛搖了搖頭。
命可以送,但旗不能送!
從大場開始,這面旗就代表和26師和川軍的一切!人在,旗在!人亡,旗還在!
河定橋被305團重新奪了回來,但弟兄們卻沒有得到任何喘息機會,迅速又投入到了對陣地的整修之中。
戰斗,一場接著一場,很快更加殘酷的戰斗就會到來!
荊戀雨幫張靈甫重新包扎好了傷口,接著快步走到高飛面前,仔細檢查了下,發現高飛或許是真的命大,如此激烈的戰斗,居然僅僅只負了一些輕傷,這才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匆匆去檢查別的傷員。
邊上符小甘原本也想來察看高飛傷口,但見荊戀雨搶了先,抿了下嘴,也趕緊走到老黑面前,幫著重新換了一下紗布。
張靈甫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悄悄說道:“老弟,咱們這些人,是隨時隨地準備為國捐軀的,我看,還是把她們打發走吧,免得到時候她們看到咱們尸體傷心。”
高飛苦笑了下,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從最初的本能抗拒女人進入到自己的隊伍,到現在逐漸把她們當成了6連的一份子,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
可張靈甫說的對,戰爭,只能讓愛情遠離 河定橋雖然被奪了回來,但305團傷亡慘重,戰況依然喜憂參半。
守衛東山屯的第2營不久傳來令張靈甫不安的壞消息,陣地經不住敵人的密集轟炸已被突破!失去一翼陣地的依托,305團頓時陷于極其不利的勢態!
而得知張靈甫負傷的消息后,王耀武吃了一驚,考慮到51師已經大部退到南京城區,他連忙派人向張靈甫傳話,著他過江就醫,305團阻擊任務已經完成,即刻向城區撤退,占領雨花臺的藏家巷、毛官渡、新閘、楊莊一線。
張靈甫拿著手令,在那想了一會,忽然把王耀武的手令撕碎。
“團座,你的意思?”高飛低聲問道。
“向雨花臺運動。”張靈甫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
“但是,師座讓你過江就醫。”
張靈甫冷冷笑了一下:“過江就醫?那就是讓我扔下部隊,臨陣脫逃,張靈甫絕不做這樣的事情!就是死,張靈甫也要和弟兄們死在一起!”
說著,看了高飛一眼:“高飛,你和你的6連的銳氣打光沒有?”
“團座,你也太小看我們6連的決心了!”高飛大聲答道。
“好!”張靈甫大贊一聲:“按照部署,151旅周志道部擔任水西門外的防務,以153旅李天露部擔任沿城墻的防務,占領水西門、中華門間的城角及其以左一百公尺處的城墻陣地,左面與第88師密切聯系。而我305團之新陣地,至關重要!高飛,既然你還能打,立即帶著你的6連,為全團之前驅!”
“是!”高飛一個立正,大聲應道。
305團在張靈甫的指揮下,已經打瘋了。而6連,自從高飛成為這支部隊的最高軍事主官之后,也早就打瘋了!
一往無前,誓死決戰的軍魂,早已經在這支部隊中凝聚起來。
9日深夜。
“團座!大事不好!日軍依仗機械化優勢,已經跑在了咱們前頭,藏家巷防線被日軍已經搶先一步占據,部分日軍突入了中華門一帶”
張靈甫聞言大驚失色:“6連呢?”
“高連長正在指揮6連決死突擊!他讓團座趕快派援兵!趕快派援兵!”
張靈甫的眼睛紅了,軍裝一脫,一把搶過一枝上了刺刀的步槍:“弟兄們,6連正在決死突擊,是漢子的跟我上!”
藏家巷。
中日兩方軍隊已經混戰在了一起。
依靠機械化優勢的日軍,搶先一步占領了藏家巷,但立足未穩,就看到一大群瘋子一般的中國軍人呼嘯著沖了上來。
這些人人人手舉大刀,狂呼大叫,沖進藏家巷,見到日軍就砍,眼睛血紅,殺聲震天,完全不顧傷亡。
日軍也知道一旦藏家巷重新被中國軍隊奪回去,日軍勢必將再度面臨苦戰。在這個時候,他們也開始悍不畏死的和中國軍隊顫斗在了一起。
近戰,白刃戰,火力優勢完全無法發揮,此時此刻,在藏家巷,中日兩方的搏殺已經演變成了意志和勇氣上的較量!
弱者和強者之間的戰斗,只有一樣可以彌補:
6連的弟兄們,正在用自己的血和命彌補著武器上的差距!
這群無所畏懼的兄弟,他們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也聽不明白民族、國家生死存亡的關系,可正如老黑曾經在閑暇時說過的一樣:
“國都被占了,我們不就連家都沒有了?”
國、家!
這正是“國家”的真正意義所在!
打內戰時,他們會逃跑,會當懦夫,當對手的刺刀在自己面前晃動,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投降!
可現在是國戰,他們誓死不當孬種!當敵人的刺刀在自己面前晃動,他們也會毫不猶豫!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胸膛迎上敵人的刺刀!
這就是內戰和國戰的區別所在!
雷霆揮動著機槍,把機槍把用力砸在了一個日軍頭上,腦漿迸裂,雷霆忽然想起,那些來慰問前線官兵的學生曾經問過自己,為什么會和川軍一起誓師出川。本書請訪問。雷霆記得自己悶聲悶氣地告訴那些學生娃們:
“上海沒了,江陰沒了,南京要再沒了,東洋人還不早晚都得打到四川?四川要再沒了,我們還能去哪?”
鎖柱閉著眼睛,用大刀砍死了一個東洋人,踉蹌幾步,幾乎跌倒在地。鎖柱這才睜開眼睛,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可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以前那么害怕了。鎖柱忽然想起,那些和自己一般大,有的還比自己大的學生問自己,你那么小,就不害怕嗎?鎖柱記得自己告訴他們:
“不怕,我有飛哥在身邊呢!”
鎖柱還記得學生們又問自己,等抗戰勝利了想做什么。鎖柱不好意思地笑了:“上學,娶媳婦”
老黑躲開了東洋人致命一擊,反手一刀,就見血霧飛舞,遮迷住了自己的眼睛。老黑很想抽口煙,萬一自己死了,煙都沒有抽到,那真的是太憋屈了。老黑忽然想起,那些來慰問前線官兵的學生中,有兩個特別漂亮的女學生娃子問自己,打仗的時候怕死嗎?
老黑當時就覺得這兩個女娃子漂亮是漂亮,可真的實在是太幼稚了,自己能不怕死嗎?
可是怕死,也得打,誰讓自己吃的是這碗飯呢?
在這戰火紛飛,隨時都有人倒下的戰場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可現在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把這里的每一個東洋人都趕出去!
如果,有一天曾經侵略過中國的東洋人有機會問起這些士兵,他們為什么那么勇敢,他們為什么那么無畏生死,這些為了中華民族甘愿流盡最后一滴血的英雄,一定會這樣告訴自己的敵人:
這里是我們的家!
腥風血雨,大刀閃亮!在藏家巷,川軍6連的兄弟們,勇往無前,死戰到底!
但這次,他們并不是在孤軍奮戰!
背后,305團的軍號聲傳來,305團的軍旗漫山遍野!
沖在最前面的,是305團上校團長張靈甫!
中央軍嫡系和川軍再度戰斗到了一起,他們彼此激烈,彼此救援,用自己對國家,對民族的忠誠決死奮戰!
發生在藏家巷的這一場戰斗,張靈甫的305團和川軍6連,聯手奮戰,死戰不退,廝殺了整整一個晚上!
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日軍終于堅持不住,敗退出了中華門一帶!
張靈甫沖高飛豎了下大拇指,但卻已經累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高飛也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息著。
疲乏、困頓,所有的這一切都向身體中涌來。
從5號開始到現在,已經整整酣戰了四天,他們沒有得到一點休息時間。
可是對于這些中國士兵來說,戰爭根本沒有到結束的時間!
就在日軍被從中華門趕出去后的不到一個小時,8日拂曉,氣勢洶洶的日軍在裝甲車的掩護下,再度向305團的陣地撲了過來。
城門內外,硝煙彌漫,殺聲震天,槍炮聲不絕于耳。
張靈甫以305團主力布防于主陣地,以高飛之6連布防于姜家營,互成犄角之勢。
這是南京保衛戰爆發后,305團所打的最慘烈、最艱苦的一次防御戰。
正面,是日軍組織起來的強大炮火,天上,是日軍不斷進行轟炸的飛機。而對于305團來說,他們沒有任何支援,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他們自己!
而在姜家營的6連,因為位于側翼,壓力沒有305團那么大。幾次,高飛都請求主動出擊,減輕305正面壓力,但每次張靈甫的回答只有一句:
“高飛,不許動,現在還不到你動的時候!”
在張靈甫看來,高飛的6連連續作戰,士兵已經非常疲勞,現在最緊要的任務是抓緊每一分每一秒調整休息,自己,要把6連當成最后的一支奇兵使用!
槍炮聲不斷從305團正面陣地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好像重錘一樣砸在6連弟兄的心口。這些日子的作戰,川軍弟兄已經和這些中央軍的嫡系惺惺相惜,沒有什么能比戰場上的友誼來的更加堅固的了。
“連長,沖一下吧!”馬德弼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急切地說道:“305團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咱們雖然人少,但在日軍側翼打上那么一下,也能幫到張團座。”
高飛咬著牙齒,好久才艱難地搖了搖頭:“不,現在還不到時候,我知道張團座的意思!”
馬德弼怔了一下:“你知道張團座的意思?”
高飛用力點了點頭。士兵和士兵之間能惺惺相惜,軍官和軍官之間也同樣能夠惺惺相惜。高飛知道張靈甫要自己做什么,更加知道張靈甫準備什么時候把自己派上去!
自己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忍,竭盡一切全力忍住,一直到張靈甫需要自己出擊的那一刻到來!
槍炮聲愈發的激烈的,高飛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但他很快穩住了自己:
“密切監視對面日軍狀況,全體,睡覺!”
6連的弟兄們徹底怔在了那里,在這個時候連長居然下達了這樣古怪的命令,高飛的心里究竟在哪想著一些什么!
整整一天一夜,張靈甫的305團,依靠一己之力,在陣地上堅持了整整一天一夜。本書請訪問。
擁有強大火力的日軍,在305團面前,竟然寸步難行!
對于日軍來說,從淞滬會戰開始,他們就一次次的在中國軍隊面前遭受到了恥辱。從上海到江陰,再從江陰到南京,日軍蒙受的恥辱之多,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而今天,不過是在這樣的恥辱上再增加了濃重的一筆而已。
驕狂的日軍,在張靈甫面前,被迫再次做出了一個恥辱的決定:
放棄正面陣地,轉而向305團正方防線側翼的華嚴寺、姜家營、毛官渡展開攻擊。
在華嚴寺方面,為305團之于清祥營,而在姜家營方向,是川軍26師6連!
305團酣戰了一日一夜,而6連則休息了一日一夜!
在日軍對姜家營的進攻開始之后,養精蓄銳已久的6連,在瞬間爆發了!
所有的士兵們嗷嗷叫著,拿著槍就投入到了戰斗之中。
在6連的對面,是佐佐木步兵大隊。
當從望遠鏡里看到,在中國軍隊的陣地上,飄揚著一面寫著“死”字大旗的時候,佐佐木太郎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害怕。
這面戰旗,以及它所帶來的那些戰斗,實在太為日軍所熟悉了。
“死旗一出,血戰到底!”
佐佐木深深吸了一口氣,拔出了指揮刀:“為了帝國的榮耀,前進!”
兩輛裝甲車為先導,大隊日軍開始向姜家營氣勢洶洶撲來!
俞振海和鄭逸兩個人嘴里叼著煙卷,懶洋洋的坐在那里,看了一眼不可一世的日軍裝甲車,和車上那不斷突突響起的機槍聲,兩個人誰也沒有在意。
當裝甲車逐漸接近的時候,叼著煙卷的這兩名中國士兵,甚至都沒有把煙從嘴里拿出來,就同時按下了手柄。
兩聲,巨大的爆炸在戰場上響起,方才還目空一切的裝甲車,瞬時就癱軟在了那里,一動不動。
“打!”高飛大聲呼道。
12挺機槍一起轟鳴,這,是整個6連最堅強的武器!
從江陰撤退開始,無論多么艱苦,無論后面的日軍追擊的多么緊,6連始終沒有扔下過哪怕一枝步槍!
密集的火力,如同暴雨一般傾瀉向日軍,從這里能夠清楚地看到成片成片的日軍倒在了機槍火力之下。
在陣地的另一側,甚至連荊戀雨和符小甘都拿著槍投入到了戰斗之中。
這兩個國軍女兵覺得,她們有這個義務和弟兄們戰斗在一起,有這個資格和弟兄們浴血奮戰!
從日軍對姜家營的第一次進攻開始,張靈甫就沒有來過電話,沒有做過任何詢問。張靈甫或許知道,只要有高飛和他的6連在,無論如何艱苦,他們都一定能夠守住陣地!
日軍潮水一般的沖了上來,但在6連嚴密的打擊之下,又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陣地上沒有歡呼,弟兄們只是在那默默的修整著陣地,默默的檢查著彈藥,默默的包扎著傷口。
在姜家營右翼,3排蒙受的壓力最為沉重,3排長陣亡,高飛匆匆趕到了那里。
高飛前腳剛走,學生支援團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陣地之中。
這些學生們充滿了熱情,充滿了報效國家的決心,但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在戰場上,時時刻刻都充滿了巨大的危險。
“離開!離開!”臨時負責指揮這里的老黑見到這么多學生上來,眼睛一下紅了,拉著嗓子,幾乎是咆哮了起來:
“都離開,龜兒子的,快走啊!”
可是,沒有一個學生聽老黑的,也許是老黑濃重的四川方言他們聽不懂,也許是他們認為自己在這里,能夠激勵起官兵們的決心。
他們幫著官兵們抬彈藥,幫著傷員們包扎傷口,有的女學生,蹲在重傷員面前,安慰著他們,甚至給他們講著自己的故事。
一個叫小雨的女學生,就這么坐在一個看來已經不行的傷員面前,告訴他自己在學校里那些有趣的事情,傷員聽著,似乎忘記了痛苦,嘴角居然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然后,傷員就在小雨的輕聲細語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老黑停止住了自己的喊叫,他忽然發現,這些學生在這里或許并非一無是處。
“長官,我叫于維,是中央大學的,讓我們留下來吧。我們能幫你們運送彈藥,能幫你們救治傷員!”一個看起來像是學生領袖的年輕人熱情地說道。
老黑嘆了口氣:“要留下就留下吧,你們26個娃子,自己小心一點,東洋人的子彈可不會認得你們是學生還是當兵的。”
在另一端,謝依一聲不吭,坐在了那里,在他的身邊,是同樣一聲不吭的官依蘭,在那笨拙,但卻努力的幫著謝依壓著子彈。
兩個人誰也不用說話,有些話,是不用說出來的。
“小長官,小長官!”
正抓緊時間打著瞌睡的鎖柱睜開了眼睛,見是那個叫小雨的姑娘,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第一次被人叫成“小長官”,鎖柱的臉一下就紅了。
“小長官,給你吃這個。”小雨把手一伸,一塊希奇古怪的東西出現在了鎖柱面前。
“這是啥?”鎖柱好奇地問道。
“巧克力,美國來的。”小雨覺得在這些勇敢的國軍士兵面前,多少有了一些炫耀的資本:“小長官,請你吃,可好吃了。”
“美國?”鎖柱以前聽過這個名字:“美國聽說可大了,有我們四川那么大吧?”
小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幫著鎖柱剝出了巧克力,掰下了一塊:“比四川要大,小長官,你吃啊。”
鎖柱怯生生的把巧克力放到了嘴里,接著一下就含糊不清的叫了出來:“真好吃,太甜了,比我們家來了客人時候吃的紅糖水都要甜!”
小雨開心的把剩下的巧克力全塞到了鎖柱手里:“都給你,等這仗打完了,我再回家去拿,我家里還有好多。”
鎖柱臉紅紅的收下了這份在他看來珍貴無比的禮物,然后小心的收了起來。
等到抗戰勝利了,一定要帶回去給家里人嘗嘗這巧克力!
“準備戰斗,準備戰斗!”
老黑的大嗓門在陣地上響了起來,雷霆大吼一聲:“鎖柱,準備戰斗!”
這是這些學生們,第一次看到如此殘酷的戰爭。
戰爭,并不是他們想像的那么浪漫;戰爭,充滿了血腥和殘酷。
方才還和他們有說有笑的那些將士,此刻一個個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拿著槍,嘶吼著,把槍中的子彈無情的射了出去。
敵人倒下了,自己的士兵也倒下了。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士兵,轉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電話響了起來,老黑匆匆接起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高飛的聲音:
“老黑,你給我頂住,我在3排陣地上!不許放一個東洋人過來,尋找機會,堅決反擊!”
“是!”老黑大聲應著,原本想把陣地上來了26個學生的事情告訴高飛,但想了想,又把電話放了下來。
老黑一轉身:“打啊,弟兄們,打啊!高長官有命,放一個東洋人進來,格殺勿論!”
“打,龜兒子的先人板板,打啊!”
“他媽的,機槍,機槍!”
“我操你東洋人,嘗嘗你老子的手榴彈!”
一聲一聲的吼叫響起,這些叫聲粗鄙、野蠻,甚至還有一些下流,但在這些學生們聽來,卻是如此的豪邁,充滿了軍人的血性。
陣地上到處噴射出的火力,打的日軍陣腳大亂,正在此時,老黑猛然叫道:
“亮大刀,反擊!”
“呼、呼”聲中,一口口大刀亮了出來。躲在后面的小雨看到,那個瘦小的鎖柱,也拔出了一口雪亮的大刀!
陣地上的喊叫響了起來,所有的弟兄如同猛虎一般撲了出去。
大刀閃亮,士兵浴血!
一顆顆鬼子的人頭掉落,一股股的鮮血沖天而起。川軍將士們在這塊不大的戰場上,用他們的鮮血譜寫著對國家民族的忠誠!
日軍敗退了,在后觀戰的學生們爆發出了一陣陣的歡呼,但讓他們感到奇怪的是,那些剛剛取得勝利的軍人們,卻沒有任何的興奮,而是平靜的回到了自己的陣地。
學生們不會懂的,盡管取得了勝利,但這些軍人之中,又有許多兄弟倒下了,再也不會起來了。
學生們趕緊沖到了士兵們的面前,做著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雨,你聽。”于維顯得有些興奮:“我才為將士們下的詩。鐵打的防線鐵打的兵,鐵打的”
但他才念了一句,卻發現小雨根本沒有在聽他的什么詩,而是在那幫著荊戀雨和符小甘一起,搶救著一位傷員。
于維也忽然覺得自己這么做的確有些不妥,但他又發現自己似乎插不上手。
就在這個時候,他拉過了小雨:“你看。”
“你做什么,那有傷員”小雨話說到一半,隨即不再說下去。
順著于維手指的方向,小雨看到方才搏殺的陣地上,一個6連的兄弟,正在艱難而吃力的朝陣地上爬來。
“救他!”小雨和于維互相看了一眼,用力點了點頭,兩個人貓著腰一下竄出了陣地。
“回來!”
等反應過來的老黑,聲嘶力竭的叫出了這一句后,來不及了,于維和小雨已經沖了出去。
“砰”的一聲,槍聲響了。
于維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老黑和弟兄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日軍的狙擊手!
對于那些沒有及時撤回陣地的士兵,弟兄們只有默默期待他們好運,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黑暗處,日軍無處不在的狙擊手,正在那里等待著每一個企圖上去救援的人。除了這些學生們一無所知 又是兩聲槍聲響起,那個傷員死了,然后小雨也倒在了地上。
小雨并沒有死,許是日軍的狙擊手發現了這是一個女人,子彈只打在了她的腿上。
“小雨”鎖柱從嗓子里迸出了這兩個字來。這時,他忽然發現小雨抬起了頭,似乎在那看著自己,然后,一點一點的朝陣地上挪動著。
而在對面日軍陣地上,也出現了七、八個日軍,開始爬行著朝小雨在的方向摸去。
“飛哥說了,不能讓女娃子落到東洋人手里。”鎖柱的聲音猛然變得堅強無比:“老黑,雷霆,掩護我!”
鎖柱靈巧的竄了出去,雷霆一聲不響,扣響了機槍,打的對面的日軍無法抬頭。
老黑的眼睛紅了,不斷拉動槍栓,把槍膛里的子彈一發發的發射出來,嘴里也在那不斷的罵道:“狗日的,狗日的!”
兩邊陣地上的槍聲大作,一個對八個!
鎖柱躲避著日軍的子彈,快沖幾步,接著猛然趴倒,疾爬幾米,一把抓住了小雨的手。
小雨面色蒼白,抓住了鎖柱,就再也不愿意松開:“小長官,救我,救我”
鎖柱沒有說話,拖著小雨一點點爬向自己的陣地。
這時候,日軍陣地上機槍大作,打的鎖柱根本無法抬頭挪動。
“打死她,打死她!”老黑急的大叫:“鎖柱,打死她,別讓她落到東洋人手里!你帶著她,回不來的啊!”
雷霆發狂一般的把子彈打向對面,趁著日軍陣地槍聲稍弱,鎖柱又拖著小雨爬了兩步,然后再度被日軍機槍壓制的無法挪動。
鎖柱不會放棄的,因為這個時候的鎖柱,忽然想到了在大場的時候,自己也是如此的畏懼死亡,是飛哥救了自己,現在自己也一樣能把這個女娃子救回去。
再說,她還請自己吃了巧克力。
巧克力的味道真好,鎖柱舔了下舌頭:“小雨,我帶你回去,我一定帶你回去!”
“鎖柱,龜兒子的,打死她啊!”
老黑的聲音再度傳來。
聲音傳到了小雨耳朵里,小雨這個時候也知道,有了自己,小長官無論如何也都回不去了。
小雨悄悄摘下了身邊一具尸體上的手榴彈,然后忽然低聲說道:“小長官,下輩子,我再請你吃巧克力,最甜最好吃的那一種。”
小雨猛然松開了鎖柱的手,拉響了手榴彈,然后身子朝著日軍的方向滾去!翻滾中,小雨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下。但她,卻把手榴彈死死,死死的抱在了懷里。
鎖柱呆呆地看著發生的一切,他的眼淚流了下來,然后他發瘋一般的狂吼了一聲:
“小雨!”
方才還如此活生生的一個姑娘,轉眼之間就已經失去了生命。花季一樣的少女,就這樣消失在了這硝煙彌漫的戰場之上。
鎖柱活著回來了,能夠看出鎖柱渾身都在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傷心。
他的手顫抖著摸到了口袋里,摸出了那大半塊巧克力。鎖柱把巧克力剝開了紙,放到了嘴邊,輕輕的舔了一下。
真甜!
鎖柱到現在都還記得小雨把這塊巧克力給自己時候的樣子。
“小長官”
小雨的聲音似乎又在鎖柱的耳邊響起 華嚴寺,305團于清祥營。
這里的爭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日軍顯然把華嚴寺當成了重點打擊對象。層層疊疊的步兵,在裝甲車的掩護下,輪番對華嚴寺進行著轟炸、沖擊。
于清祥知道全營能否守住華嚴寺,對于305團來說意味著什么。
“我是于清祥!”于清祥對著電話,表情嚴肅冷酷:“槍斃3連長,政訓主官代理連長,給我把陣地奪回來!”
另一只電話又響了起來,是張靈甫打來的。于清祥接起,聽了一會,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
“是,團座,我這沒有問題!”
只有這硬邦邦的一句話,隨即,于清祥掛下了電話,拿起望遠鏡,朝前看著。
1連陣地已經危在旦夕,日軍依仗四輛裝甲車為前導,對1連陣地發起了波浪進攻。左翼已經沖上了部分日軍,1連的弟兄隨即在陣地上開始白刃搏斗。
于清祥放下了望遠鏡,拿起了桌上的鋼盔,端正的戴好:“預備隊,隨我來!”
46人的預備隊,跟隨著一面他們的營長朝著1連陣地沖了過去。
戰場好像變成了一個大鐵匠鋪子,叮叮當當的聲音到處可聞。
這是日軍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白刃戰!
從淞滬會戰開始,白刃戰就成為了中國軍隊最無奈、最悲壯,但有是最有效的守住陣地的辦法!
在日軍的全面優勢火力之前,國軍將士往往會把日本人放進陣地,然后用手里的刺刀,用自己的生命來完成上峰嚴令堅守的任務!
日軍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但是火炮和裝甲車無法占領陣地,最終依靠的,還是人!
這些忠誠的中國官兵,從南京保衛戰打響到現在,他們早已經精疲力竭,他們早已經傷痕累累,但在他們的字典里,永遠都沒有“放棄”這兩字的存在!
鐵打的陣地,鐵打的中國士兵!
在華嚴寺,短短的2個小時之內,日軍前后發動8次沖鋒,每一次都沖進了陣地,但每一次都被中國士兵打了回來!
8次白刃戰,于清祥參與了其中的7次!
這是一個怎樣的概念?一個全營的最高主官,7次和敵人面對面的站在一起,7次拿著手里的刺刀和敵人以命搏命!
那些軍官守則,那些教典上的規定,在這里沒有任何用處!在這塊戰場上,需要的不是運籌帷幄,決戰千里。在這塊戰場上,唯一需要的就是你的生命!
當日軍的第8次沖鋒再度被打退后,于清祥營長已經如同一個血人!
渾身6處受傷,最深的一處,刺刀從他的肚子捅進,然后劃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營長,營長”斷了一條腿的通訊員爬了過來,吃力的把手里的無線電遞給了于清祥,一張嘴,一口血噴了出來,但通訊員甚至沒有時間擦一下:
“團團座”
于清祥顫抖著手想要接過,但努力了下,卻還差了那么一點,通訊員又竭力朝前爬了一步,這才把無線電交到了于清祥手里。
“團座,我我是于清祥我沒事,真的沒事是,陣地還在我的手里是,日軍發動了8次進攻是,死守華嚴寺,絕不后退援兵?”
當聽到“援兵”這兩個字的時候,于清祥笑了,他對著無線電說道:“團座,你,你手里還有兵嗎?放心,我于清祥受你栽培,是黨國軍人,我知道必要時候應該怎么做”
于清祥扔掉了無線電,看了一眼陣地周圍,全營幾乎傷亡殆盡了。
“小臭蟲,小臭蟲。”
于清祥叫了幾聲,方才幾乎要陷入昏迷的通訊員小臭蟲面前睜開了眼睛:“我在,營長。”
“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小臭蟲拍了下自己的懷里:“營長,手榴彈的蓋子都擰下來了,東洋人東洋人要是上來了,一拉,什么都沒有了”
于清祥又笑了,他拉開了嗓子:“弟兄們那,我于清祥求你們了!守住華嚴寺,死守華嚴寺!要是這里丟了,咱們305團就全完了啊!我于清祥求你們,求求你們!下輩子,我給你們做牛做馬那!”
這悲壯的聲音,伴隨著日軍進攻的炮聲,在陣地上空響起。
“生是中國軍人,死是中國軍魂!”一個受了傷的漢子站了起來,雙手各握著兩枚手榴彈,他用嘴拉開了導火索:
“我草你祖宗的小日本!”
他沖了出去!
“生是中國軍人,死是中國軍魂!”
又是一個軍人站了出來,他的雙手,也握著正在冒著青煙的手榴彈!
他,也沖了出去!
于清祥背靠著陣地,他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他也看不到弟兄們在那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弟兄們,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
鮮血,在幾處傷口流下,眼淚,奪眶而出。于清祥嘶啞著嗓子,在那不斷地叫著:
“弟兄們,我求你門,求求你們!守住啊,一定要守住華嚴寺啊!變豬變狗,我于清祥一輩子一輩子的還你們,還你們那!”
生,是中國軍人!死,是中國軍魂!
這,是中國軍人最豪邁的呼聲!
華嚴寺,必然將成為日軍無休無止的噩夢!
日軍非常清楚,華嚴寺的中國軍隊已經堅持不了多少時候了,甚至陣地上也已經不剩下幾個中國士兵了。本書請訪問。但每次就差那么一點,他們又被中國士兵給打了回來。
那些進攻的日軍,永遠也都無法忘記,前一次的進攻他們是怎么被打退的!
那些中國士兵,身上綁滿了炸藥,手上握滿了手榴彈,當日軍一接近陣地,等待他們的,只有“轟隆隆”的爆炸聲!
小林成秋幾乎是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為什么?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
從江陰開始,自己就遭受到了中國人一次接著一次的打擊,自己不光征服不了中國軍隊,自己甚至連那些中國老百姓都征服不了!
從進攻江陰開始,一直到這里,自己的大隊,竟然罕見的進行了三次補充!
在中國軍隊的陣地前,自己的大隊死傷狼藉,卻沒有獲得任何戰功!
“投入,全部力量!”
這,是小林成秋最后能夠下達的命令了 “營長,鬼子,鬼子又上來了。”小臭蟲看著陣地外說道。
“咱們還有多少人?”于清祥大口大口喘息著。
“不知道,好像,好像沒多少人了。”
“哦。”于清祥“哦”了一聲:“小臭蟲,幫個忙,拿個手榴彈給我。”
小臭蟲吃力的把一枚手榴彈放到了于清祥身邊,然后把彈弦掛到了營長的手指上:“營長,我要走了啊。”
于清祥點了點頭:“小臭蟲,一路走好啊。”
小臭蟲笑了,孩子一般的臉上,露出了最純潔無邪的笑容,可是,他又忽然哭了:“營長,我真的要走了啊!”
“去吧,小臭蟲,記得今天是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日,今天就是咱們的祭日。”于清祥看了小臭蟲一眼:“別怕死,別給咱們305團丟臉。”
小臭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第三次說出:“營長,我走了,你保重!”
說著,他拖著斷腿,滾出了陣地。他的手里,死死的握著手榴彈的彈弦。
小臭蟲連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時候自己還是個小叫花子,在路上病的都快死了。后來被營長看到了,營長可憐自己,就把自己帶到了身邊。
那天,營長用那啥美國的藥水,幫自己身上殺死了很多臭蟲、跳蚤,后來就干脆叫自己“小臭蟲”了。
營長總是告訴自己和全營官兵:“生,是中國軍人,死,是中國軍魂!”
啥叫軍魂,小臭蟲不懂,小臭蟲就懂得一個道理,做人,要知恩圖報。是營長救了自己,現在,該把這條命還給營長了 幾個日本士兵小心翼翼的圍了過來,他們看到一個中國軍人從陣地上一路滾了下來。
他們發現這名中國士兵還沒有死,正在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而且,還居然是個孩子。
小臭蟲是第一次那近距離的看到活的日本兵,和自己長的也沒有什么分別,為什么就要帶著槍炮來到中國呢?
小臭蟲不懂,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了一聲:“嘿!”
日本兵傻了,這個娃娃中國兵在做什么?
忽然,一個日本兵大聲狂吼起來。
陣陣青煙,從這個娃娃中國兵的懷里冒出看著日本兵驚慌失措的樣子,小臭蟲開心地笑了 小臭蟲,原名不詳,305團于清祥營通訊兵,1937年12月10日,陣亡于南京保衛戰。年齡大概為15至16歲。
這是南京保衛戰中,犧牲的眾多中國士兵中的一個。也許他唯一和別人不同的,就是在陣亡之后,他甚至連一個名字都沒有。
這些人,大抵只能歸于“抗戰無名英雄”一列。
但中華民族,正是靠著這些有名的,或者無名的英雄,在那用自己的忠誠和生命保衛著。
他們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死,是中國軍魂!
小臭蟲和他的同伴們沒有白死!
小林成秋把自己手里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對華嚴寺的攻擊之中,他完全沒有提防到來自于姜家營一線的威脅。
在那里,同樣投入了大量的日軍攻擊,小林成秋堅信姜家營方向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威脅。
但是他錯了,在姜家營一線指揮戰斗的,是高飛!
那個總是能在戰場上創造奇跡,并且再清楚不過,張靈甫為什么把自己安排在姜家營,又始終讓自己在戰斗初期按兵不動原因的高飛!
張靈甫知道在日軍對305團正面防線久攻不下的情況下,一定會繞到華嚴寺一線進攻攻擊,華嚴寺勢必是整個305團防御陣地上最吃緊的一個部位。
但張靈甫并不擔心,他知道還有一個高飛和他的6連在!
那些穿著日軍軍服的“前田步兵大隊”的官兵出現在了小林成秋指揮部門前,并忽然拿出輕重火力猛然掃射之后,小林成秋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哪里來的中國軍隊?整條防線都在日軍的強力壓力之下苦苦支撐,這些中國人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叫高飛!”
看著面前這個雙手死死握著指揮刀,帶著一臉難以置信表情的日本軍官,高飛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高飛?高飛!
那個“中國死神”高飛!
小林成秋暴怒的吼道。
“他在罵你。”穿著日軍少尉服的謝依冷冷地翻譯道。
“這個不用翻譯,我懂。”高飛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仔細打量了一下小林成秋:“你說,你會怎么個死法?”
小林成秋再度吼了一聲,然后雙手高舉指揮刀,惡狠狠的朝高飛撲了過來。
困獸之斗!小林成秋發誓自己要死的像個軍人,這樣的恥辱,自己絕對無法再繼續容忍下去了!
全面處于優勢的一個帝國步兵大隊,竟然不可思議的被敵人打到了指揮部前,自己除了一死,再也沒有任何選擇了!
弟兄們都沒有動,每一個人都知道,高飛要親手殺死這個人,為所有死去的弟兄報仇!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就是高飛的戰場信念!
高飛握著上了刺刀的中正式,一動不動。等小林成秋瘋狂的沖到了面前,忽然大吼一聲:
“殺!”
刺刀迅捷無比的刺了出去,一刀正中小林成秋腹部!
小林成秋慘呼一聲,指揮刀落地,雙手捂著腹部,連退幾步。
高飛冷冷地看著這個日本軍官:
“這一刀,是給錢盼福的!”
他的眼睛里寫滿了冷漠和仇恨,讓小林成秋看了,莫名的從心底里升出一股寒意。
高飛一步步走了上去,然后刺刀在怒吼中遞出,狠狠地扎在了小林成秋的腿上:“這一刀,是給瞿可可的!”
“這一刀,是給宋營長的!”高飛一刀又一刀的落下,刺刀下的小林成秋,開始還在慘呼,漸漸的,聲音沒有了 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如此的高飛!他一刀一刀的扎下,似乎心中憋了那么長時間的憤怒,終于在這一刻得到宣泄!
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有別人看不到的那一面,在時機和條件成熟之后,便會得到體現,比如現在的高飛!
小林成秋被扎得根本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高飛忽然收住了刺刀,大步走到一挺重機槍前,語氣依舊是那樣的冷靜:
“進攻!”
進攻!
重機槍響了起來,“突突”的聲音之中,高飛的眼神是那樣的冷靜和冷酷!
弟兄們吶喊著沖了上去,在日軍的后背!而高飛親自操持的重機槍,如同死神一般在日軍的后方瘋狂喧囂!
充當彈藥手的鎖柱,這一時刻甚至有些害怕。飛哥這是怎么了?
高飛知道自己這是為什么。
當知道了于維和小雨死在日軍陣地前的那一刻,高飛憤怒、傷心。老黑不應該允許他們留在陣地,于維和小雨不敢如此盲目的沖出陣地,但這一切都不是造成他們死去的主要原因!
罪魁禍首只有一個:日本人!
于維和小雨的死,不過是高飛心中蘊藏已久的憤怒的一個導火索而已 華嚴寺的日軍被擊潰了,以一種讓日軍最蒙受恥辱的方式擊潰了!
當高飛和他的弟兄們走進華嚴寺的時候,面前出現的一切讓他們哽咽無語。
守衛在華嚴寺的305團2營的弟兄們,幾乎全軍陣亡,在陣地上,幸存下來的,僅僅是11名重傷員。
這是怎樣的一場戰斗!
全營陣亡498人,負傷,11人!
營長于清祥斜斜的靠在陣地上,身旁,放著一枚手榴彈,他的手指,死死的扣在彈弦上。
“高飛”當看清楚沖上陣地的是高飛后,原來想拉響手榴彈的于清祥長長松了口氣,如釋重負,手也一下松開了彈弦。
“長官!”高飛快步走了過去:“來人”
“不用了,不用了。”于清祥知道高飛想做什么,他阻止了高飛:“不用叫人來救我了,我我不成了”
高飛哽咽,他看的出于清祥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弟兄們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也沒有什么意思,是不”于清祥笑了一下:“我拜托你一件事,把我把我埋在這里”
高飛默默的點了點頭。
生,和弟兄們在一起;死,也要和弟兄們在一起!
“從軍那么多年,終于痛痛快快打了一仗了!”于清祥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對死亡的畏懼:“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忽然,他拉開嗓子,大吼一聲:
“我于清祥死得其所,對得起國家了!”
于清祥,山東東平人。中央軍校洛陽分校軍官訓練班第五期,歷任國民革命軍排長、連長、營長。抗日戰爭爆發后,任國民革命軍第51師第305團副團長、2營營長。
南京保衛戰爆發后,率部死守華嚴寺,全營509人,陣亡498人,重傷11人。于清祥營長,亦于此役陣亡!
血染的華嚴寺,血染的中國軍魂!
烈士的血,把這里染的通紅;中國軍人的英魂,在南京上空飄蕩!
305團,這支由一代抗戰名將張靈甫率領的鐵軍,在他們團長的帶領下,英勇奮戰,永不退縮!
抗戰,永遠都要在正面!
“有人說,敵我實力相差太懸殊,正面抗戰,不是明智的選擇。”看著弟兄們在那掩埋著陣亡將士的遺體,高飛平靜地對謝依說道:
“可是,當敵人已經打到了家門口,如果連正面抗戰的勇氣都沒有,這個國家還會有什么希望?我們從上海打到了南京,都有成千上萬的將士犧牲,尸體堵塞了道路,同樣堵住了日軍前進的道路!我們保衛上海,保衛江陰,保衛南京,我們在正面層層阻截著日軍的前進,這是在告訴全世界我們抗戰到底的勇氣!”
“當敵人已經打到了家門口,如果連正面抗戰的勇氣都沒有,這個國家還會有什么希望?”謝依喃喃地重復了一遍高飛的這句話:“連長,弟兄們打的都很苦了,傷亡非常巨大,我看南京的淪陷只是遲早的事情,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
高飛抿著嘴唇,沉默了一會過后說道:
“委座做的最錯的,就是任命唐生智為南京保衛戰總司令,可惜我們沒有任何發言權。南京會丟,但南京的戰斗不會結束。準備收攏敗兵!我們雖然只有1個連的力量,但不是什么事情都無法做。”
“連長”謝依遲疑了下:“你還是想找到26師嗎?”
“1個連,雖然能夠做許多事情,但力量,終究是太小了,只有找到26師,才能夠更好的打擊日軍!”
謝依長長出了口氣。
高飛心中在那里想的,也許一開始就已經有了一副完整的藍圖!
中國守軍259旅、261旅奮起抵抗。中央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中將,調炮兵團立即入城,設陣地于明故宮。259旅旅長易安華奉命駐守中華門右翼陣地,戰前,他把妻子和孩子都送回了江西老家,臨別贈言只有一句:
“等著領我的陣亡撫恤金吧!”
10日下午3時,在中國軍隊頑強防守面前,無計可施的日軍,竟然和中國軍隊一樣,組織起了敢死隊。
隨后,日軍敢死隊推進到光華門護城河一線。
晚8時許,敵軍又由城外沖到光華門外城的城門洞內。但是城門堅固,沖入城門洞內的也只有一個軍曹率領的十余人。
團長謝承瑞當晚親率戰士背了許多桶汽油放到城墻箭樓處,半夜把汽油桶的口松開,丟在城內洞口,爾后立即投下火種,護城河邊頓時燃起了熊熊大火,10余名敵兵大多燒傷。
次日拂曉,謝承瑞率領一排戰士,突然把城門打開,十幾挺機關槍一齊向先入城墻的敵軍射去,敵多數立遭擊斃。其中一名未死,當即用擔架把他抬到富貴山。
中華門外,雨花臺。
中華門外長約六七華里的山岡雨花臺被日本人稱為“波狀的丘陵地帶”。這里地形復雜,鐵絲網、塹壕、火力點和碉堡星羅棋布,是南京城南的一處天然要塞。
守衛雨花臺的是國民革命軍第88師。這個師只有兩個旅,262旅少將旅長朱赤奉命守右翼陣地,264旅高致嵩部守左翼。兩位少將旅長都黃埔三期的步科生,又都是滬淞抗戰后升任的旅長,他們密切協同,深得師長孫元良的器重。
從紅土山到雨花臺的三十多里長的兩條戰壕剛剛挖好,日軍先是飛機編隊轟炸,接著大炮齊鳴,工事被炸得一塌糊涂。陣地上的官兵冒著槍彈炮火,向沖鋒的敵人還擊。
攻擊雨花臺和中華門的是日軍精銳第6師團。矮矮胖胖的五十六歲的師團長谷壽夫,參加過日俄戰爭和歐洲戰爭。
成千上萬發炮彈在雨花臺陣地上爆炸。據日軍在戰后提供的資料說,12月10日和11日兩天,他們向雨花臺發動了三十次突襲。
守在左翼山頭的528團與日軍沖殺肉搏,晝夜血戰。人稱“矮腳虎”’的二營長林彌堅端著刺刀,與日軍搏斗了兩天兩夜。他帶傷參戰,兩眼殺出了血,刺倒了幾十個敵軍。
10日夜晚7點,渾身是血的林彌堅永遠倒下了。
524團的團長韓憲元率領士兵在右翼陣地上阻擊日軍,熱血灑滿了山岡。尸體遍野,殺聲動地。11日夜里,天地一片漆黑,炮火中,他和營長符儀廷被炮彈擊中了。
烈士鮮血,染滿大地!
12日,是雨花臺血雨和淚雨紛飛的日子。
清晨,日軍幾十架飛機和幾十門重炮聯合轟擊了兩個多小時,陣地上的勇士大都成了不朽的鬼雄。
溫厚沉靜的高旅長和質樸博學的朱旅長都在這天上午英勇獻身!這兩位忠勇的將領沒有身外之物,各人遺下一妻兩子,還都留下了兩千多冊線裝書。
敵人的炮兵陣地推進到了雨花臺。
在轟隆隆的炮聲中,日軍的坦克和步兵向中華門城墻蜂擁沖鋒。退入城門的88師和守城的51師官兵拼力用機槍、步槍和手榴彈阻擊。
在城樓上指揮的團長邱維達發現兩輛日軍的坦克車掩護步兵開上了秦淮河上的軍橋。
他叫炮兵直接瞄準,炮彈呼嘯著飛去,坦克帶著烈火搖搖晃晃地踉蹌了幾下,一左一右都掉下了秦淮河。失去了掩護的步兵紛紛敗退。
這時,城門嘩啦啦地打開了,沖出來的二三百名精壯守軍,吼叫著像旋風般地向潰退的日軍追擊!
雨花臺還是為日軍所突破!
由于守衛雨花臺正面的第88師遭敵突破,305團的側翼頓時暴露在日軍的槍口之下。
占領雨花臺的日軍居高臨下,利用有利的地勢向華嚴寺的第305團瘋狂俯射。
遭到來自背后的猝然打擊,張靈甫在敵人的兩面夾攻之下,漸感吃力,但是他依然堅守在陣地前沿,率部力戰不退。
王耀武獲悉305團傷亡慘重,下令張靈甫將部隊收縮到南京城西南角的賽虹橋,與周志道的151旅會合。遠在城東另一側的第3營被日軍隔在光華門外,劉光宇率第3營經過華西門、洪武門、太平門等,環城跑了七十余華里才到達橫臥秦淮河的賽虹橋。
負傷多日的張靈甫,在連日的激戰中幾乎不眠不休,失血、傷痛加上極度的疲勞,與總部會合時,他面色蒼白,力漸不支。
軍長俞濟時一見張靈甫這副模樣,不容分說當面強令張靈甫暫時離職,即刻去江北治傷,并下令305團團長由中校團附常孝德代理。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張靈甫被俞濟時的衛兵幾乎是押著上了小火輪,他抓住了代理團長常孝德的手:“孝德兄,我的305團,拜托了!”
常孝德端正的敬了一個軍禮:“團座,放心吧,我一定把305團給您帶回來!”
“高飛呢?”張靈甫忽然大聲問道:“高飛呢?”
常孝德一怔,隨即緩緩搖了搖頭:“我們和姜家營以及華嚴寺一帶,已經失去聯系了。”
張靈甫的嘴唇有些哆嗦,在他走上小火輪的那一刻,忽然回頭說道:“找到高飛,一定要找到高飛,我張靈甫欠他高飛的!”
運送傷員的江輪拖著白色的浪花,緩緩駛向江心,將激戰中的南京城區留在了身后。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城里星星點點的燈火,淹沒在流螢般漫天劃過的彈雨和時隱時現的火光之中。
憑著十來年的作戰經驗,張靈甫不難從近日來的戰況作出判斷,這場戰役的勝負已經沒有了懸念,想到首都遲早即將淪陷,城內的弟兄們還在作殊死抵抗,自己有心殺敵,無力回天,張靈甫悲愴于懷,悵然欲泣。
張靈甫過江療傷后,305團殘部在代團長常孝德的帶領下,退到了水西門,與在賽虹橋的302團一起繼續作戰。
高飛呢?高飛和他指揮的6連現在究竟去了哪里!
在張靈甫被迫離開南京之后,305團在代理團長常孝德的指揮下,退到了南京水西門,與在賽虹橋的302團繼續并肩戰斗。
是時,151旅旅長周志道手里已經只剩下了302團這么一個團。而面對的,是擁有飛機、大炮、戰車,人數上遠占優勢的日軍。
周志道對302團團長程智下達的命令只有一個:
“死在賽虹橋吧。你先死,我后死!”
你先死,我后死!
當這一命令下達之后,整個302團都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么樣的命運。
看著對面蠢蠢欲動,正在準備發動進攻的日軍,所有的將士們默默擦拭著自己的槍支,默默擰開手榴彈的蓋子,默默地寫下了自己的遺書 “我已不能近前盡孝,唯有為國盡忠。南京一戰,有死無生,希望父親母親好好照顧自己。孩子長大之后,唯望平安一生。妻可改嫁,請父母千萬不要阻攔。兒子為國而死,死亦光榮。面前日寇兇悍,全團官兵唯有已死相搏。兒子中國軍人,捐軀乃是本分,幸甚幸甚。”
這是302團第1營營長鄭浦生留下的絕命書。
12日上午10時,在戰車的協助下,日軍開始大舉進攻。
早已抱定必死之心的302團,在團長程智的親自指揮下,展開了全團官兵在南京保衛戰中最悲壯的一幕!
其實沒有人給他們下達過死守賽虹橋的命令,他們隨手都可以撤退,但全團官兵并沒有做,他們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用自己的血,捍衛民族的尊嚴!
保衛首都,保衛中國!
四輛日軍戰車,如同四只鐵烏龜一般,緩緩朝著陣地駛來。
第1營的將士們沖了出去!那面,代表著國家的尊嚴,代表著中國軍人的尊嚴!
戰旗漫卷,呼聲動天!
第1營的將士們,以12人為一組,手持炸藥,不避彈雨,奮力沖鋒,他們的目標,就是這些不可一世的日軍戰車!
一輛戰車爆炸了,接著又是一輛,而第1營為此付出的代價,是13條中國軍人的生命!
第三輛日軍戰車,幾乎是拿整整兩個爆破組的人命換來的,最后的一輛日軍戰車,見勢不妙,正想開溜,卻忽然看到一個矯捷的身影幾步就沖了上來,拔開導火索,朝戰車底下一塞,接著一個打滾。
“轟”的一聲,最后一輛戰車也癱瘓在了那里!
鄭浦生艱難地站了起來,他的身上已經多處帶傷,看著被炸毀的四輛戰車,鄭浦生嘴角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弟兄們,殺敵啊!”
忽然,鄭浦生的身子僵硬在了那里,一動不動,一串子彈全部打入到了他的身體之內。
緩緩的,他如同一棵蒼松般倒下.
“浦生!浦生!”
鄭浦生勉強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團長程智上來了。鄭浦生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團座,1營,我的1營交給你了”
程智沉重的點了點頭,鄭浦生如釋重負,慢慢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放下了自己兄弟的尸體,程智咬著牙站了起來,他大聲呼道:“弟兄們,為國效忠的時候到了,把自己留在這啊!”
這一天,是302團歷史上最悲壯的一天,但這一天,也是302團歷史上最驕傲的一天!
陣地前,500多日軍尸橫戰場。
在日軍瘋狂的進攻面前,302團堅守陣地,不斷的發起反沖鋒,殲敵五百余人,繳獲輕重機槍十余挺,步槍四十余枝。
但是,302團的弟兄們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全團一千七百余官兵的忠骨,永遠的長眠在了這里。
程智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左袖,右手吃力的掏出了根煙,湊到了一根燃燒著的樹枝上,點著了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身邊還剩下八名部下,自己也永遠地失去了一條左臂,可是和那些已經犧牲了的兄弟相比,這又算得了什么!
抬頭看了一眼天,天空似乎已經被鮮血遮擋住了。
他又看了一下身邊的弟兄們:“害怕嗎?”
八名弟兄一齊點了點頭,程智笑了,可一笑,斷臂處就疼得厲害:“我也害怕,我家里有老婆,還有兩個孩子,原想著打完這仗,就能看到他們了,可現在看來是沒有辦法了再見到他們了。”
日軍開始進攻了,可程智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般,他的眼睛還是落在自己弟兄的身上:
“弟兄們,我們是回不去的了,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誰也別當孬種,大家一起死在這吧,好歹黃泉路上有個伴。”
八名弟兄一齊點了點頭。
程智讓弟兄們拉過了一箱炸藥,放在了中間:“151旅302團團長程智,殉國于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151旅302團9連連長戴得民,殉國于殉國于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151旅302團士兵馬安貴,殉國于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一個個兄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這時候日軍離的已經很近了。
程智認真的聽完最后一個兄弟的話,他的手已經放到了導火索上:
“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記住這一天,等到了閻王老爺面前,告訴閻王老爺,咱們都是怎么死的!”
“團長,動手吧。”
日軍的刺刀已經出現在了陣地上,戴得民平靜地說道。
程智拉開了導火索,看著“哧哧”而起的青煙,他猛然大聲喊了起來:
“下輩子,還當中國軍人!”
下輩子,還當中國軍人!
這氣動山河的呼聲,震動天地!
1937年12月12日,國民革命軍陸軍151旅302團團長程智殉國,第1營營長鄭浦生殉國,全團1700余官兵壯烈殉國!
但他們無怨無悔,他們為國而戰,為國而死,英烈千秋!
下輩子,還當中國軍人!
“兩邊注意!”
“注意,兩邊!”
6連的弟兄手里緊緊握著武器,警惕的注視著周圍。
高飛的判斷非常準確,他認為僅僅憑借著6連的力量,已經很難同時堅守住姜家營和華嚴寺兩處陣地,在這情況下,高飛及時下達了放棄姜家營和華嚴寺,帶著有生力量向南京城內撤退的命令。
在6連撤離姜家營和華嚴寺不到10分鐘后,日軍鋪天蓋地的炮火就覆蓋了這兩個地方。
“秀才,咱們現在去哪?”老黑小聲問道。
“進入南京。”高飛朝周圍看了一下,指了指左面:“馬德弼,帶鎖柱去那看一下。”
“哎。”老黑捅了一下高飛:“發現沒有,打從那個叫小雨的姑娘死了后,鎖柱好像整個人都變了一樣。眼里有殺氣。”
“軍人沒殺氣還叫軍人?”高飛眼神始終都在警惕的監視著周圍:“鎖柱該長大了。”
“連長!”這時候余文正從從跑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個14、5歲樣子的孩子。
高飛眉頭皺了一下,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給自己找了個孩子過來?
“連長。”余文正喘息了身,指了指那個孩子:“這孩子是個啞巴,剛遇到的。”
老黑一下就不樂意了:“政訓官,你找個啞巴來做什么?”
余文正看了老黑一眼,沒搭理他,又對高飛說道:“撤離姜家營的時候,我的腿不是扭傷了嗎?結果剛才這孩子一見到我,馬上指了指我的腿,又拿出了針灸,嘿,幾針下去,已經不疼了。”
這一來,高飛和身邊的幾個人都大是好奇,老黑第一個走到這孩子面前,卷起了褲子,指著腿上的那處老傷:“啞巴,這傷幫我看看。”
傷口本來就沒有好利索,一路打到現在,傷口已經發炎。啞巴看了一下,從隨身的一只藤箱里拿出了一些藥膏,涂抹在了傷口上,接著用手勢比劃了半天,似乎在那說等幾天就能好了之類。
“嘿,別說,涼颼颼的,舒服多了。”老黑瞪大了眼睛,活動了下腿說道。
高飛把雷霆叫了過來,掀開他的衣服,指了下雷霆身上的傷口。
那孩子仔細檢查了下,又拿出了一些膏藥,依舊涂抹在了傷口上,雷霆先是一皺眉,接著,沖孩子豎了下大拇指。
“神醫啊!”老黑看的眼都直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飛才問出口,這才想起這孩子沒準什么也聽不到。正遲疑間,忽然見到孩子比劃著,似乎是要紙筆的樣子。
高飛趕緊問余文正拿來了鋼筆和筆記本,遞給了這孩子。
“神了,真狗日的神了,一個啞巴居然還會寫字?”老黑有些不太服氣的嘀咕了聲。
這孩子當真會寫字,而且字寫的非常漂亮。他用筆告訴高飛,自己叫戴目,14歲,武進人,聾啞人,在上海聾啞學校就讀,懂醫,尤其精通家傳的中醫針灸。上海失守后,和聾啞學校的部分學生向南京等地轉移,中途和大部隊失散,正好被余文正發現。
戴目?
高飛只覺得這個名字非常耳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曾經在哪聽到過了。
不過高飛知道,在聾啞人中,有許多杰出的人才,盡管上天在給了他們不太健全的身體,當上天卻也給了他們中許多人非常特殊的才能。有些才能,是健康人一輩子也都無法學到的。
比如面前這個叫戴目的孩子,出身中醫世家,但卻成了聾啞人,或許有些諷刺,但小小年紀,卻掌握了如此精湛的醫術,而且還認得字,也算是老天爺給予他的一種補償吧。
“你現在準備去哪?”高飛拿過了紙筆,寫道。
“沒有地方去。”戴目落筆如飛。
高飛想了一下,寫道:“那干脆和我們在一起,等找到了你的同學,再和他們在一起。”
“謝謝,我還有一個同學,就在不遠的地方。”
“余文正,去把他那個同學找來。”
等到不到十分鐘,余文正帶著戴目和另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匆匆走來,高飛正想著寫字問些問題,不想那孩子張口就道:
“長官好!”
高飛一怔:“你不是聾啞人?”
“我是聾子!”這孩子目不轉睛的盯著高飛的嘴:“但我是后天聾的,父母又不斷的和我說話,因此我的語言能力沒有喪失。長官,我叫林白羽,我能通過你的口型知道你在那說什么。”
“神了,神了。”老黑咋著嘴,一迭聲地說道。
太不可思議了,居然還有人能通過對方的口型知道對方在那說什么的。
“長官。”林白羽和戴目在那比劃了一會,對高飛說道:“謝謝長官能收留我們,我們愿意跟著長官。長官,我和戴目都懂醫,能照顧隊伍里的傷兵和病號,不會拖累長官們的。”
“好!”“荊戀雨,符小甘!”
“到!”荊戀雨和符小甘從后面趕了上來。
高飛指了一下這兩個孩子:“帶上他們,從現在開始,他們歸你們指揮。”
“是!”荊戀雨和符小甘一齊大聲說道。
“不好了!”這時候,馬德弼匆匆走了過來:“剛打聽到的消息,唐生智已經下令撤退了!”
“什么!”邊上一下亂了起來。
“153旅旅長李天霞指揮306團守衛中華門以西城墻,由于左翼友軍不支而退。306團雖勉力與爬入城墻的敵軍激戰,終因兵力單薄難以相持,李天霞和團長邱維達均負傷,營長萬瓊、胡豪犧牲,全團亦傷亡官兵一千三百余人。”馬德弼喘息了幾聲說道: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正當各部還在奮戰之中,突然傳來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下令撤退的消息。這位曾經矢志堅守南京的唐生智,前幾天為表示自己與南京城共存亡的決心,曾經親自下令浦口方面的駐軍有權擊沉由下關駛向北岸的船只,此時此刻卻率先坐船渡江逃難了!”
所有的弟兄一起大叫起來:
“混帳!”
高飛沒有說話,這一切自己是很早以前就知道會發生的!
轟轟烈烈開始的南京保衛戰,卻在一種混亂的方式下演變成了潰敗式的撤退!
前線的將士們浴血奮戰,舍身忘死,一直到敵人殺到了陣地,毅然決然的拉響炸藥,與敵同歸于盡。請:。他們前赴后繼,用自己的生命和忠誠捍衛著這個國家的首都。但是一紙沒有任何征兆的撤退命令,卻讓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南京,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但不是每支部隊都會演變成潰敗,302團1營殘部,305團殘部依然在戰斗之中。
而還有一支小小的部隊,也開始加入到了南京最后的保衛戰中!
這支部隊,是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旅!
這支部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成為了一支小小的百戰勁旅。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是身經百戰,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他們中的許多人滿口粗話,吊兒郎當,可是只要槍聲一響,他們就會變成一名真正的優秀士兵,投入到對敵人的狙殺之中!
賽虹橋,302團第1營。
新任營長徐景明朝陣地上看了看,還有128名兄弟。
這是勉強拼湊起來的一支部隊,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
殿后!
掩護全旅撤退,戰至最后一兵一卒,這是長官下達的命令!
留下來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道命令對于自己來說意味著什么。有死無生!
1營早就已經打光了,從營長鄭浦生到下面的官兵,都在與日軍的慘烈搏殺中陣亡。這128個人,是302團最后能夠拼湊起來的力量了!
沒有一個人發出怨言的,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最后的準備!
其實,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到了最后時刻,槍聲一響,便什么痛苦恐懼也都沒有了。
徐景明又看了一下自己的陣地,這里是全營殉國的地方,但也是葬送日軍的墳墓。
“營長,這是川軍26師的兄弟!”
徐景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士兵,士兵一挺腰板:“報告長官,我是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副連長馬德弼。奉我們連長高飛之命,協助你營進行防御作戰!”
徐景明皺了一下眉頭:“你們連長是瘋子嗎?這個時候人人都在撤退,高飛居然要留下來?”
“報告長官,是瘋子!”馬德弼的回答硬邦邦的:“他一路從上海瘋到了南京,現在,我全連弟兄在高長官的教導下,也都成了瘋子!”
隨即,馬德弼停頓了下:“長官,你不也是個瘋子?人人都在撤退,但你卻在殿后!”
徐景明嘴角露出了絲笑意,馬德弼緊接著說道:
“長官,目前我連正在賽虹橋左翼布防。一旦日軍開始進攻,請貴營在正面抵擋,我們在側翼進行打擊。日軍的重型武器一時無法運入,我們起碼可以堅持六個小時以上!”
“幫我謝謝你們高長官。”徐景明點了點頭,看了下表:“就以六個小時為限,時間一到,請你們高長官立即撤退。告訴高飛,這是命令!”
“是!”馬德弼大聲應了下來,隨即遲疑一下:“請問長官你呢?”
徐景明嘴角露出了苦笑:“我們是回不去的了。長官命,1營死戰到底,不許撤退!”
馬德弼抿了一下嘴,然后緩緩抬起手來,敬了一個軍禮 柴田義男的面色,從江陰開始就始終沒有好看過。
他完全無法明白自己的部隊,為什么會遭遇到如此多的挫折。對面的那些中國軍人,哪怕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也不會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南京就在自己面前,通過賽虹橋,自己就可以帶領著部隊大搖大擺的進入到南京,但就是在這個地方,自己居然又遭到了中國人猛烈的抵抗!
屈辱、憤怒,填塞滿了柴田義男,他絕不愿意成為日軍中的笑柄!
所有的力量都被投入到了進攻之中!柴田義男發誓,只要自己能夠站到對面的陣地上,就不讓一個中國士兵能夠活著出現!
但柴田義男并不知道,在賽虹橋的另一側,他的一個老對手已經在那安靜的等待了許久 高飛和他的6連弟兄,平靜的埋伏在陣地上,耐心的看著日軍發起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沒有一個人動彈的,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高飛命令的下達!
日軍層層疊疊的朝著1營陣地涌了上來,1營在徐景明營長的指揮下,竭盡著全部力量,在那進行著最后的抵抗!
高飛平舉著手里的雷明頓,呼吸均勻,并沒有因為戰斗的激烈而讓他有任何分心。他知道自己的槍聲一響,意味著什么!
槍口,已經瞄準了一個正在那里嘶聲力竭指揮著的日軍軍官。
高飛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手指輕巧的扣下了扳機。
雷明頓發出轟鳴,頓時,整個6連陣地同時打響!
十幾挺機槍組織起來的火力是驚人的,瞬間,正在那里瘋狂進攻的日軍被掃倒了一片。
原本進攻井然有序的日軍隊伍,在6連的打擊之下,一下就處在了混亂之中。
日軍慌亂的趴下,“劈劈啪啪”的亂放著槍,他們完全不知道襲擊來自于哪個方向。
6連那些身經百戰的士兵們,表現出了從容、鎮定,他們不斷變換著位置,尋找著最有利的射擊地點。
他們穩定而準確的扣動扳機,配合著那些吼叫著的機槍,最大程度的殺傷著日軍一切有生力量。
一支部隊的主官,就是這支部隊的靈魂所在!
高飛的勇敢,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感染著6連的每一個弟兄,無論是老兵,還是才加入這一支部隊的。
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盡管他們的一些做法在外人看起來那么的不明智。
可是,戰場上如果人人都是那么明智,也就少了一些軍人的骨氣!骨氣,是支撐起一個國家軍隊的全部!骨氣,是一個民族的尊嚴!
這些,都是一群傻大兵!
一群為了自己國家不惜流血犧牲的傻大兵!
槍炮聲在南京沒有一分一秒停止!
南京在顫抖,首都在哭泣!
但有那么一些傻大兵,他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哪怕到了最后一刻!
他們明知自己會遇到什么樣的結局,但卻依然義無返顧!
302團第1營,就是這樣的一群傻大兵。本書請訪問。
整整4個小時過去了,在6連的策應下,這128個弟兄,已經在這整整頂了4個小時!
用悲壯,用壯烈,無論用什么樣的詞匯都已經無法再形容他們!
陣地上硝煙彌漫,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血腥味。這群傻大兵們沒有子彈了,沒有手榴彈了,他們還只剩下了47個人。
他們不在乎,根本就不在乎。
他們甚至沒有掩埋兄弟們的尸體,沒有這個必要了,很快,他們就會和這些先自己一步而走的兄弟在黃泉路上匯合了。
“和尚!”
“到!”一個剃著一個大光頭的士兵應聲站了起來。
徐景明打量了下這名士兵:“你也是四川人吧?”
“是!四川綿竹的!”
徐景明淡淡笑了一下:“那我交給你個任務,去找川軍26師6連你的那些老鄉,告訴他們,我部奉命撤退,讓他們立即撤退,我部負責幫他們掩護20分鐘!”
和尚怔在了那里:“連長,我們沒有接到撤退命令啊?”
徐景明笑了一下:“傻兄弟,6連幫咱們打策應打到現在了,4個小時過去了,難道真的要讓他們幫咱們頂6個小時?咱們都是必死的人了,可沒有必要讓他們川軍兄弟陪著咱們一起死。”
“我不去!”和尚悶聲悶氣地說道:“憑啥讓我當逃兵?營長,讓我和你們死在一起吧!”
徐景明用力握住了和尚的肩膀:“兄弟,哥哥謝謝你了。可總有人要把這個消息送出去。再說了,這是命令,去吧!”
和尚的眼眶紅了起來,他舉起手,用盡全身力氣對營長敬了一個軍禮,扭頭就走。
就在他跨出陣地的時候,忽然聽到后面傳來的營長和所有弟兄們的聲音:
“和尚,等抗戰勝利了,別忘記到墳前來看看我們!”
和尚不敢回頭,他生怕自己一回頭,眼淚就會當著弟兄們的面掉下來 和尚找到了6連,當他一開口,高飛就知道這是徐景明在騙自己的。可是,自己的6連同樣也無法再打下去了。殘余的彈藥,甚至打不了一次阻擊的了。再繼續下去,只有全部葬送在這里。
協助1營完成殿后的任務,早已完成。現在保存好部隊才是最主要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6連去做!
“撤!”高飛幾乎是咬著牙齒迸出了這個字來。
戰旗被收了起來,所有的弟兄們都拿著武器站到了高飛的身邊。
“全體都有!”政訓官余文正的聲音在弟兄們的耳邊響起:“向賽虹橋,敬禮!”
弟兄們舉著手,向著賽虹橋方向,向著1營方向,行了最后的軍禮!
“殺身為國!”徐景明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站了起來。
“殺身為國!”47名兄弟舉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站了起來。
對面,是蜂擁而至的日軍,是舉著刺刀的日軍!
但這48勇士,卻無所畏懼!以刺刀對刺刀!以生命搏生命!
12月12日,南京守衛部隊開始撤退。
全軍撤走時,51師的賽虹橋陣地留下了一支殿后的小部隊,302團第1營的剩余官兵,他們以生命在這場悲劇中演出了壯烈的最后一幕。
此時抵抗已經毫無希望,但是第1營在營長徐景明的領導下繼續作孤軍奮戰,寧為玉碎,全營一直與敵拼殺,最后除營長徐景明外,全體壯烈殉國。
徐景明重傷昏迷,后被當地市民所救,送到醫院救治,后與其他傷兵被轉移至安全區,幸未遭日軍殺害。
74軍,這是國民革命軍中的一支王牌部隊,他們在抗戰全面爆發后,所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和犧牲精神讓人肅然起敬!
74軍,1937年9月1日在浙江組建,由王耀武第51師:轄周志道151旅、李天霞153旅和俞濟時第58師:轄吳繼光174旅、邱維達172旅合編而成,俞濟時任軍長,馮圣法繼任第58師師長。全軍共8個團,2.1萬人。其中第58師炮兵營有6門105毫米榴彈炮,在當時是相當具有威力的重炮,曾在淞滬會戰中大顯神威。
成軍不久即加入淞滬會戰廝殺。甫一接戰,306團邱維達部即讓三百日軍橫尸羅店,74軍一戰成名。
再戰曹王廟,305團團長,提槍沖出戰壕,率隊猛沖猛突,這個團長叫張靈甫。
淞滬會戰一結束,未來得及補充的74軍立即投入南京保衛戰!
南京保衛戰中,其精銳51師在湖熟鎮、湯山鎮、熟化鎮等地與日軍展開激戰,多次擊退日軍進攻,南京淪陷后1師奉命突圍,全師撤至浦口僅有4000人。
按照撤退當日下午三時唐生智發布的《首都衛戍部隊突圍命令》,74軍的突圍地境應在鐵心橋—谷里村—陸朗橋一線,可此時全城大亂,通往下關碼頭的道路上擠滿了爭相過江的軍民,你推我擠,相互踐踏,74軍也無所謂突圍地境可尋。
51師師長王耀武記載:
“俞濟時等參加開會的人到了長官部,唐生智將已印好的突圍命令立即分發各軍、師長,很快就散了會。這時天已黑,俞見情況緊急,立即派軍部李參謀把命令送給我,并囑我師立即設法過江,過江后到滁州車站附近集結。我即令第151旅到八卦洲附近綁扎木排過江,第153旅及師直屬部隊至下關設法渡江,過江后到滁州車站附近集結 我出了挹江門,走到下關江邊,看到各碼頭上的人很多,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竄;江里只有極少數的船只,無船的部隊見船就搶,也有互相爭船或木排而開槍的;有的利用一塊門板或一根圓木而橫渡長江的;有的看到過江無望而化裝隱藏在老百姓家里的。
我無船過江,正著急時,遇到軍部張副官,他急忙對我說‘軍長和馮圣法等都已過江了,軍長見到戰事失利,早派人在浦口預備好了一艘小火輪,這艘火輪每次可以裝三百多人,叫我來接你和部隊。’
我即帶著一部分人上船過江,同時立即加派師部副官主任趙汝漢帶著一部分武裝兵,協同軍部張副官接運第74軍的官兵。經一夜接運及自行設法過來的約五千人,武器損失殆盡。至13日天亮,敵人的兵艦已在下關八卦洲的江面上橫沖直闖,來往逡巡,并用炮向我利用船只、木排、門板、圓木等渡江的官兵射擊。被敵炮火及敵艦撞翻淹死的很多。”
王耀武的筆下,最真實的記載了當時南京大撤退時的景象!
南京的防御部隊開始了大撤退,但是對于高飛和他的6連來說,戰斗卻似乎僅僅才剛開始而已!
也許手下的士兵還并不熟悉這樣的作戰方式,但這并不要緊,最關鍵的是,他們有一個非常優秀的特種作戰軍事主官!
高飛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南京城里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和日軍周旋到必須撤退的那一刻為止!
自己挽救不了整個南京,但自己起碼可以盡到最大能力挽救能挽救的南京百姓、國軍士兵,能盡到最大努力,殺傷盡可能多的敵軍!
南京,這將是屬于高飛的戰場!
約定了聚集地點、聯絡方式之后,6連被分為12個小組,分散開來。
鎖柱、俞振海、謝依被分到了高飛一組。
誰也不知道這12組人,到撤退的時候,會有多少人從南京全身而退,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將在這里給日軍上最沉重的一刻:
即便日軍能進南京,他們也必然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這里,是中國的首都!6連打的,是屬于他們自己的首都保衛戰!
一隊日軍開始進入了南京,這些侵略者們耀武揚威,不可一世,他們完全認為南京已經被他們徹底踩在了腳下。
騎在最前面高頭大馬上的日軍少佐,臉上寫滿了成就感。第一個進入中國首都的榮耀,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他并不知道,在鄰近的一處樓房上,幾枝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
高飛舉起手臂,握了下拳,很快,鎖柱、謝依舉起了手里的槍,俞振海的手輕輕的放到了起爆器上。
雷明頓的光學瞄準鏡里,日軍少佐丑陋的頭顱是如此的清晰,這讓高飛恍惚中忽然又好像回到了自己在另一個時代的特種兵生涯。
高飛手中的槍輕快的跳動了下,然后血霧在瞄準鏡里飛濺。
那個帶著無限“榮耀”進入南京的少佐,做夢也想不到,在跨進南京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他就成為南京保衛戰大規模戰斗結束之后,第一個陣亡的日軍軍官!
鎖柱和謝依一同打響了6連南京保衛戰的槍聲,然后,俞振海用力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
的幾聲巨響,那些耀武揚威的日軍士兵,頓時被淹沒在了爆炸和煙霧之中。
血光暴濺,尸橫遍野!
“撤!”高飛沒有任何的戀戰,收好了槍,迅速帶著弟兄們趁著日軍混亂之機撤退。
在這一場阻擊戰中,日軍被打死、炸死少佐一名,曹長一名,士兵6人,炸傷11人!
不僅僅在這里,在南京入城處的各個城門,狙擊戰同時打響!
那些中國軍人,神出鬼沒,在狙擊點停留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三分鐘,只要槍聲一響,無論取得什么樣的戰果,他們都會選擇迅速撤退。
這是最讓日軍感到頭疼的!
正面作戰,起碼敵人還能看得到,但是這樣躲藏在暗處的敵人,卻是最讓人畏懼的。
往往遭到襲擊的日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失去了作戰對手。而當他們氣勢洶洶的把對手狙擊點包圍起來之后,在其它地方,卻又響起了保衛者的槍聲!
12月13日,夜20時,日軍岡本支隊。
三名日軍在一名少尉的帶領下,抗著太陽旗,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岡本支隊的防區。
岡本支隊的哨兵們笑嘻嘻的和少尉打著招呼,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軍紀森嚴。支那人的首都都已經被打下來了,戰斗已經結束了,現在,應該到放松的時候了。
“軍官閣下!”哨兵敬了一個禮:“前面的戰斗怎么樣了?我聽到好像還有槍聲。”
“支那的殘部,不足為慮。”少尉的表情也顯得相當放松:“我們正在清剿著他們,也許到了明天上午,最后一個支那士兵也會死在我們的刀下。”
哨兵放肆的笑了起來:“軍官閣下,請問您來這里?”
少尉并沒有正面回答,卻忽然問道:“聽你的口音,好像是和歌山人?”
“是的,軍官閣下。”哨兵欣喜地說道:“我是和歌山人,難道軍官閣下您也是?”
“是啊,我也是和歌山人。”少尉的臉上浮現出了向往:“真想念那里的溫泉啊,尤其是美人溫泉,每當我疲勞的時候,在那就會忘記了一切不快。”
哨兵忘記了自己的職責,頓時大起同感:“也許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去了。我的媽媽前天來信了,詢問我的狀況,我告訴他,支那很快就要被我們征服,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泡溫泉了”
“很快,很快。”少尉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對了,我是6師團的,奉命前來送達命令。”
“軍官閣下,請,能夠見到您真好。”哨兵趕緊讓出了一條路。
少尉并沒有急著走,反而看了幾個哨兵一眼,然后用力揮動了下拳頭:“勝利!”
“勝利!”幾個哨兵一齊大聲說道。
少尉帶著自己的部下朝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回過了頭,看著和自己說話的那名哨兵:“你叫什么名字?”
“小野次郎。”
“次郎,好好干,南京也有的是溫泉!”
小野次郎和他的同伴們大聲笑了出來。
“謝依,謝依。”鎖柱快走幾步,瞧了瞧周圍:“你的東洋話說的真好,那什么山的地方的話你也會說?”
“日軍少尉”謝依笑了:“我特意去學了帶著口音的東洋話,現在真派上用場了。你知道剛才那個日本人在說什么嗎?說等打完了仗,那個日軍人的母親,讓他回去一起泡溫泉。就是一起洗澡。”
高飛笑了一下,鎖柱和俞振海面面相覷,只當自己聽錯了。
“哎。”俞振海捅了捅謝依:“你說他母親讓兒子和自己一起洗澡?”
高飛幫著謝依說了下去:“日本這個民族就是這樣的,許多事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謝依點著了根煙,呼了口,又吐出了一個煙圈。本書請訪問。
高飛、鎖柱、俞振海筆直的站在謝依身后,這讓謝依很有成就感。
“動作快點。”見到四周無人,高飛低聲說道。
謝依笑了一下,扔掉了手里的煙,整理了下軍裝,大步朝前走了過去。
朝前走,那幢燈火通明的小樓前,明顯比之前要戒備森嚴的多,哨兵面無表情,一下舉起了手里的槍。
謝依朝前幾步,用帶著和歌山口音的純正日本話說道:“我是第6師團的,奉命前來聯絡。”
“證件!”哨兵絲毫沒有放松的樣子。
“好的。”謝依應了一聲,手伸到了口袋里。后面,高飛悄悄的朝前挪動了幾步。
謝依的手從口袋里緩緩拿了出來,就在哨兵注意力放到他左手的時候,謝依右手里的一把匕首已經深深扎進了哨兵的心口。
邊上的日軍哨兵才剛剛叫喊出來,高飛、鎖柱、俞振海手里的槍同時響了。
幾個哨兵栽倒在了血泊之中,高飛一步向前,搬走尸體,掉轉重機槍槍口:“俞振海!”
“來了!”
俞振海從隨身的包里,拿出幾支管式炸藥,一拉,朝著小樓里就扔了進去。
的幾聲巨響接連響起,小樓中瞬時亂成一團。
緊接著,高飛手里的重機槍發言了,子彈成片成片的掃出,那些匆匆奔來的日軍成片成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動作快!”高飛一邊瘋狂的掃射著那些不斷沖來的日軍,一邊大聲吼道。
高飛不斷射殺著外來的日軍,鎖柱封鎖著小樓內企圖沖出來的日軍,俞振海在謝依的幫助下,迅速把包里的所有炸藥都埋在了小樓的幾個主要外部支撐點下。
“好了!”俞振海大聲說道。
高飛拿起兩枚手雷,磕開,用力扔了出去,接著又把日軍哨兵陣地上所有的手雷都集中到了一起,拿起一枚手雷:
“撤!”
手著,拔出引信,又磕了一下,然后趕緊帶著弟兄滾到一邊。
“轟”的一聲,驚天爆炸沖天而起,以小樓為中心的周圍,瞬間就陷入到了巨大的爆炸和火海之中。
然后,那幢小樓很快被撕裂開來 趁著一片混亂,高飛帶著兄弟們藏身到了黑暗中,然后緊走幾步,又重新站了起來,大搖大擺的朝著外面走去。
謝依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叫小野次郎和他的同伴們,探頭探腦的朝著爆炸處望去,完全不知道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軍官閣下,那里怎么了”見到謝依出現,小野次郎緊張地問道。
“大爆炸,大爆炸!”謝依同樣一臉“緊張”:“趕快幫忙,趕快幫忙!”
小野次郎大驚失色,急忙帶著同伴匆匆朝爆炸處跑去,忽然聽到后面“少尉”大聲說道:“小野,好好做,你的前途無量!”
小野次郎忙亂中不忘回頭,興奮的回答了句 “柴田君,你認為如何?”看著面前的廢墟,和本忠的臉上并沒有太多表情。
“將軍閣下,能被調到這里協助您的工作,我感到非常榮幸。”柴田義男面色非常難看,或許是為了懲罰自己在戰場上的無所作為,自己被從一線部隊調到了憲兵隊,協助和本忠少將的工作:
“剛剛檢查過我們的損失了,岡本支隊的參謀長山本大佐不幸身亡,死難的還有許多岡本支隊的參謀和作戰室成員。岡本將軍重傷,正在救治之中,情況很不樂觀”
“才進南京,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整個司令部幾乎全軍覆滅,聞所未聞,聞所未聞。這是帝國的恥辱啊。”和本忠顯得對柴田義男的回答并不滿意:
“上面對這件事情非常重視,松井將軍親自把電話打到了我這里!你知道岡本將軍和松井將軍是什么關系嗎?岡本將軍現在還躺在醫院里,生死未卜!我要的是你對這起事件的意見,而不是告訴我傷亡了多少人!”
柴田義男大聲應了:“從現場的爆炸手法和整個過程來看,我認為這可能是支那人的情報部門做的。非常專業,兩挺重機槍一挺封鎖住了外部,一挺封鎖住了內部,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五分鐘。”
和本忠的鼻子里哼了一聲:“情報部分?支那人的潰敗,哪里有時間留下這樣的人?”
這個時候柴田義男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不遠處,接著走了過去,彎下腰從地上揀起了一樣東西,等到直起身子的時候,和本忠發現他手上拿著的是半截香煙。
“你對煙很感興趣嗎?”和本忠不太滿意地問道。
“不,將軍閣下,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誰做的了。”柴田義男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復雜:“這是支那的‘重九’牌香煙,出自于亞細亞煙草公司,為了紀念支那將軍蔡鍔領導的‘九九起義’,這才命名為‘重九’牌。”
和本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依舊有些不耐煩:“柴田君,我不是來聽你說支那香煙歷史的。”
“在后藤支隊的時候,每當我占領一個支那人的陣地,總會在陣地上找到這種牌子的香煙。”柴田義男的思想似乎回到了祝塘,回到了江陰,回到了自己所經歷過的每一個戰場上:
“我知道有一支部隊的人,特別喜歡抽這種牌子的煙,他就是我的對手,支那川軍26師的6連。”
“一支小小的連隊?”和本忠非常不屑的冷笑了聲:“難道其它支那軍隊就不能抽這種牌子的煙了嗎?”
“不!”柴田義男搖了搖頭:“這個牌子的煙不是任何支那士兵都能抽上的,尤其是在戰時物資緊張的情況下,香煙的供應在支那士兵中根本不可能。但川軍6連的那些人,卻似乎總能抽上這種煙。”
“川軍6連?”和本忠開始變得重視起來:“他們的指揮官叫什么名字?”
柴田義男的臉一下扭曲起來,然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嘴里迸出了兩個字:
在南京失守之后,大量的中國士兵并沒有來得及撤離南京。本書請訪問。
對于這些中國士兵來說,這才是真正災難的開始。
那些殘暴的、毫無人性的日本人,絕對不會遵守什么戰俘條約!從上海開始就蒙受了沉重損失的他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殺死任何一個自己能夠抓到的俘虜!
這其實,也包括平民。
沒有任何人比高飛更加清楚發生在中國首都,這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而高飛要做的,就是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救出每一個自己能救出的士兵或者平民!
這,是高飛在屬于自己的戰場上要做的事情!
襲擊岡本支隊司令部,并不是單純的要發泄怒火,而是要把日本人的注意力,暫時轉移到岡本支隊司令部的被襲之上!
12月14日,漢中門。
100多中國士兵、軍警,被幾十個鬼子押解著,列隊朝前走去,誰的動作稍慢一些,很快會遭到那些鬼子的謾罵和毆打。
這些中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們只當自己會被送到戰俘營,他們是戰俘!
但他們想做了一點,在他們身邊的,是一群毫無人性的畜生!
機槍已經被架了起來,那些日本人笑嘻嘻地看著這群俘虜,仿佛在看著一場好戲。
“跪下,全部跪下!”一個日軍的曹長,操著生硬的中國話大聲叫道。
戰俘們沒有動,曹長猛然抽出了東洋刀,架在了一個中國士兵的脖子上:“八噶,跪下!”
“跪你媽,老子是87師的,死也不跪!”忽然,一個中國軍人大聲叫了出來。
日軍曹長瘋狂的叫了起來,幾名日軍很快過來,一把抓住了這名士兵,捆綁在了一根早已準備好的木柱上,幾把雪亮的刺刀舉了起來。
這名中國士兵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但他卻沒有任何的畏懼,而是大聲叫道:
“弟兄們,都別做孬種,別讓小鬼子嚇到了!十八年后,咱們又是條好漢!”
“殺了他!”那個暴怒的日軍曹長瘋狂的叫了起來。
但就在這一聲話音方落,忽然曹長一頭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緊接著,四周槍聲大作,“突突”的機槍聲,瞬間掃倒了一片鬼子!
日軍陷入混亂之中,一邊朝周圍盲目的放著槍,一邊慌亂的四處躲避,而這個時候戰俘們也有些茫然失措。
那個被綁著的士兵大吼了起來:“弟兄們,救兵來啦!救兵來啦!和小鬼子拼命啊!”
“拼啦!”又是一個大吼在戰俘們中響起:“要活命的拼啦!”
整個戰俘對于徹底亂了!
對于生的渴望,遠遠戰勝了對于死的恐懼!
戰俘們拼了,他們無視日軍的子彈,無視日軍的刺刀,他們強行掙脫將他們捆綁在一起的繩索,他們呼嘯著、吶喊著沖向身邊的敵人!
100多戰俘和幾十和日軍瘋狂的扭打在了一起,他們的這次戰斗,是在為自己的生存而戰!
活下去!
邊上那些隱藏著的子彈,依舊不斷的飛來,不斷的打擊著每一個目標范圍內的日軍。而一挺一直嘶吼著的機槍,雖然只是起到恫嚇作用,但卻實實在在的給予了日軍精神上的巨大打擊!
日軍完全無法得知,究竟來了多少中國人的援軍!
隨即,一聲迫勢迫擊炮聲音的爆炸,徹底的震撼住了日軍。這是支那人的大部分來了,他們居然動用到了迫擊炮!
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在內外打擊之下,日軍在這里遺留下了13具尸體,殘部在完全無法摸清襲擊者身份,以及戰俘們已呈現出不可控制的態勢下,奪路而逃!
幸存下來的戰俘簡直無法相信,明明已經必死的他們,竟然就這么得救了?
四個中國軍人從藏身處走了出來,一個軍官,一個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老兵,一個抗著機槍的大漢,和一個手里拿著炸藥的士兵。
川軍26師6連,馬德弼、老黑、雷霆、鄭逸!
“個龜兒子的鄭逸,弄個炸彈和真迫擊炮似的,耳朵都被震聾了。”老黑一邊挖著耳朵,一邊在那嘀咕著。
鄭逸憨憨的笑了一下,上前解開了那名幾乎被日軍刺死的中國軍人。
那些重新獲得自由的士兵和軍警們,怔怔地看著,他們無法相信,所謂的“救兵”,竟然只有四個人?
“報告,國民革命軍陸軍第87師下士榮光!”那名獲救的中國軍人走到馬德弼面前,一個立正,大聲說道。
“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中尉馬德弼!”
“多謝長官救命之恩!”
馬德弼點了點頭:“87師,德械師的,能打!我以前是中央教導總隊的。榮光,87從上海打到南京,好樣的,現在他們撤退了,可我們26師的在高長官的指揮下留下來了,有沒有膽子和我們一起干?”
“有!”榮光的回答沒有一絲一毫遲疑,但隨即又小心地問道:“請問高長官是?”
馬德弼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邊上一直記恨著高飛偷了自己香煙的老黑已經不懷好意地說道:“高將軍唄!指揮了大場保衛戰的川軍高將軍!”
馬德弼狠狠地瞪了老黑一眼,雷霆和鄭逸嘴角都露出了微笑,但榮光卻哪里知道老黑是在那里諷刺,“叭”的又是一個立正:“大場保衛戰我們都是知道的,川軍打的好啊!能有幸在高將軍的指揮下作戰,我死也無憾!”
“弟兄們,日軍很快會向這里反撲!”馬德弼把目光轉向了那些戰俘:“你們趕快脫下軍裝,化妝成平民躲藏起來,記得,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直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
大部分的士兵和軍警,都聽從了馬德弼的建議,匆匆的離開,但有十幾個戰俘卻選擇留了下來,一個領頭的說道:
“長官,我們能跑到哪里去?我們都是軍人,讓我們和高將軍一起干吧!”
馬德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點了點頭。
看來高飛的想法是正確的,6連在屬于自己的南京保衛戰中,力量非但不會越打越少,反而會越來越強大起來!
南京城破之前,有位將軍的名字勢必被永久的保存在中華民族抗戰的歷史之上!
這個人的名字,叫邱清泉!
12月,南京保衛戰爆發,邱清泉人中央教導總隊參謀長,協助總隊長桂永清率部參戰。由于是抗戰處女戰,邱清泉作戰極為勇敢。但是由于最高統帥部決策失誤,守城司令唐生智指揮無方,南京城很快失陷。
南京城陷之后,教導總隊隊長桂永清曾經敦促邱清泉同行前往下關渡江。當時紫金山主陣地和光華門的守軍都在奮勇抵抗,于是邱清泉對桂永清說:
“你先走,我暫時留下,以便和各團營研究一下撤退的辦法。”
這是在生死攸關之機,邱清泉所說的話!和大部隊一起撤退,無疑能夠全身而退,但是一旦留下來,誰都知道這將意味著什么!
可是,邱清泉還是做出了留下來的選擇!
這是愚蠢?還是壯烈?
如果這是愚蠢的舉動,那么在中國只要多一些這樣“愚蠢”的將領,那么日本安敢正視中華!
以這種“愚蠢”方式留下來的邱清泉,選擇了一個中國軍官應該有的壯舉!
而選擇和邱清泉一起留下來的,還有中央教導總隊第2旅參謀主任廖耀湘!
和邱清泉一樣,廖耀湘同樣是一代抗戰名將,不管他和邱清泉、張靈甫一樣,在身后遭遇到了多大的不公評價,但他們在抗戰中的杰出表現,在面對外侮時的英勇奮戰,都是任何人都無法抹殺的!
邱清泉和廖耀湘的衛隊被打散了,他們現在唯一擁有的武器,只是兩把手槍。
“建楚,你我都是中國軍人,到了必要時候,就用這把手槍結束自己的生命吧。”面對孤立無援,邱清泉擦拭著自己的手槍,平靜地說道。
“參座,我早就做好準備了。”廖耀湘淡淡笑了一下。
這兩位國軍將領,在和自己的部隊失散以后,面對無處不在的日軍,都已經做好了最后和最壞的準備:
殺身成仁,報效國家!
其實相比于其他人,他們還是幸運的。在南京保衛戰中,太多太多的國軍高級將領倒在了這片血染的戰場之上!
蕭山令:南京衛戌司令部參謀長,1937年12月13日犧牲于南京下關碼頭。
羅策群:第159師副師長,少將,1937年12月12日犧牲于南京保衛戰。
高致嵩:第88師264旅旅長,1937年12月12日犧牲于南京中華門。
朱赤:第88師262旅旅長,少將,1937年12月12日犧牲于南京中華門 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朱赤將軍,奉命守衛雨花臺。朱赤將軍親自視察陣地,督促士兵寧為戰死鬼、不作亡國奴,鼓勵士兵們奮勇殺敵,誓死與首都南京共存亡。
激戰中,面對敵密集瘋狂的集團沖鋒,朱赤將軍親臨指揮陣地,以步兵火力與敵相持,敵軍死傷慘重。在多次陣地危急時,朱赤將軍親率敢死隊,殺入敵群,將士們勇氣倍增,跟隨旅長沖入敵群,以血肉與敵相搏。
日軍的進攻愈來愈厲害,262旅友鄰部隊的陣地紛紛動搖。朱赤抱一死決心。他用手槍指揮士兵,只許前進,不能后退,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日軍的進攻。由于所部新兵居多,缺乏充足的時間休整,連續作戰,部隊損失嚴重,最后只剩下一個特務連的兵力。日軍仍如潮水般地撲來,朱赤意識到突圍已是不可能的了,只有決一死戰。
他命令士兵把幾十箱手榴彈的蓋子全部打開,用繩子把導火索串連起來,擺在陣地前,等到日軍進攻至陣地前沿時,幾百枚手榴彈全部爆炸。日軍血肉橫飛,遺尸遍地。
12日晨,多次進攻失敗的敵軍惱羞成怒,集中了百余架轟炸機和數十門重炮猛攻雨花臺陣地,再以優勢步兵進行集團沖鋒。朱赤將軍率領部隊拼死抵抗,寧死不屈。
日軍再次發動組織進攻,由于朱赤將軍所部彈盡力竭,我軍陣地全毀。朱赤將軍與全體官兵壯烈殉國,戰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朱赤將軍犧牲時,年僅33歲 忽然,一聲聲大聲的呵斥傳了過來,邱清泉和廖耀湘急忙趴伏了下來。
一大隊日軍,押解著幾百名國軍官兵緩緩而來,接著又把這些戰俘集中到了一起,隨著軍官一聲令下,慘絕人寰的大屠殺開始了 “參座!參座!”廖耀湘死死壓著邱清泉,聲音中帶著哭腔:“不能去,不能去啊!咱們只有兩個人,救不了了,救不了了!”
邱清泉的身子在那不斷抖動,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他看著自己的部下,一個個倒在日軍的屠刀之下,他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和所有的弟兄死在一起!
漸漸的,邱清泉的身子不再抖動,但他的雙眼通紅,然后他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只要我邱清泉還活著,我和倭寇不共戴天!我邱清泉這輩子和日本人算是耗上了!”
“算我一個,參座!”廖耀湘咬著牙說道:“我當你的敢死隊隊長,我們和東洋人玩命!”
邱清泉手里緊緊握著手槍,他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看到的這一幕!邱清泉所有的求生意志,都在這一刻被激發出來了。
自己不能死,無論如何也都不能死,自己要活著,好好的活著為這些死去的弟兄們報仇!自己要活著把日本人在南京的所作所為,把日本人的暴行告訴每一個人!
忽然,邱清泉和廖耀湘兩個人的后腦勺,被兩枝冷冰冰的槍口頂住了,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不許動!”
這一刻,邱清泉和廖耀湘的心一下徹底涼了!
當看清了用槍對著自己的人,邱清泉長長松了口氣。
那是兩名中國軍人!
他們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污跡和血跡,衣衫破碎,誰都不知道他們究竟已經血戰了多少場。
“長官,跟我來。”領頭的那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軍官說道。
那邊的屠殺還在進行著,邱清泉又看了一眼,這才咬了咬牙,跟著他們悄悄的離開了這里 “報告長官,我是川軍26師的高飛,剛才生怕你們發出動靜,所以迫不得已那么做!”來到安全的地方,那個年輕的軍官說道。
邱清泉朝周圍看了下,不到20名士兵,正握著武器緊張的注視著周圍:“你就是高飛?”
高飛怔了一下,又聽邱清泉說道:“陳誠司令長官曾經提起過你,說你救過他的命,現在你又救了我的命,很好!”
“長官,現在不是說救命的時候,日軍已經大量進城,很快就會打到這里的。”高飛面色凝重:“請兩位長官立刻換上老百姓的衣服,趁著南京還沒有完全被日軍控制,趕緊離開這里。”
“那你呢?”邱清泉并沒動。
“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高飛指了一下周圍的兄弟:“長官,他們中大部分都是我們救出來的,我們在這能留多少時候是多少時候,能救出多少兄弟是多少兄弟!但長官不同,請長官回到自己的部隊里去,將來我們死了,請長官為我們報仇!”
邱清泉和廖耀湘沒有堅持。
高飛說的不錯,他們都是高級軍官,他們的職責,是指揮更多的部隊,為南京的死難者們報仇!
邱清泉和廖耀湘換上了老百姓的衣服,看著換下來的衣服,邱清泉自嘲地笑了一下:“一轉眼成了老百姓了。高飛,你救了我的命,我也沒有什么好回報的,這身衣服你換上吧,你的衣服都已經爛得不能穿了。”
高飛沒有推辭,換上了邱清泉的軍服,正想去掉上面屬于邱清泉的上校標記,卻被邱清泉阻擋了,只是把高飛軍服上26師的番號拿來下來換了上去:
“高飛,留著。從現在開始,你就冒充一下我這個上校。你不過是個小小的中尉,只怕說話在別人面前不管用!將來出了什么事情,我負責!”
“謝謝長官!”高飛端正的敬了一個軍禮,叫過了兩名士兵,讓他們負責護送邱清泉和廖耀湘離開。
臨走的時候,邱清泉用力拍了一下高飛:“這里的一切拜托你了,幫我多殺幾個東洋人!好好的活下去!”
高飛笑了一笑。
自己曾經救過陳誠的命,現在又救了邱清泉和廖耀湘這兩位名將,如果自己能夠活著離開南京,“前途無可限量”。
可是,自己能活著離開嗎?
“飛哥。”鎖柱匆匆跑了過來,看到高飛身上的上校制服,愣了一下:“飛哥,又有幾十個鬼子押著咱們的弟兄要經過這里了。”
高飛拿起了槍,語氣低沉:“走!”
高飛的營救,幾乎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
最初,他身邊只有鎖柱、俞振海和謝依三個幫手,但隨著不斷對小股戰俘們的營救,高飛的力量開始逐漸變強變大。
30來個被高飛先后營救出來的弟兄,現在已經自愿成為了6連的一份子!
現在最欠缺的,就是武器彈藥了。30多個弟兄,擁有的只是10來枝從日軍手中奪取的步槍,子彈嚴重匱乏。
“你就是高將軍?”當又一批戰俘被營救出來之后,領頭的那個少校問了一句。
高飛一怔,高將軍?
那個少校“叭”的一個立正:“報告長官,我是88師的,我叫何振名!我曾經被你們一個叫馬德弼的軍官救過,結果結果后來又被俘了。所以我們知道高將軍正在南京繼續指揮著部隊戰斗!”
高飛沒有追問,也不想知道“高將軍”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只是含糊的“恩”了一聲,這時候俞振海過來,有些喪氣:“連長官,炸藥用完了,子彈也沒有多少了。再這么下去,只能和東洋人拼刺刀了。”
高飛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這時候何振名忽然說道:“長官,我知道哪有彈藥!”
“哦?你知道?”
“是的。”何振名朝周圍看了看,聲音放低了一些:“我是負責88師補給的,保衛南京的時候,因為害怕日機轟炸,所以我們把部分物資隱藏到了安全的地方。南京撤退的時候太混亂了,這些物資根本就沒有機會銷毀。”
高飛大喜過望,何振名又說道:“藏物資的地方離這不遠,很隱蔽,請長官跟我去!”
趁著夜色,幾十個弟兄悄悄的魚貫而出,來到南京城西一個隱蔽的民房前,何振名踢開了門,里面早已空無一人。
走進后院的一角,何振名在兩個兄弟的幫助下,把院子中的雜草、碎磚這些隱蔽物一一撥開,一個地窟出現在了高飛的面前。
一樣樣東西被搬了出來,機槍、步槍、軍服、鋼盔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
高飛早就聽說在大撤退前,國軍在南京城里遺留、隱藏下了大量物資,有些隱藏得好的物資,甚至要到抗戰勝利之后才會被挖掘出來,但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就親眼看到了這么個物資倉庫。
揀起了一頂35鋼盔,戴到了頭上,高飛低聲下令:“全部換裝!盡量拿走能夠帶走的武器!”
看了一下鎖柱,換上全副德械師新裝備的鎖柱,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樣。
頭戴35鋼盔,胸前掛著兩枚長柄手榴彈,彈帶、水壺、干糧帶一應俱全,甚至還有防毒面具。
鎖柱喜滋滋的整理著軍服:“飛哥,我還從來沒有穿過這么漂亮的軍服,我們這也算是中央軍里的精銳了吧?”
“我們是川軍,但我們一樣是精銳。”高飛笑了一下,隨即面色一正:“加快速度,10分鐘內立即撤離!”
(今天和大家請個假,要搬家,從一大早起來忙到現在了,今天更一章,對不起所有的弟兄們!)
“陸續發生了戰俘被劫事件,說明還有支那軍人正在南京作戰!”
和本忠的臉色很不好看:“唯一的好消息,是剛剛得到的,岡本將軍在醫院里已經被搶救過來了。本書請訪問。”
“值得慶幸的事。”柴田義男輕輕松了口氣:“從我們重新抓回來的幾個戰俘的口徑來看,我可以確信,多次發生的劫持戰俘事件,起碼有一半以上,是支那26師的人做的!”
“26師?你說的那個高飛所在的部隊嗎?”
“是的!”
“那是你的老對手了。”和本忠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你有什么好的計劃沒有?”
“是的。”柴田義男把和本忠請到了地圖前:“在這幾條路線上,我已經派出了大量的士兵,冒充支那戰俘,用來引誘支那士兵,只要他們一出現,很快就會遭到我們的圍捕!”
和本忠點了點頭,但面上卻并沒有多少欣喜:“希望你能夠成功。柴田君,我們雖然占領了南京,但卻并沒有征服它。并不僅僅是一個高飛,一個高飛沒有什么可怕的,但讓人擔心的,是更加多的支那人,在高飛的影響下會投入到對帝國的反抗之中”
“哈依,我明白了!”柴田義男大聲說道 “確定了嗎?”余文正追問了句。
“確定了!”麻旺用力點了頭:“20來個戰俘,8個東洋人押著,很快就要經過這里了。”
余文正呼出了口氣,拔出了兩枝駁殼槍:“準備戰斗!”
和高飛分開到現在,自己帶著兄弟一共救出了兩批戰俘,遴選后留下的有11個人。
這留下的11個人,有的是地方部隊的,有的是國軍主力部隊中的,甚至還有幾個是余文正之前所在的中央教導總隊的,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抗戰精銳!
沒有人強迫他們,這些死里逃生的士兵,自愿留在了南京,繼續和日本人戰斗到底!
10多個兄弟悄悄分散開來,一共只有五條步槍,兩把駁殼槍,一枝花機關,但他們并不在乎這些。
槍,在日本人的手里!
漸漸的看到日本人的身影了,8個荷槍實彈的日軍,押著20幾個俘虜,懶懶散散。
“他媽的,真當這里是他們的地方了!”麻旺罵了一聲,然后舉起了槍。
“等等!”余文正忽然說道,然后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麻旺和弟兄們疑惑地看了余文正一眼,余文正死死的朝日軍那里注視了一會,然后搖了搖頭:“不對,不對!”
“長官,啥子地方不對?”
“你看那些東洋人。”余文正指了一下:“警衛松松散散,俘虜也一個個都滿不在乎的。連捆綁他們的繩子都沒有”
“是啊!”麻旺也察覺出了不對:“我們以前救的,都用繩子綁起來的。”
余文正長長出了口氣,可以證實自己的判斷了。陷阱,這是一個日本人設下的陷阱!
“撤吧,長官!”麻旺低聲說道。
余文正搖了搖頭,然后冷冷笑了一下:“撤?東洋人給我們設下陷阱,難道我們就不會反過來再給他們設下一個陷阱?”
隨即吩咐道:“麻旺,我看東洋人后面還有伏兵,你帶著你的槍,一枚手榴彈,到西面去,五分鐘后,你打一槍,把手榴彈扔出去,然后迅速撤退!”
麻旺點了點頭,很快拎著自己的槍悄悄朝西面運動。
余文正把所有的手榴彈都集中了起來,分發給了弟兄們。
手榴彈的蓋子被寧了開來,槍的保險也已被打開。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日本人已經出現在了射程范圍之內!
忽然,“砰”的一聲,槍聲驟然響起,接著又是一聲爆炸。
日軍瞬間趴伏到了地上,緊接著,槍聲“劈劈啪啪”亂作。
那些“戰俘”們,幾乎在同一時間,從懷里摸出了短槍,很快,周圍又是大股日軍出現,朝著槍聲爆炸聲響起的地方惡狠狠的撲了出去。
“打!”
隨著余文正的一聲令下,弟兄們手里的手榴彈被一齊扔了出去!
的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那些“戰俘”,和押解著“戰俘”的日軍,頓時陷入到了滅頂之災之中!
很快,槍聲伴隨著爆炸聲一同響起,剛剛僥幸生存下來的日軍,轉瞬又被彈雨所包圍。
被打的暈頭轉向的日軍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就看到十幾條漢子沖了出來。這些漢子手里拿著步槍,拿著木棍,沖到日軍面前,大聲吼叫著,不由分說的拿著武器狠狠的朝著日軍砸了下去。
余文正左右開弓,連著擊斃兩名日軍,大聲叫著:“速戰速決,拿走武器,準備撤退!”
大部分日軍很快在連續的襲擊中死去,弟兄們拿起了日軍遺留下的武器,很快在余文正的指揮下,有秩序的離開了這里 “少佐閣下,是我們的失誤,中了支那人的詭計。”
“不。”柴田義男看著狼藉一片的現場,和到處可見的尸體,卻并沒有多少惱怒:“小源君,你發現了什么沒有?”
小源怔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柴田義男陰冷地笑了一下:“看看這些尸體,和他們所采用的辦法,支那人嚴重缺乏武器彈藥,他們的補給也行將告盡。他們要想繼續戰斗下去,就必須要找到他們急缺的物資。”
“您的意思是?”小源似乎有些明白了。
“切斷他們的補給,他們一定就在這周圍活動!”柴田義男在這一刻變得異常之的冷靜:“嚴密封鎖這一帶,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要把這些支那人困死,餓死,凍死!他們自己忍不住了,就會現身!只要能抓住其中一股,高飛就一定會出現的!”
小源一點頭,大聲說道。
柴田義男念了一遍這個老對手的名字。
和這樣的對手對決,柴田義男充滿了興奮。但只有等抓住高飛的那一刻,自己才能真正完成心中的一個愿望!
用日軍冒充“戰俘”,引誘自己上鉤,有兩次自己幾乎落到陷阱之中,如果不是發現及時,后果不堪設想。
其次就是日軍開始大量啟用漢奸敗類,用中國人來對付中國人。這一招毫無疑問比任何辦法都要管用。
漢奸對當地的熟悉,以及極易混在人群之中,無法識辨,這對于隊伍的影響是深重,甚至是災難性的。
“有丁衍的消息了。”一身便裝的何振名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報全部倒了出來:“這人原是當地人,日軍進城之后的當天即投靠了東洋人,他對南京的情況實在太熟悉了,一些我們可能的藏身處他都了然于胸,昨天幾乎被他帶著日軍偷襲成功。”
“不到40個小時,我們的行動已經越來越困難了。”謝依接口說道:“日軍明顯加大了搜捕力度,再加上丁衍這些人的幫忙,我看我們的生存空間會更小”隨即,又遲疑了下:“長官,趁現在還有機會,突圍吧。”
高飛沉默著,然后緩緩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我們能救的人還多。就先拿丁衍開刀,殺一儆百!”
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反對意見。
對于這支部隊來說,高飛就是他們的靈魂所在!
何振名呼出了口氣:“殺丁衍的難處在于,日本人已經把他當成了寶貝,派了幾名日軍隨時不離左右,在他的住處,也有日軍士兵站崗,要想接近非常困難。”
高飛沒有說話,只是朝謝依看了一眼。
“知道了。”謝依揉了揉鼻子,自覺的拿出了一套日軍軍服 依舊是高飛、謝依、鎖柱和俞振海的四人組合。他們穿著日軍軍服,大搖大擺的行走在南京街頭。所到之處,看到的都是大批大批的被俘中國官兵和平民百姓。
高飛他們知道這些人的命運。鎖柱幾次把手碰上了槍,但都被高飛用眼神制止。
四個人救不了所有的人,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只有鏟除了漢奸丁衍,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才能在將來救出更多自己的同胞!
丁衍的宅子非常的大,門口站著兩名守衛的日軍士兵。當謝依大搖大擺的走到宅子前的時候,腦袋卻“轟”的一下炸了開來。而身后的高飛幾人也都面色大變。
那個在襲擊岡本支隊司令部時的衛兵高飛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 高飛的手已經按在了槍上,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驚喜的聲音傳來:“軍官閣下!”
小野次郎興沖沖的上前幾步,朝謝依一個敬禮:“軍官閣下,能在這里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謝依一點也摸不清頭腦,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次郎,能在這里見到你,我也非常高興!你怎么被派到這里來了?”
“就是岡本將軍和司令部遇襲的事情引起的。”小野次郎臉色黯淡:“岡本將軍遇刺后,上面派來了一個叫柴田義男的軍官,負責調查整個事件,他們說有支那人混了進來,還對我們這些站崗的人進行了嚴厲盤查,追問我們有無可疑人員進入。那天一共有十幾批人進入,我們都進行過查詢。軍官閣下,您那天不是也在,您完全可以給我證明,我們的盤查是多么的嚴厲,沒有任何一個支那人能夠從我們的眼前混過去”
謝依幾乎要笑出聲來。現在可以完全放下心來了,這是一個糊涂到了極點的日本人!
“沒有任何一個支那人能夠從我們的眼前混過去”?
或許因為“和歌山老鄉”的身份,讓小野次郎完全放松了對謝依的警惕!
糊涂的小野次郎卻對著自己的這位“老鄉”大吐苦水:
“但是柴田義男卻把責任都推到了我們身上,結果我就被派到這里來了。軍官閣下,您能夠相信嗎?一個帝國的士兵居然被派來保護一個支那人!柴田義男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許這么說自己的長官。”謝依表情嚴肅。
“哈依,我知道錯了!”
謝依的面色隨即緩和了許多:“但把責任完全推給你們,也是不公平的,這樣吧,等我把事情辦完了,看看能不能把你調到6師團去。一個帝國士兵,保護一個無恥的中國人實在是太過于委屈了。”
“謝謝,謝謝軍官閣下!”小野次郎根本沒有聽出這一語雙關話里的意思,興奮的一鞠躬:“真不愧是和歌山的,等回去后,我一定要請您喝酒!”
謝依微微笑了一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負責保護的支那人是丁衍吧?”
“是的,軍官閣下!”
謝依點了點頭,把小野次郎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奉谷壽夫將軍的命令,我們必須要詢問一下丁衍一些關于南京的情況,我有谷壽夫將軍親筆簽署的命令,我現在就找給你”
“不必了!”聽到居然是第6師團谷壽夫將軍親自下達的命令,小野次郎趕緊一個立正:“軍官閣下,您請,在這里,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任何事情!”
隨后,又帶著不放心的語氣說道:“軍官閣下,請您千萬不要忘記您答應的事。”
謝依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拍了一下小野次郎:“次郎,好好的干,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把你調到6師團去的!”
在后面的高飛幾人跟著謝依走進了丁家宅子,但他們卻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會這么輕易的走了進來!
四名坐在院子里的日軍,看到生人進來,“嚯”的一下拿著武器站了起來。本書請訪問。
等看清了進來的是“自己人”,這才放心的放下了武器,領頭的一個軍曹走到謝依面前,敬了一個禮:“少尉閣下,請問您為什么來這里?”
“我奉谷壽夫將軍的命令,前來提審丁衍。”謝依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對不起,我們接到命令,任何要接近丁衍的人,都必須有司令部的親筆命令。”軍曹的回答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當然,我當然有。”謝依的手伸到了口袋里,看高飛幾人悄悄開始占據有利位置,不忘夸獎了句:“你真是一個認真負責的人。”
軍曹眼中露出了笑意。
就在這個時候,四個中國人一齊動了!
四把刺刀深深的刺進了四個日本人的身子,手死死的捂住了日本人的嘴,過了一小會,掙扎著的日本人終于沒有了任何動靜 動作快速干凈,沒有驚動到任何人。把尸體拖到角落藏好,高飛幾人整理了下軍裝:“軍官閣下,請!”
謝依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然后拉開嗓門哇啦哇啦的叫了一通。
很快禁閉著的門被打開,一個年輕人匆匆走了出來,一見是名日軍少尉,慌慌張張的鞠了個躬,操著半生不熟的日語說道:“軍官先生,里面請!”
謝依推開年輕人,蠻橫的帶著高飛幾人闖了進去:“丁衍在哪里?你的什么人?”
“丁衍是家父,我叫丁涵。軍官先生,請坐,請坐。”
“讓丁衍出來見我!”謝依一屁股坐了下去,點著了一根煙。
丁衍聞訊匆匆從內室出來,謝依上下打量了下:“你就是丁衍?”
“是的,是的。”丁衍連連鞠躬:“鄙人正是丁衍,不想帝國軍官,居然能說這么純正的中國話,簡直比我說的還好。”
阿諛的態度讓謝依笑了一下:“我在中國生活許多年了,丁衍先生,把你的家人全部叫出來。”
對于這一點丁衍是深信不疑的,在他認識的日本人中,有許多情報官員都能說一口純正的中國話,只是對要把自己家里的人都叫出來就有一些不解了。
沒有敢違抗日本人的命令,丁家17口人都被叫了出來。
站在日本人面前,丁家人都有些害怕,謝依不慌不忙:“都在這里了嗎?”
“是的,是的,全在這里了,除了我的小兒子還在北平。”
“兩個兒子,真是幸福啊。”謝依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隨即面色一變:“有人說你不是真心為帝國效力,與支那部隊私通!”
丁衍面色大變,捶胸頓足,賭咒發誓。
看著面前的這個漢奸盡情表演,謝依淡淡說道:“我奉司令部的命令帶你們過去問話,丁衍,為了表示你心里沒有鬼,把你自己家里人都綁起來,和我到司令部去!”
丁衍怔了一下,隨即沒有任何猶豫,居然真的按照謝依說的,和兒子一起把全家人都捆綁到了一起。
看著丁家父子忙碌的樣子,謝依和高飛互相看了一眼。
這就是漢奸?
這樣的漢奸,對日本人竟然畏懼到了這個程度,不敢有一絲反抗,這樣的人,也算是人?這樣的漢奸,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要幫即將奪取他們性命人的忙?
是可笑,可恥,還是悲哀?
“軍官先生,都綁好了,您看,多結實。”丁衍擦著汗水,氣喘吁吁地說道。
謝依看了一下,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有你們呢?”
丁家父子怔在了那里。
高飛和鎖柱一步沖上,不容分說,把丁家父子打翻在地,隨即五花大綁,又拿布把丁家人的嘴都堵了起來。
而俞振海則迅速把包里攜帶著的炸藥,安放在了屋子里。
謝依一邊看著,一邊慢吞吞地說道:“我這人平時什么都無所謂,可就是最恨漢奸。你一個好好的中國人,為什么要去做這個?”
丁衍眼中流露出了恐懼,嘴里不斷“嗚嗚”的發出聲音。但是捆綁的是如此結實,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邊上丁家人也是滿臉寫滿了恐懼。或許他們中有些人是無辜的,有些人也并不贊成丁衍的做法,但在這樣的真正時代,他們只能怪自己成為了丁家人,只能怪丁衍選擇了一條死亡的道路!
“下輩子,做個好人,做個真正的中國人吧。”謝依站了起來,把手中的煙蒂扔到了地上。
俞振海的炸藥已經安放好了,看導火索拖的老長,高飛忽然說道:“俞振海,有種東西叫定時炸彈,你知道不?不用再拖上這么長的導火索。”
“知道。”俞振海點了點頭:“德國人發明的,以前我也見過,可我現在到哪去找?”
“下次我幫你想辦法弄一些來。”高飛說著,做了一個撤的手勢。
謝依走的時候,還不忘對丁家人揮了揮手:“記得我說的話,下輩子,做個好人!”
俞振海落在了最后,看著丁家人絕望恐懼的眼神,緩緩的點燃了導火索 “軍官閣下,您的事情辦完了嗎?”
見到謝依出來,小野次郎熱情的迎了上來。
“是的,但是你們的人正在繼續審問丁衍,次郎,好好的看住這里,不許放任何人進去!”謝依一本正經地說道。
“哈依,請放心吧!”小野次郎大聲應道。
“放心,對于你,我非常的放心!”想到炸藥很快就要爆炸,謝依心里害怕,趕緊著敷衍了句:“我還有事,告辭!”
“再見,軍官先生,請不要忘記你答應的事。”
興奮的看著謝依離開,小野次郎用力的揮動了下拳頭。很快就可以調到6師團去了,再也不用在這里陪著里面的中國人了!能夠進入一線部隊,這是個多么巨大的光榮!
就在這個時候,“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傳來,接著,整個丁家宅子陷入到了連綿不斷的爆炸之中。
小野次郎的整個人都因為爆炸被沖了起來,然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一下昏迷了過去!
“開槍,開槍!”
槍聲響成一片,好像過年在那放爆竹一般。弟兄們占據著各個位置,不斷的朝外射擊。
馬德弼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到了自己身上,的確是自己太大意了,中了東洋人的奸計。還有那些助紂為虐的漢奸,也同樣把自己和弟兄們逼到了這樣被動的境地上。
才剛剛救出了一批戰俘,來到這里進行休整,還沒有來得及喘上口氣,日軍已經包圍了這里!
兩倍人數于自己的日軍和偽軍,正在不慌不忙的發動著一次接著一次的進攻。周圍都已經被堵死,似乎很難再突出去了!
“長官,我們要死了,怎么辦?”老黑并沒有表現出多大驚慌,端著槍,準確的射擊,然后語氣平穩地問道。
“到了下面,我給你們當牛做馬補償!”馬德弼紅著眼睛,用力扔出了一枚手榴彈,爆炸聲里,大聲說道:“弟兄們,是我對不起你們。要怪我的,趁早罵出來!”
“長官,不怪你。”鄭逸一邊在附近安放著炸藥,一邊悶聲悶氣地說道:“反正到哪都是打鬼子,在這痛痛快快的死了,值!”
那邊是最早獲救的榮光帶著幾個弟兄,阻擊著企圖從西面摸上來的敵人,聽了鄭逸的話也說道:“長官,不是你,我們這些人早就死了。權當我們又活了次,現在我們把命還給你。弟兄們,打啊,打啊!”
馬德弼笑了!
有這樣的兄弟陪伴在身邊,沒有什么事情是能再讓自己放不下的了。
“長官,炸藥都放好了,呆會,等東洋人沖上來,一拉,轟的一聲什么都沒有了。”鄭逸坐到了馬德弼身邊,點著一枝管狀炸藥,用力扔了出去。
這些中國軍人,已經不想再沖出去了,他們死,也決議要和這些侵略者同歸于盡!
機槍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爆炸聲,在四周此起彼伏。馬德弼現在只有一種感覺:
漢奸,遠比日本人更為可恨!
“長官,我要走了。”一個士兵的聲音在馬德弼耳邊響起。
馬德弼看去,是個二十左右的士兵,他的雙眼已經被炸瞎了,血,正順著兩只空洞的眼睛中流淌下來。在他的身上,綁滿了炸藥,導火索,就死死握在他的手里。
絕不拖累自己弟兄,該死就死,這,就是這群忠誠無畏的中國軍人的信條!
“兄弟”馬德弼拿出了一本筆記本:“叫什么名字,哪人?”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盡自己一切可能,記下每個陣亡弟兄的名字,等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要讓這些曾經為了國家民族奮戰到底的英雄名字,永垂史冊!
“李紙安,貴州茅臺人。”李紙安說著,忽然裂嘴笑了一下:“長官,你喝過我們那的酒沒有?香著呢,有機會去我們那,一定要嘗嘗!”
“下輩子!”馬德弼拉開了嗓子說道:“下輩子,我一定要嘗嘗你親自為我釀的酒!”
“恩!”李紙安用力點了點頭,然后一拉導火索:“小鬼子,爺爺來了!”
“兄弟,走好!”馬德弼聲音哽咽,然后拿起槍,發狂似的把槍中的子彈掃了出去,又大聲嚎道:
“兄弟,走好!”
那一聲震徹天地的爆炸,帶著的,是中國軍人的決心:
死戰到底,永不后退!
在這里,在整個南京,他們早就已經成為了一支孤軍,但他們卻沒有選擇退縮,沒有畏懼害怕,在他們的心中,血灑南京,將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他們中有的人是幸運的,比如李紙安,好歹還能留下自己的姓名,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當為捐軀之后,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們姓什么,叫什么!
他們的家人,也許正在那里癡癡的等待著他們的歸來。但家人們并不知道,他們的丈夫、他們的父親、他們的孩子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無怨無悔,為國盡忠!
爆炸讓日軍暫時停止了進攻,馬德弼又掏出筆記本,看了一下,上面記錄著陣亡者的名字:
“錢盼福,西川成都人,陣亡于江陰唐西華,四川瀘州人,陣亡于江陰李紙安,貴州茅臺人,陣亡于南京”
下一個呢?下一個會是自己嗎?自己盡一切可能記錄下了這些兄弟的姓名,但當自己死后,誰會記錄下自己的名字?
馬德弼小心的收好了筆記本,這時在邊上傳來了老黑的歌聲:
“小妹妹,我摸一下你的腿那,你的腿那真白凈”
唱著,嘆了口氣:“秀才那個龜兒子的,還有鎖柱,真想他們啊。雷霆,老子們都要死了啊。”
“死就死吧!”雷霆小心而仔細的檢查著自己的機槍:“殺了那么多的鬼子,值了!”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激烈的槍聲,所有弟兄都探出了頭。
日軍的背后傳來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機槍聲、爆炸聲。接著,無數頭頂35鋼盔,拿著各式武器的國軍將士出現,子彈旋風般的掃倒著一片片的日軍。
“天那,天那,是,是中央軍?”馬德弼有些發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面那群國軍將士的裝備,分明就是中央軍嫡系才有的!可現在在整個南京,哪里還有中央軍有組織的抵抗?
“不是中央軍,是秀才!是秀才那個狗日的!”老黑嘶聲力竭的叫了起來,接著手一指前面:“看,看那!咱們的死字旗!”
老黑沒有看錯,在那群矯健威武的中國軍人之中,一面軍旗正在那里宣示著中國軍人的威武不屈:
這已經成為了一個標志,無論是對于川軍弟兄,還是對于整個中國軍隊來說!
“他媽的,高飛從哪弄到的裝備!”馬德弼嘀咕了一聲,接著猛然站起:“弟兄們,跟著我沖啊!”
1937年12月淪陷后的南京,依然有一支中國軍隊在英勇奮戰著:
川軍第26師!
(本章不太好看,大量內容轉載,只是記錄下了明妮·魏特琳女士在南京淪陷后所做的一切!)
她1912年來中國,先任安徽合肥三青女子中學校長,了解到中國婦女受教育最少,苦難也最深,因而她決定投身到中國女子教育事業中去。魏特琳還特地為自己取了一個中國名字“華群”。
1919年應金陵女子大學之聘,任教育學系主任兼教導主任,在校長休假之年,曾代理過校長。魏特琳曾在給紐約的友人信中說:她剛到南京時,“著實似乎有些不習慣,聽不到紐約地鐵和芝加哥高架火車的聲音。不過我寧愿讓這較溫馴的人力車取代它們。你不知道來這兒南京有多好”
她開創了金女大的師范教育學課程和教學實習,以后又開設了附屬實驗中學,為培養優秀的中學教育人才奠定了基礎。業余時間,她經常走訪街鄰,為解除街鄰們的部分疾苦,她在學校附近設樂群社,懿師家政學校,開展社會福利工作,她領導學生在課余時前去服務。當魏特琳了解到金女大學校附近有100多名貧苦兒童無法上學時,就在學校師生中發起募捐,用募得的錢在學校附近購買了一塊土地,辦起了一所有兩間教室、一間閱覽室和一個小食堂的小學校。
1924年秋,這所小學校正式開學,專門招收附近貧苦人家的孩子。學生們的學費也由金女大的基督教女青年會負責支付。
從1937年8月12日開始,她幾乎都堅持寫日記,并每月定期將其郵寄給美國好友,以便她們更好地了解中國時事。
1937年11月11日夜,上海完全淪陷,日軍分三路撲向南京。在所經之處、虜掠、燒殺無惡不作。
上海“八·一三”事變后,國民政府為安全計,明令:“接近戰區各大學另籌開學辦法。”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地處南京市中心,吳貽芳校長和她的同事們經過商議決定:在校教職工分成兩大部分:一部分西遷辦學,一部分留校本部保護校產,救濟難民。留校教職工組成駐校維持委員會,推美籍教授華群女士為主任。
其時,在南京的外籍人士絕大多數已逃離,留下的一二十位外國人挺身而出,組織“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在中國政府下,劃出以金陵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為中心至鼓樓、新街口約4平方公里的國際安全區。
為管理和照護安全區軍民的需要,后又請求上海國際紅十字會和中國紅十字會承認,成立了“國際紅十字會南京委員會”,華群為該會的會員,金女院被國際委員會指派為安全區里專門收容婦孺的避難所,華群女士擔起了阻止日軍強暴中國婦女的艱巨任務。華女士臨危受命,不敢貽誤。
12月13日晨,日軍首批由中華門入城后,到處掠燒殺。此時婦女兒童蜂擁而來金女院的難民收容所。有青年婦女裝扮成老婦的,有女扮男裝的,還有老婦、兒童和男人,一個個驚恐萬分。
華女士守著大門勸說,為了多保護一些年輕女子和兒童,請男士和老婦回家。
難民們哭著求著,只要能在草坪上有一個立足之地。保護上萬婦孺的人生安全,在當時特殊的環境里,談何容易!
華女士面對的是一群比野獸更為兇殘的日本侵略兵,他們不可理喻美國教會學校的牌子,國際安全區的布告,對他們沒有任何約束力。在日軍進城后,至少有10到20群日本兵到金女院抓人,強奸婦女、搶劫錢財。
他們不僅從學校的大門、側門強行入內,還有翻越圍墻進校園,更有夜間從學校低矮的籬笆上爬過來,在無燈光的大樓里,樓上樓下亂摸一氣,摸著哪一個就對她強奸。
華群女士一面組織校內教職員工巡邏校園,一面請來在“國際安全區”服務的外籍男士輪流守夜。她自己更是日夜操勞,不是守在門房,就是被叫去阻止進校來奸掠的日兵,從他們手里奪回中國婦女。
她整天無法吃上一餐安頓的飯,無法睡上一個安頓的覺。不少日兵因此惱怒,拿著血跡斑斑的刺刀威脅她;還有的野蠻地打她耳光。華女士都忍受了,她自覺地承擔了保護萬余名中國婦女兒童的重任,她說,金女院就是我的家,我絕不離開她。
在難民所里,許多難民失散了親人,生離死別的痛苦籠罩著難民營。
華女士安慰鼓勵她們,給她們勝利的信心和生活的勇氣,她說“中國沒有亡,中國不會亡,日本一定會失敗。”
同時她為難民尋找失散的親人。早上,她都派員工到難民中去登記,寫上失散人的姓名,然后由她轉交安全區國際委員會或交日本使館,催促他們去設法尋找。
12月1日,美國大使館最后一次召集所有尚滯留南京的為數不多的美國公民,警告他們:“再不撤離,以后我們將無法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
魏特琳再次堅定地表示:“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拋開中國!”
然后,她在大使館出示的“無論如何也不離寧”的證書上簽上自己的姓名。這已經是她第四次鄭重拒絕了美國大使館要她離開南京的請求。
日軍攻入南京城后,一直生活在和平環境與工作在學校中的魏特琳第一次目睹了日軍令人發指的暴行,感到震驚與憤怒。
12月16日她在日記中寫道:
“今晚一輛載有8-10名女子的車子從我們這兒經過。當車子開過時,她們高喊‘救命,救命’。街上和山下不時傳來的槍聲,使我意識到又有一些人遭受悲慘的槍殺命運,而且很可能他們不是士兵。”
盡管金女大校園門口掛著美國國旗與日本大使館的公告,但對兇暴發狂的日軍官兵已不起作用。都有成批的日軍或從校門口強行入校,或爬過圍墻入校。魏特琳一會兒守在大門口,攔阻喝斥企圖強行入校的日軍,一會兒又趕到校內其他地方趕走偷爬進墻的日軍。
正如她在12月16日的日記中所寫:
“一天中的大多數時間我都像衛兵一樣守衛在前門或是被叫去處理其他問題——跑到學校的其他地方去對付進入校園的一批又一批日本兵。”
有許多晚上她都是和衣而睡,以便能隨時起來去應對突發事件。她還組織起巡邏隊,日夜守衛校園,保護難民的安全。魏特琳作為南京大屠殺的重要見證人,她在日記中寫道:
“我們這些人認為戰爭是民族的罪行,是違反在天地萬物心靈深處創世精神的一種罪過,但我們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奉獻給那些無辜受害者,以及獻給那些家庭被燒、被搶,或是那些在戰爭時期被大炮、飛機炸傷的人,幫助他們康復。”
一次,她看見一個中國小男孩戴著日本人的臂章來給住在金女大的姐姐送飯,便上前對那小孩說:“你不用佩戴太陽旗,你是中國人,你們的國家沒有亡!你要記住是哪年哪月戴過這個東西的,你永遠不要忘記!”
說著,她幫那個男孩把那臂章取了下來。她在日記中寫道:“從軍事角度而言,占領南京也許會被認為是日軍的一個勝利,但從道義方面而言,這是失敗,是日本民族的恥辱!”
“在南京這些悲慘的日子里,同樣有一些事情讓我感到驚訝,感到振奮。本書請訪問。”
在華群女士的日記里,有一篇這么寫道:
“在12月14日這天夜里,安全區里來了兩位女性,她們一位姓荊,一位姓符。她們是護送幾個被她們從日軍虎口下救出來的女子來到安全區的。而最讓人感到驚奇的,是她們居然是中國軍隊里的女戰士,并且親身參與了南京保衛戰。
而那幾個被她們從日軍手中救出來的女子,如此描述了這兩個女戰士。‘當東洋人想要強我們的時候,后面忽然響起了槍聲,于是日本人被打死了,而這兩個女戰士就如同菩薩一樣的出現了’.”
華群女士日記中所說的這兩個國軍女戰士,就是荊戀雨和符小甘。
在分散行動之后,鑒于她們的特殊性,被和戴目、林白羽分在了一組,她們的任務僅僅是隱蔽自己,然后在指定的時間趕到指定的地點與大部隊匯合。
但是很顯然,荊戀雨和符小甘并沒有服從高飛的命令。當她們看到日軍企圖強暴自己姐妹的時候,她們毫不猶豫的冒著危險打響了手槍。
當華群女士第一次見到荊戀雨和符小甘的時候,驚訝到了極點,她萬萬不會想到,兩個如此美麗的女性,居然會殺人,而且殺的是兇惡的日本人!
但荊戀雨和符小甘身上的國軍制服,很好的說明了一切。
“女士,謝謝您能收留我們的姐妹,您為中國人做的一切,我們永遠無法忘記。”荊戀雨在表達了自己的感謝之后,隨即說道:“現在,我們要走了。”
“不,你們想去哪里?”華群女士有些著急:“外面到處都是日本人,充滿了不安定因素,如果你們落在那些日本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設想。”
荊戀雨微微笑了一下:“這里是安全區,不是我們應該呆的地方,留在這里,一旦被日本人發現,那么只會帶給所有無辜者傷害,我們不會允許自己這么做的!”然后,荊戀雨把戴目和林白羽拉了過來:
“女士,我只希望他們能夠留在這里,他們還只是兩個孩子,不應該和我們一樣去承擔危險。”
荊戀雨說的毅然、決然!
她們雖然是女人,但一樣是國軍戰士,她們的任務,是保護老百姓,而不是因為自己,給安全區里的人帶來傷害。
但是,戴目和林白羽迅速的比劃了幾下,林白羽堅定地說道:“我們拒絕留在這里,我們必須和你們戰斗在一起!”
一瞬之間,華群女士的眼眶濕潤了。
兩個女人,兩個孩子,她們原本應該和她們的戀人、父母在一切,享受著戀愛中的浪漫,享受著家庭的溫暖,但她們卻選擇了一條如此危險的道路,而義無返顧。
戰爭,給中國人帶來了巨大的傷害,但戰爭,同樣也讓全世界見到了中國人的堅貞不屈!沒有任何一個外國勢力,能夠讓中國人低頭!
“我也一樣拒絕你們的要求!”華群女士這一刻也變得堅定無比,口氣中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是這里的負責人,只要進入安全區的人,我就有責任有義務保護她們,無論你們是普通人還是戰士!”
說著,華群的目光顯得溫柔、憂傷:“女士們,孩子們,我見識到了日軍的殘暴,也知道你們一旦落到日本人手里,會有什么樣可悲的下場。不能再有這樣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請答應我的請求吧!”
荊戀雨和符小甘顯得遲疑起來,她們的目光落到了那群才逃脫日本人魔掌的老弱婦孺身上。
華群女士看出了她們的擔心,她轉向了那些老弱婦孺:
“現在,我們必須做出選擇。她們是兩名戰士,把她們留在這里,一旦被日本人發現,那么這里的每個人都將遭到傷害。而如果把她們趕出去,那么我們或許能夠得到暫時的安全。可是你們都知道日本人會做些什么,你們中的許多人,都親眼見過日本人的暴行”
說到這里,華群女士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懇請她們能夠留下來,但這卻關系到你們的安危,因此我需要一個表決。如果大多數人不贊成她們留下,那么我將親自送她們出去。現在,請不贊成她們留下的舉手。”
華群女士的臉上寫滿了緊張、擔憂,但是她等了很久,卻沒有一個人舉手的。
“請贊成她們留下的舉手。”華群女士又把話反著說了一遍。
這一次,所有的人都舉起了自己的手 瞬間,荊戀雨和符小甘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了,這是一群多么可愛、善良的百姓!
曾經,她們救了一些百姓,但現在,卻是這些百姓救了她們!
華群女士笑了,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了。
這就是中國的老百姓,他們善良、無私、淳樸。當大難來臨的時候,他們想到的并不完全是自己。
“戴爾曼小姐,請帶兩位女士去把這身軍裝換下來。”華群女士穩定了下自己的情緒,叫過了自己的助手戴爾曼小姐。隨即又對兩位女戰士說道:
“請跟著戴爾曼小姐去吧,在這里你們將是安全的!”
荊戀雨和符小甘感激的點了點頭,匆匆跟隨著戴爾曼小姐離開了這里。
華群女士輕輕的松了一口氣,這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汽車尖利的呼嘯聲,緊接著,安全區外嘈雜聲一片,片刻,一隊日軍在一名軍官的帶領下闖了進來。
“軍官先生,這里是國際安全區,不能允許士兵進入!”華群女士快步迎了上去。
日軍的刺刀一下對準了華群女士。
“把刺刀收起來,大日本帝國,是最注重國際法的。”日本軍官偽善地說了一句,身后的日軍收起了刺刀,然后軍官目光在安全區里巡視著,接著落到了華群女士的身上:
“女士,您好,我叫柴田義男!”
“女士,您好,我叫柴田義男。本書請訪問。”
“軍官先生,您好,我是這的負責人,華群。”
“我知道您的名字。”柴田義男似乎顯得特別客氣:“但您不是中國人,根據我們的資料,你是美國人明妮·魏特琳。”
華群默默點了點頭,對于這一點許多人都知道,而自己也正是借助美國人的身份,來保護這些正在遭到日本人殘殺的中國人。
柴田義男朝那些顯得有些畏懼的難民們看了一眼:“對于國際安全區,我們大日本帝國是非常重視的,我們并無意來干涉你們什么,也愿意確保安全區的安全,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可以容忍這里包庇中國士兵”
“是嗎?無意干涉安全區?”華群女士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滿是譏諷:
“在貴軍進入南京之后,貴國的士兵完全不理會美國教會學校的牌子,而國際安全區的布告,對他們也沒有任何約束力。在這幾天之中,至少有10到20群的日本兵到這里抓人,強奸婦女、搶劫錢財。他們不僅從學校的大門、側門強行入內,還有翻越圍墻進校園,更有夜間從學校低矮的籬笆上爬過來,在無燈光的大樓里,樓上樓下亂摸一氣,摸著哪一個就對她強奸。難道,這就是您所說的尊重嗎?”
柴田義男的臉上露出了尷尬和惱怒,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甚至想把這個女人當場格殺!
但是,上峰才剛剛下達過命令,美國人、英國人已經對日軍在國際安全區的作為提出了嚴正抗議,在這個時候,必須做些東西來給那些歐洲人看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柴田義男壓制住了自己想要發作的想法:“或許那只是一些誤會。但是女士,我們的兩名士兵遭到了殺害,而殺人兇手是兩個女人,有人親眼看到她們進入了這里,我希望你能夠立刻把兇手交還給我們!”
“兇手?”華群女士輕蔑地笑了一下:“我完全無法想像,兩個中國女人,會無緣無故殺害了兩名手執武器的士兵,難道您不想像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嗎?據我所知,是貴國的士兵,正在中國做著一些禽獸不如的事情”
再也忍耐不住的柴田義男終于憤怒的咆哮起來:“你這是在誣蔑大日本帝國士兵的榮譽!”
華群女士淡淡地笑著,用充滿了譏諷的眼神看著面前的日本軍官。
這種輕蔑,是柴田義男完全無法容忍的,他忽然揮出了手,一拳把華群女士打倒在了地上。
而這,好像是下達了一道命令,幾名日本士兵迅速沖了上來,對倒在地上的華群女士拳打腳踢。
華群女士在這幫畜生的拳腳之下,默默的忍受著,沒有掙扎,沒有哀求。
在畜生面前,你永遠不能流露出任何的退縮和畏懼!
忽然,一個始終都默不作聲,膽小、畏縮的中國女人站了起來。接著,又是一個,第三個,第四個很快,所有的中國難民都站了起來,默默的看著正在遭受著日本人折磨的華群女士,然后,跨上前了一步,又是一步 柴田義男一下抽出了指揮刀,又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這些在他眼里比螻蟻還要卑賤的中國人,此時竟然表現的如此毫無畏懼。起碼,在他們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絲的害怕!
“八噶!后退!”柴田義男大聲叫了出來。
但是沒有任何用,那些中國難民反而再度朝前走了一步!
為了自己這些難民,華群女士這樣的一個外國人,已經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現在是該自己來保護她的時候了。
這,就是這些中國難民心中最質樸的想法!
“住手!”柴田義男艱難的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那些日本兵停止了自己手里的動作,端起了槍,如臨大敵的對準了這些手無寸鐵的中國人。
柴田義男不甘心,但卻不得不暫時吞下這份不甘。
在華群女士,在這些中國難民身上,柴田義男看到了一樣東西:
勇氣!
柴田義男平靜了下自己的情緒,看了一眼才從地上爬起來,滿身滿臉都是傷痕和血污的華群女士,他的臉上又竭力擠出了一些笑意:
“又是一個誤會,是嗎,女士?”
“是的,又是一個誤會。”華群女士的臉上依舊帶著那樣的諷刺,然后忽然說道:“真是一個誤會,軍官先生,昨天我寫了一篇日記,需要我背誦給您聽嗎?”
柴田義男猶豫著,然后勉強點了點頭。
華群女士的聲音清晰,語氣堅定:
“我們吃完晚飯時,中央樓的那個男孩跑來說,校園里有許多日本兵正向宿舍走去。我看見兩個日本兵在中央樓前推門,堅持要求把門打開。我說沒有鑰匙,一個日本兵說:‘這里有中國士兵,日本的敵人。’我說:‘沒有士兵。’和我在一起的李先生也說了同樣的話。他們打了我一記耳光,也狠狠地打了李先生,堅持要開門。我指了指側門,把他們帶進去。他們在樓上樓下到處看,似乎在找中國士兵,當我們出來時,看到另外兩個日本兵綁著我們的3個工人出來。他們說:‘中國士兵。’我說:‘不是士兵,是工人和花匠。’
他們確實是工人和花匠。日本兵把他們帶到前面,我也跟著去了。當我到前門時,看到一大批中國人被迫跪在路旁,包括陳先生、夏先生以及我們的一些工人在內。一名日軍中士及他手下的一些人在那兒。很快,在日軍的押送下,程夫人和瑪麗也來了。他們問誰是學校的負責人,我說我是,然后他們讓我來指認每一個人。不幸的是,有些新人是最近剛雇來幫忙的,其中有一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士兵,他被粗暴地帶到路的左邊,并被仔細地審查。當我來指認工人時,陳先生開口說話,想幫助我,他被日本兵狠狠地揍了一頓,并被帶到路的右邊,強迫他跪在那里”
華群女士平靜的念完,完全不顧柴田義男面上的難看:
“看來,貴國士兵的誤會著的是太多太多了啊!”
“我還會再回來的,女士!”
柴田義男的語氣中充滿了威脅,他冷冷地看著華群女士和這群中國難民:“如果我發現你們有包庇中國軍人的行徑,那么我將會向我的上級建議重新考慮國際安全區的問題。本書請訪問。”
看著這些日本人離開,華群女士臉上依舊帶著淡然從容的微笑,她推開了想要來攙扶自己的人,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步履從容的走進了身后的樓內。
“女士,我們會保護你的!”
就在華群女士的腳即將踏進大樓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女士,你保護了我們,現在,讓我們來保護你!”
“女士,他們要想抓你,除非從我們的尸體上跨過去!”
更多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一瞬間,在日本人殘暴行徑面前從來沒有任何畏懼的華群,眼淚順著眼角悄悄流了下來 對于南京來說,淪陷之后的日子,是一段永遠也不會被除了日本人外任何人忘記的悲慘歷史。
在這里,一群完全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畜生,大肆的燒殺劫掠、強虐待,一個個無辜的百姓死在了侵略者的屠刀之下,一個個無辜的生命在劊子手的肆虐中哀鳴死去。
那些已經放下武器的中國軍人們,同樣沒有逃脫出魔掌,他們手無寸鐵的成片成片倒在了日本人的刺刀和機槍下,他們和平民的鮮血,足以將南京染得通紅。
南京在發出痛苦的哀鳴,南京在顫抖。但是,在南京,還有一群中國軍人在戰斗!
他們面對日本人的屠刀,無所畏懼,奮起抵抗。他們憑借著自己的勇敢和忠誠,從日本人的魔掌下,救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同胞。
甚至,他們已經公然在南京打出了自己的旗號:
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
無數行將倒在日軍屠刀下的中國軍人被他們救了出來,然后這些獲救者中的絕大部分加入到了26師的行列之中。
這支留守在南京繼續戰斗的隊伍,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正在一點一點壯大著。
而這些一直都在南京戰斗著的中國士兵,有著一個共同的領導者:
高將軍!
很少有人見過高將軍,這個名字只是所有的獲救者交口相傳,爾后迅速流傳開來,甚至,這個名字也傳到了那些仍未被獲救的戰俘耳中。
所有的人都說這位高將軍是受蔣委員長親自委派留在南京,專門搭救自己同胞的。在傳言中,高將軍帶著一批能征慣戰的的手下,人人都用雙槍,個個都會飛檐走壁,日本人和漢奸見到他們,只有送命的份!
那些逃難的難民們,也都在紛紛傳揚著高將軍和他的部隊。
“快些走吧,東洋人在城里在到處殺人,被他們追上就不得了了。”
“怕什么,聽說高將軍和26師就在這一帶呢。”
“老卞,你也是當過兵的,以前聽說過高將軍不?”
“當然,我還親眼見過!”一個缺了一條胳膊的中年人炫耀似地說了一句。
這一來,逃難的難民紛紛朝他這圍攏過來,一邊匆匆朝前走著,一邊七嘴八舌的要老卞說說高將軍的事。
老卞抹了一下嘴,一只僅有的胳膊在那揮動著,似乎要加強自己說話的分量:
“黃埔軍校知道不?高將軍就是一期的”
邊上有個多少有些文化的人打斷了老卞的話:“聽說黃埔畢業的,都進了中央軍了,可高將軍是川軍的啊?”
“你懂什么?”被人揭穿,老卞有些悻悻然的瞪了對方一眼:
“黃埔生畢業了進中央軍是不假,可高將軍不一樣,人家是蔣委員長親自教出來的學生,去了哪里,哪的部隊就得成鐵軍。上海打的那么叫一個兇,可川軍26師守在大場,愣就打了七天七夜,沒讓東洋人前進一步,那就是高將軍親自指揮的。我的胳膊就是在上海掉的,能不知道?”
打斷老卞話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老卞又神采飛揚地說道:
“南京眼看就要丟的時候,高將軍親自被委員長叫了去,委員長告訴高將軍,帶著26師留下來,把我們的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出來”
老卞一邊說著,一邊憑著想像模仿著他這一輩子都無法見到的委員長的語氣動作:
“高將軍二話不出,當場就簽署了軍令狀。帶著他手下的八大金剛,領著26師就和東洋人干上了。知道是哪八大金剛不?”
一看眾人迷茫地搖了搖頭,老卞愈發的得意了:
“頭兩個是馬德弼和余文正,這兩人也都是黃埔生,不過比高將軍晚著幾期,是高將軍的助手。然后就是老黑、雷霆,這都和高將軍是過命的交情,那是喝過血酒的。又兩個,一個叫俞振海,一個叫鄭逸,好家伙,手中能放掌心雷,一轟炸死東洋人一片。還有個人叫謝依,這人會易容,想扮成誰就扮成誰,站到東洋人面前東洋人都分不清誰是誰。最后一個叫,叫對,叫金鎖柱。這人可不得了,東洋人的坦克從他身上碾過,他翻個身子就起來了,一點事情也都沒有!”
這時,難民中一個人張大了嘴,悄悄對邊上的同伴說道:“飛哥,咋這里面還有我呢?”
同伴也在那強忍著笑,沖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們是來找路的,別說話。”
老卞身邊的難民們一片驚呼,人人振奮。老卞說的嘴有些干了,舔了一下嘴唇:
“你們說,高將軍身邊有這八大金剛,東洋人能好得了?別看咱們南京丟了,可聽說委員長在四川早秘密藏著百萬雄獅了,眼下是故意把南京丟給日本人,然后再卷土重新殺來。”
至于為什么委員長要故意把南京丟給東洋人,老卞這話可編不下去了。正在那想著如何圓謊,忽然后面大亂,有人叫了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東洋人追來了!”
“轟”的一下,整個難民隊伍,都因為這聲喊而徹底亂了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東洋人追來了!”
“轟”的一下,整個難民隊伍,都因為這聲喊而徹底亂了起來!
整個隊伍都徹底亂了,人人驚慌失措。本書請訪問。
到處都是因為混亂而奔跑的人,但他們卻根本不知道應該跑到哪里去。
大約十來個日本兵遠遠的追了上來,一邊追趕著,一邊胡亂的朝天上放著槍。
“高飛在此!”
忽然,一個聲音大聲響起。
但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聲音,難民們一樣是一片的雜亂。
但是,很快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高將軍在此!”
瞬間,原本亂哄哄的難民隊伍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高將軍?高將軍!
方才還在談論中那個神奇的高將軍,忽然就出現在了這里!
“老黑,控制左翼!鎖柱,控制右翼!俞振海,準備炸藥!”
一個響亮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所有的難民都怔在了那里,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老黑?鎖柱?俞振海?
就在不久之前,那個叫老卞人嘴里所說的“八大金剛”,難道有三個已經和高將軍出現在了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聲音傳來的地方投了過去。
只見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在那大聲指揮著什么,而在他身邊的幾個同伴則迅速的開始行動起來。
幾枝短槍從這些人的懷里亮了出來,這些人敏捷的搶占住了有利地形。
難道這個年輕人,真的就是傳說中的高將軍?
“隱蔽!隱蔽!”高飛的聲音不斷的在難民的耳邊回響,難民們這才如夢初醒,慌張的找地方隱藏起自己。
“準備戰斗!”高飛的聲音再度響起,身邊的弟兄們迅速拉來了槍栓。
高飛手里握著一枝短槍藏身到了一堵短墻后面,邊上就是鎖柱。鎖柱似乎還沒有從方才的興奮中擺脫出來:“飛哥,八大金剛,我也成八大金剛了!”
高飛淡淡地笑了一下:“只要和東洋人打到底,遲早都會成為傳奇的。”
鎖柱并沒有太懂飛哥的意思,但正如高飛說的那樣,只要和東洋人戰斗到底,遲早都會成為這個民族的傳奇!
槍聲在高飛和同伴們的手中響了起來,那些追擊上來的日軍紛紛倒地,這個時候6連的所有弟兄,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他們一直都在戰斗,在為自己而戰,在為軍隊而戰,在為這個國家而戰!
從他們跟隨高飛的第一天起,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就都已經知道,他們自己的這一條命,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槍聲激烈的響著,一個接著一個的日軍倒在了這些中國軍人的槍口之下。
這一些中國軍人,槍法準確,彈無虛發。他們的表情沉著,他們的雙手無比堅定,他們的每一顆子彈,總能消滅一個敵人!
僅僅短短的功夫,八個日軍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方才還激烈無比的戰場,忽然一下就變得如此安靜。
高飛站了起來,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老黑、鎖柱和俞振海也站了起來,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
屬于他們的戰爭,永遠也都不會結束!
“飛哥,我們還要殺多少東洋人?”鎖柱忽然問道。
高飛的回答平靜而堅定:“只要還有一個東洋士兵在我們的土地上,除非我們死了,否則戰爭就永遠不會結束。”
鎖柱有些不懂:“飛哥,中國是一個國家,東洋也是一個國家,可是東洋人為什么要來打我們?大家一起安寧一些不好嗎?”
高飛沉默了下,忽然問道:“鎖柱,你知道東洋人的本質是什么嗎?”
鎖柱茫然搖了搖頭,這時候,高飛看到難民們逐漸站起,并朝自己這圍了過來,聲音特意提高了一些:
“日本這個民族的本性是極端自大,急功近利且目光短淺。極端自大歸根到低是它們極度自卑的表現,他們生活的那個地方狹長而無空間,資源貧乏且自然條件惡劣。這種環境所供養的人種外形齷蹉,心胸狹隘,只對強者畏懼,對弱者則毫無道理的蠻橫。
在在咱們國家的唐朝強盛時,它們不斷的派遣唐史,而咱們的國家弱小了,它們又很快露出了殘忍的本性。它們為了尋求心理上的平衡,滋生出了所謂的“武士道”,用對無辜者的殺剹掩飾深埋于內心的自卑,逼迫自己忘記它們也曾是弱者。更主要的是它們想通過屠殺向世人證明,它們比任何民族都‘優秀’,這是種極端變態的心理。
日本人是一個十分奇怪的民族,最大的特征就是冷漠!!對外國人冷漠!對本國人冷漠!對自己也冷漠!!有些中國人對日本贊不絕口的所謂守秩序,所謂的排隊幾個小時只為了一杯水,一大半來自整個社會的冷漠!!不像中國人,一遇大難,人溺己溺人饑己饑的精神就自然流露出來了,不待動員,街坊鄰居、同學同事、親朋好友、老兵、僧尼、、慈濟會、包括其它城市地區的同胞,莫不奮勇爭先,伸出援手。而趁火打劫卻未曾聞也!!
但是對于日本,只有秩序和冷漠!
狹小的地域、貧瘠的資源、加上扭曲的靈魂,造就了日本人強烈的危機感和擴張性,在這一點上,中國人是很難體會得到的!
沒有哪個國家和民族是完美的,日本人也是如此。但日本人最大的劣根是殘忍。
雖然日本人向往禮儀、學習禮儀,但是他們骨子里仍然是野蠻的,獸性十足,他們認為大和民族的子民為了生存,就必須千方百計擊垮對手,在生存權得不到保證的社會里,傾軋同胞的能力越強,其生存的幾率就越高,為了生存和保全自己,不擇手段就是最好的手段。
仁慈是保存自我最大的弱點,暴虐則是保全自己最大的優點。一個在叢林社會法則里生存了一千多年的民族,倉促之間要革除其野蠻暴虐的性格,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高飛忽然發現自己講的也許太深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
“總之,日本這個民族,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這就是一個卑劣的國家!”
高飛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與不屑:“與這樣的國家,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也沒有任何和平的可能,要么你站在它的頭上,要么讓它站在你的頭上。本書請訪問。如果說國家和國家之間也有世仇的話,那么毫無疑問,日本就是我們的世仇!”
邊上的弟兄們和難民們似懂非懂,但卻大多從中聽出了什么。
世仇,日本人在南京做下了太多卑劣、無恥、殘暴的事情,這是幾輩子也無法化解開的世仇!
“如果國戰已經打響,東洋人曾經瘋狂的叫囂三個月內要滅亡我們,但現在它們失敗了。”高飛變得平靜起來:
“國戰一旦打響,則全民皆兵,整個國家都將變成戰場。不錯,你們是老百姓,可是你們能逃出南京,難道能一輩子都這么逃亡?去武漢,去重慶,能拿武器的拿起武器,不能拿武器的,就做你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有把東洋人全部趕出去了,你們才能回家,才能不用再這么逃亡,再這么提心吊膽!你們可以選擇當亡國奴,當奴才,也可以選擇為這個國家做上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說完,高飛走到幾具日本人的尸體旁,摘下了尸體上的槍,放到了難民們的中間,然后一句話也沒有說,帶著自己的弟兄們,緩緩離開了這里。
沒有人再會去在意這位“高將軍”的年紀為什么那么輕了,這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真正的中國軍人!
老卞拉開嗓子大聲問道:“高將軍,我這樣當過兵,打過仗的殘疾人,你們26師要不?”
高飛回過了頭,微微一笑:“26師隨時都在戰斗、轉移,不進26師,你也一樣可以打東洋人,整個南京,都是戰場!”
“知道了!”老卞大聲答道,然后從地上揀起了一條槍,對著身邊的那些難民說道:“走啊,拿起槍來,我不能打槍了,可我能教你們!走啊,去武漢,路上再遇到鬼子,和他們拼啦!”
“拼啦!拼啦!”難民們揀起了地上的槍,不斷揮動著,不斷大聲說道。
高飛淡淡笑著,這些百姓們已經被動員起來了,一旦整個國家都被動員起來,那么抗戰還會進行的那么漫長而慘烈嗎?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這一天,參與南京保衛戰的中國軍隊開始大撤退。而也正是在這一天,川軍26師的高飛和他的弟兄們選擇了留在南京,繼續戰斗!
從13日到17日,在四天的時間里,盡管日軍在南京對戰俘和平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但高飛卻竭盡全力,指揮著自己全部的戰斗小組,救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戰俘和百姓。
四天的時間,聚集在高飛等戰斗小組周圍,那些聞訊而來,隱藏在南京各個角落的中國士兵,以及被解救出來的戰俘,已經達到了600人之多。
高飛知道人數還會越來越多,而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有著豐富戰斗經驗,又對日軍切齒痛恨的真正士兵,這是自己一筆最寶貴的財富!
自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這些從日軍屠刀下被自己解救出來的士兵們,對自己的選擇是服從!
高飛的目標并不僅僅在南京,他要帶著這些弟兄們,在日軍密布的南京,殺出一條血路!去臺兒莊、去武漢、去徐州,去每一個國戰的戰場!
但是,日軍在南京的封鎖越來越嚴密了,6連弟兄們的生存空間也被越壓越小,尤其是隨著隊伍的壯大,隨時都有可能暴露并被包圍的危險。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突出南京成了高飛這位最高長官必須要考慮的問題了。
12月18日,高飛部與其它戰斗小組開始匯合。
至18日夜20點的約定時間,12個戰斗小組,回來了10組人。
高飛怎么也沒有想到,回來的10組人竟然救出了那么多的兄弟,自己居然成了能指揮600人的長官!
這是榮耀,同樣也是責任。現在,自己必須要對這600兄弟的生命負責了。
過去,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是一名小小的連長,最多也只指揮過幾十個人。自己可以拿一條命和東洋人換一條命,無所畏懼。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現在,一樣可以和日本人拼命,但卻要拼的有價值!
“老劉和得貴那一組人呢?”高飛看了一下時間,問道。
“老劉在13號那天,全組人就落到了日軍的包圍之中,全部陣亡,無一被俘投降!”余文正沉重地說道。
“得貴”馬德弼輕輕呼出了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15號那天,得貴救出了40個弟兄,和我在中山碼頭那匯合,得貴告訴我,日本人要南京電廠那殺人,他約好了和我一起去救人。當天晚上,我們突襲了南京電廠,撤退的時候,因為被救出來的人大多是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老百姓。所以撤退的時候非常混亂。日軍追上了上來,得貴和幾個弟兄主動要求留下來斷后阻擊日軍。
逃出去了一大半的電廠工人,我帶著弟兄們回去接應得貴他們,但日軍已經把他們包圍了,我們沖不進去了。我爬到了一個高處,親眼看到了一切。只有得貴一個人活了下來,但他卻被俘了。日本人毆打他,折磨他,但得貴一直在罵個不停。他的鼻子、耳朵都被砍掉了,可得貴還是在罵。日本人又割去了他的舌頭,結果得貴一頭就撞倒了一個日本人。日本人的刺刀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得貴是好樣的。”高飛只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得貴救出了那么多的人,他自己卻得貴不會白死,不會!”
每一個人都不會白白犧牲,所有的犧牲一定是有回報的!
高飛和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士兵,他們的職責正是為了勝利而不惜付出自己的全部。
這時候余文正接口說道:“長官,我們得到了一個新的情報!”
“我們得到了一個新的情報。本書請訪問。”這時候余文正接口說道:
“被日軍抓獲的,從南京逃出的難民和軍人近6萬人,即將被從幕府山押到草鞋峽進行集體屠殺”
“多少人?”所有的弟兄瞬間就被驚呆了。
“準確數字是五萬七千人!”余文正報出了這一駭人的數字:“這是我們和你們匯合之前,從一個被擊斃的日軍身上繳獲的情報。日軍已經下達了屠殺命令,具體時間為18日將這些難民和軍人從幕府山押送出來,然后進行屠殺!押送者為臨時從中華門抽調過去的日軍精銳第6師團步兵第45聯隊,和第47聯隊!”
弟兄們面面相覷,近6萬人!
這是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數字,近6萬的同胞即將遭到慘無人道的屠殺!
毫無疑問,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一消息,那就絕對不能坐視不理,但對方是整整兩個聯隊的力量,自己這方面,卻只有區區600人,要想把他們救出來,無疑是難如登天!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高飛身上。
高飛的嘴緊緊抿著。
草鞋峽大屠殺,南京大屠殺中最慘烈的一次!自己對這次屠殺再清楚不過了。
日軍將從南京城內逃出,被拘囚于幕府山的的中國難民、軍人等男女老幼共57418人,除少數已被餓死或打死,全部用鉛絲捆扎,驅集到下關草鞋峽,用機槍密集掃射,并對倒臥血泊中尚能呻吟掙扎者以亂刀砍戮。事后將所有尸骸澆以煤油焚化,以毀尸滅跡。
此次屠殺僅有伍長德一人得以逃生!
整整57417條生命,就這么倒在了草鞋峽中!
自己應該怎么辦?用600人去硬拼日軍兩個裝備精良的聯隊,然后全軍覆滅?還是只當自己不知道這段歷史,帶著弟兄們離開南京,日后備受良心譴責?
高飛從來沒有做過這么艱難的選擇 老黑再清楚不過高飛的心思了,他點著了一根煙,緩緩說道:“秀才,我記得你說過,老子們這些當兵的,上戰場的第一天就得把自己當成死人。老子們什么危險沒有經過?都是死過幾回的人了!”
“干吧,長官!”馬德弼眼中閃動著熾熱:“6萬同胞,我們坐視不救,將來晚上都得被惡夢驚醒,我們自己心里就過不去這道坎!”
“干吧,長官!”
“長官,干吧!”
一個個的聲音響起,一道道的目光投到了高飛身上!
“給我找份從幕府山到草鞋峽的地圖來!”高飛忽然大聲說道。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長官已經下定了決心!
“早準備好了!”早有準備的余文正拿出了地圖,攤在了高飛面前:
“幕府山位于南京市西北方西起上元門,東至燕子磯,長約12里。幕府山有五座山峰,主峰偏向西北,名北崮山,峰下有幽深的石洞。中峰有仙人洞和虎跑泉等名勝;西北二峰合稱夾蘿峰。幕府山東面,沿江有石灰巖山嶺,明洪武年間在山旁建有觀音閣,故名觀音山”
介紹完了幕府山的情況,余文正抬起頭來:“要動手,只能在幕府山一帶動手,不然一旦被他們離開這里,我們很難找到機會!”
高飛并沒有立刻說什么,而是把目光從弟兄們的身上一一掃過;“600對日軍兩個聯隊,有死無生,你們真的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長官!”
“長官,下命令吧!”
“好!”高飛的聲音略略提高了一些,再也沒有任何猶豫:“我也決定在幕府山一帶動手,但目前當務之急是要暫時把日軍拖延住,一天,我需要拖延住他們一天時間!馬德弼!”
“到!”馬德弼一下站了出來!
“給你50個人,連夜趕往幕府山一帶,一旦到達,立即給我弄出動靜來,動靜越大越好,一定要恫嚇住日軍,為我們爭取到一天時間!”
“是!”
“其他弟兄,扔掉全部不必要的裝備,只攜帶充足子彈,由我統一指揮,連夜趕往幕府山,做好戰斗準備!”
說到這,高飛停頓了下:“我還需要幾個弟兄,想方設法混到幕府山的難民之中,在我們戰斗打響之前,盡可能多的讓難民們知道他們即將遭受的命運,一旦戰斗打響,在這些難民中造成混亂,內外配合,不然我們絕對沒有任何機會!”
這是一個艱難的任務!
能不能混進去還很難說,即便混進去了,能不能跑出來又是個大問題。
“我去吧。”老黑扔掉了手里的煙屁股,站了起來:“誰讓我跟你的時間最長,長的又像個難民的樣子”
“我還有我”鎖柱怯生生的站了起來。
高飛看著自己的這兩個弟兄,老黑顯老,鎖柱看起來和和孩子一般,讓他們混進去,是最好的選擇。可這是從大場幸存下來的,自己不多的弟兄們。一旦混了進去,自己還能再見到他們嗎?
“別猶豫了,秀才。”老黑脫下了身上才穿上的嶄新的軍裝,找了件破爛軍裝換上,讓鎖柱也和自己一般做了:“你看我們這個樣子,像被打散的敗兵不?東洋人一準相信。我們又是老又是少的,東洋人不會拿我們當回事情。”
“老黑,鎖柱!”高飛忽然大聲說道。
“到!”
“就由你們混進去,我們負責掩護,一旦成功混了進去,把消息帶給那些難民,幕府山山的槍聲一響,就是動手的時候!”
“是!”
說著,高飛的眼睛死死盯著老黑和鎖柱:“兄弟,給我活著回來!”
老黑裂嘴笑了一下,無所畏懼。鎖柱的樣子幾乎要哭了,許是后悔自己這個魯莽的決定,但在飛哥的注視下,鎖柱竭力挺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飛哥,放心吧,我知道,我快死的時候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這一個之前的老兵油子,一個聽到槍聲就會尿褲子的新兵蛋子,此時卻表現的如此勇敢無懼。
戰爭,會讓一個最懦弱的人變成一個最堅強的戰士!
高飛想要做的,只是完成一個士兵的職責,用自己的生命和忠誠,血灑疆場!但是,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草鞋峽的慘案,自己會盡自己的一切可能不使其發生,在歷史上那個近6萬人卻只得一人僥幸存活的場景,一定不能發生。
歷史的進程,或許會在這一時刻改變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兩個人拼命揮動著手,大聲叫著。
十多個日軍士兵一下端起了槍,朝著對面“砰砰”放了幾槍,嚇的那兩個人一下蹲了下來。
日軍小心翼翼的接近,到了面前,看清楚了居然是兩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中國士兵,抱著頭,蹲在地上,嘴里一直在那說著什么。
“支那士兵!”
隨著這一聲聲音,十幾個槍托劈頭蓋腦的砸了下來。
老黑和鎖柱死死的抱著腦袋,任憑日本人的槍托落下,他們嘴里不斷的大聲求饒,而眼神相交時候,都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堅持下去的鼓勵。
一股熱熱的東西流到了嘴里,老黑知道這是血。
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過去在戰場上,生死相決,無非就是拿自己的一條命去換東洋人的一條命,可是現在卻完全不同了。
自己不能反抗,也無法反抗,自己身上還有更加重要的使命!
鎖柱在東洋人的槍托下,咬著牙堅持著,他強迫自己不許在東洋雜碎面前流下一滴眼淚,強迫自己絕不能丟了中國人的臉!
勇氣,有的時候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產生的!
日本人打累了,拖起了這兩個滿頭滿腦都是鮮血的中國士兵,然后讓他們立正,接著,十幾個槍口對準了他們!
“完了!”老黑心里叫了一聲,很快大聲叫了出來:“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我們是來投降的!”
可是,沒有人聽懂他在叫什么。
正當老黑和鎖柱徹底絕望的時候,忽然一個日軍少尉出現了,他制止了手下士兵準備開槍擊殺這兩名中國士兵的舉動,走到老黑和鎖柱的面前,用小眼睛上下打量著兩人,然后開口用生硬的中國話問道:
“你們,什么的干活!”
“長官!長官!”老黑像看到救星一般叫了起來:“我們是來投降的,投降的!我們知道情報,重要情報!”
少尉狐疑地注視著他們,然后一揮手:“帶走!”
老黑和鎖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45聯隊聯隊長神田正種大佐冷冷的盯著面前兩個穿著破爛的中國軍人,鼻子厭惡地抽動了一下:“情報?什么樣的情報?”
“我們知道,在這關押著許多中國人。”老黑臉上帶上了討好的神色。
“這個,不是情報!”神田正種不滿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黑急忙說道:“我還知道,有一支中國軍隊,準備在你們把那些俘虜押解到草鞋峽的時候,在半路上偷襲你們”
神田正種一下變得緊張起來:“真的?”
“真的,真的!”老黑連連點頭:“我不敢說一句假話,準備襲擊你們的,是川軍第26師,我們就是從那里跑出來的。長官,仗打完了,我們想要回家,不想再送死了,所以才跑到你們這來了”
神田正種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川軍26師?”
“我聽過這個名字。”參謀長長遠范正中佐接口說道:“據說在支那上海打過一次不錯的防御戰,他們的軍事主官叫高飛,目前情報部門和憲兵隊正在四處抓捕此人。”
老黑和鎖柱幾乎要笑了出來,高飛什么時候成了26師的軍事主官了?
神田正種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槍聲和爆炸聲,接著,一個日軍軍官匆匆走了進來:
“聯隊長閣下,發現一支不明武裝企圖接近這里,被我攔截之后,對方開槍射擊,目前局勢仍在我們控制之中!”
“高飛,真的想動這里的腦筋?”疑惑從神田正種的心里驅散:“嚴密戒備,不許主動出擊!還有兩個小時天亮,天亮后聯絡47聯隊,武力進剿,不許放一個支那士兵靠近這里!同時,向旅團長閣下發電,由于遭到支那人的襲擊,我們決定將押解俘虜的工作延后一日進行!”
老黑和鎖柱聽不懂日本人在那說什么,但看著他們的樣子,卻似乎中計了吧?
神田正種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老黑和鎖柱的身上,臉上竭力擠出一些笑意:“很好,你們做的很好,你們會得到嘉獎的。現在,把他們和那些戰俘關到一起。”
“謝謝長官,謝謝長官。”老黑連連說道。
“聯隊長閣下,怎么處置他們?”看著兩名中國士兵被押走,長遠范正問道。
神田正種冷冷地笑了笑:“他們,已經沒有用了。讓他們和自己的同伴死在一起吧”
老黑和鎖柱被關到了難民營里。在這里,有那些無辜的中國百姓,也有大量被俘的中國士兵。當看到又有兩個中國人被關了起來,所有人都只是麻木的看了他們一眼。
老黑四處打量著,他看到了一個佩帶著少校軍銜的軍官,慢慢走到他的身邊蹲下,然后低聲說道:“長官好,我是川軍26師的。”
“26師?”原本無精打采的少校一下瞪大了眼睛:“那個什么高將軍的部隊?”
老黑點了點頭:“請問長官是哪一部分的?”
“36師的,我叫宋學明。”宋學明顯得有些懊惱:“老子的命不好,眼看著都突出去了,忽然遇到了一群東洋人,奶奶的,這就成俘虜了!”
“長官。”老黑的聲音壓的更加低了:“我們才得到的情報,東洋人會對這里的所有人進行一次徹底的大屠殺!”
宋學明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
老黑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次徹底的大屠殺!”
一次徹底的大屠殺!
宋學明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日本人竟然會對幾萬人舉起屠刀。
這時,槍聲已經傳到了難民營中,一聲比一聲來的激烈。老黑急切地朝周圍看了一下:“長官,這是真的!不然,我們就不會費那么大的力氣進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宋學明還是在那不斷的搖著頭,一臉的不信任:“我憑什么相信你?我憑什么相信你?幾萬人,日本人不敢,不敢!”
“你個龜兒子的憑什么不相信他!”這時,一個聲音在后面傳了過來。
當聽到這個聲音,老黑和鎖柱好像被電擊中了一般,身子僵硬在了那里。他們不能相信,會在這里聽到這熟悉的聲音。
他們緩緩地回過了頭,剎那間,鎖柱淚流滿面,就連老黑這樣的人,也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淚。
鎖柱沖到那人面前,一把抱住了那人:“連長!”
“龜兒子的,龜兒子的,你個狗日的怎么還沒有死”老黑一邊流著淚,一邊喃喃說道。
川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6連前任連長:王玉成!
“老黑,你個狗日的,你不死,老子能死嗎?”王玉成抱住了鎖柱,一邊罵著,一邊抬起了鎖柱的頭:“小鎖柱,長大了,長大了,聽說你和高飛這個小狗日的打的不錯,好,沒有丟了老子的臉!這么大了,不哭,不哭!來,扶我起來。”
鎖柱一怔,朝下看去,才發現連長的一條腿已經沒了:“連長,你的腿”
“老子的腿沒了,可到底一條命保下來了。”王玉成吃力的起身,駐著拐杖,來到宋學明的面前:
“老子和這些弟兄們,都是從淞滬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子的弟兄們們要是沒事,不會來這鬼地方!日本人什么樣子,老子們都見過,既然他們說要屠殺,就一定會有屠殺!”
這時已經有部分人聚攏了過來,宋學明看著眼前的這個傷殘軍人,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王玉成這才把頭轉向了老黑:“老黑,你說,究竟怎么回事?”
老黑把前后經過簡單說了,隨即說道:“這次我們冒死來這里,為的就是及早通知你們。現在在外面打的,都是我們的弟兄,盡量拖上一天時間,好讓主力爭取到充足的營救時間。”
“主力主力來了多少人?”邊上有人小心問道。
“六”
鎖柱嘴里的一個“六”字才出口,老黑已經搶過了他的話:“六千!”
“媽呀,六千?咱們在南京居然還有六千人!”宋學明如釋重負的呼出了口氣,表情也不再如同原先般害怕了:“好,既然有那么多的主力,說下你們的計劃,我們全力配合!”
王玉成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老黑的時候,眼中若有所思的露出了笑意 計劃被一個個傳了下去,主要以被俘軍人為主,這些人,將是暴動的主力!
宋學明表現得相當積極,而那些被俘的士兵,當聽到6000人的主力已經到達的時候,眼中也重新流露出了求生的熾熱。
尤其是當他們聽聞率領這次營救行動的指揮官是聲明赫赫的“高將軍”后,這份熱情變得更加高漲起來。
王玉成把老黑拉到了一邊,低聲問道:“你們究竟來了多少人?”
在老長官面前,老黑沒有隱瞞:“600。”
“狗日的,600人愣敢吹成6000人。”王玉成笑了,隨即又是期盼,又是害怕老黑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問道:“那個高將軍,是誰?”
老黑也笑了起來:
“狗日的,你個龜兒子的!”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王玉成鼻子一酸,眼眶紅紅的:“高飛,高飛,我就猜到是高飛這個小狗日的。你都沒死,這個小狗日的怎么會死”
王玉成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那生與死的戰場,在那被弟兄們用鮮血染紅的大場,自己的一條命是怎么被高飛救回來的 一串機槍子彈飛來,全數打在了王玉成的右腿上,王玉成一個人如同沉重的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6連殘存的兄弟們都在撤退,只有高飛看到了!
又是一串子彈飛來,高飛迅速趴到了地上,一把拖住受了重傷的王玉成,咬著牙,吃力的朝著自己的陣地爬去。
“高飛,放下我,老子回不去了!”王玉成吃力地叫道。
高飛好像沒有聽到一般,一只手拿著上了刺刀的槍,一只手死死的拖著王玉成,一點點,一點點,朝前挪動著,挪動著 “高飛,你他娘的放下我,這是命令!”王玉成狂吼起來。
可是,高飛還是在朝前爬著,爬著!
死,也不放棄自己的一個兄弟,任何一個 王玉成鼻子酸酸的,從那日被鮮血浸紅的回憶中轉過神來。
那么多弟兄被埋在了大場,自己雖然丟了一條腿,可自己終究還是留下了一條命。沒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連長,你受傷撤下去后,營長死了,團長死了,我們6連全洗白了,就剩下了我,高飛、雷霆和鎖柱四個了。”老黑嘆了口氣:“還好有高飛這個小狗日的在,不然6連怕是沒了。現在好了,你也回來了。”
王玉成苦澀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右腿:“我這樣子,還有用嗎?早成廢人一個了,跑的時候不成你們累贅就成了。”
“連長”
王玉成擺了擺手,打斷了老黑的話:
“可你們也不用為老子擔心,老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得和東洋人拼到底。老子生是川軍的人,死是川軍的鬼,這一輩子都決不會給川軍抹黑!”
對于神田正種來說,還暫時無法摸清楚對方的全部情況。畢竟自己看押著近六萬的“犯人”,一旦出現任何閃失,自己將無法向上司交代。
不過好消息也有,47聯隊很快傳來了消息,為了安全的將這批犯人轉移到草鞋峽一帶,將與45聯隊同時對中國軍隊進行進剿。
大規模的進剿,在兩個小時后即行展開。
“不是假打,是真打,一定要讓日本人相信你們就是營救難民的主力!”
高飛的話一直都在馬德弼的耳邊響起。而在夜間進行襲擊之后,馬德弼迅速將隊伍轉移到了清涼溝一帶。
這里是日軍容易追蹤到的地方,也是易于打一場防御戰的地方!
身邊僅僅只有50個人,但馬德弼并沒有任何畏懼的地方。
這次狙擊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沒有什么戰略目的,如果非要說有,那也只有一個:
為了近6萬中國同胞的生命!
50個弟兄也都和馬德弼是一樣的想法,在這里打狙擊,盡管占據了地形優勢,但面對強大的日軍,這樣的做法無異于是以卵擊石!
但沒有一個人害怕的,每個人都做出了最后的準備。以50個人的生命,去換取近6萬同胞的生命,即便全部陣亡在這,值了!
槍聲在第一個日軍出現的那一刻響起!
1挺重機槍,6挺輕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死死的封鎖住了日軍前進的路線!
一排排的手榴彈不斷的投擲出去,在日軍中響起一陣陣的爆炸聲。血肉橫飛之中,清涼溝阻擊戰正式打響!
“我部已咬住支那主力!”負責指揮這次進剿的森源淆一少佐的語氣中帶著得意:“支那人大約有一個營或者更多的力量,武器彈藥充足是的,沒有問題,沒有任何問題是的,中午前結束戰斗!”
放下了話筒,森源淆一大聲喊道:“三青隊長!”
三青塬鹿大聲應著走了上來。
森源淆一指了一下前方,志得意滿:“支那人的主力就在前面,三青隊長,展示你的勇猛吧,兩個小時內結束戰斗!”
三青塬鹿一低頭,大步走了出去。
戰斗的激烈,對面中國士兵頑強的決心,大大超出了日本人的想像。
密集的火力,不斷投擲而出的手榴彈,交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網,死死的阻擋著日軍前進的步伐。
尤其是那些成排成排投擲出的手榴彈,對于進攻中的日軍而言,根本就是一場噩夢。
一連兩次進攻,氣勢洶洶撲上去的日軍,卻在對面中國軍隊的頑強阻擊之下,又被迫灰溜溜的退了回來。
在清涼溝上,一道由51名中國軍人組成的銅墻鐵壁,在南京大撤退之后,又開始上演了一場氣壯動山河的戰斗!
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并沒有怎么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他們知道面對的,是號稱“常勝軍”的日軍精銳第六師團,但他們更知道,這個第六師團在南京對自己的同胞做了什么。
無需任何動員,無需任何鼓勵,每一個人都把自己的全部仇恨和怒火發泄到了這個戰場之上!
必須要為高飛指揮的主力爭取到一天時間,好為營救近6萬同胞做好充分準備,這是51個弟兄心中共同的想法!
看著日軍又一次扔下了幾十具尸體,狼狽的敗退下去,馬德弼輕蔑地笑了一下。
“長官,我們的后路被包抄了。”剛加入到這支部隊不久的牛壯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后路被包抄了?”馬德弼根本就沒有在乎,反而笑了:“我們在這里,不是就盼望著被包圍的嗎?”
所有的弟兄們都笑了。
我們來這,就是被包圍的!
沒有人在乎還有沒有退路,沒有人在乎能不能活下去,來這,就是被包圍的!
馬德弼看了下表:“弟兄們,還要再頂八個小時!”
槍栓呼啦啦的響了起來,手榴彈一枚一枚的排列在了陣地上。
從這,能看到日軍正在調集迫擊炮,沒有人在乎。從這,能看到自己的后方,出現了大批的日軍,一樣沒有人在乎!
這些中國士兵唯一在乎的,就是高飛指揮的主力能不能按時抵達伏擊地點!
日軍的迫擊炮開始響了起來,成片成片的炮彈,瞬間籠罩住了整個清涼溝陣地。
士兵們沉著冷靜的趴伏在陣地上一動不動。一個士兵被炸傷了,鮮血在他的身上不斷涌出,但他死死的咬著嘴唇,手中緊緊的握著武器。
當迫擊炮的轟炸終于過去,硝煙彌漫的時候,無數的日軍出現了。
隨著一聲“開火”,陣地上各種輕重武器同時響起。
機槍陣地,成了清涼溝防御陣地上最主要,也是最可靠的火力所在。成串成串的火舌從機槍口中噴吐而出,密密麻麻,眩人眼目,似乎在為日軍奏響死亡之歌!
牛壯帶著八個兄弟,攜帶一挺機槍,悄悄的埋伏在那里。
后方上來的日軍逐漸接近,他們小心翼翼的朝這靠近,他們并沒有想到,在這里有九個中國士兵正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一捆捆的集束手榴彈就在手邊,當看到日軍的時候,一聲“打”字從牛壯的嘴里迸發。
集束手榴彈被一捆捆的扔了出去,轟然爆炸聲中,日軍的慘呼同時響起。
“打啊,弟兄們!”
牛壯手里的機槍開始發言,爆炸聲中被炸的暈頭轉向的日軍,很快又紛紛倒在了機槍掃射之下。
痛快!牛壯一邊打著,一邊在心里說著。
南京大撤退的時候,自己成了戰俘,本來以為必死,沒有想到卻被救了出來。
在戰俘營短短的兩天時間,遭遇到的非人待遇,牛壯一輩子也都忘不了。到現在,自己的身上還到處可以看到被日軍毆打后的傷痕。
可是老子還活著,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在,就得和你們這幫王八羔子戰斗到底!
清涼溝,1937年12月18日,這是日軍第6師團永遠也無法忘記的一天!
(網絡一直上不去,在網吧里碼出一章,現在才上傳,實在對不起兄弟們!)
這支從一開始,就抱定了被包圍決心的部隊,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和勇氣讓人震驚!
他們顯得如此的沉著、冷靜、堅韌。本書請訪問。面對著日軍一次接著一次的沖鋒,他們始終牢牢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上,寧死也不后退一步。
他們中的許多人,和鎖柱一樣,當才穿上軍裝的時候,怕死、懦弱。但當他們經歷了生和死的考驗,經歷了戰場上那永遠讓人無法忘記的一幕一幕之后,他們也便經過了一次升華。
升華,這種在書本上看起來那么虛無縹緲的東西,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夠得到!
炮火把這的一切都淹沒,但當炮火一過,那些勇敢的中國士兵,又會一個一個從泥土的掩埋中鉆出,然后迅速的重新進入到自己的戰斗崗位上。
這51名士兵,看起來就如同一艘行使在狂風巨浪中的小船,隨時都會被撕成碎片,但這艘小船忽爾被掀成浪尖,忽爾被重重掀落。但無論風浪多大,小船卻始終不會沉沒。
精銳的第6師團的日軍,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但面對清涼溝這一小小的陣地,卻根本奈何不得。
日本人永遠也都弄不明白,中國看起來是如此的孱弱,這個國家中年年都有人餓死,內戰不休,內耗驚人,赤地千里。中國的老百姓看起來是如此的溫順、懦弱,許多時候被欺負了通常都會選擇默默忍受。中國軍隊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們中的許多士兵,連飛機坦克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幾個人才能合用一枝槍。
可就是這樣一個國家,在戰爭到來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凝聚力和戰斗力卻是如此的驚人,如此的難以置信!
從上海到江陰、從江陰到南京,盡管日軍都取得了勝利,但勝利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如此的慘重,以至于“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口號,淪為了一紙笑談。非但這樣,中國政府和軍隊的頑強抵抗,反而還為中國換來了歐美列強的和同情!
日本人不會懂的!
中國的確內戰不斷,但當外族打進自己國土的時候,中國一定會出現一位領導著全體國民抗戰到底的英雄。比如一怒逐匈奴于萬里之外的漢武帝,比如“屠盡胡狗方罷休”的大英雄冉閔,比如現在正在領導著全國人民抗戰到底的蔣介石!
這些人,大可以對他們的道德或者別的地方產生質疑,但在抗擊外族入侵的決心和勇氣上,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做出的貢獻上,卻是任何人也抹殺不了的!
中國的老百姓善良,許多人受了欺負也不會還手。可當這個國家就快亡了,他們所爆發出來的決心和勇氣,是那些外族侵略者所無法想像的。越是中華民族最危亡的時候,這個民族就越會團結!
漢人的血性和雄風,或許大部已經在一次次的屠殺中流逝,但卻永遠不會消亡!總會有人把他們的這種血腥激發出來的!
中國的軍隊雜牌林立,有的甚至不能稱之為軍隊。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將領和士兵,都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中國人!
敵人的屠刀已經架到脖子上了,要么選擇歸順,要么選擇奮戰到死,在這兩種選擇中,絕大部分的中國軍人選擇了后一條路。
無怨無悔,至死方休!
這些,日本人是永遠也都不會懂的!
就好像這塊小小的清涼溝陣地,也讓日軍目瞪口呆。
日本人看到對面的陣地上開始出現了傷亡,可那些勇敢的中國士兵,卻抬起同伴陣亡的遺體,就這么架到了陣地上。
生,在一起戰斗;死,英魂也要陪著一起戰斗!
在陣地的側后方,牛壯身邊的八個兄弟陣亡七個,重傷一個。牛壯卻好像什么也沒有看到一般,依舊在那不斷的扣動著扳機!
忽然,機槍聲停了下來,牛壯惱怒的吼叫了一聲,機槍出現故障了。
牛壯扔掉了機槍,揀起了幾顆手榴彈奮力扔了出去,再朝邊上摸,手榴彈也沒有了!
牛壯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看了一眼身邊那個受了重傷的兄弟。這兄弟的腹部被打穿了,腸子已經流了出來,雖然用手捂著,可卻沒有什么用處。
“兄弟,叫啥名字?”牛壯拿過一枝上好了刺刀的步槍,問道。
“馬田。”
“我叫牛壯,你叫馬田,真好玩!”牛壯聽到這名字,笑了,隨即,輕輕嘆息了聲:“兄弟,殺身成仁吧。”
“恩!”馬田悶聲悶氣的“恩”了一聲:“我先走,等你。”
“好!”牛壯也爽快地說道,說著,端著刺刀站了起來:“兄弟,地下見!”
“地下見!”馬田說著,閉上了眼睛,喘息一聲,手握住了腸子,猛然一聲大吼,生生擰斷了腸子 “殺!”
牛壯奮力把刺刀刺出,刺刀深深的扎在了一個東洋人的胸口。
牛壯拔出刺刀,踉蹌了下,勉強站穩。
殺死了三個東洋人,可牛壯的身上也多了三處要命的傷。
“支那士兵,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支那就要滅亡了,投降吧!”一個日軍軍官說道。
“投降?”牛壯笑了一笑,忽然大吼一聲:“放你娘的屁,中國不會亡!殺!”
兩把刺刀同時刺中了對方,誰也不肯先松開,兩把刺刀就這么一點點的朝著對方的身體里扎進去。
“殺!”
牛壯又是奮力一聲大吼,整個身子迎著對方的刺刀朝前一沖,自己的手中的刺刀也完全沒入了對方的身子。
和他對刺的那個日本人終于先松開了手,倒下了。
牛壯想要把身體里的刺刀拔出了,可是他試了一下,卻放棄了,自己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
“你說,有我們這種人在,中國會亡嗎?”牛壯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搖搖晃晃,眼睛里卻充滿了不屑地盯著那名日本軍官,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你說,有我們這種人在,中國會亡嗎?”
日軍軍官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但隨即又發現這有損帝國軍官的威嚴,歇斯底里的叫道:“大日本帝國一定能滅亡支那!”
牛壯大聲笑了起來,在他倒下之前,他說了在這世上的最后一句話:
“放你娘的臭狗屁,小東洋,中國一定不會亡!”
這是一場完全不成比例的戰斗。負責防御的一方,僅僅只有51個人,最有力的武器為機槍。而進攻的一方,則是十數倍于他們,擁有著精良裝備的日軍。
可就是這樣完全不成比例的戰斗,這51個國軍士兵,卻已經在這整整堅持了7個小時。
37條忠誠的生命永遠的埋葬在了這里。他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們也沒有停止戰斗。
現在,他們的后路也被徹底斷絕,再也無路可退。
其實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想到過要撤退!
日軍的進攻暫時停止了,但陣地上的每一個兄弟都知道,當下一次進攻開始的時候,將是清涼溝上最后的一次戰斗!
馬德弼把剩下的13個兄弟叫到了自己身邊,他點著了一枝煙,噴出了一口煙霧:“弟兄們,我們就要為黨國盡忠了,有害怕的沒有?”
沒有人回答他,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害怕又有什么用?
馬德弼也認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我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高長官和弟兄們應該已經抵達伏擊地點了。弟兄們,我們拿51個換6萬人,這筆買賣怎么算都值了。”
“長官。”邊上忽然有人說了一句:“你說,人有來世嗎?”
“有!”馬德弼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我們中國人信的是菩薩,外國人信的是上帝,其實都是一個樣子的,大家叫法不同而已。我們這些人死了,菩薩一定會把你們投生到一個好人家,可東洋人要是死了,保準變豬便狗,來償還他們的孽債!”
那個問話的士兵滿足地笑了:“我下輩子要是知道豬狗都是東洋人變的,我一定狠狠的打它!”
又有人在一邊問道:“長官,你們咱們能打贏嗎?”
“能!”馬德弼的回答更加堅定,他想了一下,然后說道:“我給你們說一段蘆溝橋事變后,蔣委員長發表的講話吧。
‘我們既是一個弱國,如果面臨到最后關頭,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國家生存現在,和平既然絕望,只有抗戰到底。那就必須不惜犧牲和倭寇死拼。我們大家都是許身革命的黃帝子孫,只有齊心努力殺敵,驅逐萬惡的倭寇’”
說完,馬德弼看著自己的弟兄們:“委員長告訴我們,只有抗戰到底,不惜犧牲和倭寇死拼,才能把倭寇都給驅逐出去!說句你們可能不愛聽的,日本人有什么?飛機、大炮、坦克。我們有什么?除了自己的一條命,什么也都沒有!”
他稍稍地喘息了下:“可我們有的就是命,一萬人不行,我們就拿十萬人去和倭寇拼!十萬人不行,我們就拿一百萬人去和倭寇拼!總之倭寇一天不走,我們就和他們拼到底!我們這些人死了,一樣還會有后來者繼續和倭寇血戰到底!”
兄弟們的情緒一下就被調動起來了,這時候馬德弼說道:
“來,弟兄們!我來教你們唱一首歌!”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并不美妙,但卻蒼涼渾厚的嗓音唱道: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民族英雄謝團長!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斗守戰場!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寧愿死不退讓,寧愿死不投降!
我們的國旗在重圍中飄蕩飄蕩,飄蕩飄蕩,飄蕩!
八百壯士一條心,十萬強敵不能擋!我們的行動偉烈,我們的氣節豪壯!
同胞們起來,同胞們起來,快快趕上戰場,拿八百壯士做榜樣!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不會亡,不會亡,不會亡!”
會唱的,不會唱的,都輕聲跟著馬德弼哼了起來,漸漸的,歌聲越來越大,14勇士的歌聲,很快就匯聚在了戰場的天空!
歌聲中,日軍的炮火開始肆虐!但無論如何猛烈的炮火,卻也無法壓制住這慷慨激昂的歌聲!
日軍上來了,馬德弼拿起了步槍:
“弟兄們,我們沒有子彈了,沒有手榴彈了,他們前后都是敵人,出不去了!怎么辦?和東洋人拼了,國民革命軍萬歲,抗戰萬歲!”
“國民革命軍萬歲,抗戰萬歲!”
13勇士跟隨著他們的長官站了起來,面對層層疊疊沖上來的日軍,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凝重,也寫滿了輕蔑!
有這樣的勇士在,中國不會亡!
爆炸聲依舊在那響著,馬德弼大吼一聲:
“抗戰萬歲!沖啊!”
“抗戰萬歲!沖啊!”
伴隨著這樣的吼聲,清涼溝最后的弟兄們都沖了出去 清涼溝阻擊戰,是在南京淪陷之后發生的一次戰斗,在這次戰斗中,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的部分士兵,和獲救的國軍士兵一起奮戰到了最后一刻!
在清涼溝的戰斗中,51名國軍戰士投入到了奮戰之中,共殺死、殺傷倭寇371人,整整7個小時的戰斗,讓最精銳的日軍第6師團寸步未進!
當最后一聲槍聲落定,日軍還無法相信他們已經占領了清涼溝。
在這次阻擊戰中,國軍51勇士共犧牲50人,僅一人在一天后被當地人冒險從死人堆里救了回來,獲救。
這人,就是指揮著著這些國軍勇士,奮戰到了最后一刻,最后重傷昏迷的馬德弼。
次后,馬德弼于1938年徐州會戰中期歸隊,當有人請他描述一下這次戰斗的時候,馬德弼卻搖了搖頭:
“沒有什么可說的,抗戰時期,到處都是這樣的事情。和弟兄們相比,我是幸運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為這50個兄弟報仇!”
在日軍第6師團的戰記里則如此描述:
“是役,支那51勇士表現極其頑強,抗爭到了最后一刻,無一投降。自我第6師團開赴支那作戰以來,所遇抵抗決心從未有此戰強烈過!”
但烈士們的血并沒有白流,在51勇士苦苦堅守清涼溝7個多小時的時間里,高飛帶著主力,已經悄悄到達預設伏擊點。
500余士兵安靜的等待著,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在清涼溝設伏的弟兄們已經兇多吉少。
血,一定要用血來償還!
高飛平靜地看著下面,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成功的可能,或許自己和這500多弟兄全部都要交代在這里,但這又有什么?
草鞋峽大屠殺,近6萬同胞只幸存下來一個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的慘案,這樣的事情既然知道知道,又怎么能允許它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長官,清涼溝那那的槍聲沒了”
“哦,知道了。”高飛淡淡的應了一聲,但心里卻忽然一緊。沒了,自己的51個弟兄沒了。
邊上的余文正忽然蹲在地上,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
和馬德弼一起出川,一起加入軍校,一起進入中央教導總隊,一起進入6連,一起經歷了江陰保衛戰,一起經歷了南京保衛戰。馬德弼就好像自己的兄弟一般。但現在,這個兄弟竟然就這么沒了 “總有犧牲的。”高飛的手輕輕按在了余文正的肩膀上:“總會有犧牲的,站直了身子,別倒下!”
余文正站了起來,雙眼依舊通紅,但臉上已經沒有了痛苦。看著高飛,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自己是一名行將解救6萬同胞的中國軍人,站直了,別趴下!
“傷亡如此巨大?”神田正種有些不太敢相信:“敵人有多少部隊?”
“551人。”森田淆一低著頭,不敢正視聯隊長的眼睛。
“51人,51人。”神田正種搖了搖頭:“以數倍于敵的力量,絕對優勢的兵力,面對區區51個人,卻傷亡如此慘重,森田君,第6師團的榮譽何在!”
森田淆一一句話也不敢說,參謀長長遠范正清了一下嗓子:“聯隊長閣下,支那26師,素來就以能打硬仗而著稱,這是國民政府的精銳部隊,我想森田的失敗也就不足為慮了。”
神田正種猛然罵了出來:“精銳?這是我才從情報部門那得到的情報,你們自己看看,你們嘴里所說的精銳,究竟是什么樣的精銳!”
說著,他把一份文件重重的扔到了兩人面前,長遠范正和森田淆一拿過文件看了,眼里頓時露出驚詫的神情出來。
神田正種的語氣惱怒、沮喪:
“不過是支那人的一支雜牌部隊,他們沒有重型武器,幾個人合用一枝槍,這樣的部隊,連帝國的警察都不如,還談什么精銳?森田少佐,請你告訴我,你是怎么被這樣的‘精銳’打敗的?”
森田淆一一句話也不敢說,低著頭站在了那里,心中充滿了羞憤。
戰無不勝的第6師團,竟然敗在了這樣的一支部隊手里?
其實何止是一個森田淆一?從大場保衛戰開始,川軍弟兄們豈不都在創造著神話?
“回去吧,回去吧。”神田正種揮了揮手:“如果沒有支那人的叛徒,或許他們的營救行動真的會成功。森田少佐,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谷壽夫將軍剛剛打來電話,押送任務明天必須進行,希望不要再出現任何問題了,不然,你自己知道應該怎么做。”
森田淆一大聲應道 回到難民營的森田淆一的心情是沮喪而憤怒的,他讓人把老黑和鎖柱帶了過來。
看著面前又黑又瘦的老黑,還如同個孩子一般、臉上寫滿膽怯的鎖柱,森田淆一怎么也都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令帝國軍隊聞名喪膽的川軍?
“你們的指揮官,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森田淆一壓制著自己不快的心情問道。
鎖柱不敢回答,老黑大著膽子說道:
“報告長官,他叫高飛,是是個少將。我們的蔣委員長您該知道吧?他可是蔣委員長的愛徒。他的個子”
老黑悄悄打量了下矮小的森田淆一:“他的個子有1米9,兩只眼睛好像牛眼,能發光,是神槍手,貴國后藤支隊的支隊長就是被他一拳打死的。”
“哦,是嗎?”森田淆一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老黑身邊,看了下老黑,忽然一拳打倒了老黑:“八噶,我要的是真實的高飛,不是你編造的神話故事!”
老黑從地上爬了起來,擦去了嘴角的鮮血,他面上依舊帶這恭敬,但心里卻笑了。
東洋人怕了,東洋人真的害怕了!
聲嘶力竭,并不能掩蓋東洋人心中的恐懼!秀才,好樣的,老子能看到今天這一幕,就算現在死了也值了!
老黑點頭哈腰地說道:“長官,你別生氣,其實我就是個小兵,也看不到高飛那么大的長官。不過,高飛真的是有兩下子的,我聽說,貴國軍隊里還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叫什么‘中國死神’”
“支那死神?”森田淆一眉頭皺了起來,自己似乎的確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高飛現在在哪里?我們擊斃幾十個支那人,你們和我去看看高飛在不在其中。”
當看到一地尸體的時候,老黑的心一下就緊了,鎖柱更是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淚。
這些兄弟,就在一天前,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可現在,卻就這么靜靜的躺在了這里。
看著老黑和鎖柱真實感情的流露,森田淆一的心反而放了下來了。被自己打死的這些支那軍人,確實是支那26師。
“長官,高飛不在其中。”老黑定了下神,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高飛一般很少拋頭露面,這些人中沒有他。”
森田淆一很滿意這樣的回答,他早就猜到高飛一定不在其中。這時候又聽老黑說道:
“不過長官不用擔心,高飛身邊就這么些人,他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力量了!”
57419名平民和戰俘,從幕府山集中地被日軍驅逐出發,目的地:
草鞋峽!
幾乎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人知道了他們一旦到達草鞋峽,將會面臨什么樣的命運!
這是一個罕見的奇跡。
從理論上來說,數萬人之前毫無準備和演練,在完全是突發狀況下進行一次幾萬人聯合的行動,幾乎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尤其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是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平民!
之前高飛和他的同伴們對于這次行動能否成功也不抱任何希望,他們所做的,只是每一個中國軍人應該做的事情而已,無論成功與否。
幾萬人參與的行動,只要任何環節出現差錯,有任何一個人出首告密,將會對整個行動帶來無法逆轉的災難。
但奇跡,就在這57419名難民中產生了。
當進入難民營的那一刻,老黑和鎖柱的心里始終都是忐忑不安的。大屠殺以及營救的消息,一人傳一人,很快大半個難民營的人都知道。老黑和鎖柱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擔憂和緊張中渡過的。
這份擔憂和緊張在他們的臉上表現的清清楚楚,他們的老長官王玉成早已看出了他們的心思,王玉成微笑著對他們說道:
“一個人,一群人,在生死關頭所表現出來的能量,將是讓人無法想像的。”
正如王玉成所說的那樣,當啟程的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日本人竟是被完全蒙在了鼓里!
近6萬人的隊伍逶迤而行,一眼看不到盡頭。
每一個人都沉默不語,數萬人的隊伍居然是靜悄悄的,這讓押送他們的日本人也都驚詫不已。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那么的安靜。
森田淆一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他的心里在告訴自己,今天或者會有什么事情發生。帶著這份擔憂,森田淆一向神田正種聯隊長做了匯報。
“你似乎太過于擔憂了,少佐閣下。”神田正種的面色冷漠:“支那就是這樣的民族,當他們被殺怕了,心驚了,自然而然就會當成順民,就算把屠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沒有任何反抗的精神!”
森田淆一張了張嘴,又把話重新咽了回去 而在這個時候,難民隊伍里又開始發生了變化。
“堅持住!馬上就要到了!”
“堅持住,馬上就要到了!”
“小狗子,一定要堅持住啊,再難也要堅持到觀音閣!”
“順子,順子,別睡,別睡,馬上就要大觀音閣了,千萬別睡過去了啊!”
所有的人都在互相堅持著,互相鼓勵著,這樣的鼓勵,也在支撐著每一個人拖著疲憊的步伐一步一步堅持向前走著。
很快就要到了,那里,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觀音閣!
當人心里充滿了希望,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希望,永遠能夠創造出一個接著一個的奇跡!
老黑也沒有想到眼前會出現這樣的情景,本來在來之前,老黑對這次行動能否成功根本就不抱著任何希望,但現在,他忽然覺得要想成功也并不如何困難。
“很驚訝嗎?”王玉成像是看出了老黑的心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沒有經歷過,但我經歷過!在那次沖鋒之后,我已經不抱著任何活下去的心思了,但高飛就那么拖著我,一路爬了回來。他告訴我,要活下去,將來還要去南京,去武漢,還要繼續和東洋人打下去!就是因為這樣的信念,我才一直活到了現在!”
老黑不太明白,但似乎又有一些懂了。
這個時候,宋學明從后面趕了上來,看了一下周圍,低聲說道:“老黑兄弟,弟兄們都準備好了,馬上就要到觀音閣了,高將軍那,真的都準備好了嗎?”
老黑看著這位少校,用力點了點頭。
希望,永遠都要帶給這些人希望 觀音閣,1937年12月19日上午7時。
高飛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表情平靜。
“在擔心嗎?”余文正走到了他的身邊。
高飛搖了搖頭:“不擔心,事情既然已經開始了,就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
“萬一失敗怎么辦?”余文正反而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
高飛忽然笑了一下。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侵華日軍攻占南京后,我逃聚在下關沿江待渡之大批難民和已解除武裝之士兵,共五萬七千余人,遭日軍捕獲后,悉被集中囚禁于幕府山下之四五所村。因連日慘遭凌虐,凍餓致死一批;繼于十八日夜悉被捆綁,押解至草鞋峽,用機槍集體射殺。少數傷而未死者,復用刺刀戳斃;后又縱火焚尸,殘骸悉棄江中。悲夫其時,屠刀所向,血染山河;死者何辜遭此荼毒;追念及此,豈不痛哉?!爰立此碑,謹志其哀。藉勉奮發圖強,兼資借鑒,千古。”
這塊后世豎立在草鞋峽的紀念碑,高飛這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余謹將親見敵人罪行之事實,據實陳述如下:
倭寇入城后,將退卻國軍及難民男女老幼計五萬七干四百十七人,圈禁于幕府山下之四、五所村,斷絕飲食,凍餓死者甚多。十六日夜間,用鉛絲兩人一扎,排成四路驅至下關草鞋峽,用機槍悉于掃射后,復用刺刀亂戳,最后澆以煤油縱火焚燒,殘余骸骨悉投入江中 (當時具結人服務首都警察廳,與敵巷戰被敵炮彈炸傷腿部,匿于上元門大茅洞內,相距咫尺,目睹慘況。)
以上所述,全系事實,并無虛偽。如上項敵人罪行,將來可受法庭審判時,余愿居于告發人或證人之地位。倘有虛偽,愿受誣告或偽證之處罰。此結。
具結人:魯甦,性別男,年齡三十三,籍貫湖南,永久住址南京義興巷五號。
陳述前已告以具結之意義,及誣告偽證之處罰。陳述后,又令具結人閱覽并向其朗讀、經承認無異。
調查人:姓名陳光敬,性別男,年齡三十,籍貫安徽宣城,職銜書記官,住址首都地方法院檢察處-
中華民國三十四年十二月七日具結。”
高飛的腦海中又出現了這樣的鐵證,想到這,高飛輕輕舒了一口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歷史,一定會從這里改變的!”
觀音閣,1937年12月19日,上午7時10分。本書請訪問。
已經能夠看到逶迤而來的隊伍了,一眼看不到頭。
高飛忘記自己這是第幾次舉起望遠鏡了,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的緊張,這是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后從來都沒有過的。
自己的肩膀上,抗著近6萬同胞的性命!
“準備!”高飛舉起了手。
“準備!”一道道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那枝熟悉的中正式從后面遞了過來,高飛回頭看了一眼,是謝依。
高飛接了過來,和謝依四目相交,兩人什么話也沒有說,迅速進入到了自己的戰斗崗位。
中正式平舉起來,高飛拉開槍栓,手依舊如此的穩定。
可惜了自己的那把雷鳴頓已經沒有子彈了,高飛心里想到。但這沒有什么,用中正式,一樣可以有效的殺傷敵人!
弟兄們都拉開了槍栓,擰開了手榴彈的蓋子,每個人都在等待著最后的命令:
高飛的第一聲槍聲!
高飛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在自己的槍口下出現日軍軍官的腦袋了。這次絕對不能失手,這是高飛對自己的唯一命令!
越來越接近了,高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手指穩定而沉著的扣動了下去!
1937年12月19日,上午7時12分,被稱為“中國死神”的高飛,在他的戰功簿上再度增添了一個日軍少尉的功勛!
也就是在這一天,觀音閣大營救之戰斗正式打響!
隨著高飛第一聲槍聲的打響,整個觀音閣瞬間槍聲大作!
一個個日軍應著槍聲迎頭而倒,就在這個時候,難民隊伍里忽然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呼聲:
“跑啊!”
跑啊!這就是命令!
難民隊伍大亂,早就已經知道這次營救的他們,頓時陷入到了瘋狂之中!
“鎖柱!動手!”
老黑一聲大叫,拼力掙脫了這一路上早就設法弄松的繩索,接著虎吼一聲,一下撲倒了身邊的日軍。
老黑的雙手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卡住了身子底下的日軍,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直到身子下的日軍不再動彈為止!
抓起身邊的槍,拔出日軍身上的刺刀翻身而起,一刺刀砍斷了同伴手上的繩索,大聲叫道:“要活命的,和東洋人拼啦!”
一轉眼,看到鎖柱正和一個日軍纏斗在一起,力氣小的鎖柱被壓在了身下,老黑沖了上去狠狠的一槍托砸在了日軍的后腦勺上,頓時血漿迸裂。
“鎖柱,拿武器,拼啦!”
所有的人都在拼命,所有的人都在和日軍搏殺,無分士兵還是平民!
周圍槍聲、爆炸聲不斷響著,難民們沖著、叫著。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王玉成狂吼著,一拐杖揮了出去,砸倒了一個日軍,接著掄起拐杖,一拐杖、一拐杖用力的砸了下去,最后自己也終于不住,一下跌倒在了日軍尸體的身邊。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在這一刻,他不再覺得自己是一個廢人;在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血火彌漫的大場戰場之中!
這里,同樣也是一個戰場!
神田正種目瞪口呆的看著前面的混亂,無論如何也都想不到,中國人終究還是動手了!
一旦被這些人逃掉,神田正種知道這將是多么可怕的后果,他拔出指揮刀,嘶聲力竭地吼了起來:
“開槍!”
日軍罪惡的槍聲響了起來,正在那里拼殺著的中國人成片成片的倒下,觀音閣的土地瞬間被鮮血染紅。
但這,卻阻擋不了這些中國人求生的意志!
活下去!活下去!
所有的人都陷入到了瘋狂之中,所有的人都在和日軍做著殊死搏殺。一群沖上去的中國人倒在了血泊中,但很快又有另一群人沖了上去。
舍身忘死,前赴后繼!
“學忠,學忠!”宋學明大聲的叫著,和他一起被俘的親弟弟宋學忠很快冒著彈雨跑了過來。
“情況怎么樣了?”躲在一塊石頭后的宋學明有些驚恐地問道。
“哥,東洋人開槍了,咱們好多人都死了!”手里握著一把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匕首的宋學忠喘息著所說道。
“東洋人開槍了,東洋人開槍了”宋學明臉上寫滿了恐懼,初時為了求生而鼓起來的那些勇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現在甚至后悔為什么不向東洋人告密,以換取自己的一條小命。
“高將軍呢?高將軍呢?”宋學明忽然問道。
宋學忠指了指觀音閣方向:“就在那里,剛才觀音閣那咱們的人組織了一次沖鋒,想和咱們匯合,但被東洋人給打回去了!”
“高將軍也不行了,高將軍也不行了。”宋學明喃喃地說著,猛然說道:“宋學忠,投降,快,保護我向東洋人投降!”
“哥!”宋學忠大聲叫了起來:“你是這的指揮官啊,不能投降,不能投降啊!幾萬人,幾萬人啊!”
“放屁!”宋學明暴怒的吼了起來:“我管不了幾萬人,我得先保住自己!學忠,我們是親兄弟,走吧,跟著我一起向東洋人投降去。”
宋學明一轉身,正想站起來,忽然覺得后背心一涼,他踉蹌了一下,不相信的轉過了頭,看到自己的親弟弟手中正握著一把滴血的匕首怔怔地看著自己。
“學忠,我們,我們是親兄弟那......”宋學明倒在了地上,用痛苦而微弱的聲音說道。
“哥啊!”宋學忠“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失聲痛哭:“我們是親兄弟,可我不能看著你給老宋家丟臉,不能看著你毀了咱當兵的聲譽啊!哥,我對不起你,我幫你去殺東洋人,我去和東洋人拼啦!”
宋學明再也聽到不到了。
宋學明,國民革命軍陸軍36師少校,在觀音閣大突圍中,與日軍英勇搏斗,陣亡,年僅38歲,追增陸軍中校。
這是在國民革命軍戰史上的記載。
如果沒有宋學忠的那一匕首,宋學明的個人生涯將會被改寫,他將成為一個可恥的叛徒。
但卻正是因為宋學忠的這一匕首,宋學明從一個叛徒,變成了一個“英雄”!
宋學忠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面如白紙。
過了一會,他猛然拼盡全力大聲叫道:
“弟兄們,和東洋人拼那!”
“弟兄們,和東洋人拼那!”
每一個中國人都在拼命,而他們拼命的目的也只有一個:
活下去,無論如何,再艱難也要活下去!
當人的求生意志被徹底激發出來的時候,這樣的動力將是最強大的!
但這近6萬的求生者,手無寸鐵,面對的卻是武裝到牙齒的日軍。他們一次次的沖上去,卻又一次次的被機槍掃倒在地 可是,只要他們心中還有希望,就永遠也都不會放棄!
而在這個時候,在觀音閣中,高飛也被迫面臨最后的抉擇!
他們襲擊了日軍,在最初的時候,也打的日軍大亂,不知所措,但高飛和他的弟兄們所面對的,畢竟是精銳的日軍第6師團。
在渡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后,第6師團的日軍很快從驚慌中調整過來,他們一邊分兵阻擋來自于觀音閣的襲擊,一邊開始圍殺那些難民以及戰俘!
高飛組織弟兄們沖了一次,但對方的火力實在太猛烈了,弟兄們已經盡力了,但卻無法幫助那些在日軍屠刀下苦苦掙扎著的同胞們殺出一條生路!
觀音閣陣地的槍聲忽然一下停了,高飛猛然暴怒地吼道:“打啊,打啊!為什么不打!為什么不打了!”
余文正走了過來,語氣沉重而平靜:“長官,沖吧!”
“長官,沖吧!”弟兄們一齊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長官!”余文正的眼睛紅了,他的手一指山下:“長官,你看啊,咱們的同胞正在遭到屠殺,他們需要我們!沖吧,拿我們的命,去殺出一條血路來!”
所有的弟兄又是一齊上前一步:
“長官,沖吧,拿我們的命,幫我們的同胞去殺出一條血路來!”
這一瞬間,高飛熱淚盈眶,這是一群什么樣的士兵!
在死亡的威脅面前,他們無所畏懼!在敵人的機槍面前,他們情愿為了自己的同胞慷慨赴死!
雷霆從隊列中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捧則一面早已被鮮血浸染的通紅的血旗;麻旺也從隊列中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拿著一根旗桿。
雷霆把血旗掛到了旗桿上,然后手臂用力朝外一揚,血旗呼啦啦迎風招展:
死字旗!
“麻旺!”高飛大聲喝道。
“到!”
“掌旗!”
“是!”
“老6連的川軍弟兄,站出來!”
20來個弟兄站了出來。
“亮大刀!”
20余把大刀,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高飛手中緊緊握著那枝中正式,“呼啦”一下,刺刀已經上好,他看著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川軍弟兄,說道:
“川軍弟兄,和我沖在第一個,要死,老子們川軍死在第一個!
這是20多川軍弟兄最響亮的回答!
高飛舉起刺刀:
“弟兄們,決死!”
高飛第一個沖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是20多個川軍弟兄,是500多個為了自己同胞發起決死沖鋒的國軍將士!
在他們中間,一面大旗永遠也都不會倒下:
死字血旗!
子彈就在身邊呼嘯而過,爆炸聲就在身邊響起。但高飛和他的弟兄們,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一般。
他們心中的目標只有一個:
沖下去,為6萬同胞殺出一條生的道路!
“老連長,老黑,你們看!”正在浴血搏殺的鎖柱,忽然指著觀音閣的方向大聲叫道。
順著鎖柱手指的方向看去,王玉成和老黑的眼淚一下無法控制的落了下來。
他們看到了,他們看清楚了,一面寫著一個大大“死”字的戰旗,正在訴說著中國軍人的英勇!
當看到這面血旗,王玉成這個鐵打的漢子,也終于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這面血旗,讓他想到了太多太多。
在四川,川軍健兒在這面血旗下誓師出征;在上海,26師的弟兄們在這面血旗前赴后繼,保衛國土!
王玉成原以為再也不會看到這面血旗了,但他現在又親眼看到了!
迎風讓眼淚吹趕,王玉成高高舉起了拐杖:
“弟兄們,援兵到了,殺啊!”
老黑舉起了手里的槍:
“弟兄們,高將軍到了,殺啊!”
鎖柱握緊了手里的手榴彈:
“飛哥來了,殺啊!”
這一聲聲的喊聲,不斷被傳到了那些難民的耳中,在這樣的關頭,這樣的呼喊無疑是最振奮人心的!
高將軍來了!高將軍親自帶著救兵到了!
難民們并不知道“高將軍”究竟帶來了多少人,他們只知道那個傳說中東洋人的克星“高將軍”來了,他一定是帶著千軍萬馬來的!
當一群人原本就為了生存而死戰到底的決心,被進一步激發出來以后,這樣的力量無疑是巨大而恐怖的!
那些士兵在戰斗、平民在戰斗、男人在戰斗、女人在戰斗、老人在戰斗、孩子在戰斗!所有所有的人,都在那里無所畏懼的戰斗!
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么可怕的?
兩個女人掀翻了一個東洋士兵,但那個東洋士兵的力氣實在太大了,一下就打倒了一個女人,然后一刺刀捅在了那個女人的胸口。但還沒有等他起來,忽然痛苦的怪叫了一聲,一個頂多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一口死死的咬住了他的小腿。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兩個女人沖了過來,她們手里拿著石頭,狠狠的砸在了東洋士兵的腦袋上。
一下,一下,又是一下 這些平時或許連殺雞都不敢的女人,此時在這血淋淋的戰場之上,竟然沒有任何的畏懼。也許放在平時,就算打死她們,她們也不敢想像自己會去殺人!
可現在,她們卻真的殺了一個人,東洋人!
當這個東洋士兵再也無法動彈之后,這些女人又尖叫著沖向了另一方。
每一個經歷過這次戰斗的人們,永遠也都無法忘記這一天,和這一塊地方:
觀音閣!!!
支撐著這些人如此勇敢的原因只有一個:
活下去!
當這面大旗出現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高飛和他的弟兄們,開始決死沖擊了!
這樣的決死沖擊,不需要任何的戰術、謀略,唯一需要的,只是你一往無前,視死亡如無物的決死勇氣!
川軍弟兄在這面死字血旗的召喚下,踩著同伴的尸體,無所畏懼的朝前沖去、沖去!
老天爺似乎也被這些中國士兵的決死勇氣,被觀音閣所有中國軍民的決死勇氣所感動:
老天,哭了!
方才還晴朗的天空,忽然幾聲響雷炸過,接著電閃雷鳴,暴雨滂沱而下!
狂風暴雨,瞬間遮迷住了戰場上的一切!
“下雨了,下雨了!老黑,老長官,快看,快看那,下雨啦!”正在浴血搏殺的鎖柱,忽然停止了手里的動作,指著暴雨狂喜地叫道。
老黑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整個人好像一下癡了,怔怔地看著暴雨,喃喃地說道:“不是下雨,是老天爺哭了”
忽然,他拉開嗓子,發瘋一般的叫道:“老天爺哭啦!弟兄們那,老天爺哭了啊!”
接著,他“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不斷地在那說著:“老天爺哭了,老天爺哭了”
臉上落下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老天爺哭了!老天爺哭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整個觀音閣同時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呼聲、哭聲。
每一個人都知道,在這個時候,下了一場這樣的暴雨,對這里的每一個中國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他們逃生的機會將大大增加!
從來都不相信鬼神之說的高飛,在在一刻也幾乎以為這世上真的有神仙。
神仙悲了,落下了眼淚,造成了滂沱大雨;神仙怒了,神之一怒,電閃雷鳴,天崩地裂!
500余弟兄群情洶涌,勢不可擋。借這這狂風暴雨的機會,他們一鼓作氣沖了下去!
這是一個發生在觀音閣的奇跡。在日軍絕對優勢火力兵力的情況下,500余忠誠之國軍將士,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中,竟然沖到了日軍之中!
大刀閃亮,刺刀閃亮!戰士們在怒吼,中華在咆哮!
這是一曲500中國勇士和5萬7千名中國人共同譜寫出來的壯歌!
除了高飛,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想到,他們正在改寫一段歷史!
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從這一天開始,從觀音閣開始,中華民族的歷史將被改寫!
締造這一神話的人,叫高飛!
500勇士沖了進去,他們和日軍絞殺在一起,在那面死字血旗的指引下;5萬7千中國人沖了進去,他們和日軍舍身搏殺,在那面死字血旗的指引下!
中國人在那面死字血旗的指引下,漸漸的匯聚到了一起。高飛揮槍刺死一個日軍,厲聲吼道:
“旗手,東面!”
“是!”麻旺響亮的應著,大旗呼啦啦招展,向著東面,迎著日軍的彈雨,奮勇突擊!
旗到哪,人到哪!這面戰旗,就是觀音閣每一個中國人的希望所在!
宋學忠從來也都沒有那么振奮過,他現在多想把自己的哥哥從地上拉起來,告訴哥哥,讓哥哥親眼看一看這波瀾壯闊的場面,他相信哥哥一定再也不愿意投降的!
“殺!”宋學忠掄起一段樹干,狠狠的砸倒了一個日軍:“弟兄們,殺啊,殺!”
四個日軍圍了上來,宋學忠如同一只猛虎一般怒吼著,樹干砸飛了,他猛然抓住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刺刀,就勢一拉,就把那個日本拉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他一拳打倒了日軍,奪過了步槍,回身一槍,刺死了左面的一個日軍。接著又是一刺刀,捅死了倒在地上的日軍。
他的后背心忽然一涼,一轉身:
“殺!”
刺刀深深的扎進了偷襲自己的日軍心口。然后在刻不容發之間,如蒼鷹一般撲向了最后一名日軍。
他親眼看著日軍的刺刀刺進了身子,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他和身把日軍撲倒在了地上,然后掄起拳頭,一拳頭,一拳頭,又是一拳頭的砸了下去。
雨水中,身下那名日軍骯臟的血全部噴到了宋學忠的臉上,宋學忠能夠感覺到身下的日軍已經被自己活活打死了,可他還是不肯住手,依舊在那一拳接著一拳的打著,直到再也沒有力氣,一翻身躺倒在了泥地里 任憑雨水沖刷著自己,宋學忠一動不動。
殺了四個日軍,夠本了,什么都夠本了!
“哥,你看到了嗎?”宋學忠喃喃地說著:“哥,我殺死了那么多的東洋人,是幫你殺的。咱們老宋家的人,萬古留芳,萬古留芳”
忽然,他睜大了眼睛,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大聲喊道:
“弟兄們,殺賊那!”
宋學忠,中央軍嫡系36師少尉,湖南邵陽人。參加過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于觀音閣大突圍中與其兄宋學明一起壯烈殉國,年僅二十九歲。
1938年6月,當宋家兄弟陣亡通知終于姍姍來遲,送到邵陽老家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出來了。
宋家年邁的父母捧著國民政府的陣亡通知書、烈士榮譽證書、獎章和撫恤金,老淚縱橫,其母接連哭暈過去幾次。
前來傳達這個悲痛消息的軍官和地方官員,無言以對,不知應該如何勸慰。宋父握著軍官的手:“我們家那兩個小子,是和東洋人打仗死的?”
軍官沉痛的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當孬種?”
軍官搖了搖頭。
“我宋家絕后啦!我宋家絕后啦!”宋父忽然悲慟的大呼道。
“老人家.”
軍官正想安慰,忽然又聽宋父大笑三聲:“好,好,我宋家出了兩個忠烈,兩個!可惜我已年邁,不能親身殺敵,惜哉,痛哉!”
他又把撫恤金朝軍官手里一塞:“我宋家出了兩個忠烈,我要這錢做什么?請把他帶給前線將士,鼓舞他們奮力殺敵!”
那一刻,軍官淚如泉涌!
那一天,天上也下起了瓢潑大雨!
那一日,老天爺也哭了!
而在暴雨之中,那面死字血旗顯得是格外的清晰。
旗到哪,人到哪,所有的人都在這面死字旗的激勵下死戰到底!
“沖出去,沖出去!”高飛的聲音不斷的在人群中響起,機槍聲和爆炸聲也無法將這聲音掩蓋。
大刀、刺刀組成的突擊力量,向著日軍發起了一波接著一波的進攻。
“秀才,秀才!”
“飛哥,飛哥!”
忽然,身后傳來了這樣的聲音,高飛一回頭,就看到渾身都是污泥的老黑和鎖柱正扶著一個人朝自己著跌跌撞撞而來。
“小心子彈!”高飛大聲叫著,正想重新轉過去指揮,可他一下看清了被老黑和鎖柱扶著的那個人,整個人瞬間就怔在了那里。
“秀才,秀才,快看,誰回來了!”
高飛上前一步,“叭”的一個敬禮:“長官好!”
“我不再是你的長官了,現在,你才是這里的最高長官!”王玉成推開了攙扶,回了一個軍禮:“高長官,請無論如何為這么多人殺出一條血路來!”
“是!”高飛的回答是如此的響亮,他的目光落到了王玉成的身上,王玉成的一條腿已經沒了,而且,他的腹部又多了一條又深又長的刀傷。
“不要緊,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看出了高飛的心思,王玉成笑了一下,隨即面色一正:“高長官,請去履行你的職責吧!”
“是!”
高飛并沒有過多停留,幾萬個人的生命,遠比一個人的生命來的更加重要!
兄弟們在前赴后繼的向著日軍陣地不斷沖鋒,道路上,已經堆滿了一地的尸體。周圍,是不斷和日軍在那殊死搏殺的軍人和百姓!
“俞振海,鄭逸!”
“到!”
高飛眼睛血紅,指著前面吼道:“集中全部炸藥,給我炸出一條路來!”
“是!”
“要什么人,你們自己挑,要么炸出一條路來,要么給我把你們的尸體填進去!”
“是!”
這兩個高飛手下的爆破高手,沒有任何遲疑:“來十個人,帶著炸藥,跟我上!”
“機槍,機槍掩護!”
機槍“突突”地吼叫起來,子彈拼命的傾瀉向對面的陣地,十名士兵在俞振海和鄭逸的帶領下,不斷的向著日軍陣地接近。
兩個兄弟倒下了,但剩下的兄弟沒有任何猶豫,他們一邊推動著弟兄們的尸體,用來阻擋敵人的子彈,一邊緩緩的朝著日軍接近。
但是,日軍的火力實在太猛了,很快就打的他們根本無法抬頭。
“狗娘養的!”一個年輕的士兵眼睛紅了:“有不怕死的,和老子一起上黃泉路啊!”
“我!”另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士兵接口就說道。
“好兄弟,下輩子咱們投胎當親兄弟!”
弟兄們都知道他們要做什么,只見這兩個年輕的士兵,在身上綁滿了炸藥,鄭逸悲愴地大叫了聲:“兄弟,死了也留下名字來!”
“穆儀!”
“管鵬飛!”
“兄弟,去吧,哥哥不死,一定給你們立墳!”
“弟兄們,我們去了!”穆儀回頭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兄們:“手榴彈,扔起來啊!”
又是兩名士兵猛然站了起來,但隨即日軍的機槍子彈成串的沒入了他們的身體,就在他們倒下的那一剎那,手中的手榴彈還是奮力扔了出去。
幾聲爆炸,趁著日軍機槍火力暫時被壓制住的瞬間,穆儀和管鵬飛猛然沖了出去。
一邊沖著,穆儀和管鵬飛一邊拉出了導火索。
日軍的機槍重新轟鳴了起來,子彈成串成串的在周圍飛舞。
穆儀中彈了,管鵬飛也中彈了,兩個人跌跌撞撞朝前沖了幾步,接著怒吼一聲,就如同兩只蒼鷹一般騰身飛起。
不,不是蒼鷹,是浴火中的鳳凰!
帶著中國士兵的忠誠勇敢,帶著年輕人的青春驕傲,他們如同兩只浴火中的鳳凰一般投入進了日軍陣地。
大地哀鳴,山川同悲!
那一陣陣響起的爆炸聲,是為這兩位勇敢者奏響的哀樂。
從全面抗戰一開始,中國士兵就在一次次重復上演著這無奈而悲壯的一幕!
我們的裝備不如敵人,我們的訓練不如別人,我們唯一比別人有優勢的,就是我們的血肉生命!
“炸啊!”
俞振海和鄭逸帶著剩下的士兵一起站了起來,手中的手榴彈下雨般的一顆顆投擲了出去。
一聲聲的爆炸,是一個民族在最危急關頭的怒吼;一團團的火焰,是一個國家在最危亡關頭的怒火。
日軍的陣地,被生生的炸出了一條血路。在后面的高飛全部看到了,他的吼聲在天空激蕩:
“殺出去!”
“殺出去!”
所有的人都爆發出了這樣的怒吼。
高飛沖了上去,一個日軍惡狠狠的朝他撲了過來。
“殺!”
刺刀朝前一挺,血光暴濺。高飛拔出刺刀,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那具倒下的尸體,又是一聲暴喝:
“殺!”
“殺!殺!!殺!!!”
大刀飛舞,刺刀閃動,浴血舍身,奮死搏殺!
“弟兄們,老鄉們,缺口被打出來啦,沖啊,朝著缺口沖啊!”老黑大聲喊了起來。
“沖啊,朝著缺口沖啊!”鎖柱大聲喊了出來。
“轟”的一下,所有的百姓都好像決堤一般,山呼海嘯的朝著缺口方向沖了過來。
日軍的機槍還在肆虐著,大批大批的中國人還在死去,但是,第一次的中國人卻終于沖到了缺口那里。
“過去,過去,跑啊,別回頭!”高飛大聲指揮著這些沖過來的難民。
高飛知道自己成功了,盡管還是有大批的中國人正在日軍的機槍下死去,但自己終究還是成功了!!
這是歷史上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一次大逃亡,之前甚至沒有任何準備,完全是在倉促之下進行的。
可是,缺口卻被打了出來。
是士兵們的勇敢,是百姓們求生意志驅使下的無畏,是那場及時到來的大雨,一切看起來都有可能。
可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
也許高飛這個本不該屬于這個時代的人出現,才造成了這一切的改變吧!
血路,被以高飛為首的中國軍民內生生的殺出來了!
大片大片的中國人通過了高飛和他的弟兄們用生命撕開的防線,奔向了一條生的道路。
而高飛和他的弟兄們,死死的頂在了這個對幾萬人來說意味來說生存下去的缺口。他們紅著眼睛,用嘶啞的嗓音吼叫著,把子彈潑雨般的灑向敵人。
死,也要牢牢的釘在這塊陣地上!
一層百姓沖了過去,又是一層。
高飛猛然叫道:“一層層給我把命令傳達下去,老百姓先走,當兵的都留下擋住鬼子!”
幾百個士兵一齊叫了起來,那些本來已經沖過去的戰俘,遲疑了一下,又遲疑了一下,然后放慢了腳步,接著一轉身,回到了自己才剛剛沖過的缺口。拿起武器,投入到了對鬼子的狙擊之中。
人性的光輝,在觀音閣表現無疑!
誰說中國人只會內斗?當大難來臨,真正的中國人,所表現出來的偉大遠遠是外族體會不到的!
“長官,南京方向的日軍正在向這里增援!”負責監視南京一線的榮光匆匆跑了過來。
這個時候,大雨已經停了,緩過勁來的日軍逐漸重新穩住了陣腳,慢慢的切斷了尚未來得及跑出的中國人和缺口處的聯系。
“高飛,跑出了一半了,剩下的,救不了了。”王玉成忽然表現得無比冷靜:“能救出那么多人,行了,撤吧!”
是跑出了將近一半人,但剩下的人呢?
他看到剩下的人,正在鬼子的屠刀下掙扎,正在那無助而絕望的奔跑。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高飛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量再把剩下的人救出來了 “撤吧,高飛。”王玉成重重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保存住這點實力,找26師去,你有了幾百兄弟,又有那么多的戰功,晉升不成問題。有了自己的隊伍,才能有實力!”
高飛咬了咬牙,用力點了點頭。
死,在這個時候是最容易的事情,但如何活下去,才是最困難的!
活下去,繼續和鬼子戰斗到底!
“準備撤退!”高飛終于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高飛,還有那么多的人怎么辦!”雷霆大聲吼了起來,手中的機槍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撤!”高飛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著:“撤下去!”
機槍聲一下停止了,雷霆怔怔看著對面,忽然捧住腦袋蹲到了地上 1937年12月19日,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連長高飛,指揮500余國軍官兵,于觀音閣一帶設伏,展開了南京淪陷之后最大的一次營救行動。
是日,57149名平民和戰俘,在日軍第6師團的押送下,由幕府山啟程,準備押解至草鞋峽進行集體屠殺。
高飛和他的弟兄們,借助忽然變化的天氣,突擊日軍第6師團,殺出一條血路。
在這次大突圍中,總計有2萬9千名平民和戰俘成功突圍,逃出了那可怕的地獄。而剩下的沒有來得及跑出的人,又有超過6000人通過不同方式脫險,其中2000人在日軍隨后的追捕中幸存了下來。
剩下的22261名中國人,則永遠倒在了觀音閣下 這,即是中國抗戰歷史上著名的“觀音閣大營救”!
歷史,在這一天發生改變!但對于這一點,只有高飛一個人知道!
高飛并不覺得快樂,是的,自己的確改變了歷史,從草鞋峽大屠殺只有一個中國人幸存,到救出了那么多的同胞,自己應該覺得自豪,可是那些沒有沖出來的中國人?
“你已經盡力了。”躺在擔架上的王玉成把高飛叫到了自己身邊:“不要再去想了,想想要把弟兄們帶到哪里去吧。”
“去徐州!”高飛收復了一下心情:“徐州會戰正在準備之中,我聽說26師也奔赴徐州了。”
王玉成點了點頭:“你是這的最高長官,一切都由你說了算。”
“長官!”余文正奔了過來:“前面的路上都是日軍!”
“秀才!”老黑喘著粗氣和鎖柱從后面一起趕了過來:“龜兒子的,屁股后的日軍追上來了!”
高飛沉默在了那里,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怎么辦?
自己原本手下有600多兄弟,觀音閣一戰,陣亡200余人,但那些戰俘中,又有400多人加入到了部隊之中,現在自己反而擁有了800人的力量。
彈藥消耗的非常厲害,已經只能再打一仗了。
“高飛。”王玉成傷口處開始疼痛起來,但他竭力忍耐住了這份痛苦:“楚霸王破釜沉舟,這才一勝。現在八百弟兄就靠你了。帶著弟兄們,殺出去吧,能沖出一個,是一個!”
高飛輕輕舒出了口氣:“集合!”
八百弟兄迅速集合到了一起,麻旺駐著那面“死字旗”站到了隊伍的最前列。
“弟兄們,我們為了掩護沖出觀音閣的同胞,一路帶著日軍來了這里!”高飛的聲音響亮而平穩:
“現在,前面是十幾萬正在準備對徐州發起進攻的日軍,后面,是緊緊咬著我們的鬼子,我們被包圍了,沒有退路了!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的彈藥,只夠打一次沖鋒的了!怎么辦?要么放下武器,向鬼子投降,要么,拿起你們的武器,殺出去!”
僅僅經過了最短暫的沉默,八百壯士的聲音驚天動地地響起:
“殺出去!殺出去!”
“殺出去!”高飛大聲吼道:“一個真正的軍人,寧死也不放下武器!跟著我,一起殺出去!去徐州,我們的大軍正在徐州,準備和倭寇死戰!弟兄們,我們在徐州匯合,參加徐州會戰,和小鬼子血戰到底!”
“和小鬼子血戰到底!”八百人的聲音,遮天蔽日!
高飛拿起了槍,大步走到了隊伍的最前列。在他的身后是老黑、是鎖柱、是王玉成,是八百壯士!
這一天,才剛剛經歷了觀音閣大突圍的中國將士,將再度迎來生死考驗!
“沖!”
“弟兄們,跟我我沖啊!”
“他娘的,都別做孬種,跟著老子沖啊!”
“弄、弄、弄!弄死當睡著!!”
通往徐州的道路,只有一步遙,但就是這一步之遙,卻又顯得如此遙遠。
弟兄們的血染紅了大地,但那嘹亮的沖殺聲卻一直都在戰場上空飄蕩。
第4次、第5次、第6次弟兄們全都瘋了。一次次的被日軍打退下來,但弟兄們卻又一次次的沖了上去!
精神不死,則靈魂不死!
縱然倒在了這戰場上,但將士們的一縷忠魂卻永遠浩氣長存!
子彈早已打光,現在,弟兄們唯一剩下的,只是大刀片子、刺刀和不多的手榴彈了。
但弟兄們卻沒有一個在乎的,在他們看來,沖出去也好,沖不出去也好,他們都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做為一個中國士兵的責任!
盡忠盡責,無怨無悔!
這是第8次的沖鋒,這一次,是何振名帶著弟兄們沖上去的。他們用大刀片子和刺刀,與東洋人進行著殊死的搏殺,他們一個個的倒下,卻也帶走了一個個東洋人骯臟的生命!
何振名沖前一步,操起了日軍的重機槍,“突突”的朝著增援上來的日軍掃射了出去,一個不滿二十歲的中國士兵,也是一個箭步沖上,充當起了何振名的機槍手。
一梭子子彈從何振名的身上穿了過去,機槍一下停了,但不過一秒鐘的功夫,機槍又重新開始吼叫起來。
何振名不允許自己倒下,他知道,這挺機槍對于自己的弟兄們來說,就意味著活下去的希望。
“長官,你中彈了”年輕的彈藥手忍不住叫了起來。
“閉嘴!”何振名紅著眼睛,死死的扣著扳機。
機槍不能停,機槍永遠也都不能停!何振名一直都在心里這么告訴著自己。
血順著他的身子一串串的流下,何振名覺得自己的精力和體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但自己絕不能讓這挺機槍停下來。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何振名隱約覺得成片成片沖上來的日軍倒在了自己的機槍上。
漸漸的,他再也堅持不住了,雙手終于松了開來,整個人朝后一倒。
但就在他即將倒地的那一剎那,一雙堅定的手扶住了他。
何振名吃力的睜開了眼睛,模糊中,他看到扶住自己的是高飛!
“弟兄們沖上來了嗎?”何振名虛弱地問道。
高飛點了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何振名忽然問道:“其實,其實你不是將軍,對嗎”
高飛又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就知道”何振名笑了,笑的非常開心:“我就知道咱們國軍里不可能有你那么年輕的將軍,那個,那個誰,還說你是上校,你,你連上校都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高飛抱著何振名:“你才是我的長官,你才是!”
何振名的目光漸漸散亂起來:“不,你是,從一開始你就是我們所有人的長官”
周圍響起了弟兄們的喊殺聲,一條條身影從陣地上躍了過去,何振名忽然恢復了精神,一把抓住了高飛:
“高飛,高將軍,答應我,帶著弟兄們沖出去!”
高飛用力點著頭:“我答應!”
但何振名卻什么也都聽不到了,這個勇敢的中國軍人永遠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高飛放下了何振名的尸體,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用自己最大的嗓音吼道:
“弟兄們,沖出去,去徐州!”
弟兄們從這個缺口沖了出去,但就在這個時候,鎖柱卻沖了過來,帶著哭腔說道:“飛哥,飛哥,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王長官,王長官他不肯走了啊!”
高飛一怔,腳步匆匆地朝著王玉成的方向走了過去,就看到王玉成手里拿著一挺機槍,悶聲不響的把子彈潑向了沖上來的日軍。
“長官,走啊!”高飛大聲吼道。
王玉成頭也沒回:“高飛,帶著弟兄們走啊,我們給你打掩護!”
高飛看去,王玉成和十個幾傷兵,每人都在拼命的把手里繳獲來的子彈和手雷向著日軍傾瀉而去,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決絕:
自己的葬身之地,就在這里!
看到高飛還沒有走,王玉成停止了手里的動作,指了指自己的一條斷腿和腹部的傷口:“兄弟,你看我,你再看看他們,還能沖得出去嗎?帶著我們,只可能成為你們的累贅!”
其實高飛心里非常清楚,王玉成和這些傷兵弟兄沖不出去了!
王玉成淡然一笑:“兄弟,還記得你在大場把我從戰場上救下來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高飛當然記得。
路上,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 王玉成已經放棄自己能夠命令這個士兵的打算了,一邊朝后開著槍,一邊任憑高飛拖著自己。
高飛爬著,爬著,忽然說道:“連長,你信命不?”
王玉成沒有聽清。
“我說,你信命不?”高飛并不在乎連長有沒有聽到,只是在那自言自語:“以前,我不信,可現在,我信。連長,小日本沒有打敗,咱不能死,你說是這個道理不?咱得在上海打,將來還得去南京打,去武漢打.”
“滾你娘的!”王玉成張口就罵了一句:“老子這條腿,廢了,廢了!他娘的,還南京、武漢,老子連上海都出不了!”
一串子彈打在高飛身邊,飛濺起的塵土,落的高飛身上到處都是。
高飛一點都沒有在意:“連長,我說你砸還不如鎖柱呢?你看人家鎖柱連長,活下去,別讓我瞧不起你!”
“別讓我瞧不起你。”王玉成重復了一遍當日高飛的話,忽然厲聲吼道:
“高飛,走啊,帶著弟兄們走啊!”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將士他們的最后一戰。當這一戰結束之后,他們就可以如釋重負的去了。
兩箱炸藥堆放在他們的身邊,他們甚至懶得去多看一眼。對于他們來說,當那些東洋人沖上陣地,無論是一顆子彈,或者是一箱炸藥結束自己的生命,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死不做俘虜!
他們中的一些人曾經做過俘虜,知道“俘虜”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那是絕望,那是恥辱!
只有經歷過失去自由的人,才知道和自由相比,其實生命也顯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們用最輕蔑的眼神看著沖上來的日軍,他們無所畏懼,他們視死如歸!
他們用手里從日軍手中繳獲的武器打擊著沖上來的日軍,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眼神都是那樣的平靜。
準備好了,這里的每一個士兵都已經準備好了!
王玉成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看不到高飛和弟兄們的身影了,他欣慰地笑了。
別了,我的兄弟!王玉成心里默默地說道。
一通炮彈砸了過來,轟隆隆的把整個陣地瞬間淹沒,等到炮擊過去,王玉成從泥土中爬了出去:“還有活著的沒有!”
“有!”
“有!陣亡兩個,弟兄們都在!”
“活著的就別當孬種,弟兄們,打啊!”王玉成手里的機槍重新嘶鳴起來,“突突”的聲音中,王玉成大聲說道:“我們四川有句話,弄弄弄,弄死當睡著!弟兄們,弄啊!”
“長官,你的腿是怎么丟的?”
“大場丟的!”當初大場戰場上的豪邁又重新回到了王玉成身上:“那叫一個痛快,弟兄們,打啊,大部隊都沖出去了,老子們的命,就留在這里了!到了下面,我請你們喝酒!”
“長官,是你說的!”一個士兵大聲笑著,抱起一箱炸藥,一拉導火索:“小鬼子們,爺是中央教導總隊的!”
他就這么順勢一滾,朝著日軍沖鋒的方向滾了下去。
“好兄弟,老子叫王玉成,說話算數!”沖著他的背影,王玉成大聲呼道!
中央教導總隊的這個兄弟笑著、罵著,當導火索燃燒到了盡頭,那“轟”的一聲沖天而起的爆炸,久久在戰場的上空不肯散去.
“小鬼子們,爺是51師的!”又是一個弟兄站了起來,同樣抱著一箱炸藥,大叫著就向已經沖上陣地的幾個鬼子撲了過去。
“好兄弟,好兄弟!痛快,痛快!”王玉成一邊笑著,一邊哭著,機槍子彈打完了,他操起步槍就打,步槍子彈又打完了,他拿起手雷就扔出去。
硝煙并未散去,陣地上靜悄悄的。
弟兄們還剩下四個,每個人身上都帶了重傷。他們艱難的圍到王玉成的身邊:“長官,沒有子彈,沒有炸藥,沒有手榴彈了。”
“真是不會過日子的人。”王玉成還在那笑著,然后從身邊拿出了一把手槍,檢查了下:“五發子彈,夠了!弟兄們,上路吧!”
“長官,一起上路吧!”
“我以前,只是一個種地的,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當兵,更加沒有想過自己能當官,還和東洋人干上了!”看了一眼陣地對面那些被中國士兵殺身成仁,以命換命打法徹底殺怕,小心翼翼朝這接近的日軍,王玉成輕蔑的笑了一下,說道:“可我就是當兵了,還殺了那么多的人”
說到這,他忽然把槍口對準了一個兄弟的腦門,“砰”的一聲,槍聲響起,那弟兄應聲倒地,鮮血濺了王玉成一臉!
邊上的兄弟甚至沒有一個多看一眼的:“然后呢?”
王玉成拉動了下槍栓:“然后我們就在四川打啊,打啊,有一天,忽然不打了,說東洋人打進我們國家了,大家槍口一致對外,把東洋人先趕出去,然后再處理我們自己內部的這點事情”
槍聲第二次響起,第二個兄弟倒在了王玉成腳邊。
“聽說,川軍誓師出川的時候,幾十萬人,浩浩蕩蕩的?”一個兄弟把腦袋湊近了王玉成的槍口,好奇地問道。
“是啊。”王玉成點了點頭:“幾十萬人,那場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們的長官告訴我們,打內戰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和東洋人玩命去”
第三聲槍聲響起,王玉成的身邊只剩下了最后一個頂多只有十五、六歲年紀的小兵。
“那面死字旗呢?”小兵也把腦袋湊到了王玉成的槍口下,好奇地問道。
“還在,就在高長官那!”王玉成愛憐的撫摸著小兵,這還是個孩子,和自己的兒子一般大,自己有些下不了手,可下不了手也得下,這孩子,絕不能落到東洋人的手里:
“那面旗啊,一直伴隨著我們從四川打到上海,從上海打到南京,娃娃,你放心,高長官總有一天會拿著這面旗幟來為我們報仇的!”
“我放心,我相信!”小兵笑了,然后閉上了眼睛:“來吧,長官,動手吧,小鬼子上來了!”
日軍已經沖進了陣地,他們無比詫異地看著面前的一切,看著面前這些寧可被自己人打死,也絕不做俘虜的中人!
王玉成的槍發出了第四聲槍響,他抱著已經死去的小兵,好像癡了一般,輕輕撫摸著懷里已經失去生命的孩子,癡癡的一個人說道:
“總有一天,高飛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你們誰都不了解他,誰都不了解他他不會看著自己兄弟白白死的,不會!”
他倒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相信我,總有一天,高飛會回來的!”
這是第五聲槍聲,也是這塊小小陣地上最后的一聲槍聲。
以死赴國,以身殉國!這塊陣地上的每一個中人,都完成了這個誓言!
王玉成,川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前任連長,陣亡于南京大突圍的最后一刻,追增國民革命軍中校!
陣地上的這五聲槍聲,告訴了每一個日本人:
戰爭,才剛剛開始!
王玉成一直到死都堅定不移的相信:
總有一天,高飛一定會回來為每一個殉國的中國士兵報仇的!
(《血色戰旗》第二卷完!!)
徐州!
大會戰的序幕正在緩緩拉開!
日本軍隊于1937年12月13日攻陷南京大屠之后,氣焰極為囂張,企圖一部沿長江而下乘勝追擊一舉擊潰中國政府軍隊主力,繼續揮軍北上。而另一股日軍亦從華北方向南下,意圖打通津浦線。
中日兩隊,以徐州為中心,即將展開一系列激戰。
會戰的焦點之所以集中在徐州地區,是因為徐州的重大戰略地位。徐州位于江蘇省西北部,位于黃河與淮河兩河之間,據魯豫皖蘇四省要沖,為津浦、隴海兩鐵路之樞紐。徐州周圍,山巒重疊,河川縱橫,在中事史上就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守住徐州,便可以阻斷敵人沿隴海路西陷鄭州,再南下逐平漢路攻略武漢的企圖。
日軍占領南京后,力求打通津浦鐵路,使南北日軍聯成一片,先后集中約24萬人,于1938年1月下旬開始南北夾擊華東戰略要地徐州。
中國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率60萬人防守徐州地區。主力集中于徐州以北,抗擊北線日軍南犯;一部兵力部署于津浦鐵路南段,阻止南線日軍北進。
此時我兵力上雖然占據優勢,但實力完全不成正比。
日軍每一師團轄二旅團,每旅團轄二聯隊,戰斗兵約一萬三千人,非戰斗兵約六七千人。每一師團配有炮兵一團,每團有一二營,每營有三連,每連計有炮四門,其他直屬炮兵部隊尚不計算在內。敵人用在徐州會戰之兵力共有八個半師團,約二十萬人,每師約以三十六門炮計,共有二百門以上之炮,此外尚有飛機、戰車、直屬炮兵。
我參加徐州會戰之兵力雖有六十個師,然而以連為戰斗單位之火力遠不如敵。敵人每連配備輕機槍九挺,少數調整之師、連或有此數目,其他或六挺、或三挺,甚至無有者。
戰術單位以營為單位火力也不如日軍,日軍每營有重機槍、迫擊炮等,是團單位中始有重機槍。
戰略單位以師為單位更不如敵。現代戰爭所憑藉者有三:一為火力,二為裝備,三為通訊。經此分析,可知番號雖多,火力實不能與敵相比。
在徐州一線戰場,第五戰區司令長官為李宗仁;副司令長官則分別為李品仙、韓復榘。
除各參戰步兵單位外,第五戰區擁有炮兵五團,飛機約四、五十架。
日軍自攻陷南京,即向江北推進,企圖打通津浦路,貫通南北戰場1937年12月中旬,日軍第十一、十三師團各一部渡長江攻取揚州江都與浦口以北之滁縣。
第五戰區司令部檄調駐防濟南之第三集團軍韓復榘部,青島之海軍陸戰隊沈鴻烈部與臨邑之第三軍團龐炳勛部,守備黃河沿岸與東海沿岸主要地,并自青島調遣于學忠之第五一軍防守蚌埠阻止敵人由滁縣北上。
1938年1月,日軍第十三師團自滁縣以北向三十一軍之防地明光、池河等處推進,力量微薄被迫放棄向西退守定遠、鳳陽。
次后,敵人占領定遠、鳳陽、臨淮關、蚌埠等地,五十一軍于學忠被迫自淮河南岸退守淮河北岸,于是敵乘勢渡淮,五十一軍與敵搏斗后,退至澮河、渦河沿岸。第五戰區司令部見戰事不利,復調張自忠之五十九軍增援于學忠,另以新到之二十一集團軍廖磊所部第七軍,及韋云淞之三十一軍向定遠一帶側擊敵人,敵第十三師團之主力側背受敵,退而增援淮南之戰場。
五十九軍乘勢收復淮河北岸之陣地。
旋以津浦北段戰事吃緊,五十九軍奉命北調滕縣,防地由五十一軍固守,津浦南段之戰事,因敵被我廖磊集團軍與李品仙集團軍牽制,不能北上參加臺兒莊戰事,形成對峙之勢。敵為指揮統一,化華中方面軍與上海派遣軍為華中派遣軍。敵人原定沿津浦線北上,會合由津浦路南下,膠濟路西進會攻徐州之計劃一時為之受阻。
日軍因鑒于戰事之全面性與持久性,于1937年11月30日設立大本營,華北派遣軍遵照大本營之計劃攻略膠濟路、濟寧以東之黃河沿岸地區。
1937年12月23日,日軍第二軍之第十師團磯谷廉介因濟南城之黃河橋炸斷,為執行大本營之命令遂在青城、濟陽間南渡黃河。27日敵下濟南,31日陷泰安。
1938年1月7日,日軍連下蒙陰、鄒縣、濟南、大汶口等地。敵所以能長驅直入,與韓復榘之避戰態度有直接關系。
韓復榘以第五戰區副長官兼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山東省主席等職,為保全實力,令所部放棄濟南,擅離作戰地境,退至魯西單縣、城武、曹縣一帶,僅留少數部隊于黃河沿岸與敵相峙。
軍委會原有令給各戰區云:“各戰區守土有責,不能退入其他戰區。”
待韓部退出泰安,軍委會復有令給李長官與韓復榘,令韓復榘重入泰安并以泰山為根據地指揮地方團隊游擊敵人。韓復榘接奉命令后,仍然將公私輜重物品由津浦、隴海路轉平漢路停于漯河,李宗仁勸其重入泰安,且不可違背軍委會之命令擅入第一戰區之防地。
韓復榘非獨不理竟復電云:“南京失守,何有于泰安?”又云:“全面抗戰,何分彼此?”言下之意以為入第一戰區之防地為理所當然。
李宗仁見其執迷不悟,將其態度轉報軍委會。蔣介石接獲此項報告甚為重視,曾召集軍委會高級幕僚開會,出席者計有參謀總長何敬之將軍、政治部長陳辭修將軍與白崇禧,眾皆以為若讓韓復榘部自由進退而不加以制裁,則軍紀蕩然,民心喪失,如此不獨參加抗戰之一百八十余師及四十余旅喪失信心,全面戰爭亦無法指揮,故一致主張嚴辦,以振紀綱。
蔣介石亦有此決心。于是在開封召集軍事會議,凡第一、第五戰區之高級將領軍長以上,無作戰任務者一律參加,會前蔣介石乘個別召見之機,將韓復榘逮捕,當時韓復榘部有四五萬人,恐其有變,特派陳調元前往宣慰,曉以大義,幸未發生變故。
韓復榘是馮玉祥之舊部,時馮玉祥為軍委會副委員長,馮玉祥平日帶兵重視愛國教育,唯韓復榘與之關系密切,恐其泄漏,故事前并未就捕韓一事與之商量。
韓復榘被捕之后送往武漢,經軍事審判明正典刑。軍委會任命于學忠為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孫桐萱為副總司令。于學忠因故未到職,改以孫桐萱為總司令!
第23集團軍司令長官唐式遵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猶豫:“我看,還是繼續休整一下的好。”
“司令,讓我們上去吧!”劉雨卿輕輕嘆息了聲:“我26師在大場,上萬人打的只剩下了不到7oo人,從宜興突圍到江陰,我26師又陣亡余人。司令,那么多死去的弟兄都在那里看著我們呢,讓我們上去吧!”
唐式遵的臉上寫滿了悲憤、哀傷:“獻廷,我們川軍自從誓師出川以來,傷亡巨大,可總還有人把我們當成雜牌里的雜牌,看不上我們,不要我們。閻錫山不收留我們,程潛也不要我們,若不是李宗仁慨然要了我們,我們一腔熱血,誓師抗戰,卻幾乎成了喪家之犬。冷了弟兄們的心,冷了弟兄們的心那,我這么做,原也是為了你的26師好”
劉雨卿慘笑一笑,什么話也沒有說。
“劉湘司令長官患病,現在去了漢口,我四川千千萬父老打出橫幅,歡迎劉總司令回川養病,總司令在臨走前,再三交代一定要把川軍子弟帶好,不要丟了四川人的臉!”說到這,唐式遵面色一正:“劉雨卿!”
“到!”
“我們已經制定作戰計劃,調動23集團軍全部精銳,對蕪湖進行突襲,短期內圍殲蕪湖守城日軍,奪回蕪湖,打一個振奮全國人心的大勝仗!”唐式遵忽然面色一沉:“你知道為什么我們會突然要強攻蕪湖嗎?”
“知道!”劉雨卿點了點頭:“為了救回被軟禁的劉總司令!”
“不錯!”23集團軍參謀長,代川軍總司令,第七戰區總司令劉湘在23集團軍行使一切言權和指揮權的周從化面色凝重:
“總司令被戴笠軟禁在了漢口,我們已經計劃停當,蕪湖一旦攻克,成渝兩地立即舉行軍民盛大的祝捷大會,會上一致高呼‘請劉司令長官回川養病’的口號,同時派出代表,乘劉湘自己的炮艦到漢口迎接劉湘。就到到時候,四川派出的代表,以及在漢口造動起來的民眾一齊涌入租界,形成一個聲勢浩大的群眾集會,把總司令接到炮艦上,武裝送入三峽。這樣,讓戴笠也束手無策干瞪眼。只要護送總司令的炮艦進入王贊緒部的駐扎區,便是大功告成。”
說著,他來回走動了幾步:“所以,這次攻擊蕪湖,意義重大,之所以調動我23集團軍全部精銳,就是為的一戰成功!哪怕我23集團軍打空了,也一定要拿下蕪湖,救出總司令來!”
“我明白了!”劉雨卿大聲說道。就到 “獻廷,你26師為全集團軍前鋒,有沒有困難?”
“報告總司令,參謀長,沒有!”
“好!”唐式遵滿意地點了點頭:“拿出你打大場的威風,演一出好戲給我們看看!”
正在這個時候,部下忽然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薛總指揮到!”
會議室的里的三個人都怔了一下。
前敵總指揮薛岳?他怎么在這個時候到了?
唐式遵拿起了軍帽,朝頭上一戴:“走!”
剛出司令部,就看到薛岳帶著幾個部下從對面走來,唐式遵急忙上前幾步:“報告,第23集團軍總司令,參謀長周從化,第26師師長劉雨卿歡迎總指揮視察!”
“我不是來視察的。”薛岳還了一個軍禮:“劉師長”
“到!”劉雨卿上前一步,心有些古怪,總指揮怎么會專門叫了自己。
見到劉雨卿,薛岳的語氣有些感慨:“獻廷,自從在上海一別,你可又老了啊?”
劉雨卿淡淡笑了一下。
寒暄幾句,唐式遵想請薛岳去自己的司令部,但薛岳卻擺了擺手:
“大前天,31師的防區對面日軍方面,忽然響起了槍聲,而且打的非常激勵。31師的池峰城不知生了什么事情,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不斷派人偵察。打到下午的時候,前面偵察的人說,有一支我們的人,正在一次次的對日軍防線起沖鋒”
幾名高級軍官一下怔在了那里。
是誰,在這個時候忽然對日軍起沖鋒?
“電話打到了我這,我經過分析,認為對面我們的那支隊伍,他們是在突圍!”薛岳的語氣便得嚴肅起來:“而且是從南京方向一路突圍過來的!”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到了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從南京方向突圍的部隊?
薛岳沒有理部下驚訝的表情:“你們不要覺得有什么希奇的,南京保衛戰我們沒有打好,幾乎就是潰敗,但后來不斷有情報傳到指揮部,南京城里,仍舊我將士在那奮勇作戰,和倭寇血戰到底,而且指揮這支部隊的人,叫高將軍。你們誰知道這位高將軍啊?”
軍官們互相看了一眼,迷茫地搖了搖頭。
“高將軍,我、陳誠司令長官,甚至蔣委員長,翻閱遍了軍官名冊,也找不到這個高將軍。慚愧那,我有一個如此能征善戰的高將軍,我們居然一無所知。”薛岳說到這,語氣忽然加重:
“而31師前突圍的部隊,就是高將軍指揮的!”
所有軍官都屏住呼吸,聽著薛岳說了下去:
“我親自趕到了31師,正想命令池峰城幫著打出一條通道,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在前線,我在望遠鏡里看到,那些突圍的弟兄,硬生生的用大刀和刺刀殺出了一條血路。前赴后繼,舍生忘死!前赴后繼,舍生忘死那!”
場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可誰都知道,要想從日軍嚴密的封鎖著殺出一條血路來,那是一場多么悲壯的戰斗!
“看著他們用大刀和刺刀和日軍拼命,我當時就有一種想哭的沖動。”薛岳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可這支部隊成功了,他們真的殺了出來,一地的尸體,有倭寇的,也有我們自己兄弟的,當看到他們突圍成功的時候,整個31師的弟兄們都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當看到他們突圍成功的時候,整個31師的弟兄們都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當說出這話的時候,薛岳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激動,反而更多的是沉重:
“我和31師的弟兄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天看到的場景。請:。一共416名兄弟,他們的身上到處都是血跡和污泥,大部分人都負傷了。但當他們接近31師陣地的時候,我就聽到有個人大叫了一聲”
薛岳發誓自己這一輩子真的都無法忘記那一天所見到的。
當接近31師陣地的時候,領頭的一名軍官大叫一聲:“全體都有,隊列整齊!”
才從生與死的戰場上僥幸存活下來的這些國軍官兵們,很快排成了整齊的隊形,那名軍官又大聲叫道:
“軍旗在前!”
隊伍自動分開,一個渾身帶彩的士兵,手里高高舉著一面血旗昂首而出。戰旗完全被鮮血染紅,上面大部分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正當中那個大大的字,卻依舊清晰可見:
“死”!
薛岳看清了,不光看清了這面軍旗,還看清了那張在淞滬戰場就銘刻在心的年輕面容。
那個年輕的軍官走了過來,走到薛岳面前,一個立正:“報告薛司令長官,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6連突圍南京,請求歸隊!”
那一刻,薛岳哽咽,面前這張曾經充滿了青春熱情的臉龐,現在看起來卻是如此的憔悴不堪,整張臉都瘦了一圈,疲乏、困頓、營養不良寫滿在了這張臉上。除了依舊自信而驕傲的語氣沒有改變!
薛岳緩緩舉起了手:“我是前敵總指揮薛岳,批準歸隊!”
“謝謝長官!”高飛回過了頭:“全體都有,隊列整齊,齊步,走!”
薛岳也同樣大聲說道:“全體都有,敬禮!”
其實不用薛岳下令,所有的31師官兵,和薛岳的部下們已經舉起了自己的手,向這群英勇的中國軍人行了最端正的軍禮!
每一個人都知道,高飛的那一聲“請求歸隊”的短短四個字里,包含著多少血戰、艱辛、流血、死亡 他們也都知道,當這416個人活著歸來之后,這將會是一支多么可怕的力量!
416個兄弟,416名精兵!
416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416個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的軍人!
薛岳緩緩地說著,周圍所有人都在靜靜地聽著。
劉雨卿的雙唇在那不斷哆嗦,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高飛真的還活著,自己的6連真的還存在著!
他無法想像高飛是如何做到的。當大場那次最后反擊開始的時候,26師所有的官兵都以為高飛一定已經和敢死隊員們把自己的骸骨埋在了河對岸的那片陣地 自己帶著26師突圍成功之后,也曾經多次聽說高飛還活著,而且正在江陰、在南京抗擊著倭寇,他代表的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26師,是整個川軍!
可是,劉雨卿還是不敢相信。
但現在一切卻都得到了證實,高飛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了400多個精兵!
一邊的76旅旅長朱載堂的身子在那顫抖著,高飛活著,6連還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大場,想到了無錫突圍戰,想到了26師那些死難的弟兄們。這個堅強的漢子,再也忍耐不住,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流了下來 “總指揮,高飛呢?高飛在哪!”劉雨卿沖上一步,再也顧不得上下級關系,急切地問道。
“高飛,我,給你帶來了!”薛岳一字一頓地說道,然后忽然回頭大聲吼道:“國民革命軍陸軍26師76旅151團3營6連連長高飛,出列!”
夕陽西下,不遠處,四名中國軍人,排著隊列,邁著正步走來。
排在最前面的那名軍人,手里高高舉著一面軍旗,所有26師的軍官不用看,也知道這面軍旗上寫的是什么: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
死!”
夕陽余輝的照射下,四名中國軍人漸漸近了,劉雨卿看清了,朱載堂看清了!
后面左面的那個,一條腿有些微瘸,面色蒼老,但卻遮掩不住一臉老兵油子的味道,那是老黑!
當中那個,抗著一挺機槍,雄赳赳、氣昂昂,那是雷霆!
右面那個,身材瘦小,年紀也小,但卻竭力挺直了腰板,死也不給自己的飛哥丟臉,那是金鎖柱!
而最前面那個抗著死字血旗的中國軍人,臉上寫著堅定、不屈,他,是6連連長,中國死神,高飛!
這四個人,是6連老底子里最后幸存下來的四個人!
這四個人,從上海一直打到了南京,他們,活下來了!
高飛走到了劉雨卿和朱載堂的面前,立正,然后大聲說道:“報告師座,6連,我給你帶回來了!”
報告師座,6連,我給你帶回來了!
只這一句話,讓劉雨卿眼淚“撲哧撲哧”落了下來,讓周圍的每一個人無不動容,眼眶潮潤。
6連,我給你帶回來了!
朱載堂忽然一把抱住高飛,嚎啕大哭:“高飛,高飛,你個龜兒子的,你個小狗日的,好樣的,好樣的!我們都當你死了,都當你們全死了啊!”
劉雨卿也一下蹲到了地上,“嗚嗚”失聲而哭。
劉雨卿和朱載堂的淚,是為高飛和6連流的,更多的,卻是為那些死難的川軍弟兄流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薛岳背過了身子,悄悄擦抹了下眼睛,自己是前敵總指揮,不能在這些部下面前掉淚,不然,會失了長官的威嚴。
可是,自己真的想大哭一場。為了高飛,更是為了抗戰開始那一個個失去生命的中國士兵!
高飛歸來,有高飛這樣的中國軍人在,中國就一定會有希望!
“好高飛啊!”薛岳轉過頭來,嘆息一聲:
“根據情報部門證實,高飛之6連,在南京大小戰斗不下百起,擊斃、擊傷日軍岡本全少將以下約7oo人,處決、擊斃漢奸、偽軍數目不詳,營救的南京難民、我之被俘軍官無數,僅觀音閣大突圍,營救人數就近6萬人”
四周一片嘩然,只知道這個年輕的軍官率領著一幫和他一樣不怕死的弟兄在南京浴血奮戰,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創造出了這樣輝煌彪炳的戰功!
“到!”
叫住高飛的那名高級軍官面色嚴肅:“你可能還不認識我,我是新任國民革命軍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
“唐總司令好!”高飛一個立正。本書請訪問。
唐式遵冷冷看著高飛:“我也聽說過你在南京做的那些事了,沒有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出在了我川軍。不過,聽說你冒充將軍,四處招搖,有這樣的事情沒有?”
“”高飛無言以對。邊上老黑急忙說道:“總司令,其實是這樣的”
“我沒有問你!”唐式遵打斷了老黑的話:“高飛,有這樣的事情沒有!”
“報告總司令,有!”
“承認了就好,冒充軍官這是什么樣的罪責?”唐式遵嚴厲地說完,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些笑意:“獻廷啊,這小子沒有給我們四川人丟臉,雖然冒充將軍,不過情非得已。將軍我們是沒有資格給他做的,我看給他弄個少校干干吧!”
劉雨卿臉上也露出了微微笑意:“高飛,任命你為第3營營長,你帶回來的人,都編到你的3營去。”
“謝謝長官!”高飛大聲應道。
“休整一下,回頭來師部報道!”劉雨卿說著,想起了什么似的:“給弟兄們找些干凈的軍裝來,弄點熱飯給他們吃。”
薛岳獨自把高飛叫道了一邊:“我要回指揮部去了,送我一程,陪我走走。”
高飛知道薛岳必然有話對自己說,陪在薛岳身邊,默默朝前走著。走了一會,薛岳忽然說道:“在南京,想過死沒有?”
“想過!”高飛老老實實地回道:“有的時候,一閉眼就會想到,一直在想自己是怎么死的。要么被子彈打死,要么被刺刀捅死!”
薛岳淡淡笑了一下,自己就是欣賞高飛這樣的態度,又不怕死,又能打仗,人又不玩虛的,對自己胃口。就到在那想了一下,說道:
“我以前當你死了,不過后來從張靈甫那聽說你還活著,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我當時就在想,你不該這么早死了,果然天遂人愿”
高飛心有些感動,自己不過是個低級軍官,而薛岳這樣級別的人居然如此看重自己。
“不光是我,陳誠長官一見到我,也總提到你的名字,說你這樣的人才,呆在川軍,實在是太可惜了”
薛岳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高飛一怔,沒有接口,又聽薛岳說道:
“川軍能打,這一點我們都知道,不過算了,有些事情我和你說了,你也不太明白,還是少知道一些的好。剛才你也看到了,23集團軍正在那里頻繁調動,知道是為什么什么嗎?”
高飛心里知道,這是23集團軍獨立承擔的一次大型軍事作戰任務,目的只有一個:打敗倭寇,救出劉湘!但自己不能說出來,于是微微搖了搖頭。
薛岳朝邊上看了一下,壓低了聲音:“23集團軍不經總指揮部批準,要打大仗了。反攻蕪湖!總指揮部里的人都知道,但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什么?一是因為這究竟是在那里打日本人,二來,劉湘司令的確值得”
說到這,生怕言多必須失,不再說下去,只是拿出了一張東西,遞給了高飛:“,這是劉湘的元旦公告。”
高飛接了過來,見這份公告的標題是《長期抗戰的四川》:
“今天四川的地位,是一天重要一天。四川出產豐富,人口眾多,同時敵人萬難以威脅,確是今天最理想的抗戰后方。尤其是國府遷到重慶以后,四川日益成為全國政治心;而隨著戰區之日益擴大,四川也將日益成為全國經濟的心。我相信整個四川是一致擁護領袖、擁護政府抗戰到底的,同時四川也一定對于前方的給養補充作源源不斷的供應和犧牲。我誠懇地希望全國各方面領袖以及全國同胞,大家來鞏固充實這個重要的后方,作我偉大的華民族抗戰求存的根據地,使四川在政府領導之下,作我民族復興的根據地。我深信有四川做抗戰的一個忠實的后方,也是抗戰到底和最后勝利的保證之一。”
這份公告,情真意切,斬釘截鐵。劉湘以一個昔日四川大軍閥的身份,堅決擁護政府,堅決抗戰到底!
“劉司令現在在漢口,名為養病”薛岳嘆了口氣,話鋒一轉:“所以你在23集團軍,前景未必太妙那。對了,你知道委座也曾經知道你嗎?”
高飛一怔,委座?蔣介石蔣委員長?
“那天,委座正在對我們說抗戰前景,忽然戴笠送來了南京方面的情報,委座看了,顯得非常興奮,舉著那份情報對我們說,‘看看,看看,我將士還在南京奮戰,如果多幾個高飛這樣的人,抗戰何愁不勝?何愁不能打敗日本’”薛岳說到這里,一下停住,然后說道:
“高飛,來我這吧,到哪都是打日本,我這需要你這樣的人!”
高飛知道機會又一次放到了自己面前,跟隨薛岳,就等于加入了央軍嫡系體系,將來前程不可限量。但他淡淡笑了一下:
“長官,謝謝你的好意,但千辛萬苦,找的就是26師,是川軍,弟兄們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弟兄們。”
薛岳似乎早就料到了高飛會有這樣的回答,他也笑了一下:
“川軍多出忠義之士那!好,高飛,我不勉強你,但等你有哪一天想通了,隨時隨地都可以來找我,我等你!”
“蕪湖西靠長江,北、東、南三面均為平原。本書請訪問。()日軍第速師團國崎登旅團長率七千余眾守衛市區和南、東幾處據點。要攻占蕪湖,首先必須攻克這幾處據點。也即是說,只要攻克了這幾處外圍據點,蕪湖便可指日而下。”
在26師營以上軍官會議上,參謀長蔡雨時仔細介紹了蕪湖作戰之方略:
“為什么進行這次作戰,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家必須團結一心,奮力作戰,以完成甫帥期望!”
說著,看了一下在座軍官:“我26師之任務,由黃山地區出擊,對蕪湖正南五十公里之弋江鎮進攻攻擊,進而向北挺進至西河鎮”
作戰任務介紹完畢,蔡雨時隨即把話語權交給了師長劉雨卿,劉雨卿面色嚴肅:
“弟兄們,自從我26師誓師出川以來,在大場,我們幾乎打空了;在無錫,我們又幾乎拼空了,兩次補給,皆都損失慘重!此次作戰,為我師抗戰以來首次主動出擊,戰必勝,攻必取!我26師軍令:
“所有的軍官都站起來大聲說道。
“坐!”劉雨卿讓自己的部下坐了下來:“我川軍讓人看不起那!閻錫山不要我們,程潛也不要我們,在上海我們打的再好,還是被別人看不起!為什么?因為我們裝備差,訓練低,在那些嫡系軍官們的眼里,我們只能當炮灰使用!這次蕪湖攻擊作戰,我們一定要打出川軍的威風來!我26師為全集團軍之首,誰愿意當我26師之前鋒?”
話音未落,就見坐在最末位的一名年輕軍官站起來大聲說道:
“我3營愿當全師前鋒!”
眾人紛紛朝那看去,正是新升任3營營長的高飛!
劉雨卿原本就屬意高飛,此時見高飛主動請纓,心中一喜,但隨即又有一些遲疑。
高飛浴血搏殺,一路從上海打到江陰,再從江陰戰到南京,跟著他從南京殺出來的400余兄弟,雖然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但卻沒有得到任何休整,早已疲憊不堪。
而且,這416個兄弟,超過一半身上帶傷,在這個時候,把3營拉上去當全師前鋒,劉雨卿心中實在有些不忍。
看出了師座的擔憂,高飛卻顯得信心十足:“師座,我3營保證完成攻擊任務,一旦攻擊開始,兩個小時之內,我給你把弋江鎮拿下來!”
“好!”劉雨卿不再猶豫:“張山旦、高飛!”
“到!”
“151團充當全師突擊部隊,3營充任前鋒,我23集團軍定于15日準時發起總攻,3營突在前面,另外兩個營隨時準備支援!2個小時拿不下弋江鎮,軍法從事!”
“是!2個小時拿下弋江鎮,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151團團長張山旦和高飛同時大聲答道。
一經散會,劉雨卿卻又有些不放心起來,對參謀長蔡雨時和76旅旅長朱載堂說道:“我這顆心還是懸在半空啊。3營雖然擁兵400余人,又都是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可他們從南京殺出來,還沒有經過怎么樣的休整啊”
“我以為此次攻擊作戰,3營一定能夠成功!”朱載堂卻對高飛充滿了信心:“3營那些兵的作戰經驗實在太豐富了,師座,你想想,能和倭寇打了那么多仗還活著,這些人早就打成了精兵。或者更加準確地說,他們已經打成了老兵油子。”
蔡雨時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精兵、老兵到處都有,可敢打仗、能打仗的老兵油子不多,尤其是一整個營全是老兵油子,這樣的隊伍就真的很可怕了。”
被兩個助手如此一說,劉雨卿也不禁發出了微笑 “.小妹妹,我摸一下你的腿那,你的腿那真白凈”
老黑蹺著二郎腿,嘴里叼著根煙,半閉著眼睛,愜意地躺在地上,一邊哼著歌,一邊大是享受的讓金鎖柱幫自己捶著腿。
“個老黑,把鎖柱當下人使喚!”邊上雷霆嘟囔了句。
這話飄到了老黑耳中,老黑得意地說道:“雷霆,你個龜兒子的還別不服氣,鎖柱這是心甘情愿的幫老子捶的,是吧,鎖柱?”
鎖柱嘿嘿笑了一下,也不說話,只是手里的頻率又稍稍加快了一些。
老黑又把臉扭向了一邊:“騙子,我說你這些人怎么老悶悶不樂的?不就是個娘們嗎?擔心什么?你看我們秀才,兩個紅那啥子的?”
“紅顏知己。”謝依懶洋洋地扔了一句過來。
“對,那啥子知雞的。”老黑把知己當成了“知雞”,興致勃勃地說道:“荊戀雨和符小甘一直都沒有能和我們匯合,秀才壓根就沒有提過,這才是男爺們!”
“你懂個屁!”謝依惡狠狠地瞪了老黑一眼:“營長那是把事情放在心里沒說出來,哪像你?你知道個屁!”
老黑笑嘻嘻的,也不再去招惹謝依。
謝依輕輕嘆了口氣。
南京大撤退的時候,他和官依蘭失去了聯系,作戰繁忙的時候,自己沒有空去想她,可現在不作戰了,心中對官依蘭的思念和擔憂卻愈發強烈起來。
一旦落到日本人手里,后果當真不堪設想 正在這時,看到高飛走了過來,幾個兄弟也不站起,躺的躺,睡的睡,高飛也不放在心上,在弟兄們中間坐了下來:
“謝依,你和老黑、鎖柱去下弋江鎮。”
“怎么,要打弋江鎮了?”鎖柱停住了手里的動作。
“你們去把弋江鎮里日軍的兵力部署全部調查清楚,15號前回隊,記得,必須要弄的清清楚楚!”
幾人應了下來,謝依忽然問道:“營長,荊戀雨和符小甘可很久沒有消息了。”
高飛一怔,暗淡的神色從臉上一閃而過:“我現在所想的,只是怎么樣拿下弋江鎮!”
徐州,1938年1月。本書請訪問。()
這里一清早就貼滿了“趕走日本帝國主義!”、“還我河山!”、“日本人滾出中國!”等等紅紅綠綠的標語口號。
在徐州城城樓正門上面掛著一幅橫幅,上面寫著“徐州各界聲援前線將士,擁護國府抗戰到底”,正門前方,十幾張方桌搭成一個臨時的臺子。
剛吃過早飯,這里己是人山人海,來參加徐州萬人大集會的人群不斷涌進來,還有小商小販,賣糖餅的、看熱鬧的,以及討飯要飯的也擠在一起。維持秩序的警察也早就各就各位。
萬人聲援抗戰大會開始后,一些政治團體的頭面人物和各學校的代表不斷輪流上臺,有的聲淚俱下,發表演說;有的慷慨激昂,領頭高呼口號。
臺上臺下,振臂齊喊,尤其是上海、南京,以及更早的東北等地流亡來的學生和難民,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訴和演唱,使人人為之動容。
演出開始,只見一個衣衫破爛十三、四歲的女子登上臺子,扮演起賣唱的歌女。幾段凄凄慘慘的東北口音小曲唱得人們直心酸。突然,歌女似乎因饑寒交迫體力不支,昏倒在臺上。旁邊扮演父親的漢子從腰里抽出鞭子,上前一連抽了幾鞭,喝令歌女起來繼續賣唱。歌女掙扎著站起來,可是實再沒有一絲力氣了,又倒在臺上。父親又舉起鞭子抽去。
人們心里緊張極了,連鞭子劃過空氣時的呼呼聲,鞭子落在歌女身上的卜卜聲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時,扮演圍觀看客的群眾再也忍不住了,紛紛上前制止,喝令這個手里舉著鞭子的漢子:“放下你的鞭子!”
臺下的人也忍不住了,忘了這是在看戲,一齊高喊:“放下你的鞭子!”
這時,扮演父親的漢子轉過身來,對著臺下的觀眾哭述道:
“鄉親們哪,不是我當父親的心狠呀。‘九一八’后,日本占領了我們的家鄉,燒殺,無惡不作。我們全家和鄉親們一起逃亡關內,現在是死的死,散的散哇。那一天下著鵝毛大雪,孩子的爺爺姥姥又凍又餓,在北平咽了氣。咽氣的時候還指著向東飄去的雪花閉不上眼。日本人轟隆隆,機槍大炮,跟著又到了北平。我們只得又逃亡。到了鄭州,河南又是大旱,孩子的弟弟熬不過來,餓死在那里了。我原本想去南京,可誰想到南京又已經淪陷了。現在我一家三口逃亡在這里,孩子的媽又得重病,幾天沒有吃喝了。我們不賣唱,哪有辦法給她媽治病救命呀!”
那漢子說到這里己是真情流露泣不成聲。那些扮演看客的人也都是真情流露泣不成聲,紛紛掏出線來拋到那漢子的面前。臺下的人也都抹起眼淚來,一些人也跟著掏出錢來,拋到臺上去。臺子上的演員和臺子下的看客都進入了角色,演戲的不知是在演戲,看戲的不知是在看戲了,連派來維持秩序的警察有的也在一邊抹眼淚。
忽然,一陣“打回老家去!”“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聲從臺上臺下一起喊起來,旁邊抹眼淚的警察也一起喊起來。臺上臺下,呼聲迭起。
跟著,一些人又到了臺上,一起唱起了“逃亡三部曲”。那“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如訴如泣的歌聲,仿佛又把人帶到了冰天雪地的東北大地 最后,是各流亡學府的學生們上臺,他們站成合唱隊伍,把臺子擠得滿滿的。一起引吭高歌,唱起“中國不會亡”、“大刀向鬼子的頭上砍去”等等慷慨激昂的戰斗歌曲。臺下會唱的也一起唱起來,不會唱也跟著喊,唱得人人熱血沸騰。
臺上臺下,那“殺!殺!!殺!!!”的喊聲震天動地,地動山搖。
來參加集會的政治團體和街道市民越來越多。
集會結束后,又開始整隊游行。游行隊伍舉著大標語,呼喊著口號,所過之處,全是中心鬧市,不僅是圍觀者眾,而且不斷有群眾參加進來。游行隊伍越來越龐大,如洶涌澎湃的潮水。一時間,人數越來越多。偌大一個徐州市,己是萬人空巷了。
次后,又以學校為主,師生分成小組,分頭到各街各巷宣傳演說。以“流浪三部曲”為主題的演唱和“放下你的鞭子”這樣的活報劇演出,讓徐州市民悲憤不己。
悲愴、激烈之聲此起彼伏,整個徐州市己經是火山一座。
下午,徐州會戰總指揮,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出現在了聚會現場,把萬人集會的氣氛推向了最頂點。
“守土抗戰,人人有責!”李宗仁在做了簡短的開場白后,隨即把徐州會戰的前景和目前各部的準備簡略地說了一下,接著說道:
“有人說,我們把東北丟了,把北平丟了,把上海丟了,現在,連南京也丟了,中國的滅亡,只是遲早的事情。但是,我要想說的是,中國不會滅亡,抗戰,才剛剛開始!
不錯,我們的首府是丟了,但即便倭寇進了南京,我們的抵抗也還在繼續著!在這里,我要告訴你們一個人,他的名字,叫高飛!”
高飛個他的弟兄們的事跡,從李宗仁的嘴里說了出來,這是高飛的名字,由一個戰區的最高司令長官親口說出,而且是在萬人集會這樣盛大的場面之中。
人群中不斷爆發出驚呼、贊嘆、落淚一個,不,一群英勇無畏的中人的形象,就這么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了所有群眾的面前。
“中國不會亡!”李宗仁忽然大聲說道:“在我們中國,有千千萬萬個高飛,有千千萬萬個和高飛一樣勇敢的中國士兵,誓死保衛國土,這是我們每一個中國人的職責!”
“中國不會亡!”
隨著這聲呼喊,現場的氣氛一下到達了頂點!
“中國不會亡,抗戰萬歲!”呼聲此起彼伏,震撼大地。
高飛的名字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而這對于高飛來說,是激勵,也更是一種巨大責任!
街上到處都是穿梭的鬼子,抗著刺刀,用警惕、敵視、厭惡的眼神緊張地盯著弋江鎮內的每一個中國人。
隸屬于第6師團的國崎登支隊的日軍官兵并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才從南京方面傳來的消息,“戰無不勝”的精銳第6師團,居然在觀音閣遭受到了進入中國以來的奇恥大辱,被一小股人硬生生的把第6師團意圖屠殺6萬中國人的計劃徹底打亂。
恥辱,這是不折不扣的恥辱!
而根據最新的情報,這股在南京城里“無法無天”的中國人,已經到達了中國第23集團軍中,并且編入到了作戰序列之中。
做為和日軍第6師團師團長谷壽夫有著深厚交情的國崎登少將,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的轄生。
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國人緩步朝弋江鎮走了過來,身后跟著的是兩名隨從,一個看起來又老又黑,腳還有點瘸,一個看起來又瘦又小,躲躲閃閃。
謝依、老黑和鎖柱!
一般對于這樣的中國人,日本人是不太放在心上的,這樣老的老,小的小,而且中國商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完全沒有什么殺傷力。
刺刀對準了這三個中國人。
謝依趕緊收住了腳步,從袋里忙不迭的掏出煙了,討好的遞了上去:“長官,我們是商人,進弋江鎮做買賣的。”
鬼子推開了謝依手中的煙,一揮手,幾名日軍上來,仔細檢查了謝依三人的身上和行囊,什么都沒有發現。
就在鬼子還想繼續盤問的時候,后面忽然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叫聲:“軍官閣下!”
朝喊聲響起的地方看去,謝依整個人都怔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小野次郎,那個陰魂不散的 謝依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為什么自己每次化妝執行任務,總是會遇到這個傻的無可救藥的日本士兵?
看小野次郎身上的軍裝,居然也當上了一個伍長。
現在自己該怎么辦?
小野次郎滿臉欣喜地走到謝依面前,一看謝依中國人的打扮,大是奇怪:“軍官閣下,您怎么穿著支那人的衣服?”
眼角的余光看到邊上的日本兵眼中露出狐疑,謝依不再遲疑,惡狠狠的一個巴掌朝著小野次郎扇了過去:“八噶,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那么你們全都有罪!”
小野次郎一下就被打懵了,但隨即“醒悟”過來,捂著火辣辣疼的半邊臉:
謝依一口帶著地方口音的純正日語,所有的日本兵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野次郎在那愣了好大一會,這才反應過來,對幾名哨兵吼道:“這是我的支那朋友,放行!”
其實不用小野次郎說,他的部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老黑和鎖柱面面相覷,雖然其后的那些東洋話他們一句也聽不懂,但從表情里也都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笨蛋看的太多了,但像小野次郎這樣的,還真是聞所未聞 朝前走了幾步,謝依心中究竟有些忐忑不安,:“次郎,你怎么到這來了?”
一說到這,小野次郎臉上頓時寫滿了興奮:“軍官閣下,您和我可真是幸運,那次在南京,您才走,忽然院子里發生了大爆炸,除了我,我的同伴們都為天皇陛下盡忠了,如果您晚走一步,后果真的不堪設想”
又是慶幸,又是后怕,小野次郎喘息了一聲:“后來,我被送到陸軍醫院去養了一段時候傷,準備出院的時候,忽然接到了調令,把我調到國崎登支隊”
說著,朝邊上看了看,帶著一些神秘和感激:“軍官閣下,您上次答應要把我調到第6師團,雖然到了國崎登支隊,但這一樣也是帝國的精銳,我想,這一定是您為我想的辦法吧?”
謝依傻了、怔了、懵了。
這個日本人的腦袋究竟是什么做的?差點死在自己手里,反而還以為自己幫了他的大忙?
謝依心里這么想著,面上卻露出了微笑:“有些事情,你我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對外去說。”
小野次郎大聲應了下來:“軍官閣下,您這次來,是執行什么特殊使命嗎?”
“是的。”謝依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但是我的任務,不能告訴任何人,記得,從現在開始,我只是一個支那商人”
謝依忽然覺得這次任務輕松了不少:“支那軍隊即將對弋江鎮發起攻擊,這里的布防如何?能不能抵擋住支那軍隊的攻擊?”
“沒有問題!”小野次郎一下變得興奮起來:“在弋江鎮,我們有兩個中隊,火力配置完善”
小野次郎滔滔不絕,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生怕有一點遺漏的地方。
謝依原本還在想著如何去完成這次任務,但隨著小野次郎的出現,這一切看來都可以免了。
日軍的弋江鎮的布置,在什么地方安放著機槍火力點,炮火支援點,小野次郎都說的清清楚楚。
如果沒有遇到小野次郎,也許謝依根本不可能把這些情報得到。
“很好,你是功臣!”謝依一語雙關地拍了下小野次郎:“好好干,次郎,我很看好你。將來,你會成為一名真正的軍官!!”
“謝謝!”被“軍官閣下”如此鼓勵,小野次郎的眼睛里居然閃動著淚花:“我會的,一定會努力的,如果沒有您,我想我做不到這些!”
看到謝依要走,小野次郎急忙說道:“軍官閣下,既然又見面了,請無論如何允許我請您喝一頓酒,表達我的謝意。”
“不,等到戰爭結束后,我請你!”謝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發誓,如果抗戰勝利了,自己和這個日本兵還沒有死的話,自己一定得好好的請他喝上一次。
“軍官閣下,您叫什么名字,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小野次郎沖著謝依的背影大聲叫道。
謝依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了過來:“次郎,將來,你一定會知道的!”
公元1938年,民國27年元月15日,國民政府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國民革命軍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下達大總攻令!
這是在抗戰全面爆發之后,川軍第一次獨立承擔大型作戰任務,并且是主攻出擊!
川軍各師集結完畢,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親自出現在擔任突擊任務之26師全體將士面前。
是夜,火把通明,萬余川軍健兒精神抖擻,意氣風發。
自從奔赴抗戰第一線以來,川軍將士雖浴血奮戰,死不后退,然始終處于守勢,傷亡慘重!
而這次,卻再不一樣。
這一次是主動出擊,是大反攻!是南京失守以來,國民革命軍的第一次主動攻擊!
這一榮譽,再次落到了川軍將士身上!
當唐式遵出現在26師官兵面前的時候,上萬官兵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吼聲:
“反攻蕪湖!!抗戰萬歲!!反攻蕪湖!!抗戰萬歲!!”
聲音驚天地、泣日月,經久不息,氣貫長虹!!
“弟兄們,26師的弟兄們!”唐式遵的聲音在26師全體官兵耳邊響起:
“川軍誓師出川以來,我們在上海血戰過,在江陰苦戰過,在南京惡戰過,但那都是倭寇打,我們守,今天,民國27年元月15日,我們23集團軍,卻要大反攻了!”
“反攻蕪湖!!川軍必勝!!”
這樣的呼聲再度響徹全場!
唐式遵一揮手,立刻變得鴉雀無聲,隨即,唐式遵的聲音再度響起:
“擺在我們面前的路,只有一條:必殺!必勝!我們守,要如銅墻鐵壁,攻,要如利箭長矛!這次大反攻,哪怕我23集團軍打的只剩最后一個人了,也一定要把蕪湖給我拿下來!為了我們23集團軍,為了我們整個川軍的榮耀!
弟兄們,我唐式遵這半輩子打的仗多了,和四川的軍隊打,和軍打,和中央軍打,可從來沒有一次戰,能像和東洋人打那么讓我振奮!弟兄們,這是國戰,輸了,我們連國都沒有了!人有云喪家之犬,可要國戰打輸了,我們就是亡國之奴!
古人有詩,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這些我改動三個字送給你們:
黃沙百戰穿戰甲,不破倭寇終不還!”
上萬將士的呼聲第三度響起:
“黃沙百戰穿戰甲,不破倭寇終不還!”
這聲音一直在戰場上空嘹亮,唐式遵看著斗志高昂,慷慨赴死的將士們,大聲說道:
“誰是敢死突前之士!”
“報告唐總司令!”26師師長劉雨卿上前一步:“我26師76旅151團第3營營長高飛!”
“高飛出列!”
“26師76旅151團第3營營長高飛到!”
“我知道你26師有面死字旗,死字旗一出,人人效死,今天,我代表23集團軍,代表百萬川軍,再贈你一面大旗!”唐式遵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上——旗!”
一名軍官手里捧著一面折疊好的軍旗,邁著正步走到高飛面前:
“高飛,接旗!”
高飛神色肅穆的接了過來,后面余文正迅速拿著一根旗桿上來,高飛把旗裝好,然后手臂用力一揚,大旗呼啦啦招展。那上面寫著兩個兩字:
“虎賁”!
“”唐式遵厲聲而道。
“萬歲!!萬歲!!”
伴隨著唐式遵的聲音,萬余將士齊聲大吼。
在這一刻,充當全師前鋒的整個第3營,全體416名官兵的斗志、信心、勇氣被徹底激發出來。
為一個小小的營親自命名,這是何等巨大的榮耀!
高飛的聲音在全師官兵耳邊響起,他看了一眼在第3營中驕傲挺立的那面死字大旗,又看了一眼虎賁戰旗,手中一揚,一把刺刀已經在手。
第3營415名兄弟,都和自己的營長一樣,刺刀在手!
高飛卷起左臂袖子,揮動刺刀,刺破手臂,鮮血流出。
第3營全體官兵,卷起左臂袖子,揮動刺刀,刺破手臂,鮮血流出。
高飛把自己的血抹到了戰旗上,然后接過了軍旗,余文正也把血抹到了軍旗上。接著,高飛走到第3營官兵們的面前,每一個弟兄,都把自己的血抹到了戰旗上!
這,是一面用416名弟兄染紅的戰旗;這,是一面全體川軍將士、全國抗戰軍民用鮮血染紅的戰旗!
這,是一面血色戰旗!
四川父老的殷殷叮囑,此時在所有官兵的耳畔響起。
高飛手握這面被416名弟兄鮮血染紅的軍旗,大步走到劉雨卿面前:
“報告長官,第3營完成出征準備!”
“第3營,出征!”
高飛親自攥旗,厲聲而道:
“第3營,出征!”
夜風呼嘯,壯士出征;號聲悲壯,勇士出擊!
在第3營的身后,川軍軍歌忽然響起:
“男兒乘風破萬里,最好沙場死,國辱未雪怎成名,寶刀攜出征。抗強權,除國賊,掃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長城,出入縱橫,大地播英聲!”
這是為第3營壯行的軍歌,
歌聲一次又一次的響起,而朝著前方義無返顧的第3營將士,用同樣用歌聲回應了自己的弟兄們:
“霜風飄飄邊氣勁,鐵騎擁千群,高舉秋卷萬重云,屹屹岳家軍。抗強權,除國賊,溺仇頭兮喋仇血,東靖海氛,西肅胡塵,日戰取功勛!”
歌聲刺破夜空,何等壯哉!
唐式遵這一刻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也立刻變成一名普通的士兵,一齊投入到這讓人慷慨激奮的大反攻中!
這次大反攻,本身帶著政治意義,但當反攻這一天真正來到的時候,什么政治意義,什么派系斗爭卻全被拋到了腦后。
在所有軍官和士兵的腦中,只有一個信念:
為國死戰,決不后退!
公元1938年,民國27年元月15日,即將讓全國軍民矚目,激奮人心的川軍23集團軍蕪湖之大反攻開始了!
和3營匯合的謝依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水:“在后方有炮兵協助作戰,鎮內共有輕重火力點11處,總體來說,防御力量不是非常強”.
仔細地介紹完了弋江鎮的布防情況,高飛對謝依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全弄清楚弋江鎮日軍的情況也有一些吃驚,和余文正商量了一會后說道:
“我們正面攻擊人數上雖然不占上風,但側翼有151團主力協助,而且為了一戰成功,師座已經盡可能的把武器調撥給了我們。而且目前我們掌握的情報如此清晰,此戰我看有九成成功的把握!”
“干吧!”一貫儒雅的余文正這時也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憋了那么久的氣,也該發泄一下了!”
“干!”高飛用力砸了一下鋪在面前的地圖:“總攻時間為16日凌晨4時,命令全營2點集結,4時整發起攻擊!”
元月16日,凌晨2時。
第3營全體官兵已經進入指定潛伏位置。400余官兵一片靜悄悄的耐心等待著最后攻擊命令的下達。
兩面戰旗也和官兵們一樣,靜悄悄的躺在地上 天上忽然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增加了突襲的成功可能。
雨似乎成了高飛的吉祥物。在觀音閣大營救中,也是在最危險、最困難的時候,天降大雨,使營救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而現在這場雨,來的也正是時候。
“又下雨了。”榮光低聲說道:“那次在南京,也是這么一場雨”
俞振海抹了一把臉:“高長官能掐會算吧”
“低聲!”邊上傳來了雷霆低低的呵斥,兩人趕緊閉上了嘴。
3時30分。
負責偵察的老黑和鎖柱摸索著回到了陣地,老黑滿身滿臉都是雨水汗水:“報告,弋江鎮一切正常,東洋人沒有任何動靜。”
“進入攻擊態勢。”高飛平靜地說道。
“攻擊態勢,進入!”命令迅速被傳達了下去。
槍栓拉了開來,手榴彈擰下了蓋子。
3時55分。
“準備攻擊!”
“攻擊,準備!”
二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弟兄,已經悄悄接近到了離弋江鎮日軍崗哨幾十步之遠的地方,手中緊緊握著手榴彈,一動不動。
雨,逐漸下的大了 指針一點一點的走著,當終于停留在高飛需要看到的位置之后,手中的信號槍舉起了起來,一顆綠色信號彈沖天而起!
“打!”
二十來名弟兄忽然站了起來,手中的手榴彈如同雨點一般飛向日軍陣地。
雨下的正大,日軍崗哨已經進入到了屋子里休息,僅有的兩個日軍,正在雨衣的遮擋下依靠著處在半睡半醒之間。
忽然,連綿不斷的爆炸聲瞬間淹沒了日軍崗哨。
“轟隆隆”的爆炸聲不斷響起,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日軍崗哨徹底被炸毀在了手榴彈的轟鳴之中!
在高飛的這一聲大吼之中,400余弟兄騰身而起,如400只猛虎一般直撲弋江鎮。
一個僥幸未死的日軍暈頭轉向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可還沒有等他清醒過來,一把雪亮的大刀已經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日軍的慘呼聲中,無數的中人如利劍一般直插敵軍!
亂了,整個弋江鎮都徹底亂了!
日軍慌慌張張的端著槍衣衫不整的沖了出來,但迎接他們的,卻是中國士兵憤怒的子彈和大刀。
鮮血橫飛,慘呼不斷!南京淪陷之后中隊最酣暢淋漓的一次進攻開始了!
反攻!反攻!大反攻!
兩個中隊的日軍,在這樣突然而凌厲的攻勢之下,徹底亂成了一團,完全失去了方寸。
他們完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中國士兵沖了進來,盲目沖出來的,瞬間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聰明一些的,固守在一些屋子里拼命胡亂的朝外放著槍。
弋江鎮里喊聲大作,槍聲大作。
七、八個日軍固守在一處陣地上,一挺機槍不斷的在那轟鳴著,子彈飛濺,暫時阻擋住了3營弟兄前進的道路。
“鄭逸!”
“到!”
“炸掉它!”
“是!”
鄭逸二話不說,朝周圍看了一下,如同靈貓一般竄了出去,手腳并用,幾步爬上了一處屋子的屋頂。
拔出兩枚手榴彈,捆綁到了一起,拉下導火索,輕巧的朝著機槍陣地扔了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日軍的慘呼聲傳來。
“弟兄們,沖啊,跟我沖!”
“沖啊!殺啊!殺倭寇啊!”
喊殺聲此起彼伏,成片成片的中國士兵沖了出去。
少頃,兩面戰旗出現在了弋江鎮內,一面上面大大書寫著一個“死”字,另外一面被鮮血染紅的戰旗上,寫著兩個大大的字:
“虎賁”!
416名精兵組成的第3營,在弋江鎮內完全變成了一群殺神!機槍、花機關、駁殼槍,所有的武器都在那瘋狂宣泄著火力,打擊著自己能夠看到的每一個目標。
瘋了,這一群沖進弋江鎮的中人完全瘋了。
中國人的血,在此一刻必須要讓倭寇用血來還清!
雷霆始終都是沖在第一個的,他的一梭子子彈打完了,正想換彈匣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名舉著刺刀的日軍惡狠狠的朝自己撲了上來。
雷霆虎吼一聲,避開刺刀,掄起機槍一槍就把日軍砸倒在了地上,接著機槍不斷落下,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日軍的身上。
“雷霆,你瘋了,還打個死人做什么,沖,沖啊!”老黑從邊上閃電一般的沖了出去。
雷霆大口大口喘息著,這才發現地上的日軍早被自己打的不成人樣了,他朝日軍的尸體上啐了一口,狂后一聲:
“殺啊!”
這樣的殺聲到處可聞,弋江鎮里到處可見沖鋒著的中人,到處可見慌亂躲閃著的倭寇。
南京的血,今日還!
中國人的仇,今日還!
這群久經沙場,無畏無懼的精兵們,終于在這里找到了發泄的場所。
在他們的眼里,已經只剩下了兩種人:
自己人和東洋人!
這,是1938年的元月16日,反攻蕪湖正式由第3營來開大幕!
(明天就要上架了,要進了,按照慣例,會有一個上架通知,不過蜘蛛還是在這提前說一下,因為一般上架通知一出,一般就有許多讀者弟兄直接就把本書下架了,未必會去多看一眼通知。
血色戰旗更新到現在27萬多字了,不快,不過速度也不算慢,可終究還是有上架的一天。平心而論,這樣的軍事小說是很不討巧的,看的人不會多,因此,戰旗的收藏也是比較低的,對于這一點蜘蛛從寫第一個字開始就有心理準備了。蜘蛛只是想拜托弟兄們,哪怕進了了,也別把戰旗下架,成不?算是給蜘蛛的一點安慰和鼓勵吧。
不討巧的小說,好的推薦也就少,上架也比別人晚。周1是13號,當別人的新書上架已經十多天后,戰旗才姍姍來遲,和“刺刀1937”一樣,用半個月的時間,去拼別人一整個月的新書月票榜。唯一不同的是,刺刀1937是14天拼別人30天,血色戰旗好歹多了3天時間。
戰旗還是想拼一下,拿17天去拼別人的30天。
我就不信,抗日題材的軍事小說就真的拼不過別人了,謝謝所有的弟兄們!
希望能有17天的奇跡發生吧!)
血色戰旗更新到現在27萬多字了,不快,不過速度也不算慢,可終究還是有上架的一天。平心而論,這樣的軍事小說是很不討巧的,看的人不會多,因此,戰旗的收藏也是比較低的,對于這一點蜘蛛從寫第一個字開始就有心理準備了。蜘蛛只是想拜托弟兄們,哪怕進了了,也別把戰旗下架,成不?算是給蜘蛛的一點安慰和鼓勵吧。
戰旗還是想拼一下,拿17天去拼別人的30天。
我就不信,抗日題材的軍事小說就真的拼不過別人了,謝謝所有的弟兄們!
希望能有17天的奇跡發生吧!
40分鐘,弋江鎮之敵在第3營突如其來而又猛烈的沖擊下,迅速崩潰 此戰,擊斃日軍224人,俘虜1人,弋江鎮光復。本書請訪問。()
干凈利落的一場戰斗,當151團主力到達弋江鎮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弋江鎮后的日軍輔助炮兵陣地甚至沒有任何的反應準備時間 “好高飛”張山旦看了下表,大聲贊嘆:“規定兩個小時,40分鐘就結束了戰斗給師部發電”
隨即,一轉頭道:“高飛”
“到”
“立刻率部,迅速向西河鎮挺進”
“是”高飛的回答永遠都是那樣的干脆:“3營,挺進西河鎮”
400多精兵迅速集合,馬不停蹄,向西河鎮方向挺進。
高飛一邊指揮著隊伍,一邊大聲吆喝著,一扭身,看到謝依正在那里東張西望看著什么:“謝依,在做什么”
“來了,來了”謝依大聲應著跑進了隊伍,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朝周圍多看了幾眼。
剛才自己檢查過了,沒有發現那個小野次郎的尸體,也不知道是他跑了,還是自己在尸體中檢查的不仔細 1938年元月16日,國民軍陸軍第26師第151團第3營僅僅用了40分鐘即光復弋江鎮,隨即,強行軍10公里,在日軍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一舉再度攻克西河鎮。
當日夜20點,第3營到達新元,未經任何調整,即以全營之兵力對新元之日軍發起猛攻。
第3營的弟兄們打瘋了,打野了。一天時間,從弋江鎮一路打到新元,馬不停蹄,爭先恐后,簡直像在那里比賽奔跑一般。
新元那不斷響著槍炮聲,第3營的攻擊實在是太神速了,日軍弋江鎮、西河鎮、新元之間原本有序的聯絡,短短十幾個小時內就被3營撕扯得七零八落。
高飛抬腕看了一下表,20時10分,他抓過了自己的老伙伴中正式步槍,大叫一聲:“預備隊,跟我沖”
那些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預備隊,一聽到這聲命令,瞬間如出閘的猛虎一般,吼叫著就向前面沖了過去。
此時外圍正在那酣戰著,高飛帶著預備隊一經加入戰場,就聽到老黑大聲叫道:“秀才,鎖柱帶著他的那個班沖進去了”
高飛一怔,隨即吼道:“鎖柱沖進去了,你們呢?”
“他的,鎖柱一沖進去,東洋人就迅速堵住了缺口,我們沖了兩次,都沒有沖進去”
“他的”高飛也惡狠狠地罵了句:“給我集中火力,盯著鎖柱拉出來的缺口打,30分鐘之內,一定要給我沖進去”
此時,在新元縣城內,鎖柱帶著手下的八名弟兄,依仗著一處臨時陣地,正在那里做著最頑強的抵抗。
鎖柱其實是不愿意當這個班長的,從小到大,自己只有被別人管的份。當初在江陰的時候,自己勉強當了一回班長,結果全班的人都死,自己也差點被東洋人打死。好容易找到了飛哥,飛哥怎么又要讓自己當班長?
鎖柱唯一的愿望,就是跟在飛哥身邊,那自己就什么也都不害怕了。
可是眼前的局面,卻逼的自己不得不帶著這八名弟兄堅守在這里,一直等著飛哥帶著大部隊到來。
鎖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會沖進來的。當新元的戰斗一打響,好像是俞振海和鄭逸指揮的爆破班,用連續的爆破,炸來了一個缺口,結果突在最前面的自己一看,當時不管不顧,就帶著全班沖了進來 “班長,怎么辦喲,老子們的人太少了喲”一個士兵一邊放著槍,一邊叫道。
“是啊,怎么辦喲。”鎖柱自言自語了句,忽然醒悟出自己才是班長,是這里的最高長官。
飛哥在這會怎么辦?
朝周圍打量了下:“搖爺,看到那邊的屋子沒有?我們掩護你,你槍法好,帶1個人去那,占領那里,那是個制制高點”
“不去”袍哥出身的搖爺想都未想,躲在一堵矮墻后面,朝外放了一槍:“鬼兒子的,東洋人的火力那么猛,老子去送死喲”
搖爺不太把鎖柱放在眼里,當初搖爺在自己的老部隊里,早就是排長了,現在到了這,居然變成了一個小兵,還要聽一個看起來隨時都會掉眼淚的小屁娃子的話,搖爺不服。
誰想到,這一句話才落,卻一下感覺到一把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接著鎖柱暴怒的聲音響起:“你個,老子是班長,老子的話就是命令,再不去,老子槍斃了你”
搖爺一下傻了,所有的弟兄們也都一下傻了,從來都沒有見鎖柱這樣子過 鎖柱自己也傻了,自己哪來的這么大的勇氣?敢拿槍口對著袍哥出身的搖爺?
“成,你個這筆帳,打完仗了老子再和你算”搖爺惡狠狠的瞪了鎖柱一眼:“青娃子,跟老子來”
“掩護”鎖柱的心“砰砰”地跳著,大聲說道。
搖爺說話最守信用,說要找自己算賬,一定會找自己算賬。
聽說搖爺在袍哥里的地位很高,現在在部隊里還不要緊,可等到東洋人打完了,回了四川搖爺要找自己算賬怎么辦?
在那,搖爺一邊罵著鎖柱,一邊帶著青娃子冒著敵人的火力沖上了那邊的屋頂,端起槍來,略瞄了下,一槍撩倒了一名日軍,又罵了一句:
“青娃子,給老子找下鎖柱個家在那里,回了四川,老子非好好修理一下他不可”
“哎,知道了,搖爺”
這時鎖柱和搖爺兩邊已成犄角之勢,互相配合,一個班在敵人心臟部位臨時構筑起來的防線,竟然讓日軍一時間無可奈何。
忽然,日軍的槍聲一下停了,鎖柱和弟兄們有些茫然,過了一小會,就看到兩門迫擊炮拖了上來,接著,炮彈拖著尖利的呼嘯聲朝著陣地這猛撲而來。
“臥倒臥倒”
炮彈在周圍“轟轟”的炸響,弟兄們臥在了地上,忍受著刺耳的爆炸聲。
兩門迫擊炮不斷的響著,打擊著兩處中國陣地,轟炸了好大一會,炮聲這才停了下來。
“準備戰斗準備戰斗”鎖柱一邊抖落身上的泥土,一邊叫道。
弟兄們紛紛進入了陣地,舉起了槍,但是奇怪的是,日軍并沒有急著發起進攻。
“對面的中國士兵,立即放下武器,不然你們的同伴將因為你們的愚蠢而失去性命”忽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弟兄們紛紛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瞬間,每個人都呆在了那里。
渾身是傷的搖爺和青娃子,被東洋人給抓住了 鎖柱也呆了,那個日軍翻譯的聲音再度傳來:“皇軍給你們1分鐘的時間,不要再抵抗了,看看你們的弟兄吧”
“滾你夠日子的王八蛋”搖爺暴怒的聲音清晰地傳來:“老子是搖爺,袍哥里沒有拉稀的”
搖爺尚未喊完,悶哼一聲,被日軍一槍托砸倒在了地上,搖爺滿頭是血,但卻頑強的站了起來,看到身邊的青娃子在那不斷哆嗦著,怒喝一聲:
“青娃子,挺起胸來,別給四川人丟臉”
青娃子面色慘白,竭力挺了一下胸膛,但雙腳卻依然在那不停地哆嗦著。
搖爺又是一聲暴喝:“金鎖柱,袍哥從不拉稀,來呀,打起老子,打死老子別讓老子被東洋人糟踐了”
這聲音傳到鎖柱的耳朵里,鎖柱顫抖著手舉起了槍,槍口已經瞄準了搖爺,但鎖柱卻怎么也下不了手。
“金鎖柱,你還在等什么啊開槍,開槍,別讓老子看不起你”
搖爺嘶聲力竭的聲音再度傳來。
“搖爺,搖爺,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青娃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哭著叫了出來。
“砰”的一聲,槍聲響起。
青娃子低頭看了看,鮮血正從自己的心口冒出,他慘笑了一下:“搖爺,救救我”
然后,他軟軟的倒在了血泊中 搖爺的眼淚也流了下來,青娃子是自己最喜歡的弟子,自己沒有兒子,從小就被自己帶在身邊的青娃子,已經被搖爺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過去,青娃子不管做了什么錯事,搖爺總會包庇著、縱容著,無限制的溺愛,可是,唯獨一樣搖爺不能忍:
在日本人面前服軟,在東洋人面前拉稀死了好,死了好,不給自己搖爺丟臉,不給四川人丟臉 “好樣的,金鎖柱”搖爺悲愴的叫了起來,叫著、笑著:“好樣的,金鎖柱,老子和你的恩怨,一筆勾銷打死老子,金鎖柱,把老子打死,老子謝你一輩子”
“搖爺,鎖柱欠你一輩子”鎖柱哭著,舉起了槍。
槍聲響了,戰場上隨即一片肅靜。
搖爺和青娃子的尸體就這么靜悄悄的躺在血泊中,他們不再會說話了,可是他們已經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每一個日本人:
這里,是中國人地方,真正的中國人,沒有當孬種的 “打啊”鎖柱忽然瘋狂的吼了起來:“打啊,為搖爺報仇啊”
“打啊,為搖爺報仇啊”弟兄們吼著,叫著,槍聲一瞬間響了起來。
這一天,金鎖柱發誓自己這一生永遠也都不會忘記 “沖,沖進去”
“弟兄們,殺那”
呼嘯著,第3營的弟兄們終于撕開了日軍的防線,數百弟兄,兇猛的沖進了新元 當高飛帶著弟兄們沖到鎖柱苦苦支撐陣地的時候,發現鎖柱正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兩具尸體。
高飛認得這兩具尸體,一個外號叫“搖爺”,四川袍哥里的;一個叫青娃子,搖爺待他就和親生兒子似的。
“飛哥”見到飛哥出現,鎖柱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殺了他們,我親手殺了他們”
他哭的是如此傷心,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高飛輕輕嘆息了一聲,拍了一下鎖柱:“有的時候,自己親手結束弟兄的生命,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搖......搖爺和青娃子,在在地下會怪我嗎?”鎖柱收住了眼淚,但還是抽泣著問道。
“不會,不會。”高飛用力說道:“他們只會感謝你,他們曾經做過東洋人的俘虜,知道做俘虜對于軍人來說意味著什么......鎖柱,搖爺和青娃子,只會感謝你,只會感謝你”
鎖柱知道飛哥這是在安慰自己,但飛哥的話,卻讓鎖柱因為親手殺死兄弟而震顫的心靈,得到了一絲安慰 新元的日軍再度被擊潰了,夜21時,3營控制住了大半新元,此戰結束,在元月16日這一天的時間里,3營連續三次作戰,三戰三捷,接連光復弋江鎮、西河鎮、新元,擊斃、擊傷倭寇521人,俘虜4人。
21時10分,26師師部嘉獎3營;21時15分,23集團軍司令部通電全軍,表彰3營卓越功勛,并在電報末尾再度寫上:
虎賁3營,名貫全軍隨著新元的被奪取,意味著距離23集團軍最終的攻擊目標蕪湖之門戶重地灣址,已經只有十五公里的距離了 這是一個讓人驚嘆的攻擊速度。
在高飛主動請纓擔當26師全師前鋒重任后,劉雨卿和師部指揮人員的心里還是充滿了疑問。
3營雖然全部都由精兵組成,但南京連續的搏殺,早已讓這支部隊精疲力竭。回到防區,根本沒有得到任何休整,即投入到了蕪湖大反攻之中。這樣疲憊的部隊,能否完成攻擊弋江鎮的任務?一旦不能按照規定時間完成,對于整個蕪湖大反攻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誰的心里都沒有底。
但是,在大反攻開始之后短短的時間里,高飛和他的3營就給出了最好,也最讓人驚奇的答案:
3營非但拿下了弋江鎮,而且在一天之內,連克三鎮 驚訝、驚奇,已經都不足以表達師部成員的想法。這樣的奇跡是怎么產生的?
其實也并不復雜。
416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組成的3營,他們非但作戰經驗豐富,不怕犧牲,而且已經摸熟了日軍的作戰方式。
3營打的突然,打的果斷,打的堅決,以萬全之準備打不備之敵,戰必勝,攻必取9時45分,灣址方向日軍開始瘋狂炮轟新元,大有反攻跡象。3營迅速進入戰斗位置,嚴防日軍同樣借助夜幕,突襲新元 10時30分,151團由后方增援新元,接替3營防御。征戰了整整一天的3營,終于得到了難得的喘息時間。
暫時撤下去的3營官兵,一坐下來就呼呼睡去,就連151團團部送來的熱湯飯,也都沒有人再去多看一眼。
11時,76旅旅朱載堂出現在了3營,當他看到面前一幕的時候,鼻子情不自禁的酸了一下。
3營的官兵橫七豎八的躺著,頭挨著頭,身靠著身。天氣寒冷,一陣陣的寒風吹來,有的士兵身子微微哆嗦,但卻沒有一個人愿意睜開眼睛的。
那些端來的飯菜早就已經冷了,香噴噴的飯菜,沒有一個人去對它們,相比之下,睡覺對于這些官兵們的誘惑更大。
將士太累了,太累太累了 一不小心,朱載堂身邊的副官踢倒了一枝步槍,猛然間,不遠的一名士兵一下跳了起來,大喊一聲:
“敵人上來了,殺”
這一來,一大半兄弟全都跳了起來,當看清了什么狀況也都沒有,這才重新罵罵咧咧的又睡到了地上。
那名士兵嘟嚷了幾聲,身子朝地上一躺,呼呼睡去 朱載堂狠狠盯了一眼闖禍的副官。
“長官”高飛和余文正快步走了過來,可才一開口,朱載堂就已經把手指放到嘴唇邊“噓”了一聲,帶著高飛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別打擾到弟兄們。”
“是”高飛低低應了一聲。見到旅長和團長都來了,心里估計有新的情況了。
朱載堂顯得非常遲疑,他在躊躇了半天,還是151團團長張山旦幫著說了出來:“高飛,有個新的情況。78旅在我旅發起攻擊之后,亦對石硊鎮發起攻擊,但遭到千余倭寇,山炮一門,機槍數十挺的抵抗,78旅攻擊不順,被迫轉入守勢”
高飛一下就明白了,這時朱載堂接口說道:
“師部讓我旅立即分兵增援,離石硊鎮最近的就是新元了,師部的命令是由新元分兵由西攻擊石硊鎮,最遲必須于18日奪取石硊鎮,完成對蕪湖門戶灣址會攻之態勢”
張山旦也變得遲疑起來:“目前151團正在阻擋倭寇對新元之反撲,我們能調動的只有”
“明白了”高飛爽快地應道:“但請旅座、團座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說”
高飛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請允許我們一個小時后再出發,再再多讓弟兄們睡上一個小時”
這一剎那,朱載堂和張山旦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
這,是高飛唯一的要求,再讓弟兄們睡上一個小時,僅僅如此 “兩個小時,我給你個小時”朱載堂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兩個小時之后,集結部隊,向石硊鎮運動”
這是無比珍貴的兩個小時,也是最短暫的兩個小時。
當弟兄們被集合號喚醒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是睡眼惺忪,甚至站立的時候都有些跌跌撞撞。
一個疲乏不堪,嚴重缺乏睡眠的人,好容易得到了休息的機會,卻又忽然被人從睡夢中叫醒,這樣的痛苦難過,其實許多人都體味過。
“,師部在做什么的事情。”老黑罵罵咧咧,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著哈欠:“一天打了三仗,又要去什么石硊鎮,究竟在那做的什么的事情”
“老黑,歸隊”余文正呵斥的時候聲音并不如何嚴厲。
他也一樣心疼自己的弟兄們,弟兄們實在太不容易了 任務被迅速下達給了全營官兵,高飛的眼光在兄弟們的身上一一掃過:“老黑”
“到”
“你為全營之前鋒,率領1連之1排、2排,連夜出發,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石硊鎮,為全營尋找最合適的藏身地點。”
“是”老黑大聲應了,嘴里又嘀咕了聲:“鬼兒子的,一點都不照顧老弟兄,老子好歹和他是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隨即,又有些氣惱地大聲叫道:“1排、2排,都給老子站好了,出發,出發”
看著兩個排的弟兄強打著精神出發,一直以來都對老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余文正還是忍不住低聲說道:
“營長,3次戰斗,1連一直都打的前鋒,實在太累了,而且老黑腿上的傷一直沒有好利索,再讓他們”
“老黑是我的老弟兄了,我不把他往死里用,還能把誰往死里用?”高飛的神色有些暗淡:“這里的每一個弟兄,都已經精疲力竭了”
隨即定了下神:“全營,再休息30分鐘,都給我清醒一下,30分鐘后出發”
弟兄們長長松了一口氣,分散開來,檢查武器綁腿,找來干凈的水潑在臉上,讓自己清醒一下,又胡亂塞進嘴里一點吃的,填補一下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
榮光伸了一個懶腰:“雷霆,老黑那是長官的老弟兄了,腿也還傷著,長官也不體諒一下老黑”
“你懂什么”雷霆瞪了一眼榮光:“秀才和老黑的感情,你不會懂的,這兩人一起當過敢死隊,一起拼過命,秀才這么照死里用老黑,那是信任老黑”
榮光張了張嘴,似乎還是不太明白,又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是一支早已打的精疲力竭的隊伍,從南京打到新元,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戰斗著,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流血犧牲。
可是當繼續作戰的命令下達之后,盡管他們不那么樂意,嘴里滿是怨言,但他們依舊無怨無悔的選擇了執行。
這,就是真正的軍人 第一時間,劉湘就叫來了自己的親信戴高翔。
戴高翔遵命進去,見劉湘靠在床的一端,精神似乎還不錯,急忙把劉湘在養病期間,關于對川軍整編的意見說了出來。劉湘也好像興致來了,一面說話,一面從床上半坐起來,說道:
“你們的意見不錯,可惜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們。
你們以為這仗就這樣打下去嗎?不我們要和敵人慢慢地‘磨’,也就是有打有退,不過不能退過宜沙之線。如果退過這線,我們就被塞進洞里了,要出洞來打仗就會困難得多。因此,我想這個‘磨’的時間會很長,不少富饒的地方要丟掉,出兵出糧,只有多靠四川,所以四川當然就要擔負作為抗戰基地的責任。等把敵人‘磨’疲了,我們就應該發起反攻,反攻所需的力量,也大半要靠四川,所以四川還要擔任作為反攻基地的責任。
現在我們不能只把兩支眼睛看著前方,還要用心想想如何才可以把四川作成反攻基地?我想,可以在四川練幾十萬大軍,作為反攻時的生力軍,所以我要留一些部隊,作為組織反攻軍的基干。這個構想太龐大了,必須中央、地方合力來辦,同時還要四川人同心協力,才有成功可能。我想向委員長提出這一建議,如能獲得同意,我們就可以一步一步地策劃進行,同時我還想找機會和鄧錫侯、孫震緒將領,好好地談一談,我們要學曾國藩,提振并改變四川人的氣質,洗刷那‘川耗子’的丑陋形象。”
“是,我們都明白了。”戴高翔仔細地聽著,一一記錄下來,見劉湘說完這些話,面色又有一些轉白,生怕打擾總司令的休息,正想起身告辭,忽然聽到劉湘問道:
“蕪湖那邊怎么樣了?”
“已經發起了總攻,剛剛得到的消息,弋江鎮已經被我們拿下來了,其余戰況,我們正在催促前線部隊盡快送上來,總司令請盡管放心好了。”
“放心,放心了。”劉湘輕輕嘆息了聲,然后揮了揮手:“去吧,去吧高翔,我也不知道自己這病究竟還能不能好起來了,可我的話,你務必要記在心中。縱然委員長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是的地方,但現在,一切都要以抗戰為先”
“是”戴高翔聲音哽咽,生怕在總司令面前失態,急忙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事后,戴高翔對自己的密友說過:“劉甫公當時在病榻上和我們談話的情形,猶歷歷在目,他談到要在四川訓練一支反攻大軍時,兩眼望著我,好像要我作什么似的,可是又沒有說出來”
這后面一句話似乎注定戴高翔后來大半生的經歷。
次后,戴高翔先是作了潘文華二十八集團軍參謀長,不久又在潘文華的保薦下作了四川省軍管區的參謀長,以后也一直作征兵的兵役工作。四川省軍管區參謀長這個職務是專門在四川管征兵工作的,是四川省征兵的總負責人。
四川在八年抗戰期間出兵三百多萬,占了全國正面戰場全部兵丁的五分之一,全國“無川不成軍”。四川人民對抗日戰爭的這一偉大貢獻,直接同戴高翔的工作分不開的。
而在戴高翔離開之后,劉湘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想了許久,然后竟然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寫字臺前,拿起紙筆,在那想了一會,然后寫道:
“中華民族為了自己的長久生存,對于日本的侵略暴行必須進行堅決的抵抗,這己經是我全民長期以來不可動搖的認識了。現在,這一偉大民族的救亡抗戰己經開始了。而日本更是乘時侵掠我上海,南京,我長江、珠江、黃河流域的各大城市更不斷遭受敵人飛機的襲擊。我前方的將士正在奮不顧身與敵人作殊死的戰斗,連日來,不斷傳來他們捷報;而在后方的國民政府,或則組織后援,或則踴躍奔赴前方參戰,都有一顆一德一心誓復國仇的氣慨。
仔細觀察此次戰事,中日雙方均為生死關頭,而我國人民必須歷盡艱辛,從尸山血海中求生存,去爭取最后的勝利。
目前的戰爭形勢是敵人己經打進這家門,是我們同敵人在家門以內的搏斗,我們還必須盡最大的努力,把敵人趕出家門以外,使我們的神州大地,再也沒有他們的蹤影,所有的不平等條約都要徹底摧毀,這樣才能達到中華民族的自由與獨立,才能完成總理國民的目的。
這項艱苦繁難的任務必須由我國四萬萬同胞的人力和財力共同努力來完成。四川是全國人民期望的民族復興根據地和戰時的后防重地。我省山勢之險要,人口之眾多,物產之豐富,地下有無盡的礦藏足以成為戰爭的資源,這亦己為世界所公認。故在此全國抗戰一經發動起來的時候,四川七千萬人民所要擔負起來的責任,較其它各省還更為重大。
我全省各軍將士應加緊訓練,時刻礪兵秣馬,奉令即開赴前方,留守者應則鞏固我國后方。
各界公職人員和文化知識分子,更應在自己的崗位上集中精力,一致努力于后方政府的組織訓練和戰時管理建設等項工作前途的成敗,將完全決定于我們自己今后的決心與努力的結際果 我各界人士團結起來我各界人士敢于戰而勝之”
當寫完這洋洋灑灑的一篇之后,劉湘已經明顯體力不支,放下紙筆,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蕪湖反攻已經開始了,劉湘鼓勵著自己必須一定要堅持下去,堅持到蕪湖大反攻勝利的那一天,堅持到全國抗戰勝利的那一天。
自己要活著回到四川去,一定要活著回到家鄉 劉湘在那想著,但衰弱的身體卻已經不再接受精神的控制,隨后,他開始大口吐血達半痰盂,遂入昏迷。
劉湘的病勢迅速惡化,到了夜間,僅有時略能點頭搖手示意而己。面對此情,主治醫師似乎束手無策,竟無有應對。
17日,劉湘復又昏迷。
昏迷中,劉湘似乎看到了誓師出川的那一天,看到了幾十萬四川民眾最最高昂的熱情歡呼著川軍加入抗戰洪流。
昏迷中,劉湘看到了,聽到了,他聽到那天張瀾先生對四川父老們說:
“同胞們:我們大家熱烈歡送出去打仗的川康軍。他們打仗不是這一次呀,為什么這一次獨于要這樣熱烈的歡送呢?
因為這一次的打仗,完全是正當的,是為著保衛我們老百姓的命,是為著爭取國家和民族的生存。他們萬里長征,既不是替偉人爭洋房子,也不是殘殺自家的同胞,卻是為著四萬萬同胞的生存,去爭取四萬萬同胞的生存,去爭取四萬萬同胞的衣食和房屋、田產”
劉湘聽到了,他聽到自己對四川父老們說:
“軍人御辱救國,為盡天職,川軍今得獻身疆場,為民族存亡而戰,洗掉過去私斗的恥辱,是很光榮的”
忽然,劉湘“哎喲”一聲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頓時感覺全身生疼,胃子尤其痛得像有人用刀在亂戳。他想睜開眼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睜開了一絲縫,周圍白茫茫一片,燈光刺得眼睛難受原來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迷迷糊糊看見一些穿白衣服的人站在四周,在這迷糊中聽見一個聲音在說:“血管己經硬化,輸不進血了。”
劉湘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子很沉重,于是又閉上了眼睛。這時,他感覺到黑暗正悄悄地侵襲上來,自己的整個身軀,似乎正慢慢融化進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1938年元20日,下午20時,第七戰區司令長官、陸軍二級上將劉湘停止了呼吸,終年四十八歲。
劉湘,又名元勛,字甫澄,法號玉憲,漢族,四川大邑人,一級陸軍上將。老家四川省大邑縣安仁鎮。他是當時四川近代一世梟雄,在戰事中勇猛,外號“巴壁虎”,又名“劉莽子”,他與蔣介石虛與委蛇,生前始終保持四川的半獨立狀態,軍事才能與政治才能均甚老辣。
抗戰爆發之后,7月10日劉湘通電請纓,13日再次通電,主張全國總動員,與日本拼死一決。7月25日劉湘令直轄各軍、師長,于三日內馳返原防,遵令整軍。8月7日劉湘到南京,出席了國防會議,會上各方主戰主和猶豫不決,慷慨陳詞近2小時:
“抗戰,四川可出兵30萬,供給壯丁500萬,供給糧食若干萬石”
1938年1月20日在漢口去世。死前他留有遺囑,語不及私,全是激勉川軍將士的話:
“抗戰到底,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
劉湘這一遺囑,很長一段時間里在前線川軍中升旗時,官兵必同聲誦讀一遍,以示抗戰到底的決心。
而在劉湘病重期間,蕪湖反攻依舊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在蕪湖大反攻開始之后,78旅奉命攻擊石硊鎮,但遭到千余日軍頑強抵抗,日軍依仗一門山炮,數十挺機槍組成的密集火力網,死死壓制住了78旅前進的道路。
而在此時,才剛剛連續攻克三鎮的76旅151團3營奉命增援。
“秀才,秀才”老黑匆匆迎了上來,到了面前,才發現叫的不妥:“報告營長,石硊鎮那打的非常激烈,78旅連續發動幾次進攻,連旅長王克俊都到前線親自督戰了。不過小鬼子打的那叫一個兇,78旅幾次攻擊都被打下來了”
高飛皺了一下眉頭:“找到埋伏地點沒有?”
“找到了。”老黑讓人拿來地圖:“這里,石硊鎮南面三里,有個許家村,這里沒有一個東洋人,而且就在東洋人的后面。我已經命令2排搶先控制住了許家村。”
“去許家村”高飛沒有任何遲疑:“埋伏在那,等到戰況最激烈的時候,從身后給我狠狠的打”
余文正在一邊說道:“長官,要不要去通知一下王旅長?”
高飛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通知,援軍不到,師部規定攻擊時間日近,必然激起全旅決死之決心,況且,我們只來了一個營,讓78旅的弟兄知道,必然認為我們兵力單薄,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容易動搖軍心。”
老黑在邊上吐了下舌頭,這個秀才膽子也算大的了,奉命增援,居然不和此地的最高長官支會一聲。這仗要是打贏了倒也算了,可要是打輸了的話 石硊鎮,78旅旅部。
“增援部隊還沒有到嗎?”王克俊顯得有些煩躁。
攻擊開始之后,全旅將士接連沖鋒7次,上下將士不可謂不賣命,但倭寇的火力實在太猛了,接連的沖鋒都被打了下來。
“沒有”參謀長搖了搖頭:“師部說已經嚴令76旅立即增援,據說先頭部隊昨天夜里就出發了,但隨后就失去了消息。”
“日他的”王克俊狠狠罵了一聲:“沒有增援,石硊鎮也一定要給老子拿下來把預備隊都給我投進去旅部再往前移”
“旅座”參謀長被嚇了一跳:“旅部已經接近第一線了,東洋人的炮彈隨時都會落到我們面前”
“哪里來的那么多球話”王克俊一下瞪大了眼睛:“老子在大場的時候,東洋人的刺刀就在老子面前晃動,老子身邊連個勤務兵都沒有現在有兵有將,反而害怕了?前移,都日他的給我前移”
元月17日。
78旅的第11次沖鋒又被打了下來,團長毛鼎元的眼睛紅了,在那不斷大吼大叫著。
其實毛鼎元非常清楚,全團弟兄已經盡力了,沖鋒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怕死后退的,大家伙嗷嗷叫著就朝前沖。
可是戰前的情報出現了失誤。
情報上明明說石硊鎮只有300多鬼子,火力不強,誰想到攻擊開始之后,原想著一口氣拿下石硊鎮的78旅卻吃了一個大虧。
對面哪里是只有300對鬼子?分明有千余人,而且火力配制極其強大。
吃了大虧的毛鼎元,心里把做情報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可是光罵有什么用?石硊鎮是重點,必須要在18號結束前拿下 “旅部呢?旅部的電話還沒有接通嗎?”
“報告團座,沒有”
“日他的”毛鼎元大聲吼了起來:“敢死隊,敢死隊給老子把敢死隊組織起來,沖,弟兄們,組織敢死隊,跟著老子沖啊”
“毛鼎元”
身后忽然傳來了嚴厲的呼聲。
“誰他的的叫老子的名字”毛鼎元惱火的一回頭,卻赫然發現正是旅長,趕緊一個立正:“旅座,您怎么來了?”
“老子來給你當督戰隊隊長了”王克俊表情嚴肅,語氣嚴厲:“連著11次沖鋒,石硊鎮都沒有拿下來。師座就快槍斃老子了毛鼎元,我告訴你,18號結束前拿不下石硊鎮,老子先槍斃了你,再自己斃了自己”
“是18號結束前拿不下石硊鎮,不勞旅座動手,我自己先斃了自己”毛鼎元又是一個立正:“我正在組織敢死隊”
“等等”王克俊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拿起望遠鏡朝對面日軍陣地仔細看著,過了一會說道:
“現在對面日軍防備嚴密,這個時候組織敢死隊沖鋒,只會增加傷亡。命令全團,暫時停止攻擊”
毛鼎元一怔:“暫時停止攻擊?”
王克俊點了點頭:“休息,給我養足了精神。18日拂曉,敢死隊在前,一旦敢死隊打開了缺口,全天一個不留,都給我沖上去”
“是”毛鼎元大聲應著,隨即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旅座,援兵還沒有到嗎?”
“毛鼎元,你還有沒有出息”王克俊的聲音一下抬高起來:“76旅也在和東洋人打,他的就我們要援兵?有援兵要打,沒有援兵也要把石硊鎮給我拿下來”
“是”
許家村,17日夜22點。
整個3營都已經悄悄的拉到了許家村,400多兄弟安靜的埋伏在村子里,盡可能的不發出聲響。
村子里的老百姓初看到那么多當兵的進來,都有一些害怕,可等看清楚了是自己的部隊,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放了下來。
自從東洋人占領了這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軍隊出現。
“長官,前面這兩天打的好兇。”村長被帶到了高飛面前:“也是正在向東洋人進攻,凌晨的時候,原本村子前駐扎的東洋人,也都被拉到了石硊鎮,現在從這到石硊鎮,一個東洋人也都沒有了。”
“確認嗎?”高飛有些不太放心。
村長拍了拍胸脯:“長官,我拿自己的腦袋擔保”
天助我也 高飛心里叫了一聲,這時看到余文正從前面趕來:“營長,石硊鎮方向的槍聲忽然停了。”
“停了?”高飛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師部的命令是18號必須結束石硊鎮的戰斗,看來,王旅長是準備在最后一天玩命了”
“我們怎么辦?”
高飛冷冷笑了一下:“1連、2連推進到離石硊鎮最近的地方,由你指揮。3連我親自掌握,充當全營的預備隊”
22點30分,3營之1連、2連開始向石硊鎮方向運動。23點,兩個整連進入到指定攻擊地點。
23點30分,高飛親自指揮的3連,亦到達攻擊方位。
400多弟兄靜悄悄的趴伏在地上,一點聲音也都沒有。
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了,1月的雨水打在身上,刺骨的寒冷,疲乏的弟兄們,忍受著睡意和寒冷,默默的等待著。
鎖柱的班被放在了突擊最前沿。
鎖柱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一只不知名的小沖,從泥土里奮力掙扎出來,在滿是雨水的地上爬行著,當爬到鎖柱面前的時候,停了下來。
鎖柱好奇的看著這只小蟲,睡意和寒冷也因為這只小蟲的到來而一下被驅散了。
用手指撥動了一下小蟲,蟲子肚皮朝天,但又迅速的翻了個身,慌慌張張的跑了。
鎖柱笑了,開心地笑了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自己也和這只小蟲一樣無憂無慮的在老家陪著父母呢。也許,也許自己都已經討上婆娘了。
想到,鎖柱又有些害羞的笑了起來 公元1938年,民國27年元月18日,拂曉。
200名敢死隊員被集合起來,人人握著武器,三枚手榴彈,背上背著一把大刀。站在敢死隊最前面的,是親自充當敢死隊隊長的毛鼎元。
看著弟兄們的裝備,王克俊心里一陣發酸。
就是這群連續打了11次沖鋒的弟兄,就是靠著簡陋的武器,他們必須要為全旅打開一個缺口。
弟兄們是用老掉牙的步槍,大刀片子,去和日軍的大炮、機槍拼命 在大場的時候是這樣,在石硊鎮這里也是這樣。什么時候,川軍也能有自己的重火力?
“弟兄們。”王克俊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按理說,我應該拿一箱大洋上來,可是我沒有,我除了一塊懷表,身上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但我拜托你們,全旅能不能在今天拿下石硊鎮,就看你們的了”
毛鼎元上前一步:“旅座,別說了,弟兄們懂,下命令吧”
王克俊長長吸了口氣:“敢死隊,出發”
200個弟兄,在毛鼎元的指揮下,開始悄悄的向石硊鎮之日軍陣地接近。
在這一路之上,太多78旅的弟兄們倒在了這里,太多的鮮血,把這一路之上染紅。
雨水,一滴滴的打在爬行著的敢死隊隊員的身上。
就在快要接近日軍陣地的時候,日軍陣地上的機槍猛然響了起來。
一看突襲企圖被發現,毛鼎元狂吼一聲,奮力站起:
200敢死隊員,紛紛從地上躍起,手中的手榴彈奮力扔出,抽出背后的大刀片子:
“沖啊”
(呃,一不小心,剛才把138章錯當成135章發了出去,發現的早,立刻改了過來,但有幾個自動訂閱的兄弟,實在對不起你們了麻煩站內短信聯系。本書請訪問。())
1938年元月18日,國民軍陸軍第26師78旅對石硊鎮之敵發起敢死沖鋒 200名敢死隊員,如同200把出鞘的利劍,呼嘯著朝敵人陣地沖了上去。
這些士兵毫無疑問是勇敢的,早已經做好了把自己生命扔在這里的準備。
但是,日軍的機槍也在同一時刻響了起來。
200弟兄前赴后繼,踏著弟兄的尸體頑強的向前挺進著。
手榴彈成排成排的扔了出去,爆炸聲里,陸軍26師的戰旗迎著黎明的曙光高高飄揚 聲聲的爆炸聲中,敢死隊的弟兄們一層層的朝前涌去,當又一排手榴彈扔出去后,日軍陣地終于被炸開了一道缺口。
“弟兄們,殺賊啊”
毛鼎元一聲狂呼,抽出背后大刀,第一個沖進了日軍陣地。刀光閃動,鮮血橫飛剩下的一百多個弟兄紛紛沖了進去。大刀是倭寇最害怕的克星。敢死隊的兄弟們嫻熟的舞動著大刀,一刀一刀消滅著每一個能夠看到的日軍勇者無畏,壯士無懼 當最后一個日軍倒下,38個最后的敢死隊員,渾身都是鮮血的站在了陣地上。
162個弟兄永遠的長眠在了這里,再也不會醒來可他們,終究還是勝利了,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毛鼎元發出了一聲嘶吼,一把抓過了那面被鮮血162名弟兄鮮血染紅的軍旗,奮力舞動:
“弟兄們,沖啊,沖啊”
就在這個時候,機槍,卻忽然又瘋狂的吼叫了起來毛鼎元一個踉蹌,他看到自己身上被打滿了彈孔,鮮血正順著彈孔流下。他看到,日軍隱藏在正面防線后的隱蔽火力點一起開火,無數機槍紛紛響起。他看到,敢死隊們劫后存生的弟兄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還看到,正在歡呼著向陣地沖來的78旅的弟兄們,成片成片的在鬼子的機槍下瞬間失去了年輕的生命。
“殺,殺啊”
毛鼎元死死駐住軍旗,不讓自己倒下,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著前方 “殺殺”毛鼎元的身子順著旗桿慢慢滑倒,但很快,他又用滿是鮮血的手,扶住旗桿,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
自己是一名軍人,自己是敢死隊隊長,自己,絕對不能倒下 又是無數的機槍子彈打到了他的身上,毛鼎元怔怔地看著前方,忽然拼盡全力大吼一聲:
毛鼎元的尸體,一直那么死死的站立著,那面26師的軍旗,也那么傲然的迎風飄揚軍魂不死,則國家不死 “毛鼎元”王克俊親眼看著自己這名忠誠的部下,就這么離開了自己,他嘶聲力竭的叫了一聲,淚流滿面。
他哭的不僅僅是一個毛鼎元,是200敢死隊員,是冒著日軍機槍一層層倒下的78旅弟兄們 “弟兄們,都不活啦,沖啊,沖啊沖上去,和小鬼子拼啦”
王克俊的聲音在陣地上響起,在沖鋒著、死亡著的弟兄們中響起,久久都不散去 許家村,3營陣地。
當石硊鎮的槍聲響起之后,高飛還在等待著,沖鋒的命令并沒有從這個年輕的營長嘴里下達。
弟兄們都不知道營長在等什么 高飛的嘴唇緊緊抿著,他還在那里等待著,他知道日軍的指揮官并不低能,石硊鎮內一定還有日軍的預備隊。
他必須等待一個最佳時機,一戰成功 “營長,78旅的敢死隊正在沖鋒”一臺從提軍手里繳獲來的步話機,傳來前面偵察兵的聲音,偵察兵的聲音忽爾焦急,忽爾興奮,整個人都被吸引到了戰場里:
“沖,沖啊好,好沖上去了,沖上去去報告,敢死隊占領了日軍陣地不好,鬼子還有隱藏火力點完了,完了敢死隊全完了營長,78旅的弟兄們瘋了,他們在沖鋒,營長,78旅需要援兵”
“營長,打吧”
“打吧,營長”
身邊弟兄們的聲音紛紛響起。
高飛一把搶過了步話機:“日軍呢?有增援沒有?”
“沒有,沒有等等,等等好多鬼子,好多鬼子出動了”
高飛扔掉了步話機,整了一下軍帽:“”
高亢嘹亮的沖鋒號響起,那些已經在這潛伏了近十個小時的3營弟兄,紛紛從地上彈起,呼嘯著朝前沖了過去鎖柱是第一個沖出的鎖柱還是害怕,子彈打在身上的感覺,鎖柱知道,疼,真疼,疼的讓人受不了可再疼還是要沖為了給自己吃過巧克力的小雨,為了要收拾自己的搖爺,為了所有所有已經永遠離開自己的弟兄們怕,也得沖 誰讓自己是一名軍人?
民國27年元月18日拂曉,26師78旅對石硊鎮發起決死沖鋒,200敢死隊員全部陣亡,78旅攻擊再度受阻。
凌晨5時30分,埋伏了整整一個晚上的76旅3營,在日軍主力全部被吸引到正面防線的情況之下,忽然從日軍后翼發起突襲 這是日軍最害怕的事情。
日軍指揮官已經做了后方被偷襲的準備,但是正面防線78旅的攻勢實在太猛了,迫使日軍指揮官不得不把拿來做預備隊的部隊拉到了正面防線。在自己的后方,僅僅留了一個小隊的日軍防御。
僅僅用了一個沖鋒,充當尖刀使用的1連就突破了日軍防線 高飛看到了,他看到了那面虎賁軍旗正在日軍的陣地上飄揚他又整了一下自己的軍帽,拿過了中正式步槍:
“預備隊,出擊”
早就蓄勢待發,躍躍欲試的3連弟兄,當聽到營長終于下達這一命令的時候,呼嘯著、吶喊著,如潮水一般沖了出去 “殺殺啊”
石硊鎮里,響起了3營弟兄們響徹蒼穹的呼聲。
腹背受敵的日軍,一下子被打懵了,他們混亂的從正面防線抽調兵力,又混亂的企圖阻擋住3營的攻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3營沖進了石硊鎮,沖進了日軍的陣地 “旅座,看,看啊”
78旅的一名軍官指著石硊鎮,興奮而瘋狂地叫了起來:
“我們的人,我們的人沖進去了”
王克俊看到了,聽到了。石硊鎮里,響徹著中國士兵的喊殺著,飄揚著一面面軍旗 他收起了手槍,一把接過了毛鼎元留下來的軍旗,拼命揮動著,大聲吶喊著:
“弟兄們,援兵到啦,沖啊”
78旅的弟兄沖了進去踏著戰友的血,踩著戰友的尸體,他們沖了進去日軍在兩面夾擊之下,完全被打亂了。他們在川軍弟兄的大刀之下,成片成片的死去,而越來越多的中國士兵,涌進了石硊鎮內 高飛也沖了進來,手中的刺刀如同蛟龍一般翻飛,不斷奪取著一個個日本人骯臟的生命。
“飛哥飛哥”鎖柱匆匆跑了過來:“那里,日本人有挺重機槍,傷了我們好些兄弟了。”
高飛在周圍一看:“鄭逸,跟我來”
鄭逸帶著十幾個兄弟,跟在高飛后面,來到了鎖柱說的那個地方。
日軍的重機槍在那拼命吼叫著,死死封鎖著弟兄們前進的道路。在后面,是一間木屋。
不需要高飛下達命令,鄭逸和爆破班的幾個兄弟悄悄的從兩邊摸了過去,埋設好了炸藥,等了十幾秒,爆炸聲轟然而起,整個陣地,瞬間被淹沒在了煙霧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鄭逸和他的弟兄們猛然站起,手中的手榴彈雨點一般的扔了出去。
機槍陣地,一下沉默了下來“沖啊”高飛第一個站起,如同猛虎一般沖出“沖啊”跟在他后面的,是鎖柱,是所有的弟兄 高飛一槍捅死了一個在地上掙扎的日軍,沖上幾步,一腳踢開了木屋的門。
兩個日軍怪叫著撲了上來,高飛輕巧的朝邊上一讓,刺刀前遞,準確的扎進了一名日軍的胸膛。接著又快捷無比的拔出,一腳踢飛了另一名日軍,手起刀落,慘呼聲中,這名日軍也倒在了高飛的刀下。
高飛冷冷的朝前看去,一名日軍大佐手里緊緊握著指揮刀,兇狠地瞪著高飛。
“你自殺吧。”高飛嘴里迸出了這么一句話。
“八噶”也許是日軍大佐聽懂了高飛在說什么,舉起指揮刀惡狠狠的撲了上來。
“殺”一個“殺”字石破天驚的從高飛嘴里沖出刺刀雪亮,鮮血暴濺 日軍大佐手中的指揮刀落地,倒退幾步,低頭朝下看去,胸前一個血洞,血正遏制不住的朝外淌出。
“現在,你想自殺也沒有機會了”高飛嘲諷地笑了一下,然后從槍下拔下刺刀,一步步朝日軍大佐走了過去。
日軍大佐驚恐地看著這名中人,又驚恐的看到刺刀朝自己的脖子這揮來。
看著血泊中抽動著,然后逐漸不再動彈的日軍尸體,高飛又輕蔑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這里。
被高飛殺死的這名日軍大佐,叫佐口雄,日軍國崎登旅團旅團長國崎登少將的表弟 第一百三十六章兵近蕪湖!!
石硊鎮的日軍,在兩面夾擊之下,終于力不能支,開始潰敗,一部分向蕪湖方向的卡子口逃走,一部分向灣址逃去 至此,在蕪湖大反攻開始之后,26師第一階段作戰預定計劃全部完成。
76旅連克弋江鎮、西河鎮、新元,78旅奪取石硊鎮,對灣址形成包圍夾攻之勢。
石硊鎮的槍聲還在零零落落的響起,圍剿殘敵的戰斗還在繼續進行著。
但石硊鎮里到處可見的,卻已經不再是那些可惡的東洋人,而是一個個疲憊、滿身血跡,但卻依舊威武雄壯的中國士兵 高飛筆直的站在那里,看著每一個從身邊走過的弟兄,面色嚴肅。
這樣的勝利,在高飛看來并沒有多少值得炫耀的地方,正面的拼殺實在太慘烈了一些。
78旅陣亡、負傷近千弟兄,完全是憑著一股血氣在那沖殺。盡管在裝備和訓練程度上完全不如日軍的情況下,這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但是,在戰前情報工作嚴重失誤,千余敵人防御的石硊鎮,在情報人員的情報中居然變成了只有300人。而且日軍擁有山炮、機槍陣地密布、以及構筑有暗堡這些對于攻擊方來說性命攸關的情報,78旅竟然一無所知。
更加要命的是,在78旅第一天攻擊受挫之后,王克俊極力呼叫的彈藥方面的支援,一直到石硊鎮光復之后,連個影子也沒有看到。
裝備、訓練不如對方,可以靠著勇氣和血性來彌補,但是情報、后勤方面的嚴重滯后,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得到有效解決。
這是川軍的致命傷 他們不缺乏敢死之士,不缺乏忠誠熱血的軍人,但先天條件不足的他們,注定了在現在以及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只能依靠人命卻填補這些缺陷。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盡量的彌補上這些問題?這是高飛沉思的地方 如果說石硊鎮之戰中有亮點的話,那么就是高飛選擇了以許家村為突襲地點,并且選擇了最佳的出擊時間,以一個營的微薄兵力,避免了78旅的更大傷亡。
但是,一個營的力量畢竟太渺小了一些 遠遠的,看到78旅旅長王克俊走了過來,他走的很慢很慢,腳步也很沉重,手里,抱著一個軍人的尸體。
“全體都有,立正”
隨著高飛的命令,身邊的弟兄們都站直了身子。
王克俊走近了,高飛也看清了,他的手里,捧著的是毛鼎元團長的遺體。
“旅座”高飛輕輕叫了一聲。
王克俊的身子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高飛,沒有說話,又捧著毛鼎元的遺體,腳步沉重,吃力的朝前走去。
高飛帶著弟兄們,默默地跟在了王克俊的身后來到了石硊鎮的鎮中,王克俊這才把毛鼎元的遺體輕輕放了下來,端端正正,手腳非常的輕,就好像毛鼎元并沒有離去,只是在那熟睡一般,而王克俊,生怕驚醒到了熟睡中的兄弟毛鼎元的身上,已經重新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軍裝,那是王克俊親手幫他換上去的。自己的兄弟,走,也要走的干干凈凈久久的凝視自己的兄弟,王克俊從腰間緩緩的拔出手槍,舉起,手指扳動,槍聲,“砰砰”的在石硊鎮的上空響起走好,我的兄弟在26師完成預定目標之后,23集團軍發起全線猛攻 19日,26師以朱載堂旅兩團之眾攻占灣址,并破壞了經過灣址的江南大鐵道,斷絕了蕪湖和宣城之敵的聯系。
同時,左翼王克俊旅攻占了石硊鎮西北方向十五公里的三山鎮后,23集團軍前進指揮部立即移駐該地。至此,蕪湖城只剩城西南近郊的卡子口、白馬山和長江邊上的魯港三個外圍據點。
蕪湖城己經近在咫尺 19日日,23集團軍調整部署,準備再接再厲全線發動強攻。
當晚,各部官兵飽餐一頓,士兵們又用洗臉毛巾包了一毛巾的菜飯拴在腰上,準備作為第二天的早午餐后向各據點前進。
卡子口是橫擋在通向蕪湖西南方向的一座近東西向的小山,東西長約五里,上面布置有三層防線,每層都架設有鐵絲網,最上一層有山炮兩門,共有日軍千余人防守。
白馬山位于卡子口和長江邊上的魯港之間,有敵人二千左右,有山炮十門,一方面可以支援卡子口,另一方面可以支援魯港。
而攻擊白馬山的任務,則交給了144師,連續作戰的26師,被調整為總預備隊。
為了對付卡子口和魯港這兩處敵人,144師張德昌團和李唐團在當日黃昏悄悄摸到卡子口山坡下埋伏。以師工兵營隱蔽清除隘口的鐵絲網等障礙。唐映華團則在當地老鄉的帶領下繞道從左翼小路攀登上白馬山埋伏。
20黎明,張李兩團從埋伏點一涌而出,突然對卡子口之敵進行仰攻。唐團也從側面沖殺出,進攻到白馬山敵人的主陣地前,敵我雙方在陣地前反復沖殺。
敵人的戰略機場就在南京,乃頻頻出動飛機反復轟炸和掃射,又以大炮和長江內軍艦艦炮向我猛轟,張團第二營營長陳協階在沖鋒中陣亡,李團曹之盤營長負傷,陣前我軍陳尸四百余。
.在前線督戰的144師副師長范子英命令手槍營長高少安率兩手槍連增援卡子口,對他說道:“前進有生,后退打背”
又命邱團長率兩個營支援白馬山。范子英雙眉倒豎,猛的一巴掌拍在指揮所的桌子上,說:“不攻下卡子口和白馬山,決不收兵”
與此同時,147師石照益旅的李楷、吳守權兩團也從左側面攻上白馬山,并與144師的唐映華團匯同向敵主陣地攻擊。
此時,老天爺也似乎刻意搗亂,天降大雪,各部在大雪中冒著彈雨不顧傷亡向前沖鋒,白馬山守敵終于在我強攻下不住,遺尸大片后開始向北潰逃。此時又有我夏奇峰團攻上北山,四團人馬一起猛力掃清白馬山頂殘余據點。
在卡子口的張、李兩團己經突破前沿,一部己攻入頂端附近。
進攻魯港的147師章安平旅周瑞麟團經過苦戰,己將港外的抵抗力量消滅攻近魯港。敵人慌忙將魯港附近的公路橋及鐵路橋炸毀,退縮在港內防守。
作為第二線的146師己向前移動到白馬山、魯港附近,相機增援前線,準備接替第一線部隊繼續向前攻擊,繼續給予敵人以狠命的打擊,進一步擴大戰果。
隨著南面和西面得手,23集團軍近三個師的迂回部隊按計劃向城東迂回前進。148師己渡過青弋江繞過蕪湖城南面,勢如破竹般掃蕩沿途敵人,正在蕪湖城東面迂回包抄。孟浩然旅己經尾隨148師渡過青弋江,田鐘毅旅正在渡江,準備協同一四八師從東面進攻蕪湖和防止敵人的增援。
經過五天來的戰斗,23集團軍攻勢凌厲迅猛異常,己基本上掃清了蕪湖城的外圍據點,以近十倍之力形成了對日本守軍的包圍之勢。
21日臨晨,23集團軍繼續進攻,卡子口、白馬山的日軍己被完全擊潰,范子英踩著敵人的尸體登上白馬山制高點,留下了一句名言:
“白馬山已經在我腳下,請求繼續攻擊”
張德昌團己經繞到魯港的右后方,魯港己被我軍包圍并同蕪湖隔絕開來,蕪湖城郊最后三個據點完全掃清。
23集團軍己經完全兵臨蕪湖城下,除西面長江水道外,己將其南東兩面包圍,日軍已成甕中之鱉。在白馬山高地登高一望,蕪湖大街盡收眼底,克城就在一、二日間了。
此時,23集團軍調動充當總預備隊的26師投入前線,準備對蕪湖發起最后攻擊 而接到命令的劉雨卿,迅速命令各部向蕪湖方向前行。各團、營長官眼看蕪湖垂手可得,無不興高采烈,只有3營營長高飛,卻一直緊緊鎖著眉頭,似乎怏怏不樂。
余文正有些奇怪,蕪湖唾手可得,怎么營長反而不高興起來?
高飛心里的話,沒有辦法對部下去說。
他再清楚不過,反攻蕪湖,只能走到這一步了,很快,變故就會出現。在自己所知道的那段歷史上,正在23集團軍全軍將士士摩拳擦掌,準備再接再厲對蕪湖發起最后總攻之際,忽然接到集團軍總部急電,稱:
“劉湘司令長官于一月二十晚八時病故于漢口萬國醫院。”
頓時,如晴天霹靂一般當頭轟頂官兵聞此噩耗,戰心全失,又得薛岳通知,日軍增援部隊兩個師團己經向前開進。于是圍城之師受命撤出戰場,反攻蕪湖功虧一簣。
對于高飛來說,沒有比這更加痛苦的事情了,自己清楚地知道會發生什么,即將發生什么,但以自己一個小小的營長身份,卻又無力去改變什么。
不,一定有什么辦法的盡管不能改變一切,但一定有什么辦法能夠在局部改變蕪湖會戰的結果高飛在心里這么想到,自己一定能夠想到一個最好的辦法的 “諸位”
在23集團軍緊急軍事會議上,唐式遵顯得意氣飛揚:“自從我集團軍反攻蕪湖以來,連戰連捷,接連恢復弋江鎮、西河鎮、新平、石硊鎮、卡子口、魯港、白馬山,接著會攻灣址,又大獲全勝,蕪湖近在咫尺,此皆諸位奮勇殺敵所為”
說著,清了一下嗓子:
“在本次攻擊作戰之中,我26師76旅151團3營表現卓著,一日之內,連克三鎮,可謂神速。請:。()又不顧疲勞,徹夜行軍,會攻石硊鎮之敵,大捷。特獎營長高飛一百元兌票一張。高飛”
“到”特意被叫來參加23集團軍高級軍官會議的高飛大聲應著站了起來。
一張一百元的兌票交到了高飛手里。
“謝謝長官”高飛拿著兌票,坐了下來。但這兌票拿在手里,卻是如此沉甸甸的。這上面,染了多少弟兄的鮮血?
“下一階段的目標,將以我23集團軍全部力量,強攻蕪湖”唐式遵仔細講解了下一階段的作戰任務。而正講到興頭上的時候,一名副官忽然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把一份電報交到了唐式遵的手里。
唐式遵只看了一眼,頓時面色大變,渾身也都顫抖起來,過了一會竟然頹喪地坐了下去。
會議室里的所有軍官都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高飛心中輕輕嘆息一聲,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唐式遵把手中的電報遞到了參謀長,劉湘之心腹周從化的手里,周從化草草一看,兩行清淚居然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過了一會,忽然痛哭失色,大叫一聲:
“總司令”
唐式遵輕輕按了一下他,然后重新站了起來,語氣緩慢低沉:
“諸位,民國27年1月20日,第七戰區司令長官劉湘總司令,因病醫治無效,于漢口醫院病亡”
只這一句話,頓時讓整個會議室里的軍官如同青天霹靂,難以相信。
反攻蕪湖為的什么?為的就是把總司令救出來,可現在總司令竟然去了 幾個軍官再也忍耐不住,和周從化一樣,嚎啕大哭。
這些在戰場上鐵骨錚錚的川軍將領,在倭寇面前死不退縮的中人,此時此刻,竟然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哭的肝腸寸斷。
一名叫馮遠化的上校一邊哭著站了起來,哽咽著說道:“我等反攻蕪湖,皆為總司令之故,今總司令仙去,還要我等做甚?馮某跟隨總司令七年,總司令待我恩厚。今總司令既然故去,馮某焉敢獨活?諸位保重,努力殺賊”
說著,在所有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竟然掏出槍來,對著自己太陽穴就是一槍。
“砰”的一聲槍響,馮遠化一頭栽倒在了會議桌上。
所有的人都呆在了那里。
劉湘曾經救過馮遠化的命,又一手把他提拔到了這個位置上,這次反攻蕪湖,馮遠化是最為積極的,此次劉湘不幸病亡的消息傳來,馮遠化居然烈性如此,以自己的一條命追隨劉湘而去。
而這也是高飛沒有想到的,川人性烈如此 “都不許死,都不許死,留著一條命,去打倭寇”唐式遵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來人,把馮上校的遺體帶出去,好生安葬”
馮遠化的遺體被帶了出去,但是硝煙味和血腥味還在會議室內彌漫 收起悲痛心情,唐式遵知道已經到了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還未等他調整好思路,又見一名副官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報告,根據可靠情報,日軍兩個師團正在向蕪湖方向運動,不日即可到達蕪湖”
唐式遵面色再變。
劉湘之死絕對隱藏不住,一旦被23集團軍的弟兄們知道,必定軍心大亂,士無斗志。而在這個時候日軍增援部隊即將到達,勢必將造成更大的被動。
“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唐式遵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一旦在日軍增援部隊到達之前我們還無法打下蕪湖,那么我集團軍勢必處于危急狀況撤退,我決定立即撤退”
會議室內頓時響起一片議論之聲。
唐式遵說的沒有錯,在這樣的情況下撤退勢必是最好的選擇 軍心浮動,強大之敵正向此處而來,這仗還怎么打?
“唐總司令,諸位”26師師長劉雨卿站了起來:“一旦撤退,強攻蕪湖計劃將成泡影,我軍數日努力,巨大傷亡,皆將成無用之功功虧一簣,何其痛哉”
看了他一眼,唐式遵說道:“劉師長,話,的確是這么說的,但是目前的形勢怎么辦?”
劉雨卿一時語塞,邊上高飛身子動了一下,想要發言,但一想在這樣的高級軍官會議上,已經破例參加的自己是沒有說話權利的。但這一切都落到了唐式遵眼里,唐式遵說道:“高飛,你有話說?”
“是”終于等到說話機會的高飛站了起來:“我以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撤退是必然的,否則將會使我23集團軍陷入滅頂之災,但是”
“但是什么?”唐式遵追問道。
“但是,不能就這么撤退”高飛也不再顧忌什么,大聲說道;“日軍的間諜無處不在,我相信他們甚至比我們先知道劉總司令病逝的消息,而兩個師團的日軍朝這里壓來,也將使日軍有恃無恐這是日軍占優勢的地方,但也是日軍的致命弱點”
“哦?”唐式遵一揚眉毛:“說下去”
“是”高飛一挺胸膛:“日軍既然有恃無恐,我軍又開始撤退,必然不會把我軍放在心上。我以為,可以借著這個機會狠狠的打一下日軍”
所有軍官的注意力都被高飛吸引了過去,高飛說道:“請唐總司令允許我到地圖上說話”
“來吧”
高飛走到巨大的地圖前,指著上面朗聲說道:
“可以一旅甚至一師的力量,放慢腳步,誘使日軍追擊,然后在西河鎮擺出一副狙擊態勢,但是這個阻擊,必然是真打,大打,要把日軍的真火給打出來,讓他們不想追也得追而我集團軍主力,則在弋江鎮到口子嶺一帶設伏,等到日軍追兵一到,以有備打不備,以絕對優勢之兵力打擊絕對劣勢之兵力,吃掉這股追擊日軍這么做,一是不使我蕪湖反攻空手而回,二是大長我川軍和國人信心士氣,三是告慰劉總司令在天之靈”
唐式遵微微點頭:“你說的真打、大打是什么意思?”
高飛精神大振:“擔任阻擊的部隊,為了要使日軍上當,必然是打的最艱苦,最慘烈的部隊,應有付出巨大傷亡之決心”
“日軍除了蕪湖的國崎登支隊,又有兩個師團增援,這兩個師團怎么辦?以我軍的力量,是無法對付那么多敵人的。”周從化收起悲痛心情問道。
對于這個問題高飛早有了答案:
“總司令,參謀長。分兵可派一到兩個師的力量,在蕪湖周圍游擊,威脅蕪湖,迫使日軍不敢以全部力量追擊,但這同樣也是件艱苦的差事”
見唐式遵不斷點頭,面上卻又顯得猶豫不決,高飛趁熱打鐵,說道:“總司令,參謀長,這仗若是打好了,指揮這次戰役的,必然名垂千古日軍侵略我國以來,我的第一次大勝仗,極有可能就由我23集團軍創造”
這話一下說到了唐式遵的心里,這是一種巨大的誘惑他的目光從23集團軍高級將領們的身上一一掃過:
“諸位,以為如何?”
“我看可行。”
“下決心吧,打它一下,我23集團軍必然名動全國”
“打吧,唐總司令,為劉總司令報仇,為我川軍長臉的時候到了”
一眾高級將領紛紛嚷嚷的聲音,讓唐式遵下了最后決心,他猛然站了起來:
“打”
“打”字一出,會議室內一片歡騰,劉湘去世的悲痛也暫時減少了許多。
唐式遵隨即說道:“誰愿意承擔游擊蕪湖,吸引日軍注意力的任務?”
“我”說話間,144師副師長,代理師長范子英站了起來:“我144師愿意擔此重任”
“好,范師長,一切拜托了”唐式遵說了,語氣又變得沉重起來:“誰愿意承擔阻擊日軍的任務?”
會議室里一下沉默下來,這一任務實在是太難了。既要阻擊住日軍,又要讓日軍上當,而且,傷亡之慘重是必然的。
“這辦法,是我師的人提出來的,這個任務,就讓我的師來完成吧。”
劉雨卿的聲音輕輕響起,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同僚:“唐總司令,我們在上海大場打過,也不在乎再多這么一次了。”
唐式遵用力點了點頭,在這樣的情況下承擔起這樣的任務,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氣?
他長長吸了口氣,對劉雨卿鞠了一躬:“劉師長,謝謝,謝謝,我代表23集團軍全體將士謝謝26師”
說著,猛然一抬頭,大聲說道:
“諸位,我們就打上這么一仗,告慰劉總司令在天之靈,告慰全體陣亡將士在天之靈,讓倭人聞我川軍之名,從此之后聞風喪膽”
“升旗”
隨著26師師長劉雨卿的這一聲喊聲,三面旗幟緩緩升起,上萬26師將士肅穆以對。
正當中的一面,是,左面的一面,是國民軍陸軍第26師軍旗,右面一面,是代表著數十萬川軍將士抗戰到底決心的“死字旗”
旗幟緩緩升起,劉雨卿的眼睛一直盯著這三面旗幟,然后大聲說道:
“念,總司令遺囑”
上萬將士的眼睛,一直盯著這三面旗幟,伴隨著旗幟的升起,一齊大聲念道:
“余此次奉命出師抗日,志在躬赴前敵,為民族爭生存,為四川爭光榮,以盡軍人之天職。不意宿病復發,未竟所愿。今后惟希我全民,在中央政府及最高領袖蔣委員長領導之下,繼續抗戰到底。尤望我川中袍澤,一本此志,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以爭取抗戰最后之勝利,以求我中華民族獨立自由之目地。此囑,劉湘”
這是劉湘在死前寫給川軍的遺囑,而升旗念劉湘遺囑,也成為抗戰期間,川軍出征前必做的一個過程。
劉雨卿轉過了身子,面色凝重,語氣沉重:
“弟兄們,總司令去了,他到仙去的時候,想的還是抗戰,想的還是怎么把倭寇從中國趕出去弟兄們,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能做的事只有一個,繼承總司令遺志,誓死抗戰到底,誓死保衛國家,決不辜負川軍榮耀”
“誓死抗戰到底,誓死保衛國家,決不辜負川軍榮耀”上萬將士齊聲呼道。
“我要說的,只有這些。”劉雨卿的身子挺的筆直:“剩下的,你們自己知道應該怎么做”
說完,劉雨卿轉過了身子,一步一步離開了這里 “3營,集合”
“集合,3營”
3營的老弟兄,新增補進來的弟兄,迅速被集結起來,高飛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特別的表情:
“今天,師部給我們增補了一部分兵力,我3營,現在把我算在內,一共有602人。一個營,有602人,弟兄們,這意味著什么?”
“完了。”別人沒有回答,老黑已經叫了出來:“完了,完了秀營長,又是什么苦差事倒霉差事了吧?”
高飛沒有生氣,臉上卻閃過了一絲笑意:“知我者,老黑也不錯,給我們加強了那么多兵力,這是我3營從來沒有過的,在我川軍之中,也甚是罕見的確有苦差事,倒霉差事要落到我們頭上了胍子村,就是我們的防御陣地”
“我的個親媽喲”老黑一下叫了出來:“空空曠曠,沒遮沒擋的,長官,這怎么守啊?東洋人一個坦克過來,能把老子們全都碾死”
整個3營也都唧唧喳喳的開始議論起來。
在蕪湖大反攻開始,對西河鎮進行攻擊之前,3營是由南往北攻,胍子村是日軍的后方,沒有任何戰略意義,而現在,則是日軍由北向南攻,胍子村一下就變成了必守不可的第一線。
正如老黑說的那樣,胍子村一覽無遺,地勢開闊,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防御的天然陣地,日軍完全可以舒服的在這一線擺開兵力。
但是,胍子村一旦落到日軍手中,日軍則可以從容的在此布開炮兵火力,從容的對西河鎮進行炮火壓制,從而讓西河鎮防御戰變得困難萬分。
這一點,劉雨卿清楚,高飛清楚,日軍也同樣清楚。
“任務就是這樣。”高飛收起笑意:“從大場到蕪湖,我3營從來就是打的最苦、最難的仗,從來就是流血犧牲的,我這個營長,就是前幾任營長為國捐軀之后揀來的,現在,師部既然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兩個字,完成但是”
高飛停頓了下:“但是,苦仗惡仗要大,巧仗一樣要打怎么個巧打法?我會和各級長官說明。現在,士兵解散,兩小時準備,排以上軍官,跟我到營部開會”
軍官們跟著高飛進入了營部,每名軍官的臉上都顯得非常緊張、鄭重。這是3營歸隊之后,打的第一場防御作戰。
“為什么要打這場防御戰,以后你們會知道的。”高飛并沒有把23集團軍定下的作戰計劃告訴弟兄們,而是說道:
“現在我們考慮的,是怎么用最好的辦法,來打好這場阻擊戰”
說著,讓人把地圖掛了起來:
“大家看,胍子村地形開闊,不利防守,日軍可以從容進攻,老黑說的沒錯,坦克一開上來,就能碾死我們一片,但日軍在蕪湖沒有那么多坦克,就算有,在空曠地帶,我們一樣可以狠狠的給他來上一下 胍子村的西面,是茶樹村,那里以前有一大片茶林,但荒廢很久了,我去看過,之前中原大地軍閥混戰,戰亂頻生,誰還有空去種茶葉?早就荒廢了,臭不可聞,一個活人在里面呆上半天,能活活熏死”
軍官們都不知道營長怎么會忽然說到了這,高飛微微笑了一下,面色忽然一正:
“我,就要把主力放在茶樹村,放在這片茶林里由茶樹村出去,是死路,沒有任何戰略價值,這點日軍比我們更清楚,誰也不會把主力放到死路上,但我偏偏就要他們想不到主力在茶樹村,等到日軍進攻最激烈的時候,全營主力由茶樹村殺出,截斷日軍,分而消滅那么,在正面阻擊,吸引敵人的胍子村,就成為了重點里的重點。而在胍子村,我將只放一個連加一個爆破班”
老黑正在那里喝茶,一聽這話,一口含在嘴里的茶一下噴了出來,全都噴到了衣服上。邊上所有軍官都把頭轉向了老黑,帶著同情的眼光看著這個高飛最好的兄弟。
“長長官,營座,我的營長大人”老黑的聲音都有些哆嗦起來:“你,你不會又讓我去守胍子村吧?”
“知我者,老黑也”高飛嘴角露出了笑意。
“我先人板板,我個秀才,掉啥子酸袋子”老黑一下跳了起來,破口大罵:“他的好事從來沒有輪到過我,倒霉事情全給我,你把老子直接拉出去槍斃算了”
高飛盡情的讓老黑發泄著,一點也沒有生氣。自己太了解老黑這個人了,一個當初聽到槍聲,就縮在最后,打了幾年仗,皮都沒有擦破一個的老兵油子,現在忽然屢次要承擔起打苦仗,打惡仗的任務,的確會有一些不適應。
但高飛更加知道,老黑罵歸罵,恨歸恨,但交給他的任務,一定會去完成的。
不是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只因為老黑把高飛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最值得信賴的兄弟 果然,老黑罵了幾句,惱怒的坐了下來,嘴里不停的在那嘀咕著什么。
“1連和爆破班,由老黑全權負責,2連、3連和新成立的特別戰斗隊,由我親自掌握。各部,下午2點出發,進入指定作戰區域”高飛的聲音里斬釘截鐵:
“諸位,打一個漂亮戰,給全國人民看看”
散會的時候,雷霆經過老黑身邊的時候忽然問道:“老黑,你老家具體一點在哪?”
“做啥子?”心情惡劣的老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平時悶葫蘆一樣的雷霆,卻難得的壞笑了起來:“等你這次陣亡了,我好幫你去通知你家里人。”
“我雷霆,都和秀才學壞了滾蛋,滾蛋”老黑暴跳如雷,雷霆卻早笑著走開了。
“老黑。”高飛從后面跟了上來。
老黑狠狠地瞪了高飛一眼:“秀才,你有種就把老子給逼死了,那算你的本事,要不然,等到抗戰勝利后,老子,老子和你沒完”
“把部隊分成兩個部分,節序抵御。”高飛卻忽然說道:“我估計日軍的進攻開始不把你放在眼里,會比較松懈,一旦吃了苦頭,一定會瘋狂反撲,那時候才是惡戰的開始。一定要讓鬼子以為主力都在胍子村了。”
“知道了。”老黑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
高飛看了一下老黑:“小心,別陣亡了,將來我還得靠你們這些老弟兄”
老黑怔了一下,接著長長嘆了口氣:“老子當了這么多年的兵,一點油皮都沒有擦傷過,后來打從認識了你,好日子就算是過去了。在上海,老子一條腿差點廢了,到現在還沒有好利索,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
說著,又重重地嘆息一聲:“秀才,我也知道你難,沒有多少人可用,算了,算了,當老子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都還給你。”
高飛的心里充滿了對老黑的感激。
面前的這個兄弟,臟話連篇,整天吊兒郎當,倚老賣老,可是當自己弟兄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從來也都沒有含糊過。
也許老黑并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但一定是一個最好的兄弟。
老黑忽然問道:“秀才,你說我們能活到抗戰勝利后不?”
“我不知道。”高飛搖了搖頭說道:“但我知道抗戰一定能夠勝利”
第一百三十九鎖柱成親(上)
“那邊,那邊,你,那邊給老子再加固一些”
“鎖柱,你在干啥呢?帶著弟兄們去西面再給老子把戰壕挖深些”
鎖柱大是不滿的朝老黑那看了一眼:“就會支使別人,當個小破連長神氣的和什么似的,飛哥當連長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大的派頭”
老黑一邊往火爐里加著炭,一邊喝口熱茶:“弟兄們,都給老子加緊干那這東洋人說到就到,戰壕挖的不深,第一個要了你們的小命我說鎖柱,你在嘀咕個啥子呢?啥子叫最高長官?老子就是這的最高長官等你個小的啥子時候當上最高長官了,那和老子就是一樣的待遇。”
邊上看熱鬧的村民們都吃吃的笑了起來,身強力壯的,趕緊的幫著弟兄們挖戰壕,設障礙,大姑娘小媳婦的,幫著端茶送水,上了年紀的,趕緊把弟兄們帶來的飯團給端去熱了,怎么著也得讓弟兄們吃飽了才能打鬼子是不?
打從鬼子進了這,村里的人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了,好容易把給等來了,怎么著也得盼望著他們別把這再丟了。
村長一邊給老黑加滿了熱水,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長官,您這是中央軍吧?”
“是,當然是”老黑扯起謊來臉從來都不會紅:“正經的中央軍,嫡系,什么叫嫡系你們懂嗎?就是蔣委員長的心腹。我說村長,知道我們長官不?高飛,高將軍。知道啥叫天子門生不?我們長官就是蔣委員長的天子門生”
“我的個媽呀。”村子里最見多識廣的村長也忍不住驚呼起來:“這還了得?蔣委員長的門生?我就知道我們蕪湖附近,有個......對,叫戴安瀾的,在中當啥旅長,也是個大官了吧?長官您認識不?”
老黑哪里知道什么戴安瀾,但“旅長”還是知道的,這個旅長可比自己吹噓的“高將軍、天子門生”高飛的職務要高多了。可吹牛的訣竅在于既然已經吹開了頭,就一定要把這牛皮繼續給吹下去:
“認得,當然認得。我們高將軍的拜把子兄弟”
一看村長臉上一臉的尊敬和崇拜,老黑趕緊說道:“這我可就說給你一個人聽,千萬別傳出去了,我們高將軍和戴戴安瀾都不喜歡讓這事給別人知道。”
村長忙著點了點頭,可又有一些疑惑:“長官是怎么知道的?”
“高將軍和戴安瀾是拜把子兄弟,我可是高將軍認的大哥”老黑大言不慚地說道。
村長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起身,回自己屋子,過了會,拿了一壺酒,兩只杯子,給老黑面前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敬了老黑:“長官,咱們來了多少人?這里能守住嗎?”
“能,當然能守住。”老黑兩杯酒下肚,說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知道我們這次來了多少人嗎?十萬,十萬大軍你說這東洋人能好得了嗎?”
“哎,那這樣我就放心了。”村長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在另一頭,年輕的鎖柱早已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孩子們圍了起來,鎖柱那張依舊稚嫩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神色。
“長官,長官,給我們說個打東洋人的故事唄。”孩子們亂哄哄的圍著鎖柱。
鎖柱張了張嘴,可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自己明明一肚子的故事,可這張笨嘴就是說不出來 今天的鎖柱,換上了飛哥幫他準備的一身嶄新軍裝,看起來神氣的很,大姑娘看著鎖柱,誰都不好意思說什么,可那些已經成了別人媳婦的女人就沒有那么多的顧忌了,圍著鎖柱,嘴里嘖嘖的連夸著鎖柱神氣,一個四十來歲的婆姨一迭聲地說道:
“瞧瞧,瞧瞧這小伙子,多精神這怕還不滿18吧?”
“快17了。”鎖柱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哎喲,還不到17呢”婆姨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周圍也是一片的驚呼:“這么小就當長官了,可了不得了。小長官,還沒有成親吧?”
一聲“小長官”,讓鎖柱心里一緊,他似乎又回到了南京,又想到了小雨正拿著一塊巧克力,遞給了自己,然后告訴自己:“小長官,這是巧克力,給你吃”
鎖柱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口袋,那吃剩下的巧克力還在,打從小雨去后,自己就再也沒有舍得動過這塊巧克力 “我瞧那,準沒成親。”邊上又有快嘴的嚷了出來。
“可不,可不。光顧著打仗了,哪能成親呢。”
“我看干脆就在咱們這找個就得了。聽說,四川都是山溝子?蔣委員長帶著政府去那,往山溝子里一蹲,東洋人就是有幾百萬人都找不到。小長官,我們這多好啊,等把東洋人打跑了”
“不”鎖柱卻忽然說話了:“我們四川不是山溝子,四川大著呢,漂亮著呢,要多美就有多美。蔣委員長去那,不是躲東洋人的,而是指揮我們打東洋人的”
“哎喲,哎喲,小長官急了。春妹子,純妹子,我看,你干脆嫁給我們小長官得了,將來打跑了東洋人,當個四川媳婦”
一陣哄笑聲響起,春妹子啐了一口,臉上紅撲撲的。
這群亂嚼舌頭的,春妹子心里想道。可再一想,爹娘還幾天還在念叨著要給自己說一門親,但以前相了幾個都不滿意,要真能嫁給面前這個小長官,自己樂意。
人家是打東洋人的大英雄,那么年紀輕輕的就當上長官了,自己嫁給他,是高攀了人家。
以前隨爹娘去過蕪湖,聽過一回書,說的就是四川。聽說那什么什么“天什么之國”的,漂亮,地大,真去了四川也沒什么不好的。
可自己一個大姑娘家,這樣害羞的事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罷了 “哎,我說鎖柱啊。”老黑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瞧人家姑娘家就不錯,我算你大哥,給你做個主,干脆就在這里成了親得了。”
這一來,哄笑取鬧聲更加大了,一個個婆姨都春妹子朝鎖柱這推,春妹子一邊笑罵著,一邊拿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著鎖柱。
鎖柱那叫一個害羞,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要是飛哥在這就好了,一準能給自己做主。
老黑倒把這事當真了,站了起來,正想說話,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馬蹄聲,一看,是高飛帶著幾個衛兵來了。
哄笑聲一下停止,老黑和鎖柱急忙迎了上去:
“秀才飛哥”
“陣地布置得怎么樣了?”高飛下了馬,問道。
老黑帶著高飛檢查了下陣地,那邊俞振海和鄭逸也過來,介紹了下炸藥埋設情況。高飛滿意的點了點頭。
“哎,秀才,你來的正好。”老黑忽然詭異地笑了起來:“正好有個事要和你商量。你看到那邊那個幺妹子了沒得?讓我們小鎖柱娶了她怎么樣?”
高飛一怔,也弄不清老黑的話是真是假,這時候那群大媳婦小媳婦中年媳婦的都圍了過來,聽說高飛是個“大官”,一個個都七嘴八舌的說要把春妹子嫁給小長官。
春妹子一張臉紅的和什么似的,心里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歡喜的是這群嘴碎的真把這事當真了,擔心的是萬一這位長官不同意怎么辦。
“秀才,這次我可不是在開玩笑。”老黑在高飛耳邊說道:“我們都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人,我這一把年紀了,無所謂,可鎖柱家就他一個,萬一我是說萬一,總得給他父母留個孫子下來吧”
高飛點了點頭,自己這一些人,都是隨時隨地會陣亡的,這本來是軍人的職責,也算不得什么,可要能留下一個后代來,自己也算能對他們的家人有個交代了。
何況鎖柱,自己一直都是把他當成親弟弟看待的。
“鎖柱。”高飛忽然板著臉叫了聲。
“到”鎖柱大聲應了跑了過來,有些害怕:“飛哥,不,營長,你別聽老黑瞎說。”
高飛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別和我說這些,你就說,讓你娶人家姑娘,你樂意不?”
鎖柱張大了嘴,飛哥怎么在這么多人面前問這個?這可讓自己怎么回答?
“3營1連1排1班金鎖柱班長”高飛一下提高了聲音。
“3營1連1排1班金鎖柱到”
“現在我以長官的身份問你,你愿意娶人家姑娘不?這是軍令,必須老實回答”
“我”金鎖柱張了半天嘴,這才悄悄的點了下頭。
“大聲回答”
“是,喜歡”
又是一陣哄笑聲,鎖柱的臉紅了,春妹子的臉更加紅了。
高飛又板著臉轉向了春妹子,“叭”的一個敬禮,唬的春妹子手足無措,高飛這才說道:
“春妹子,你愿意嫁給金鎖柱班長嗎?”
春妹子目瞪口呆,天底下哪有這么問一個大姑娘的 第一百四十章鎖柱成親(下)
“春妹子,你愿意嫁給金鎖柱班長嗎?”
天底下這么問的,也只有高飛這么一個。
春妹子一個大姑娘家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讓她怎么回答?
“報告長官,春妹子說她愿意”
這個時候,邊上傳來了老黑公鴨一般的嗓子,哄笑聲不知道第幾次響起。
高飛卻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好,既然這樣,老黑,去春妹子家提親去”
七嘴八舌的起哄聲中,一眾大媳婦小媳婦不大不小的媳婦,推搡著鎖柱和春妹子朝著村子東頭走去。
春妹子半是抗拒,半是情愿,又偷偷瞧了鎖柱一眼,心在那砰砰的跳了個不停 春妹子的家就住在村子東頭,她爹娘老實了一輩子,本本分分的做人,就春妹子這么一個閨女。
打從東洋人進來之后,聽說那些東洋人在南京做盡了壞事,不知有多少黃花閨女被那群畜生給糟踐了,春妹子的父母就擔心自己的寶貝閨女也落得這么個下場,一直在那尋思著能把春妹子給遠遠的嫁了。
可春妹子別看是個村里妹子,眼界高,心氣高,脾氣又倔強,橫也看不中,豎也看不中,把個老倆口愁的和什么似的。
正在家里長吁短嘆,忽然聽到外面亂哄哄的,老倆口趕緊站起身來來到外面,大吃一驚,就看到幾乎一條村子的人都來了,簇擁著幾個軍官。
最前面的那個軍官走到老倆口面前,一個敬禮:“大爺好,大娘好,我是國民軍陸軍26師76旅151團3營少校營長高飛”
“長官好,長官好”春妹子的父親孫實全唬的話都說不清了。
自己這一輩子,什么時候見過當兵的長官向小老百姓敬禮的?別是有什么禍事找上門了吧?
再看跟在后面,竭力想躲在人群中,又偏偏被那幫婆姨推出來的女兒,心里更是害怕。
戰斗一觸即發,高飛不想多說一些廢話,開門見山的把來意全部說了出來,直把老倆口聽的目瞪口呆。
這算是怎么回事?這算是個什么提親的辦法?
“大爺,大娘,我在的這樣做實在唐突了點。”高飛大聲說道:“但我們都是軍人,說話不喜歡轉彎抹角。眼下日軍即將對胍子村發起進攻,我們也沒有時間再去請媒人、下聘禮,只能這么直截了當地說了。大爺大娘如果樂意,我們今天就把婚事辦了,如果不樂意,我帶著我兄弟掉頭就走,絕不黑你們添亂子”
老倆口腦袋昏沉沉的,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又見高飛轉過身去:“春妹子,你過來”
春妹子羞答答的走了過來,高飛表情嚴肅:
“春妹子,金鎖柱是我兄弟,我們就和親兄弟一樣,他要能娶了你,我打心里開心,可有一些事情我不想瞞你。我們都是軍人,隨時隨地都可能陣亡,也許今天你們成親了,明天鎖柱就可能不在了”
見春妹子和一眾百姓將信將疑的樣子,高飛大聲說道:“金鎖柱,把上身衣服都給我脫下來”
“是”鎖柱雖然不知道飛哥要做什么,但還是大聲應道。
眼看鎖柱把上衣一件件脫下來,春妹子的臉又紅了,但好奇心卻又驅使她朝鎖柱那看了去。
當鎖柱脫去最后一件衣服,一片驚呼聲從百姓們嘴里傳了出來。
鎖柱的胸口上,一道觸目驚心疤痕,就這么爬在那里“這道傷,是在上海時候,被日本人打的,差點就要了鎖柱的命”高飛指著那道傷口:“鎖柱命大,硬是活了下來。后來在江陰,陣地上就剩下了鎖柱最后一個,他抱起炸藥包就要和敵人同歸于盡,還好我們及時趕到,不然他現在連骨頭都不會剩下一根 我說這些,不是要炫耀鎖柱的戰功,而是要告訴你,春妹子,好運不會一直陪伴著鎖柱,下一次鎖柱不會再那么幸運,他也許會倒在東洋人的子彈下,也許會倒在東洋人的刺刀下,你會變成一個寡婦”
“別說了,長官。”春妹子忽然說道,她的臉也不再紅了,走到父母面前:“爹、娘,我想嫁給這個人”
一個姑娘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需要多么大的勇氣?
但純妹子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如果說之前本來只是大家的戲言,春妹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嫁給一個之前從來也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到后來鎖柱的長官兄長拿這事當真了,春妹子雖然心動,但卻還在猶豫;一直到現在,春妹子真的下了決心:
自己,一定要嫁給鎖柱,不管鎖柱將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父母還在遲疑,春妹子什么都不在乎了:“爹、娘,讓我嫁給鎖柱吧,我給他生娃,生一大堆娃。他要活著等到東洋人跑了,我想方設法都要把他留在咱們胍子村,給您二老送終,他要不肯,我和他哭,和他鬧。可他要死了,我給他守寡,守一輩子的寡。我帶著我們的娃去四川,到公公婆婆面前去盡一個當媳婦的責任。你們就當沒有生過我這么個女兒好了。”
說著,眼淚順著春妹子的眼角流了下來。
周圍的婆姨們漢子們,悄悄的轉過頭去,悄悄的擦著自己的眼眶鎖柱哭了,這次不是傷心的哭,而是幸福的哭,自己能有這樣的媳婦,值了,這一輩子都值了 老黑哭了,這是多么好的一個女娃子?可惜自己老了,要是年輕幾歲,自己拼著老命,也要和鎖柱搶一下春妹子當自己婆娘。
高飛哭了,他在心里哭了。多么可愛的老百姓?他們不會說什么大道理,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么的樸實、動人 “哎,哎,娃,別哭,別哭”孫實全和他老伴慌了,一把抱住了閨女,眼淚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們答應,答應”
“金鎖柱”高飛一聲大喊:“春妹子的爹媽,就是你的爹媽,給爹媽磕頭”
鎖柱“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孫實全夫妻急忙把鎖柱扶了起來:“姑爺,起來,起來”
村長興沖沖地說道:“揀日不如撞日,我看就在今天把婚事辦了吧。”
頓時周圍一片叫好之聲。
村子里窮,村子里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孫實全家更窮。但村子里的村民,卻竭盡所能的拿出了每一件孫家嫁女兒用的著的東西。
打從東洋人來后,胍子村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今天好容易遇到了這么一件喜慶的事,怎么著也得好好熱鬧一下。
除了站崗放哨、監視日軍的弟兄,整個1連的人都來了。
喜事,天大的喜事,3營多少時候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鎖柱的爹娘都不在身上,高飛和老黑臨時充當了鎖柱的長輩,接受了新人的敬茶,喝完了茶,高飛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紅布包給了鎖柱:
“鎖柱,春妹子,我們身上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這里面有兩塊大洋,是老黑送的,還有一百塊錢兌票,是我得到的獎賞,都給了你們,當成我們和整個3營的賀禮吧”
“謝謝飛哥”鎖柱和春妹子接了過來。
“開宴”
外面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什么規矩不規矩了,也沒有什么新娘要回避了。鎖柱拉著春妹子的手,一齊來到場子里,輪番給大家敬酒。
高飛大口喝完了一碗酒,放下:“鎖柱,春妹子,按理說我這當哥哥的不能早走,但是沒有辦法,軍情緊急,我必須要走了。鎖柱,我給你一天的假,一天后,進入陣地”
“是”
老黑在邊上陰陽怪氣地說道:“放啥子假喲,陣地就在胍子村,這鎖柱可算是安下家了,白天打東洋人,晚上回去摟新娘子。”
“哄”的一下,宴席上轟然大笑。
高飛忍住了笑:“老黑,喝完了這頓,滾回你的陣地上去,丟了一寸陣地,是我兄弟我也照樣翻臉”
公元1938年,民國27年元月22日,在西河鎮胍子村,年尚不滿17歲的金鎖柱,和16歲的當地村民春妹子成婚。
戰火彌漫的戰場,因為這樁婚事而沖淡了一些戰爭帶來的慘烈。
中國的老百姓永遠是最善良最可愛的,而正是有了這些老百姓的,抗戰才能夠持續進行下去。
高飛不會忘記這天,老黑不會忘記這天,鎖柱更加不會忘記這天。
在這一天,鎖柱長大了,他成了別人的丈夫,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還會成為孩子的父親。而這也意味著鎖柱身上又多了一份責任。
在未來的戰場上,鎖柱或許還會哭鼻子,但當他想到在自己的家里,還有一個媳婦需要自己去保護的時候,他會變得更加勇敢。
其實,保護這個國家也就等于在保護自己的家。
把日本人阻擋在戰線之外,和侵略者浴血奮戰,有的時候并不需要講太多的大道理。
這,是1938年的元月22日,西河鎮阻擊戰也即將開始 “國崎君,你做的非常好,在數倍于己的敵人攻擊下,在蕪湖被數面圍攻的情況下,能夠一直堅持到援軍到來,很了不起”
“謝謝師團長閣下夸獎。”國崎登也是志得意滿:“這次能夠成功迫使支那軍隊退兵,并不完全是我的功勞。”
“你能夠清楚的認識到這點,非常好。”坂垣征四朗點了點頭:“此次作戰,除了帝國士兵英勇奮戰之外,劉湘的意外身亡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蔣介石是堅決和帝國作對的,而劉湘也是堅決與帝國為敵的,盡管兩人之間充滿了矛盾,但是在戰爭這一問題上,兩人都保持著相同的態度,這都是之前我們所憂慮的 但是,劉湘的死改變了這一切。川軍一向以劉湘為首,從川軍出川,到上海、南京,幾十萬川軍其實都一直處在劉湘的指揮下,現在劉湘一死,川軍群龍無首,他們的敗退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了”
國崎登認真聽著,接口說道:“現在,在蕪湖外的十幾萬支那軍隊,正在大幅度撤退。根據情報,支隊26師和144師,擔任斷后以及騷擾襲擊。”
“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堅決把川軍打垮,不然他們遲早成為我們的心腹之患”坂垣征四朗面色凝重:
“目前援軍已到,我的方案是,集中兩個師團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殲滅騷擾作戰的144師,由你負責突破川軍26師防御,死死咬住支那第23集團軍,爾后殲滅”
“哈依”
坂垣征四朗在那想了一會,還有一些不太放心:“國崎君,支那人是狡猾的,要謹防他們使詐。在追擊的過程中,如果他們斷后部隊抵抗的不激烈,或者是一打就跑,那么,必須嚴格注意他們是否有埋伏”
國崎登仔細的聽著,認真的記在了心里。
盡管他對師團長閣下的話深信不疑,但是對于中隊的戰斗力,他還是充滿了小覷的,十幾萬人尚且無功而返,有何況他們是在潰敗的途中,能有什么做為?
一切,都在按照高飛的設想進行著。
1938年元月22日,正準備圍攻蕪湖的十數萬中隊,因為劉湘的意外身亡,被迫撤退。
同日,日軍以第五師團為主,對在蕪湖一線游擊作戰的144師進行圍剿,以國崎登旅團為主力,緊緊咬住第23集團軍,企圖一舉殲滅。
大戲,在蕪湖拉開大幕 處在攻擊最前線的,是野田謙吾之步兵33聯隊。
這是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軍隊。
而對于野田謙吾大佐來說,能否完成坂垣師團長和國崎旅團長的任務,關系到自己的榮譽和聲望問題。
做為整個聯隊的前鋒,藤本橋中隊被分派為前鋒掃蕩任務。
和自己的聯隊長一樣,藤本橋同樣也是傲慢而不可一世的,在他的眼里,即便中隊打到了蕪湖也并沒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元月23日,中國第23集團軍全部撤離蕪湖,同日,日軍開始大舉追擊。
從蕪湖到灣址,藤本橋沒有遇到任何抵抗,這也更加增加了他驕狂的本性。
“少佐閣下,前面即將到達西河鎮一線。”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藤本橋拿起望遠鏡朝前看了一會,什么也都沒有發現。
“在西河鎮前一共有兩個支那人可以用來抵抗的地點,一個是胍子村,一個是茶樹村,胍子村地勢開闊,并不利于防御,茶樹村則沒有任何戰略價值,出去之后也是一條死路,所以支那軍隊很有可能在胍子村一線布置防御陣地”
聽完部下的分析,藤本橋并沒有如何在意:“聯隊長閣下說過,一定要防備支那人的陰謀,命令部隊放慢腳步,把偵察隊給我叫過來”
等了一小會,偵察隊匆匆來到了藤本橋的面前。
“報告少佐,偵察隊小野次郎奉命前來”站在藤本橋的面前,小野次郎大聲說道。
“小野次郎?小野次郎.”藤本橋微微皺著眉頭,在那想了一會,忽然問道:“你是小野將軍的什么人?我記得他曾經和我提過這個名字。”
小野次郎挺了一下胸脯:“報告少做,小野太郎是我的哥哥”
“這么說,你就是小野伯爵最小的兒子了。”藤本橋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一下小野次郎的軍銜,有些奇怪:
“伯爵一家,對帝國有著莫大的貢獻,你的哥哥,已經是一名戰功卓著的將軍了,你怎么”
小野次郎回答的聲音依舊是那么的響亮:“我和我的哥哥,是同父異母所生的,當我的哥哥在為帝國奮戰的時候,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少佐一定聽過,我小野家家規森嚴,所有的子弟必須憑著軍功才能升遷,這絕對沒有例外。很遺憾的是,當對支那的戰爭爆發之后,我是臨時才參軍入伍的,因此家父命令,必須從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
“伯爵大人,對帝國真是忠心耿耿啊。”藤本橋不由得大是贊嘆。
日本等級制度最是森嚴。
歷來日本人的等級觀念就根深蒂固,這就導致了他們和別國的思想反差巨大。如果你是一個弱者,那么按照日本人的等級秩序,你就應該心甘情愿地去順從強者;如果你是一個強者,那么弱者會主動自愿地成為你的學生或者幫手;但如果你們彼此之間勢均力敵,那么情況就復雜了,因為日本人不大善于與人平等相處。
日本人從小就被培養等級意識,父母會教孩子各種禮儀,而這些禮儀也不是一概而論,而是因人而異的,所以禮儀就是等級制度的產物。當小孩子學會了禮儀之后,自然也就會區分不同等級的人。
伯爵已經是日本的貴族階級,已經屬于華族階層。
所謂華族,是日本明治維新出現的貴族階層。最早出現于1869年6月17日,1884年7月7日的《華族令》正式確立了“華族制度”。1869年,日本各地方諸侯版籍奉還之后,廢除原來的“公家”、“大名”等稱呼,將其統稱為華族。1871年日本取消舊身份制度,將國民分為皇族、華族、士族、平民四等。華族成為僅次于皇族的貴族階層,享有許多政治、經濟特權。1884年頒布華族令,將華族分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五個等級。其中,舊公卿家族根據家世,授予子爵以上爵位。舊大名家族,根據石高和在戊辰戰爭中的表現授予男爵以上爵位。
對于華族,日本人是無限尊重的,他們往往享有許多特權。
而做為華族傳人的小野次郎,毫無疑問的得到了藤本橋的尊重。
“少佐閣下,我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而降低對自己的要求”小野次郎永遠表現的那么漏點:“在支那軍隊對我發起襲擊之后,弋江鎮很快落到了支那人的手里,我的許多同伴,帝國優秀的士兵都陣亡了,我僥幸活了下來,所以我堅決要求戰斗在第一線”
“伯爵大人家的,果然與眾不同啊”藤本橋大是贊嘆:“既然這樣,現在正是報仇的機會,小野君,請努力”
“哈依”
藤本橋正了一下神色,重新恢復了軍官的威嚴:“小野次郎,現在命令你帶著偵察隊,負責偵察茶樹村和胍子村,記得,務必以胍子村為重點”
“哈依”
歷史,有的時候往往喜歡捉弄人。小野次郎這位糊涂到了極點,但是在某些方面運氣又好到了極點的伯爵之子,居然又被委派了偵察這一至關重要的任務。
他的身份是伯爵的兒子,而這也正是日本人所最看重的。在日本人看來,戰功卓著的伯爵大人所生的兒子,一定也和伯爵大人一樣睿智,但是或者小野次郎是個例外。
藤本橋忘記了,當年小野太郎曾經對自己說過:
“我有一個弟弟,愚蠢到了極點,無藥可救,我的父親也對他放棄了希望,如果他成為一名士兵,那么他只會給軍官添亂。如果他成為了一名軍官,那么必然是他所指揮的那支部隊災難的開始”
可惜,“伯爵之子”的頭銜蒙蔽了藤本橋。
這是巧合,還是歷史的諷刺?
也許當戰爭結束之后,小野次郎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小野次郎是懷著必勝的復仇決心,帶著偵察隊出發的他,發誓要把弋江鎮的失敗,全部的還給中隊。
對于日本,小野次郎不可謂不盡忠盡責,但是他一生的命運,也是從中國開始改變的,當然,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或者當幾十年過后,當小野次郎再度回首這段往事的時候,他依舊無法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是小野次郎的悲哀,但卻是中國人的幸事。
當然,小野次郎這個日本人卻還有一個一生中注定的克星 “報告隊長閣下,我們抓到一個支那人”
躲藏在樹林里的小野次郎,一看到被自己部下押解的那名中國人,面上頓時神色大變。本書請訪問。()
而這個中國人當看到小野次郎的時候,臉上也浮現出了奇怪的表情:
驚訝、哭笑不得、好笑 見到小野次郎正想說話,中國人趕緊用眼神阻止了他。
小野次郎怔了一下,很快“領悟”過來:“這個支那人,我親自來審,你們全部退下”
當謝依單獨面對小野次郎的時候,他發誓自己和小野次郎上輩子一定有緣自己只是奉命偵察日軍動向,誰想到被同樣化妝的日軍抓獲,正當以為必死的時候,鬼使神差的,竟然,又遇到了小野次郎 “軍官閣下”等到只有自己和謝依兩個人的時候,小野次郎一個立正,接著一個鞠躬:“我必須要感謝您”
謝依一怔,就聽小野次郎說道:“上次在南京的時候,您的出現,讓我躲過了爆炸,在弋江鎮,又是您的出現,再次讓我躲過一劫,請饒恕我的話,但我認為您真的是我的幸運之神”
謝依有種崩潰的感覺,天底下真的有這樣的人嗎?
自己兩次出現,隨后就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換成任何一個人,一定會對自己產生懷疑,但偏偏面前的小野次郎,非但對自己沒有任何疑心,反而還對自己充滿了感激 “不,這是你得到了日照大神的保佑”謝依定了下神。
小野次郎朝邊上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長官閣下,請問您這次來還是執行任務嗎?”
“是的”謝依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是谷壽夫將軍親自交付給我的,必須嚴守秘密,任何人問起來,甚至包括你們的長官,都不許泄露,這是對帝國影響深遠的事情.”
小野次郎“叭”的又是一個立正,甚至聲音都變得有些哽咽起來:“長官閣下,謝謝,謝謝您對我的信任,您能把這樣重要的秘密告訴我,我”
“不要再說了”謝依擺了擺手,打斷了小野次郎的話:“你呢,你來這里是執行什么任務?”
小野次郎的心里對謝依充滿了敬佩,精銳師團的長官畢竟是長官,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是出來執行任務的:
“是的,我是奉命來偵察胍子村和茶樹村的情況的。”
“混蛋”謝依忽然大聲罵了出來。
“哈依”
謝依面色鐵青:“你的長官是誰?”
“國崎登支隊野田步兵33聯隊藤本步兵中隊藤本橋少佐。”
“藤本?這個人我知道,廢物,完全的廢物”謝依顯得非常“憤怒”:“支那人的主力,一定集中在胍子村一代,茶樹村出去根本就是一條死路,支那人怎么可能在那里布防?難道他們想把自己置于死地嗎?”
“哈依”小野次郎又大聲應了一句,這時候見到一個部下在遠處看著自己,招了下手,讓部下進來。
“隊長閣下,在胍子村一代,發現支那人的大批部隊。”
“知道了,你先出去”在這一刻,小野次郎的心里對謝依充滿了無限感激和敬佩,如果不是長官閣下的話,這次自己非但要跑冤枉路,而且很有可能耽誤整個時間。
謝依拍了一下小野次郎的肩膀:“小野,你是一個最優秀的士兵,將來一定能夠成為少佐、大佐、將軍。但是,看來我把你調到國崎登支隊,的確是委屈你了,讓我再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吧”
小野次郎這一刻熱淚盈眶,但忽然又有一些疑惑,遲疑了一會問道:
“長官閣下,為什么您的本事那么大,無論哪個師團的師團長都要聽您的?”
謝依這才發現自己牛皮吹的似乎有些大了,但對于這樣一個騙子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他朝周圍看了一下,低聲說道:
“這也同樣是一個秘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不是一直問我叫什么嗎?我為什么始終不告訴你?現在我必須告訴你了,我叫管原忠次”
“管原家的?”小野次郎的眼中忽然冒出了狂熱、尊敬:“難道您是管原伯爵家的?”
謝依怔在了那里,管原家的是誰?自己不過是隨口胡編了一人人名出來而已。但看著小野次郎的樣子,謝依還是點了點頭。
小野次郎又是一個鞠躬:“管原伯爵,在帝國和俄國的戰爭中,表現的是如此英勇出色,甚至得到過天皇陛下的多次召見,這是何等的榮耀?雖然我的父親也是伯爵,但論戰功,卻無法和您的祖父、父親相比,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敬意”
管原伯爵是誰?謝依一頭霧水。但更讓謝依驚訝的是,面前這個和傻子一樣的日本人,難道是什么伯爵的后代?
“謝謝。”謝依面色嚴肅:“好了,我該走了,小野君,努力吧”
“努力”小野次郎用力揮了一下拳頭。
謝依大搖大擺的走了,和每次遇到小野次郎都是一樣的。甚至謝依自己都覺得奇怪,自己怎么會認識小野次郎這么一個人,難道,這個人是自己一生中的“福星”嗎?
這樣的事情也許謝依和小野次郎一輩子也都解釋不清楚了藤本橋同樣對小野次郎的“情報”沒有任何懷疑,在他看來,伯爵大人的兒子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是最出色的 做為全旅團的前鋒,藤本中隊沖在了第一個。
胍子村就在眼前,在藤本橋看來,只要一個沖鋒,帝國的軍旗就能夠插在胍子村的村中 胍子村,1938年元月23日,下午17時。
“鬼子來了,鬼子來了”
“瞎嚷嚷啥,準備戰斗”老黑大是不滿的瞪了一眼匯報的士兵,悠然自得的點著了根煙,斜眼看了一下鎖柱:
“我說鎖柱,秀才可給了你一天的假,怎么現在就來了?”
鎖柱憨憨的笑了一下:“是我媳婦讓我來的。”
老黑一下來了精神:“哎,鎖柱,說說,昨天夜里和媳婦都干了啥了?”
鎖柱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木訥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還能有啥?”邊上一個士兵說道:“不就是把雀雀塞進洞洞里”
“轟”的一下,陣地上一片哄笑,鎖柱恨不得把頭埋到泥土里。
可是,鎖柱對昨天一晚上發生的事永遠也都不會忘記 “婆娘啊,婆娘真是個好東西啊。”老黑狠狠的抽了一口快要燒到指頭的煙,這才戀戀不舍的扔到了地上:“準備戰斗”
笑聲一下就停止了,所有的人都進入到了陣地之中。
機槍拉開了槍栓,手榴彈擰開了蓋子,刺刀和大刀片子就放在了唾手可得的地方。
戰斗,對于這些士兵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唯一要考慮的,就是當戰斗結束之后,還有多少會活著在這里。
鎖柱朝后看了一眼,發現胍子村的村民都都聚集在了一起,他看到了自己的丈人、雜貨丈母娘,看到了自己的媳婦:春妹子 鎖柱朝春妹子笑了一下,然后又扭過了頭。現在,自己不是在為自己打仗,而是在為春妹子,在為所有胍子村的老百姓們打仗。
這并不是什么覺悟,只是一個普通人再普通不過的想法。保衛國家,就是保衛自己的家 “機槍,準備”
“準備,機槍”
“俞振海、鄭逸”
“到”
“爆破班準備”
“是,爆破班準備完畢”
鬼子開始列隊,刺眼的太陽旗落到了士兵們的眼里。老黑抹了下嘴,又叼上了一根,但卻沒有點著。
老黑心里還是埋怨高飛的,自己好歹也是秀才的老兄弟了,可秀才為什么一點都不念交情,每次有苦差使累差使總把自己拉在第一個?
這個秀才,有本事就和東洋人打上十年、二十年,可只要東洋人跑了,自己一定要和秀才把所有的帳都算上一遍 東洋人開始進攻了,他們大搖大擺,絲毫沒有把胍子村的中國士兵放在心上。
“準備”
“準備”
“爆破班”
“準備完畢”
老黑剎那間變得平靜無比,那些牢騷、不滿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現在,在他的眼里,只有這些東洋兵的存在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東洋人那丑陋的面孔已經清晰可見 “放”
“放”
隨著這幾聲大喊,沖天的爆炸瞬時把日軍包圍,一聲聲的爆炸響起,一聲聲的慘呼傳來,就在這爆炸聲和慘呼聲中,老黑大吼一聲:
“打”
機槍聲響了起來,手榴彈扔了出去,一整片的日軍倒下,前排的日軍幾乎被消滅殆盡,那些傲慢的,旁若無人的日軍,轉眼便陷入到了驚恐之中。
“打啊,弟兄們,打啊”老黑嘶啞著嗓子大聲吼道,手中的步槍不斷拉動著槍栓,不斷的發射出一發發的子彈。
痛快,沒有什么比殺死一個個的日本人更加痛快的了公園1938年元月23日,胍子村保衛戰打響 第一百四十三章怎么交代?!
藤本橋中隊被徹底打懵了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在這里,會遭遇到如此激烈的抵抗 一片混亂之中,方才還趾高氣昂的日軍,迅速的被打退了下去。本書請訪問。()在3營1連的陣地前,日軍遺尸數十具,狼狽而走。
1連的士兵們是平靜的,對于這種勝利他們已經見的太多了太多了,但是一直在觀戰的那些胍子村的百姓們,卻情不自禁的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的將士痛殲倭寇,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如此酣暢淋漓的勝利 他們涌了上來,圍住1連將士,歡呼雀躍不止。春妹子就站在后面,沒有上來,只是脈脈含情的看著自己的丈夫鎖柱。
剛才鎖柱在戰斗中表現的是如此勇敢,指揮著全班的士兵,沉著冷靜的打擊著一個個的日軍,這一切都落到了春妹子的眼里。
春妹子到現在還沒有弄明白,“班長”究竟是個多大的官,可是這不要緊,在春妹子的眼里丈夫就是全天下最勇敢的男人老黑和他的弟兄們,在接受村民們歡呼的時候,卻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他們知道,戰斗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更加慘烈的搏殺很快就會到來 “是嗎,支那人的抵抗猛烈?”野田謙吾在聽到藤本橋敗陣的消息后,并沒有太多的吃驚:“不要灰心,藤本少佐,當一個敵人行將滅亡的時候,他們的抵抗總是最激烈的。”
“哈依”藤本橋大聲應著,心中多少好過了一些:“請聯隊長閣下允許我再攻擊一次,這次,我一定會拿下胍子村”
野田謙吾擺了擺手:“不,僅僅依靠一個中隊,是無法奪取胍子村的,支那人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我已經請求了戰車部隊的支援,再耐心的等待一下,藤本少佐。”
23日夜20時,在得到了兩輛坦克的支援后,日軍33步兵聯隊,以兩個中隊的力量重新對胍子村發起攻擊 第一次見到坦克這種鋼鐵怪物的胍子村村民們,都發出了一聲聲的驚呼。但那些已經久經沙場的老兵們,卻一個個都顯得無動于衷。
俞振海扔了棵煙給鄭逸:“打完了東洋人準備去做什么?”
“能做什么?”鄭逸接過了煙,吸了一口:“回家種地去。”
“我啊,就想到東洋去看一看。”俞振海似乎有些出神:“我就想看看東洋人這么一個彈丸小國,怎么能打我們”
“就你?”鄭逸有些鄙夷不屑地笑了下,嘴里叼著煙,手按到了起爆器上:“你能不能活到東洋人被趕走都難說,就你還想去東洋國?”
說著,看到坦克已經開進了爆炸區,用力一按,爆炸聲沖天而起,鄭逸捂住了耳朵,大聲說道:
“做夢去吧你”
“老子就是喜歡做夢”俞振海也大著嗓門吼了一嗓子,手也按下了起爆器,第二聲爆炸中,兩倆日軍坦克頃刻間成為了一堆廢鐵。
槍聲伴隨著爆炸聲就如同爆竹一般響了起,劈劈啪啪的。
1連的戰前準備準備的太充分了,曾經在中國戰場上不可一世的日軍坦克,在胍子村前甚至沒有發揮到任何作用,就徹底葬送在了這里。
士兵們紅著眼睛,咬著牙齒,不斷的扣動著扳機,把子彈盡情的潑向沖上來的敵人。
他們表現的是如此沉著冷靜,機槍手們不斷掃射著成片的目標,步槍則不慌不忙的射殺著范圍內的每個日軍。
除了他們的連長:老黑 老黑整個人都躲在了戰壕里,抽著煙,無精打采的聽著外面的槍聲。
老黑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的戰斗依舊只是前戲而已,弟兄們完全可應付,而自己做為長官的責任,只是如何指揮好全連的弟兄。
“砰”的一聲,槍聲在邊上響起,一個弟兄一頭栽倒在了老黑身邊。
“有人受傷啦”老黑拉著嗓門嚎了起來。
村民們組織的救傷隊立刻沖了上來,這是這些村民第一次親身面臨這血和火的戰場,看到面前鮮血淋漓的一幕,他們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拉下去,給他包扎止血”老黑也不管村民們能不能聽懂,在那說道。
受傷的士兵被村民們冒著彈雨抬了下去,在村子西南面相對安全的地方,是1連臨時搭建起來的“野戰醫院”。
在這唯一的一個“醫生”,是胍子村里曾經學過幾天土方子的土郎中。
土郎中只會幫村民們看些頭疼腦熱的,一見到傷病肚子上被打穿了一個窟窿,血正順著這個窟窿里流出,整個人都完全傻了,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才好。
“救我,救我”傷兵痛苦地說道。
土郎中跌跌撞撞的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出來的時候,手里捧著一只香爐,不管不顧,抓起一把香灰就撒到了傷兵的傷口上。
可是血流的太快了,香灰一撒上去,很快就被鮮血沖散。這一來,土郎中更加慌了 可是土郎中的辦法,似乎給了邊上村民莫大的啟發,他們紛紛跑回自己的家中,出來的時候,人人手里都拿著一把香灰,紛紛撒到了傷兵的傷口上。
這一來,血倒一下被止住了。
“阿彌陀佛,可算是不流血了。”土郎中放心的說了一聲。
可是,傷兵臉上非但沒有因為血被止住而有任何輕松,反而愈發的痛苦起來。這些淳樸善良的村民只以為血不再流了就能把命保這了,可是他們并不知道,身子里的子彈正在折磨著這個傷兵。
又有幾個傷兵被送了下來,村民們如法炮制,依舊和之前一樣用香灰為他們止血 這個時候,槍聲一下停止了,村民們猛然間不太習慣,過了一會,就看到嘴里叼著根煙的老黑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野戰醫院”。
例行公事般的檢查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弟兄,,來到了那個肚子被打穿的弟兄面前,只看了一眼,老黑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老老黑”傷兵虛弱地叫道。
老黑俯在了他的身邊,傷兵喘息著對老黑說道:“救我,救我別讓我死,求求你,別讓我死,我娃,才只有一歲”
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黑,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弟兄已經不行了,再這么下去,只會增加他的痛苦,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這個弟兄的生命了。
“你不會死,你不會死的”老黑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放心,就算我們全連都死了,你還能活到抗戰結束兄弟,睡會,睡會”
傷兵這才放下心來,被疼痛折磨了許久的他,頭一歪,睡了過去。可是就算睡去,痛苦的哀鳴依舊在他的嘴里發出。
老黑的眼睛紅著,他的手在哆嗦著,顫抖著拔出了一把駁殼槍,看著沉睡中的兄弟,他輕聲說道:“兄弟,別怪我,你不成了,不成了去吧,好兄弟,下輩子再也別當兵了。”
他,把槍口小心的抵在了這個弟兄的太陽穴上,這個弟兄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就讓他安心的上路吧,永遠都別再遭受這樣的折磨,永遠一聲槍響響起,接著,滿身是血的老黑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 “怎么了,怎么了”土郎中和幾個村民聽到槍聲,驚慌的趕了過來。
“沒事。”老黑背轉身子擦了一下眼淚:“沒事”
土郎中趕緊沖進去看了一眼,接著連蹦帶跳的跑了出來,面上毫無人色:“長官,他死了,死了”
“是啊,死了,死了。”老黑長長嘆息了聲。
土郎中幾乎要哭了出來:“長官,是我害死了他嗎?以前村子里有人受傷出血,我都是這么給治的啊”
老黑的眼淚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流了下來,可是他臉上卻還是掛著笑容:“不是你的事,你救的好,救的好,是他自己沒有這個命,沒有”
鎖柱猛然沖了上來,一把抓住了老黑,拼命的搖晃著他:“老黑,你個王八蛋,是你殺了他,是你為什么,為什么”
“滾”老黑暴怒的一下掙開了鎖柱,眼睛通紅:“你當我想?你當我想你看看他,看看他,沒救了,沒救了啊我能怎么辦?我能怎么辦看著他在痛苦中死去?你以為我不想救他?我不忍心,鎖柱,我不忍心看著他那么痛苦”
鎖柱怔怔地看著幾乎發狂的老黑,忽然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老黑,你個,你怎么和我一樣啊我殺了搖爺和青娃子,你怎么也殺啊等到東洋人跑了,我們怎么和他們的家里人交代啊”
“是啊,怎么和他們的家里人交代啊。”老黑整個魂似乎都不在身上了,他失魂落魄的朝陣地上走去:
“是啊,怎么交代啊,怎么交代啊”
等到抗戰勝利之后,這些為國捐軀的烈士,還有多少人會記得他們 在內江,由國民政府暗中,主要由當地袍哥組成,針對在四川到處活動的日本間諜和漢奸的“密探隊”開始頻繁的活動起來。
而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以談判為名義進入四川的日本人,而密探隊則把槍口對準了山口長青和三國莆良這兩個才到內江的日本特務。
內江市是中國著名的糖城,盛產食糖,行銷全國。車站是成渝公路的中點站,來往成渝兩地的班車必然停留,過路商賈行人多,最好下手。密探隊早己選定在這里,布置妥當。
不料情況又出現了新意外,意外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原來當密探隊的人員登上“通用貿易公司”班車準備尾隨時又發現,在這輛“通用”班車上,也坐著幾個身著西裝、頭戴考克禮帽、與往來旅客大相徑庭的人。其衣著楚楚的打扮,與日本人哪里區別得開?在這幫四川盆地里土生土長的密探隊員眼里,如何分得清哪輛誰是日本人,誰不是日本人?或都是日本人?
密探隊員擔心傷及無辜,在內江不敢貿然下手,只好繼續跟蹤尾隨,密切監視。沒想到鬼使神差,車上的幾個日本人竟又躲過一劫。
成都市這邊,日本談判團己經從重慶啟程來蓉的消息正在通過各種方式傳遍了大街小巷。
成都東門大橋的河壩上,沿河岸有石條子砌成的保坎,再加上有幾棵樹,白天常有人在這里翻上跳下,在府河中游水玩耍。一到夜晚則納涼消暑、喝茶吹牛最是人多,成了這一帶的信息交流中心。幾家茶鋪的伙計召呼應酬忙得不可開交,一些搖著扇子的人正圍坐在一張靠河的桌子旁擺龍門陣。
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人說道:“一聽說日本人又要來成都,隔壁子七十多歲的李大爺昨天還跟我說,這東洋人是頭頂上長瘡,腳板上流朧——壞透了,霸占了我們冬三嬸不說,還要搶我們的過渡。我給他說,李大爺,你老耳背,聽錯了。這不是‘冬三嬸’,是我國東北關外的三個省,叫東三省。你說的‘過渡’也不是過渡,而是我們的國都。”
“你猜李大爺說啥?李大爺說,這是他那個在學堂里讀書的孫娃子說的,不得拐。還說,他東洋人敢來成都談啥子判的話,老子要去掀他的桌子。李大爺又把他那把黃橙橙的銅水煙袋拿出來,叭嗒叭嗒吹了兩口,說他這把煙袋吃了幾十斤水煙了,就是把它踩偏,也不會把‘煙袋’給了日本人。”
旁邊一個留絡腮胡子的是一個展“言子”的高手,遠近有名。一張口就可以來幾十句,句句貼切,極具幽默感。他一聽李大爺話中有“言子”,馬上就應了一句:“他日本人敢來成都,我看他是‘糞坑邊邊上打撲趴——隔屎不遠了。’那年在金河街老子就甩過他幾石頭,打得他的玻璃窗子嘩的一聲就成了大洞洞。這一盤再來,老子不給他當面雄起算蝦子”
這個絡腮胡子也是一個走南闖北的人,自從川陜公路修通后,跟著幾個趕騾車的老陜跑了幾趟西安。在西安和潼關一帶見到過不少從關外逃難來的婦孺,多次聽過他們的哭訴。因此,一說起日本人就是怒從心頭起,義憤填膺。
一個看來有些學問的人接過話頭說道:“你老弟嘛,也要小心點,多少年來我們中國人和外國人鬧,從來吃虧的都是老百姓光緒年間鬧義和團,打洋人,后來老百姓遭砍了多少腦殼那真血流成河哇。”隨后又補充一句“謹防你娃是老鷹抓蓑衣——脫不倒爪爪。”
旁邊一個不服這個氣:“我看不見得,聽說這回省政府都給下頭扎起。”
說到這里,大家停頓了一下。“說是委員長都虛日本人,日本人兇。”又一個人接下去說。
“老子偏是‘烏龜吃稱鉈——鐵了心,里外都不虛’”絡腮胡子聽到過很多關于日本鬼子的事:“日本人是‘半夜里吃桃子——專撿軟的捏’。老子就不虛他那些‘扯淡揩屁股的——日本人’,偏要給他來一個‘扳凳上日屁股——硬抵硬’
周圍幾張茶桌上的話題也都大抵是關于日本人的事,氣氛沸沸揚揚。
正說到這里,只見匆匆忙忙走來一個頭載禮帽的人。大家一看,紛紛打招呼:“王大爺吃茶”“王保長吃茶”
那來人四下張望了一下,看著沒有外人,然后雙手一抱拳,像背書一樣說道:“今天公事在身,失陪,失陪。大家聽好,上峰說,有幾個日本人這兩天就要到我們成都來了,我們街上要開大會,要游行,大家要踴躍參加。各人回家要招呼好家中老小,不要到處亂跑,看熱鬧時站遠點,免得踩倒擠倒。本保長有言在先,老頭老娘小孩擠倒踩倒,概不負責。”
說完這幾句,又壓低聲音對旁邊幾個年青人說:“到時候鉈子捏緊點,甩他幾鉈子,不要給他松活的。”
又一抱拳:“今天還有公事,失陪,改天再吃茶。”說完,又一陣風一樣,匆匆消失在東門大橋的另外一頭。
“鉈子”是成都話里的拳頭。茶鋪里的人都聽懂了王保長傳來的“上鋒”話里的意思。
當天下午,那兩輛從重慶開來載著日本人和密探隊的班車也都到了成都市外東的牛市口,稍一停留后,然后便分頭進城。
“通用貿易公司”的班車進城后,一直駛到祠堂街,車上幾位衣冠楚楚的人住進了祠堂街的“太平洋飯店”。尾隨而來的“密探隊”看見這幾人駐了店,立即在門房中查證得知,這幾個人原來是南京國民政府直稅局派來駐川的工作人員,正好這天赴成都市上任。聽到這個消息,負責指揮密探隊的熊倬云驚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沒有貿然下手,否則闖出大禍 那輛“利川車行”班車進城后,一直駛到騾馬市街的“大川飯店”。從車上走下來四個穿西裝、戴禮帽,留著仁丹胡的才是真正的日本人,只見這四人大搖大擺,順順當當地登記住進了樓上的高檔房間。
這“大川飯店”是成都市最大一家高級飯店,霓紅燈和金字招牌閃閃發亮。裝備有當時還十分少見的電燈電扇,住宿部兩層樓房,房間寬敞明亮,陳設十分考就精良,內設有中西餐部和汽水浴室。
令熊倬云感到奇怪的是,成都市的各大飯店早己有省政府的秘令,禁止接待日本人。為何這家飯店卻不顧禁令,擅自接待這四個日本人?密探隊的人立刻亮出警察局的牌子,找到飯店經理一干人等,立即查明,原來這里有個叫劉順煦的人在這里暗中開房策應。
看到劉順煦的名字,密探隊隊長熊倬云的眼晴一亮:原來是這個家伙在這里通風報信,難怪我密探隊兩度失手。這個劉順煦是早就在熊倬云掌握中的一名親日漢奸分子。其人背景復雜,和多方都有關系,表面打著“大同影業公司”宣傳股長的招牌,卻拿著日本人津貼,干著出賣祖宗的勾當。前幾日,他接受日本人的密令,帶來兩名高級女,在這里開了相鄰的兩個房間,裝成在這里同女客鬼混的客,自以為瞞過他人耳目,一心一意在這里策應日本間諜。
四個日本人一到,在飯店登記為作觀光旅行的記者、商人。劉順煦便騰出一間房,讓日本人住下,表面上看來互不相識,互不來往。其實這兩個房間有小門相通,劉順煦不僅在這里和日本人交換情報,還讓日本人盡情yin樂。查到這里,熊倬云怒火中燒,狠狠地罵道:
“狗漢奸,不要臉”
密探隊查證清楚,立即飛報在袍哥老大嚴闊云。嚴闊云獲悉情報,連夜在多子巷家中召來心腹幕僚等通報密探隊查得的最新消息,決定在第二天速戰速決,給來蓉的日本人一個迎頭痛擊。并細細地定下具體行動計劃的各項細節。
次日一大清早,成都市己經是人聲鼎沸,路人云集。春熙路、鹽市口、總府街、祠堂街等各主要大街上都陸續貼出“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嚴懲漢奸”、“驅逐日寇”、“還我河山”等標語。其中還有一條標語特別引人注目:
“攘外自然安內”
此時,各機關學校、政治團體等都得知了日本人己經在漢奸的幫助下住進了騾馬市街大川飯店的消息。還有各街道市民,也己從范崇實安排的保甲長那里得到參加游行的通知。有的通知更加簡單明了:去大川飯店打日本人 沸騰的人群在烈日下先是集會,后是游行,到下午二時左右,各路游行隊伍和三、五成群的零星群眾己陸續齊集騾馬市街,吶喊著將“大川飯店”圍堵得水泄不通。一時間,宣傳的,叫罵的,喊口號的,響成一片。
警察頭子范崇實己預先調來一批警察,換上便衣,手執木棒埋伏在大川飯店周圍的民房中,相機行動。另有一批警察手里拿著沒有子彈的空槍,在現場維持秩序,名義上是保護飯店里的日本人,實際上暗中給予群眾以方便。范崇實本人卻換成便衣,掌握著少數一幫人,躲在近處,指揮現場。
在街道上的人逐漸越來越多,擁擠得難以通行。太陽火辣辣的,人人都是汗流浹背。此時,密探隊來報告,有一些著裝統一、上身穿樁樁領襯衫、下穿軍褲、身上卻無標志的隊伍涌進來,看樣子是成都軍校和童子軍教官訓練班也來了人,還有一些復興社分子和別動隊的成員也混在里邊專門扭著警察肇事。
看到這里,范崇實一邊吩咐自己人一定小心,避免同他們發生沖撞;一邊心中暗喜:自己的至交好友鄧漢祥調動的擋箭牌來了 一些群眾在飯店門口喝問為何私藏日本人,飯店的門房雜役卻將大門緊閉。憤怒的群眾開始砸門,木棒,磚頭,把大門砸得咚咚直響,“大川飯店”金字招牌也哐當一聲掉下來,被群眾立時砸得稀爛。此時,有人從人群的后面送過來一把竹梯子,一個絡腮胡漢子的人翻上吱吱作響的梯子就向上沖,幾個支援的人也隨之三腳兩腳攀上竹梯,大家都從二樓的窗戶上翻了進去,外面的人只聽見乒乒乓乓一陣亂響,頓時大門被從里面打開。現場秩序頓時大亂,群眾向飯店蜂涌而入,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舞著空槍,半推半就,讓開一條路來。還有一些群眾不明就里,專門和警察扭著干,騾馬市街上你推我往,喊叫聲、口號聲不斷,亂成一團。
那個穿著一身日本和服的漢奸劉順煦嚇得顫顫驚驚,打開臨街的窗口,探頭探腦,竟然想用“國際問題”這頂大帽子來嚇退圍攻而來的人群。拼命喊叫:“打不得呀,打出國際問題來,負不起責呀”
化了裝的范崇實夾在人群中,看見一些赤手空拳的學生往里擠,立刻沖著這些學生大喊:“打不得呀,你們赤手空拳,打不得呀”。
大家受到“赤手空拳打不得”的提醒,一起喊起來“拿棒棒來,快拿來棒棒來”
密探隊和那些穿便衣的的警察立即配合,一條條木棍和童子軍棍從后面遞到前面。手執木棍的群眾也頓時涌進大門。
早就埋伏在飯店內監視的密探隊員順勢“點水”,下巴朝上一嚕,把群眾支向日本人住的北二樓。“碰、碰、碰”地踩著木制樓梯瞬間就上了樓,沖進有日本人的那間套房。人們一見那個身著和服的劉順煦,怒不可遏,齊喊“打死狗漢奸”輪起棒子直沖過去。
這個劉順煦眼看進退無路,突然像發瘋一樣,嘴里叫一聲:“要打大家打”
抓起一根窗戶格子,也朝一個日本人打去。眾人哪管他的那些動作,上前就是一頓暴打。兩個張皇失措的日本人先還拿著木棍在手,但在數十條木棍面前,哪有爭還手的余地三兩下棍子便被打飛,同漢奸劉順煦一樣都被打翻在地,頭破血流,嘰里哇啦,哭爹喊娘一陣亂叫。在天井里的人只聽見上面亂叫亂喊,又都擠不上樓,于是齊聲大喊:“拖下來拖下來”
在樓上的人也還不解氣,又順著這喊聲把這三人拖到樓下天井里。那些還沒有上樓的群眾圍住又是一陣痛打。眼看見這幾人己經是瞪眼舒腿,口吐白沫,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范崇實方指示手下以保護為名,架出大院,塞進他的汽車,送督署軍醫院搶救去了。
另外還有兩個日本人,正同女在另外開的房間里摟在一起。聽見外面喊聲陣陣,開始還不以為然:反正這種聲音在中國聽得也多,只要過了重慶,那些膽小怕事的成都人也不敢把我大日本皇民怎么樣。后來外面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門聲,才情知不妙,慌忙提上褲子,隨女在飯店里東躲西藏。看著天色漸晚,趁亂逃出后門。哪知又被守候在這里的密探隊員發覺,一聲大喊:“日本鬼子在這里”指引群眾跟蹤直追。
“打死他”
“不要讓他跑羅”
四面喊聲大起。兩個日本人慌亂之中向青龍街跑去,恰好這時成都縣中。一群學生跑來參加大川飯店的斗爭,堵住了兩個日本人的去路。這兩個日本人一見不好,回頭就向正府街逃。后面的群眾哪里肯放,一路追打。兩個日本人進退無路,一個逃入正府街裁縫店,不顧死活,直往床下鉆;另一個躲進“陳興泰豆花飯店”,把桌子板凳撞翻好幾張。后面的群眾追來,一陣內外夾攻,兩個日本人被拖到當街,亂拳棍棒齊下,直打得面目全非,不過三五分鐘,便當場氣絕斃命。
群眾還不解恨,齊喊:“大川飯店窩藏日本人,打”
大家一陣亂打亂砸,大川飯店被打得七零八落,一片狼籍。砸完大川飯店,又有人喊“利川車行偷運日本人,砸它去”“太平洋影業公司有漢奸,留不得”
人群又分頭向這兩處地方跑去。砸完了這兩處地方,人們又涌向春熙路、東大街等幾家日貨商店,店主早己關門閉戶,躲避一空。人們砸破門窗,把店里的存貨和桌椅板凳單據賬本通通拖了出來,架在大街頭上,一把火燒得己經黑盡了的夜空滿天通紅。
成都市民揚眉吐氣,奔走相告,津津樂道,人來人往地輪翻圍觀幾處現場。直到深夜警備司令部的軍警來戒嚴了,以愛看熱鬧著稱的成都人還把這種秉性發揮得淋漓盡致,扶老攜幼,真是絡繹不絕,不思離去 謝謝大家!!
對于一本比別人晚上架的書,我本身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請:。()晚半個月和一整個月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僅僅是努力而已,僅僅蜘蛛所寫的,不過是在還原一段歷史,其實,要老讀者兄弟都知道,蜘蛛會寫,而且寫了六本的書,但是這本不一樣,這本是蜘蛛用崇敬,尊敬和感恩的心來寫的,僅此而已。
軍事小說真的比如別人嗎?我不信。
這本書,寫了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包括鎖柱成婚,都是活生生的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它不討好,因為它缺少了一種王霸之氣。但我還是要寫,只是不愿忘記,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忘記這段歷史。
第一百四十五章機槍,機槍!
后方鋤奸,前方奮戰四川人鏟除漢奸、日人間諜的行動如火如荼,而在前方,對日軍的戰斗也同樣進行的如火如荼 清晨的陽光中,卻充滿了刺鼻的硝煙味和血腥味。
黎明時分,日軍的進攻就已經開始了。已經在胍子村守了一晚上的1連,當日軍的這次進攻被打退之后,他們知道日軍的火氣被打出來了。
而這,也將是最艱苦戰斗的開始 胍子村的百姓們,也從最初勝利的興奮中回過味來,戰爭,決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那么輕松簡單。
戰爭,會流血、會死人那一個個原本還鮮活的生命,也許一轉眼就再也沒有了 “老黑,我是高飛,你那的情況怎么樣?”
“還行,沒啥子大事,打退了東洋人第一次進攻,現在老子看到東洋人把火炮拉上來了。”老黑在電話里輕描淡寫地說道。放下了電話,老黑有些出神。
東洋人終于動用到火炮了,很快,這里將被籠罩在一片炮火之中。
什么時候要有自己的大炮助戰那就好了 “隱蔽起來,都隱蔽起來,東洋人要轟炮了”
鎖柱和弟兄們的聲音一聲聲響起,老黑微微笑了一下。鎖柱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也許他還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但他正在長大日軍的大炮終于發出了讓人畏懼的吼聲。夾雜著尖利的呼嘯聲,第一聲爆炸在胍子村中炸響接著,整個胍子村都淹沒在了炮火之中孩子害怕的哭聲傳來,母親同樣害怕的渾身發抖,但卻緊緊的摟住孩子,企圖用自己的身體保衛住可憐無辜的孩子 就連村長這樣整條村子里最有見識的人,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打仗法子。
太怕人了,真的太怕人了雷公爺發怒也都沒有這么怕人的。
村民們開始為自己的官兵擔心起來,那些官兵們連一門炮都沒有,現在村民們都躲藏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那些弟兄們呢?他們處在最前線,會被炸死嗎?
春妹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處在最前線的最前線,那里是最危險的地方 讓大地顫抖的炮聲終于停了,村民們大著膽子從藏身處紛紛出來,他們發現,陣地上一片死靜。
完了,村民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弟兄們怕是在那輪炮火中一個活下來的也都沒有。春妹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大叫一聲:
“快看”
剛才還死靜一片的陣地,猛然間無數的弟兄從泥土中鉆了出來,抖落身上的塵土碎石,用最敏捷的速度進入到了陣地之中。
“我的個天老爺那,他們還都活著”
村長的這一聲聲音,讓村民們頓時陷入到了歡樂的海洋之中,歡呼聲一下在胍子村里響起,春妹子不由得破涕而笑,自己的丈夫還在,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弟兄們,不會那么輕易被東洋人打死的 “放近了再打,放近了再打”鎖柱大聲喊道。他的手里,緊緊握著步槍,眼睛死死地盯著日軍進攻方向。
方才那一通炮轟,把鎖柱炸的暈頭轉向的,可是當炮聲一結束,鎖柱就條件發射似的重新從泥土里鉆了出來鎖柱沒有忘記,身后還有自己的堂客要保護呢 “再放近點再放近點”
鎖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哆嗦。
都快看清東洋人的眉毛了,鎖柱“砰”的放了一槍:
“打”
“突突突突”,無數的彈雨在陣地上飛出,無數的子彈也朝著陣地上打來。
機槍在那對射,手榴彈、手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然后帶著死神的氣息落到防御方或者進攻方之中。
戰爭,有的時候并不能稱為“戰爭”,而是一場殺人比賽。看誰殺的人多,看誰的心理防線最先崩潰。
無論是進攻方還是防御方,心理上都是有一個極限的,當突破了這個極限之后,要么是徹底崩潰,要么是再也無所畏懼。
1班兩翼陣地的槍聲也響了起來,這就意味著,日軍開始大舉進攻了 陣地上的機槍聲忽然停了下來,鎖柱朝邊上一看,機槍手已經歪倒在了一邊。
這挺機槍是1班最強、也是最值得信賴的火力點,無論如何也都不能讓它停下鎖柱扔掉步槍,一步向前,端起機槍,機槍聲重新在1班的陣地上吼叫起來。
鎖柱看到無數進攻中的日軍紛紛倒在了自己的機槍口下,在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從來也都沒有過的異樣感覺:
鎖柱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害怕被人殺,也同樣害怕殺人。每次戰斗結束,他總會做惡夢。
可是現在,卻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突突突突”,無數機槍子彈飛來,打的鎖柱低下了頭,這個火力點一下被壓制住了。
鎖柱急的心里冒火,幾次想要抬起頭來,但都沒有成功。
就在這個時候,邊上忽然響起了一聲槍聲,日軍的機槍一下停止了。鎖柱趕緊抬頭,一梭子子彈打了過去。
抽空朝邊上看去,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士兵,用自己手里的步槍拔掉了日軍的那個火力點,鎖柱正向對他笑一下,忽然看到一團血霧彌漫,那個年輕的士兵,一聲不吭的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鎖柱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他一邊流著淚,一邊大吼大叫著,瘋子一樣的扣動著扳機。
報仇報仇誰殺我的弟兄,誰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個彈匣打空了,鎖柱嘶啞著嗓子大聲吼著:“彈藥手,彈藥手”
一個新的彈匣遞了上來,鎖柱接過,換上彈匣,機槍又開始輕快的跳躍起來,那密集的彈雨,死死守衛著這一快小小的陣地,死死保衛著身后的那些百姓。
打空了一個彈匣,又是一個彈匣。彈殼在鎖柱身邊、腳下堆的和小山一樣。這挺機槍,一直在維護著這塊陣地的完整 鬼子稍稍退卻了,鎖柱輕輕松了一口氣,邊上這時又遞上了一個彈匣,接著傳來虛弱的聲音:“給,班長”
鎖柱一轉身,他看到一個渾身是血,早就已經不成了的士兵,哆嗦著又遞上了一個彈匣,接著裂開滿是鮮血的嘴,勉強笑了一下:
“班長,你要找個新的彈藥手了”
說著,他的手軟軟的垂落了下去 這次,鎖柱沒有可以,他幫這個兄弟合上了眼睛。
“我東洋人”忽然,鎖柱爆發出了一句過去他從來也都不會罵的臟話,面對那些再次進攻的日軍,鎖柱和他的機槍,如同瘋子一般跳躍起來。
在日軍的炮火中,在倭寇密集的機槍中,鎖柱和他所指揮的1班陣地,如同一把最堅實的大鎖,死死的鎖住了日軍前進的道路。
一次、兩次、三次鎖柱不怕,鎖柱告訴自己:不怕,什么都不害怕自己還活著,但是那么多的弟兄死了,就算現在自己再被東洋人的子彈打中,也沒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自己的這條命,本來就是揀回來的一個上午的時間,日軍發動了三次進攻,依仗炮火的優勢,他們把1連的陣地炸的七零八落的,但每次當他們以為陣地上不再會有抵抗的時候,中隊陣地上的槍聲,卻總能給他們以最無情的打擊這里,是胍子村,是1連守衛的陣地,是中國人的地方 一直戰斗到了中午,日軍進攻的銳氣被打掉了,激烈的槍炮聲暫時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零星傳來的槍聲。
“弟兄們,吃飯了,吃飯了。”
后面傳來了村長的聲音,胍子村的男女老少們,抬著熱騰騰的飯菜朝這走來。
“低下頭,低下頭”老黑和鎖柱同時大聲叫了出來。
來不及了,“砰”的一聲槍聲,村長倒在了日軍狙擊手的冷槍之下。
老黑一步沖了上去,村民們都被嚇的趴下了身子,老黑抱起了村長,村長已經不成了。
“不,不是不打了嗎?怎么,怎么還打”村長不明白,自己明明聽到槍聲已經停了,哪里又來的子彈會打中自己?
“那是倭寇的神槍手”老黑鼻子酸酸地說道。
“咱們呢?咱們的神槍手呢?”
“有,有我們,我們也有神槍手”老黑安慰著村長,但他只覺得懷抱里村長的身子已經開始漸漸的變冷了。
“那就好,那就好”村長累了,他慢慢地閉上眼睛,喃喃說道:“見到高長官,告訴他,謝謝,謝謝他幫我們保護著這個村子”
邊上傳來了陣陣的哭泣聲,老黑顫抖的手抱著村長的身子,怎么就這么走了呢?自己還有一肚子的牛皮沒有吹完呢。自己就喜歡村長帶著羨慕崇拜的眼神聽自己吹牛的那種感覺。
老黑放下了村長的尸體,忽然歇斯底里的沖著日軍那大吼一聲:
“我小東洋祖宗十八代的雜碎”
第一百四十六章同仇敵愾!!
炮火近乎瘋狂的轟炸著胍子村,在這的中國士兵、平民,無時無刻不處在死亡的威脅之下,就算那些曾經看起來的臨時“安全所”,在炮火的打擊之下也不再安全。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有人死去,軍人、或者平民。
但是當炮火一停,那些勇敢的中國士兵便會紛紛重新進入自己的陣地,拿起武器,抵抗著日軍的每一次進攻。
而那些普通的村民們,在這些士兵的影響下,也逐漸從恐懼中擺脫。他們不斷運送著傷員,不斷把食物、子彈送到陣地上。
軍民一心,這才是胍子村能夠堅持下去的最大力量 但是,從下午開始,情況就變得不太樂觀起來,日軍不再急于拿下胍子村,而是不斷的以炮火反復梳洗胍子村的每個角落,似乎日軍要通過這種辦法徹底炸平這里。
傷亡急劇增加,那些沖到前線運送傷員的村民,往往會大片大片的倒在 而最讓人擔心的,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日軍狙擊手,他們往往會在悄無聲息之間,無情的奪走一條條的生命。
而也一直到了現在,1連的弟兄們,才終于明白了營長高飛在戰斗前為什么一直要強調“神槍手”的重要性。
可惜,在中隊里,這樣的“神槍手”、“高級神槍手”實在是太少太少了。盡管高飛進行過一些簡短的訓練,但他們能夠起到的作用還是十分有限。
炮火不知道轟炸了多少時候,那些日軍終于出現了。
老黑拉動了槍栓,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面。
村長死了,村長死的時候的樣子還在老黑腦袋里晃動著。這些狗日的東洋人,你們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一樣不會讓你們好過一個日軍的腦袋出現在了老黑的槍口下,老黑耐心等待著,身邊的弟兄們也都在耐心的等待著 又近了一些,日軍縮頭縮腦的,謹慎小心,這讓老黑鄙夷的吐了口口水。
控制著自己的手指堅定,然后一點一點,慢慢的扣下了扳 子彈從槍口出沖出,劃出一道筆直完美的直線,然后最終沒入到了這個東洋人的腦袋之中。
那團血花綻放,陣地上所有的輕重火力同時鳴響只要還有一個中國士兵在這片陣地上,這里,就是中國人的地方老黑、鎖柱、俞振海、鄭逸每一個中國士兵都在戰斗;春妹子、春妹子的父母、大姑子、小姨每一個中國百姓都在戰斗只要還與一個中國人,這里,就是中國人的地方 野田謙吾之前必勝的驕傲,已經在胍子村前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開始明白,發生在這里的戰斗絕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簡單。
藤本橋也失去了之前必勝的決心,慘重的傷亡,讓他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精銳的國崎登旅團在那和武器陳舊、裝備落后的中隊在作戰 “已經已經陣亡218名帝國士兵了,受傷的更加多”藤本橋低著頭,不敢正視自己的長官:“支那人的抵抗非常頑強,我認為這里就集中了支那人的全部主力。”
“是的。”野田謙吾并沒有把全部的責任都推卸到部下身上:“我已經全部看到了,藤本君,你和你的部下,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軍官們表現的不可謂不盡責,士兵們的表現不可謂不勇敢,但是支那人表現的也一樣勇敢”
野田謙吾也不在乎把溢美之詞放到自己的敵人身上:
“我們已經損失了兩輛坦克,和大量的帝國士兵,現在,應該調整一下思路了。藤本君,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份禮物”
藤本橋一怔,但當他看到聯隊長閣下為自己準備的“禮物”之后,臉上也露出了殘忍而瘋狂的表情 炮火一下停了下來,這讓一直處在炮火中的軍民們猛然變得不適應起來。
也沒有日軍發動進攻,陣地上的1連士兵,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東洋人在搞什么鬼。
過了一會,陣地的對面忽然傳來了老人、孩子、男人和女人的哭聲、喊聲。
士兵們紛紛從陣地上探出了頭,但他們看清楚對面發生的一切后,所有的人,無論軍官還是士兵,臉上都露出了驚訝、憤怒、悲傷的表情 無數鄰近村子的中國百姓,在日軍明晃晃的刺刀下,被押到了戰場士兵。他們一排排的被繩子捆綁在一起,而在他們的身后,是日本人張開血盆大口的機槍。
在日本人機槍、刺刀的威逼下,人群開始動了,緩慢、無奈、絕望的一步步向著胍子村挪動而來 “我草你個王八蛋的小東洋”陣地上猛然有人大罵了起來。
“王八蛋、王八蛋”整個村子內外都看到了這一幕,都一齊破口大罵起來。
接著,村民們有人開始嚎啕大哭。都是相鄰村子的,有的人胍子村的人認識,有的人根本就是親戚,眼下看著自己的這些朋友、親戚,在日軍的刺刀和機槍威逼下,戰戰兢兢,隨時可能倒在血泊之中,這如何能讓他們不悲從心來?
“長官,救救他們啊”
“救救他們啊,長官”
村民們已經亂成了一團,不斷的對著老黑哭泣哀求。
“連長,怎么辦那?”
“趕快想個辦法吧,老黑”
村民和弟兄們的聲音不斷的在老黑耳邊響起,老黑整個人都亂成了一團?
怎么辦?現在應該怎么辦?
天殺的東洋人根本就是在拿這些無辜的百姓當成人質,自己沒有辦法下令開槍,哪怕換成高飛在這,也一定沒有這個勇氣下令開槍可是難道自己就把胍子村讓給東洋人?這里是整個3營,甚至是整個26師防御中重點里的重點。一旦丟失,也許整個計劃就完蛋了人群逐漸的接近了,在這些人質的身后,是荷槍實彈,隨時都會準備沖上陣地的日本人 老黑抿了下嘴,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槍,然后緩緩拿起了手邊的大刀:“弟兄們,大刀亮出來”
“刷、刷、刷”的聲音響起,1連所有的弟兄都站了起來,每一個人的手里,都握著一口明晃晃的大刀 “弟兄們,槍口,不能對著自己的同胞”老黑的語氣從來也都沒有那么堅定過,也從來都沒有那么冷靜過:
“狗日的東洋人拿老子們的同胞當人質,老子們就用大刀,把東洋人給拼下去”
“拼下去拼下去”這是1連所有弟兄們氣貫長虹的回答 “拼下去拼下去”后面,也傳來了同樣的吼聲。
老黑緩緩回過了頭,是胍子村所有的村民們他們手里拿著釘耙、拿著鋤頭、拿著木棍,就這么站在了弟兄們的身后夕陽西下,殘陽如雪;大旗獵獵,軍民一心中國漢子,622個中國百姓在這里,慷慨同仇,萬眾一心這,是發生在西河鎮胍子村中最悲壯的一幕 在26師戰史上如此記載:
“日,倭酋野田謙吾,以中國百姓為先驅,企圖以此卑劣手法占領我胍子村陣地。其胍子村陣地我防御部隊軍事主官老黑(真名不詳),并128勇士,622村民,同心同德,以大刀與倭決死”
這是民國27年,公元1937年的元月24日。
這一天,1連的弟兄們不會忘記,胍子村的村民們時代不會忘記,日本人也永遠都不會忘記 當人質和百姓接近的時候,老黑拼盡全部的力氣大吼一聲:
“弟兄們,殺鬼子啊”
“殺”
“殺”
一聲聲的怒吼,石破天驚;一聲聲的怒吼,震動日月;一把把的大刀,閃動民族之光老黑是第一個沖出去的,接著是鎖柱、是俞振海、是鄭逸,是1連所有的弟兄們,是整個胍子村所有的村民們 “鄉親們,和小鬼子拼啦”
在那群充當人質的百姓中,忽然爆發出了這樣的吼聲拼了拼了日本人已經把屠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拼了這是日本人志在必得的一次進攻,但這也是日本人永遠也都沒有想到的一次戰斗他們面對的,是同仇敵愾的中民,是萬眾一心的中民大刀的寒光讓他們膽戰心驚,釘耙和鋤頭的揚起落下讓他們畏懼,中國百姓的拼死反抗同樣讓他們知道了什么是害怕 不用機槍,不用手榴彈,用刀、用自己的拳頭和牙齒,一樣可以保衛住自己的國土。
哪怕最后一個中國人倒下,用鮮血匯聚起來的河流也一樣能把日軍淹沒 老黑的大刀一次次的揚起來,用自己的憤怒和熱忱捍衛著自己的家園,老黑從來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這么勇敢,但是當危難來臨的時候,他知道了:
任何一個真正的中國人,都可以變得這樣勇敢任何一個真正的中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來捍衛自己的國家第一百四十七章老倆口 戰場已被鮮血染紅,太陽也不再忍心看到這一幕,緩緩的落了下去。本書請訪問。
喊殺聲已經停了下來,戰場上,一地的尸體。風出過,出嗚咽的聲音,似乎正在述說著剛才在這所生過的一幕一幕 老黑手里握著那把依舊在滴血的大刀,站在暮色之中,一動不動。
痛苦和哀鳴,安慰的聲音從邊上傳來,弟兄們攙扶著受了傷的百姓,百姓們抬著受了傷的弟兄,紛紛朝這村子里走去。
勝了,1連的弟兄靠著手里的大刀,硬生生的把沖上來的谷子鬼子給殺了下去。
但是,這卻又付出了怎么樣的代價?
43個1連的弟兄永遠的長眠在了這里,227名百姓也永遠的不會再睜開眼睛可是,老黑一點也不后悔。值,能夠救出了那么多的人質,就算死了再多兄弟,也值了 陣地,還在自己的手上。
忽然,村子里,傳來了一聲嚎啕大哭,接著,又有更多的哭聲傳來,夜色里,正在交織起一副最悲愴的場景 “營長,胍子村那打的很激烈,槍炮聲一直都沒有停過。”
茶樹村方向,余文正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有些擔心:“是不是到了該出擊的時候了?”
“還沒有到”高飛的臉上露著堅定:“日軍還沒有盡全力,還有后手,這個時候出擊,反而要吃大虧”
余文正點了點頭,但話語中還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擔心:“老黑那實在太吃緊了,我擔心他們頂不住”
“我相信老黑。”高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平時,他是一個老兵油子,但他既然答應了我,就一定會守下去的”
高飛心中急迫的心情,并不會比余文正低多少。但現在,的確還不是出擊的最后時刻。
自己是整個胍子村到茶樹村防御陣地的最高軍事主官,自己,必須要為戰役的勝利負責。
高飛相信老黑,相信自己的這個弟兄一定能堅持下去的。
“老黑,挺住”高飛在心里輕聲說道 “旅團長到”
隨著這聲聲音,面色鐵青的國崎登少將走進了33聯隊司令部內。
“八噶,一群廢物”國崎登并沒有給自己的部下留任何面前,直截了當的大罵道。
“哈依”33聯隊所有的軍官一齊低聲應道。
國崎登怒氣未消:“將近兩天的戰斗,沒有任何進展,卻反而使那么多帝國優秀的士兵葬送在了這里。恥辱,這是我們最大的恥辱我國崎登支隊自從登6支那,再到編入第五師團,從來也都沒有遭受過這樣大的恥辱”
“哈依”野田謙吾大聲應著,接著說道:“旅團長閣下,我愿意承擔起全部的責任,但是,我的部下們已經盡力了,責任完全在我”
對于自己的這名部下,國崎登還是信任的,語氣稍稍放緩了些:“在對面的是什么人?”
“已經打探清楚了,是支那26師76旅151團第3營,軍事主官高飛”
“26師?高飛?我好像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國崎登略略皺了一下眉頭。
“是的。”野田謙吾趕緊說道:“這個26師,就是在上海大場阻擋了帝隊七天七夜的那支部隊,而這個高飛,就是被稱為‘支那死神’的那個人”
國崎登的眉頭皺的愈緊了:“支那死神?我聽說過這個人,他殺死了許多帝國優秀的軍官,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是的,不可饒恕但我認為支那人以整個第3營的主力安排在了胍子村,他們的彈藥充足,抵抗決心非常強烈,因此我想懇請旅團長閣下在多給我們一些時間”
國崎登坐了下來,此時他的怒火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他也知道野田謙吾已經盡到了最大努力,甚至不惜動用到了驅使百姓沖鋒這樣一個有損軍人榮譽的辦法。
但是,野田謙吾和他的33聯隊面對的,卻是支那最精銳的第26師。
起碼,日本人的情報上是這么說的。那些情報人員,從大場之上的戰況上分析,26師是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支那王牌師,其戰斗力甚至可能過了支那的德械師。
日本人毫無疑問是這么認為的哪怕當日后他們得知,面對瘋狂日軍的26師,不過是一支裝備低劣,甚至幾個人合用一支槍的部隊后,日本人也舉不愿意承認這一點。
一旦傳到了日本國內,當國民得知辛苦武裝起來的日本精銳部隊,竟然敗在了一支雜牌到不能再雜牌的隊手上,那么在國內一定會引起軒然大的 還好,高飛在南京的舉動,“幫了日本人一個大忙”。
不得不佩服日本情報人員“天才”般的表演,在他們的報告里,再度把26師描述成了一個裝備如何精良,如何具有很強戰斗力的中國王牌軍隊,而在報告之中,甚至著重提到了“高飛”這個名字。
“支那死神”這個外號,是日軍情報人員最先提到的。接著在報告里,他們大肆渲染了高飛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軍事人才,甚至懷疑26師中存在著大量高飛這樣的人才。
于是,“支那死神”和26師的名字,開始在越來越多的日本人中傳開 國崎登想到這里,面色變得凝重起來:“我們的戰車部隊正在朝這里趕來,大概今天夜里就會到了。野田君,我再增調一個步兵大隊里,同時炮火全面支援,務必要在明日拿下胍子村,而后對西河鎮動全面攻擊”
“哈依”野田謙吾站起來大聲說道。
國崎登深深吸了口氣:“希望,這次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胍子村,24日夜。
村子里不時能傳來受傷者痛苦的呻吟和哀號。疲憊的士兵們東倒西歪的睡著,哨兵警惕的注視著前面的日軍陣地。
老黑拖著一條又開始炎的傷腿,來回巡視著。
該死的秀才,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出動,難道要老子們都死在這里嗎?老黑在心里喃喃地咒罵著。
“長官,長官。”一個上了年紀的跌跌撞撞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了老黑:“長官,快去看看啊,快去看看我老伴啊”
老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春妹子的父親,鎖柱的老丈人孫實全,急匆匆的跟在孫實全后面,來到他的家中,見到春妹子和鎖柱都圍在床前。
一見老黑來了,鎖柱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老黑,老黑,快,我春妹子她媽啊。”
老黑看到,春妹子的母親躺在床上,胸口上一個老大的血洞,血雖然已經被止住了,但春妹子的母親臉色黯淡,明顯已經不行了。
老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本事救他,自己誰都救不了 “長官,長官”床上的春妹子母親忽然虛弱地叫道。
老黑急忙走了過去,就好像床上躺著的是自己母親一般,聽話的坐到了床邊。
春妹子的母親喘息了幾聲:“長官,你和高長官都是鎖柱的大哥,答應我,幫我好好看著這個孩子”
老黑哽咽,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不斷的在那點著頭。
春妹子母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接著又把鎖柱和春妹子叫到了身邊:“鎖柱,你是個好孩子,好孩子,答應我,幫我照顧好春妹子”
“媽,我答應,我答應”鎖柱哭著說道。
“傻孩子,別哭,別哭。春妹子,來。”春妹子的母親喘息了幾聲,對自己的女兒說道:
“春妹子,你找到了一個好男人,好好待他,好好待他,鎖柱鎖柱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的,一定等仗打完了,和鎖柱和鎖柱一起回四川去,回四川去”
“媽”春妹子叫了一聲,“撲通”一聲和鎖柱一齊跪了下來。
春妹子母親死死握著女兒的手,目光落到了孫實全的身上:“老頭子,我要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說著,春妹子的母親實在太疲憊了,沉沉睡了過去 看著孫實全呆呆坐在老伴身邊,老黑輕輕拍了拍鎖柱和春妹子,走到了門口,心的關上了屋子的門,長長嘆息一聲:
“鎖柱,春妹子,不行了,不行了,讓老孫好好陪陪,好好陪陪”
鎖柱在那哭著,春妹子也在那哭著,可他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鎖柱,春妹子。”老黑忽然說道:“剛才我聽到東洋人那傳來了轟隆隆的馬達聲,我猜這是東洋人調坦克來了,明天,明天我們怕是不一定能挨的過去了,春妹子,去通知村子里的人,朝徐州那里跑吧。”
“你們呢?”春妹子紅著眼睛問道?
“我們?”老黑笑了一下:
“我們都是軍人,沒有命令我們不會離開這里一步的”
現在,不再是讓無辜村民去流血的時候,犧牲,應該完全由自己這些軍人來承擔了。
村民們盡管有些依依不舍,但當看到老黑長官在那吼叫、驅趕,他們知道自己該走的時候到了。
胍子村的撤離開始了 那些原有的村民,被營救出來的人質,攜家帶口,紛紛離開了這個生他們養他們的故土。
離開村子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誰也不知道這一走,什么時候還能夠再回來 “爹、娘,走啊”春妹子沖進了自己的家,卻現父親還癡癡的坐在床上,陪伴著自己的母親。
看到自己的閨女進來了,孫實全勉強笑了一下:“春妹子,你母親還在睡著,走不了了,我和你母親過了一輩子了,離不開了,你走吧,走吧”
“爹”春妹子急得大聲叫了出來。
孫實全打斷了閨女的話:“春妹子,你現在不是孫家的人,是金家的人了,鎖柱還在前面和東洋人拼命,要給金家留個種,留個種”
看到閨女還不肯走,一貫對閨女百依百順,老實厚道的孫實全忽然像頭暴怒的雄獅一般站了起來,一把一把的把閨女朝門外推了出去:
“滾,滾啊你是金家的人,金家的人閨女,好好活下去,去四川,去找鎖柱的爹娘,等到東洋人跑了,再回來看看你爹你母親”
春妹子就這么被孫實全硬生生的趕了出去,屋門“砰”的一下被關上了。
春妹子呆呆地看著,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磕了三個頭,站了起來,抹了一把眼淚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給鎖柱生個娃,這個娃姓金,也姓孫 “鎖柱,你堂客走了啊?”
“恩”鎖柱悶聲悶氣的恩了聲,手中的機槍響的更加歡快了。
“想你家堂客不?”
“想,怎么不想”鎖柱的整個身子都跟隨著機槍在那抖動起來,火舌一道道的噴出,他親眼看著一個個的敵人倒在了自己的槍口下。
春妹子走了,鎖柱特意沒有去送她。一是戰場上需要人,二是鎖柱怕自己看到春妹子,會流眼淚,會舍不得。
鎖柱還有個想法,在這里每多堅持一分鐘,就給春妹子,給胍子村所有的人多爭取到了一分鐘的時間。
其實,整個1連的弟兄們人人都是這么想的。
“坦克,坦克”
“俞振海、鄭逸,坦克上來了,東洋人的坦克上來了”
一陣陣的聲音在陣地上響起,俞振海朝鄭逸看了一眼:“兄弟,我們是專門炸坦克的?”
“不是吧?”鄭逸憨憨的搖了搖頭。
“那為什么東洋人的坦克一上來,這群龜兒子的就叫老子們?”俞振海拿過了一包炸藥,似乎對這個問題大是不解。
“因為他們都,當坦克怕老子們呢。”鄭逸也拿起了一包炸藥:“兄弟,上吧”
“上了,東西們”俞振海大叫一聲,一下沖出了陣地。
繞著s型,躲避著東洋人的子彈,猛然又趴到地上,爬行幾步。
一陣火力打的俞振海抬不起頭來,趴在地上,俞振海覺得等打完了這仗很有必要讓高長官給1連的這幫課了 自己是做爆破的,不是專門炸坦克的,這不是一個概念。坦克不怕自己,自己才怕坦克,這么簡單的道理怎么這幫就是不懂?
后面陣地上自己兄弟的機槍大聲吼叫起來,俞振海和鄭逸朝前疾爬幾步,再度趴伏到地上,一動不動。
兩輛東洋人的“烏龜殼子”大搖大擺的朝這開了,俞振海和鄭逸一邊咒罵著,一邊安靜的趴伏著。
坦克近了,俞振海和鄭逸幾乎是一齊拉掉了炸藥包上的導火索,青煙“滋滋”的在那冒著,等到“烏龜殼子”靠近,兩人同時朝著邊上一滾。
兩聲爆炸,俞振海和鄭逸被弄的一頭一臉都是塵土,機槍在那吼叫,子彈在空中橫飛,兩個人爬著靠到一起,躺在路邊,俞振海從口袋里掏出了根煙,扔了根給鄭逸,自己抽上:“兄弟,老子們命大,到現在還沒有死,你說老子們什么時候會死?”
“老子哪里知道?”鄭逸抽了幾口煙,從腰里掏出顆手榴彈,拉去導火索,看了一下,朝對面沖上來的日軍群中一扔,爆炸聲里說道:“反正老子就覺得,老讓老子們做這事,這多危險?早晚會被他們害死。”
俞振海掐滅了煙,把剩下的半根心的收回了煙盒里,拿出幾枚手榴彈一一放好:“兄弟,打吧”
“打啊”
手榴彈,在這兩個一嘴怪話士兵的手里,一個個扔了出去。
俞振海和鄭逸知道,他們是做爆破的,既要去炸敵人的陣地,又要去炸東洋人的坦克,反正只要和響聲有一點關系的事情,都得他們去做。
他們一肚子的怨言,一肚子的不情愿,可只要槍聲一響,命令一下,甚至不用命令,只要弟兄們招呼上一聲,他們就會義無返顧的沖上去。
他們,只是兩個普通的士兵而已 陣地前,黑壓壓的到處都是東洋士兵,一層層、一疊疊,打不盡、殺不光。
槍管打紅了,胳膊扔手榴彈扔的腫了,彈藥急劇的消耗著。整個胍子村一線陣地,都已經變成了尸山血海。
雙方士兵眼睛都打紅了,理智也已經完全喪失了,死了一批,很快又補上一批。生和死的分別,在這里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日軍依仗著炮火和裝甲車的優勢,一次次的對胍子村動著壓制性攻擊,可是胍子村的那些中國士兵,就如同一根根彈簧一般,在炮火的壓制過后,會迅的重新彈到自己的陣地上。
面對日軍的坦克,他們要不奮不顧身的沖上去,炸毀他們,要么放過坦克,專打后面的步兵。
陣地前那些用來防備裝甲車的障礙早就已經在炮火的轟擊下完全毀了,不過在胍子村那些中國士兵的眼里,有沒有這些障礙其實并沒有什么,有,要打,沒有,一樣要打東洋人進攻的時候,1連的弟兄們用機槍打、用步槍射、用手榴彈炸;等到敵人沖上來了,他們用刺刀挑、用大刀砍、用石頭砸 他們一次又一次打退敵人的進攻,一次又一次讓東洋人出哀嘆。
在東洋人的眼里,胍子村明明就已經支撐不住了,只要一個沖鋒就能拿下來。可是這“一個沖鋒”,卻總是不得不一次次吞下失敗的苦果。
陣地上的那些中國士兵,他們的神經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
當日,在上海,26師防御的大場,是“鐵打的大場”;現在,在西河鎮,26師1連防御的胍子村,同樣是“鐵打的胍子村”
只要陣地上還有活著的中國士兵,胍子村就永遠不會落到東洋人的手里 老黑半輩子了,都沒有獨立指揮過一次這么殘酷的防御戰,過去頭頂上有營長、團長、師長,他就是個當兵的,犯不著自己操心,可是這一次卻不一樣了。
這一次只有老黑自己,來獨力帶著1連的弟兄完成這一任務。
老黑有些惶恐,有些興奮。
他沒有把自己當成“長官”,弟兄們也沒有把他當成“長官”,依舊還是一口一個“老黑”的叫著。老黑也沒有去阻止弟兄們,他就覺得這樣叫著透著親熱。
什么長官長官都得蹬著雪亮的皮靴,帶著潔白的手套,最好再配副金邊眼鏡。聽說那眼鏡老值錢了,老黑想到。
再瞧瞧自己這樣子,哪里有點長官的樣子?
鎖柱帶著一班,撤出了一線陣地,來到了老黑這里,鎖柱那實在已經盡力了,陣地前,被一班的弟兄們殺死了無數的東洋人。
老黑并不在乎一線陣地丟了還是沒丟,反正只要胍子村還在自己手里就成。
“,東洋人的炮火太猛了,日他的”鎖柱一邊開槍,一邊冒出了一句臟話。
“文明點,你個瓜娃子注意點文明,他的”老黑拉動槍栓,打死了一個東洋人,罵了聲:
“將來你個瓜娃子是要當軍官的,怎么一點‘豬子’都不注意”
“豬子?什么豬子?”鎖柱怔了,沒有聽懂。
老黑大是不滿,操起一顆手榴彈扔了出去,趕緊著趴了下來,一串子彈打的面前的陣地塵土亂飛:
“不是秀才老說的?光能打仗不行,要注意‘豬子’啊什么的?”
鎖柱又是一怔,接著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下來了,給機槍換上了個彈匣:“那是素質,素質,懂嗎?老黑,你個,還豬子,回家養豬吧你”
機槍“突突”的響起,老黑躁的臉都紅了,還好他的臉黑,打的又那么激烈,沒有人注意到他。
“素質”。恩,秀才說的的確是“素質”,自己怎么就聽成了“豬子”?
這讀過書的人說話就是講究。
“打啊,給老子狠狠的打啊”老黑把所有的怨氣都泄到了東洋人身上第一百四十九章一戰成名 25日,下午。本書請訪問。
才打退了日軍又一次進攻的1連弟兄們,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疲乏的倚靠在陣地上,抓緊僅有的一點時間打個盹,好好的休息一下。
子彈已經快要用光了,手榴彈也剩下的不多了,但這卻并不是弟兄們要去關心的。
反正有子彈要打,沒有子彈一樣要打。
“老黑,看,快看”鎖柱忽然指著前面說道。
老黑瞇著眼睛朝鬼子那看去,看到大批的騎兵出現在了鬼子的陣地上。
“他的,東洋人要拿騎兵沖鋒了”老黑沒有一點驚慌,反而變得興奮起來:“弟兄們,弟兄們,東洋人要拿騎兵沖鋒了啊”
陣地上的弟兄們似乎都有一些不太相信,紛紛從陣地上探出頭來,一看,果然是騎兵 陣地上“轟”的出了一陣哄笑,方才的疲憊和困頓一掃而空。
川軍什么都怕,怕飛機、怕大炮、怕坦克,可就是不怕騎兵 打內戰的那會兒,川軍弟兄們打的騎兵實在太多了,從一開始見到騎兵就跑,到后來硬著頭皮打,再到后來打出了經驗,打出了心得,反而期盼著騎兵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現在,日軍就把這么一份“大餐”送到了1連面前。
“弟兄們”老黑的破鑼一般的嗓子叫了出來:“都他的給我盯著點啊,別讓老子教你們。老兵帶著些新兵”
“打馬,別打人”
“別打人,打馬?”
老兵們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個個都笑嘻嘻的,一點也不在意。
“為什么要打馬?”一個從來沒有打過騎兵的士兵傻愣愣的問了一句。
又是一片哄笑聲響了起來,老黑笑模笑樣的看了他一眼:“一會你就知道了。”
對面,日軍的騎兵排列成了整齊的隊形,最前面的一個指揮官拔出了刀,嘴里不知在那叫了一聲什么,騎兵開始起沖鋒。
“不準放槍”老黑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準放槍”老兵們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騎兵開始接近,那些新兵們的手心里已經攥出了汗來。
“舉槍,瞄準”
呼啦啦,一陣拉槍栓的聲音過后,在老黑的指揮下,所有士兵都舉起了手里的槍。
“不準放槍再近一點”老黑死死盯著騎兵,又一次重復了自己話:“再近一點”
眼看著騎兵越來越近,同樣從來沒有打過騎兵的鎖柱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那“砰砰”跳著。
“再近一點準備”
“準備放”
一聲放字一出,陣地上槍聲大作,硝煙彌漫。
只打馬,不打人 最前面的一批戰馬出了悲哀的嘶鳴,翻滾到了地上,騎在上面的騎手一下滾落下來。后面的騎兵根本無法勒住戰馬,又紛紛朝前面撞了上去,頓時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放”
又是一排子彈打來,日軍騎兵徹底亂了。
馬撞馬,人撞人,場面混亂不堪,整個騎兵部隊都陷入到了失控狀態之中。
“撤退撤退”日軍指揮官出了悲哀的呼喊,但是,已經不是指揮官能夠控制的住的了。人可以聽指揮,但戰馬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下,卻根本無法得到控制。
1連陣地上一片歡呼,槍聲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他的,別放了,別放了,都給老子省點子彈”老黑大聲呼著,氣急敗壞。
但是老黑心里,卻對這樣的戰果滿意到了極點 這東洋人的腦殼一定壞了,居然用騎兵來起沖鋒。老黑雖然不懂什么軍事指揮,但起碼知道,這是布置相對完善的陣地,拿騎兵打沖鋒,這不是有病嗎?
從胍子村保衛戰開始打到現在,這次防御作戰是1連打的最輕松的一次。
而從這一次戰斗能夠看的出來,日軍對的胍子村已經黔驢技窮了。
可是雖然陣地上歡呼聲響成一片,但老黑在興奮過了之后,卻輕松不起來了。其實1連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力不能支的地步了。
傷亡巨大,彈藥嚴重匱乏,如果再有一次進攻,也許只能采肉搏了。
而日軍在騎兵攻擊再一次失敗之后,似乎銳氣也都打光了,除了零星響起的炮聲,進攻一下停止了下來。
下一次呢?當下一次進攻開始,怎么辦?老黑沒有辦法給自己答案。
老黑摸出了一根煙,“吧嗒吧嗒”地抽著,夜幕降臨,老黑忽然把煙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來2o個有力氣的,和老子一齊摸到東洋人的陣地上去”
士兵們沒有過多猶豫,很快2o個人站了出來。
老黑在隊伍里掃視了一下,一指:“鎖柱,你不許去”
“為什么?”鎖柱一下急了。
“老子是連長,老子不讓誰去誰就不能去”老黑吼了起來,眼看鎖柱一臉委屈的樣子,老黑輕輕嘆了口氣:“鎖柱,出去,你還有個堂客呢。”
鎖柱怔著,然后一臉委屈的退了出去。
老黑嘴里又叼上了根煙:“弟兄們,老子們的子彈不多了,再這么打下去,我們全都得完蛋。等到夜深些,老子帶著你們摸上去,狠狠的給東洋人一家伙”
“連長,營長不是說東洋人善于夜戰嗎?”
“他的,管不了那么多了。”老黑眼里兇相畢現:“當初在江陰的時候,秀才還不是一樣帶著老子們摸了上去打死了那么多的鬼子”
老黑清楚的記得,那是在耐閘街,也是和在胍子村一樣,日軍攻了整整一夜,打累了,打乏了。秀才帶著弟兄們,一口氣就沖了上去,打了一個漂亮的夜襲。
現在,該輪到自己了 夜幕低沉,連零星的槍聲都沒有了。而對面的日軍,似乎正在那里挖掘戰壕。
老黑帶著2o個兄弟,悄悄躍出了自己的陣地,朝東洋人那摸了過去。
趁著夜色,敢死隊偷偷摸到日軍的陣地。已經非常接近日軍陣地了,連日軍挖戰壕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老黑的手朝后壓了壓,弟兄們變得更加謹慎心起來,一點一點朝前挪動著。
又往前爬了2o多米后,就已經能夠看到人影了。
老黑握住了手里的大刀,又做了一個手勢,弟兄們的刀全都握好了。
老黑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一下從地上跳起,大吼一聲,一下沖了上去。一進日軍戰壕,率先沖向一個敵人,一刀下去,削掉了日軍一條胳膊。
日軍疼得直叫,跟在老黑后邊的一個班長上前補了一刀,將他結果。
隨后,剩下的戰士全部沖了上來。接下來就是近身肉搏,短兵相接。
敢死隊全部沖了進去,大刀翻飛,在夜幕下,這21名敢死隊員的餓身影顯得是如此的矯捷 與川軍弟兄的他們的大刀片相比,日本人的刺刀顯得毫無用武之地。
老黑又是手起一刀,慘呼聲中,一顆人頭沖天而起,老黑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這一刀,是為胍子村的村長報仇的 弟兄們殺出了性子,不管不顧,大砍大殺,直殺的陣地上血肉橫飛,慘呼不斷。
短短幾分鐘的白刃戰,日軍開始向后潰退,老黑一個箭步,奪過了日軍陣地上的機槍,一壓子彈,“突突”的機槍聲瞬間吼了起來 “弟兄們,拿啊,把能拿的都拿走啊”老黑一邊打著,一邊大聲叫著。
聞訊而來的鄰近日軍增援部隊,在陣地上這挺重機槍的打擊之下,根本無法接近。
“不對啊,老黑”忽然有個弟兄大叫了起來。
老黑忙的根本沒有空去多看一眼。
“這不是國崎登旅團的番號”那個弟兄蹲在一具東洋人的尸體前叫道:“他的,是野田聯隊,東洋人第五師團田野聯隊也來了”
“什么”老黑一怔,機槍略緩了一緩,給了日軍喘息機會,幾串子彈打來,差點打中老黑。
“”老黑狂吼一聲,機槍又瘋狂的吼叫起來。
“他的,是第五師團田野聯隊的,老子懂些東洋人的字,是第五坂垣師團田野聯隊的”
“龜兒子的,田野聯隊也拉上來了,你沒有看錯吧”
“錯不了,是田野聯隊的”
“熱鬧了,熱鬧了”老黑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大聲笑了起來:“他的,老子們一戰成名,打個國崎登,居然把大半個第五師團給打來了,痛快,痛快”
坂垣師團又稱第五師團、廣島師團,是日本編組最早的7個師團之曾創下在中國戰場和先后7o余個師對陣的紀錄,素有“鋼軍”之稱。尤其是田野聯隊,更是號稱“精銳中的精銳”
老黑和弟兄們只當面對的只有一個國崎登旅團,哪里想到原本負責剿滅在蕪湖周邊活動的144師的坂垣師團,竟然又再度被迫分兵前來胍子村這一戰,打出了3營的威風,打出了1連的威風,也打出了老黑的威風 “老黑,東西差不多了,走啊,走啊”
老黑打出了最后一梭子子彈,戀戀不舍地看了重機槍一眼,要能把這挺重機槍帶走,該有多少?
嘆了口氣,跟隨著弟兄們躍出了陣地,掏出一顆手雷,朝重機槍那一扔,“轟”的一聲響起。
這場夜襲,21名敢死隊員,僅僅7人受傷,繳獲一批彈藥,但更重要的是,老黑和他所在的1連,偷襲的竟然是日軍中裝備最精銳,素有“鋼軍”之稱的坂垣師團之田野聯隊。
老黑和他所指揮的1連,勢必一戰成名 第一百五十章144師(上)
新的一批川軍部隊即將出征,
出征會場布置得莊嚴隆重,增添了不少壯行的氣分,新遍161師師長是行伍出身的人,一向說話直來直去。他登上講臺,開始講話:
“兄弟們,老子昨天忽然接到蔣委員長的一個封信。我拆開一看,卻原來是一個什么電報,上面說老子和兄弟伙是已經編入的,馬上就要去打國仗。打國仗是老子和兄弟伙的大事,當了就要去打國仗,就要跟老子一道,啥事都要聽老子的話,也就是說啥事都要聽老子的命令。打國仗就是打小日本,小日本欺侮了我們中國人幾十年,老子早就想打它了。兄弟們大家說,想不想打它?”
下面一起吼道:“想”
師長的嗓子又提高起來:“打國仗就要硬起,不要虛它有飛機大炮,老子就不虛,兄弟們虛不虛?”
又是一齊吼:“不虛”
“打仗就要死人,子彈不長眼睛,打死了當球疼腦殼掉了碗大個疤,老子遭打死羅,死到哪甩到哪,老子才不要什么馬革裹尸那一套。兄弟們遭打死羅,老子當師長的給你娃娃帶孝。打死它一個夠本,打死它兩個賺一個。跟老子一起喊口號”
“打死一個夠本,”“打死一個夠本”
“打死兩個賺一個。”“打死兩個賺一個”
“另外再說一點,打起仗來,哪個龜兒子想梭邊邊,開小差,去偷雞摸狗的,我就要不講面子,撬他的先人板板,軍法從事。今天老子就說到這里,散會”
參加會議的政治團體代表和學生代表唱起了慷慨悲壯的抗日歌曲:“秋風起,秋風涼,民族戰士上戰場.”
會后,各部從各自的駐地出發,按軍事委員會的命令沿湘黔公路向東徒步開進,以增援前線戰場 而在四川大量征兵增援前線,前線各部將士奮勇殺敵之時,在蕪湖附近負責吸引牽制日軍的第144師也開始主動向日軍發起進攻。
144師非常清楚他們的任務,吸引住日軍,為26師之正面戰場減輕壓力而他們的目標,放在了青弋江上 青弋江跨祁門、黃山區、黟縣、歙縣、旌德、石臺、涇縣、青陽、南陵、宣城、蕪湖等十一個縣。東界水陽江流域,西部上游接九華山山脈,中下游與漳河水系為鄰,南依黃山山脈,北臨長江。地理位置極其重要。
144師代理師長范子英成功的以小股部隊,吸引住了日軍39步兵旅團和成田步兵大隊這兩股精銳日軍。隨即又在青弋江之蕪湖陳村水庫一線構筑起了防線。
“和日軍打上一仗,莫貪生,莫怕死把東洋人個都吸引過來,減輕26師正面壓力,打上一個漂漂亮亮的仗”這是范子英告誡全軍將士的話 整個144師都因為這句話而動起來了。
這里地勢低洼,有很多小沼澤,蘆葦叢生。再加有很多溝渠縱橫,不利于敵人的坦克橫行。但這里地勢平坦,難于隱蔽,沖鋒時易暴露目標,給對方造成殺傷的機會。也就是說,當敵人沖鋒時,容易受到我方的殺傷。但反過來說,但我方反擊時,也往往成為敵人機槍火網的射殺對象。由于敵人有絕對優勢的炮火和空中掩護,總的形勢于144師不利。
開戰以前,144師也搶在敵人前面也在這帶秘密地修筑了一些工事,這些工事先修幾間簡易木板房圍出一塊空地,再在空地中修筑機槍工事。需要的時候,只消把周圍的木板房一推倒,機槍便可以射擊。
但是,日軍在進攻之初就已炮火對這里大肆轟炸,這些簡陋工事早己被日軍炮火掀翻,只剩下一片磚頭石塊。
其實,兩相比較起來,日方的戰前準備工作更為充分,日方手里握有遠比中隊更加細致準確的大比例尺地形圖,各種地形地物都有準確的標記。這種地形圖為日軍的炮火提供了十分精確的射擊諸元。
攻擊前,日軍在他們的陣地后方升起幾個氣球來,觀察哨就在氣球的吊蘭里。登高望遠,平原上毫無遮攔,方園多少里都在觀察氣球的視線之中,144師的一切活動或被視為可疑的地方,便會立即招來鋪天蓋地炮彈。只有當雙方的士兵扭成一堆的時候,才是敵人的炮火失去威力的時候。
這里不僅地勢平坦,而且海拔極低,地下水位高。工事挖下去不到一米,地下水就滲出來了。躲在戰壕里的士兵都泡在泥漿里,只有在沖鋒時才能躍上乾的地面上來,以至有的士兵寧愿吃槍子,也不愿一連幾天泡在己經被鮮血染紅的泥漿水里。
元月23日,最先抵達戰場的144師402旅863團奉令接防進入左翼陣地。863團編制三個營,但第三營是21軍軍部手槍營。
依據川康整軍會議的決定,21軍整編為二個師,軍部無直屬隊。為了保持軍直屬手槍營,楊森把它編在863團,只占該團的編制,不承擔該團的任務,不受該團團長指揮,專門負責警衛軍部,因此863團實際只有兩個營。
863團團長曾雪華,四川廣安縣人,曾雪華十歲開始讀書,畢業于成都公學和四川陸軍講武堂。曾雪華對部隊訓練有素,一向帶兵有方,紀律嚴明。在他的部隊中絕無被人稱為“爛丘八”的群毆打架、搶劫、賭博、奸yin之類事件。
在川軍出川前夕,曾雪華整頓軍紀。有兩個逃兵被捉回來,被他下令當眾槍斃,他對官兵訓話說道:“國戰在即,官兵不睦,必究其官。如有不愿當兵者,只要自己提出來,本人發足路費回家。但若不假自逃,嚴懲不貸,這里就是下場”
正當863團進入陣地之時,對面的日軍發現這邊有人影進出,知道正在換防,抓住戰機立即發起沖鋒,輕重機槍子彈打得像飛蝗一樣掩護步兵進攻。
曾雪華一看,立即命令1營占領陣地。士兵們紛紛跳入戰壕和彈坑,向敵人猛烈射擊,輕重機槍也同時向敵人開火。打得敵人像醉鬼一樣不斷栽倒在地,不待敵人重新調整力量,曾雪華又命令2營出擊,隨著沖鋒號一響,曾雪華領頭向沖鋒過來的敵人發起反沖鋒。正當雙方攪在一起短兵相接的時候,已經占領陣地的1營躍出戰壕,向敵人形成第二個沖擊波沖殺過去。敵人不住,退回原處,863團亦退回鞏固陣地,順利完成接防。
范子英把自己的軍設在了最前沿,這里距炮火連天的前沿陣地不足十里。白天,范子英呆在師部,一到夜里,便乘車順著滿是彈坑的公路顛顛簸簸到前沿指揮。十月十五日上午,范子英同參謀人員一道拿來鐵鍬,同衛兵一起整理指揮部的工事。忽然,電話鈴響起來,值班參謀來報告,是側翼的864團2營把陣地盧家村丟了。
“把營長拉出去槍斃”范子英在電話里沒有任何遲疑:“給我把陣地奪回來”
在盧家村,有約八百米長的一段小丘,雖然坡度不大,小丘不高,但這卻是兩軍必爭的一處制高點。為了爭奪這片土地,846團2營與敵人戰斗了一天一夜,十之其九已經倒在陣地上。現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沒有一棵樹,一根草,全是一片燒焦的凝血土地。
盧家村陣地的東側和陳村水庫相連,如果盧家村陣地失守,日軍立刻便可截斷東西兩個方向的聯系,并從側后方包圍我中央主陣地。
占領盧家村陣地的是日軍38步兵旅團師團的一個大隊,現正在鞏固陣地,進行補充,以便牢牢地把這片地區控制住。
盧家村陣地的西側,便是二十軍的曾雪華863團陣地。
范子英把任務交待給了863團。在電話里,范子英的話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這一仗是一場攻堅硬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壞,打得好,我范子英臉上貼金,不僅144師好看,我川人臉上也有光采;打得不好,你自然知道,軍法無情”
當夜大雨滂沱,烏云密布,這片燒焦的黑土地已成一片泥濘。
范子英趕到前沿,召集旅長唐明昭和團長曾雪華分析敵情、商量戰術。范子英決定夜間冒雨突擊,不利的天氣或許敵人疏于防范,反倒會變成有利的因素。曾雪華充滿信心,決定利用他的拿手戰術,兩個營分兩波次輪翻沖鋒,交替掩護。
戰術決定后,曾雪華帶著他的營連長在大雨中乘薄暮偵察敵情和察看攻擊路線。士兵們磨快大刀,擦拭好武器。個個都換上一雙新草鞋,草鞋底子特別粗糙,這東西在雨天路滑時,不易打滑,管用。
入暮后,部隊進入攻擊位置,二線部隊進入前沿。看了下表,曾雪華忽然大聲命令:
“吹沖鋒號 ”隨著號聲響起,曾雪華親自帶領1營在大雨中像一陣風沖向敵陣。瞬間,敵人清醒過來,數十挺機槍一起吼叫,黑暗中槍口噴出的火舌特別耀眼,來回擺動,潑出陣陣彈雨。
沖在最前面的1營迅速的搶占有利地形,組織火力壓制,手榴彈不斷在敵人的工事內爆炸,掩護2營前進 第一百五十一章144師(下)
范子英拿著望遠鏡,焦急的注視著前方,黑暗中只能憑手榴彈的爆炸聲和閃起的火光來判斷戰場的進展。本書請訪問。()
今晚的這一仗,就像專門為他范子英搭建的一個舞臺。舞臺上的演員是曾雪華和他的二個營,舞臺下導演是范子英。十幾公里的戰線除了盧家村戰場槍炮齊鳴、殺聲震天外,竟全面沉靜,無一處有槍聲。雙方的指揮官和握著槍的士兵似乎都在全神貫注地觀看這一臺演出。
范子英不斷地派出傳令兵打探戰場的進展,從手榴彈的爆炸聲和槍聲來看,戰線在向前推進,隱隱傳來的喊殺聲也漸漸遠去。天色快微明的時候,傳令兵傳來消息:我軍攻占盧家村陣地,正在鞏固之中。范子英的臉色頓時舒展開來,立即傳達軍事委員會命令,著升曾雪華為上校團長。
可是日本人并沒有讓范子英舒心多久。天剛亮,幾顆觀察氣球升上天空,猛烈的炮火和飛機輪番對盧家村陣地進行轟炸,同時不間斷地用炮火和炸彈封鎖后方的增援,掩護日軍進行反撲,以步兵反復沖鋒。陣地上一片煙霧騰騰,飛沙走石。增援上不去,只有863團的兩個營自己堅守這片陣地。幸好敵人遺留有大批武器彈藥,足夠堅守使用。
陣地上己經分不清戰線,敵我犬牙交錯,曾雪華來回奔跑,依靠軍號指揮部隊。
曾雪華一向帶兵嚴格,戰術活躍,注重單兵作戰訓練。平時的訓練,此時都發揮了實效。士兵們一聽見沖鋒號聲,跳出戰壕揮起大刀,挺起刺刀迎著敵人就上。敵人一退下,立即找地方躲避炮彈和炸彈。有時一發炮彈下來,命中我軍工事的,往往有幾個,十幾個士兵被炸得血肉橫飛。工事被炸垮了,拉過尸體作掩護,繼續作戰。
傷員根本送不下去,傷重的,各自在那里躺著呻吟;傷輕的,手不離槍,打倒一個算一個。四連的一個姓唐的老兵被炮彈炸斷雙腿,曾雪華命令擔架隊抬下去。可是話音剛落,唐老兵已經舉起一顆手榴彈,一只手抓住導火拉線吼道:“誰要抬我下去,我就與他同歸于盡”,
兄弟們都呆了,隨即撲上去一起抱著老兵痛哭起來。戰斗結束時,唐老兵犧牲在陣地上。
24日又打了一個白天,陣地依舊在曾雪華的控制之中。24日夜,旅長唐明昭命令864團管昭原增援,864團在炮火下增援,傷亡頗大,終于進入陣地,同863團一道一直戰斗到25日凌晨…鐘,日軍才徹底退下去了。戰斗進行了二十多個小時,士兵們沒有吃上一口飯。這時,863團才在團長曾雪華的帶領下,撤換下來。一千多人一個團,能自己走下來的人只有一百二十余人,其中當官的只有一個營長蔣抒彬和四個排長。
就在曾雪華團同敵人搏殺的同時,一場更令范子英揪心的慘烈戰斗,又在863團的右翼展開。
連接盧家村863團左翼的是桃花潭陣地。在這里,日軍經過連續的進攻,己經在桃花潭河的南岸占據了約一公里寬的一片陣地,形成了一個向南撕開我軍防御網的橋頭堡壘。當23日夜863團恢復盧家村陣地后,由144師廖敬安旅侯宗陽率領的866團乘隙運動上去,掩護其側翼,防止日軍從側翼突破。陣地就正對著日軍這個“橋頭堡”。
翌日晨,當日軍向盧家村進攻的同時,也向侯宗陽團展開了兇狠的進攻。嚴峻的考驗剎那間擺在侯宗陽的面前。
侯宗陽治軍嚴明,善于接近士兵,平時樂與士兵同甘共苦,戰時則身先士卒,英雄向前。從無吃缺扣餉等惡習,深得士兵擁戴和范子英的喜愛,是范子英手下一位年青有為的戰將。
進攻開始,飛機大炮猛烈轟炸。敵人欺侮我軍毫無還手之力,任意肆虐,飛機在天上瘋狂投彈和掃射,上下翻騰,帶著呼嘯做著各種飛行表演時的怪動作。866團的陣地在一片開闊地中,無險可據,只有深挖工事,泡在水里躲避四處橫飛的爆炸彈片。
當敵人步兵沖鋒,便放入射程之內,對著那些跑得氣喘吁吁,同樣是滿臉流著汗水的日本兵開槍射擊,然后一陣手榴彈,隨著手榴彈的爆炸煙霧騰起,沖上去就攪在一起。
平原大壩毫無隱蔽,在炮火失去作用的情況下,兩軍相遇勇者勝,這對雙方士兵都是一樣的。日本士兵精于辟刺,訓練有素,在武士道精神的鼓午下,個個勇敢非凡;我方的士兵早己被仇恨的怒火燃燒得近于瘋狂,只要雙方一貼近,大刀砍殺并不亞于三八式步槍的刺刀這是侯宗陽在考察戰場就總結出來的經驗,也是他用以指導作戰的口頭禪 用這種戰法堅持了一整天,打退了敵十余次的瘋狂進攻,敵我雙方尸橫遍野,大地上到處是斷臂殘肢,灘灘血漬。
天近黃昏,敵人一反常態又要開始進攻,戰線的后方又升起六、七個觀察氣球,隨著又是猛烈的炮擊。炊事兵冒著槍林彈雨送來菜飯,一整天口米未沾的士兵早己餓極,能動的一把起飯團主塞進嘴里,又捏起飯團送到能張口的傷員嘴里。
進攻的敵人在密集的機槍火網的掩護下又開始沖鋒,侯宗陽指揮各營進行反擊,隨后命令向敵人反沖鋒。隨著沖鋒號聲驟然響起,侯宗陽率先跳出戰壕指揮著士兵不顧一切向前沖去。子彈嗖嗖地在耳邊飛過,就在這時,正在沖鋒的侯宗陽突然雙手抱住頭,栽倒在地。
沖在旁邊的連長侯成輝是侯宗陽的堂弟,一看情況不好,大叫一聲撲了上去,把他抱在懷里一看,機槍子彈擊中頭部,滿面是血,己不能言語。
侯成輝大叫衛兵:“拿白藥”
侯宗陽艱難地搖搖手,侯成輝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管我”又用手往前指了指,侯成輝知道,他的意思是“沖鋒”
跟著他的頭一歪,不省人事。
侯成輝趕緊找來一塊木板,抬上送往旅部。旅長廖敬安一見,不禁聲淚俱下,冒著敵人轟炸,親自將其送往師部,不幸侯宗陽在送往師部的途中氣絕,壯烈犧牲,時年三十七歲。
侯宗陽犧牲后,旅長廖敬安立即帶上他的通訊參謀席全勇親率手槍連趕赴侯宗陽陣亡處指揮督戰。
正在苦戰堅持的士兵一見旅長親來,士氣大振。此工事己全被摧毀,敵機又來轟炸掃射,一顆炸彈在旅長身后爆炸,席全勇被爆炸掀起的氣浪推出老遠,旅長身邊的兩名衛士被炸倒在地、一死一傷。一塊彈片打進旅長胸部,一塊彈片從他的手臂劃過,兩處受傷,渾身鮮血仍堅持指揮戰斗,不下火線。
二營長指揮全營向敵猛攻,但敵人以密集的機槍火力和炮火向先營猛烈掃射和轟擊,2營傷亡慘重,被火力壓制在地,抬不起頭來。營長又集合起全營的伙夫、雜役人等,脫掉上衣,一體赤膊,在機槍等火力掩護下,以手榴彈開路又向敵人撲過去。
范子英得知侯宗陽陣亡,心里像一陣刀割。一擺頭,立刻命令參謀長程漢謀親臨前線指揮。程漢謀在電話中對范子英說:
“家中尚有老母,若果犧牲,請軍長予以照顧。”
程漢謀提了一把大刀,指揮著增援上去的一個營冒著炮火沖上去就是一陣猛打,戰斗成了拉鋸。一發炮彈在程漢謀附近爆炸,火光一閃,程漢謀應聲倒地,負了重傷。2營長曹少武又挺身而出,繼續指揮作戰。一陣機槍打過來,曹少武身中數彈,光榮犧牲。
旁邊的一個連,連長謝鵬和二個排長相繼都被打翻在地,全連剩下七、八個人,由第二排排長伍云春指揮。又一陣機槍子彈像刮風一樣地掃射過來,二顆子彈穿透伍云春左右兩條大腿,就在他感覺雙腿一麻、翻滾倒地的那一瞬間,一顆子彈又打在他的尾椎骨旁,兩眼一黑,倒在血坑之中。沖鋒的人顧不得旁邊有人栽倒,也顧不得子彈在周圍橫飛,直到打退敵人,把陣地鞏固下來。
營長看見敵人后退,立即帶領本營殘存兵士跳出戰壕追擊。士兵們邊追邊殺,日本人潰不成軍,遺尸累累。營長指揮著士兵近者刀砍,遠者槍射,仇恨的怒火燃燒得他喪失了指揮官應有的冷靜,一直追到桃花潭岸邊,還沒有想到己經進入了河對岸敵人的三面火網之下。這里的棉花地早己被踏平,平地上毫無隱蔽。三面的敵人一齊開火,數十挺機槍、小炮、擲彈筒組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火網,把這一群對他們死追不放的對手籠罩進了死亡的硝煙之中。
該營營長和他所帶領的這些士兵,全體陣亡。
此時的侯宗陽團的一千多人只剩下二百人,在營長馬國屏的率領下編成了一個營,并入曾雪華團。
但在這時,144師右翼的章渡再度丟失,收復章渡的任務落到了曾雪華的肩上。
章渡陣地位于桃花潭河的左岸,這里是一片開闊的棉花地,棉桿己經枯黃,白花花的棉花無人收割,早己被炮火打得七零八落,半人深的棉桿看起來一望無邊。
曾雪華接到命令后,立命各部不顧傷亡,在炮火下跑步前進。當他們趕到章渡附近卻看到一幅令人心悸的景象:在這防御的的部隊己被擊潰,正在棉花地里四散奔逃。占領章渡陣地的日軍緊跟在后面追殺,用機槍火力掃射潰逃的士兵。無情的子彈就像割倒枯黃的棉桿一樣把士兵割倒在地。那些逃跑的士兵看見增援的隊伍上來,就像看見了救星,跑不動了的干脆趴在地下呼呼地喘氣。
曾雪華立即命令士兵散開隊形,彎著腰利用棉桿掩護接近目標。眼看雙方就要碰頭,隨著一聲凄厲的號聲,我七九四團士兵們突然挺起胸膛,端起槍就打,輕機槍吐吐地噴出火舌。正在向前追擊的日本人根本沒有料到棉花地里會冒出這樣一支隊伍,一時間被打得暈頭轉向。這一次輪到他們也像被子彈割倒的莊稼一樣,紛紛栽倒在地。
863團乘勢發起沖鋒,全線沖殺過去,大刀片子濺著鮮血上下翻騰,川造步槍上面的剌刀個個見紅。受到突然打擊的日軍清醒過來,迅速組織起抵抗,那些日本鬼子嘴里直叫,挺著刺刀就對著沖上來。雙方白刃在一起,攪在一團,喊殺聲和受傷倒地時發出的慘叫聲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敵是我。
此時,天己黃昏,暮色蒼茫之中,敵人的觀察氣球失去作用,遠程火力失去威力,旅長帶領的后續部隊不斷殺進來。結過一番激烈的拼殺,這股日軍終于不住,留下具具死尸向后潰逃,退回原防。章渡陣地被863團占領,陣地上除留下敵人的尸體外,還有來不及撤走的武器彈藥,成了863團的戰利品。
天色己晚,日軍停止了進攻,他們的陣地上了沉寂下來。
士兵們忙著救護傷員,清理陣亡士兵的遺體。遺體被集中起來,準備就地掩埋在棉花地里;敵兵的死尸也被拖到幾個彈坑內,要草草地蓋上一點土,這己不是為了仁道,只是為了防臭。
一些原本雪白的棉花,被士兵們的鮮血染得鮮紅,像一朵朵盛開的花。如果日本的作家來描寫這個場景,他們或許會說,那是一朵朵櫻花,因為染紅這些棉花的,也有日本兵身上流出來的血 真不知道為什么天下會有這樣的戰爭?巡視在陣地上的軍官們來不及想,或者他們根本就不會這樣想,當兵的天職就是打仗。敵人打進了家園,當兵的就應該拿自己的身體和生命來抵擋。
至于這些倒在這里的日本人,為什么萬里迢迢跑到這里來送死,這就是活該他們自己的事了 144師,用他們的忠誠和勇敢一樣在陳村水庫創造出了奇跡,迫使日軍不得不將更多的兵力投放此處,直接減輕了26師的正面壓力。
就在144師奮勇殺敵的時候,守衛在胍子村的1連也到了最后的時刻第一百五十二章血戰胍子村的1連,也同樣到了最后時刻 但是,親自來到前線督戰的國崎登,臉上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諸位,這說明了什么?”
看到自己的部下都搖了搖頭,國崎登緩緩地說道:
“從進攻開始以來,支那人始終都在頑強防御,他們火力密集,但是從昨日下午開始,槍聲明顯稀落下來,而他們又被迫采用夜戰的方式,冒著被擊退甚至被包圍的危險,這說明他們的彈藥已經告罄了”
旅團長的話,讓所有的日本軍官恍然大悟。這個時候國崎登的眼中閃過陰冷的目光:
“胍子村,讓帝國的軍隊蒙受到了很大的損失,這不光是犧牲了多少帝國優秀的士兵,而是帝人的榮譽野田君”
“哈依”野田謙吾大聲應著站了出來。
“集中所有炮火,對胍子村進行炮火壓制,次后進攻攻擊,務必于今日奪取胍子村”
“哈依”野田謙吾更加響亮的應了一聲。
所有帝人損失的榮譽,都勢必要在這一次進攻中奪回來 炮聲覆蓋了整個胍子村,1連的弟兄們在炮火中默默忍受著。日軍的進攻已經達到了極限,而1連的防御力量也到達了極限。
誰都知道,這將是胍子村1連的最后一次防御作戰,當這次防御結束之后,結果只有一個:
玉石俱焚 可又有誰會去在乎這些?
士兵們安靜的就像一只只現了獵物的獵豹一般,靜靜的臥在戰壕里,一動不動。炮彈就在他們的身后、身邊爆炸,一陣陣的氣浪不斷沖擊著胍子村陣地的每一個角落。
最后的彈藥都被集中了起來,這些彈藥,連半個阻擊戰都打不了,可是仗打到了這個份上,還有誰會去多在乎什么?
就連俞振海、鄭逸和爆破班的弟兄們,也都操起了大刀。
沒有炸藥、沒有手榴彈,只有大刀片子了,可拿著大刀片子,一樣能和東洋人玩命大片大片的東洋人開始出現了,弟兄們還是如此安靜的等待著 “秀才,到現在還不出現,老子要能活著,一定和他沒完”老黑恨恨的罵了一句,眼看著東洋人已經接近到了射程范圍,猛然暴吼一聲:
“打啊”
所有的子彈全部傾瀉了出去,好像下雨一般,一眨眼便打倒了最前面的一排鬼子。
打到這個地步,弟兄們已經不再在乎還剩下多少子彈了,反正當把最后一顆子彈打出去之后,就是最后決戰的時候。
槍聲從密集變得稀落,從稀落又變得漸漸安靜下來。
“連長,沒子彈了。”
“我這也沒有了”
喊聲紛紛從弟兄們的嘴里傳來,老黑長長呼了口氣,這一刻終究還是到來了。
他拿起了手邊的大刀:“弟兄們,老子們是誰?”
“川軍川軍”
“老子們川軍里有怕死的沒有?”
“沒有沒有”
老黑“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弟兄們,弄啊,弄死當睡了。和小鬼子們拼啦”
“弄弄弄弄死當睡了”
1連的所有弟兄都大吼著站了起來,這一刻,幾天來一直下不清爽的以,霍然收住,竟然連一點雨滴也都沒有了。
日軍蜂涌著朝陣地這沖了過來,1連的弟兄們,無所畏懼,人手一口大刀,輕蔑地看著這如蝗蟲一般的日軍。
老黑站在了最前面,在他的身邊,是鎖柱、是俞振海,是鄭逸 “秀才,你個,幫老子們報仇啊”
當日軍沖到面前,老黑狂吼一聲,舞動大刀,拖著一條不太方便的腿,義無返顧的沖了上去 “飛哥,幫我報仇”
鎖柱心里想著飛哥,想著媳婦,想著孫實全夫妻,想著遠在四川的父母,義無返顧的沖了上去還有一個人在,還有一口刀在,誓不叫日軍前進一步 “春她娘,聽到了沒有,前面打的正熱鬧呢。”孫實全抱著自己的老伴,說道。
“聽到了,聽到了”春妹子娘臉上毫無血色,正在了痛苦、死亡做著最后的抗爭,她勉強從臉上擠出一些笑意,似乎是要老伴不用再這么為自己擔心:
“鎖柱那孩子正和東洋人拼命呢鎖柱是個好孩子,春妹子找到他,是咱家純妹子的福氣”
“是啊,福氣,福氣”孫實全覺得老伴的身子漸漸冷,趕緊著抱緊了些:“春她娘,你要活下去啊,咱還得去四川,去見見咱的親家呢。”
春妹子娘又笑了:“老頭子,我不舍得扔下你,不舍得扔下你啊”
茶樹村。
“全營集合”
忽然,這一全營官兵期盼已久的聲音,終于從營長高飛的嘴里傳了出來。
高飛就站在他們面前,不遠處的胍子村,不斷的傳來炮聲,甚至不時的有炮彈落到茶樹村這里。
高飛手里握著一枝上了刺刀的步槍,面色冷峻、嚴肅:
“弟兄們,1連在胍子村,從23號到今天26號,以1個連的兵力,整整頂了日軍精銳國崎登旅團4天3夜奇跡,弟兄們,這是一個奇跡現在,該輪到我們了沖在最前面的,是號稱‘鋼軍’的日軍第五師團野田謙吾聯隊,截斷他們,打垮他們”
弟兄們靜靜的聽著,為這一刻,他們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 麻旺和一個弟兄,手里高高舉著兩面軍旗站了出來,一面,是代表著川軍決心的“死字旗”,一面,上面只有兩個字:
“虎賁”
“3營,出擊”
伴隨著高飛的這一聲怒吼,3營,出擊 西河鎮,26師師部。
“報告師座,3營準備出擊,高飛請求炮火支援”
劉雨卿看了一下表,走到了電話機前。
23集團軍能夠拿的出來的火炮,1/3集中在了這里。這是川軍唯一的一點資本了。劉雨卿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拿起電話:
“我是26師師長劉雨卿,開炮”
“殺,殺啊”
“我,殺”
胍子村陣地中殺聲大作,1連的弟兄們舍身忘死的和沖入陣地的東洋人搏殺在了一起。大刀閃動起的寒光,足以讓日軍心驚膽戰。
大刀,在肉搏戰中,仿佛天生就是日本人的克星一般,一次次的揚起,一次次的落下,不斷收割著一個個日本人的性命。
老黑手中的那口大刀,舞的出神入化,神出鬼沒,就連鎖柱也從來都不知道,老黑的大刀居然耍得這么好。
當初即便在大場陣地,和東洋人殊死搏殺的時候,老黑似乎也沒有把自己全部本事都亮出來。
鎖柱被兩個鬼子圍住了,一口大刀左支右擋,險狀頻生,稍一疏忽,差點就被東洋人的刺刀刺著。
正在危急的關頭,左面的那個東洋人忽然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右面那個日軍吃了一驚,趁著分心功夫,鎖柱一步上前,兜頭一刀,當時就把這個東洋人砍得身異處。
這時再喘息著看去,原來是俞振海,手里拿著碗口粗的一根木棍,惡狠狠的砸死了日軍。
“他的”俞振海朝地上日軍試圖吐了一口口水:“老子是用炸藥的,又讓老子炸坦克,又讓老子拼刺刀,”
說著,一看到自己的好兄弟鄭逸遇險,大吼一聲,掄著木棍就沖了上去在胍子村,所有的1連弟兄們都在盡著自己最后的努力,和日軍做著最后的搏殺 援軍看樣子是來不了了,只有這么幾個弟兄,和東洋人死戰到底了,可弟兄們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他們在上海打過,在江陰打過,在南京打過,有的九死一生,有的是被高飛從戰俘營里救出來的,他們早當自己死過一回的了。
死過一回的人,還怕什么死?
他們中還有的人是才加入1連的新兵,才上戰場那會,他們就和鎖柱當初一樣害怕,可當那些老兵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們,東洋人其實并不可怕之后,他們也不再擔心害怕什么了。
人只有一條命,自己是,東洋人也是 沖上來的日軍越來越多了,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把整個1連都圍了起來,根本沒有任何沖出去的可能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就在1連所有官兵都已經做好殉國準備的時候,驚天動地的炮聲忽然響了起來。
“轟隆隆”的炮聲,讓陣地上的中日兩方士兵全部驚在了那里。
炮聲?哪里來的炮聲?
忽然,一個1連的弟兄狂喜般的叫了起來:“炮,我們的炮,弟兄們,是我們的炮啊”
凝神細聽,是的,炮,我們的炮彈炮彈,是落在東洋人那里的一陣接著一陣的炮聲,瞬間隔斷了日軍前后的聯系。
老黑瘋狂的大吼了聲:
“弟兄們,援軍到啦,秀才到啦殺啊殺啊殺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血灑疆場終無悔!
和26師76旅151團3營1連一樣,144師已經死守陣地到第四天了。
此時,144師雖然傷亡慘重,但己經完全占據了東起盧家村,西至桃花潭的陣地,陣地正面寬約二公里,東面和陳村水庫主陣地相連。
從26日開始,連續三天,144師的陣地上天天硝煙彌漫,日軍在這段陣地上發動了一次以一次的瘋狂進攻。
天剛破曉,日軍的觀察氣球便在戰線后方升起,終日不斷。為他們的火炮指示轟擊目標,修正彈著點。同時,也為他們的飛機指示轟炸目標。氣球一升空,我方陣地便暴露無遺,一切活動都在日軍的掌握之中,完全可以從從容容進行攻擊。
144師的士兵對這種觀察氣球恨得咬牙切齒,有時連氣球上望遠鏡片上閃爍的反光都能看見,因為沒有長射程武器,只有干瞪眼。槍彈打不到,但是嘴巴可以到,士兵們把它罵作“豬尿包”。這也是一種戰法,既藐視了敵人,又鼓舞了志氣。
氣球一升空,飛機跟著就輪番飛臨上空,配合著炮兵的轟擊,進行空地掃射和投彈。
有時在一公里的正面,一天之內竟有一千顆炸彈和五千發炮彈攻擊。因此,144師在白天的活動極為困難。好在有棉花地可以作掩護,敵機一來,就伏在棉花地里不動,待敵機調頭的時候,就向前躍進,或匍伏前進。
日軍則利用他們的這種立體優勢,不斷發起進攻,攻擊極為主動,要打穿插,就攻擊我方的間隙;要打擊144師生力量,就找有人的地方對決。
144師處于被動的的防御之中,優勢只有一個,人多。再密集的炮火和炸彈上,總有空隙,在這種空隙中生存下來的人,就是敵人的死神戰術也簡單得很,只有一個,敵人沖鋒時,放過來貼近打 144師棉花地之后,也有兩門繳獲的山炮,但是基本不能發揮作用,只能偽裝起來。只要一發炮,馬上就會引來一頓鋪天蓋地轟炸,得好好保護這些炮,寧愿多死人,也不能讓炮受損。中國人多,炮少。
炊事班只能利用天亮前煮一頓飯和天黑后煮一頓飯,白天不敢生火。從陳村水庫防御戰一開始,144師的弟兄們早晚各吃一頓,飯有多時可以捏一包飯團放在口袋里。敵人是吃飽了飯來進攻,144師的的士兵是空著肚子跟敵人干。白天同敵人拼命,晚上拼命修補工事,全然沒有休整時間。
部隊不斷減員,預備隊全部上了第一線,再也沒有補充。戰壕里的官兵望著身邊的戰友一個一個地栽倒在地,傷員沒法往后方送,一此傷重的,哼著哼著,不知什么時候就沒了氣。死人同活人混在一起,就像平時露營。
剩下的人相互鼓勵,部隊士氣仍然高昂。
在一處陣地上,受了重傷的老班長劉義順不吃飯,眼睛直直地瞪在班里那些陣亡士兵僵硬的尸體上,不斷落淚。全班一起出來的十來個兄弟都陣亡了,只剩下他一個,還是重傷。在旁邊以少校參謀來任連長的重慶市酉陽縣麻旺鄉人陳德邵,看見此情,立即鼓勵劉義順和周圍的士兵要為犧牲了的兄弟報仇。
連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劉義順就大喊起來:“連長,把我的傷再裹緊點,槍還給我,我要參加戰斗,為死難的兄弟們報仇”
陳德邵連長慎重其事地又把劉義順己經交出來的槍又還給了他,繼續參戰。劉義順裹傷大戰,這種活著干,死了算的精神一直都在那里鼓舞全體官兵。
桃花潭陣地第三天中午,日軍又向曾雪華團防守的桃花潭陣地發起猛烈的進攻,陣地上一片火海,士兵多數己經陣亡和重傷,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包括文書伙夫都己經上陣。到現在為止,只剩下少數人還在曾雪華的指揮下抵抗,槍聲己經開始稀疏下來,陣地危在旦夕師長范子英焦急萬分,咬緊了牙,下決心把手中最后一個營派了上去 受命增援的營長吳伯勛不顧敵人炮火的轟擊,大白天帶著全營士兵就在敵人觀察氣球的眼皮子下面沿著桃花潭河岸向陣地奔跑。
敵人很快就發現了這支增援部隊,越接近陣地,敵人的炮火越密。不斷有士兵在炮彈爆炸聲中陣亡,營長吳伯勛也被炮火擊中,重傷倒地。
余下的士兵毫不躲避四周不斷爆炸著的炮火,前赴后繼,終于沖到曾雪華面前,連喊一聲“報告”都來不及,就在曾雪華手勢指揮下撲進戰壕開槍射擊。
這最后一營人的到來,終于打退了敵人,在關鍵的時候保住了陣地。
堅守桃花潭陣地有3連連長姚炯,武術高強。打起仗來十分勇敢,只要貼近敵人,一個人可以對付幾個鬼子,他的大刀左辟右砍,輪起來一陣風,呼呼直響,殺得敵人鬼哭狼嚎。他的士兵配合著他,用大刀、手榴彈打退了敵人和多次進攻。
他從陣地中打電話回來說,日本鬼子怕大刀,請多送幾把大刀到前線來。
大刀送到之后,才剛剛和鬼子做完殊死搏殺的他爽朗地說道:“又可以殺死更多的日本鬼子了。”
堅守桃花潭陣地的第二天,在一次戰斗中,營長負傷退下火線,他帶領全營官兵繼續沖殺。受傷后堅持作戰,直到把敵人打退后,他才感到天轉地旋,兩眼一陣發黑,倒在陣地上。待士兵來救護時,連長姚炯終因流血過多,為國捐軀。
1連連長高在天率領全連與敵人肉搏多次,奪回陣地后己幾次負傷,鮮血直流,還大著嗓門說道:“非把鬼子趕出國不可。”
他的傳令兵喊道:“連長,你己經受傷了,快到后面去吧”
他狠狠地瞪了傳令兵一眼:“這算什么就是受了重傷也不要緊,為了民族的生存,犧牲也應當”
全連只剩下十余人,還在沖鋒。一邊沖一邊喊到:“弟兄們,上鬼子快要消滅完了”正喊著,一排機槍子彈掃射過來,又連中數彈犧牲。
另一位連長高峻,參加戰斗前把家里的地址和后事留給了營長,以示自己以身報國、視死如歸的決心,也在戰斗中犧牲。
經過兩天戰斗的桃花潭陣地,這時軍官只剩下營長余景明一人,指揮著最后幾名士兵堅守在幾間破房子內,至死不退。
這天上午,旅部上空飛來幾架日本飛機,一甩翅膀,十幾枚炸彈凌空而降,旅部里一片火海。正副旅長幸免于難,旅部里的值班人等及警衛士兵卻被炸得血肉橫飛,去向不明。
面對桃花潭這種岌岌可危的局面,旅里面哪里還派得出人來增援?找到師師部,師長范子英也是剛派走了最后一個營,手里只有一個師部手槍連,這己經是師里唯一可調出來的力量了。
形勢如此危急,再也不能顧及其它,當即集合手槍連,一揮手命令跑步增援。手槍連每人一支盒子槍,身背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個個都是久經磨練的好漢。連長一接受命令,帶著部隊冒著炮火就到跑到旅部,旅長廖敬安一看倒有些為難:“師長的這點貼身部隊,我們怎能使用呢?”
倒是副旅長馬瑞祥有主意:“手槍兵在近戰時好發揮作用,先用上去再說。說不定陣地上還剩得有長家伙可用。”
手槍連一直擔任警衛,沒有直接撈到仗打,人人都憋足了勁,嘩的一聲冒著彈雨就沖上去了。
陣地終于保住了。中校營長余景明堅守陣地有功,晉升為上校。
26下午,好消息終于傳來:
日軍國崎登支隊已經上鉤,144師完成任務,陳村水庫依舊有著牽制日軍作用,不可丟失 但固守陣地任務,144師已經完成,等候移交,己派正在蕪湖一帶運動的廣西軍之廖磊軍來接防。
不久,廖磊軍韋云松師由側后悄悄進入陳村水庫,來盡心陣地交接。
144師的軍官們都松了一口氣,苦戰了整整四天,終于不失寸土,完成了任務:士兵們也都松了一口氣,四天的時間以來不知自己是人是鬼,現在總算可以活著離開陣地了。
廣西軍一向以勇猛頑強、能征貫戰著稱,清一色的法國武器,頭載法式鋼盔,和穿得破破爛爛,背著斗笠的川軍士兵比起來,顯得精神多了。
殊知正在交接之際,日軍一部突然又向桃花潭陣地發起進攻。廣西軍看見日本鬼子在炮火的掩護下挺著刺刀沖過來,當即就向后退縮,己經進入陣地的也向后撤出陣地。
旅長廖敬安一看,立刻命令曾雪華團堅決抵抗,打退敵人鞏固陣地后再行交接。
曾雪華立即指揮吳伯勛營重新占領陣地奮起還擊,發起反沖鋒,終將敵人打退。不過,代價也是沉重的,曾雪華手部負傷,又有一批士兵躺倒在陣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在這最后一次沖鋒中倒在地上的,還有四川名山籍的連長周文高。當手榴彈在敵群中爆炸時,周文高躍身跳出戰壕,帶領士兵吶喊著撲向鬼子。還沒有跑上十步,一陣機槍子彈掃射過來,周文高胸部重傷,鮮血直冒。但他仍然帶隊沖鋒不止,直到倒在地上。
周文高殉國后,在他的家鄉,名山縣長熊山丈在縣城為他隆重追悼大會,并親提挽聯:“初捧名檄,剛逢三月,我來適壯士不還;遙望英雄,永垂千古,君逝與蒙山并重”
蒙山是名山縣境內的一代名山,更以產茶聞名,素有“揚子江中水,蒙山頂上茶”之美譽。我烈士與蒙山齊名,當之無愧 族人以周文高未婚無后,續三弟之子嗣。
陣地交接完畢,廖敬安旅能夠站立起來集合的士兵只剩下四十余名。撤下來后,軍事委員會提升曾雪華為上校團長,并授予海陸空軍甲種一等勛章一枚。
四天的激戰,144師傷亡慘重。軍官隊隊長在軍部負責登記全軍傷亡人數,發放傷殘津貼的共五千多人,陣亡二千多人,總計傷亡七千余人。其中傷師參謀長一人,傷亡團營長二十多人,連、排長二百多人。
當144師撤離的時候,范子英執意要去陣地再看一眼。望著這一片片尸山血海,范子英心潮起伏,真正親歷戰場的人,才更能體會到什么叫中華民族的血肉長城 在正面抗日戰場,無數的中隊前赴后繼,不怕犧牲,區區一個144師當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是,144師盡力了,四川人盡力了想到這里,這個鐵石心腸的漢子也不覺潸然淚下。
日本人照樣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此后,中隊繳獲到一本日軍軍官戰地日記,日記一共八本,七本文字,一本照片集。寫日記的人是日軍第五師團的一個上等兵獲島靜夫。獲島靜夫是誰?他后來的情形怎樣?這一點沒人知道。
但他的日記比較真實地記錄他參加的陳村水庫戰役的實況:
“昨天晚上,我和副官一起去桃花潭清點渡河關鍵戰中的死傷者,與內田伍長在大捆包中間睡了一夜。(1月23日)
“因為本部只剩下四五個人了而心里感到凄涼。
“安田少尉、結城上等兵負了傷。(1月23日)
“本部的人員也哭著很想回河的另一邊,可是上邊不準,還說,如果有敢擅自渡河者,一律射殺.”
“可是我偏偏在上月分組時進了本部,不管怎樣說進本部的定員也有二十五個人,憑什么說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呢?
“本部的下士官,二名戰死,二名負傷,只有一名沒事。我不知道,如果我自己也當上伍長,現在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本部的狀況最為嚴重;戰死五人,負傷五人,患病三人,論比例,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幸存。
“高橋上等兵終于過河來了。(1月24日)
“晚上十點鐘左右,我作為兼職戰地火葬場的工作人員和傳令兵等人一起返回。
半夜里,我們到達大行李部,大家都進了帳篷,睡在硬土上。
這是多么令人羨慕的事情啊,作為步兵是沒有這種待遇的。(十月24日)
“拿著寫有平假名讀音的花名冊去火葬場的是大約五十名悲哀的火葬工作者。前十天死的人這次一并火化。我們拿著名單對死者進行了辨認。
昨天知道高月的市川君戰死了,又聽說清水君負了傷”
“真是有幸,我成了一名火葬場的焚尸人。(1月25日)”
“槍炮聲頻繁,我們居住的地方也不斷地有彈丸飛來。第二中隊的一名士兵頭部中彈,當即死亡。
“聽說上等兵高橋昨夜戰死了,什么也沒有留下。他是我最親密的親友,可是如今安在哉?倘我有幸生還日本,希望能順便回一次家。(1月26日)”
“還是什么都想吃,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會有什么樣的命運”
“睡覺就是在戰壕里合衣而眠,夜里機關槍胡亂掃射,想睡也睡不成,只有求神的保佑,天亮了才會松一口氣:昨夜自己的生命保住了。
準確的說桃花潭分成了三條河,到現在為止,這次渡河戰斗中已經死傷了好幾百名戰士,步兵原絨聯隊迄今已有二千數百人的死傷。這是一個靠死人堆起的山來確保的陣地,日本軍是用死人堆積的山來挽救戰敗的命運的 我作為火葬的焚尸人是極其快樂的。
晚上,戰友的火葬通宵進行。(1月26日).”
“下午,遇見恩方的山下伍長和小川的高木上等兵等到人,才聽說在附近的村莊有戰死的人。一聞此語,我只有淚流。
我一定要努力完成火葬焚尸人的任務。(1月26日)”
日本人的悲哀,在這本日軍中一覽無余。其實看起來兇狠的日軍,在中人不怕犧牲的打擊下,實際上內心也一樣充滿了恐慌 范子英的144師撤換下來后,部隊奉命向徐州一代撤退。晚上,一灣殘月己經高掛在樹梢之上,田野散發著清香的氣息,要不是遠處偶爾傳來一、二聲沉悶的爆炸的話,還真讓人回味在江南水鄉幽月清風的韻味之中。
這時,范子英同副師長正站在軍部外面的月色中,靜悄悄地在等待一位貴客。
通訊兵己經來過電話,客人就要到了。
客人是著名的四川籍婦女,記者,黃埔六期畢業生,曾擔任過上海戰地服務團團長的胡蘭畦。范子英同胡蘭畦是老熟人,十四年前在四川就相識,彼此均具好感。那時己經有了五房姨太太的范子英還想和胡蘭畦共筑愛巢,只是由于胡蘭畦胸中自有幗國大志,鄙視范子英設計出來的這種小家庭而投身于之中去了。
現在聽說范子英帶了生力軍來參加抗戰這場偉大的抗戰,特地冒著炮火,不顧生死到前線來對范子英作拜訪兼采訪。
朦朧中,客人到了。范子英把胡蘭畦等讓進軍部,在一盞不太明亮的馬燈下,神采弈弈,沉毅冷靜,侃侃而談。談到中日雙方的形勢,談到戰場的殘酷慘烈,談到144師赴湯蹈火、前赴后繼的犧牲精神。范子英略顯沉痛地說道:
“這次的犧牲固然很大,只有在這樣的犧牲之下,才可以證明我們軍的人格。”范子英告訴客人,他最近賦詩兩首,以遂其志。
第一首是在戰地考察時上作的感懷詩:
“才消炎暑試新涼,沃野欣聞禾稼香;為挽艱危征萬里,不教倭寇事披猖。”
第二首是前線近作:
“滿天烽火遙相望,切齒倭奴勢正張;指點三軍殺敵處,刀光如雪月如霜。”
相談時至深夜,客人方才告辭,臨別時范子英對胡蘭畦說:“不要擔心,這次抗戰,勝利一定屬于我們。”
當送走客人后,范子英看到了正在夜風中獵獵飛舞的師旗。
他的神思,好像忽然回到了川軍誓師出川的那一天 在軍樂隊奏出的軍樂聲中,主席團展示出十五面杭緞彩旗,其中:
司令長官旗,杏赤心,蘭色邊,正黃絲,上書:秉鉞鷹揚。
軍長旗,正黃心,蘭色邊,朱紅絲,上書:為國干城。
師長旗,朱紅心,蘭色邊,杏黃絲,上書:抗敵先鋒。
旗桿為紅色,上下包金。
各部長官帶著莊嚴的神情,從主席手中接過了代表全川人民希望的旗幟,交由執旗副官,展示在主席臺兩側。
四川大學向出征將士贈送毛巾數千條,每條毛巾上印:“努力殺敵。”
婦女后援會贈送手巾二百五十打。
話劇團演出了新編話劇“保衛盧溝橋”。
最后大會閉幕,散會。將士們唱著軍歌排著隊伍,在口號聲和拳聲中離開會場。
成都誓師大會后,參加大會的長官和士兵代表們返回駐地,分別在各自駐地召開各部誓師大會,然后沿著各自的出川路線開赴前線。
過了幾天到了十月初,軍事委員會調整戰斗序列,取消預備軍,設第七戰區。發表劉湘為第七戰區司令長官,戰區劃于皖、豫、鄂間沿平漢鐵路展開,戰區長官部設河南鄭州。
沿北路出川的原第一縱隊更名為第二十二集團軍;沿南路出川的原第二縱隊更名為第二十三集團軍。兩支部隊奉令出川后向戰區集中。
兩支隊伍,沿著漫漫的出川之路,在崎嶇的山路中,在烈日中,在暴雨下,在寒風中,單衣草履,背著一頂斗笠、一床二尺寬的草席和一床二斤重的被子,扛著窳劣的武器,曉行夜宿,徒步向戰區走去 現在,川軍弟兄從上海打到了南京,又從南京打到了蕪湖。盡管反攻蕪湖失敗了,但川軍弟兄們依舊還在戰斗著。
那面朱紅心藍色邊的144師師旗,似乎正在訴說著所有為抗戰不許拋頭顱灑熱血的中人們的決心第一百五十四章完殲 “弟兄們,援軍到啦,秀才到啦殺啊殺啊殺啊”
胍子村,1938年元月26日。本書請訪問。()
忽如其來的炮火,一下讓老黑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們一直在苦苦等待著的增援,終于到了 這是川軍抗戰以來,第一次以自己的炮火來對日軍進行壓制性射擊。
盡管只有可憐的十多門火炮,但其轟擊的突然性,完全讓日軍猝不及防炮火把胍子村和外圍的日軍一切而二,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片喊殺聲震天動地的響起 戰旗獵獵,迎風飛舞;軍號嘹亮,驚天動地;
虎賁第3營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戰旗漫卷,無數中國士兵,席卷著塵土飛奔而來死神在這一刻,突然的就降臨到了眼看勝利在望的日軍頭上 而胍子村里1連的弟兄們,在援軍到來之后,人人精神振奮,嘶吼著振奮起百倍精神,完全不要命的朝東洋人反撲了過去。
沖進村子的兩個日軍步兵中隊,徹底的懵了、亂了 這些沖進村子里的中國士兵,和之前就在胍子村的1連士兵們,一個個都好像瘋了一般,對著日軍狂打狂沖,瞬間就將兩個中隊的日軍沖的七零八落。
高飛一如既往的沖在了第一個,如同一只猛虎一般,盯著了面前一個又一個的獵物。
他手中的刺刀,如同一把來自地獄死神里的鐮刀,不斷收割著每一個生命。
他的拼刺技術,他的勇猛,都令他面前的任何一個對手膽寒。
和他的兄弟一般,在這個時候的高飛同樣陷入到了一種情緒的極度亢奮之中 再沒有比這樣的場面更加令人興奮,更加令人熱血沸騰的了。
一直以來的等待,一直以來的苦苦堅守,在此時此刻終于得到了徹底發泄,而這樣的發泄無疑是讓自己的對手畏懼的 刺刀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落下了,每一次落下,總有一道骯臟的血花伴隨著慘呼飛揚,高飛手中的這把刺刀,好像一臺永遠也都不會疲憊的機器一樣,在那不停的高速轉動著。
一個日軍曹長,揮動著一把指揮刀,怪叫著朝高飛撲了過來。
寒風中,面對日軍的刀光,高飛竟然不躲不避,迎面大吼一聲“殺”刺刀筆直的朝前捅了過去。
日軍曹長也當真兇悍,面對高飛的刺刀,同樣不閃不避。
就在指揮刀即將落到高飛頭頂的一剎那,日軍曹長忽然僵硬在了那里,然后怔怔地朝著身子上看去。
一把刺刀,已經準確無誤的刺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高飛收起刺刀,日軍曹長的尸體轟然倒地,但高飛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樣,又是一聲大吼:“殺”
每一個中國士兵,都和自己的長官高飛一樣,在那不斷的砍倒日軍,不斷的把自己的憤怒在這里徹底傾瀉出來。
國家和國家之間的仇恨,永遠只有在戰場之中發泄 從西河鎮那來的炮聲愈發的激烈了,仿佛在為胍子村所有的中國士兵加油助威。而這些中國士兵,眼睛殺紅了,心殺野了,已經呈現出任何人都無法控制的情景。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哪個長官會去控制他們?
在這里的戰斗,甚至聽不到槍聲和爆炸聲,這些中國士兵,完全是在用大刀和刺刀解決著每一個敵人 從熱兵器時代回到冷兵器時代,或許對于日本人來說,是最殘酷的。
他們失去了飛機的掩護、失去了大炮的掩護、失去了坦克的掩護,他們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手里的刺刀,但是在這方面,對面的中國士兵卻比他們更有優勢戰斗,從高飛和他的弟兄們一沖進胍子村為止,就已經注定了 后面的日軍增援不上來,哪怕沒有26師炮火的壓制,他們也無法在那么短的時間內,迅速增援到胍子村內。
這是一場干凈利落的殲滅戰,盡管之前的戰斗看起來是如此的艱苦。
面對兩個中隊的東洋人,3營完全占據著人數上的優勢,而失去了優勢火力支援的東洋人,面臨的結局也只可能有一個。
胍子村里的東洋人越來越少了而這是一場在開戰前高飛就已經知道結局的戰斗高飛唯一想要得到的結果,就是不使這里的一個日本逃脫 忽然,整個胍子村一下變得安靜起來,方才的拼刺聲、喊殺聲,在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這里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一次戰斗一般。
只有那面“死字旗”。和“虎賁”軍旗,在那靜靜的,靜靜的告訴著人們這里長呢竟發生了什么。
高飛收住了那把染滿了日本人鮮血的刺刀,同樣平靜地站立著。
他記不得自己究竟殺了多少日本人,其實記得也沒有任何意義。
勝了,胍子村的一仗真的勝了這一仗,完殲日軍兩個中隊,擊斃倭寇339人,生擒2人 當然,與其說被“擊斃”,不如用“砍殺”這兩個字更加準確一些。
倒在血泊里的那些日軍,一半身首異處,一般身上要害處多了幾個血洞。
這是一場完全用刺刀和大刀取得的勝利從胍子村戰斗的一開始,日軍這兩個中隊就踏入了一條死亡之路 當一支部隊的優勢被完全克制,劣勢完全暴露在敵人面前,那么這支部隊的的最終解決便也可想而知。
這,是高飛的一次勝利 他知道在歷史上曾經發生了什么,即將發生什么,也清楚的知道歷史的走向。但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低級軍官,他造不出飛機大炮坦克,來個日本人的飛機大炮坦克抗衡,也無法在短時期內變出一支天下無敵的軍隊。
但是,高飛卻清楚地知道日軍每一支王牌部隊的長處和短處,知道他們高級指揮官的性格和脾氣,知道如何盡量避免自己的劣勢,用有限的力量去取得勝利。
在南京保衛戰前,高飛還無法徹底放開手腳,在戰爭最慘烈殘酷的時候,他只能帶領著弟兄們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一次次戰斗的勝利。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現在他的手里,有了一個營的力量,有了600弟兄,這就是高飛最堅實的基礎 完殲兩個日軍中隊,對于川軍和中隊來說,勝果很大,但是對于整個抗戰局勢來說,勝果微不足道。
可是,每一次看起來微小的勝利,對于將來的影響也許都是巨大的積小勝為大勝用每一次看起來不大的勝利,去逐步逐步建立起弟兄們必勝的信心,很快,日軍在3營弟兄的心里將變得微不足道 “報告,1連完成任務”
在鎖柱的攙扶下,渾身浴血的老黑,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高飛面前。
高飛抿著嘴,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這樣的勝利,1連為整個3營打下了最堅實的基礎而1連的靈魂,就是老黑 高飛緩緩的舉起了自己的手:“歸隊”
“是”老黑大聲應著,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慢慢回過了頭:“秀才,我們打的那么苦,我不怪你,我知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可是,那么多的弟兄和老百姓死了,你要不為他們報仇,你就不是老子的兄弟”
高飛沒有回答,但老黑很快就回過了頭,他相信高飛知道應該怎么做的,這是自己的兄弟 胍子村里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讓人聞了想要嘔吐。
士兵們運送著傷員,埋葬著兄弟的尸體,炮聲已經停止了,而對面的日軍卻很奇怪的沒有發起報復性的炮擊。
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而已,日軍絕對不會甘心吃上這么一個虧的。
唯一被俘的兩個日軍,在士兵們的押解下,朝高飛這里走來,左面一個個子略高些,不斷的在那大呼小叫著什么,竭力掙扎,邊上押解著他的中國士兵有些不耐煩了,劈頭就是幾槍托下去,這才讓他稍稍安靜下來。
右面一個個子矮些的受傷了,但并不嚴重,態度也要老實的多,邊上同伴的被毆打,也讓他無動于衷,只是不時的用眼角的余光朝高飛這里瞄上一眼。
高飛很快注意到了這個日本兵,讓人把他帶到了自己面前,叫來謝依:“問問他的姓名。”
“他叫山本下之”謝依很快問出了答案。
高飛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日本兵表現的非常恭順,無論高飛問什么,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出來。
毫無破綻,高飛也問不出什么來,揮了揮手讓手下帶著他離開,可心中總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才走幾步,高飛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站住”
嘩的一下,中國士兵用槍逼住了那個日本兵山本下之,山本下之身子明顯的顫抖了一下,接著回過頭來。
“你叫什么名字?軍銜?”高飛緩緩問道。
“報告,井口中隊陸軍二等兵山本下之。”山本下之還是用老實的口氣回答道。
“是嗎?”高飛微微笑了起來:“二等兵山本下之?”
“是的,軍官閣下。”
謝依一邊翻譯著,一邊奇怪的朝高飛看了一眼,這就是是怎么了?
高飛還是在那淡淡地笑著:“我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二等兵山本下之”
第一百五十五章將軍之子 “我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二等兵山本下之”
“我是山本下之,川口中隊6軍二等兵”“山本下之”依舊是這樣的回答。
高飛笑了一下,接過了一枝步槍:“真的?”
“真的帝人從不欺騙”
“山本下之”話音未落,猛然出一聲慘呼。
高飛握著步槍,步槍上的刺刀深深的扎在了“山本下之”的腳背上。
“你的軍裝換的很得體,但你的鞋子太大了”高飛平靜地說道。
高飛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奇怪的感覺了。面前這個自稱自己是“山本下之”的日本兵,并沒有露出太多的破綻,除了腳上那雙完全不合腳的大鞋。
穿著這樣的鞋子,根本沒有辦法沖鋒 高飛又把刺刀往下扎了一些,在“山本下之”一聲聲的慘呼中,高飛淡淡說道:“以前是穿皮靴的嗎?臨時換上了普通士兵的鞋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二等兵山本下之”
“我是中島浦之太第五師團司令部少佐參謀官”“山本下之”島浦之太終于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哀號著大聲叫道。
高飛一怔,忽然大笑幾聲。
中島浦之太?中島浦之太 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日軍第五師團少佐參謀官,但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
日軍精銳第十六師團師團長中島今朝吾的第二個兒子中島浦之太于日本6軍士官學校畢業之后,進入第五師團,在中島今朝吾好友坂垣征四郎的悉心栽培之下,官運亨通 這次,一定是坂垣征四郎認為打下胍子村,并不是什么特別困難的事情,這才把好友之子安排到了前線。
在日軍對胍子村起的“最后一次”攻擊中,國崎登把中島浦之太安排到了第一線,把最后攻下胍子村的功勞放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無論是國崎登還是中島浦之太,都萬萬沒有想到,胍子村非但沒有被攻下來,兩個中隊的日軍,反而全軍覆滅而堂堂日軍第十六師團師團長的兒子,也意外的成為了俘虜而高飛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在遭受了那么慘重的失敗之后,日軍并沒有立刻進行反撲,以為中島今朝吾的兒子就在這里,生死未卜 高飛一點一點拔出了刺刀,鮮血順著刺刀流了下來,中島浦之太疼的面無人色,渾身顫抖,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目光,盯著面前的這個官。
“來人,給他包扎好傷口”高飛忽然出人意料地說道。
謝依有些奇怪,高飛對東洋人從來都不留情,今天這是怎么了?湊近高飛,悄聲說道:“長官,中島今朝吾的兒子,殺了算了,部隊很快就要轉移,帶在身邊是個累贅,東洋人必然不肯善罷甘休。何況殺了一個日軍師團長的兒子,傳了出去,我3營必然聲威大振”
“殺了一個是師團長的兒子,充其量是出了一口惡氣,對整個局面造不成任何影響”高飛微微笑著:“好好的看著這個人,不許跑了,我留著他要派大用場”
謝依腦筋轉的也快,很快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要拿他來換”
見高飛微笑著點了點頭,謝依也笑了。營長什么時候做起綁票的勾當來了 “八噶八噶”國崎登難得一見的暴跳如雷,整張臉都因為憤怒而扭曲起來。
可恥的失敗,又是一個可恥的失敗一個精銳的,戰無不勝的旅團,竟然落到了一個“拙劣”的陷阱里,起碼國崎登是這么看的 整個旅團的榮譽都徹底在這里葬送了,這是完全無法容忍的而且最為要命的是,中島浦之太現在是生是死還不知道。
師團長閣下把中島浦之太交到自己手里的時候,再三交代,這是帝國英雄中島將軍的兒子,絕對不能出現任何閃失,但是現在,什么都完了。
所有的軍官都低著頭,沒有人敢說話。
這一次的禍闖的實在太大太大了 “中島浦之太一旦有失,我們將無顏以對師團長閣下和中島將軍。”國崎登稍稍收起了自己的怒氣,不得不面對這一嚴峻的事實:
“如果中島浦之太戰死,那么即便受到將軍閣下最嚴厲的訓斥,畢竟也是為了帝國光榮而死,但是一旦落到支那人的手里,并且支那人利用他大做文章的話,那么后果將會不堪設想”
所有人都知道后果的嚴重性,野田謙吾在那沉默了會:“旅團長閣下,于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建議,還是派人去支那人那里探聽一下虛實吧”
國崎登嘆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胍子村。
當日本的“談判代表”出現在高飛面前的時候,高飛已經猜測到了他們的來意。
目的只有一個:
中島浦之太。
“軍官閣下,我是第五師團國崎登旅團旅團長國崎登將軍派來的談判代表。”看著面前這個殲滅了兩個中隊的官,日本軍官似乎有些畏懼,他拿出了一封信來,恭恭敬敬的遞到了高飛面前:
“這是我們旅團長閣下給您的親筆信,請您過目。”
接過了信,高飛微微的笑了。一個少將,給一個少校寫親筆信?
打開了信,只見上面寫道:
“軍事主官閣下,中日兩國之戰,是一件讓人悲傷的事情,誰也不愿意看到,但這只是兩國政府間的事情,是政治。做為軍人,其實這場戰爭和我們是沒有任何關系的,我們雖然不愿意看到流血死亡,但我們只有選擇服從 對于您在軍事上的才能,我表示十分的敬佩,希望將來中日停戰之后,有機會能夠和您成為朋友。
死了許多的人,中國人、日本人我想他們的父母和孩子正在哀泣,如果連他們的遺體也都無法得到安葬的話,那么毫無疑問是不人道的。因此我建議,是否可以交換彼此士兵的陣亡遺體,當然,還有彼此的戰俘”
這封信的措詞非常委婉,在那竭力掩飾著中島浦之太的事情,高飛臉色冷峻:“拿紙筆來”
一封信一氣呵成,高飛把信封好,交給了那個日本軍官:“帶去給你們的國崎登吧。”
“國崎登少將,如果你認為中日兩國交戰,是政治,是政府和政府間的事情,和軍人無關,那么我認為我聽到了一個最荒謬的笑話。做為軍人,我將別無選擇的維護國家的尊嚴和完整。而對于這場戰爭,我們從來就不怕流血犧牲,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已經做好了為國死戰的準備包括我也同樣如此你要的尸體就在我這里,當然,你的目的并不僅僅是那些尸體,死了多少人,在你心里是無足輕重的,這就是你的本質而已,你所關心的,只是第十六師團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之子中島浦之太的安 中島浦之太就在我的手中,并且受到了妥善安置。我可以釋放他,但絕對不是無條件的,釋放中島浦之太的要求為:
一:立即釋放我方全部戰俘;二,我方要求機槍三十挺,子彈”
“八噶八噶”國崎登再度暴怒的叫了起來,他抓住了信,想要扯碎,但終究又停了下來:
“卑鄙,這是卑鄙無恥的勒索,他們不是軍人,不是他是強盜,是土匪他居然問我要那么多的機槍、子彈、補給混帳,混帳”
國崎登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要瘋了,所有的軍官們都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情況實在太意外了,中國人那方面不但已經知道了中島浦之太的身份,而且還開列出了一張交換中島浦之太的清單。
這完全不像人之前的做法 “是誰寫的這封信的?”國崎登強忍著怒氣問道。
“他們的軍事主官,高飛。”
“高飛,又是高飛,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國崎登的眼中露出了陰冷。
“我去交涉的時候,現我們的兩個中隊的官兵絕大部分都陣亡了,但中島浦之太和另一名士兵還活著。”
這時參謀長上前說道:“旅團長閣下,必須盡快下定決心了,中島浦之太每多在那里一分鐘,就會多一分鐘的生命危險,我認為這份交換清單雖然多了一些,但我們完全可以承受。只不過這件事情實在太大,一旦傳出去的話,我們將無法向上面交代”
“命令,暫時停止進攻。”國崎登終于下定了決心,把信件心地收好:
“我們誰都無法做出這個決定,我必須去坂垣將軍那里一趟,究竟應該怎么做,就讓將軍閣下來做決定吧。”
這是中日戰爭爆之后,一件史無前例的事情,而創造這一事件的人,他的名字叫高飛第一百五十六章交換 “營長,我們這么做,要是傳了出去,怕要有人說我們私自與倭人交易。本書請訪問。”
送走了日本軍官,余文正有些擔心地說道。
“顧不了這么多了。”高飛面色凝重:“一個中島浦之太,殺了他,充其量只是讓我們解氣而已,可要用他換來我們急需的武器、彈藥,我情愿受到這樣的指責,一切的責任,都由我來承擔。”
“一起承擔。”余文正笑了一下:“我也是3營的軍官之如果馬德弼在這的話”
說到這,余文正的眼眶紅了一下 高飛輕輕嘆了口氣:“我相信倭寇那里一定會答應的,但一旦完成人質交換,胍子村將面臨日軍最兇殘、最瘋狂的報復。通知師座,我3營準備撤至第二線防線西河鎮一帶防線,于26師完成匯合”
高飛不愿意再繼續在胍子村這里和日軍糾纏下去了。4天3夜,自己已經給26師,給整個23集團軍爭取到了充分的時間。
現在,是完成更大作戰目標的時候了 26日,在殲滅了日軍兩個中隊的當天,3營一面與日軍進行談判,一面悄悄開始撤離胍子村。
與此同時,在西河鎮一線,新的防御陣地已經完成。在這里,國崎登旅團還會遭到頑強抵抗,但這一切,都只是為國崎登旅團挖的一個陷阱 “這是一個恥辱啊,國崎君。”坂垣征四郎輕輕的嘆了口氣,好像并沒有什么太多不滿的地方:
“在陳村水庫,我們遇到了支那人的頑強抵抗,在胍子村防線,我們同樣遇到了頑強抵抗,現在連中島的兒子都成了支那人的俘虜,傳了出去,第五師團的赫赫武功將一日全部丟失。”
“是的,這是我的責任。”國崎登低著頭說道。
坂垣征四郎擺了擺手:“不,不,不要過于自責,是我們太看不起支那人的抵抗決心了,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教訓。但”
坂垣征四郎眼中忽然流露出了陰冷:“但是,這同時也說明,支那人的撤退并不順利盡管在胍子村我們耽誤了大量的時間,可能會使支那人的主力逃脫,然而在西河鎮,還有支那人的精銳26師殲滅26師,恢復第五師團榮譽”
“哈依”國崎登大聲應道,接著又有一些遲疑:“那么,中島浦之太”
“給他們吧。”坂垣征四郎有些無奈:“武器,是死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用這些武器彈藥換回中島的兒子,還是值得的。”
“我明白了,將軍閣下。”國崎登的身子挺的筆直:“我可以向您保證,只要中島將軍的公子能夠平安歸來,那么,我必然將讓支那人后悔為什么要這么做”
坂垣征四郎點了點頭,但心里卻總是覺得空蕩蕩的 26日夜,日軍國崎登旅團再度派出談判代表,答應了高飛提出的全部條件,釋放47名中國戰俘,并提供高飛所需要的一切物資。唯一的條件就是雙方必須嚴守秘密,不得泄露此事。
高飛當然樂意。
這是抗戰史上非常罕見的一幕,原本生死搏殺的兩軍,竟然開始進行秘密交易。
兩方都承擔著很大的風險,一旦泄露,雙方都將同樣承擔起“通敵”這一嚴重罪名。
但坂垣征四郎是迫于無奈的,而高飛則是必須如此去做。
高飛需要武器,需要彈藥,需要一切自己想要的物資。僅僅如此而已。
當日深夜,中華民國6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營長高飛,和日軍第五師團國崎登旅團33步兵聯隊藤本步兵中隊中隊長藤本橋面對面的站在了一起 “高少校,這是您需要的物資,以及我們釋放的戰俘,請驗收搬運。”藤本橋面無表情地說道。
高飛揮了下手,余文正很快帶著弟兄們走了過去,那些戰俘平靜的回到了自己這一方。
藤本橋朝邊上看了看,忽然說道:“高少校,我很欽佩您和您的部隊作戰決心。”
“謝謝。”高飛平靜地說道。
“但”藤本橋話鋒一轉:“您認為您的國家能夠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嗎?”
“能。”高飛沒有任何遲疑,但隨即又沉默了一下:“我堅信我們一定能夠取得勝利,但是我必須承認,我們會付出巨大的傷亡。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們全都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藤本橋也沉默下來,然后緩緩說道:
“您是一個勇敢的軍人,我認為,在戰場上打敗您,才是對您最大的尊敬,我會嘗試一切努力,打敗您的。”
“而我”高飛緩緩說道:“一定會嘗試去在戰場上殺死每一個我能夠殺死的日本人”
不知道為什么,藤本橋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他相信面前的這個中國人能夠做的出來 “報告長官,物資檢點完畢。”余文正走了上來說道。
高飛點了點頭,揮了下手,一瘸一拐的中島浦之太被押了上來。高飛看著,淡淡笑了一下:
“你自由了。”
“高飛”中島浦之太暴怒地叫了起來:“我一定會報仇,報仇”
“我等著你”高飛依舊在那淡淡笑著,淡淡說道。
一個中島浦之太,換來了自己急需的物資,值了,什么都值了 當黎明到來的時候,日軍陣地忽然響起了炮聲。
密集的炮火瞬間覆蓋住了整個胍子村,一間間的屋子在爆炸中轟然倒塌,到處都是燃燒著的火光。
在一間的屋子里,孫實全緊緊抱著自己的老伴,任憑炮火隨時可能把這擊穿,也始終一動不動。
老伴的身子已經變得冰涼,老伴也已經去了當老伴終于離開自己的時候,孫實全的心也死了。
可是孫實全不再害怕什么了,春妹子已經走了,鎖柱也不知道自己還留在這里,只要這兩個娃活著,孫實全就知足了 “春她娘,他們都走了,都走了。”孫實全就好像自己的老伴還活在那里一般,喃喃說道:“娃們都安全著呢,將來還會生下一大堆的娃,鎖柱這孩子實在,一定會讓一個娃姓孫的,咱們老孫家那,絕不了后”
春她娘安靜的躺在老伴的懷里,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般 炮聲忽然停止了,孫實全知道鬼子就快進村了。他輕輕的放下了老伴,生怕驚醒到沉睡中的春她娘。然后,走到了墻角,拿過了一個鐵皮桶,把里面的洋油都倒在了床上,屋子里。接著,又拿出了自己做來炸動物的土炸藥放在了屋子里。
做完了這些,孫實全這才如釋重負的回到了床上,重新抱住了老伴。
能夠聽到槍聲了,好像在那放爆竹一般。
孫實全靜靜的等著,等著,過了好大一會,門忽然被野蠻的撞開了。
幾個端著槍的東洋人闖了進來,一連串聽不懂的東洋話也響了起來。
孫實全笑了一下,拿出了煙袋。
村子里再沒有其他人了,東洋人只可能得到自己。
不,東洋人連自己都得到不了孫實全盤腿坐在床上,老伴躺在自己的懷里,孫實全又對著幾個東洋兵笑了笑,然后劃著了一根洋火,點著了煙,接著,把洋火輕輕的扔到了床 “八噶牙魯”
伴隨著日軍的叫聲,大火瞬間淹沒了屋子,接著,沖天的爆炸聲在這響起這,是孫實全一個人的抗爭 也許孫實全在此之前,從來也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勇敢,會敢把洋油倒滿屋子,會把炸藥放在屋子里,然后和別人同歸于盡。
可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孫實全才現這其實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野田謙吾怔怔的站在村子里,一言不。
千辛萬苦,終于進到了胍子村,但是,他卻什么也沒有得到 村子里早就已經沒有人了,留給野田謙吾的,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村子。
原本以為中國人在得到了大量的武器彈藥后,會更加堅定他們抵抗的決心,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中國人,竟然跑了這不是叫高飛的那個人的性格,不是起碼和情報上提供的資料根本就不一樣 藤本橋心地走了過來:“聯隊長閣下,整個村子,只有一戶人家還有人”
“人呢?”野田謙吾咬著牙問道。
“死了還,還炸死了我們三個士兵”
野田謙吾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藤本橋甚至能夠現聯隊長的手正在那里顫抖著。
忽然,野田謙吾拔出了自己的指揮刀,對著半空用力一喔,又了瘋一般的狂吼起來:
“追上去,追上去不許放一個支那人跑掉,不許33聯隊的榮譽,絕對不能在我們的手中丟失干凈”
第一百五十七章故人重逢 “老鄉,這到徐州怎么走?”
荊戀雨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一些失望。
帶著戴目、林白羽,不顧明妮.魏特琳女士的再三挽留,離開國際安全區,從南京跑了出來,一路要找的就是高飛,但怎么也沒有想到還是走錯了路。
她們除了要找到高飛,還有一項更加重要的任務。在她們的身上,帶著幾卷膠卷,這是一個叫華曼的記者交給她們的,在上面,記載了日軍在南京暴行最有力的證據必須要帶出去,在全世界面前,戳破日本人的謊言,把在南京發生在最真實的一幕,呈現在全世界的面前命可以丟,但這幾卷膠卷,卻比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閨女,前面不能走了。”老鄉嘆了口氣:“到處都是東洋人,到處都在打仗。前幾天,咱們對蕪湖發起反攻,結果打著打著,不知道怎么就不打了,變成東洋人進攻了”
“謝謝,老鄉,可我們還是要到徐州去。”荊戀雨咬了下嘴唇,說道。
找到高飛,一定要找到高飛 荊戀雨和符小甘商量了會,又對戴目和林白羽比劃了會,告訴他們自己的目的,戴目很快點了點頭,林白羽在一邊說道:
“姐,你們到哪我們就跟到哪”
這兩個孩子,自從被高飛收留后,一直都和荊戀雨和符小甘呆在一起,早已把她們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一般。
告別了老鄉,走了半天,有些累了,進了一座小小的縣城。
邊上一部洋車經過,到了前面,停了一下,里面的人探出頭來朝后面看了會,這才讓車夫繼續拉著洋車離開。荊戀雨和符小甘也沒有放在心上。
找了個飯館坐了下來,要了一些吃的,才吃了幾口,忽然外面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荊戀雨和符小甘吃了一驚,邊上那些吃飯的卻早已習以為常,不斷在那悄悄議論著:
“鬼子又開始到處抓人了。”
“輕點,吃咱們的飯,別讓鬼子聽到了,抓到憲兵隊里就別想活著出來了。”
荊戀雨朝邊上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這里不能久留,要趕快出去。”
正說著,忽然十多個偽軍沖了進來,上著刺刀的步槍一下對準了荊戀雨四個。
“起來”領頭的一個軍官厲聲而道。
這一瞬間,荊戀雨面色蒼白,緩緩和同伴站了起來,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惹人懷疑:“老總,怎么了?”
“跟我們走吧。”偽軍軍官冷冷地說道。
“老總,我們究竟犯了什么事了”
荊戀雨還沒有說完,軍官已經惡狠狠地道;“他的,讓你們走就走,哪那么多的廢話”
兩個女人和兩個孩子被帶走了,后面所有的食客都拿悲哀的眼神看著他們的背影。這年頭可還怎么過下去?兩個姑娘家,兩個孩子在這好好的吃著飯,招誰惹誰了?就被這些為虎作倀的黃狗子給抓走了。
東洋人可恨,這些黃狗子更加可惡。
他們也是中國人,怎么就幫著東洋人欺負咱中國人呢?還有一點廉恥嗎?還有一點中國人的味道嗎?
十多個偽軍押解著荊戀雨四個,一出去,外面早有一部轎車在那等著,偽軍軍官一句話也不說,就把他們四個硬塞到了后面,自己上了副駕駛的位置,讓司機開車。后面的偽軍很快跟在車子后面,一路小跑。
奇怪的是,偽軍軍官似乎并不擔心后面的人會趁機跑了 荊戀雨把手悄悄的伸進了包袱里,那里面放著一把手槍。但他的手才一動,前面的偽軍軍官就冷冷地說道:
“想活命的話,最好安分一點,這里到處都是東洋人槍聲一響,你們一個也都跑不了”
荊戀雨停住了自己的動作,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車子開進了有座大院子里,荊戀雨透過車窗簾的縫隙,看到大院子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偽軍,還掛著一塊牌子,好像寫著保安1團的字樣。
車子停穩了,偽軍軍官先下車,接著拉開車門,依舊冷冷地說道:“下來,跟我走”
跟在軍官的后面,荊戀雨四個一聲不發,繞來繞去,繞到了后院子里,站在一扇緊閉的門前,軍官大聲說道:
“報告,人我都帶來了。”
“進來”里面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
軍官推開了門,朝里面指了指,等荊戀雨四個進去,又在外面把門關上。
一進去,就看到一個偽軍上校站在里面,朝荊戀雨四個上下打量了會:“你們就是那兩個在報紙上大出風頭的女軍官吧?恩,是你們,什么6連的”
說著,根本不管一臉詫異的荊戀雨她們,朝里面屋子喊了一聲:“小蘭,出來吧。你的朋友,我給你接來了。”
里屋,一個姑娘慢慢的走了出來,當見到這位姑娘,荊戀雨和符小甘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官依蘭”
謝依的女友,在南京保衛戰中,一直都和6連在一起,但在大撤退后,卻于兵荒馬亂中失散的官依蘭 “雨姐,小甘姐”官依蘭一下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荊戀雨和符小甘,好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一般,放聲痛哭起來:“雨姐,小甘姐。我當你們死了,當你們死了,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荊戀雨和符小甘的眼淚也忍不住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沒有人能比她們更加了解官依蘭的這份心情了。
這一路上,她們提心吊膽,生怕被日軍抓住;這一路上,她們是咬著牙齒堅持下來,承擔了本不該兩個女人承擔的事情在這一瞬間,那種委屈、傷心一下無可遏止的迸發出來 “好了,好了,小蘭。”那個上校轉過頭去悄悄抹了一下眼淚:“快招呼你的朋友們坐下來吧。”
“這位是?”荊戀雨收住了哭聲。
“他是我的舅舅,卜正龍。”官依蘭紅著眼睛,請客人坐了下來。
卜正龍?荊戀雨心中一動,覺得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官依蘭卻沒有察覺出荊戀雨的異樣:“雨姐,小甘姐,你們一進鸛水縣城,我就看到你們了,可當時路上有東洋人,我不敢給你們打招呼,趕緊著回來,央求我的舅舅把你們帶到這來”
“你,怎么找到你舅舅的?”符小甘好奇地問道。
“南京大撤退的時候,我和你們失散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就和同學們一起跑了出去,我的命大,沖出了南京,可我的同學們”說到這,官依蘭的眼睛又紅了:
“還好,半路上我遇到了舅舅,這才沒有被東洋人抓到”
卜正龍嘆了口氣:“我以前是88師的,后來被日本人抓住了,也算巧,日本人的一個大佐,以前和我在日本時候就認識了,他勸我哎,反正,后來就干上了這份差使了”
能夠看的出來,卜正龍心里也同樣充滿了懊喪、羞愧、自責,穿上這一層黃狗子的皮,稍稍有一些良心,誰的心里都不好過。
“卜正龍,卜正龍88師”荊戀雨輕輕地念著,忽然叫道:“啊,我知道你是誰了?”
卜正龍一怔,就聽荊戀雨急切地說道:
“你是不是江陰人?”
卜正龍點了點頭,荊戀雨長長出了口氣,自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江陰,突圍的時候,自己和符小甘,同樣與6連走散了。在那個村子里,是一群善良的村民保護了自己。
荊戀雨還記得,當離開那個村子的時候,那位大娘對自己說道:
“姑娘,我兒子也是的,88師的,好像當著什么官,叫卜正龍姑娘,要有難,記得找我兒子幫忙去啊”
就是面前的這個人 當提到江陰,提到自己的母親,卜正龍懊喪、痛苦的低下了頭,忽然,抬起頭來,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個巴掌。
“舅舅”官依蘭哭著一把拉住了卜正龍。
“我是88師的,88師的,我怎么還有臉回江陰去,怎么還有臉去見自己的弟兄”卜正龍握著外甥女的手,不斷喃喃重復著:“沒臉見人了,沒臉見人了”
說著,眼睛看向了荊戀雨和符小甘:
“姑娘,你們是小蘭的朋友,也是里的,我也不怕和你們說實話,23集團軍正在猛攻蕪湖,雖然退了,但現在還在西河鎮一線與東洋人激戰中,聽說就是26師的,防衛在最前線的,好像就是你們原先在的部隊,高飛指揮的吧。”
6連?高飛荊戀雨和符小甘的眼睛一下亮了 都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時候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今天是26號,23號、24號”卜正龍掰著手指頭算道:“他們在那頂了好幾天了,聽說日軍傷亡極其慘重,到處都在調兵”
第一百五十八章!
高飛,6連,他們都在,他們還在和東洋人拼命 卜正龍的臉色變得嚴肅不少:“兩位,你們是小蘭的好友,又是高飛手下的,我信的過,一些事情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們,正在準備起事”
荊戀雨和符小甘一下怔在了那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起事?起事 “大部分的軍官都愿意和我一起走”卜正龍的面色凝重、略帶著些緊張:“我保安1團有900多號人,而在鸛水縣,原本日軍有一個中隊,但因為蕪湖戰事緊張,陸續被抽調走了一些兵力,現在只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在這,正是起事的最好時機”
“鬼子放心讓你帶著九百多弟兄在這?”荊戀雨問了一聲。
“原本是不放心的,但因為那個救過我的日本軍官,叫橋本忠,在日本的時候,我曾經幫過他一個大忙,所以他對我非常信任,再加上他對我有救命之恩,認為我不會背叛他。就連這個所謂保安1團里所有的軍官,也都是由我挑選的”
荊戀雨點了點頭,又聽卜正龍說道:
“此時蕪湖一線戰事正酣,日本人無暇顧及這里,一旦起事成功,我即準備向徐州方向突圍,重歸編制。兩位姑娘,高飛我是知道的,既然你們是從他那兒出來的,希望將來你們幫我引見一下。”
荊戀雨知道卜正龍還僅僅是聽說過高飛的名字,并不如何了解情況。南京大營救時,高飛不過是個小小連長,官銜和卜正龍比起來也差得遠了,只怕幫不到卜正龍什么忙。但為了堅定卜正龍的起事決心,荊戀雨并沒有把這一層說破。
“小蘭,你陪兩位姑娘坐一會。”卜正龍說著站了起來:“明日就是起事時候,還請兩位姑娘一起到場”
說著,匆匆走了出去。
卜正龍一走,官依蘭遲疑了一下:“謝,謝依你們有他的下落嗎”
見荊戀雨和符小甘搖了搖頭,失望的神色寫在了官依蘭的臉上。符小甘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謝依一直都和高飛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荊戀雨很想問問,謝依和官依蘭當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這才分開,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民國27年,公元1938年元月27日,鸛水縣城。
離起事約定時間還有6個小時。
卜正龍有些焦急,不時的站起坐下,荊戀雨、符小甘和官依蘭看著他的樣子,想要勸慰,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門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卜正龍重新坐了下來。
門推開,進來的是昨日把荊戀雨幾人帶到保安1團,卜正龍的副官喬儒侖。
“智莆良吉來了”喬儒侖面色有些緊張。
卜正龍一下站了起來,隨即整了下軍裝:“我去見他”
話音未落,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日軍大尉帶著兩名日軍沖了進來。
“智莆大尉,您怎么現在來這?”卜正龍臉上帶著笑迎了上去。
智莆良吉的目光落到了屋子里的三個女人身上:“前線帝國將士正在流血,我才接到的命令,保安1團今日調去蕪湖”
“是,是”卜正龍連聲應道,心呼好險,如果再晚一天舉事,只怕事情有變。
這個時候智莆良吉指了指屋子里的三個姑娘,和一言不發的戴目、林白羽:“她們的,什么干活?”
卜正龍急忙說道:“這個是我的外甥女,您是見過的,她們,是我外甥女的同學、學生,才來這里投靠我的。智莆大尉,咱們去團部說吧”
“不,不”智莆良吉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了yin笑:“外甥女的,和這兩個學生的,你的帶走,但這兩個,很可疑,我的,要好好的審問審問她們,就在這里。”
卜正龍一下急了,他知道智莆良吉嘴里所謂的“審問”是什么意思:“大尉閣下,她們是小蘭最好的朋友,也和我的外甥女一樣,大尉閣下如果要找女人的話”
“八噶”智莆良吉一下罵了出來:“我是大日本帝國的軍官,要在哪里審問就在哪里審問,不是你這個支那人能夠指揮的”
說著,瞇縫起了眼睛:“卜正龍,我知道你和橋本大佐的關系很好,但是,大佐閣下已經去了前線,并且即將派往徐州戰場,在這,沒有人再當你的靠山了一切的支那女人,都必須為帝人提供無條件的服務包括你的外甥女在內”
卜正龍眼中閃現出了憤怒,他朝喬儒侖使了個眼色,喬儒侖悄悄往門口移動,手放到了腰間的槍上。
“說到你的外甥女”智莆良吉眼中又冒出了狼一樣的可怕光芒:“很好,這里有三個優秀的帝人,又有三個支那女人,現在,她們必須全部留下來。至于你,給我立刻滾出這里”
“我去你”卜正龍大吼一聲,操起邊上的一張凳子就砸了過去,一下砸在了智莆良吉的臉上。
智莆良吉大吼一聲,痛苦的捂住了滿是鮮血的臉:“八噶,槍斃統統的槍斃”
兩個日本衛兵舉起了槍,就在此時,身后“砰砰”的傳來了兩聲槍響,兩名日本衛兵應聲而倒。
喬儒侖一連擊斃兩名倭寇,正想擊斃智莆良吉,槍卻忽然卡殼了。
智莆良吉趁著這個機會,一下拔出槍來,逼住了正想沖上來的卜正龍和喬儒侖:“八噶牙魯,你們想要造反,統統的死”
才想開槍,忽然邊上再度傳來槍聲,智莆良吉身子晃動一下,手槍落地,捂著胸口不相信的朝前看去。
荊戀雨的手里,緊緊的握著一把手槍 智莆良吉緩緩倒在了血泊中,卜正龍感激的朝荊戀雨看了一眼,門外的衛兵聞聲沖了進來,見到屋內三具日本人的尸體,一時不知所措。
卜正龍拿起軍帽戴到了頭上:“喬儒侖”
“到”
“全團集合,準備起事”
“是”
元月27日下午13時,因為智莆良吉被殺,鸛水縣城保安1團提前起事 900弟兄整齊列隊,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他們的團長身上。
卜正龍看著自己的弟兄們,聲音響亮清晰:
“弟兄們,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曾經是中人。但我們中有的被俘了,有的被之前的長官帶著反水了,成了日本人的幫兇知道老百姓管我們叫什么嗎?‘黃狗子’,日本人把我們當成狗,我們自己國家的人也把我們當成日本人的一條狗 漢奸,中國人管我們叫漢奸我聽了臉上紅那我們的家,不在這里,可我們當漢奸的事情,要是傳到了老家,老家里的家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咱們得被別人戳著脊梁骨罵,你這條狗,狗,走狗東洋人的一條狗”
說到這,卜正龍早已是淚流滿面:
“我卜正龍是堂堂的軍官,88師的上校,我本該死在戰場上,但現在卻站在這里,成了一條狗那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我不當狗,我要當一個人,人”
他的聲音,在弟兄們的耳邊激蕩:
“弟兄們,今天,日本人智莆良吉被我殺了,我不干了,老子要起事,回到自己的隊伍里去弟兄們,我不強迫你們,想當人的,和老子干想當狗的,留下,繼續去當東洋人的狗”
現場一片沉寂,喬儒侖忽然一聲大吼:
“起事我們都愿意跟著團座起事”
“起事起事”900弟兄一齊爆發出了這樣的怒吼 “”卜正龍大聲呼著,一把撕下了代表著恥辱的肩章、臂章,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所有的弟兄們都撕去了軍裝上的恥辱 喬儒侖這個時候莊嚴的捧出了一面旗幟,旗幟呼啦啦的展開:
“弟兄們,起事殺東洋人去”卜正龍親自接過國旗,大聲吼道。
“起事,起事殺東洋人”
1938年元月27日,鸛水縣城900偽軍宣布起事鸛水縣城的百姓們,驚愕地看著那些曾經為虎作倀的“黃狗子”,竟然打出了 這些反正的偽軍們,呼嘯著、吶喊著,朝日軍駐地撲去。
日軍完全沒有任何防備,這些曾經在日本人面前恭順無比,無論日本人對他們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中國人,竟然如同一群猛虎一般朝他們沖殺過來。
保安1團的弟兄們,把機槍子彈,把手榴彈帶著自己的怒火傾瀉向日軍,然后叫喊著沖了上去,用自己手里的刺刀,結果著一個又一個的日本人。
一個小隊,五十多個日軍,在900中人的沖擊下,很快就被殺光。僅僅20分鐘,戰斗即告結束。
弟兄們扯下了那面刺眼的膏藥旗,緩緩的升起了代表著中華民國的國旗:
那一瞬間,目睹著國旗重新升起,整個鸛水縣城的百姓都聚集到了這里;那一瞬間,無數的中民淚流滿面。無數人鞠躬致敬,無數人泣不成聲。
國旗,終于又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國旗在這一天,中華民國的國旗重新在鸛水縣城高高飄揚第一百五十九章補充1團1938年元月27日,鸛水縣城偽軍保安1團反正當日,駐扎在鸛水縣城的一個日軍小隊,自智莆良吉大尉以下54人,無一生還當日,中華民國國旗再度在鸛水縣城飄揚在27日當天夜里,在鸛水縣城百姓們戀戀不舍的目光中,正式更名為88師補充1團的900兄弟離開縣城,踏上了一條未知的旅程 28日,終于得到消息的日軍大為震動。此時前線激戰正酣,一旦保安1團反正的消息傳了出去,將會造成一連串可怕反應。
一個大隊又一個步兵中隊的鬼子,開始追擊保安1團。而帶領著這些鬼子的,正是臨時從前線抽調回來,卜正龍的“好友”橋本忠 橋本忠心中的憤怒,已經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自己一手救了卜正龍的性命,并給予了他充分的信任,但現在,自己的這個“好友”卻無情的背叛了自己剿滅他,只有徹底的把他消滅干凈,才能挽回自己蕩然無存的顏面 日軍在后狂追不舍,補充1團快速向徐州方向運動,企圖與徐州方向之匯合。
但這次起事,還是帶了一些突然性和草率性,之前卜正龍并沒有特意派人與方面取得聯系,致使在突圍過程中顯得有些隨意。
同時,選擇的突圍地點,也選擇在了日軍重兵布防的道路上。
頭頂上不斷飛過的日軍偵察機,很快鎖定了補充團的方位。千余日軍,在飛機的支援下氣勢洶洶的壓了上來,將補充團堵截在了歸化小鎮。
卜正龍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突圍怕是沒有那么簡單了。
他叫過了自己的副官,忠心耿耿的喬儒侖,把自己的目的和他說了一遍。
喬儒侖一聽,當時就大聲叫了出來:“不行,團座,我怎么可以扔下你一個人先跑”
“這不是跑。”卜正龍拍了一下副官肩膀:“必須要盡快聯系到我們的部隊,我已經決意在此堅守到援兵到來,你的責任同樣重大何況”
卜正龍遲疑了下,聲音壓低了一些:“何況小蘭和他的朋友們,不應該因為我們的失誤而和我們一起戰死在這里。儒侖,你我是多年好友,小蘭就好像是的外甥女一般,帶著她們離開吧,離開吧,就你們幾個人,目標小,容易走脫,拜托了”
喬儒侖戀戀不舍,而知道舅舅要把自己“趕走”,官依蘭哭泣著無論如何也都不愿離開。卜正龍忽然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一般:
“滾,都給我滾老子不能受到女人的拖累”
“舅舅”官依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著、叫著無論如何也都不肯走。
“小蘭”卜正龍眼眶紅紅的把外甥女扶了起來:“舅舅當過一次狗,這次絕對不會再當狗了。讓舅舅在這里和東洋人好好的干上一場,死了也有臉到地下去見那些弟兄們了。走吧,小蘭,讓舅舅別再有什么顧忌,你就當幫舅舅完成一次心愿吧。”
說著,把目光投到了荊戀雨的身上:“荊姑娘,小蘭,我就交給你了見到高飛,讓他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告訴他我們是挺直腰桿死的”
荊戀雨默默的點了點頭,她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誰也勸不住他了 補充1團的弟兄們,和他們的長官一樣知道自己面前的命運,但這些曾經裹著一張“漢奸”皮的軍人們,卻沒有一個害怕的。
人,總該做點什么來洗刷自己身上曾經有過的恥辱。
陣地,在歸化小鎮出現機槍架到了陣地上,手榴彈分發到了每一個士兵的手里,戰斗,一觸即發29日凌晨,歸化血戰爆發 日軍耀武揚威的開始向歸化撲來。頂在最前面的補充1團2營1連連長廖學惠立即命令一排長周宣率1排搶占小孟嶺山頭制高點。其余兩排暫在邊上樹林中隱蔽,炊事兵送來早飯,弟兄們全都是鹽水泡白飯,先解決肚子問題。隨后也登上小孟嶺,在后山的一座石徹寨子中作為預備隊,順便也將鹽巴干飯帶給1排。
6時左右,大霧迷茫中看見有一隊穿灰軍裝的人急匆匆趕來,約有一百多人。哨兵向連長報告,換防的隊伍來了。大家都以為是換防的部隊來了,對此都沒有在意。殊不知己經快到近處百米時,哨兵才發現這隊人腳上穿的是皮鞋,肩上扛的是三八槍,而且還帶有幾挺轉盤輕機槍和小鋼炮,遠處還有穿黃軍服的人影在移動,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鬼子裝扮成我軍模樣偷襲過來了,情況己經萬分緊急 排長周宣一見不妙,立刻大喊:“是日本人,快開槍快開槍”一時間,槍聲大作起來。
在寨子里另外兩個排聞聲立刻增援進入掩體,集中火力一陣猛烈射擊,小孟嶺上頓時布滿了火藥味。
這伙敵人雖是偷襲,但也沒有想到這里就撞到補充1團的槍口上。這對敵我雙方來說,都是遭遇戰,但補充團盡占先機,居高臨下,一開火敵人就接二連三地被打倒在地。
很快,敵人清醒過來,幾挺機槍一起瘋狂射擊,子彈像潑水一樣呼嘯著掃過來,猛烈的火力壓得補充團幾乎抬不起頭。這時,山上的人透過煙霧看見鬼子的指揮官拔出白晃晃的指揮刀不停的舞動,聽得見他嘴里“呀、呀”地怪叫,伏在地上鬼子紛紛拔出刺刀“咔嚓、咔嚓”地在往槍上安裝。
眼見鬼子就要發起沖鋒,就在個時刻,排長周宣先下手為強,大喊一聲拔出大刀:“弟兄們跟我沖”
話音未落,跳出掩體就向敵人撲了過去。一排的士兵看見排長沖鋒,都挺起刺刀、抽出大刀跟了上去。可是脫離掩體的士兵失去屏障保護,又沒有火力的掩護,完全暴露在敵人密集的機槍火網之下,周宣還沒有跑出多遠,只見他雙手往胸前一抓,踉蹌了幾步,大刀甩出老遠,一頭栽倒在地,壯烈犧牲。
跟隨著沖出去白刃戰的士兵瞬間就有十多個被打死在陣地前。剩下的被“突突突”的機槍子彈壓制在地動彈不得。
連長一見脫離掩體吃了虧,立刻大喊投彈 頓時,二百多枚手榴彈像一群群烏鴉飛過去,山坡上火光四起,爆炸聲不斷,硝煙彌漫,鬼子的聚集地被籠罩在飛砂走石的煙霧之中,直到全連的手榴彈幾乎被甩完。這時,只聽得鬼子狂呼亂叫,向山坡下面的腹地退去。
補充團的弟兄們每人一百二十發子彈,外加兩顆手榴彈。但是1連全連沒有一挺機槍。明知敵人就在山坡腹地的低洼處隱藏,但手榴彈己經用完,又沒有迫擊炮,步槍也拼命射擊,但發揮不了多大的威力,只好干瞪眼。
日軍不知道1連的手榴彈己經用完,不敢再沖鋒,只是不停用機槍火力封鎖我陣地。半小時后,突然炮聲大作,敵人的炮彈從天而降,在陣地上不斷爆炸,幸好山上隱蔽條件好,結果只有二排長和兩名士兵輕傷。
炮擊停止后,連長派出十多個身強力壯的士兵摸到陣前清理陣亡烈士遺體,一共背回來十二具,送到后山,整整齊齊地擺成在一排,安放在青松環繞、鋪滿雪花的草坪上。
次后,補充團的弟兄們再次清掃陣地,發現陣地前端還有三具烈士遺體仆臥成一團。而山坡上東倒西歪的鬼子尸體竟有三十多具,另外在山腹的低洼處還有兩堆殘骸二十多具,總共有六十多。
這些鬼子尸體幾乎都是被手榴彈炸的。有的己經被澆上了汽油,但不知為什么還沒有來得及點火就撤走了。
這一次手榴彈充分發揮了威力,喬裝突襲我軍的鬼子被炸死一半,從這些尸體的口袋里,士兵們搜出了不少的照片、情書、家信和護身符。
這些照片絕大多數是“出征前親人送別照”之類和妻子、情人的單人照,惟有幾張令人發指,目不忍睹,見者無不咬牙切齒。
其中一張標注有“支那女諜行刑之留真”的字樣,是一被綁在一棵樹上,全身赤露o,兩目緊閉,右側立了一個鬼子,雙手舉起戰刀正作揮刀砍頭狀。另一張則是一中年婦女被槍殺于血泊之中,肚上還伏有一個正啼哭的嬰兒。兩側站立有幾十個鬼子兵,有的兩手叉在腰間,有的抱著手,還有的在拍手狂笑。
在連長廖學惠的帶領下,全連在陣地上舉行了簡短而悲壯的悼念儀式,寒風吹拂著青松,十五具烈士遺體被掩埋在孟母林附近長滿松樹和火紅色楓葉的山坡上。
到了響午時分,該連轉移來到原駐的村子。炊事班己做好了飯菜,昨天就開始為大家精心烹制出來的牛羊肉己經端出來,按原來的樣子每桌兩盆放在打麥場上,炊事班長流著眼淚擺上了十五雙筷子和空碗。
今天香噴噴的飯菜失去了往常的吸引力,打麥場上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伏擊戰和遭遇戰中取得的勝利沒能抵消痛失戰友的悲情尤其是在一排,士兵們默不作聲的盛飯、舉筷,有的干脆放下了碗筷默默地流起淚來。一個年青的士兵再也忍耐不住,“哇”地失聲痛哭起來。一下子,大家都放下了碗筷,多數人甚至嚎淘痛哭 第一百六十章英雄血,壯山河!
失去了戰友固然悲傷,但對于補充1團的弟兄們來說,收拾好心情重新踏上戰場才是他們所要做的 下午,兩架日軍飛機出現在了補充1團的上空,在囂張的飛了幾個圈子之后,開始轟炸1團陣地。
爆炸聲中,陣地上泥石翻飛,轟隆隆的爆炸聲淹沒了一切。
接著,當投彈完畢的飛機又傲慢地離開之后,日軍的大炮又開始轟鳴起來。
大片大片的陣地被削平,兩個隱藏不好的士兵,被炸彈激蕩起的氣流高高拋起,當他們重新落下的時候,已經永遠地失去了他們年輕的生命 但是士兵們還在忍受著,用最頑強的意志忍受著炮火帶給他們的摧殘。
炮火開始延伸,經受了傷亡的1團弟兄,不用任何長官下達命令,很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陣地,拉動槍栓,瞪著仇恨的眼神,默默的盯著陣地前方。
一群黑壓壓的鬼子出現了,最前面的,是一輛被鋼鐵包裹著的裝甲車。車上的機槍,不斷盲目而兇狠的噴吐著火舌。
“炸掉它”廖學惠大聲吼道。
瞬間,兩名士兵抱著炸藥包沖了上去,但才沖了幾步,就被密集的機槍子彈掃倒在了血泊之中 “炸掉它”
隨著連長的第二次大吼,又有兩名士兵沖了上去。
但敵人的火力實在太瘋狂了,他們好像完全不顧忌多少消耗一般,瘋狂的把彈雨傾瀉向沖上來的每一個中國士兵。
廖學惠親眼看到,自己的弟兄又被掃倒了,一人當場陣亡,但另外一個,卻還是頑強的向前爬行了幾步,然后終于體力不支,身子在那不再動彈 “王八蛋”廖學惠發出了一聲嘶吼,在1連所有弟兄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下猛然沖出了陣地。
“掩護掩護”
陣地上的弟兄們見到連長親自沖了出去,眼睛紅了,陣地上的所有武器一齊開火,掩護著自己的連長。
這是一場怎樣的戰斗?
整個1連,沒有任何重火力,甚至沒有一挺機槍。而他們要面對的,卻是日軍的飛機、大炮、裝甲車、輕重機槍 廖學惠在敵人的彈雨中一會趴下,爬行幾步;一會躍起,疾沖幾步。
他看到幾個鬼子步兵正企圖阻擋自己前進,從腰間拿出兩枚手榴彈,“颼颼”的扔了出去。爆炸聲中,廖學惠又猛然朝前跑了幾步,接著再度趴在了地上。
鬼子的裝甲車近了,廖學惠一拉炸藥包,朝著裝甲車下一塞,接著“轟”的一聲,裝甲車就如同一頭被抽斷筋骨的惡狼一般癱倒在了那里。
1連所有的弟兄都發出了歡呼,但歡呼聲驟然停下。
他們看到,自己的連長正在一點一點的爬回自己的陣地。不,不是爬,是在那一點一點的挪動,在他的身后,是一條長長的血跡 “掩護,掩護”3排長周躍民急了,大聲吼著,接著瘋子一般的從陣地里躍出,不要命的沖了上去。
廖學惠被周躍民硬生生的拖回到了陣地,他的身上,起碼被打中了四槍,四個血洞中的鮮血正在不斷的涌出。
方才還如同一個猛虎一般的周躍民傻了,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才好,好半天才叫了起來:
“醫務兵醫務兵”
可等到喊了出來,他才發現出了不對,自己的1連哪里有什么醫務兵?
“慌什么”廖學惠虛弱地說道:“沒有見過受傷嗎?”
說著,竭盡全力的喊了出來:“弟兄們,還在等什么,打啊,打啊”
這一聲聲音,在1連弟兄們的耳邊響起弟兄們拿著手里簡陋的武器,抵擋著日軍的每一次進攻,而他們的連長廖學惠,帶著重傷的身子,一直在那堅持指揮著戰斗生,和弟兄們在一起;死,也要和弟兄們在一起 這是1連創造出來的一個奇跡,他們用步兵、手榴彈,在沒有任何炮火、重武器支援的情況,在29日這天,竟然生生打退了敵人4次進攻。
面對中人用血肉構筑起來的鋼鐵防線,指揮著日軍的橋本忠竟然一籌莫展 而在1連陣地,所有還活著的弟兄們都圍著自己的連長。
在有想像力的人,也無法想到廖學惠是用什么樣的毅力堅持著指揮到了現在。當日軍的第4次沖鋒被打退之后,這位鐵一般的連長終于再也堅持不住,身子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色慘白,毫無人色。他的眼睛卻依舊那樣的明亮。他努力朝周圍看了看:“還有多少弟兄”
“42個”周躍民語氣哽咽地說道。
“你你的胳膊呢?”廖學惠的眼睛忽然落在了周躍民的身上。自己這個好兄弟,一條左胳膊已經沒有了。
“丟了,丟給小鬼子了。”周躍民勉強笑了一下,竭力控制著傷口所給自己帶來的痛苦。
“丟了就丟了。”廖學惠也笑了一笑:“還有多少彈藥?”
“報告連長,彈藥充足”周躍民大聲回答道。
但是連長不知道,現在整個1連陣地,還剩下了8發子彈可周躍民不會告訴連長的,讓連長安心的走吧,不要再有什么牽掛了 廖學惠如釋重負的長長出了口氣:“躍民,我是廣西南寧橫縣橫洲鎮鹿鳴村的,家里父母都在,一個老婆,兩個孩子。能活下去,幫我轉告他們,兒子活著時候不是人,但死的是個人”
“我知道,我知道”周躍民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幾乎就要落下來。
廖學惠看著自己的弟兄們,輕聲說道;“弟兄們,我拜托你們了,堅持下去,一定要堅持下去。”
“”廖學惠不斷重復著這兩句話,然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廖學惠,廣西南寧橫縣橫洲鎮鹿鳴村,陣亡于歸化鎮,死時年僅29歲。
放下了連長的尸體,周躍民擦了一把眼睛,忽然拉著嗓門喊道:“弟兄們,有怕死的沒有?怕死的,現在扔掉武器,去小鬼子那”
沒有人回答,所有的弟兄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周躍民揮動著僅存的一只胳膊:“好,都是好樣的都是我周躍民的弟兄現在,我接替1連連長職務。弟兄們,咱們還有八發子彈,不怕,咱們還能殺死八個敵人。子彈打完了,咱們還有大刀,有刺刀”
日軍陣地那響起了散亂的槍聲,周躍民不屑的朝那看了一眼:
“槍法好的,站出來”
一個又瘦又小的士兵默默站了出來。
“白水,老子就知道是你”周躍民忽然大笑:“八發子彈都歸你了,但有一個條件,要給老子打死八個東洋人”
“知道了”白水默默的應了一聲,又默默的接過了子彈。
日軍的第五次沖鋒開始了。
白水平穩的壓上子彈,瞄了下,然后摳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一個進攻中的鬼子應聲而倒。
“好好”陣地上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白水憨厚的笑了一下,壓子彈,拉動槍栓,第二聲槍響中,第二個鬼子在這里丟失了自己的性命。
彈無虛發出身于高級神槍手的白水,沒有浪費一枚子彈 八發子彈,奪走了八個東洋人骯臟的生命。
然后,白水朝周躍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子彈了。
周躍民大笑一聲:“弟兄們,殉國的時候到了記得連長的話,”
弟兄們拿著大刀、刺刀站了起來,整齊的站成一排,最前面的,是他們的代理連長周躍民 看到鬼子沖近了,周躍民一只胳膊舞動著大刀:“弟兄們,死啦”
42個弟兄,在這片陣地上爆發出了最后的怒吼這是中國士兵的怒吼,也是一個民族的怒吼 他們用自己最簡陋的武器,在這里整整擋住了鬼子四次沖鋒,當第五次沖鋒到來,已經彈盡糧絕的他們,選擇了最后的,也是最悲壯的方式。
英雄血,壯山河 當日軍終于膽戰心驚的踏上這片陣地之后,他們還依舊無法相信他們終于奪取這里了。
在這,日軍扔下了213具尸體。
這213具尸體,是在日軍擁有著絕對火力優勢的情況下扔掉的。
這是一支什么樣的部隊,這是一支用什么樣的力量支撐起來的部隊?
“隊長閣下,這里還有一個活的”
日軍隊長聽到了這話,匆忙趕了過去。他看到一個失去了一只胳膊的中國人,還在那大口大口喘息著。只是已經不成的了。
“勇敢的士兵啊”日軍隊長嘆了口氣,蹲下了身子。他發現,這個中國人正用最輕蔑的眼神看著自己。
日軍隊長搖了搖頭,然后用生硬的中國話問了這個中人一個自己很想問的問題:
“你們,怎么能堅持到現在的?”
周躍民又看了一下面前的這個日本人,然后說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話:
第一百六十一章惡戰、惡戰!
就在1連遭遇戰發生的同時,補充1團另外兩個連也同敵人發生了戰斗。請:。()總陽村和浮鳧村的伏擊戰也在同一時刻打響。戰斗結束后,營長卜正龍帶領全團迅速向南山山區轉移,但擔任后衛的二營五連卻在一個叫土旺的要道隘口被敵人圍住了。
該連擔任排哨的少尉排長謝柱臣在土旺前方半里許的山腰監視動向,另派一個班占領左前方的高山。早晨,忽聽槍炮聲不斷從左前方和右前方傳來,當地老百姓不停地跑來報信,大量日軍正從兩翼向我后方包抄,謝柱臣立即命令全排進入戰壕,作好戰斗準備。命令剛下達,敵人己經開始進攻,一陣小鋼炮猛轟過后,隨著機槍陣陣響起,日軍迅速向謝排包抄。
謝柱臣一看,一面組織抵抗,一面命令三、四班交替掩護向土旺撤退。日軍攻上謝排的陣地,又不斷用火力向謝排追擊,一些士兵在后撤時被重機槍子彈和迫擊炮彈命中陣亡,一個士兵被打中三彈,腸子吊出一大節,還用手按住跑了二、三里地,才找到一個筐子,“哎喲、哎喲”呻吟聲中被抬著走。
跑了一陣,走近一個靜悄悄的村莊,正欲進村,忽然一個老鄉從村內跑出來,不停地向他們喊叫和打手勢,又是搖手,又是用手向后指。謝排的士兵氣喘吁吁,見狀正在驚疑,一聲槍響,這個不知名的老鄉己經被打倒在地。
一位老鄉為了保護補充1團的弟兄們不遭敵人暗算,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獻出了自己生命,至今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謝排見情況有異,慌忙后退。此時機槍聲驟然從村內響起,子彈“嗖、嗖”直射過來,又有幾個士兵中彈。又跑了好一陣,忽聽得山上有人在那喝問:“是哪個部隊的?”
謝柱臣當時大聲答道:“五連的。”上面又叫:“快上山來”謝柱臣上山來,原來團長卜正龍正在山上,問了情況,叫清點人數,全排還剩一半 戰斗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此時,卜正龍決定重新開始部署,以一個營的力量對安縣進行反攻,以減輕正面防線壓力。
要進攻安縣,首先必須占領騾馬店。
騾馬店位于安縣以南十余公里,是安縣南部最大的一個集鎮。騾馬店的南面,是一條從西伸延出來的支脈。
因此,日軍占據著騾馬店,就猶如扼住了從補充1團突圍的道路。若我軍奪回了騾馬店,就如同打開了一個向北攻擊的橋頭堡,可以一路突圍到徐州一線。
騾馬店重要的戰略位置,己是勢所必爭。
命令下達之后,曾兩次派兵偷襲騾馬店,并一度攻入騾馬店鎮內。負責領兵奇襲的三營營長尹唯一是一位文武兼具的軍人,他用大刀在騾馬店鎮內向日本鬼子大開殺戒,一把大刀上下翻滾、左辟右砍,砍掉好些個鬼子的腦袋,殺得性起時,渾身上下濺滿鮮血。收兵回來后,還直叫多打幾把刀來,鬼子就怕這個。
“時值三陽伊始,國家己到存亡最后關頭,愿將熱血橫灑,染遍光燦爛;
近來萬里長征,將士都能忠勇向前效命,誓把敵人殲滅,維護世界和平。”
這,是后來的社會各界為了此次大捷下的一副對聯。
但是,在攻擊之前,盡管尹營長曾召集了全營軍官開會,為突襲騾馬店立下生死文書,人人蓋上手印,表示同生死、共患難,無令不后退,共同遵守。但是由于突擊部隊沒有火炮打掉敵人的堡壘,遭到我軍突然打擊的鬼子一旦清醒過來,就躲在堡壘里以密集的機槍火力構成火網封鎖我軍突擊的道路。因此,兩次突襲都無功而返,反而傷亡了不少人。
結果,尹唯一被記大過一次,另有一名連長受處分。
經過兩次夜襲之后,日本鬼子加強了騾馬店的防御,在鎮內的兵力己經有一個大隊約四百人,另有大炮四門;駐地的磚墻上開鑿槍眼,構筑了新的防御工事,加強了火炮陣地和騾馬欄的守衛。在鎮外添設了鐵絲網、鹿柴和地堡,尤其可惡的是在鎮內買通了漢奸分子,設立起暗哨,只要發現有什么風吹草動,就立即向日軍通報 在這種情況下,補充1團仍然準備第三次攻打騾馬店。這個任務依舊由3營完成。
此外,在戰線的左翼2營奉命配合右翼的主攻部隊出擊,以截斷敵人東西方向聯系。代營長何煋榮充分利用了對游擊戰的體會,大展身手,以游擊戰術專打敵人散兵游勇和小股輜重車輛,破壞公路、鐵路交通。現在又親自帶著政訓員胡奚清深入敵后偵察,選定要隘地形,以一個營在要隘駐守;另兩個營退回石墻村作預備隊,準備從側面打擊東犯之敵,不使濟寧之敵向騾馬店增援。
補充1團又另派2營一部游擊于安縣至騾馬店之間,伺機打擊南北方向游動的鬼子,以截斷敵人從安縣對騾馬店的增援。
這樣,騾馬店己處于我軍的攻擊之中。
攻擊任務由一補充1團由顧月明營長指揮的四個連擔任。
顧月明,四川綿陽普明鄉人,從軍以前是一位小學教師,曾因仗義執言,得罪了鄉中惡勢力,慘遭捆綁吊打,后憤而從軍。顧月明是之前曾經是一員有名的戰將,作戰勇猛,此人臉上長有幾顆麻子,人稱顧子。
任務落實后,參謀長管思唯召集相關人員一同登上騾馬店南面的葛山,從山上俯視騾馬店,制定作戰計劃和進攻路線。大家一致認為,鎮南是敵人的重點向南防御區,鎮北防御較弱。主攻方向應選擇在北面,南面為助攻,而且必須以奇襲方式進行,充分發揮我軍夜戰和近戰的優勢,敢死隊要以大刀和手榴彈為主,要避開敵人火力強的優勢。雖然我軍人數處于絕對的優勢,但取勝的關鍵在于隱蔽接近和突襲。
顧月明擔任了主攻任務,有了兩次奇襲的經驗,他也清楚地知道,依照力量的對比,此次攻擊亦難有勝算的把握,惟寄希望于突襲和進攻的速度。如果能在突襲中打亂敵人的指揮,在敵人還沒有調整好火力時攻入其核心,才有可能取得勝利。為此,他挑選出三百多精壯士兵組成敢死隊,作為進攻中的尖刀隊伍。
元月30日,擔任主功的一、二連士兵全部反穿棉衣,把棉衣的白布里子罩在外面,和雪地混成一色。到了半夜,參謀長管思唯戰前動員后,大家飽餐一頓,在當地老鄉的帶領下,兩支穿著白衣服的部隊和一些當地抗日武裝“紅槍會”隊員都靜悄悄地從葛山陣地出發,在月光下消失在白雪皚皚的原野中。主攻部隊出發之后,顧月明也隨著預備隊進入到騾馬店北面緊鄰鐵道的既定指揮位置。
拂曉前一小時,部隊部署完畢,顧月明下令開始攻擊。隨著一聲命令,全部集中起來的四挺重機槍同時打響,唯一的一門迫擊炮彈在預先選定的突破爆炸,分別掩護兩支部隊從左、右兩翼發起攻擊。
敵人陣地前沿,是一片約數百米的開闊莊稼地。一隊隊反穿棉衣的人影迅速從眼前閃過,地上的積雪被奔跑的腳板踏得“沙、沙”作響,突擊隊員拼命向前奔跑,以圖在敵人有所反應時穿過這片遼闊的死亡地帶。
對戰爭訓練有素的日本人并沒有睡大覺,在一陣措手不及的慌亂之后,很快便作出了反應。幾顆照明彈在天空升起,大地明如白晝,敵人的輕重火器一起開火,在進攻的部隊前面構成一道濃密的火網。紅綠色的泄光彈來回掃射,向敵人炮兵指示目標。
敵人炮兵用空炸子母彈向開闊地轟擊,這是一種殺傷力極大的炮彈,在距地上空爆炸,向地面噴灑出鋼珠和破片,專門打擊我進攻部隊。我沖鋒部隊不顧生死,向前猛沖,開闊地中不斷有人中彈栽倒,雪地上留下了數十具尸體,一灘灘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棉衣和白色的大地。
左翼的第一連連長陳世俊率部率先炸毀了外圍的鹿柴,剪斷鐵絲網,逼近近敵人的前沿陣地,經過風卷殘云般的一陣手榴彈和大刀的搏殺之后,在敵人的前沿陣地上撕開一個缺口,攻入鎮內。緊接著2連在連長陳龍光的帶領下也從右翼攻入鎮內,甚至鎮南的助攻部隊也乘亂從南面攻入。預備隊第三連也派出一個排緊隨著第一連攻入鎮內。
天,己經黎明了。此時攻入鎮內的部隊己達400多人,先頭部隊貼著身和敵人展開巷戰。在近身搏斗中,鬼子的三八槍明顯不敵我軍的大刀、手榴彈,鬼子節節敗退,街面上橫七豎八的躺下了不少的鬼子尸體。
不多時,我軍己經攻占了鎮內兩座高大的磚石結構民宅,并將其作為據點依托,向街面上頑抗的敵發起沖鋒,攻勢迅猛異常。果然,進攻部隊很快逼近近敵人的核心陣地。
但在核心陣地這里,以大刀、手榴彈和熱血換來的速度減弱,進攻的勢頭被子彈擋住了。
鬼子的核心陣地設在一片深宅大院內,周圍布滿了工事和鐵絲網,四周的房屋都被推倒成了開闊地,幾間稍微突出的房屋都被鬼子澆上汽油點上火,正在熊熊燃燒。開闊地中沒有隱蔽之處,沒有火力的死角。鬼子從工事內、墻上的槍眼中和房頂上,集中了所有的輕重火器交叉掃射,編織出一張幾乎密不透風的火網。
我軍沒有火炮打擊敵人的前沿堡壘,也沒有輕機槍掩護部隊沖鋒,只有任憑躲在工事里的敵射手瘋狂掃射。
鬼子的機槍口噴出的長長火舌來回晃動,進攻的部隊在這里受到慘重傷亡,戰場上成了慘不忍睹的屠殺。顧月明下令三個排的敢死隊一波一波地沖出去,但士兵都被無情的子彈射穿身體,打死在那片開闊地中。鮮血浸透了前進的道路,尸體己經堆積在一起,后面沖鋒的人踩著烈士的尸體,前赴后繼。敢死隊的士兵都把自己的步槍在后面架好,只帶手榴彈和大刀,前一隊在沖鋒,后一隊作準備,視死如歸 終于,我敢死隊幾乎傷亡殆盡,高昂的士氣和視死如歸的精神不敵優勢的武器。日軍乘勢發起反沖鋒,在敵人強有力的火力打擊下,我軍剩下的二百多人逐漸被壓縮到那兩座磚石結構的民宅中,憑借堅固的房宅和院墻和敵人對持,戰場的勝負形勢呈現逆轉。
下午三時,從安縣增援而來的日軍以坦克為先導,己經沖破沿途的阻礙,到達騾馬店的外圍,正同擔任預備隊的第三連和掩護部隊激戰之中,槍炮聲陣陣可聞。到五時許,己經有部分日軍的增援部隊攻入鎮內,同鎮內的日軍合兵一處。
敵兵得到增援,士氣大振,不斷向我固守的部隊發動進攻。他們包圍了這兩處民房,用炮火輕易地摧毀了高大的磚石圍墻,挺著刺刀蜂涌而來。堅守在民宅中的兵士用手榴彈還擊,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鬼子的沖鋒,少數沖進缺口的日本鬼子都成了大刀片下的死鬼。但是民宅內的戰斗人員和彈藥都在不可逆轉地大幅度消耗之中,形勢己面臨崩潰的狀態。
支撐到了半夜,眼見大勢己不可為,指揮作戰的顧月明營長一聲長嘆,悲憤交集,下令撤退。鎮內的士兵沖開一條血路,在連長吳欽明、鄧茂支、李銀川和排長周肇國等的率領下乘夜殺出重圍,生還者三百人。
是役有排長、長楊德新、吳欽明、排長曾海山等一百多人壯烈犧牲。吳欽明的遺體被他的部下背回。
古來兵家篤信“兩軍相遇勇者勝”,但這在現代化的戰場上就未必如此了。在這場騾馬店的攻堅戰中,盡管將士用命、不顧死生,但由于武器相差懸殊,使精心策劃的第三次進攻仍然以失敗告終。這場攻堅戰對補充1團來說,是一次悲慘的嘗試。它的結果證明,勇氣和武器必須統一,只有兩者兼俱才能最終戰勝敵人。
顧月明連夜將部隊帶回葛山陣地布防整頓。敵人不以擊潰我軍對騾馬店的進攻而善罷甘休,一千余鬼子在第二天上午對葛山陣地發起了兇狠的報復性進攻,妄圖徹底打擊我軍的戰斗意志。
敵人的攻勢兇猛異常,出動三架飛機轟炸掃射和十多門大炮向我陣地轟擊,以坦克分兩路掩護步兵進攻,戰斗十分激烈。
午后三時,敵人占領葛山主要陣地,管思唯親自率領姚超倫營增援葛山陣地,雙方短兵相接,戰斗極其殘酷。打到半夜,被敵人沖開防線,包圍了旅部。一營長陳世俊見狀,率領范仲和、鄧茂云兩個連趕來拼命死戰,用大刀和手榴彈解了團部的圍。
戰斗進行到當天下午,敵人用裝甲列車從安縣運兵增援,向南包抄我葛山陣地,以密集的炮火猛轟我軍陣地,打得陣地上煙霧彌漫,士兵們連呼吸都感困難,工事完全被破壞,連山上野兔也被炮彈炸死。
炮擊之后,又經過兩個小時的惡戰,直到當晚十一時以后,敵人以照明彈照耀,以平射炮打擊我重機槍陣地,兩挺重機槍被擊毀,恰營長陳聆趕來重機槍陣地,被炮彈重傷腿部。敵軍向我縱深兩翼迂回,我軍的陣地逐步被敵突破,被動地節節抵抗,邊打邊撤。
排長周肇國率領的一排人在撤退時被圍困在一個小山頭上,親眼看到鬼子的鐵甲車來回奔馳,對鐵道兩側的村莊瘋狂轟擊。又看到一班一班的日軍舉著太陽旗,挺著刺刀,狂叫吶喊,沖進村子,見房屋就燒,見老百姓就槍殺,到處火光沖天,如同白晝。陣陣喊殺聲、哭叫聲以及老百姓奔逃號哭聲交織在一起,慘不可聞眼睜睜地望著對老百姓的屠殺,直讓這三十來條中國漢子個個鼻子發酸,淚水長淌。
在這次騾馬店戰斗中,補充1團共傷亡200余人。顧月明所指揮的部隊傷亡最為慘重,撤退到后面的主陣地,以一、二連防守管南村,第三營防守鎮東的龍山,以管南村和龍山為支撐,對騾馬店構筑第二道重要的防御陣地。
得兒村是右翼最為突出的一個陣地。這個地名看起來充滿了喜慶的地方,實際只是山溝里一個村鎮,由補充1團的一個連防守。全面攻擊開始前,這里己經同敵人的先頭小股部隊戰斗了一天。
總攻開始后,敵人以密集的炮火猛轟得兒村陣地,然后以坦克沿公路為先導,掩護騎兵和步兵發起沖鋒。守軍楊宜營激戰三小時后,傷亡慘重,寡不敵眾,不得己放棄得兒村,向左退守鳳陽山主陣地。
鳳陽山陣地是前沿的主陣地,姚是超倫連指揮所的位置。如果鳳陽山失守,日軍即可直抵管南村。這里的工事修得較完備,除機槍有工事外,士兵也都有戰壕和單兵掩體,連指揮所視野開闊,而且同陣地上、陣地后方都有電話線連接。這樣的配置在當時,對補充1團來說,己經是相當不錯了。
隨著1營退守鳳陽山,日軍尾隨就到。鳳陽山左前方的大黃山陣地也幾乎在同時被敵人攻占,守在大黃山上的1排全部壯烈殉國。
占領陣地的日軍未有稍許停滯,立即直取鳳陽山而來。
兩股日軍以大約兩個中隊的鬼子在炮火的掩護下迅速向主陣地攻擊。
姚超倫不慌不忙,看準敵人蜂涌而至的時候,下令先以迫擊炮轟擊。看見沖鋒的鬼子從爆炸的煙霧中沖出來,又下令機槍開火。不足的是機槍太少,一個連總共只有1挺,射面過寬構不成濃密的火網,大量的鬼子還是從火網中漏出來,彎著腰向陣地沖鋒。
我軍士兵都不用步槍射擊,因為步槍太破舊,打起來“通、通”地空響,就像在打火藥槍,距離稍遠一點就打不準。
大家干脆把槍放在旁邊,只作近距離肉博時使用。
士兵們兩手緊握手榴彈注視著那些跑得氣喘吁吁對手。到了足夠的近距離,隨著一聲令下,成片的手榴彈不斷從陣地中飛出,進攻的敵人完全被淹沒在爆炸騰起的火光和煙霧之中。有的士兵提著手榴彈沖至近處向敵人投擲,其中一名士兵來回沖到敵人陣前八次投擲,最后光榮犧牲。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稍有從煙霧中漏出來的又受到重機槍的近距離射擊,敵人完全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丟下成片尸體向下潰退。
反復沖鋒幾次,盡管在鬼子不斷加大炮火的密度的瘋狂轟擊和飛機轟炸下,我軍傷亡不斷增加,但姚團依舊死守不退。敵人仍然無法從正面攻破鳳陽山陣地。
到了下午,又一陣更加猛烈的炮擊開始,炮彈不斷在連指揮所附近爆炸,姚超倫感到情況有異,忙帶了兩個警衛走出掩蔽部觀察。剛走出掩蔽部十來步,一顆炮彈在身后爆炸,兩個警衛都被打翻,受傷一輕一重,傷重的被打斷了腿,后來成了殘廢。姚連長渾身都濺滿了爆炸騰起的泥土石塊,被擦傷了不少地方。姚超倫完全就顧不得周身生疼,舉著望遠鏡仔細搜索。
果然正面敵人只在佯攻,另有兩路日軍從右繞過得兒村,先以坦克、騎兵開道,隨即步兵以行軍縱隊跟進,天上還有飛機偵察,指揮官坐著吉普車,約有數百余敵人的兵力,向我后方縱深方向穿插而去。
敵人的路線遠在我軍迫擊炮和重機槍的射程以外,根本無法攔截。敵人欺侮我軍沒有大炮,擺出一副大搖大擺的樣子行軍。從望遠鏡中看到這種欺人太甚的模樣,姚超倫牙齒咬得“崩、崩”直響,真恨不得一口撕碎了這群耀武揚威的狗東西。
顯然,日軍并不只押寶在正面突破上,又拿出多次應用過的迂回包抄戰術應該承認,對于被動防守中的我軍來說,日本人這一手干得相當有效。姚超倫立即回指揮所用電話向后方報告。不一會電話線即便截斷。
一場更為慘烈,更加悲壯的戰斗在管南一線展開了第一百六十二章血戰 卜正龍平靜的坐在那里,并沒有因為前線激烈的槍炮聲而受到任何的影響。本書請訪問。()
這樣的局面。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并沒有什么好太過擔心的。每在這里多堅持一分鐘,就等于是多創造了一分鐘的奇跡。
已經有無數的弟兄為了洗去自己身上的恥辱,而獻出了年輕寶貴的生命,但卜正龍相信,他們一定是帶著驕傲和自豪死去的。
“轟”的一聲,一枚炸彈就在團部不遠處爆炸了,卜正龍依舊端坐在那,一動不動卜正龍把最后僅有的團部警衛連也調上來增援第一線,又嚴令各部整頓部署,拼命死戰,全力打擊敵人,必要時全力死守歸化縣,流盡最后一滴血 從拂曉開始,敵憑借火力和坦克的優勢,以迂回到補充1團后方的部隊并配合以正面之敵,分多路包圍攻擊我鳳陽山一線陣地和如川河二線陣地,另一部向北沙河縱深陣地猛攻。整個戰線被分割,打成一鍋粥,敵我陣地犬牙交錯,硝煙彌漫,響成一片,大地上尸橫遍野。
我防守陣地被敵人的穿插部隊割成互不相連的小塊,但小塊的陣地仍在同敵激戰。正午一時,敵增兵至萬余,我鳳陽山正面幾個陣地均被突破,從鳳陽山退守如川河的姚超倫營殘部又被追擊而來的敵人包圍,同堅守在這里的3營各部一起各自為戰。
在如川河鎮以東的2營,在9時左右受到從北東迂回過來的數百敵人攻擊。營長瞿聯丞立即帶領1、2連與敵人展開激戰。
到中午十二時左右,敵人從中間突破,把1、2連分割成南北兩片,南邊一片退向北沙河,營長隨北邊一片退到如川河鎮東的一個村莊。這股敵人沖開1、2連的防線后,又向第3連展開攻勢。
我防御陣地都按正北射向修筑,于是3連利用東西向的交通壕作工事阻擊敵人。戰斗開始不久,第1營的機槍排馮排長帶著1挺重機槍正退經3連周公輔連的陣地,周公輔一看來了援兵,心中一喜,哪里肯放過,立刻假傳命令,對馮排長吼道:“團長命令你連歸我指揮,立即進入陣地,射擊”
馮排長大聲回道:“我奉命向團長靠攏。”
周公輔又吼道:“我剛接到命令,你的命令在先,我接到命令在后,應根據后一個命令執行”馮排長信以為真,重機槍進入陣地,向敵人猛烈掃射。
進攻的敵人突然受到機槍火力的打擊,一時陣腳大亂,但很快就調整火力,用多挺機槍還擊,并以擲彈筒猛轟。周連的陣地瞬間便落滿了炮彈,連指揮所也被炸中,里面的一名傳令兵被炸身亡。馮排長對周公輔的“命令”逐漸有所懷疑,終于重機槍撤走了。
堅持到下午4時左右,周連己經傷亡過半,中尉排長史材鈺陣亡,少尉排長王子武重傷。這時,團部上尉副官陳雅林冒著炮火來傳達撤退命令,并告訴周公輔說,馮排長向團長報告你假傳命令,沒想到團長反而說周連長作得對,是他下的命令。
周連撤到團部所在地時,全連僅存三十余人。
2營收容到官兵二百多人準備向如川河鎮轉進,沒想到剛走到村西口,迎面就遭到一陣機槍的掃射,前頭幾個士兵一死三傷,回頭再向東,村東口也被機槍封鎖。營長立即命令占領村周圍土墻據守,這時他們看見有鬼子百余人經村北面三、四里的地方向如川河方向前進。
堅守在如川河鎮以東龍山的顧月明之1營首先同日軍接觸,不斷打退鬼子兵的進攻。進攻的日軍一看不能立即奏效,留下一股在正面繼續膠著,余下的日軍分兵兩路,從龍山的兩翼通過,直接向如川河鎮攻擊 如川河鎮和龍山陣地的槍聲響了一整夜,陣地依然在我軍手中。
補充1團在前線苦戰,視死如歸,歸化縣百姓亦在奮不顧身的支援前線。這種空前深厚的軍民相依關系無限度地增強了官兵們保國安民的責任感,而這種責任感又極大地提升了這些穿著軍裝的中國漢子視死如歸的戰斗精神和戰斗力。
當地的一位私塾先生如此寫道:
“下午,政宣隊停止宣傳,迎接群眾運尸小分隊推著小車上了前線。有多少輛車呢,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迎的現在也記不清楚了,送到哪里呢,可能是歸化縣北郊。路上有推尸來的小車,也有空車回去的。天色越來越晚,己看不清人臉。我迎的那輛車上有兩具尸體,看得較為清楚,記得也較長久。那兩具尸體光溜溜地沒掛一絲:一位看樣子約三十歲,留著平頂頭張著大嘴好像仍在喊‘殺沖呀’
他是中彈而亡的,嘴里鑲著金牙,像是個軍官;另一位年紀也差不多大,臉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鼻梁砍得斷斷的,血肉模糊,目不忍睹。推車的是大人只管推,拉車的是十七、八的小青年,他說他害怕,不敢拉了。我就替他下來。送到歸化縣北郊又回北沙河,天到了點燈時候,我們又在原處聚齊了。
另一件事,也是讓我難以忘懷的事。當我迎尸路過十里鋪,見一位年約五十的老大娘,她背著一具尸體,往南跟著走,她走得慢,我們走得快,一會兒撇下她了。這是多么動人心弦后來聽說北沙河以及附近村子的人民,不管男女老少,被鬼子殺害的要多了。這位負尸老大娘究竟怎樣呢?是否幸免于難呢?當時沒問問她老人家姓氏住處,現在就更無從知曉了.”
好一幅悲壯的畫面艱難地邁著步子的老大娘和背上的無名烈士,共同凝聚成了一個整體。這是一位平凡的母親,背著她兒子冰冷的尸體,艱難地邁向她心目中那永恒的安詳之地;這是一尊高大的雕像,披著猩紅的落日,高過泰山,令人肅然起敬 在如川河陣地激戰的同時,左翼大石墻方面也在進行著一場十分慘烈的激戰。戰況慘烈程度,遠遠地超過了頭一天。
由于正面和右翼鳳陽山方面敵人迂回成功,大大地刺激了左翼敵軍的攻擊。元月31日,敵步兵400,騎兵一百余人,大炮十余門,沿著從石墻通往歸化縣的公路進犯,進攻的矛頭直指公路正面的大季寨。
同時,另有一支敵兵數百,騎兵百余,大炮十二門,故伎重演,分成兩路,繞開大季寨正面,向后面的常峪、金斗山陣地迂回。
上午7時,三處陣地同時遭到異常猛烈地炮擊,鬼子兵在炮火的掩護下輪番沖鋒。
9時左右,三處陣地的警戒陣地全部被敵人占領。但常峪和金斗山地形良好,山坡坡度陡,居高臨下,而且工事修得十分堅固,利于防守。敵人雖然攻占了警戒陣地,向主陣地的進攻卻屢屢受挫,停止不前。
大季寨由團部之警衛連防守,連長康平來回指揮各排。此時,副團長王麟在戰前來到石墻村前線指揮作戰,團參謀長何煋榮也親到前線,協助王麟。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何煋榮受王麟之命,親來康平營督戰。此時,敵人因進攻常峪、金斗山不下,乃集中所有炮火,全力向康平連進攻。
大季寨地勢較開闊,適合騎兵作戰。炮擊之后,敵人乃以步、騎聯合沖鋒,同時敵機五架低飛助戰。陣地上硝煙彌漫,一片火海,敵人竟幾度沖入我軍陣地,都被手榴彈和大刀消滅。
11時,康平連己傷亡過重,成不支之勢。王麟從預備隊中抽調程子儀排增援。程排跑步到達大季寨時,敵人己攻入我軍陣地。程子儀一看,立命全連沖鋒,掄起大刀就沖進敵群,30多條漢子如猛虎下山,一頓手榴彈加大砍大殺,陣地上熱血飛濺康連見來了援兵,士氣倍增,又將敵人逐出陣地。程子儀排長在搏斗中負傷,全排傷亡過半。
12時,敵人援軍又到,我康連之3排全排陣亡。
在康連陣地己呈千鈞一發之際,又有一股敵人繞過康連和后面的金山、常峪陣地,直接在我縱深池頭集同從歸化縣城防中增援來的熊順義排和江有厚排發生激戰。
熊順義排在頭天增援來后,在池頭集的北面山頭布防。但這里山石堅硬難于構筑工事,于是熊排等將工事推向山北麓和山前深溝,在這里趕筑防御工事,構成濃密火網,準備阻擊敵人。
敵人的迂回部隊到達池頭集前面,沒有料到我軍埋伏在山麓,于是對準各山頭就開炮猛烈轟擊,打得山頭飛砂走石,一片狼藉。可在山麓和深溝中的部隊卻很少傷亡,呆在那里看熱鬧。
當沖鋒的敵人一進入我軍陣地前時,我工事里的機步槍一齊開火,打得敵人人仰馬翻,摸不著頭腦。特別是有一些池頭集的年青人也參加到我守軍的隊伍中,在山側深溝里,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神出鬼沒,一連打退敵人的四次沖鋒,始終沒有讓敵人越過池頭集。
歸化縣志記載:
一九三八年元月三十一日,為了阻擊日軍南進歸化縣境內,補充1團隊伍到北邊的石墻、古路口一帶布防阻擊。經過激烈戰斗,我守軍退守于嶺南坡。我部只有一兩挺輕機槍,連長個頭不高,打仗悍不畏死他帶四、五個人在洪山口往北打那些爬山坡直沖過來的鬼子。機槍連打幾梭子,日本鬼子被打死的可不少據說那沖上來的鬼子有咱們中國編制的一個連,一個沒剩,全讓補充1團消滅 保護百姓免遭荼毒,是民族的最高利益,也是軍人最神圣的職責。
戰斗到后來,生死置之度外的補充團的弟兄就在行將慷慨決死時,還在呼喚村民躲避子彈。
這是多么可敬可愛的官兵 第一百六十三章最后時刻(上)
歸化縣志記載了一位當事百姓的口述:
“中央軍也好,地方部隊也好,到底是咱們中國的軍隊,對咱老百姓很關心、很愛護。本書請訪問。()到了快要抵抗不住,要撤退的時候,向該村民大聲喊叫,催逃:——‘老鄉啊,你們趕快找地方避一避噢,日本鬼子上來,我們就要和他們拼命嘍’‘老鄉啊別亂動,不要慌著站起來,鬼子的子彈正打著呢’
后來,咱補充團的的武器不行,日本鬼子的坦克開過來,重機槍一個勁地掃射,咱補充團終于頂不住,只好從鄒縣的石墻、古路口退過來,又經洪山口退到池頭集,撤到歸化縣去守城。
31日下午,歸化縣縣城。
歸化縣縣城是一座近四方形的城廓,東西略長。城墻高約六米,磚石混筑,修得還算堅固,雖歷經數百年的戰亂,至今依然完好。
在西門城外西關,有一座火力發電廠,團部就設在電廠內。
卜正龍正在指揮部里,他一會兒同參謀長何煋榮急匆匆地交談幾句,一會兒又怔怔地盯著掛在墻上的大比例尺作戰地圖,他目光似乎要穿透地圖上的紅綠箭頭,直接到達那硝煙四起的戰場。桌上的香煙缸己經由衛士清理過幾次,但仍然不斷地有煙頭丟進來。
參謀人員不停地來來去去,用紅蘭色鉛筆和小旗把最新的戰場進展情況標在地圖上。表明日軍位置的紅色箭頭和小旗不斷分枝向南伸延,除了左翼大石墻村方面那一枝被擋住停止不前以外,其余各處,這些紅色箭頭都己越過了歸化縣北部的山地,伸進了平原大壩。就像山洪瀑發的洪水越過了圍堵它的堤壩,沿著溝壑小渠不停地漫延開來。雖然在紅色的包圍圈中還有一些蘭色的孤島,顯然,這些孤島也將很快被淹沒掉。日軍進攻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
5時左右,偵察兵報告說,在縣城東北十多里的地方己經發現敵蹤,敵人的一支數百人的部隊撇開正在激戰中的如川河、北沙河陣地,由坦克開路,自東側朝縣城迂回包抄過來,看樣子是要插到城南,截斷守軍向南的退路意圖很清楚,敵人不僅要占領縣城,而且要將我壓迫到縣城中加以殲滅。
顯然,戰場的重心即將轉移到縣城來。
5時30分,偵察兵向卜正龍報告,縣城東北方向的敵軍還在不斷聚集,似有新的動作。
心急如焚的卜正龍下了一個決心,拿起電話,叫通了在前線的張宣武。要張宣武立即跑步回縣城布防。
張宣武受命趕回縣城時,天近黃昏,東面回援的童澄連也在下午三時左右回來一個排,而且就只有這一個排,排長嚴翊,現在這個營己經布置在東門外的東關。
原來緊急趕來的童排旅剛走出山區,在離城三十里的地方,同鬼子的迂回部隊遭遇,行軍隊伍被子日軍的坦克軍隊攔腰沖成兩斷,雙方激戰1小時,走在隊伍先頭的嚴翊排沖過火網,在下午…到達縣城。其余部隊被擋住打回山區,后來繞道去了官橋,又從官橋繞向北,企圖抵達歸化縣,但最終在南沙河為敵所阻。
這時,在池頭集的一個步兵連回城來領運彈藥,也成了一支生力軍,受命加入到守城部隊中,不準回去。
這樣,守城的部隊增加了三個連和一個排。
張宣武帶著隊伍成疏開隊形跑步前進,快到縣城北門的時候,遠遠就望見卜正龍高大的身軀站在城門口張望。卜正龍一見張宣武,立刻拉住他,急急忙忙把目前的形勢講了一遍,最后十分嚴肅地說道:
“劉止戎連很快就要到達。劉連到達后,全城共有三百五十余官兵,加上縣里臨時組織起來的保安部隊,總計有五百人槍。現在,我任命你為前敵指揮,城里所有部隊統歸你指揮”
聽了這個句,張宣武心里直打鼓:五百人槍,城外是擁有飛機大炮坦克的近千敵人 2月1日,歸化縣縣城。
盡管采取了一系列的應急措施,卜正龍對守城戰仍然無把握,畢竟雙方力量相差太大。尤其是援軍何時能投入戰斗,變數太多 日軍對歸化縣的進攻于2月2日早晨6時開的,全天的戰斗集中在東關進行。
歸化縣的城墻堅固厚實,成四方形,四面還有護城壕。在東城門外,有一個百十戶人家的集鎮,這個集鎮的北、東、南三方都有一道土石混合修成的寨墻,寨墻的西面緊靠護城壕,寨墻的外面也一道壕溝圍繞。寨墻上共開了三道門,北邊的叫北閣門,中間的叫黃山橋閣兒門,門額上刻著“九省通衢”四個字,南邊的叫善國門。這個由寨墻圍起來的集鎮就叫東關,歸化縣保衛戰的一個重要血戰地點就在這里。
東關由嚴翊排守衛,該排于昨日午后趕到縣城后,便被布署在這里。嚴翊把兩個班布置在寨墻后面,一個班作為預備隊。進入陣地后,全排通宵未眠,挖了一個夜晚的工事。張宣武和嚴翊都很清楚,日軍的主力在城東,攻擊縣城,東關首當其沖。
陣地上的嚴翊他正睜大眼睛,透過黎明前的黑暗盯著遠處一堆蠕動著的黑影。寨墻外前進陣地的崗哨報告:敵人摸過來了。
“打不打?”伏在旁邊的一班班長祝涵湘問。
“不要慌,準備好手榴彈,等敵人進入壕溝。”嚴翊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說道。
這堆黑影蠕動了一陣,爬下不動了,距離在手榴彈投擲之外。現在依稀看得出來,這堆人不像是日本鬼子,穿的不是黃軍裝。又過了一會,人堆里傳出一陣陣喊話聲,聽得出,是東北口音:“保安團的弟兄們,放下武器,皇軍會優待你們”
“保安團的弟兄們,你們的武器太差勁,打不過皇軍,皇軍有飛機大炮,投降吧,投降了皇軍放你們回家。”
聽到這些污言穢語,嚴翊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火,大喝一聲:“給我打”
士兵們也早就怒火中燒,對著那堆人“乒乒乓乓”就是一頓亂槍,直打得這伙人抱頭鼠竄而去。
見喊話一招不行,“皇軍”開始親自出馬。八時左右,鬼子在東沙河炮兵陣地開始試射,升起氣球,不慌不忙校正彈著點。前后左右幾發炮彈之后,齊射開始,從八時一直打到十時,整整兩個小時,東關、城內和西關車站,共落炮彈一千余發。同時,幾架敵機飛臨上空,俯沖轟炸和掃射,主要的彈著點在東關。直打得東關和全城一片煙霧騰騰。十時正,炮擊突然停止,飛機也飛走了。
大地一片沉寂,日軍似乎在等待和在觀察炮擊的效果。在他們指揮官橋本忠大佐的望遠鏡里,除了一些房屋在燃燒,硝煙在寒冷的空氣中向上升騰、形成一根根煙柱外,還有一些沒有逃走的老弱百姓在向城外疏散;城墻上,守軍士兵正忙碌地用沙袋填堵被炮擊破壞的工事,全然不見逃跑的動向,整個城市巍然不動 日本《讀賣新聞》的隨軍記者后來報道,帝隊的的指揮官對此感到意外:這些裝備簡陋的中國兵怎么這樣視死如歸?
不僅守城官兵沒動,一些拿起武器的歸化縣百姓也在保衛家園。
補充1團政宣隊因為昨晚從北沙河回來較晚,寨門己關,就宿在關外的村子里。這支宣傳隊一共有二十多人,除隊長陳慕唐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外,其他的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宣傳隊既向老百姓作宣傳,也慰問前線的部隊。隊里有二件武器,隊員王詩兗背了一口大刀,劉恩坦腰上掛著一只三八式手槍,其余手無寸鐵。當鬼子開始炮擊后,宣傳隊和一些逃難的百姓向南轉移到善國門外。
就在這里,宣傳隊同鬼子遭遇。王詩兗舉起大刀,大喊一聲就向鬼子撲去。鬼子看見一個老百姓舉起大刀撲來,或許是不知怎么回事,或者是想抓個活的鬧著玩,一時楞在那里。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王詩兗手起刀落,一個鬼子己被砍倒在地,劉恩坦拔出手槍對著鬼子就打。
這時鬼子才反應過來,一齊開火,兩位壯士英勇犧牲在善國門外 這幫鬼子殺害了兩名宣傳隊員還不解氣,又對準逃難的人群用機槍掃射,不少的老百姓被打死在這里。
鬼子炮擊停止半小時后,炮擊又突然猛烈開始。這次的彈著點集中在寨墻南段的一截突出部位,不到一刻鐘,這段寨墻被炸開一個一、二十米的缺口,缺口一開,日軍集中了數十挺輕重機槍封鎖缺口。機槍子彈像刮風一樣在這段缺口來回掃蕩,寨墻上的石頭泥土紛紛崩落。
當鬼子猛烈炮擊這段寨墻的時候,我守兵猝不及防,伏在寨墻后面的兵士傷亡不少。但是很快,士兵們便在炮火的死角中隱藏起來。當鬼子用機槍封鎖缺口的時候,士兵們知道,鬼子快要沖鋒了。
一班長祝涵湘親自指揮,帶領士兵提著手榴彈在缺口兩側隱蔽起來,只等鬼子前來。鬼子的機槍一停止掃射,士兵們迅速堵塞住缺口。當煙塵稍一散開,就看見五、六十個鬼子正陸續地跳入墻外的壕溝內。班長親臨指揮,立即集中的士兵,每人提著兩枚手榴彈。當這一撥鬼子己經全部進入壕溝,正在爬上溝沿準備發起沖鋒的時候,班長一聲令下,十多枚手榴彈立刻傾窠而出,不斷在敵群中爆炸。鬼子躲閃不及,進退無路,一頓手榴彈飽餐,爬上壕溝向后逃命的不足十人。
鬼子第一次沖鋒被打退后,立即又以更加猛烈的炮火和機槍火力對這個缺口轟擊和掃射,缺口被爆炸的炮火撕得更開。祝班長指揮士兵同上次一樣,當敵人的炮火轟擊缺口時,士兵們退到隱蔽的地方,當炮火一停,立即又來伏伺在缺口兩側守候。鬼子的瘋狂進攻也同第一次一樣,按部就班,五、六十個鬼子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跳進壕溝,爬上來準備向缺口沖鋒。就在鬼子要沖鋒那一瞬間,上百顆手榴彈又像一群群黑烏鴉飛從天而降,鬼子頓時被籠罩在手榴彈爆炸騰起的火光和煙霧中。當硝煙一散開,己經有十多個鬼子躺倒在缺口前不能動彈。
兩次進攻被打退,跟著又繼續重復了第三次進攻。盡管挺著刺刀的鬼子“呀、呀”直叫,指揮官的戰刀掄得“呼、呼”風轉,瘋狂掃射的機槍打得分不清個數,但鬼子沖鋒的結果依舊和前兩次一樣。
連續三次進攻失敗,鬼子指揮官的腦袋清醒了些,看來前赴后繼的武士道精神嚇不垮中國的熱血漢子和手榴彈構成的防線,攻擊停止了。
但敵人兇猛的火力還是給我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打退三次敵人的沖鋒后,我一班官兵傷亡大半,能堅持在火線上的人己經不多了。趁著敵人攻擊停止,嚴翊將第一班撤下,換上作為預備隊的第二班。
負責城防的張宣武看見嚴翊排的預備隊上去了,忙將預備隊第12排從東城內抽出,派到東關作預備隊,接受嚴翊指揮。自己也親到東關,同嚴翊一道總結經驗,慰問官兵。
下午2時左右,敵人的進攻重新開始。鬼子打不垮東關的南段,這一次把攻擊的重點放到了寨墻的東北角,試圖從這里攻進東關。攻擊的方式同上午一樣,只是集中使用的炮火更為猛烈。先以大炮和平射炮將寨墻轟開一個缺口,然后以猛烈的機槍火力掩護步兵輪番沖鋒。防守這一段的第2連連長李兆麟是嚴翊的親妹夫,他的打法同第一連的打法也一樣,敵人以相同的方式進攻,我軍以同一種方式防守,以大量的手榴彈砸向敵人。到下午五時,己經連續打退敵人三次進攻,每次進攻敵人都留下數十具尸體。
敵人的攻擊又暫時停止了。
但我軍第二連的傷亡更大,戰斗最激烈的時候,李兆麟被炮彈打穿腹部,腸子被打成幾截,流到軍服的外面來。嚴翊看見連長重傷,只來得及喊了一聲:“抬下去”就親自赴到缺口,代替李兆麟指揮戰斗。在鬼子攻擊激烈的時候,張宣武派來的預備隊也全部拉上火線,投入戰斗。
張宣武看見嚴翊又沒有了預備隊,可是自己也沒有預備隊控制在手,令人焦急萬分。情急之中把才剛剛在歸化縣擴編的一個連派上去,連長吳贊誠立即帶領全連趕到東關,接受嚴翊指揮,作為預備隊。
此時總指揮卜正龍看見張宣武成了光桿司令,便把自己的警衛連留下來一個排,其余的由連長何經緯帶領交給張宣武作預備隊。
日軍從兩個方向的進攻均未奏效,時間己幾乎用了一天,稍事休整后,傾其全力發動了2月3日日最兇猛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對東關的進攻。
此次敵人進攻的地點選擇在東關正中的黃山橋閣兒門。共集中了三十余門大炮,其中威力更大的野炮占了半數以上,天空中日軍的飛機飛臨,帶著凄凄嘯叫聲音上下俯沖。鬼子炮擊和轟炸的目標不僅集中在東寨門,而且對整個東關、城內和西關實施縱深射擊。
很快,寨門被毀,成了一個大缺口,“九省通衢”的扁額炸得粉碎,不知去向,寨墻多處被炸塌。整個東關被籠罩在不斷騰起的煙霧和火光之中。
寨門外面是一座橋,叫黃山橋,橫跨在寨墻外的壕溝上。因此沖鋒的鬼子不用再翻越壕溝,直接從橋上沖鋒。日軍的指揮官下了狠心,鬼子的沖鋒不再是一次一次地進行,而是三個波次同時進行,每個波次之間相距百米,每波五十名左右,前后重迭,形成后浪推前浪。
炮擊一停,第一波鬼子己經在機槍的掩護下沖近寨墻,守兵立刻奔過來堵住缺口,不斷以密集手榴彈攔截敵人。當手榴彈爆炸的煙霧尚未散開,第一波的敵人也幾乎全部躺倒的時候,鬼子早就準備就緒好的數十挺輕重機槍和炮火對準缺口一齊開火,我守在缺口兩側和守兵和堵在缺口正面的守兵躲閃不及,幾乎全被打倒,犧牲殆盡 嚴翊見情況不好,立刻命令預備隊吳贊誠連迅速堵住。吳贊誠連撲上缺口,還沒有站住腳,第二波沖鋒的鬼子己經挺著明晃晃的刺刀沖到跟前。雙方立即在缺口上展開了一場慘烈的肉搏,喊殺聲和鐵器的撞擊聲響成一片。在第三波敵人到達之前,該連全部解決戰斗,沖到缺口的數十名鬼子全被砍死,連長吳贊成和排長劉萬山重傷,吳贊成全連只剩下十四人,其余全連一百多號人全部在這“九省通衢”的寨門口壯烈犧牲。
缺口上己幾乎沒有守兵,眼見敵人的第三波又將沖到,在東城門上的張宣武立即命令手上的預備隊何經緯連火速增援。可是何經緯連現在剛剛跑出東城門,從東城門到東關前線還有四百來米,哪里來得及情形己經萬分危急,嚴翊急忙抽調寨墻南北兩頭的守兵來堵,可是敵人先一步攻入缺口。寨墻內靠墻邊是一片菜地和幾處零星房屋,四十多個敵人在這里占領房屋和彈坑作為陣地 嚴翊立即命令封鎖住鬼子增援的通道,以免鬼子后援擴大戰果。然后迅速將其包圍,雙方對持相距數十步,嚴翊所指揮的部隊己經精疲力竭,陣地上的手榴彈也己經用完,一時無力最后解決戰斗。幸好此時天色己暮,負責攻擊的日軍指揮官也不知道寨墻內的情況,沒有組織再一個波次的連續沖鋒,在寨墻內的四十多個鬼子也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拼命作支撐。
這時,何經緯連長帶著他的兩個排趕到,嚴翊立即命令他率本部投入戰斗。在這個寨墻內的局部戰場上,敵我雙方的戰斗勢態發生了倒轉,鬼子成了守方,我軍成了攻方。此時天己盡黑,加之地面布滿彈坑和破碎磚瓦石塊,又沒有重武器摧毀敵人占領的陣地,情形對攻方極為不利。何經緯顧不得許多,立即率部沖鋒,結果全連傷亡三分之二,鬼子還有三十來個堅守在陣地上。
形勢不容再拖,如果不盡快消滅這股敵人,鬼子的后援一旦增援上來,后果不堪設想。張宣武召來第11排,對排長張進如說:“我軍生死存亡在此一舉平時說的話再好聽都不管用,如果能園滿完成任務,全排官長士兵人人重賞;如果不能消滅這幾十個鬼子,你就不要回來見我”
張進如連跑步趕到東關,在嚴翊的指揮下,隨著一陣手榴彈爆炸,煙霧還沒有散,冒著機槍的掃射就是一個猛沖。結果兩個班犧牲,全連20多人傷亡,剩下的鬼子全部成了刀下之鬼。東關終于在最后時刻轉危為安。
就在嚴翊最后指揮作戰的時候,一梭機槍子彈掃過來,他只覺得像是一根燒紅的鐵釬釘進大腿,眼睛一黑,一頭號栽倒在陣地上。
晚上八時,東關的戰斗結束。
盡管戰斗已經結束,歸化縣城還牢牢的掌握在補充1團手里,但其實每個官兵都知道,戰斗,已經到了最后時刻。
補充1團的彈藥幾乎耗盡,所有的預備隊也都拉了上去。卜正龍早已經兩手空空。
有些陣地上已經看不到守軍了,將士們的遺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陣地上,日軍甚至不需要沖鋒,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入陣地。
但同樣的,日軍也一樣被打怕了,他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在這些陣地上已經沒有中人了 在歸化縣城,這些曾經的“偽軍”,補充1團的弟兄們打出了血性,打出了中人的風采,無論歲月如何流逝,他們曾經在這做過的一切都永遠不會被人忘記。
支撐著他們如此英勇無畏作戰的原因只有一個:
當次日的太陽再度升起,硝煙還未散去,補充1團從上至下的每一個弟兄們都知道,最后的時刻已經到來 第一百六十四章最后時刻(中)
當這些曾經披裹著“偽軍”這一恥辱外衣的軍人,在歸化縣城用他們的尊嚴和生命,開始洗刷自己恥辱的那一刻,他們又重新變回了一個人,一個真正的中人。
4日,歸化縣城外圍、鄰近陣地全部失守,除部分部隊外,殘余力量全部撤退回歸化縣城進行最后的防御。
此時,整個補充1團已只剩戰斗人員400余人,另有臨時組織起來的警察、保安部隊200余人。
日軍已從三個方向包圍歸化,并以強大之炮火覆蓋歸化。
最后的時候已經到來 冒著敵人的炮火,補充1團、警察、保安部隊、歸化百姓奮不顧身,前赴后繼,攜手作戰。
他們在盡著自己最后的努力,來保衛這最后的陣地。
一隊日軍在數門迫擊炮,一輛坦克的掩護下,對西門發起了攻擊,在這,是臨時組織起來的歸化警察中隊的弟兄們。
八十個幾乎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軍事訓練的弟兄,用手里最簡陋的武器,苦苦支撐著。在日軍一波高過一波的攻擊下,他們如同隨時都會被打沉的小船一般 指揮著這支部隊的,叫高選兵,當地人,曾在正規部隊干過排長,負傷后退伍。
當補充1團來到歸化,組建警察部隊,急需人手指揮的時候,高選兵義無返顧的承擔起了這一任務。
他知道這份任務不是什么美差,甚至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和東洋人人打,但他卻沒有任何后悔的地方。
原以為自己只能這么過上一輩子了,但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還能和東洋人面對面、硬碰硬的干上一仗值,死了也值了 看著那群氣勢洶洶的日軍,這些警察弟兄們,初上戰場時候的恐懼,隨著槍炮聲不斷的響起而在逐漸消失。
人的本能總是怕死的,可有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卻能使你在不自覺中逐漸消失這份恐懼 .一門迫擊炮彈落在了陣地中,幾名弟兄被炸得高高飛起,等他們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分不清了他們本來的模樣。
沒有眼淚,沒有痛苦,哪怕看著自己的弟兄、親人就倒在自己的身邊 依仗著絕對的炮火優勢,日軍沖了上來。
高選兵大吼一聲,第一個站起來,迎著東洋人就撲了上去。然后,是所有的弟兄們這些警察弟兄,他們打槍不行,扔手榴彈不行,可和鬼子拼命,行 他們完全不懂得如何拼刺,見到鬼子惡狠狠的沖上來,倒轉槍支,掄著槍柄,用盡全身的力氣就砸了過去。
有的人被鬼子的刺刀刺中了,他們一邊疼的“嗷嗷”叫,一邊縱身就撲向對面的敵人,抱住了敵人就咬、就打、就扯 陣地上的弟兄們越來越少了,到了后來,只剩下了高選兵和另外三個弟兄,手里端著武器,背靠背的站著,緊張的盯著把他們包圍起來的東洋人。
高選兵殺了兩個鬼子,值了,有兩個畜生為自己陪葬,值了 “隊長,我怕”一個兄弟看著慢慢逼近的鬼子,聲音有些哆嗦。
“不怕,不怕”高選兵不斷的為自己的弟兄打著氣:“弟兄們,不怕,一會鬼子來,咱們閉上眼睛,頂多就是疼一下”
“不怕不怕”另外兩個弟兄也給這個小兄弟打著氣。
“不怕不怕”小兄弟聲音哆嗦著,但卻竭力挺直了胸膛。
四個警察中隊最后的士兵,不斷在那互相打著氣,互相鼓勵著。
“可以投降了,支那人”一個鬼子軍官大聲說道:“你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職責,現在可以放下武器了”
“放你母親的屁”高選兵想都沒想,破口罵道。
在自己的地盤上,小鬼子居然命令自己投降?
高選兵挺了一下身子:“警察中隊,拼刺刀,殺”
“殺”四個中國警察,端著刺刀,大吼著,大叫著,朝著日本人沖了上去鮮血飛灑在陣地上,壯士的怒吼在天空飄蕩 并不在乎這些勇敢而忠誠的中國警察,殺了多少敵人,而是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告訴面前的每一個侵略者:
這里,是中國人的地方,每一個真正的中國人,當國難當頭的時候,他們都知道如何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侵略者每前進一步,都必須要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陣地上,最后只剩下了那個害怕的小兄弟。他看到高隊長和其他的弟兄們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再也不能起來陪伴自己了。
小兄弟的身子哆嗦的更加厲害了,大腿上的一道傷口疼的他直流眼淚。而那些小鬼子,卻并不急于要他的命,全都帶著戲謔的眼神看著他,想要看看這個“懦弱、膽小”的支那人什么時候會向他們求饒。
小兄弟真的想要和東洋人求饒,自己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他的手在那拼命顫抖著,根本就無法握住槍,忽然,他把槍一扔,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東洋人爆發出了嘲笑,有的甚至已經收起了槍。
不是每個支那人都那么不怕死的,他們中一樣有膽小鬼,就好像面前這個支那小兵一樣 哭了一會,小兄弟拖著一條傷腿緩緩站了起來,日軍軍官正想大聲命令自己的部下結果了這個“廢物”,但卻忽然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小兵的腰間正在冒著青煙,一枚被拔掉導火索的手榴彈,正在一點一點將小兄弟帶向死亡 “不怕,不怕”小兄弟眼淚嘩啦啦的流著,心里卻在不斷的重復著高隊長的話。
不怕不怕咱們這些當兵的,什么都不怕 “娘啊”
小兄弟猛然爆發出了這一聲哭泣,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娘了 1938年2月4日上午10時,歸化縣城西門。
在這里負責防御的警察中隊八十余人,在日軍的猛烈進攻下,全部陣亡,無一生還。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戰斗到了最后一刻,每一個人都忠誠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明知不能打卻必打之,明知無生之可能卻必以死殉國,這是一種精神 這樣的精神,不是靠多少政治教育換來的,只是到了國難當頭的時刻,每一個正直的中國人所本能的做出來的反應。
這些警察兄弟中,大部分人都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姓名了,只把他們統稱為“八十一勇士”。
勇士歸去,浩氣長存 “團座,西門、北門全都失守,只有東門還掌握在我們手里,鬼子正在大舉入城,請團座離開向東門方向轉移”
顧月明匆匆地沖進了團部。
“知道了。”卜正龍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把一封才寫好的信,細心的放在了口袋里,然后拿起帽子戴在頭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槍,大步走出了團部。
爆炸聲在歸化縣城里到處響起,“轟隆隆”的聲音讓整個縣城都彌漫在了硝煙之中。
前方,槍聲密集的響著,是殘余的弟兄們,還在盡著自己最大努力阻擋著日軍的進攻。
“轟”的一聲,卜正龍朝前一個趔趄,接著什么都不知道了 “團長醒了,團長醒了”
當卜正龍從昏迷中醒來,邊上傳來了一陣陣的叫聲。
他竭力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面前一張張焦慮的面孔。
肚子上傳來了難忍的疼痛,卜正龍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被厚厚的繃帶包扎起來,他咬著牙,在顧月明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怎么了?”
“團座,東洋人的炸彈,正好在您身邊爆炸了,您”顧月明幾乎就要哭了。
“眼紅的什么,你是營長,是長官”卜正龍威嚴地說道。
“是”顧月明大聲應著,可聲音依舊哽咽。
卜正龍朝邊上看了看:“還有多少弟兄?”
“報告團座,收攏起來的,一共還有300多人,其中100多弟兄帶傷。”
卜正龍點了點頭:“顧月明,現在我委任你為補充1團代理團長。”
顧月明一下驚呆在了那里。
“我委任你為補充1團代理團長。”卜正龍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帶著沒有受傷和輕傷的弟兄們,突出去,能夠突到徐州一線最好,不能突出去的話,就在附近打游擊”
“團座,你呢?”顧月明一下急了。
卜正龍的聲音不容分辨:“我帶著不能走的弟兄,在這為你們打掩護。”
“不,團座”顧月明大聲吼了起來:“來人,準備擔架,帶著團座沖出去啊”
“放肆”卜正龍大吼一聲,叫的急了,傷口疼得幾乎再度昏厥過去,他嘆了口氣,放放低了聲音說道:
“月明,帶著弟兄們堅持下去,東洋人不會一直呆在這里,早晚有一天我們會發動大反攻的我,到時候,回部隊去,把這里發生過什么告訴所有的人”
顧月明怔怔地看著團座,眼淚遏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卜正龍緩緩的舉起了手,朝顧月明行了一個軍禮:
“一切都拜托了,兄弟”
第一百六十五章最后一刻(下)
“宣武、進如你也在哪”
“在,團座,我們都在。”同樣負了傷的張宣武、張進如也笑了:“團座,你不走,我們怎么能走,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好”卜正龍摸著手邊的槍:“我打不了槍了,我給你們壓子彈,小鬼子上來了,給我狠狠的打,打出咱們補充1團的威風來”
兩個鐵打一般的漢子拿起了武器:“弟兄們,打啊,和團座一起打鬼子啊”
剩下的彈藥并不多了,但足夠打上好一陣子的,這些自愿留下來的兄弟們,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再活著回去了。
過去他們活著,東洋人看不起他們,中國人更加看不起他們。可自打他們反正之后,鸛水縣城那些百姓們對他們的擁戴,每一個官兵都牢牢的記在心上。
大半個歸化縣城已經控制在了日軍手里,這塊小小的陣地,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沖垮,但這對在這里的弟兄們來說已經沒有什么關系了。
日軍已經推進到了陣地前,弟兄們嚴陣以待,但是奇怪的是,意料之中的進攻卻并沒有發生,日軍似乎正在那里等待著什么。
過了半個多小時,一個日軍少尉搖著白旗走到了陣地前。
“團座。”張宣武喘著氣走到了卜正龍的面前:“小鬼子說,他們的指揮官橋本忠有話要轉達給您”
“來勸降的嗎?”卜正龍鄙夷地笑了一下。在那想了一會:“把我的軍裝拿來”
在部下的幫助下,卜正龍竭力站了起來,換上了自己的軍裝,拍去了上面的塵土,傷口處傳來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忍住卜正龍這么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忍住,就算疼死,也絕不能在東洋人面前丟了自己做為一名中官的風采 日軍走了過來,當他見到卜正龍的時候,似乎為在這個時候卜正龍居然還在陣地上而覺得驚訝。
橋本忠大佐的話在少尉的耳邊響起:
“卜正龍一定還在陣地上,他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絕對不會放棄的,這一點,我在日本的時候就已經非常了解了,我不會看錯他的”
大佐閣下并沒有看錯,少尉拿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卜正龍面前:“這是橋本大佐閣下委托我帶給閣下的信。”
卜正龍接了過來,打開了信,上面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橋本忠的筆跡:
“正龍吾弟:對于吾弟反叛皇軍一事,我深表遺憾皇軍征服支那,遲早之事,吾弟何必執迷不悟吾弟雖然背叛皇軍,與帝國為敵,但每每想起東京之事,忠總是心中不能忘懷。弟雖有負于我,然我終究不能忘卻感情。眼下歸化已失,弟之部隊大半被殲,抵抗純屬無效,最終不免一死忠念及兄弟情深,若弟此時能反悟,則忠拼卻被上司責罰,亦要保全弟之性命,此吾弟最后機會,切切切切”
卜正龍微微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對那個日本軍官,還是在對自己說:“橋本了解我那,知道我是不會走的,我也知道他會來勸降我。這里有我寫給橋本的信,你帶回去給他,橋本什么都會明白了”
“哈依”日軍少尉接過了卜正龍的信,離開了陣地。
看著日軍軍官的背影,卜正龍笑了一下,然后轟然倒地,昏厥過去。
就這么短短的時間,他已經忍受了太多的痛苦,完全就是憑借著一股毅力頑強的支撐了下來 “橋本忠閣下,請恕我已不能以兄弟相稱。此時你是日本軍人,而我則是中人。事關國家生死,唯有拋棄感情,兵戎相見。
日本帝國主義侵我國土,辱我國民,我等身為國家軍人,理應奮抵強寇,血灑疆場,豈可因一己之私而置軍人榮譽于不顧?
閣下于我危難之是助我,正龍銘記在心,終身不敢忘記。然正龍投賊,名節受辱,終于反正,正欲洗刷恥辱之機,豈能因為私而置大義于不顧?與人情者,正龍虧欠閣下良多;于大節者,正龍死而無悔 此番正龍唯死而已,閣下再勿勸說。我死后,請將我尸體就地掩埋,心愿足矣。死前正龍再勸閣下一次,今日本雖占據全面軍事優勢,但只要我中華民國上下一心,同心同德,抗戰必以日本失敗,中國勝利而告終,閣下切勿一誤再誤,最終身敗名裂,遺臭萬年,切切切切”
收好了信,橋本忠長長嘆息一聲:“我雖然知道勸降對于卜正龍來說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卻沒有想到他的決心是如此強烈”
說著,在那停頓了一會:“命令部隊,準備進攻”
2月4日下午2時。
對面,是密密麻麻的日軍,早就已經排列好了隊形。在他們的身后,是數門張開了血盆大口的迫擊炮。
而在補充1團的陣地上,官兵們也都做好了最后準備。
卜正龍依在一堵斷墻上,失血過多和傷痛,讓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血色,可他只要回復了一點力氣,便總會用出全部的力氣為弟兄們加油鼓勁。
他要讓自己的弟兄們知道,自己和他們在一起。生,在一起生;死,在一起死 日軍的迫擊炮開始轟鳴,炮彈籠罩住了陣地,飛濺起的泥土碎石,不斷的打在弟兄們的身上,打的人生生作疼。
這些輕傷、重傷的士兵們用最頑強的毅力,默默的忍受著這一切 那些戴著鋼盔,端著刺刀的東洋人出現了。
陣地上唯一的一挺機槍,在張宣武的手里響了起來。槍口噴吐著憤怒的火焰,把中人的怒火盡情的傾瀉出去。
一個個的中國士兵倒下了,帶著驕傲和尊嚴,帶著無限忠誠 他們用最微薄的兵力和火力,用最頑強的精神和毅力,來進行著一場根本就不可能取得勝利的戰斗。
無怨無悔,死而后已。
日軍一寸寸的前進,中國士兵一點點的抵抗。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只要還有一顆子彈,就一定要堅持下去。
張宣武倒在了卜正龍的身邊,他的身上全是彈孔,血“突突”的在往外流著,張宣武瞪著失神的眼睛,看著自己的長官:
“團座,走了啊”
“走了,走了”卜正龍輕輕撫摸著愛將的頭發,沒有太多的難過、悲傷。
張宣武輕輕嘆了口氣:“好累,好累團座,保重”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陣地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子彈、手榴彈幾乎都打光了。
陣地的對面,是一層層日軍的尸體,陣地上,是一層層弟兄們的尸體。
張進如看看了看,回頭笑道:“團座,沒子彈了啊。”
“沒子彈,沒子彈了”卜正龍喃喃說著,忽然抬高了聲音:“弟兄們,打的好,打的好啊現在,咱們該上路了”
張進如朝自己的團座敬了一個禮:“團座,補充1團2營代理營長張進如請求先走一步”
“同意”卜正龍勉強舉起了手,還了一個軍禮。
張進如接過卜正龍遞過來的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毫不遲疑的扣下了扳機 “報告團座,補充1團二等兵馮海請求上路”
“同意”
“報告團座,補充1團12排排長周山濤請求上路”
“同意”
槍聲一次次的響起,卜正龍看著弟兄們一個個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當最后一個弟兄倒下,卜正龍爬過去,拿過了槍。
槍里,還有最后一發子彈,那是留給自己的。
日軍已經進入了陣地,面前的一切,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卜正龍又笑了一下,然后大聲說道:“報告蔣委員長,補充1團上校團長卜正龍請求殉國”
他拿著槍,就和張進如一樣,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陣地上。
“橋本忠”卜正龍放聲大笑起來:“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們不是孬種,記得我說的話,快點回到日本去吧,不要把自己的命丟在了這里”
“不,正龍,放下槍,放下槍”橋本忠大聲叫了起來。
但是已經沒有用了,卜正龍扣動了扳機 橋本忠呆呆地看著卜正龍的尸體,看著陣地里一地的尸體,整個人都好像完全傻了一樣。
不可思議,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之前不久這些人還當著“偽軍”,可一轉眼,他們竟然這樣義無返顧的選擇了這條道路 “但只要我中華民國上下一心,同心同德,抗戰必以日本失敗,中國勝利而告終,閣下切勿一誤再誤,最終身敗名裂,遺臭萬年,切切切切”
卜正龍的聲音,似乎正在橋本忠耳邊響起第一百六十六章西河鎮 進入陣地的部隊除了在胍子村打了一場漂亮戰的高飛營還沒有歸隊以外,其余部隊都被分配到了指定的防守地區,立即開始緊張的戰前準備工作中。
鎮外的部隊利用房屋、院墻和地形修筑工事,城內的部隊在城墻根下挖掘防炮洞,再加上送飯的、領送彈藥的、傳達命令的,還有周邊組織的擔架隊,全城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劉雨卿先同各旅、團負責人見面鼓勵并通報情況,然后召集連以上的官佐召開軍事會議。
他首先簡單地介紹了胍子村一線3營的戰斗情況,然后宣布部署調整和分區負責安排。城外的陣地主要由76旅負責,76旅151團防守南源口、張山旦團長負責,該旅的高飛營一旦歸隊,即和師部警衛連負責防守北源口、南城墻和西城墻,此前由警衛連配屬76旅特務連進行協助防御,朱載堂旅長親自負責;78旅防守高山村和西子村,作為全師的總預備隊,曾王克俊旅長負責;新收編的獨1旅防守東城墻、北城墻并包括東南城墻壁角。
他再三叮囑說:“各位責任重大,斷不得有絲毫松懈,軍令如山,各位牢記”
安排完畢,他向各官佐介紹目前面臨的嚴峻形勢:
“諸位,3營在胍子村頑強抵擋了日軍四天三夜,創造出了一個奇跡,但是并不是說我們現在有九千人就能穩操明天的勝算。根據我集團軍總司令部的情報和我們偵察的最新情況表明,我們正面之敵還在不斷增兵。而西河鎮城外線的陣地己經完全失守,協同我們作戰的133旅己經被擊潰,同我們己失去了聯系。現在我們面對的是日軍第五師團國崎登旅團之全部、聯石支隊,以及田野聯隊,總計步兵兩萬四千人,騎兵一千五百人,擁有各種野炮一百余門,重炮三十余門,戰車四、五十輛、飛機二十余架。這部日軍除有五千人向南推進阻擊我援軍外,其余將全部集結在縣城周圍,光人數的對比我軍已經遠遠落在下風,還不用說武器了。諸位,決戰就可能在明日”
接著,劉雨卿又說:“以我們薄弱之兵力和簡陋的武器,擔當這打一個伏擊戰的重要任務,力量不夠是不言而喻的。但我們身為軍人,犧牲原為天職,現在只有犧牲一切以完成任務,雖不剩一兵一卒,也無怨尤,不如此,則無以報國家。我們的口號是,城在人在,城亡與亡”
參謀長蔡雨時不失時機地領著大家宣誓:“城在人在,城亡與亡”
宣誓的吼聲剛剛散去,劉雨卿又接著說:“我想,大家都還記得,出川前在成都誓師的那天,有人在會上慷慨陳詞‘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你們知道這是誰的詩嗎?著名女詞人李清照這首詩借頌蓋世英雄楚霸王項羽抒懷,不意這纖纖弱女竟襟懷如此驚天動地的丈夫氣慨,令人由衷欽佩我們赳赳武夫,值此國難當頭,正是生逢其時;‘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對我26師來說,在這決戰前夕,本師長愿與各位以此共勉。
最后,我再補充一點,唐總司令來電,1個師的援軍隨時可以到達,只要我們堅守,援軍便可來到。散會”
此時,23集團軍在后,正在緊鑼密鼓的布置著一個龐大的包圍圈,而一切,都落到了西河鎮方向能夠在胍子村戰斗后,再為整個集團軍的大殲滅計劃爭取到多少時間 日軍已于中午出現在了西河鎮外。
按部就班的日本人并沒有一下就急著進攻,開飯飽餐。我軍也利用這段時間開飯、調整布署,用沙袋和鹽鋪里的鹽包堵塞被摧毀的工事和城墻,準備下即將到來的慘烈決戰。
而日軍的炮兵卻并沒有閑著,很快開始轟鳴起來 151團團長張山旦等人布置完工作回到城門洞里的團部吩咐開飯,話音剛落,又一陣炮彈在城墻上炸開。炊事兵冒著炮火端起菜飯正走入門洞,一大堆泥土從洞頂上掉下來,不偏不倚,幾個碗里蓋滿了一層厚厚的塵土。張山旦一看,憤憤地罵了一句:“想砸老子飯碗”隨后又叫衛兵:“把我的香腸拿來。”
“團座,你說這里咱們守住不?”有部下一邊吃著飯一邊問道。
“這我哪說的好?反這個老子們打好也就是了。”張山旦接下去說道:
“在大場的時候,我們師打的防御戰只怕比這還要慘烈,像我們這種當團長的,傷亡根本就不算回事情。提起陣亡的事,人人都無所謂,死就死了,子彈不長眼,誰碰上誰倒霉,古來征戰幾人還 張山旦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是知道的,我從小父母雙亡,跟著姑母為生。自榮昌中學畢業后又進入熊克武的軍官學校,也算是讀過書的。老子在子彈窩里滾了二十來年,除了為自己找個出頭之日,也是為了國家以盡匹夫之責,余者別無所圖。以前也從來沒有想過為啥子我們這個泱泱大國總是你爭我斗,你瞪著我、我恨著你,一個窩里動起手來心狠手毒不獨四川,哪個地方都一樣,簡直成了我們的國粹。我在峨眉山軍訓團時和一個叫張宣武的人,哎,現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聽說在南京保衛戰的時候陣亡了”
張山旦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生死未知,神色有些暗淡。但他并不知道,他的這個老朋友,已經成了補充1團的軍官,并且在民國27年2月4日于歸化縣城陣亡。
他停頓下了繼續說道:“我和他編在一個班,給我說起他在宋哲元手下當手槍營長時,目睹宋哲元在陜西搶地盤,下令斬首五千俘虜的慘狀,都是中國人哪,五千顆血淋淋的人頭,連我聽得都寒毛直豎過去只知道秦將白起屠趙卒,還只當是歷史,不知道身邊就有。
這次打國仗,明曰一致,實則各懷異志,還是派系林立。各有各的主張和主義,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一本賬,真的還像一盤散沙遠的不說,連擁二十萬精銳的劉湘長官都不明不白的死在漢口,何況我26師這區區的幾千人。”
元月27日下午。
日本人的戰爭機器像鐘一樣的準確。下午二時,日軍猛烈的炮擊和轟炸開始。
面對裝備簡陋的川軍,擁有絕對優勢的日軍還是屢屢失手,令旅團長國崎登大為光火。
從胍子村開始就屢屢失手的國崎登,己經按捺不住內必心的焦燥和光火,此刻要傾其全力,誓在必得。
重點攻擊的是南源口、東城樓、南城墻、西子村和高山村。
南源口的轟炸和炮擊足足進行了一個小時,然后炮火伸延。此時的南源口幾乎成為平地,所有的工事完全被摧毀,寨墻己被連根拔掉,敵人以十輛坦克開路,掩護五六百鬼子從不同的方向同時向南源口發起攻擊,整個南源口頓時陷入血與火的一片混戰之中。
向后伸延的炮火直接指向東門城墻,東城樓己經被打得不復存在,城墻上到外處壑壑豁豁牙牙,磚石泥塊不斷垮塌,城門洞也成坍塌之勢。
張山旦同自己的1營長何明亮正在商議把團部遷出城門洞,不要在城門洞倒塌下來被活埋在里面了。正在此時,遠遠望見1營副營長長孫訊從不斷騰起的爆炸煙霧中不顧一切地跑來,報告說日軍打的太猛,連團軍醫主任王醫官也陣亡了,陣地面臨崩潰。
張山旦一聽,立即命令團部炊事、通訊等所有人員拿起武器隨后,轉身就沖出城門洞,在不斷爆炸的炮彈中直赴南源口。不想沒有跑出多遠,跑在前面的何明亮明顯地感覺到足下劇烈的振動了一下,眼前火光一閃,一股爍熱的氣體從臉上掠過,一顆炮彈近處炸開,自己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托起,重重地摔出去,雙眼一黑,便瞬間失去了對天地間的一切感覺。
在昏迷中的何明亮似乎感覺到有誰在拉自己的手足,猛然清醒過來,回憶起剛才被炮擊中,一用力翻身爬起來,問:“團長呢?”
還在拉著他手足的衛兵向旁指了指。何明亮三步兩步奔過去分開圍在一起的幾個衛兵一看,張山旦己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周身是血,一塊彈片從下頜穿過,整個下巴被打得粉碎,血泡不停地從血窟窿中涌出來,己經昏迷不醒,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何明亮立刻叫來幾名衛兵抬起張山旦直奔師部。劉雨卿和蔡雨時等人一見,知道情況己到千鈞一發。劉雨卿示意蔡雨時緊急處置,蔡雨時看了看昂首挺胸站在旁邊的何明亮。此時何明亮滿身煙塵,軍帽沿半邊燒焦,滿身滿臉黑灰,一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蔡雨時又看了看劉雨卿,劉雨卿點了點頭,蔡雨時隨即高聲命令何明亮升任151團團長,繼續指揮全團作戰。
何明亮臨危受命,慷慨激昂,率領手下的二十多人,翻身騎上他那匹青驄馬,又沖進南源口。
這一臨危受命的情節,是何明亮一生中最引以自豪和輝煌的時刻,即便是后來的多次榮升,也不及這一次感覺激動和振奮。
在南源口遭受猛烈攻擊的同時,日軍又選擇了北源口和南城墻為重點攻擊的目標。
在西河鎮城的南城門外,也有一個像南源口那樣的外城,只不過沒有南源口的規模大,寨墻也不及南源口寨墻厚實 敵人集中十二門榴彈重炮猛轟南城墻,同時以二十余架飛機和炮火轟炸北源口。我北源口的守軍為兩個連,因昨天夜里轉移來此,時己是深夜,只來得及修筑簡單的掩蔽工事,而無堅固的防空設施,當炸彈和炮彈突然從天空中傾泄下來時,猝不及防,工事和房屋全被摧毀,守軍半數以上被炸死。
殘部在北源口無法立腳,在副營長兼二連連長袁得到的指揮下向西子村轉移,還沒有走出幾步,一發平射炮彈打過來,從袁宗齡當胸穿過,射在后面城墻上爆炸。
在袁得到身邊的幾名士兵,只覺著眼前一片血光閃過,袁得到已經只剩下鮮血淋漓的兩條腿和下半身,身體的其余部分不知去向26師艱苦而慘烈的西河鎮保衛戰正式開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高飛一集合,小兵累出尿!
入夜,日軍的攻勢并沒有因此而停頓下來,反而愈發呈現瘋狂之勢。
國崎登把自己之前失敗的全部怒火,完全發泄到了西河鎮陣地。炮火徹夜不停的喧囂著,一層層的炮彈覆蓋著整個西河鎮陣地。
日軍開始依仗其有素的訓練,精良的配制,對西河鎮26師駐地發起夜襲。
在警衛連防御的北源口、南城墻和西城墻,因為兵力的單薄,在日軍的進攻下愈發顯得吃力起來。
尤其是在西城墻一線,為大多持輕武器的特務連防御,任務更加艱巨。
日軍在這集中了一個中隊又一個小隊的兵力,兩門迫擊炮助戰。炮彈落在陣地上,激蕩起的巨讓西城墻不斷的在風雨中飄搖。燃燒起的火光,幾乎要把天空照的如同白晝。
那些手持短武器的特務連弟兄們,竭盡所能,拼命的堵塞著每一處遭到日軍攻擊的陣地,苦苦支撐。
連長李耳賽恨不得自己能分出三頭六臂來,指揮全連作戰。但是裝備實在太簡陋了,整個特務連沒有一挺機槍,唯一可以仰仗的僅僅是每人三枚的手榴彈。
但是在日軍的兩次沖鋒下,就連手榴彈也都全部扔空了 “連長,連長”3排長大聲叫了起來。
“有話就講,有屁就放,老子忙著呢”李耳賽沒好奇地說道。
“你聽塞,你聽塞好像東洋人后面打起來了喲。”
李耳賽一怔,東洋人的后方似乎的確響起了槍聲。
接著不消幾分鐘,嘹亮的軍號聲響起了,鬼子后方瞬間大亂,很快,無數喊著特務連再熟悉不過的川音沖鋒口號在陣地上鋪天蓋地,到處都是。
一面火光中獵獵飛舞的大旗,在血和火的戰場上高高飄揚:
在這面巨大軍旗的指引下,幾百個手里端著輕重火力的川軍弟兄,如同一群惡虎一樣沖到了日軍陣中。火舌在他們的手里噴吐,成片成片的日軍被他們刮倒在地。
“高飛高飛回來了”李耳賽狂叫了一聲。
“高飛高飛高飛回來了”整個陣地上響起了一片歡騰 高飛這個名字,似乎隱隱然已經成為了26師的一種象征。
從上海大場開始,一直到胍子村戰斗為止,高飛所在、所指揮的部隊,參與過了無數戰斗,失敗好像離這個年輕的軍人非常遙遠。
在高飛和他所指揮的部隊攻擊之下,日軍的死傷已經不僅僅能用“慘重”二字來形容了。從日軍普通的士兵,到少將支隊長,也許高飛自己也都算不清究竟殺了多少日本人了。
攻如利矛,守如鐵壁這就是高飛 當一個人戰無不勝的形象逐漸在一支部隊里樹立起了這樣的形象之后,所帶給整個部隊的信心和士氣,將是外人所難以理解的。
而在此時高飛的出現,讓原本岌岌可危的西城墻陣地形勢一下穩定了下來。
李耳賽一舉手中的槍,狂吼一聲:“弟兄伙,跟著高飛殺鬼子啊”
特務連全部沖出了陣地,手中舉著寒光閃閃的大刀,配合著3營,對著鬼子一陣大砍大殺。
鬼子被殺得鬼哭狼嚎,方才氣勢洶洶的攻勢,一下跑的無影無蹤。潮水一般的攻了上來,又混亂不堪的退了下去。.
槍聲稀稀落落的響起,遠遠看到那個手里拎著一枝步槍,在那大聲吆喝指揮的熟悉身影,李耳賽快步迎了上來,一個立正:“高營長”
26師76旅151團3營營長,高飛 高飛回了一個禮,李耳賽又急急忙忙地說道:“高營長怎么到現在才回來?師座見你一直不歸,都快急瘋了。”
“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股鬼子,又打了一場小戰,還好及時回來了。”高飛輕描淡寫地說道。
見高飛雖然說的輕松,可3營的弟兄們人人身上浴血,3營又耽誤了這么些時候才回來,李耳塞知道這場“小戰”不會“小”到哪里去。
這個時候就聽到邊上響起了特務連一片“嘖嘖”之聲,李耳賽看去,卻看到3營的弟兄們,兵強馬壯,彈藥充足,拿著什么武器的都有。
中正式、花機關、盒子炮、26輕機槍、日本兵用的三八大蓋、大正十一式輕機槍、九六式輕機槍。兩挺日制92式重機槍。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而后出現的東西,更讓李耳賽目瞪口呆:
兩門日軍經常使用的89式擲彈筒 這種擲彈筒實際上就是袖珍迫擊炮了,整個川軍26師上下沒有一門現在3營一下子弄回來了兩門,怎么不讓李耳賽吃驚?
“高營長,這,這寶貝,還有你的那些東洋裝備從哪弄來的?”李耳賽張著嘴問道。
“在日軍那里繳獲的。”高飛倒并沒有怎么把這種沒有瞄準鏡,全憑士兵個人經驗射擊的擲彈筒特別放在心上。
“我的天那。”李耳賽不斷的在那搖著頭:“高營長,你繳獲了日軍一個小軍火庫吧?”
李耳賽哪里知道,3營的這些裝備,一些是在南京的時候,開啟的撤退時候埋藏起來的武器彈藥,其它的,都是拿中島浦之太換來的。
一個中島浦之太能換來那么多的武器彈藥,這也在讓3營上下人人振奮,恨不得再多抓幾個什么中將少將的兒子,最好能抓到個大將。可這樣的事情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哪會天天發生?
李耳賽哪里知道其中緣由,只是贊嘆不已,還是人家命好,居然能繳獲那么多的武器。
很快,警衛連連長曾山松也聞訊而來,一見面,也是對3營的武器裝備贊嘆羨慕不已,這樣的裝備,簡直就是川軍弟兄們想都沒有想過的。
贊嘆羨慕歸贊嘆羨慕,曾山松很快說道:“高營長,目前指揮我們的是朱旅長,前敵作戰任務已經傳達,由高營長全權指揮”
“現在戰況如何?”
“在我們面前的,最少有鬼子一個大隊,并且在陸續增兵之中。”曾山松很快接口說道;“從下午開始,鬼子的攻勢就已經呈現出瘋狂態勢,飛機、大炮轟炸的密度很大,弟兄們的傷亡也很慘重。今天晚上看這架勢是能撐過去了,可明天難說的很,好在高營長你回來了,還帶回來了那么多硬家伙。”
說著,又羨慕的朝3營弟兄們手上的武器看了一眼。
“報告”忽然,負責前敵偵察的偵察兵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大約一個團的偽軍,正朝這里開來,預計明天就可到達”
“日他的”李耳賽一下罵了出來:“我x他個先人板板的,好好的中國人不當,非去當東洋人的一條狗。”
高飛的眉頭皺了起來。
面前放著一個大隊的鬼子,現在又即將增加一個團的偽軍,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特務連很快會被調走,從北源口到西城墻的陣線上,只有自己的3營和警衛連的力量。
起碼要在這里堅守三天,可這三天怎么熬下來?
“先打偽軍”高飛猛然下定了決心:“某種程度上這些人的破壞力比鬼子還強,不能讓他們和鬼子匯合在一起”
曾山松和李耳塞都怔了一下,又聽高飛說道:
“主動出擊”
“高營長”曾山松被嚇了一跳:“以我們目前的微薄兵力,要防御住現有陣地已經非常困難了,再去主動打偽軍,恐怕”
高飛面上的神色出奇鎮靜:“曾山松,繼續由你在這指揮戰斗,我3營有4個連,1連防御胍子村傷亡較大,我給你留下兩個連的力量。我帶1連、2連去打這股偽軍”
曾山松和李耳賽面面相覷,都說這位高營長膽子大,帶著一點人槍就敢大鬧南京,可過去是耳聽為虛,現在卻是眼見為實了。
雖然說3營裝備不錯,但要以兩個連的力量去打偽軍的一個團,外圍還有那么多的東洋人隨時可以增援,要么是高飛真的胸有成竹,要么就是膽大包天。
可他現在是這里的最高軍事主官,誰能夠提出反對意見?
李耳賽遲疑了一下:“高營長,朱旅長就在不遠,要不要”
“不用,兵貴神速,我連夜出發”高飛的話里再也沒有任何商量余地:“1連、2連,集合”
“,我x他個高飛的先人板板”一聽集合,老黑張嘴就嘀咕起來:“他的從胍子村一路殺到這里,氣都不容老子喘上一口。高飛一集合,小兵累出尿”
邊上的鎖柱幾乎笑了出來。
高飛一集合,小兵累出尿。這話從這個時候開始,很快將逐漸在高飛所指揮的部隊中傳開。
“老黑。”高飛卻出人意料的把老黑叫了過來,看了一下老黑的腿:“你腿不好,留在這里打防御吧。”
老黑白多黑少的眼睛看了一眼高飛:“你個鬼兒子的,想把老子的1連搶走?老子手里就剩這么一點弟兄了,算了,和你一起去。”
老黑聽說了要用兩個連去打偽軍的一個團,他是真不放心自己的這個兄弟。
高飛笑了一下,似乎早就知道老黑會是這么一個回答:
“謝依、雷霆,準備一下,和我們一起出發”
第一百六十八章深入虎穴 “高飛,高飛”
高飛居然又讓自己穿了一身日軍行頭出去,難道不知道這是最危險的事情,只要稍有疏忽,只怕自己連想自殺都沒有機會了。
邊上雷霆和鎖柱兩個也同樣穿著日本軍裝,抗著三八大蓋,就這么一眼看去,和日軍沒有任何的區別。
鎖柱心里在那想著春妹子現在也不知道脫險沒有,情況如何,本來就有一些心煩意亂,又聽到謝依在那罵自己最尊敬的飛哥,當時就有一些不樂意了。可鎖柱終究不好意思沒有說出來,邊上的雷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當日在大場活到現在的老兄弟,就只有老黑、鎖柱、高飛和自己了,高飛還是長官,謝依這么一罵,雷霆的臉當時就板了下來:“謝依,你個有本事再罵聲看看”
雷霆長的五大三粗,謝依平時就有一些畏懼他,此時被雷霆這么一罵,剩下的話生生又咽回到了肚子里,哪里還敢再說半個字。
逐漸接進了偽軍第17團的營地,前面忽然傳來了拉動槍栓的聲音:“站住,不許動”
“八噶牙魯”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的謝依正好找到了發泄的對象。
17團的哨兵一聽對方說的是東洋話,一個個都閉上了嘴。
帶著鎖柱和雷霆,謝依快步走了過來,見到偽軍哨兵,二話不說,伸手對著偽軍班長就是掌。
這一來是為了在氣勢上鎮住偽軍,二來也是謝依把從雷霆那受到的氣趁勢發泄到了偽軍身上,一舉二得。
那偽軍本來就了東洋人就害怕,此時被這幾個巴掌一扇,噤若寒蟬,連連“哈依”不停,低著頭誰也不敢說話。
謝依嘴里冒出了一連串的東洋話,別說偽軍,就連身后的鎖柱和雷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說什么。
嘰里咕嚕了好大一會,又踹了偽軍班長一腳,意思是別讓他擋道,氣勢洶洶的沖進了17團駐地。
那后面的偽軍誰都不敢阻攔,等到這三個“東洋人”走遠了,才敢對著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這當狗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過的 17團團長晁鼎文聽說自己的團里來了三個東洋人,早穿戴整齊,老遠的就迎了上來,一見三個東洋人大搖大擺的朝自己這走來,快步迎上,一低頭,冒出一句不倫不類的東洋話:
“長官閣下好”
謝依佩帶的不過是大尉軍銜,晁鼎文雖是偽軍,但終究是個上校,此時見到面前的“東洋人”,卻好像下屬見到上司一般尊敬。
把東洋軍官請進了自己的團部,晁鼎文低聲和副官吩咐了幾句,副官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我的,第五師團的管原忠次”謝依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道,接著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一坐下來,想到“管原忠次”這個名字,他就想到了一個人。那個天知道幫了自己多少次忙的小野次郎。
“管原長官好,管原長官的中國話說的真好。”晁鼎文點頭哈腰的讓人上茶:“不知管原長官到我這里來有何貴干?”
謝依語氣嚴厲:“奉坂垣將軍命令,17團兩個小時之后出發,目的地,蟹子嶺,務必于明日6點前搶占蟹子嶺”
“這”晁鼎文狐疑的轉了幾下眼珠:“蟹子嶺?但我接到的命令不是這樣的,而是明日到達西河鎮北源口一線管原長官,蟹子嶺的戰略意義不大,況且”
晁鼎文停頓了一下:“況且我聽說指揮對西河鎮發動攻擊的是國崎將軍,怎么坂垣將軍親自下達命令了?”
謝依不是說錯,而是特意把坂垣征四郎的名字抬了出來,讓其暫時無從查證、匯報,尤其現在是在晚上,晁鼎文更加沒有膽量去向自己的日本主子查證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否則一旦這是真的,晁鼎文吃罪不起。
不過這晁鼎文的精明,還是超出了謝依的想像,一下就從自己的話里聽出了破綻。好在謝依是當慣騙子的,當場就把臉板了起來:
“八噶國崎登攻擊不利,給帝國丟臉,使帝人蒙羞,我第五師團的榮譽損失一盡現在由坂垣將軍親自指揮你的電話在哪里,我立刻給坂垣將軍電話,混帳”
晁鼎文被嚇了一跳,一個日軍大尉,居然敢直呼國崎登少將的名字,而且膽子大到直接辱罵一個少將,還能和坂垣將軍直接通話,按照晁鼎文的思維,面前這個管原忠次想來是坂垣將軍的心腹一流了。
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管原長官息怒,息怒,我絕對沒有任何懷疑您的意思。只是這荒郊野外的,到哪里去裝電話。我們的電臺又只能聯系到野昌大隊長那里”
謝依的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這時又聽晁鼎文為難地說道:“您帶來坂垣將軍的手令沒有?突然改變行軍路線,萬一將來我實在吃罪不起”
謝依臉色陰沉了下來,手緩緩地伸到了口袋里,口袋里有自己臨時偽造的一張“手令”,只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日軍的手令是怎么樣的,全憑想像,一旦露出破綻,后果不堪設想。
正在這時,晁鼎文的副官匆匆走了進來,先討好的朝謝依笑了一下,接著在晁鼎文的耳邊說了幾句。
晁鼎文聽完急忙站起身來:“好了,好了,我們才被委任的皇軍顧問來了”
這話一出,謝依三人面色大變。
日軍顧問?在17團中?在晁鼎文面前,即便露出什么破綻,謝依也好設法糊弄過去,可是日軍顧問對日軍的狀況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雷霆和鎖柱悄悄的握緊了一下手里的槍 一名日軍軍曹傲慢地走了進來,晁鼎文恭順的迎了上去:“小野顧問好。”
這一刻的謝依忽然再度有了要崩潰的感覺,他完全無法相信,自己在這里竟然又再而三的遇到了這個人:
小野次郎 “長官閣下”當看到謝依,小野次郎臉上的傲慢一掃而過,欣喜的奔了過來,快步走到面前,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一個低頭:“長官閣下好”
這么一來,眼看自己的顧問和這個管原忠次是認識的,晁鼎文心里哪里還有半點猜疑?原先的一點疑惑也都消失的干干凈凈,陪著笑臉問了一句:
“顧問閣下和管原閣下是認識的嗎?”
小野次郎這一板臉:“八噶,管原長官是我的恩人”
一頭冷汗從晁鼎文的頭頂流了下來,還好自己沒有過分得罪管原忠次,要不然自己丟官事小,性命不保也大有可能 小野次郎和謝依一起坐了下來,也不管邊上的晁鼎文:“長官閣下,您怎么到這里來了?”說著壓低了聲音:“上次還好有您的情報,完全弄清楚了支那人的動靜,我被藤本隊長好好的獎勵了一下,并且被調到這里充當他們的顧問。您呢,長官閣下?”
這個人的命實在是太好了,見一次倒霉一次,卻偏偏又莫名其妙的被升了官,謝依心里想著嘴上說道:
“我臨時被調到了第五師團”
“啊,那我們就在一起了”小野次郎驚喜地叫了出來。
可憐晁鼎文在一邊聽到兩個日本人用東洋話嘰里咕嚕的在那說著什么,自己卻一句也聽不懂,生怕說上自己幾句壞話,當真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直嚇的頭上汗水涔涔 互相交流了一些“分別之情”,謝依話鋒一轉:
“小野君,既然你在這里,一切都好辦了,目前支那軍隊正在向蟹子嶺進發,我接到坂垣將軍親自下達的命令,17團立即搶在支那人之前搶占蟹子嶺”
“哈依”小野次郎一下站了起來,大聲應著,隨即把臉轉向晁鼎文:
“立即集合,向蟹子嶺進發”
“是,是”晁鼎文一挺腰板,如釋重負,匆匆走了出去集合部隊,再也不敢耽誤一刻。
“您呢,長官閣下,要走了嗎?”再度轉向謝依,小野次郎戀戀不舍。
“不。”謝依擺了擺手:“這次,我和你們一起去,我要親眼看著敵人在蟹子嶺下被徹底殲滅”
“那真是太好了,長官閣下。”小野次郎興奮不已:“能在您的身邊,天天聆聽您的教誨,那真是我畢生的榮幸”
雖然聽不懂這兩個人在那交流著什么,但鎖柱和雷霆卻是哭笑不得。
天底下哪里有這樣的軍人,蠢笨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卻偏偏還把謝依這么一個大騙子當成自己的恩人一般恭敬。
福星,這個人一定是自己命里的福星,謝依心里想道。
只要遇到小野次郎,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情,沒有自己完不成的任務。而這一次,小野次郎出現的真實在太及時了,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晁鼎文的疑心。
現在謝依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在蟹子嶺布下的伏擊戰中,自己無論如何一定得想方設法保護好小野次郎的性命 第一百六十九章完殲偽軍17團!
蟹子嶺。本書請訪問。()
夜色深沉,周圍白皚皚的雪在月光的照射下,總顯得有那么一些詭異。
兩個連的士兵已經鋪開,機槍拉下了套子,步槍拉開了槍栓。一切,都在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高飛平靜的盯著前方,他并不擔心謝依會不會失敗。從謝依成為6連一員的第一刻開始,他就堅定這個人具有著一種特殊的才能。
“來了,來了。”榮光匆匆跑了過來。
“進入戰斗位置,準備”
“準備,進入戰斗位置”
一道道命令下達下去,氣氛變得緊張凝重起來。
弟兄們終日和倭寇血戰,但是打偽軍一個整團,卻還是第一次。
其實許多人也贊成老黑所嘀咕的,兵力實在不夠,只有兩個連,而且1連在胍子村還遭到了巨大的傷亡。
可是,高飛卻始終表現的充滿了決心,他似乎對此一點也不擔心。而這樣的自信和沉著,也給整個3營帶來了莫大的動力。
一大隊懶懶散散的士兵從遠處開始出現。在望遠鏡里可以看到,這些偽軍的重火力很少,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這和日軍擁有的強大火力形成了鮮明對比。
偽軍17團逐漸進入到了伏擊圈內,高飛緩緩舉起了自己的中正式。
這是從之前的6連,到現在的3營的老規矩了,只要營長手中的槍聲一響,就是進攻命令的下達 17團隊伍的后面,晁鼎文討好似的對謝依說道:“管原長官,前面就是蟹子嶺了。”
“很好,做的很好。”謝依繼續用他“生硬、怪異”的中國話說道:“命令部隊加速前進,搶占蟹子嶺”
這一句話還沒有落定,忽然“砰”的一聲槍聲響起。接著四周圍的槍聲如同爆竹一般響起。
大量的偽軍紛紛中彈倒地,隊伍亂成一團。偽軍們發出驚恐的叫聲,慌慌張張的尋找著躲避的地點。有幾個膽大的,朝槍聲傳來的地方放了幾槍,但瞬間就被密集的子彈打倒在地 “頂住,頂住”一個偽軍軍官大聲叫了起來。
但他的叫聲一起,迎接他的,卻是一排如同雨點一般飛來的手榴彈、手雷 “管原長官,管原長官,我們被包圍了,被包圍了”晁鼎文躲在一處看起來安全的地方,哭喪著臉說道。
“八噶,這是你的隊伍,立刻組織抵抗”謝依沉著臉斥罵道。
原來是想把17團帶到伏擊地點,就找機會開溜的,可是隨著小野次郎的出現,謝依這樣的想法卻一下起了改變。
“抵抗抵抗”小野次郎瘋狂的叫著,接著懊喪的對謝依說道:“長官閣下,支那人為什么會在這里有伏兵?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
“有人泄露了我們的消息,晁鼎文的手下,有支那人的間諜”謝依陰沉著臉,繼續用中國話說著。晁鼎文一聽,汗水又順著額頭流了下來,這樣的罪名可實在不小。還好下面謝依的話幫他解了圍:
“你們聽,槍聲里有支那人仿造的機槍,有大日本帝國的大正十一式,九六式,這說明,我們起來遭到了幾個團的伏擊”
“是啊,是啊”晁鼎文一迭聲地應道:“幾個團,敵人起碼有幾個團”隨即又是擔心,又是害怕:“可我手里只有一個團的力量那”
謝依心里笑了,自己哪里分辨的清什么槍響是從什么槍中分出來的,一腳踹在了晁鼎文的屁股上:
“八噶,哪怕支那人再多,也必須抵抗到底,你的,身為軍事主官,現在必須立刻到前線去指揮戰斗”
晁鼎文那里敢去,可是看著東洋人兇狠的眼神,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膽戰心驚的去了前線 晁鼎文前腳一走,后腳謝依就說道:“小野君,立刻離開這里”
小野次郎一下怔在了那里:“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嗎?”
“是的”謝依用力點了點頭:“你,是小野伯爵的兒子,你不能犧牲在這。請立即離開,把我們遭到襲擊的事情報告給長官閣下知道。”
“那么您呢?”小野次郎有些不太放心地問道。
謝依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我,準備在這里為帝國戰斗到最后一滴鮮血的了有機會活著回去,請告訴我的祖父和父親,我已經盡力了”
在那一瞬間,小野次郎熱淚盈眶。
這是一種多么高尚的品格,把生的機會留給別人,把死的恐懼留給自己,帝人的楷模,除了長官閣下再也沒有別人了 小野次郎是帶著無限的感激、尊敬和悲傷離開的。也許自己再也見不到長官閣下了。
他走了沒有多久,謝依、鎖柱和雷霆三個人一齊拉開嗓子叫了起來:
“東洋人跑了,東洋人跑了”說著,趕緊起身朝邊上溜去 這樣的喊聲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半個偽軍17團的人都知道了,原本就在密集火力打擊下的偽軍,一聽說賴以依仗的東洋人都跑了,志氣一下跌到了最谷底。
“他的東洋人,扔下我們自己跑了”晁鼎文暴怒地吼了起來:“撤退,撤退,老子們也不為東洋人賣命了”
“團座,團座,我們的后面也出現了敵人,我們被包圍了啊”
部下哭喪著臉的報告,讓晁鼎文只覺得五雷轟頂,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營長,余長官帶著一個排已經出現在了偽軍后面”
“好”高飛大聲說道:“喊話”
隨著這聲命令,蟹子嶺上的3營弟兄一齊大聲喊了起來:“偽軍弟兄們,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饒你們不死”
聲音鋪天蓋地,處在“包圍”中的偽軍驚慌失色,雖然一時并沒有放下武器,但還擊的槍聲卻減弱了不少。
“把擲彈筒拿過來”
兩門擲彈筒拿了過來,裝上91式手雷,也不怎么瞄準,“日、日”兩聲就飛了出去。
兩聲爆炸,手雷不知道飛到了哪里,趁著這個機會,俞振海拉響了早就埋設好的炸藥,頃刻,爆炸和硝煙淹沒了一小片戰場。
“我的娘哎,他們開始用大炮了”晁鼎文抱著腦袋,渾身哆嗦。
這究竟是哪里來的隊伍?為了自己這么一個小小的團,非但動用了如此大的力量,還把大炮給拉上來了,自己得罪了哪一路的菩薩了?
“團座,團座,弟兄們頂不住了,頂不住了,他們開炮了,開炮了啊”副官冒著敵人的“炮火”,哭喊著沖了過來。
“怎么辦?怎么辦?”晁鼎文張皇失措。
“團座,你才是長官啊”身為晁鼎文的小舅子,副官連聲提醒。
晁鼎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才是團長,這么慌張未免有失長官威嚴。
兩邊的喊聲更加急促,副官的聲音有些顫抖,就連稱呼也都變了:
“姐夫,他們眼看就要發動總攻了,咱們的后路又被斷了,到時候咱們一個也都活不了。投降吧,別再為東洋人賣命了啊。”
到了這個地步,晁鼎文哪里還有半分猶豫:
“他的,東洋人自己跑了,留下咱們在這送死,不打了,不打了,投降,投降”
無數用各種布料做成的白旗,隨著晁鼎文命令的下達,一齊揮動起來,那些早就已經沒有斗志的偽軍,紛紛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6點,僅僅進行了三十分鐘的伏擊戰結束。
敵偽軍17團全團投降 當成片成片的偽軍舉著雙手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懊喪。
也是,幫東洋人賣命是個死,現在投降了還能揀條活路,況且又是向“自己人”投降的,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這樣的結果就連3營的弟兄們也都沒有想到,這算打的哪門子仗?亂放上一陣槍,扔下幾顆手榴彈,戰斗就這么結束了?
看著成片成片的俘虜,擔任恫嚇阻擊的余文正還有一些不敢相信,怔怔地朝邊上的麻旺看了一眼:
“打完了?”
“好好像是”麻旺也傻在了那里。
同樣成為俘虜的晁鼎文一見到一名軍官在幾名士兵的簇擁下朝自己這里走來,趕緊帶著小舅子搶先迎了上去:
“長官好,鄙人是團長晁鼎文。”
“我是高飛。”高飛威嚴的朝晁鼎文看了一眼:“能夠選擇投降很好,你們不是東洋人,所以不會遭到傷害,當然前提是不出現任何反抗。”
“當然,當然。”晁鼎文點頭哈腰,接著又試探性的問道:“看著架勢,貴軍怕是起碼有三個團吧?”
強忍著笑意,高飛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我們26師全師都調來了,師座親自指揮”
“我的娘啊,一個整師”晁鼎文心里暗叫了一聲僥幸,拿一個整師來對付自己一個團,自己也算是面上有光的了。
雖然瞅著周圍26師的人馬不多,可天知道還有多少千軍萬馬正埋伏著呢。
不過自己成為俘虜之后將來的命運如何,晁鼎文也就不得而知了在西河鎮保衛戰打響之時,為緩解26師正面壓力,23集團軍之134師也奉命對當涂發起主動攻擊 榮兆奉,四川安岳縣人,是楊漢忠的一員愛將,作戰勇猛,肯動腦子,還是楊漢忠的同窗好友和表親,是深受楊漢忠器重的一名指揮官。他找來榮兆奉,共同研究攻城作戰。楊漢忠最后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兆奉兄,日軍怕夜戰,我們怕戀戰。奪城以后一定要嚴防死守,切記,切記。”
進攻當涂是134師的第一次攻城戰。如果說,利用突襲的方法可以在日軍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奪取當涂,可是攻占城池后又該怎么辦?那些瘋狂的日本鬼子能容忍在自己的家門口讓134師釘上這顆釘子嗎?
楊漢忠叮囑榮兆奉要“嚴防死守”,可是低劣的裝備能在平原大壩中守得住飛機大炮的攻擊嗎?可是楊漢忠沒有深想,也可能無法深想,因為攻占當涂是來自23集團軍的命令 楊漢忠先用一支部隊在當涂縣以北三十公里的佳山鄉展開佯攻,以牽制佳山鄉的敵人。連長路信宜率兵兩連,乘夜翻入佳山鄉城中,與城外埋伏的一營士兵配合,攪得佳山鄉城中翻天覆地,打得城內鬼子首尾不能相顧,打死鬼子中隊長一名、其余官兵五十余人,奪到手槍數支,步槍十余支,另有隊旗、隊印信等,直到拂曉始撤出城外。
此時,榮兆奉利用佳山鄉敵人驚慌失措之際,于當天夜間對當涂縣城展開突襲。
這一招果然奏效,當涂城中的酒井支隊來不及作出反應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死傷狼籍,剩余的鬼子只來得及向花山之敵發出求援急電就向城外潰逃。榮兆奉殺得性起,率部尾隨逃跑的鬼子猛追,一直追到了花山城下,并把花山圍了起來,以火力攻打了幾個小時,才撤回當涂守城。
在榮兆奉率部追擊日軍和圍困花山的時候,日軍已經出動圍屏、佳山鄉和銀塘的千余人反攻當涂。此時,楊漢忠命令謝奮長營在當涂縣城的內外守城。
謝奮長在數個月前于上海傷其一臂,人稱獨臂營長,他把部分部隊埋伏在城北的麥地里,一邊破壞鐵路公路,一邊守候。另一部分隊伍則合同部分民軍城北墻上守城。
反攻當涂的日軍到達縣城,見城門緊閉,立刻找來梯子爬城。就在這時,獨臂營長帶著他的十七歲的勤務兵,看見時機已到,立即命令開火。瞬息之間,城內城外,喊殺聲、迫擊炮、手榴彈、機槍步槍一齊打響。直打得敵人尸橫遍地、死傷狼籍,狼狽潰逃。
敵人退走之后,榮兆奉帶領他的人馬接替謝營守城。他在城中和城墻之上構筑工事,并用石料將四個城門完全封鎖。沒等他的工事就緒,敵人又卷土重來,從花山增援的日軍和佳山鄉等地的日軍二千余人已經將當涂縣城包圍起來。
元月27日,敵人開始攻城。瘋狂的報復心理驅使日軍飛機大炮猛烈地轟擊,很快就將四個城門的工事摧毀,把城墻轟開缺口。緊接著日軍在火力的掩護下蜂涌而入,和守軍在城中展開巷戰。榮兆奉看見敵人破城,立即率部堵截,在城墻上,在街道中,同鬼子展開了慘烈的短兵相接。
二等兵朱三水,四川眉山人,身高體大,膀闊腰園,作事呆笨,平時愛干重活,行軍時專找重機槍扛或為迫擊炮背炮盤,常咧著嘴對人傻笑,大家又多叫他“朱瓜兒”。
當敵人沖過來時,他卻敏捷得像一支猴子,槍里子彈已經打完,來不及裝上子彈就“噌”的跳出工事,掄起槍托就朝當面一個鬼子打去。這個鬼子雙手一張撲倒在地,鋼盔被打得飛出去老遠。朱三水又補上一槍托,鬼子當場腦漿迸裂。第二個鬼又沖上來,舉槍對準當胸就刺,他身子一偏,刺刀從胸前滑過,當敵人還來不及將槍抽回時,朱三水把手中的步槍一丟,順勢把胸前的三八槍挾住,另一支手飛快地就折下槍上的刺刀,“卟哧”一聲捅進這個敵人的腹部,趁這個敵人還沒有倒下去時,接連又是兩刀,隨即飛起一腳踢翻在地 就在這時,一梭機槍子彈掃過來,朱三水頭部中彈,光榮犧牲。
敵人依仗火力的優勢對我進壓制,輕、重機槍掃射得如同狂風瀑雨一般,我守兵在巷戰中受到極大的傷亡。榮團大部犧牲,營長趙前裕、副營長賈國華、連長陳紹虞、中尉副官黎伢冬等人在巷戰中壯烈犧牲,手槍連的手槍兵也傷亡殆盡。天黑之后,只有部分士兵和軍官沖出城外,余下的小部分隱藏在老百姓的家中,被老百姓化裝保護起來,在黑夜中又乘亂送出了城。
榮兆奉被中三槍,身負重傷,滿身鮮血,跌跌撞撞跑回師部報告。楊漢忠一見榮兆奉損兵折將,不待士兵全部撤離便已先行脫離戰場,立刻大怒,以喪師失地、臨陣脫逃罪將榮兆奉看管起來。
當時,在23集團軍有唐式遵親自制定的“連坐法”。
誰都知道,作戰中兵無常勝,但在戰斗中官兵犧牲或被俘,帶兵主官先行脫離戰場逃走即要受“連坐法”的制裁或被處以死刑。榮兆奉顯然觸犯了此法,面臨被制裁的生死之間。
此時,在榮兆奉逃回后,又有部分突出重圍的官兵陸續被收容回來。有一名在堅守在北門的輕機槍手右肩窩中彈,鮮血長流,還抱著他的那挺機槍和一名輕傷員一道突出來。
他們沿途拼殺,追兵近了,便用機槍射擊,敵人被壓制住了,又立即向后撤退。后來,輕傷員中彈犧牲了,子彈打光了,這名機槍手抱著這挺已經打完子彈的輕機槍一直跑了三十多里才跑回自己的部伍。當他跑回自己人那里時,只來得及喊了聲“報告”,就昏倒在地。
看到這些普通士兵的英雄事跡,楊漢忠愈加憎惡榮兆奉最后時刻的茍且行為。
他找來參謀長、副師長羅澤洲,一起商量對榮兆奉的處置方法。榮兆奉是楊漢忠的愛將,何嘗不是這些帶兵首腦的愛將 楊漢忠找來眾人商量,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是不能痛下殺手啊如果會上有人挺身而出而出力保,或可楊漢忠就借機下臺放榮兆奉一馬了。可“連坐法”是軍中至高無上的法律,軍隊崇尚‘軍令如山,軍法無情’,誰人也不敢破。眾人還巴不得全軍首腦楊漢忠提出從輕發落的意見,好順水推舟,留下榮兆奉一顆人頭來。
在會上,人人心情沉重,沉默不語。等了一會,還是副師長開了口:“我看,還是報個‘全團犧牲,團長陣亡’向委員長交差算了。”
副師長是榮兆奉的主官,不得不先說話,于是拿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折充的辦法。
參謀長摸了摸下巴,站起來,踱了幾步,又坐下,然后說道:“我在下面聽到不少官兵說,榮兆奉在當涂打仗是勇敢的,他是同敵人拼了命的。當涂失陷也怪不了他喲,只是他不該先跑回來。依我說,這個辦法值得考慮,既可向唐總司令交賬,又可讓榮兆奉不負家人了。”說著又望了望楊漢忠:“師座以為如何?”
底下一名軍官也同意這種處置辦法:“我看就照這個意見來辦吧。諸葛亮揮淚也要斬馬稷”
楊漢忠揮了揮手:“難啊,難啊。”
大家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處置榮兆奉的事難辦,還是按參謀長提出的意見辦難。
這些人都是戎馬一生的人,都是多次體會過經歷槍林彈雨和生死之間那令人心悸和恐懼的時刻。有的人在逃走的時候中彈陣亡,也容易被人認為是英雄。但真正的英雄決不在面對敵人的時候逃走 盡管英雄也是人,也有戀生和膽怯的時候。有時,是英雄、或是懦夫僅是瞬間的事,僅在于一念之差。有的人要經過長期的歷練才能成為真正的英雄,有的人卻天生具有英雄的氣質。
榮兆奉,榮兆奉,英雄一生,為何在這關鍵時刻留下含恨終生的敗筆 最后,楊漢忠終于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楊漢忠備下一桌酒席,叫人把榮兆奉叫來。楊漢忠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陣苦笑:“兆奉兄,來干了”
榮兆奉“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師座,你殺了我吧”他為自己的過失而悔恨不已。
“起來,起來,兆奉兄,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大炮,不敗才怪呢。好生將息,我不怪你。”楊漢忠違心地說,聲音極不自然。
榮兆奉從地上爬起來,“叭”的一個立正:“師座,喪師失地,罪在不赦你就讓我把命丟在戰場上吧。”
榮兆奉從軍長的話音里似乎聽到一線希望,于是這樣說。如果這次軍長能給自己留下一個機會,那末,將毫不猶豫地重新沖上戰場,把自己的滿腔熱血傾灑在祖國的大地上。
楊漢忠叫衛兵送來五百個大洋,親手遞給他:“回安岳看看吧,嗯?”
“我還有啥子臉面回安岳哦,二千多條命債都要把我逼瘋。”榮兆奉一臉自責、真誠和誠惶誠恐。
楊漢忠萬分為難,榮兆奉在戰場上生龍活虎的形像在眼前跳躍,他的心似乎在被無形的爪子在撕咬。他不忍心再同這個即將被自己處決的人面對面了,他轉過身,狠了狠心吩咐衛兵:“把我的馬牽來,送榮團長上路”
辭別軍長出來,榮兆奉在顛簸的馬背上神志恍惚地念念叨叨:“無顏見江東父老哦,無顏見江東父老”。
此時,太陽己快要落山了,夕陽的光線披在榮兆奉和護送他的幾個衛兵身上,滿山遍野的青紗帳和遠處的黃土崗被映照得金黃金黃的。榮兆奉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不在意了,雙眼木然,神情恍惚。奉命行事的衛兵也不忍心動手,任馬游韁。
馬蹄慢攸攸地打著地面,一步一步,眼見已經快到榮兆奉的住地,不能再等待了,衛兵在身后悄悄地拔手槍,瞄準了榮兆奉的后心,扣動了扳機。“叭”的一聲,榮兆奉顫抖了一下,從馬背上重重摔了下來。
撲倒在地上的榮兆奉艱難地回過頭去,望了望后面提著槍為他送行的衛兵,慘然地笑了一笑,就一頭扒在地上不動了。
鮮血,從身軀中流出來,浸入了身體下面的土地第一百七十一章歸來當上千偽軍17團的俘虜出現在西河鎮的時候,整個西河鎮徹底被轟動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以兩個連的力量,非但擊潰了增援的偽軍17團,還俘虜上千人 “高飛,好你個高飛”興奮的神色在劉雨卿臉上一覽無余:“胍子村打的漂亮,蟹子嶺伏擊更是不可思議。我得好好賞你,好好賞你。說吧,有什么要求沒有?”
“有”高飛大聲說道,接著遲疑了下:“師座,請暫且把這份功記下,如果高飛將來有什么違反軍紀的時候,請師座念在今天予以赦免”
劉雨卿一怔,接著哈哈大笑起來:“你高飛只有赫赫戰功,哪里會有違反軍紀的地方?好,既然你提出了這個要求,我答應你就是了”
高飛心里松了一口氣。
自己和日軍做交易的事情,遲早都會被劉雨卿知道,而且不光如此,拿的居然還是中島今朝吾的兒子。
中島今朝吾的兒子被俘,傳了出去,必然引起極大轟動,成為各方政治角逐的資本。可自己卻把他給放了,算上殺頭的罪名都不算為過。
可高飛并不在乎一個中島今朝吾現在既然已經給劉雨卿設下了一個套,將來也就多了一份回旋的資本了 蔡雨時也在一邊笑著說道:“高飛,我給你送份禮物”
說著,轉過頭:“馬德弼,出列”
當聽到了這句話,包括高飛在內,所有3營的弟兄全都怔在了那里。
誰?高飛只當自己聽錯了。
一個赳赳武人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舉起手,端端正正的敬了一個軍禮,聲音洪亮依舊:“報告,馬德弼請求歸隊”
高飛緩緩舉起了手:“同意——歸隊”
高飛始終都是如此堅定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竟是有些顫抖。
馬德弼的眼眶里,一顆淚珠也悄悄的落了下來 “哥,哥啊”在士兵們面前表現的一直都那樣威嚴的余文正狂呼一聲,一下沖了過來,死死抱住了馬德弼,哭著、喊著:
“哥,哥啊,我們當你死了,我們都當你死了啊”
“我沒死,我沒死”馬德弼也死死的抱著自己的兄弟,完全不再顧忌眼淚流下。
他永遠也忘不了清涼溝的那場戰斗。
炮火紛飛,弟兄們舍生忘死,51勇士奮起死戰“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民族英雄謝團長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斗守戰場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寧愿死不退讓,寧愿死不投降我們的國旗在重圍中飄蕩飄蕩,飄蕩飄蕩,飄蕩八百壯士一條心,十萬強敵不能擋我們的行動偉烈,我們的氣節豪壯同胞們起來,同胞們起來,快快趕上戰場,拿八百壯士做榜樣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不會亡,不會亡,不會亡”
在這歌聲之中,51勇士與敵同歸于盡但是,自己卻僥幸活了下來,還被當地老鄉所救,在傷勢平復之后,他選擇了重新歸隊傷口還在一陣陣的作疼,被自己兄弟抱的緊了,疼的頭上都是冷汗,和著淚水,誰也分辨不出哪是淚水、哪是汗水 好容易兩兄弟分了開來,劉雨卿的聲音中帶著感動、激動:“高飛,馬德弼的任務你安排吧”
“是高飛紅著眼眶,但卻帶著微笑地看著馬德弼:“馬德弼”
“到”
“任命你為3營副營長”
“是”
馬德弼也回來了,他能活著簡直就是一個奇跡,3營的又一快拼圖拼上了可是,喜訊卻遠遠不止這些 偽軍17團的整團投降,以及之前的攻擊不順,讓國崎登的憤怒,已經到了無法遏制的地步。
自從23集團軍蕪湖大反攻以來,國崎登就始終沒有打過順手的仗。從胍子村到西河鎮,一次次攻擊的失敗,帶給他的只是一次次的恥辱。
在這樣的憤怒之后,更多的飛機和炮火光臨到了西河鎮 “注意隱蔽注意隱蔽”炮火中,高飛一邊靈活的在各個陣地跑動,一邊大聲呼喚著自己的弟兄們。
兩挺機槍高高架起,朝著天空上那些肆虐著的日機拼命掃射,盡管這樣看起來有些徒勞無功,但是卻也讓日機不敢再肆無忌憚的低空飛行。
“飛哥,你看”鎖柱忽然大聲叫著指向了對面。
密集的炮火,不斷的爆炸聲中,看到幾個人影正在一邊慌亂的躲避著,一邊拼盡全力的朝著中隊的陣地這邊沖來。后面,是一群正在追趕著的日軍。
“他的,這是誰,不要命了”高飛忍不住大聲罵了起來。
可再仔細看去,這些人中分明有三個女人和兩個孩子。高飛心中一動:“掩護我鎖柱,雷霆,跟我來”
帶著鎖柱、雷霆沖出了陣地,雷霆手中的機槍不斷在那怒吼著,壓制著在后面追趕著的日軍,沖到面前,高飛看清了,然后就聽到了一聲喜極而泣的叫聲:
“高長官”
荊戀雨、符小甘、、官依蘭、戴目、林白羽,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瞬間,高飛的心中也閃過一絲激動,他只當荊戀雨她們在南京出不來了,但卻沒有想到,在這里,在西河鎮,卻又見到了她們 可是高飛的臉上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不要廢話雷霆、鎖柱,掩護,走,走”
雷霆把機槍子彈拼了命的傾泄向日軍,鎖柱一連扔出了幾顆手榴彈,爆炸聲里,兩人迅速的回到了自己陣地。
“高長官,這是補充1團的少校副官喬儒侖”回到陣地,來不及訴說分別后的情況,荊戀雨已經喘息著把身邊的喬儒侖介紹給了高飛:“這位就是高飛”
補充1團?高飛怔了一下,自己怎么從來沒有聽過這支部隊?
“高長官”喬儒侖聽到高飛的名字,已經大聲叫了出來:“求求你,求求你,去救救我們團長,去救救弟兄們吧”
此時朱載堂也聞訊而來,荊戀雨這才有機會把前后情況簡略的介紹了一下,高飛和朱載堂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喬儒侖很快接口說道:
“長官,長官,我們團座和近千弟兄,都被困在歸化了,救救他們,求求你們,救救弟兄們吧去晚了,他們,他們全都要完了啊”
高飛和朱載堂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不可能了,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去把補充1團救出來了。西河鎮外,是大量的日軍,喬儒侖他們能夠一路沖到這里,本身就已經是個奇跡了。就算把整個26師都搭進去,也絕對沒有任何可能沖到歸化縣城的喬儒侖還在那里大聲哀求著,整個人都好像喪失了理智一般大喊大叫著,翻來覆去的就是哀求面前的人去把自己的團長和弟兄們救出來 高飛忽然一把抓住了喬儒侖,用所有的人都能聽的到的聲音大吼道:
“你以為救的出來嗎?”
喬儒侖的喊聲一下停住了,怔怔地看著高飛,看著,看著然后,猛然蹲到了地上,放聲痛哭起來救不出來,救不出了,團長和弟兄們都救不出了朱載堂輕輕地嘆息了聲:“高飛,這些人你安置一下吧。”說著,似乎不再忍心看面前的一切,轉身離開了這里 喬儒侖忽然停住了哭泣,一下站了起來:
“高長官,請允許我加入你的部隊”
不遠處一顆炸彈落下,氣浪沖來,但高飛卻站著一動不動:“好,兄弟,要想為補充1團的弟兄報仇,拿起槍來”
喬儒侖用力點了點頭,接過了一枝槍,擦了一下眼睛,很快進入到了陣地之中。
“你們。”高飛點了點剩下的女人和孩子:“也都進入到自己的崗位中去,照顧好戴目和林白羽,他們終究還是孩子。官依蘭,給你20分鐘,謝依在西城墻那”
官依蘭感激的說了一聲謝謝,快步離開。
荊戀雨和符小甘卻遲疑了一下,好像都有話對高飛說,但兩人張了張嘴,卻誰都沒有說出來 高飛知道她們要說什么,他抿了一下嘴:“去吧,注意安全,南京你們活下來了,不要再這丟了性命。”
這是高飛唯一能說的了。
荊戀雨和符小甘其實憑著女人的直覺,早就已經看清了高飛這個人。
其實這個威嚴的長官,內心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豐富,但他不會流露出來。在戰場上,他是一個敢死的士兵;在士兵們面前,他是一個同甘共苦的長官;在兄弟面前,他是為兄弟流盡最后一滴血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高飛 唯獨在女人面前,他卻從來不會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感情。
因為他是高飛,絕不會有什么多愁善感,絕不會有什么兒女情長,在他的心理,沒有什么比打敗日本人更加重要,也沒有什么比取得勝利更加能夠讓他隱藏自己的每一分感情戰爭,并不需要愛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八百“垂子”
日軍的轟炸簡直無休無止。本書請訪問。()
空中一陣翁翁的馬達聲,日軍三架轟炸機飛臨我方上空,以燃燒彈等猛烈轟炸南岸房屋和西河鎮。轟炸機過后,又有敵機來我陣地上空盤旋和俯沖投彈和掃射。
此時,陣地對過的日軍在飛機的掩護下,開始大舉進攻。
一時間槍炮聲大作,我方陣地煙霧不斷騰起,爆炸聲震耳欲聾。頭天夜里趕筑出來的工事大大地發揮了作用,官兵們互相鼓勵:
“用鮮血換來的陣地,決不能拋棄”
人人都準備好手榴彈,旋開蓋子。一俟敵人靠近時,大量的手榴彈如一群一群的黑烏鴉一樣直撲向敵陣,日軍完全被打得暈頭轉向,即便勉強沖上來的的也不住,紛紛掉頭竄。逃跑的敵人又被我機槍火殺傷,結果全線潰敗,剩下的退回原有陣地,龜縮不動。
此后一段時間,敵機經常三五架、七八架,盤旋于西河鎮以及附近的我軍陣地,恣意轟炸,每分每秒炸彈聲,槍炮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西河鎮所有的房屋被炸光、燒光,幾乎夷為平地。
26師一線官兵隨時都要遭受敵人轟炸,隨時都要修補工事。此時老天爺也好像在那搗亂,雨水幾乎沒有應過,官兵們在雨水中活動,坐在濕土上休息,狀況非常艱難。
劉雨卿想教訓教訓日本人,把自己僅有的幾門大炮,充當做為防空力量,可是日本飛機總是飛得很高,那些炮兵們技術不精,彈藥有限,試了幾次,都沒有結果。
正在劉雨卿眉頭緊鎖的時候,76旅旅長朱載堂忽然趕到:“報告,3營營長高飛想到了一個辦法”
“高飛?”一聽到這個名字,劉雨卿就掩不住的高興,一迭聲地催促:“快說,快說”
朱載堂俯在劉雨卿耳邊說了幾句,劉雨卿面色忽陰忽晴,等朱載堂把話說完,劉雨卿哈哈大笑起來:
“好高飛,等計劃成功了,我要好好犒賞犒賞他”
次日,日機再度光臨西河鎮。透過云層,發現下面竟然有十來門大炮竟然就在下面,透過偽裝,若隱若現。偵察機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折回身子飛回機場去了。
守在機場附近掩蔽部里,親自指揮這次炮戰的參謀長蔡雨時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大喜,傳令防空兵作好準備。
過了一會,空襲警報響起,三架日機向飛場猛撲過來。對準機場上的十幾門火炮不停地俯沖轟炸和掃射。這十幾門火炮被炸得肢離破碎,炮身上的木頭塊塊滿天飛,很快燃起大火。
當日本飛機向下俯沖時,飛機高度降底,一進入我防空火力的有效射程時,早有準備的26師的炮火和高射機槍一齊開火,一頓猛烈的對空火力在敵機上開花。一架飛機當即中彈起火,來不及拉起機頭,就墜毀在機場附近地面。
現場辯認結果:這架飛機是日空軍木梗津航空兵團的戰斗機。
這就是高飛出的點子。十幾門大炮全是木頭連夜趕做的,按照圖紙,刷上油漆,從空中看來就像真的一樣,還故弄玄虛假以偽裝,以yin日機降底高度,日本人果然上當這是26師第一次擊落日軍戰機,消息傳開,26師上下無不士氣大振 放在26師面前的任務,愈發的變得艱巨起來。
26師在上海大場之戰中,全師十傷其九,雖然名冠諸軍,可是也元氣大傷。好容易有了一些補充,但是在無錫突圍戰中,又遭到了慘重傷亡。
好容易一路到了徐州,奉命補充整訓。此時,一批新式的捷克裝備運到,一批批雄糾糾的新兵從四川來到部隊,到反攻蕪湖之前,部隊雖還沒有完全足額,戰力也在不斷地提升之中。
但是,這畢竟還是一支以新兵為主的部隊。
在這些新兵中,必須提到的是四川西充縣的錚錚八百壯士。
西充縣是川北的一個小縣,抗戰開始,慷慨從軍的八百多名壯士組成了一支義勇隊接受訓練,并在徐州會戰之前補充到26師。
四川人好說“垂子”二字,西充人猶甚。
四川人說的“垂子”不是“錘子”,具體說來是指的男性器官。不過,當它被掛在口頭時,又常具有其它的意思。根據說話時的情境和說話人的語氣,可以有罵人、表揚、肯定、否定、無奈、興奮等各種褒貶的含義。
這西充的八百壯士到了部隊,成天掛在口頭的就是這“垂子”、“老子”二個詞匯,即使是在四川人為主的26師內,也凸顯出他們是高頻率使用這個詞匯的人群。大家都說他們“扯得很”,就是調皮得很的意思.。因此,他們被26師的各級長官、士兵和朋友冠以一個可愛而又驕傲的渾名——“八百垂子”。
帶隊的是“大垂子”,其余的則是“小垂子”。“垂子”們也以自己是“垂子”而自豪,連師長、旅長也稱他們為“垂子”,往往在仗打到關鍵時候還不忘問下邊的人一句:“你們那里還有多少‘垂子’?”
“八百垂子”被分散分到各部,但他們有他們的聯絡、鼓勵的方式。活著的“垂子”為犧牲了的“垂子”往家里帶信,為戰死的兄弟掩埋尸體和燒香,向西充縣抗敵后援會匯報戰績。
這“八百垂子”作戰英勇、舍生忘死。無人不認為他們是西充人的驕傲,是四川人的驕傲,也更是我中華民族的驕傲。
國人大都對淞滬會戰中堅守四行倉庫謝晉元八百壯士耳熟能詳,其實謝晉元只有四百壯士,說八百壯士是夸張。但國人卻多不知道四川西充縣的這八百壯士是真正足額的八百多員和他們可歌可泣的事跡 而在高飛的3營中,就有許多這樣的“垂子”
幾次進攻失敗,日軍繼續以炮火猛烈轟擊西河鎮之我軍各線陣地。一陣猛烈的炮火開始對著陣地周圍猛轟,26師在前進道路上埋設的地雷完全引爆。日軍隨即又以猛烈的炮火向我陣地兩側高地轟擊,一直打得飛砂走石,硝煙彌漫,不少工事被打塌,士兵死傷累累。
充當主力的是號稱“鋼軍”的日軍第五師團之精銳田野聯隊。
曾經在老黑之1連偷襲下傷亡慘重的田野聯隊,報著復仇決心,氣勢洶洶,不等炮火停下來,大隊大隊鬼子挺起刺刀就以密集的隊伍沖鋒,對著我守兵陣地就撲過來。
挺在最前線的高飛在望遠鏡中看得真切,命令各部沉著應戰。等鬼子一到火力的殺傷距離,兩側高地上的輕重機槍突然以交叉火力構筑起密集的火網,道路上和山坡上留下了大量鬼子尸體,在高飛的指揮下,3營一口氣打退了敵人多次突擊。
到了下午,鬼子吸取教訓,在前進陣地的后方升起觀測氣球,專門指示火炮打擊我火力點。
當鬼子的田野聯隊占領了我一線陣地,高飛不與敵人糾纏,果然命令暫時向后撤入二線。正在向后撤退的西充“垂子”傅繼堯退入二線陣地后,覺得胸口被什么東西叮了一下發痛,低頭掀開軍服一看,胸口上有一個小口,還不斷有些血滲出來。
正巧衛生兵過來檢查,不覺都大吃一驚:一顆子彈從背心射入,當胸穿出子彈從肺葉間通過,既沒有打傷內臟,又從前后肋骨間進出,連骨頭也沒碰一下傅繼堯就像沒事一樣,擦了些紅藥水又繼續操起槍桿子作戰去了。
這事讓衛生隊長和高飛、各連連長也都嘖嘖稱奇,于是“打不死的垂子傅繼堯”傳遍全師。
退入二線的3營士兵稍作整頓后,趁敵立腳未穩發起反擊,激戰二個多小時,一陣猛烈的沖鋒將耀武揚威的田野聯隊重新趕出了陣地。
敵人在逃跑時有六個鬼子的腳步慢了些,被我沖鋒的士兵圍住。
在后看的真切的余文正大叫抓活的,西充“垂子”李利民挺起刺刀沖上去同敵人展開搏斗,被鬼子連刺三刀,全身血流如注,他不僅毫不退縮,反而越戰越勇,同后面沖上來的二十多個兄弟一起,捉住四個活鬼子。
李利民的英雄事跡震憾全師,被稱為“鐵垂子李利民”。
被捉住的鬼子當了俘虜還不減“武士道”的威風,被士兵們痛打一頓之后拖到營部。
當時高飛正在前線督戰,一個副官為了感化這些魔鬼,倒了一杯開水送到鬼子的面前,卻不料其中一個“皇軍”飛起一腳,“咣當”一聲把水杯踢出老遠。
這么一來,頓時把這個副官氣得上去就是幾腳,士兵們更是怒不可遏,撲過去就是一頓暴打,又把這些俘虜像死豬一樣捆在擔架上送到團部。
捆在擔架上的“皇軍”還不服輸,在擔架上又叫又喊、又蹦又掙,把個擔架弄得顛顛簸簸,氣得擔架兵直跺腳叫罵,恨不得將他們連人帶擔架丟下河。
而次后此事被高飛知道之后,高飛只說了一句:“以后非重要之敵人,我可以不要俘虜”
此次戰役,3營四名士兵受到了嘉獎,其中“垂子”占了二名。
垂子之名,從西河鎮開始,名滿天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血戰西河!!
26師官兵也不顧一切同敵人對著干,當鬼子沖近陣地就用刺刀手榴彈,遠處就發揮交叉火網的威力。這種密集的機槍火力凸顯出極大的殺傷力,打得沖鋒的敵人像割斷的稻草一樣紛紛倒地。
鬼子對我輕重機槍的火力點恨之入骨,一經發現,即以密集的輕重機槍火力封鎖并向炮兵指示目標,敵炮兵陣地上的火炮隨之砸來,空中的炸彈也從天而降,對我火力點毀滅性的轟炸。
雙方戰斗一整天,我輕重機槍火力點不斷被摧毀,又不斷重新組成,射手在敵人的機槍火力和炮火中不斷傷亡又不斷遞補。各營各連專門組成射手敢死隊,一天之中每個火力點都因傷亡換了射手十余次。這一天總共打退敵人十多次進攻,雙方傷亡慘重,陣地前鬼子尸體橫七豎八,一片狼籍。
在151團1營陣地上一位姓唐的老兵,雙腿被炸斷,營長命令擔架兵:“擔下去”
唐老兵卻死不從命,“忽”的一聲抽出一枚手榴彈高高舉起,一只拉住導火線:“誰要來拉我,我就和他同歸于盡”,大家知道,唐老兵決心要在陣地上與敵拼死。擔架兵只好說:“依你,依你。”
旁邊幾個兄弟一起撲上去,抱住老兵哭了起來。團長是位鐵石心腸的硬漢子,戰場上死人的事見得多,但此時看見這壯烈的生死離別也不免心中大慟,他悄悄轉過身,走了。算是默認了老兵的最后愿望。
戰斗結束后,唐老兵犧牲在陣地上,和他倒在一起的,還有無數的兄弟 此時,正在作戰的151團3連連長王選忠接到守衛西河鎮外圍葉子溝陣地的命令。接到命令的王選忠沒有任何停留,負責指揮兩個連趕到陣地。
已經搶先到來的營長拿來陣地構成圖和詳細地圖,要王選忠趕快利用原有陣地等構筑工事,布署陣地,并答應由團供應連保證糧彈的運輸,相互間保持線路通訊及旗語聯絡。
隨著第一線陣地戰事激烈升級,葉子溝成了日軍轟炸的重點目標。
布署還沒有完成,日軍的第一波轟炸已經來臨。大炮向葉子溝猛轟,天空中的飛機發出尖厲的聲音向下俯沖,投下顆顆重磅炸彈和燃燒彈。陣地上一片火海,重磅炸彈掀起的氣浪如狂風般來回席卷大地,工事和著泥土碎石塊被拋入天空,樹木完全被折斷。小小一片葉子溝區遭受到鋪天蓋地似的狂轟爛炸,這樣的轟炸一波又一波,持續了一整天。
顯然,日本人并不打算用地面部隊來攻占葉子溝,只是要以強大的火力來毀滅這片地區。在這種瘋狂的轟炸下,葉子溝上活著的人員都被硝煙嗆得喘不過氣來,全身上下都噴滿黃砂。通信線路完全被炸斷,旗語口呼也根本不起作用,同營、團的通訊聯絡、人員往來完全中斷。
陣地上炊事班的防空洞被一顆重磅炸彈命中,鑼鍋和碗盆等炊事工具完全炸爛,炊事人員全部傷亡。一天之內水米未沾,士兵們饑渴難當,幸而當晚大雨,大家用空彈殼和瓷碗、瓷盅接雨水得已解渴。
滿陣地上全是彈坑,有的彈坑如篩眼,有的竟深不可測,工事幾乎全被炸毀,陣地上殘肢斷體隨處可見。王選忠清點人數,3連長生死不明,兩個連傷亡五個排長,士兵總計不到百人,只得將兩個連歸并成一連指揮。
第二天,已有我一線部隊撤退下來,日地面部隊已近葉子溝前沿,卻一反常態駐足不前,仍由炮火、炸彈向葉子溝猛轟。
日軍飛機大炮則依舊如法炮制,猛烈的轟炸整整持續一整天。到了黃昏,日本人也認為經過兩天轟炸的葉子溝再無活口,日步兵甩開葉子溝,直接由西面進攻西河鎮口。
這時,王選忠清點人,兩連士兵在兩天連續的轟炸中僅剩三十余人。
在日軍猛轟葉子溝的同時,在第一線陣地前的日軍又出新招:分兵迂回突襲。這實際也是日本人作戰的貫用手法,無論在大的戰略中,亦或是在局部的戰術中,日本人都樂此不疲,屢式不鮮,而且收效頗豐。
當然,這就要求敢干承擔迂回的部隊必須具有堅韌、頑強的毅力和勇于犧牲的精神以及卓越的膽識。
埋伏在公路北側山地的我3營搜索隊監視著日軍的側翼。他們透過濃密的樹葉發現,數百敵騎繞過公路,拖帶山炮數門,從我左翼十余里路的小道上包抄過來。以此來看,這股敵人第二天即可在我側后打響,情況十分緊急當面之敵為配合敵騎的包抄,亦不斷加強從空中和陸上的炮火攻勢,以加強對我正面的壓力,分散我注意力。
在師指揮部里的劉雨卿已經得到撤退的上命,此時又得到偵察隊的報告,深知戰線已到關鍵時刻,一旦敵騎迂回得逞,戰線必將全面崩潰 此時猶豫和遲疑決非為將之道,與其坐待日軍迂回成功,不如先下手為強,以進為退,拼死一決而正面之敵看似攻勢凌厲,實則正在等待時機對我進行前后夾擊,防守必然松懈,此刻正是攻其不備之時。于是立即拿起電話,命令朱載堂:
“火速派出有力部隊監視和阻敵迂回騎兵。另外,拿出你在上海大場反擊日軍的辦法,組織敢死隊,明晨主力正面全線出擊,師預備隊投入戰斗,勢必擊破當面之敵。”
得到師長命令的朱載堂立即從153團抽出兩個營,連夜趕到敵騎前進道路上進入埋伏地點,監視其動向,只作防范不得主動出擊。另外派出兩個連,從正面的左右兩翼佯攻干擾,時進時退,全部動作只在麻痹敵人。
第二天凌晨,全軍飽餐一頓。剛到拂曉,三顆紅色信號彈飛上天空,全師集中全部火炮和數十挺重機槍一起開火,敵陣上火光沖天、硝煙四起,無數條機槍迸出的火舌舔向敵人前沿陣地。
就在爆炸聲響起那一瞬間,沖鋒號聲響起,敢死隊長、151團3營排長榮光赤膊上陣,手提一柄錚亮錚亮的大刀,大喊一聲:“弟兄們,沖呀”
迅速躍出戰壕,帶領全排率先士兵撲向敵陣。幾乎與此同時,一線各營敢死隊士兵紛紛跳出戰壕,一波一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敵群。
日軍指揮官正在等候迂回部隊得手的消息,完全沒有想到已經被打得只剩招架之功的中國守兵會在此時發起如此強有力的反攻,猝不及防,完全亂了陣腳。
我沖鋒士兵不顧敵人機槍火力掃射,緊隨在敢死隊之后迅速貼近敵人,和鬼子近距離扭在一起,以大刀和手榴彈發揮威力,陣地上血肉橫飛,敵人的機槍火力點被手榴彈炸毀,賴以為優勢的飛機大炮又完全失去作用,很快就被打得全線崩潰。
而我軍也傷亡慘重,敢死隊長榮光重傷。
26師在火力掩護下乘勝追擊,繳獲軍旗、戰刀無數,日本鬼子尸橫遍野。此外,敵迂回部隊亦被擊退,擊斃敵馬匹、狼犬無數。敵人的偷襲迂回、兩面夾擊的陰謀被粉碎。
劉雨卿得到反擊成功的戰報,立即開始布置下一步行動。命令152團團長張榮發帶領本團余部五百多人組成的敢死隊占據要津,阻止敵人前進,掩護全師撤退。
部隊立即搶運傷員,搶在敵人發起新一輪攻勢和炮兵陣地向前推進之前,部隊全線撤出陣地,隨師部之后轉移。
張榮發,又名張樹藩,四川隆昌縣周興鄉人,出身貧苦,讀過兩年私塾,以后輟學,割草放牛,挑煤幫工,18歲當兵。因作戰勇敢,深得器重,被保送云南講武堂受訓,回隊后升任營長。在上海作戰時,奮不顧身浴血拼殺,解固基陣亡后,升任團長。
見到26師終于開始撤退,國崎登立即下令前線部隊稍作整頓之后,對張榮發團發起兇猛的進攻,飛機、坦克、大炮鋪天蓋地而來,步兵輪番沖鋒。
此時,進攻的日本人已得知守兵是參加過上海大場之役的英雄部隊,在漢奸們叫囂“活捉張樹藩”嗷嗷喊聲中,以數倍之眾圍攻張團。
張榮發部彈盡援絕,邊打邊退。
在敵人的團團圍困之中,張榮發帶領殘存人員,摻扶起傷員涉水步入水中。日軍指揮官仍不放棄最后希望,許以高官厚祿誘騙張榮發及水中士兵上岸繳槍投降。
最后,在水中士兵的怒罵和口號聲中,暴跳如雷的日軍指揮官命令部下對準這些寧死不屈的壯士瘋狂掃射,全部射殺在鄱陽湖。
隨著子彈洞穿軀體,四川兵一腔一腔的熱血,從彈洞中涌出,會合到永不干涸的鄱陽湖滔滔湖水中。
張榮發犧牲時四十四歲,五百敢死隊員生還者不過六十余人 縱然再一次付出了重大傷亡,但是,26師已經完成了在西河鎮的阻擊任務,此時,23集團軍的口袋陣已經張開,只等著日軍上鉤。
一次大的殲滅戰,即將拉開驚天動地的大幕第一百七十四章老黑受賞一場大規模的殲滅戰,已經悄悄的拉開了序幕 戰場十天的時間,誰都知道意味著什么。
國崎登和他所指揮的部隊,已經被26師在這十天中最頑強的抵抗所徹底激怒。到了這個時候,日軍已經不再抱著能追上中國23集團軍的希望,而是要把全部的怒火都發泄到第26師身上。
甚至連第五師團師團長坂垣征四郎,也批準了國崎登繼續追擊的計劃好戲,開始上演從弋江鎮到口子嶺,唐式遵孤注一擲,投入了23集團軍全部力量,十余萬大軍,靜悄悄的埋伏在陣地中,等待著日軍的上鉤1938年2月2日,26師撤退至弋江鎮,并繼續在著擺出一副抵抗到底的架勢,以誘使國崎登繼續追擊 “唐總司令到”
隨著這一聲聲音,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參謀長周從化,出現在了26師師部。
“總司令,參座,26師完全阻擊誘敵任務”劉雨卿帶著26師的主要軍官們,“叭”的一個立正,響亮的報告道。
“劉師長,辛苦了,你26師為我川軍打出了風采,我代23集團軍,代四川父老謝謝你們了”唐式遵摘下帽子,深深鞠了一躬。
周從化嘆息一聲:“昔日上海大場,26師軍官幾乎陣亡殆盡,如今西河鎮一仗,又陣亡了兩個團長,兩個營長,11個連長壯哉26師,壯哉”
劉雨卿和26師的軍官們平靜地聽著。如果那些陣亡的弟兄們能夠聽到這樣的評價,他們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的吧 “犧牲是巨大的,但是,今日的犧牲卻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勝利”唐式遵的語氣從容平靜:“當年,四川人把我叫成‘唐瘟豬’,人人都恨不得剝了我這個瘟豬的皮可是現在”
他在那沉默了下來,周從化讓人拿來了一塊巨大橫幅,上面寫著:
“死戰到底,決不屈服;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擁護政府,誓死抗戰;上下一心,川軍萬歲”
這副巨大橫幅,讓所有的軍官看的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指著橫幅,唐式遵緩緩說道:“這是在西河鎮保衛戰打響之后,四川父老們給我送來的。他們見了我,第一句話就是‘總司令好,全川上下擁護總司令抗戰到底’,我唐某人何德何能,能得四川父老如此抬愛”
說著,目光在劉雨卿身后的軍官身上一一掃過:“高飛”
“到”
看到高飛,唐式遵的眼中露出了一些笑意:“高飛,胍子村打的好啊,消滅了日軍兩個中隊,漂亮的完殲戰你的名氣,現在比我這個總司令大啊都說要你當了這個23集團軍的總司令,也許東洋人早就被打跑了”
高飛嚇了一跳,這是為上司者所最忌諱的:“高飛不敢,高飛想的只是當做普通一兵”
“不要緊,不要緊,只要能打跑了東洋人,我這個總司令給你做又有什么關系?”唐式遵微微笑著:“陳誠長官,來向我要人了,指名道姓的就要你,你怎么個想法?”
高飛的回答依舊沒有任何的遲疑:“我生是26師的人,死是26師的鬼”
“好好”唐式遵大加贊賞,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聽說你手下的1個連打敗了日軍‘鋼軍’田野聯隊,那個連長叫,叫”
“回總司令,叫老黑”
“對,老黑”唐式遵一拍腦袋:“讓他現在來見我”
“是”高飛大聲應著,趕緊讓人去把老黑叫來。
趁著這個機會,唐式遵把眾人帶到了地圖前:“諸位,26師為我們整整爭取到了十天時間,目前從弋江鎮到口子嶺,我十二萬大軍已經完成埋伏,就等著國崎登上當了。你26師還要繼續在弋江鎮打一下,但這一次打,我可以送諸位幾個字,‘一打就敗,一打就跑’”
這話讓一眾26師的軍官都笑了起來。
這次“阻擊戰”,嚴格意義上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阻擊戰,不過是為了把戲演的更加逼真一些而已。
26師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那么輕松的仗了“可是”唐式遵話鋒一轉:“誰都不要因為日本人上當,就小看國崎登旅團,這支部隊的戰斗力還是非常兇悍的。同時,日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國崎登覆滅的,因此一旦國崎登陷入包圍之中,日軍必定會不顧一切的進行救援 我已經命令戰斗一旦打響,135、136兩個師即刻轉入防御作戰,進入弋江鎮,阻擊日軍增援。但日軍擁有天上和地下的炮火優勢,必然是狂轟爛炸那。所以,必須要用最短的時間來結束戰斗,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方才還歡快的笑聲停止了。
的確,國崎登雖然上當,但要吃掉這股敵人,卻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日軍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大炮、坦克,如果不能盡快結束戰斗,或者戰斗成為僵持局面,那么其后果將會變得十分可怕,甚至一旦被日軍增援上來,整個23集團軍都將陷入到非常被動的局面之中。
這仗能不能打好,就看用多少時間消滅掉國崎登,以及負責阻擊日軍增援的兩個師能夠堅持多少時間 “報告”隨著報告聲,高飛帶著一個腿一瘸一拐,面色又老又黑的人走了進來:“3營營長高飛,1連連長老黑報道”
“老黑?你就是那個老黑?”唐式遵、周從化懷疑的打量著面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軍人,唐式遵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那天你們從南京突圍出來,拿著死字旗的就是你。好,好,打敗了不可一世的東洋人的鋼軍,了不起那”
老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這可是第一次被那么大的官當面夸贊,老子將來要能活到抗戰勝利,那可有得吹了。
周從化在一邊笑著說道:“你的名字也已經傳開了,都說高飛是三國時候的趙子龍轉世,七進七出,殺的東洋人聞風喪膽,你老黑是張翼德轉世,萬軍叢中有萬夫不當之勇。誰想到,嘿嘿”
下面的話是“誰想到你老黑是這個樣子的”,只是周從化沒有說出來。
“打敗了東洋人的鋼軍,該賞”唐式遵沉吟了下:“說吧,你要什么獎賞?”
“錢”老黑沒有一秒鐘的猶豫就說出了這個字來。
唐式遵、周從化,和一眾軍官倒怔在了那里。
原以為老黑會要升官,會要嘉獎,或者會什么也不要,說出一堆慷慨激昂的話來,但誰想到老黑卻這么直截了當的要起了錢。
唐式遵有些尷尬,在身上摸了半天,又和周從化低低商量著什么,一會,周從化和那些隨著帶著的副官、參謀在身上也東摸西找,把翻出來的東西交到了唐式遵的手上。
唐式遵捧著一堆大洋、兌票,朝老黑手上一塞:“這個,老黑,我隨身也沒有帶多少錢,這里有三塊大洋,80塊的兌票,賞給你和弟兄們,不要嫌少,這個,以后我再補償給你”
“謝謝總司令”老黑一點也不客氣的接了過來。
“好了,你可以先退下了。”唐式遵揮了揮手,好像有些不想再見到老黑似的。
也難怪,好容易又出了一個英雄,誰想到一見面卻似乎是個只要錢的市儈之徒 老黑捧著錢走了出去,瞧瞧周圍沒人,趕緊把大洋和兌票貼身收好,心里大是不滿,只顧在那嘀咕:
“什么總司令,嘴里說的漂亮,只拿這么一點錢出來,沒帶錢?誰信小氣”
那邊鎖柱和俞振海、鄭逸一道走了過來,一見老黑,鄭逸連聲嚷嚷:“老黑,你都被總司令接見了,怎么樣,賞了你些什么?”
“賞賞他個”老黑罵了一聲:“他的,就當面夸獎了幾句,屁都沒有”
三個人哪里肯信,俞振海眼珠滴溜溜的轉著,朝著老黑口袋里直看。老黑下意識的捂了一下口袋,干笑幾聲:
“是什么都沒有賞,不過老子好歹也被總司令接見了次,也算面上有光彩。這么著,我回去洗把臉,一會我喝酒”
說著,趕緊著一瘸一拐的跑開。
俞振海三個人在后面看著,鄭逸大是搖頭:“看老黑那龜兒子的樣子,一定是藏了私貨了。”
俞振海大是贊同:“老黑就是個死要錢的,得了總司令的賞,一定不肯拿出來和兄弟伙分。”
鎖柱“嘿嘿”的笑了幾聲:“老黑晚上睡覺特別死,我記得,那次飛哥就是這么著把老黑的煙悄悄的給偷了的”
俞振海和鄭逸一怔,接著兩人也都不懷好意的笑出了聲來第一百七十五章演戲 大伏擊已經完成準備,依舊挺在第一線的26師全體官兵,此時此刻卻沒有了一點緊張的樣子。本書請訪問。()
低級軍官和士兵們并不知道為什么上司連修整陣地的命令都沒有下達,但既然上峰不急,下面的人也樂得輕松一下。
甚至連軍紀都有些刻意放松下來,士兵們外出也居然并不需要特別請假了,這在川軍出川抗戰以來算是一件希罕事情 高飛最知道即將發生什么,但能讓連番惡戰的弟兄們得到難得的調整機會,也算一件好事。
在從師部回來之后,馬德弼匆匆迎了上來,在他面前低聲說道:“從上午開始,我部防區開始進入了一些可疑的人,鬼鬼祟祟的,我看八成是東洋人的奸細,我已經派人盯著他們了,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
高飛在那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用。”
“營長。”這個時候余文正也趕了過來:“那些人在我部防區轉了一會,現在正在鎮子里的飯館吃飯。”
高飛朝周圍看了看,見荊戀雨和符小甘經過,叫住她們:“叫上戴目和林白羽,我請你們吃飯去”
高飛主動約請兩個姑娘吃飯,這簡直就是破天荒的事情了,荊戀雨和符小甘一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過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一陣欣喜從臉上閃過,荊戀雨急忙問道:“要去換身衣服不?穿著軍裝似乎”
“不用。”高飛一笑:“再給戴目和林白羽找兩件軍裝來”
荊戀雨和符小甘有些疑惑,可她們哪里知道高飛心里在那打著什么主意,只當高飛今天忽然就開竅了 戴目和林白羽終究還只是兩個孩子,聽到有飯吃,興沖沖的趕來,唯獨就對要自己穿上軍裝有些不太習慣。
來到鎮上,見榮光帶著幾個弟兄,穿著便裝正在那里監視,見了高飛,朝邊上的飯館里努了下嘴,高飛點點頭,信步走了進去。
一見一名當官的帶著四個穿著軍裝的姑娘和孩子進來,伙計有些發蒙,掌柜的趕緊從柜臺后迎了出來,親自把高飛一行請著坐下。
高飛打量了下店里的情況,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桌客人,坐著三個穿著便裝的漢子,見高飛看向自己,都趕緊低下了頭在那喝酒吃菜。
“長官,您吃點什么?要不還是我給您安排。”掌柜的小心地問道。
“你給安排吧。”
“哎,哎,成”掌柜的一邊說著,一邊問道:“長官,您別怪我多問句。打從東洋人占了弋江鎮,我這小店就快開不下去了。好容易等到反攻,光復這里,才算有了一些生氣。可我聽說東洋人又要打過來了,容我問句,咱能守得住這里嗎?”
“守的住個屁”高飛一張嘴,不光掌柜的,連荊戀雨和符小甘也怔在了那里。
高飛這是怎么了?這樣的話可不像是從高飛嘴里說出來的。
高飛嘆了口氣:“我們都是在前面和東洋人打過的,東洋人有什么?飛機、大炮、坦克,一陣炮彈下來,我的弟兄們能死一片。我們有什么?漢陽造、大刀片子,怎么去和東洋人拼?”
說著又恨恨地道:“這些倒也還算了,他的23集團軍一見東洋人上來,呼啦啦的都跑了,就留下老子們斷后拼命。老子手下的弟兄們差不多都打空了,他的,現在又要守弋江鎮?守?我守個屁老子光桿一個拿什么和東洋人打?”
見高飛越說越不成話,荊戀雨悄悄的在桌子下踢了高飛一腳,高飛卻勃然變色:
“你一個女人懂什么?我看著弟兄們成片成片的倒在我的面前,可那些當大官的卻腳底抹油跑了,他的升我當少校?就是為了替那些王八蛋賣命的不打了,這仗老子也不打了”
荊戀雨和符小甘面面相覷,徹底傻了,此時此刻的高飛,哪里還有半點英雄豪杰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只會怨天尤人的懦夫。
掌柜的聽了,又是害怕,又是失望:“這么說弋江鎮又要丟了?”
“丟了,丟了”見伙計把酒送了上來,高飛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掌柜的,我勸你還是趕緊的把店關了跑吧,不然東洋人殺了進來,殺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做的出那”
“完嘍,完嘍”掌柜的嘆著氣,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柜臺上,滿腦子的就是怎么著趕緊離開這里 “長官。”這時邊上那桌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走到高飛面前,朝高飛微微鞠了一躬:“鄙人牛得奮,是個做買賣的,那邊兩個是我的伙計。鄙人生平最是敬重長官這樣的軍人,不知道能不能坐下來說兩句話。”
說著,掏出根煙敬了上去。
“坐吧”
高飛拿起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牛得奮趕緊又拿出了金質煤油打火機,替高飛點著了煙,眼看這位軍官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手里的打火機,眼露貪婪之色,牛得奮微笑著把打火機和那包煙朝高飛面前一放:
“真正的美國煙和美國打火機,鄙人也不會抽煙,長官您請收著......”
“這怎么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高飛嘴里說著,卻已經把打火機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牛掌柜的在哪發財?”
這時邊上的荊戀雨和符小甘見到高飛原來是這樣的人,臉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牛得奮卻好像沒有看到一般:“鄙人在蕪湖有些小生意”
聽到蕪湖,高飛面色一變:“那可是被東洋人占領的啊?”
“東洋人是占領了,可也得有人做生意是不?”牛得奮陪著笑臉:“鄙人雖然在敵占區做些買賣,但這顆心卻是向著國民政府的。”
高飛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牛得奮替高飛倒上了酒:“不瞞長官,鄙人這次有筆買賣要經過弋江鎮,是半年前就訂下的了,誰想到東洋人打了進來,好容易聽到光復了這里,鄙人趕緊著過來了。可剛才聽到長官的那些話,這長官,弋江鎮一點守住的可能性沒有了?”
高飛一仰頭,又把慢慢一杯酒灌了下去:“牛老板,兄弟和你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是也算得上是一見如故了,有些事情也不想瞞你。26師知道吧?在上海大場和東洋人拼命的?兄弟就是26師的。”
牛得奮一豎大拇指:“不得了,不得了,原來是英雄部隊里的大英雄”
“英雄個屁”高飛又恨恨罵了句:“流血拼命是老子們的事,可好處老子們一點半毫的都撈不到。這次在西河鎮,老子們頂了東洋人十天,十天那打空了,一個師就剩下三千來人了,還拿什么和東洋人打?他的東洋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老子們給淹死了。”
說著,拍了一下牛得奮的肩膀:“牛老板,老子和你說句掏心窩口的話,你那貨物,不要了,千萬不要了,趕緊離開這鬼地方。晚走一步,只怕連小命也得丟在這里。你說是這錢重要呢,還是這命重要?”
“長官教訓的是,長官教訓的是。”牛得奮連連點頭稱是,隨即又面露為難之色:“可是眼下這弋江鎮只許進,不許出的”
高飛一笑:“要出去也不難,不過”
牛得奮立刻會意,趕緊著對掌柜的叫道:“長官的這桌算我的,把拿手菜都端上來。”說著朝邊上看看,指指荊戀雨幾人:“這幾位不是外人吧?”
“不是,不是”高飛醉眼蒙朧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牛得奮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了十幾塊大洋,塞到了高飛手里:“鄙人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人都指望著鄙人吃飯,這貨我也不要了,還請長官千萬設法讓我出去”
高飛掂了掂大洋,又拿起一塊吹了下,放到耳邊聽了,這才心滿意足地收了起立,拍著胸脯說道:
“你老兄的事情就是我兄弟的事情,放心,吃完這頓,我親自帶你出去。”
荊戀雨越來越失望了,拉了符小甘一把,又對戴目和林白羽使了個眼色,一道站了起來,冷冷說道:
“長官請慢用,我們還有事情。”
說著,不等高飛反應過來,幾個人怒沖沖的離開了飯館。
高飛是這樣的人,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的,以前總以為他是個大英雄,可誰想到現在“本質”全都暴露了出來,從南京突圍到現在,這才分開了多少時候,高飛怎么已經徹底變了?
幾次慘烈的戰斗,一定已經把高飛打怕了,打軟了荊戀雨心里想道。
同伴的離開高飛卻毫不在意:“女人牛老板,我們兄弟伙的只管吃著,喝著,吃完喝完,我就帶你從我的防御離開。他的,把老子放在最前線,這不是要老子的命?老子才不上這個當呢”
看著牛得奮笑嘻嘻的樣子,高飛心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來自己不光會打仗,這演戲可也演的的確不錯 第一百七十六章好戲開始上演!!
3營。本書請訪問。()
弟兄們老遠的就看到營長跌跌撞撞,在三個漢子的陪伴下朝防區走了過來。
高飛看來是喝醉了,一邊勾著牛得奮的肩膀,一邊不斷的告訴牛得奮,這里有1個排在防御,那里安排著一挺機槍。
這些軍事秘密,從高飛的嘴里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老黑幾個迎了上來,老遠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味。
方才荊戀雨幾個已經怒氣沖沖的回來了,還告訴了老黑他們高飛的樣子。老黑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兄弟了,打死也不相信高飛會是這樣的人,高飛一定在轉什么腦筋。
“你,你看老子,老子就就這么點人,還,還和東洋人打,打個屁”高飛口吃不清地說著:“其它地方,也,也和老子差不多,差不多”
“長官,您累了,您累了,先休息,先休息,兄弟就不打擾了。”牛得奮一面對老黑幾人點頭哈腰,一面說道。
“成,將來老子不,不當兵了,找,找你老哥去,學做生意,生意”高飛打了個酒呃,酒氣沖天:“鎖柱,來,送我老哥出去,我老哥少,少了一根頭發,老子,老子槍斃了你”
鎖柱老大不情愿的領著牛得奮三人朝防御外走去。看看高飛就要站立不住了,老黑趕緊上前扶住了高飛,這時看到馬德弼和余文正也來了,生怕高飛酒醒了面子上不好看,幫高飛掩飾似地說道:
“營長累了,喝多了”
馬德弼和余文正卻是一臉笑嘻嘻的樣子,不以為意。
高飛忽然推開老黑,一迭聲地說道:“有水沒有?喝死我了”
老黑急忙把水壺遞來,一面嘴里嘀咕:“早知道你個不動什么好心思了。”
高飛一氣喝了半壺,這才喘著氣道:“我寧可帶兵打仗,也再不做這事了。”
馬德弼笑著接口說道:“怎么樣,上當沒有?”
“立刻去通知旅座,日軍得到我部防御松懈,無心戀戰的消息后,最遲明日就會進攻”
“我親自去”余文正說著從從朝旅部方向跑去。
老黑心里已經猜了個不離十,可自己只管帶兵打仗,其它事情一概不用去管,眼看高飛沒有酒醉,想到一件事情,忍不住大聲罵了出來:
“秀才,你可得給我做主唐總司令賞給老子的洋錢兌票,一轉身可就少了一半了,他的,老子的1連鬧賊了,連連長的東西都敢偷不用說,一定是鎖柱、俞振海、鄭逸他們三個做的”
“鎖柱?鎖柱能干這?準是被俞振海他們挑唆的。”高飛笑了起來,從口袋里拿出了牛得奮給自己的煙和金打火機,扔給老黑:“這東西值錢的很,給你當成補償。”
老黑是用慣洋火的人,以前倒也見人用過手里的這東西,一擦就能自己起火,可那不是有頭有臉的商人用的,就是大官用的,此時見到高飛送自己這么一個金家伙,雙眼放光,屁顛顛的把玩起來,丟東西的事情早就忘到了腦后。
高飛又拿出了那十幾塊大洋,交給馬德弼:“去買些吃的來,分給弟兄們。很快就有大仗要打了”
“哎,秀才。”老黑一邊玩著打火機,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那兩個小姑娘和兩個小鬼,回來的時候臉色可不好看。荊戀雨還罵你無恥來著”
“不管她們。”高飛現在哪有心思去給她們解釋:“日軍最遲明日進攻,命令全營進入戰斗狀態,防范敵人空中和地面炮火壓制,一旦日軍開始進攻,稍做抵抗,放棄陣地。老黑的1連充當全營撤退掩護”
“啊”
方才還興高采烈的老黑一下呆住了,可高飛不管不顧,已經和馬德弼邊說邊朝營部走去,老黑一下氣急敗壞,沖著高飛的背影就大聲罵了出來:
“秀才,你個,老子說你怎么那么心好,送老子個洋玩意。他的,又讓老子做這苦差使”
可高飛早已去的遠了,哪里還能聽到 1938年2月4日。
弋江鎮的陣地上靜悄悄的,所有官兵都進入到了那些基本沒有怎么修整過的陣地之中。
在底層軍官和士兵們看來,一場艱苦的惡戰即將開始 7時,日軍的飛機如同鐘表一樣精確,出現在了弋江鎮的上空,隨即,炸彈如同鳥屎一般落下,接著,又開始低空俯沖,子彈成串成串的朝著中國守軍的陣地上掃了下來。
奇怪的是,26師連平時的對空火力,也只是象征性的對著天空掃射了會,接著就沒有了動靜。
這一來,所有的官兵都不由得破口大罵起來。
火力壓制持續了二十分鐘,隨著炮火延伸,那些官兵們紛紛從陣地上抬起頭來,拿起武器,等待著日軍進攻的開始。
一輛裝甲車出現了,但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耀武揚威。
川軍弟兄初次見到裝甲車的恐懼已經隨著一次次的戰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對付裝甲車的經驗。
早就埋設好的炸藥,的爆炸起來,硝煙散去,裝甲車癱瘓下來,接著兩個日軍從裝甲車里鉆了出來,慌里慌張的就朝后面跑去。
中國守軍陣地上的機槍很快響了起來,沖出去沒有幾步的日軍裝甲兵一下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隊大隊的日本步兵出現在了戰場上,在迫擊炮和輕重機槍的壓制下,開始朝著陣地小心翼翼的壓近。
最前面的是田野聯隊,在胍子村戰斗中,被稱為精銳中的精銳的田野聯隊,被3營之1連打的失去了威風,那些“皇軍”的“尊嚴”和“榮譽”喪失殆盡,此時他們唯一所想的只是如何把丟失的顏面給重新找回來 氣勢洶洶的日軍壓了過來,槍聲中,攻防兩軍很快混戰在了一起。
從來都是親臨第一線,和日軍刺刀見刺刀的高飛,這次并沒有上到前線去,而是拿著望遠鏡在那平靜地看著。
弟兄們表現的依舊是那樣的英勇,如果需要的話,他們依舊還可以在陣地上死死的堅守下去。
可是,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 放下了望遠鏡,高飛平靜地說道:“準備,十分鐘后開始撤退”
說著,抓起了電話,接通了旅部:“旅座,旅座,日軍炮火兇猛,請求支援,請求支援?什么?沒有?旅座,我的3營在胍子村快打空了,日軍進攻太猛,頂不住了,頂不住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朱載堂威嚴的聲音:“頂不住也要頂,軍法無情”
高飛放下了電話,和身邊的馬德弼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嘴角都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聯隊長閣下,偵聽到支那3營電話,支那人正在請求援兵,并且有撤退可能”
田野孝的嘴角露出了冷笑,邊上的牛得奮急忙請功似地說道:“聯隊長先生,我就說我的情報不會錯的,支那人根本就不想打了,為了得到這個情報,我還破費了一個金子的打火機和幾十塊大洋呢”
“很好,皇軍不會虧待你的。”田野孝滿意地說道,隨即面色一變:“命令炮火繼續加大轟炸力度,告訴全聯隊官兵,前面就是支那26師高營,徹底殲滅他們”
“哈依殲滅高營”
隨著田野孝這道命令的下達,日軍的炮火變得愈發兇狠起來。
炮火把整個弋江鎮包圍,第一線陣地幾乎完全被摧毀。而日軍的進攻也一次高過一次。就在這個時候,撤退的命令卻突然下達了。
雷霆第一個叫了出來,他幾乎不敢相信這道命令是高飛下達的:“撤退?現在撤退?老子的彈匣才打了兩個”
“撤,立即撤退”余文正大聲吼道:“1連擔任掩護,全營撤退”
剛剛打出了性子的弟兄們,完全不理解這道命令。3營,不,整個26師什么時候開始有了主動撤退的事情?這不是川軍的傳統。
可是命令下達的是如此堅定,毫無反駁余地。弟兄們望著對過耀武揚威的日軍,開始戀戀不舍的離開了自己的陣地 老黑繼續擔任著阻擊任務,十分鐘后,老黑和1連也開始主動撤退,把前沿陣地拱手讓給日軍。
很快,整個26師都開始陸續放棄陣地,大踏步向后撤退。
上午10時,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日軍,完全占領了弋江鎮。
站在曾經看起來遙不可及的中國守軍的陣地上,田野孝的話語中充滿了自豪:“向旅團長閣下發電,我聯隊已攻陷弋江鎮,支那之26師全線潰敗,我部將繼續尾隨追擊”
弋江鎮里到處都是日軍在那揮動著膏藥旗在那歡呼著他們的“勝利”,取得“勝利”的日軍此刻興奮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
他們“打敗”了中國最“精銳”的部隊,并且“勝利”來的是如此的輕松。田野聯隊的“光榮”以及“尊嚴”終于得到了恢復。
1938年2月4日,好戲終于開始上演 第一百七十七章開始!
公元1938年,民國27年2月4日,弋江鎮之26師開始撤退 日本人完全被蒙在了鼓里,就連26師絕大部分官兵,也都被蒙在了鼓里。
一個戰役要想成功,不光要想方設法的欺騙敵人,有的時候甚至連自己人都要欺騙。
大網,從26師開始撤退的那一刻就已經拉開 這一路上,26師的官兵們滿是怨言,全師出川以來,還從來沒有打過這么窩囊的仗,這才打了多少時候,筋骨都還沒有活動開,居然就已經開始撤退了。
窩囊,除了窩囊之外,就再也找不出其它字了。
尤其是對于3營來說更是如此。在一次次的作戰中,這支部隊中的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早已經在心中消除了對日軍的恐懼,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3營已經打成了一支兇軍。
一支部隊的心氣打順了,信心打足了,那股子老子天下誰都不怕的勁頭也就打出來了。
可是,在弋江鎮那算是打的哪門子的仗雷霆一路上都是牢騷滿腹,打的好好的怎么說撤就撤了?現在倒好,后面的鬼子就好像一群群的狗那樣追趕個不停,自己也跑的累的和條狗似的 老黑倒是一點怨言沒有,打的雖然是阻擊這樣的苦差使,可老黑知道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高飛那點花花腸子,還能瞞過自己?
部隊急匆匆的行軍,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滿懷怨氣,整個隊伍居然一直靜悄悄的。這些,高飛全都看在了眼里。
在隊伍中間的,是3營的衛生隊,這個衛生隊在3營來說是個希罕事。整個26師,只要到了旅一級的才有衛生隊,醫務官一共沒有幾個,專業的更是看不到,都是臨時找幾個多少懂些草藥知道的士兵充當的。可3營卻不一樣了。
荊戀雨、符小甘、官依蘭戴目和林白羽歸隊之后,高飛很快就成立了衛生隊,由荊戀雨充當隊長。這五個人里,除了官依蘭外,都是學西醫、中醫出身的。即便是官依蘭,在學校里的時候也學過一些這樣的知識,多少都能幫的上忙。
可是現在,打從酒館事件發生后,衛生隊的這幾個人見到自己就好像見到仇人一般,避之不及 高飛也懶得和她們解釋,等到戰斗一打響,他們很快就會明白的。
見到馬德弼在自己身邊,高飛想了一下:“我看3營的衛生隊就這么幾個人,還是不夠用,要再多招些”
馬德弼有些奇怪,這都什么時候了,營長居然還有閑心去想這個?這時就聽高飛說道:
“一個醫生,在戰場上能救下許多人,有些弟兄受傷了,本來得到及時醫治是不會死的,可正因為得不到及時醫治救活一個老兵,等于為我們平添了幾個作戰力量”
馬德弼聽著微微點頭,這時候隊伍已經接近了口子嶺,高飛看了一下表,忽然大聲說道:
“停止前進”
“停止前進,停止前進”一道道命令下達了下去。
士兵們都有些茫然失措,后面鬼子追的正緊,這個時候忽然停止前進做什么?
“向旅部報告,我營已到達指定位置,將停止前進,就地構筑防御”這些話,很快從高飛嘴里迸出:
“各連,就地構筑防線,1連為前,準備戰斗”
“各連,就地構筑防線,1連為前,準備戰斗”喊聲此起彼伏。
反應快的,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反應慢的,還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邊上總有同伴推他一下,踢他一腳:
“還傻愣著做什么,準備和東洋人開戰了”
這一來,所有的人這才全都反應了過來,開戰了?要和東洋人開戰了?感情前面的跑路,全是假的??
整個3營瞬間陷入到了巨大的興奮當中,當然,除了老黑以外。
之前負責斷后的1連,現在轉眼又成了突在最前面的連隊,底下的兄弟盼著和東洋人打上一仗,可老黑卻不樂意了,怎么苦活累活全是自己的?
負責埋設地雷、炸藥的俞振海興致勃勃,一邊指揮著弟兄們埋著,一邊大吹牛皮:“看看,看看,我就知道我們能這么撤退了?一定是引鬼子上鉤”
“吹吧你就。”鄭逸點著了根煙,罵了一聲。
不光3營,整個26師都停止了前進,就地構筑工事,阻截日軍,吸引日軍全部主力到達,而后完成大包圍、大殲滅 高飛平靜的站著,看著面前干的熱火朝天的士兵們。
終于要開始了,從自己來到這個時候,真正意義上進行的一次大殲滅戰一次酣暢淋漓的戰斗這個計劃是自己首先提出里,并被集團軍司令部所采納的,能否成功,將對自己產生非常重大的影響 他看到荊戀雨、符小甘、戴目和林白羽朝自己走了過來,荊戀雨、符小甘兩個姑娘臉上紅紅的,似乎很有一些不好意思:
“長官,準備在這和日軍打仗了?”
高飛沉默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荊戀雨好像在那自言自語,然后又問道:“之前在酒館,也是你在演戲?”
高飛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可是,荊戀雨她們全都明白了。荊戀雨怔怔的,忽然對著高飛鞠了一躬:“對不起。”然后飛也似的跑開了符小甘也是鞠了一躬,而戴目和林白羽,卻對著高飛豎了一下大拇指 高飛笑了,這次是真的開心的笑了。
不管是荊戀雨、符小甘也好,還是戴目、林白羽也罷,她們有些孩子氣,對戰爭的殘酷性和陰謀性還了解不足,但無論怎樣,在她們心里跳動著的,卻一樣是一顆滾燙的心 “報告,日軍先頭部隊離這還有1個小時路程,奉師部命,3營充當全師箭頭,阻擋敵人進攻”
“知道了。”高飛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開始了,大幕終于拉開了 “聯隊長閣下,支那26師在毛村停住腳步,并在就地構筑工事”
“很好”田野孝盡管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內心卻是無比激動的。
為了阻擋支那26師的前進,空軍連續轟炸著26師,這迫使支那人被迫停止撤退,轉而在毛村做最后的垂死掙扎勝利,已經就在眼前了 “命令”田野孝清了一下嗓子:“山本中隊為全聯隊前鋒,追上支那26師,死死咬住,等候主力到達”
“哈依”
1938年2月5日,由弋江鎮撤退之國民軍陸軍第26師,在毛村停止撤退,擺下陣型,迎戰日軍。
同日凌晨4點30,日軍田野聯隊山本中隊“追”上26師,毛村大戰爆發 這是一次真刀實槍的較量,再熟悉不過的兩支部隊,沒有經過任何試探性進攻,很快就混戰在了一起。
以坦克開路的山本中隊,從戰斗爆發的一開始,就發起了最瘋狂的進攻。而頂在全師最前面的3營1連,也使出了全部本事和日軍絞殺在了一起。
陣地上炮火連天,爆炸聲此起彼伏,火光到處都是。士兵們繃著臉,咬著牙,把子彈、手榴彈一片片的灑向對方。
埋設在道路上的炸藥、地雷不斷的被引爆,大量的日軍在爆炸聲中被炸上半空,等到落下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四分五裂。
雙方都是豁出了性命在那較量著,這才是真正的戰斗 山本中隊沖了兩次,都被防備嚴密,斗志昂揚的1連打了下來。不可以說山本中隊沒有盡力,戰斗最激烈的時候,甚至連他們的中隊長都親臨帶著士兵沖鋒而不幸負傷。
出現在田野孝面前的時候,帶傷的山本中隊長滿臉懊喪,他以為會受到聯隊長閣下的責罵,但是沒有想到聯隊長閣下并沒有責怪他,反而問道:
“山本君,支那人為什么在弋江鎮的抵抗那么微弱,但是在這的抵抗卻是那么的頑強?”
山本迷茫的搖了搖頭,田野孝微微笑道:“那是因為他們在弋江鎮的時候已經士無斗志了,但是現在卻不一樣,現在他們是為自己的生存而戰,不得不去拼命。一旦在這里他們又敗了,那么他們的結局可想而知”
“我明白了,聯隊長閣下”山本大聲應著:“請允許我再帶著我的隊伍進行一次沖鋒,我會拿著那些支那人的頭顱,來炫耀我聯隊的赫赫武功”
田野孝微笑著搖了搖頭:“不,不必那么急著進攻,現在支那人的斗志正在最旺盛的時候,如此進攻,只會增加更多的損失。命令,以炮兵密集轟炸毛村陣地,請求旅團長閣下盡快與我部匯合,完成殲滅支隊26師的光榮使命”
“哈依”所有的日本軍官一齊大聲答道。
勝利,仿佛已經出現在了田野孝的面前第一百七十八章狙擊隊天空,已被一片血紅色所遮蔽;大地,也被震耳欲聾的槍炮聲所籠罩 攻防雙方都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要在這塊陣地上決出勝負,而慘烈的戰斗,對于雙方身體和精神上也是極大的考驗。本書請訪問。()
在獲得了一個步兵大隊的增援之后,田野孝于2月5日上午10時,重新依仗優勢之炮火發動了全面攻擊。
這樣的戰斗是殘酷,并且毫無道理可講的。雙方拼的不是戰術指揮有多么高超,進攻防御技術有多么嫻熟,雙方唯一要比拼的,只是誰能咬牙堅持下來而已。
26師的戰斗意志頑強,從大場之戰開始就已經得到了證明,而日軍的戰斗意志,也表現的絲毫不遜色于26師。
那些瘋狂的日軍,在坦克的掩護下,一次進攻被打退了,不經過任何調整,很快“嗷嗷”叫著又發動了第二次進攻。
雙方早就已經眼紅打紅了,精神打麻木了,槍聲、炮聲、爆炸聲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刺激其實,用“瘋子”來比喻雙方或許是最好的形容 突在全師最前面的3營,在26師之中完全就是一個另類。
相比于26師高昂的士氣,但卻低劣的武器,3營裝備可以“精良”二字來形容。他們擁有著大量的機槍,充足的子彈,并且全營超過一半以上的官兵佩帶鋼盔。
鋼盔這種東西平時看起來并不起眼,但在戰斗的時候,卻往往能夠把一個人從死亡線上硬生生的給拉回來。
而這一點田野孝顯然也注意到了,日軍攻擊的重點很快轉移到了3營方向。打垮敵人最精銳的部隊,將能給予敵人士氣上最沉重的打擊。
3營的陣地上承受了遠超友軍的炮火轟擊,臨時構筑起來的陣地早在日軍這樣肆無忌憚的炮火攻擊下被炸的支離破碎。
但這些對于3營的弟兄來說,卻早就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在戰場上,這些士兵表現的是如此的沉穩,他們絲毫也不為這些瘋狂的炮火所動。當日軍開始炮轟的時候,他們一個個躲在陣地里,有的大著嗓門聊天吹牛,有的抽上一根煙,有的抽空打上一個盹。
可是只要炮聲一停,這些士兵就好像得到了命令一般,一個個靈貓一般的進入到了自己的陣地 而每每出現在最危險地域的高飛,帶給他們精神上的鼓勵也無疑是巨大的。
一支部隊需要一個魂,3營無疑已經擁有了,高飛就是他們的魂 日軍的幾次進攻,讓高飛開始注意到,對面的田野聯隊的確和之前遇到的日軍大不一樣。所謂的精銳里的精銳,并不是說士兵作戰要多勇敢,要多不怕死,而是在進攻不利的情況下,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沉穩。
田野聯隊顯然就做到了這一點。
在幾次的進攻受挫之后,按照過去的經驗,日軍必然會像發了瘋一樣,拼命的以炮火進行報復性轟炸,然后那些日軍士兵會在坦克的掩護下,潮水一般不顧生死的沖上來。但田野聯隊卻并不是這樣的。
他們在進攻遭到挫折之后,會不斷的調整進攻方向,尋找防御方的薄弱點,然后采取各種不同的方式來試圖摧毀這一薄弱點,而后一點一點占據戰場優勢。
有幾次,日軍都是通過這樣的辦法,沖到了3營的陣地上,白刃戰一連發生了七、八次,幾次都是弟兄們靠著大刀片子重新把鬼子拼下去,穩定住了陣地。
這個時候,是考驗雙方指揮官的指揮作戰水平的時候了。
“放棄左翼陣地”高飛忽然下令道。
正在炮火中指揮著戰斗的馬德弼怔了一下,只當自己聽錯了。
“放棄左翼陣地”高飛的回答沒有任何回轉余地:“把日軍給我放進來馬德弼,你指揮4連之1排、2排,營部偵察排之全部,一旦日軍沖破左翼陣地,立刻趁日軍立足未穩,發起反攻,重新堵住缺口”
“是”馬德弼大聲應道,他一下明白了高飛的用意。
“2連抽一個排給我”高飛對政訓官兼2連連長余文正說道,隨即嗓門一下提高:“營部所有人員集合”
高飛的3營始終是個另類。
在3營,并沒有什么戰斗人員和非戰斗人員之分,營部所有的人都攜帶槍支,那些參謀、文書、通信員,平時名義上是非戰斗人員,但戰斗一旦打響,這些人就是3營的預備隊。
此時一聽到高飛集合,所有人很快攜帶著武器列隊整齊。
10時30分,在日軍的猛烈沖擊下,3營主動放棄左翼陣地。而第一個沖上陣地的,是田野孝的得力助手山本中隊中隊長山本吾之助。
站在中國人的陣地上,山本吾之助志得意滿,在他看來,盡管之前的進攻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但最后的勝利,卻還是自己的 在這里,山本吾之助并沒有過多停留,而是留下了一個小隊,自己親自率領兩個小隊繼續向縱深。
山本中隊的悲劇,從這里開始了.
“弟兄們,跟我沖”
當山本吾之助帶著主力才一離開,早就埋伏在左近的馬德弼站起來高呼一聲。瞬間,百余條漢子如同一群從籠子里放出來的猛虎一般,嘶吼著沖了上去。
陣地上的日軍正在重新休整工事,根本就沒有預料到中國人居然會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在那么近的距離發起反攻,等到反應過來,那些手舞著大刀片子的川軍士兵已經沖到了面前。
這個日軍小隊在幾次的沖鋒中也嚴重的消耗了力量,此時留在陣地上的只有區區30余人,而最為倚重的重機槍,由于進攻方進攻的突然性,也根本沒有來得及發揮出應有的威力。
馬德弼干凈利落的結束了戰斗,30個鬼子僅有3人狼狽逃跑,其余全部被殲 這次進攻帶著很大的隱蔽性和突然性,爾后集中局部優勢兵力,殲滅敵人。
進攻到紅了眼睛的日軍,根本沒有想到,高飛敢于在戰斗如此激烈的時候主動放棄陣地,一旦馬德弼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奪回陣地,那么整個3營側翼將完全暴露給日軍,防御陣地將陷入了嚴重被動之中。
高飛這個大膽的,讓人意想不到的計劃大獲成功,而次后,山本吾之助也陷入到了滅頂之災中 當后方自己剛剛奪取的陣地響起了槍聲、爆炸聲和喊殺聲,山本吾之助已經發現了大事不妙,但在這個時候后悔來不及了。
周圍大量的中人已經吶喊著沖了上來,很顯然,僅僅依靠兩個小隊,在后路已經斷絕的情況之下,是不會有什么作為的。
戰法兇悍的山本吾之助并沒有表現的如何驚慌失措,很快下令就地構筑工事,抵達中隊進攻。
機槍很快架設起來,一名指揮官,一名射手,兩名彈藥手組成的機槍陣地,配合嫻熟,帶來的殺傷力也是相當驚人的。六個這樣的機槍陣地,迅速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火網。
而在邊上協助作戰的50毫米擲彈筒,也在不斷打亂著進攻方的進攻陣型。
武器上的優勢,對于防御方和進攻方的影響都是同樣巨大的 面對兩次進攻失敗,高飛并沒有著急,他很清楚,現在應該著急的不是自己,而是處在包圍中的日本人。自己唯一要考慮的,是如何盡快結束這里的戰斗,把有限的力量投入到艱苦的正面防御之中。
高飛終于出動了自己的王牌由11個槍法好的射手組成的3營“狙擊隊”開始出手 這是高飛擔任3營營長之后的又一個舉動,專心留意那些射術精湛的射手,把他們集中在一起,留在自己的身邊,一旦戰局無法打開的時候,這些射手有的時候將能夠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這些射手之中,甚至還有兩個之前部隊里的“高級神槍手”。而高飛本人,也是一個最優秀的狙擊手 高飛之所以將殲滅地點選擇在這里,是之前就已經考慮好的。這里地勢低洼,對于防御方來說有著無法彌補的缺陷。
在之前的兩次進攻中,高飛已經摸清了日軍的狀況,神槍手們開始上場表演了。
這些神槍手們,從早就隱藏好的有利射擊地點探出身來,在他們的身邊,每人還配備一名校對兵,指揮這些神槍手們更加精準的打擊敵人有生力量。
狙擊的槍聲從高飛的槍中第一個打響。
從上海大場保衛戰開始,26師全師上下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高飛是一個多么優秀的神射手,而這一次高飛也同樣沒有讓自己的弟兄們失望。
槍聲響后,一名機槍陣地上的日軍機槍指揮官應聲倒地。接著,所有神射手們手中的槍先后響了起來。
那些日軍機槍手一個個的栽倒在了自己的機槍陣地上,之前還瘋狂無比的火力,一下變得大大減弱。
趁著這個時候,原本被機槍火力壓制住的中國官兵們,吶喊著重新發起了沖鋒 山本中隊徹底的陷入到了被動之中。
機槍手的紛紛陣亡,那些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飛出來的子彈,完全的把山本中隊死死的壓制住 第一百七十九章田野聯隊的恥辱!
高飛終于亮出了自己的王牌 狙擊隊的出現,讓局勢一下變得清晰明朗起來。本書請訪問。()
日軍的機槍火力,在劣勢地形下被完全壓制住了。狙擊隊的隊員們彈無虛發,一個又一個的擊斃那些企圖重新讓機槍響起來的日本人。
而在這個時候,突擊隊也開始發起了猛攻。
山本吾之助知道自己最后的時刻就要到了 田野聯隊長已經多次給他發來了電報,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田野聯隊正在想盡一切辦法突破支那人的針對,營救山本中隊。
但山本吾之助知道來不及了。
對面那些支那人完全壓制住了自己,自己的機槍手、擲彈手一個接著一個的陣亡,辛苦組織起來的火力網被徹底打亂,被殲滅只是遲早的事情。
山本吾之助已經做好了向天皇陛下和帝國效忠到底的決心,唯一讓他想不通的是,面前的這個支那人的隊伍,為什么和之前自己所遇到的支那人的軍隊完全不一樣?
如果僅僅是作戰勇敢,那么沒有什么好讓自己擔心的,但是對面的那支隊伍,卻絕不僅僅是作戰勇敢那么簡單 他們的裝備精良,他們的攻勢凌厲,甚至他們還配備有其他中隊所沒有的狙擊手。
如果有可能的話,山本吾之助真的很想見見那個叫高飛的指揮官,可是他知道也知道,或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3營的突擊隊已經沖了上去,高飛收好了槍,慢慢的從藏身處站了起來,慢慢的朝日軍陣地走去。
勝利已經在望,很快山本中隊將成為3營戰功史上的又一筆 弟兄們全都沖了上去,大刀閃動,日軍一條條罪惡的生命永遠的留在了這里。當他們從日本出征的時候,他們中有多少人會想到自己有這一天?
陣地上的日軍正在逐漸減少,剩下的繼續負隅頑抗,死死的守衛著最后的一小片陣地,在這片陣地上,是他們中隊長山本吾之助最后的茍延之所。
“中隊長閣下,田野聯隊長再次來電,要求我們繼續堅持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看著越來越近的中國士兵,山本吾之助苦笑了一下:“告訴聯隊長閣下,我連20分鐘都無法繼續堅持下去了,但是,我將盡到一個帝人的責任”
說到這里,山本吾之助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悲哀:“請聯隊長閣下幫我照顧我的家人,讓我的兒子長大之后,繼續為帝國效力”
當電報員發出了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忽然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山本吾之助看清楚了,密密麻麻的中國人已經殺了過來,自己再也無路可走了。
他很想像一個武士那樣死去,但眼前的狀況,卻已經來不及了。山本吾之助長長嘆息了一聲,緩緩的拔出了自己的手槍,塞進了自己的嘴里1938年2月5日,日軍第五師團田野聯隊之山本步兵中隊中隊長山本吾之助及其所率領中隊,于毛村一線被我陸軍26師3營全殲,中隊長山本吾之助自殺 當消息傳到26師師部的時候,劉雨卿還有一些不太相信。
現在打的是被動的防御戰,怎么一轉眼,高飛又殲滅了一個中隊?
當再三確認,證明這一消息是真實的后,劉雨卿和自己的參謀長蔡雨時面面相覷,好半天才說道:“高飛,將來早晚是當將軍的料”
“我26師有了高飛,幸甚,幸甚”蔡雨時連聲贊嘆:“大包圍已經開始,高飛開了一個好頭啊日軍精銳田野聯隊被整整殲滅了一個中隊,師座,我認為該向司令部為高飛請功”
而當這一消息傳到田野孝耳朵里的時候,這個兇殘的日本軍官怔了半晌,眼中居然流出了一滴淚水來。
山本吾之助既是自己最得力的部下,也是自己的好友,可是現在,他卻葬身在了中國戰場,自己心里的悲憤,是外人所無法了解的高飛,又是那個高飛高飛和他的那個3營,一次又一次的把恥辱帶給了自己的聯隊,即便是在支那部隊完全處于“絕境”的情況下依舊還是如此 “八噶牙魯”田野孝的怒火終于被徹底點燃了:“進攻,進攻,全力進攻向旅團長閣下發電,我部已死死咬住支那26師,支那26師行將潰敗請旅團長閣下盡快向我x攏,盡快向我x攏”
被憤怒包裹著的田野孝,卻并沒有喪失理智。他很清楚地看到,隨著山本中隊的被殲滅,26師3營已經打出了士氣,打出了威風,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強攻3營陣地,面對的只可能是更多的傷亡。
先打對方的薄弱點,是田野孝一貫使用的手法。
田野孝,把目光放到了右翼的152團身上。
在之前的戰斗中,152團為了掩護全師,傷亡重大,連團長張榮發也已為國捐軀,而隨著毛村之戰的開始,152團未經任何休整,很快又投入到了正面戰場。
當田野孝把目光投到他們的身上的時候,惡戰終于爆發了 日軍以猛烈炮火和飛機轟炸152團主陣地。陣地被摧毀,傷亡慘重。至中午時分,一支日軍中隊從主陣地左翼攻破防線,繼續向縱深攻擊。
此時,152團乘進攻日軍側翼暴露,在1營長慕昆前的帶領下全線出擊,輕重機槍猛烈開火后,一陣沖鋒號吹過,全營士兵躍出戰壕發起沖鋒,向敵猛攻。日軍猝不及防,兩面受敵,陣腳大亂,152團新任團長顧秉成親自帶領預備隊和一線士兵乘勢反擊,雙方激戰一個小時,終將敵人擊退,重新克服了丟失的陣地。
兩個多小時的攻擊,152團傷亡第3營營長以下官兵二百八十余名。而日軍除了被拖走的死尸外,戰場上遺尸七十余具,152繳獲輕重機槍六挺、步槍三十一支、擲彈筒三具。五名鬼子受了輕傷沒跑脫,被劉152團俘虜。
下午,日軍三架上飛機時而上空盤旋,從敵人動態開來看,敵人準備在152團西面突出部隊展開攻擊。
這個突出部位是正對著152團特務連的陣地。在指揮部里的團長顧秉成拿起電話,打到特務連,叫著連長周維名:“維名老弟,你連要隱蔽好,正面之敵不足二百,想占領我突出陣地,然后掩護其主力攻擊,包圍我側翼你要把在最前面的上的那一排人撤回來,先yin它攻擊,讓他向山上靠近,然后近距離突然襲擊,讓敵人的飛機大炮干瞪眼”
最后,顧秉成又語重心長地說道:“維名老弟,這一仗不單是關系到我團能否生存的問題如果我們這道關口被突破,我們整個26師就完了你我兄弟出川抗日是光榮的,就是打死了也是值得的。我們四川軍隊是在血盆里抓飯吃啊,要是當了亡國奴就更慘了”
“在血盆里抓飯吃”,是川軍部隊中一些將領對自身面臨的兩難處境的一種寫照。意思一邊要名正言順地同日本侵略軍打仗,一邊還要應付來自“自己人”這面虎視眈眈的危險,須時刻提防以各種名義出現的收編、收容、解散、撤消以及不公平軍法從事等危及自身安全和利益的災禍。
鬧不好,這種危險并不比來自敵人那邊的壓力小多少。當然,對這種壓力只對將領有,在川軍各集團軍中都是這樣,猶如一團陰影時刻籠罩在頭上。但士兵們和下級軍官是感受不深的,無論是處在川軍或是在中央軍,他們并不太在乎,只知道一個目的:同敵人拼命因此,時有被打散了的川軍散兵被收容到中央軍隊系統中。
連長周維名,重慶梁山縣人,也一直在指揮所里觀察敵人動靜。聽了團長的話,大聲對著話筒說到:“團座放心你說的話我都清楚我一定按照你的方案打,保證把它打垮。但可能敵人還有第二梯隊繼續攻擊”
“我已經告訴炮兵聯絡參謀,請他們對敵人火炮進行壓制,對敵人可能攻擊的第二梯隊進行攔阻射擊。”
果然,敵炮很快向我陣地猛轟,飛機也起飛向我陣地轟炸掃射。陣地上土石亂飛、硝煙彌漫,但特務連隱蔽得好,在這場狂轟爛炸中,僅有正在生火燒飯的三名炊事兵受傷,一口原本好端端的鐵鍋被炸得粉碎......
原來突在最前方的一個前哨排也撤回在山坡上的陣地。在炮空轟炸中,敵二百余士兵開始進攻,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成疏開隊形攻擊前進。
特務連防御的突出陣地其實是一座小山嶺,當敵人爬到半山腰,正要加勁向上突進之時,鬼子前面突然“當”的一聲,比子彈落到頭頂上還令人驚心動魄,一道鐵絲網在鬼子的面前突然彈起,直挺挺地立在面前隨著一聲喊打,我早有準備的一線部隊在鬼子的上方冒出來,手榴彈像雨點一般地向下直傾。驚惶失措的日本兵在手榴彈爆炸騰起的煙霧中被子炸得血肉橫飛,沒有被炸死的鬼子一槍沒放就連滾帶爬向下潰退 第一百八十章,應死不死者,殺!!
從毛村防御戰一開始,整個戰線就處在了異常膠著的狀態 2月5日夜,日軍主力國崎登支隊、毛利步兵大隊6續抵達。6日晨,日軍國崎登少將到達毛村戰場。
這就意味著,日軍終于上鉤了 6日上午9時,第23集團軍總司令部總司令唐式遵來電報:
“獻廷吾兄。26師浴血奮戰,克日不休,至西河鎮而毛村,連番捷報,倭人喪膽,軍心振奮。倭酋國崎登已然上鉤,我將迂回包抄,完成包圍態勢,弟堅守至酋時,可向口子嶺方向大踏步后撤,以完成最后殲敵之作戰目的。此電,唐。”
這一刻終于來到了。
當劉雨卿看到這份電報的時候,握著電報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顫抖起來。為了這一刻,26師傷亡巨大,大量的軍官、士兵永遠地長眠在了這塊土地了,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一個目標:
此時毛村各陣地全線激戰,槍炮聲籠罩著大地,硝煙把天空遮蔽。日軍在飛機、大炮、坦克的助戰下,一次次的對毛村陣地動著進攻。有幾次,炮彈甚至就在26師師部附近爆炸國崎登少將下達了最后作戰命令:殲滅支那26師 全部的日軍精銳都被投放到了戰場,一層層一疊疊涌上來的敵人,好象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
毛村如同一堵鋼鐵澆鑄成的城墻,無論海浪多么兇猛,始終都巍然不動。
而在這個時候,3營陣地卻出現了難得的輕松。
日軍似乎放棄了對3營的進攻,似乎在3營精良的武器,勇猛的士氣和作戰決心面前,對攻克3營陣地已經并不抱什么指望了,轉而把攻擊目標放到了其它陣地。在3營陣地出現的,只有日軍零星的炮聲。
習慣于打惡戰的3營將士,好象有些不太習慣。友鄰陣地炮聲隆隆,但自己這里卻安靜的讓人有些不太自在 “營長”余文正把望遠鏡遞給了高飛:“你看,152團那蒙受的攻擊非常猛烈,日軍正在以152團為主攻目標。我們這鬼子暫時不進攻了,我看要不要增援152團一下?”
高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著望遠鏡一直在仔細地看著,過了一會,這才放下了望遠鏡,眉頭稍稍皺了一下:“有問題”
余文正怔了一下,只聽高飛說道:
“你看,最前面攻擊的還是田野聯隊,但我總覺得他們并沒有把全部力量給使出來,152團陣地有兩次都岌岌可危,日軍只要再加把勁,就能打上去了。但是日軍卻好像總是差著這么一口氣”
高飛的眉頭越鎖越緊,忽然叫道:“拿地圖來”
地圖很快被送了上來,高飛在上面死死盯著,猛然叫道:“鬼子要從馬山溝進攻”
邊上的幾名軍官都圍了上來,高飛用力砸了一下地圖:“馬山溝,一定是馬山溝在這里,只要1個連的力量堅守,始終都沒有遭到日軍進攻,已經被6續抽走了兩個排,現在只要一個排的力量在這防御。一旦突破這里,就等于對我們形成了突破”
說著,看了下表:“離規定撤退時間還有將近12個時,如果被日軍達成作戰目標,則我26師將陷入混亂”
馬德弼也現了問題:“向師部報告吧,那里是153團負責防御的陣地。”
“來不及了”高飛沒有任何遲疑:“153團也抽調不出力量了,我們離馬山溝最近,最適合第一時間增援,我去”
“但是,我們這里”馬德弼有些猶豫:“營長,鬼子之所以在這里停止進攻,一是為了麻痹我方,二是一旦現我營抽兵增援,則可以趁著我營力量被削弱之時大舉進攻。”
“不錯,這就是日本人最毒辣的地方。”高飛冷冷笑了一下:“把營部突擊隊給我集中起來馬德弼、余文正,你們負責在這指揮作戰,我親自帶著突擊隊上去記住撤退時間,在撤退時間到達之前,不許丟失一寸陣地”
“是”馬德弼和余文正大聲應道。
他們再清楚不過了,一旦營長下達了決心,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
或許面前的這位軍官,將來當到了團長、師長,也還一樣會和弟兄們一起奮戰,沖在最前線,甘愿冒著敵人最猛烈的炮火前進 “排長,排長,兄弟伙都陣亡了,就我們兩個了。怎么辦?怎么辦?”
“全來福,你哭個喲”排長丁可騰瞪起眼睛,大罵了聲。
心里在那冒火,自己實在太大意了。
從毛村保衛戰一開始,馬山溝遭受到的進攻壓力就最,到了后來,連連長都帶著兩個排增援到其它陣地去了,自己變成了這里的最高長官。
可誰想到就在自己以為東洋人已經把馬山溝忘記的時候,東洋人卻忽然動手了。
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猛烈炮火,讓毫無防備的弟兄們傷亡一半,接著日軍的兇猛進攻就離開展開。
弟兄們都已經盡力了,他們在殘破的陣地上,用殘破的武器和東洋人玩命,沒有一個當孬種的。有的弟兄受了重傷,抱著炸藥包就滾向敵人 可是進攻起的實在太突然了,而且進攻也太猛烈,沒有多少時候,自己一個排的兄弟,就剩下了自己和全來福兩個。
整整一個排那丁可騰想哭,可就算把眼淚哭干了也救不回那些弟兄了 看著氣勢洶洶壓上來的敵人,丁可騰咬了下嘴唇:“打啊,打啊死了當睡了老子也不想回四川去嘍”
丁可騰和全來福手里的槍響了起來,兩枝步槍,整個馬山溝陣地,就沒有一挺機槍。
一的子彈,根本阻擋不了日軍的進攻。丁可騰急了,紅眼了,抓起手榴彈,忘命的就朝東洋人扔了出去。
不過了,不活了拼掉幾個是幾個 邊上全來福“哎喲”叫了一聲,丁可騰朝邊上看去,見全來福中彈了,捧著傷口直在那里叫喚。
“來福,別丟人,起來,打啊,打啊”丁可騰大聲吼著,抓起一枚手榴彈,不管不顧的就扔了出去。
爆炸聲里,全來福痛苦地道:“排長,別打了啊,我們就兩個人來,東洋人好兇,投降吧,投降吧”
“放你的狗屁”丁可騰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一般吼了起來:“老子26師里沒有投降的兵。來福,你個別給老子丟臉”
說著,拿起槍又朝著日軍連放幾槍。
全來福恐懼的看著和瘋了一般的丁可騰,趁著丁可騰不注意,悄悄的在地上爬著。自己才只有16歲,不想死,自己真的不想死。投降東洋人雖然丟人,可終歸還能活下去,將來等到仗打完了,還能回去孝敬二老。
沒準,還能娶個媳婦,自己要求不高,不要對方多漂亮,哪怕是個瞎子、聾子也成,只要能有個媳婦 “全來福”
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聲暴雷似的怒吼。
全來福打了一個哆嗦,停止爬動,朝后看去,就看到丁可騰正拿著一把槍對準自己:“全來福,你個,想要投降通敵26師軍令,應死不死者,殺”
“舅,舅”全來福大聲叫了起來:“舅啊,我是你外甥啊你忘了我媽臨出川的時候是怎么說的了啊舅啊,將來還要我給你送終的啊,別打了,投降吧,投降吧”
說著,全來福又轉過了頭,脫下了自己的白褂子,東洋人看到白旗,一定不會殺自己的,丁可騰也一樣不會殺自己的。
他就自己這么一個外甥,沒兒沒女的,從就最疼自己,老說將來要自己給他送終,他一定不會殺自己的。
頂多,自己將來給他磕頭賠罪也就是了 丁可騰的手在顫抖著,面前這個準備投降的,是自己嫡親的外甥,自己疼愛的和什么似的,從就不讓他受苦,本來自己還指望著他能給自己送終的。
可是,現在這個外甥居然想要投降?自己身為這里的最高軍事主官,怎么可以讓這樣的事情生在眼前?
丁可騰哆嗦著舉起了手。
“可騰,姐就這么一個兒子,交給你了,你答應姐,一定不能讓他出事啊。”
臨出川時姐姐的聲音在丁可騰的耳邊響起 這時候,丁可騰看到全來福正把那件白褂子掛到了槍上。
“應死不死者,殺”丁可騰拼盡全力的大叫了一聲。
全來福轉過頭,驚恐的看到,舅舅的手指已經放到了扳 “來福,我的來福”槍聲響過,丁可騰扔掉了槍,沖上,一把抱住了來福,可是,來福再也不會回答自己了。
丁可騰哭著,嚎著,捶胸頓足,自己,親手殺了最疼愛的外甥 他流著淚,拿起那面白褂子,扔到了火堆之中。
26師不需要白旗,川軍不需要白旗 死,要死在沖鋒的道路上,尸體,永遠都要向前撲倒。
沒有人會知道在這里,曾經有個士兵想要投降的,永遠也沒有人自己的外甥是英雄,大英雄,姐姐一定不會怪自己的 丁可騰抱著全來福的尸體站了起來,在自己和全來福的身上,已經綁滿了手榴彈,看著層層疊疊沖上來的日軍,丁可騰用全部的力氣大吼了聲:
“應死不死者,殺”
第一百八十一章高飛成了一張借條丁可騰沒有能夠看到援軍的到來 高飛帶著突擊隊的弟兄們沖了上來,鋪天蓋地,漫山遍野。
突擊隊的弟兄們,用機槍、用步槍、用大刀、用手榴彈把沖上來的日軍又重新趕了回去。
馬山溝,依舊牢牢的掌握在26師的手里可是,在馬山溝陣地上,丁可騰排全排陣亡,再看不到一個活著的弟兄了 他們中有的人在日本人的飛機大炮面前,慷慨殺身成仁;有的拉響炸藥與敵同歸于盡;有的盡管害怕膽小,想要向日本人投降,但卻沒有這個機會。所以不管他們生前是怎樣的,在他們血灑疆場之后,冠以他們的只有兩個字:
為國家民族而死的烈士比如全來福的母親,她會為自己的兒子陣亡而悲痛欲絕,但她所享受到的尊敬和榮耀卻是無限的,盡管沒有任何人知道在馬山溝全來福曾經發生過什么 馬山溝的陣地被重新穩固了下來,當日軍的陰謀又一次落空之后,他們唯一能夠采取的辦法就是以更加密集的炮火瘋狂的轟炸每一寸的中國陣地。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每多一分一秒鐘,就有更多的士兵為國捐軀;但每多一分一秒鐘,完殲日軍的計劃也便變得更加近了一步硝煙彌漫在戰場上,鮮血把大地染得通紅。26師的弟兄們,耗盡了他們的最后一絲力氣,苦苦支撐著 6點,毛村大部外圍陣地在日軍的攻擊下失守,但這已經并不重要了。26師比預定撤退時間整整多頂了1個小時。
在這的1個小時,將會為更多的殲滅日軍提供最寶貴的時間6點10分,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親自給26師下達撤退命令。6時20分,國民軍陸軍第26師師長劉雨卿將軍下達撤退命令任務,已經光榮完成 26師全線撤離陣地,向口子嶺方向運動,151團3營奉命斷敵追擊,掩護全師撤退。
1938年2月6日,26師完成最后一次誘敵任務從元月23日算起,為了殲滅日軍精銳國崎登旅團,26師先后進行了胍子村保衛戰、西河鎮保衛戰、弋江鎮保衛戰、毛村保衛戰四次戰斗,前后歷時14天,大小戰斗100余起,成功完成誘敵任務 在這100余次戰斗中,26師擊斃、擊傷日軍2700余人,俘虜8人。而26師陣亡1800人,受傷、失蹤2600余人。
慘重的代價,換來的卻是整個戰役的勝利國崎登旅團此時此地,已經完全落到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中大殲滅,就此開始 1938年2月7日凌晨2時,傷亡慘重的26師到達指定地點,由148師防御的我軍陣地。
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參謀長周從化,在21軍軍長陳萬仞、148師師長潘佐的陪同下,親自迎接26師這些血戰過大場、血戰過無錫的川軍官兵們,盡管全師傷亡過半,幾乎人人帶傷,渾身血污,但卻依舊不改軍人威風 他們筆直的站著,迎接著總司令的到來。
當見到唐式遵和周從化后,26師師長劉雨卿、參謀長蔡雨時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報告唐總司令,26師完成任務,奉命歸來,請檢閱”
“劉師長,辛苦了”看著面前這些經歷了無數血戰,九死一生的官兵們,唐式遵所能說的只有這些了。
邊上周從化忽然想起了劉湘,一時有些鼻子發酸,他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獻廷,日軍已經進入我們的包圍圈,我135、136師已經從側翼迂回到日軍身后,隨時可以奪取弋江鎮,斷絕日軍生路。日軍預計今日中午之前就能到達,大包圍已經形成劉師長,我們以十數萬之眾攻擊日軍2萬兵力,此戰必勝利而這一切,都是你26師拿人命換來的”
劉雨卿默默點了點頭。是的,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弟兄拿人命換來的。可是比起即將到來的殲滅戰,什么犧牲都是值得的了。
21軍軍長陳萬仞忽然問道:“負責斷后的是那支部隊?”
“報告,151團。為151團斷后的,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高飛的3營。”劉雨卿不暇思索,脫口而出。
“高飛”唐式遵朝后看了看:“高飛呢?還沒有回來嗎?”
正在這時,148師的陣地對面,忽然傳了一陣陣嘹亮的歌聲:
“男兒乘風破萬里,最好沙場死,國辱未雪怎成名,寶刀攜出征。抗強權,除國賊,掃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長城,出入縱橫,大地播英聲”
接著,兩面巨大的軍旗緩緩出現。
148師的弟兄們紛紛從陣地中站起,紛紛舉起了手里的火把。在火光中,他們看到一支威武的隊伍,排列整齊,正在朝這走來。而那兩面軍旗,也再熟悉不過:
川軍,“死字旗”;和3營軍旗,虎賁軍旗 歌聲嘹亮,聲聲震天動地。而這一切,也讓148師的弟兄們齊聲高唱:
“霜風飄飄邊氣勁,鐵騎擁千群,高舉秋卷萬重云,屹屹岳家軍。抗強權,除國賊,溺仇頭兮喋仇血,東靖海氛,西肅胡塵,日戰取功勛”
歌聲交相呼應,響徹在整個戰場。就連后面的唐式遵、劉雨卿這些將軍們,也情不自禁的跟著哼唱起來。
“報告唐總司令,報告周總參謀長,報告師座我3營完成狙擊任務檢點戰場,我26師,無一人未曾撤離戰場,無一人落到日軍手中,無一人成為俘虜”高飛大步走到長官們的面前,大聲說道。
劉雨卿雙眼通紅,一個轉身,對著唐式遵一個敬禮:
“報告唐總司令,我26師全部歸隊檢點戰場,無一人未曾撤離戰場,無一人落到日軍手中,無”
說到這里,劉雨卿已經聲音哽咽,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最最響亮的聲音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無一人成為俘虜”
“無一人成為俘虜,何其壯哉”唐式遵心潮澎湃,情難自禁:“好一個無一人成為俘虜弟兄們,記得今天,記得劉師長說過的話我川軍只有斷頭的好漢,沒有投降的懦夫”
“只要斷頭好漢,沒有投降懦夫”
所有官兵齊刷刷的回答道。
唐式遵又看了一下26師的弟兄們,對劉雨卿說道:“劉師長,26師連續作戰14日,傷亡巨大,現在包圍圈已經形成,我命令”
劉雨卿和26師官兵們“叭”的立正,只聽唐式遵說道:
“我命令,26師撤到后方休整,補充兵源,充當全集團軍總預備隊”
“是”劉雨卿大聲答道。
盡管他很清楚,弟兄們經歷了那么多的血戰,為的就是能親手,但是連日血戰,26師傷亡太大了,已經不能再繼續作戰了 這時忽然聽到周從化有些奇怪的問道:“高飛”
“到”
“26師傷亡了幾千人,但我看你3營,軍容嚴整,損失并不如何大,我問你,是怎么做到的?”
“報告參謀長,仗不光要打的勇猛,還要打的巧,找到敵人弱點,一擊必中,沒有其它訣竅”
“好一個沒有其它訣竅,你說的倒輕巧。”唐式遵聽了好像在那責罵,其實愛惜欣賞的更加多些,他想了下,把劉雨卿拉到一邊,悄聲說道:
“劉師長,我和你商量個事。我看高飛這個小龜兒子的能打仗,當個團長、旅長都不為過”
劉雨卿沒有理解唐式遵的意思,只以為要自己升高飛的官,想想也是,高飛戰功卓著,升個團長綽綽有余:“總司令,我也這么考慮,所以我想趁著這次休整,把他提拔為51團團長”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式遵急忙打斷了劉雨卿的話:“升他當什么官,是你劉師長的事情,我不插手。只是這次為了盡快完殲國崎登,我把司令部的所有人也都拉上去了,現在我都成光桿司令了,你看,3營建制完整,能不能把高飛和他的3營借我用一下?”
高飛是劉雨卿的心肝寶貝,哪里肯借?劉雨卿想也未想:“總司令,不是我駁你的面子,高飛3營雖然傷亡不大,但連續作戰早已非常疲勞了,我看還是和我們一起下去休整。”
唐式遵的臉一下沉了下來:“劉師長,問你借,又不是要挖你的人,打完了仗,我立刻還你,決不拖欠”
眼看總司令都這么說了,劉雨卿有些無可奈何,邊上蔡雨時看出師長心思:“總司令,這么著吧,既然說是借了,好借好還,再借不難,要不,你給我們打一張收條吧?”
唐式遵怔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爽快的拿出鋼筆,接過周從化遞來的筆記本,在上面刷刷寫了幾行字,撕下,交到了劉雨卿的手里:
“我的劉大師長,現在你總該放心了吧?保證一打完仗就把高飛和他的3營還你”
可憐的高飛在后面哪里知道,自己在總司令和劉師長的手里,居然已經變成了一張借條第一百八十二章全國震動 2月7日,11時。本書請訪問。()
“旅團長閣下”
“做的很好,田野君”國崎登語氣中帶著充分的贊賞:“在毛村你徹底擊潰了支那精銳26師,徹底打跨了他們的斗志,目前支那26師正在向口子嶺一線潰敗。我已經接到了坂垣將軍的電報,務必要全殲支那26師”
“哈依”田野孝一低頭,隨即說道:“但是在與26師的作戰中,我們也蒙受了相當的傷亡”
國崎登眼神陰冷,許久后才點了點頭:“越是這樣,放在我們身上的責任就越是重大。我聽說上百萬的四川軍隊,在和帝國作戰,而26師,就是他們其中的代表,只有完殲了這支部隊,才能在士氣和信心上,狠狠的打擊支那軍隊”
說著,在那略略停頓了下:“當然,一支已經被打殘的軍隊,是并沒有什么可怕的,我們”
“旅團長閣下”
忽然,一名少佐匆匆趕來,面上有些驚慌。
“慌什么?”國崎登有些不滿的皺了一下眉頭:“身為軍人,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驚慌”
“哈依但是,根據空中偵察發現,大量的支那軍隊正在我側翼運動”
“旅團長閣下,急電”又是一名軍官跑了過來:“在我后方,出現上萬支那軍隊”
國崎登的面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心中開始隱隱覺得不妙。
“旅團長閣下,急電”先前被國崎登訓斥過的那名少佐再度趕來,驚慌已經掩飾不住,但此時他也不再怕旅團長責罵:“飛機偵察,大量的支那軍隊在我們前方、兩翼、后方出現”
包圍,這是一次包圍國崎登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己落到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之中 但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驚天動地的炮聲忽然響了起來。
炮彈精準的落在日軍隊列之中,一瞬之間,血肉橫飛,殘肢斷臂不斷在空中飛舞,哀號、慘叫隨耳可聞。
亂了,在這樣突如其來的炮擊之中,日軍完全亂了 就在日軍軍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前面已經匆匆來了電話:“我部正在遭到進攻,正在遭到進攻”
“大量的支那軍隊到處可見,我們正在奮力抵抗”
“支那人,全是支那人攻勢很猛,攻勢很猛”
國崎登的面色鐵青,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駐著指揮刀的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把自己的手給穩住。
包圍,包圍但是,現在再反應過來一切都已經晚了民國27年,公元1938年2月7日,在經過不斷的誘敵之后,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重新奪取弋江鎮,切斷日軍退路,在弋江鎮到口子嶺一線,完成對日軍“鋼軍”,精銳第五師團之國崎登旅長、田野聯隊等在內共計二萬余人大包圍同日,在炮火助威之下,大進攻開始目標,完殲以國崎登旅團為主的日軍精銳這是抗戰爆發之后,節節被動防御的國民軍,第一次進行一次大型包圍戰,第一對一支日軍精銳部隊展開殲滅性攻擊無論結果如何,歷史,已經由23集團軍開創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的出現,一個本不該屬于這個時代的小人物:
中華民國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少校營長:
這是一個由高飛提出的大膽的作戰計劃,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于想到去殲滅一個完整的日軍旅團而且,是主動出擊同樣,率先打響這場大殲滅戰第一槍的,也是高飛和他的3營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高飛的出現 高飛來了,高飛戰了,當高飛出現在凇滬戰場上的第一分鐘開始,他就已經把自己從頭到味當成了這個時代的人。
殺身成仁,無怨無悔 他只是一個再渺小不過的少校營長,但正是這個少校營長,卻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一點一點的扭轉著歷史。
也許他無法改變全部,但每一次的小的成功,卻總能給人帶來驚喜,但一次次小的成功積累在一起之后,那份大的輝煌也就不可避免的來到了這是高飛生涯中第一次的大出彩,但決不會是最后一次 而此時,完全落到了包圍圈中的國崎登,在渡過了最初的慌張之后,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事情已經發生了,驚慌失措只會引起部下更大的不安、恐慌,自己身為兩萬多帝人的指揮官,要想的是如何盡快擺脫目前的被動局面。
以國崎登旅團為主的日軍,畢竟是日軍中的精銳,就和他們的旅團長一樣,在渡過了驚慌之后,很快投入到了抵抗之中。
他們一邊就地構筑防御工事,拼命阻擋中隊的攻擊,一邊不斷發起小規模反擊,企圖尋找到突破點。
“向師團長發電,我們遭到支那軍隊包圍,但目前正在頑強抵抗中”看著士兵們忙碌的奔波著,聽著耳邊不斷響起的爆炸聲,國崎登冷冷地說道:
“敵人已經搶占弋江鎮,切斷我軍退路,但我部目前尚能堅持,請師團長派出援兵,打通西河鎮至弋江鎮生命線,保護我軍撤退同時,請求加大飛機轟炸力度”
槍聲和爆炸聲震耳欲聾的響起,有幾次都炸的國崎登站立不住。但是國崎登并不害怕,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夠堅持住,一直堅持到援軍的到來做為帝國的軍人,必須要有一個堅定的信念 “號外號外我第23集團軍包圍日軍精銳第五師團二萬余人”
“號外號外日軍國崎登旅團殲滅在即”
在第23集團軍發起進攻的數個小時之后,各大城市的街頭上同時響起了這樣的呼聲。
這是唐式遵和周從化在經過多次商量后,精心策劃出來的。在進攻爆發后,一份寫著詳細戰報的電報便飛到了各大報社主編的案頭要讓全國人民知道,日本人并不可怕,川軍正在前線奮戰川軍受到的委屈、不公正待遇實在是太多了,這次,正是揚眉吐氣的最佳機會街上腳步匆匆的市民們猛然停住了腳步,好像不相信他們聽到了什么似的。不一會,幾乎所有的報紙都被一搶而空 “民國27年2月7日11時,在經過精心策劃之后,我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完全包圍,并于同日對日軍發起猛攻”
一個手里拿著報紙的人大聲念著,身邊聚攏起了無數的聽眾,除了他的聲音,整個現場都是鴉雀無聲的,每個人,都在仔細而耐心的聽著他念了下去:
“是日,日軍第五師團二萬余人,處于我23集團軍12萬大軍重重包圍之下。日軍雖擁有飛機大炮之利,拼命企圖突圍,但我23集團軍全體將士,亦擁有血戰到底,殲滅倭寇,保衛國家之必勝信念 此戰,我23集團軍上下必將同心同德,不怕犧牲,誓死殲滅倭寇,以壯大我全民抗戰到底之決心”
“萬歲萬歲23集團軍萬歲”
不等念完,四周已經響起了一片歡呼 “等等,等等”念報的那人大聲叫了起來:“這后面還有嘉獎令”
“嘉獎,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第26師全部官兵嘉獎,第26師師長劉雨卿,參謀長蔡雨時嘉獎”
他一個個念了下去,最后念道:
“特別嘉獎,陸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少校營長高飛此役,由高飛率先提出,并于胍子村等處與倭寇浴血奮戰”
高飛和3營的事跡,被一條條列了出來。那些不為國人所知道的事情,此時完全呈現在了每個人的面前。
那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形象,那一個個為國捐軀的英雄,此時此刻,就好像站在面前一般 “高飛,哪個高飛?怎么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好像就是那個南京大營救里的高飛吧?”
“是,是他,是他就是那個救出了幾萬人的高飛”
一片驚呼聲響了起來,過去只在故事里聽過這人,但現在報紙上出現了第23集團軍的特別嘉獎,高飛這個名字,已經牢牢印在了每個人的腦海里。
這時候,道路那邊傳來了一陣陣的呼聲:
“擁護政府抗戰到底擁護23集團軍戰斗到底殲滅第五師團,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眾人紛紛看去,大量的老師、學生出現在了街頭,他們舉著趕制出來的橫幅,大聲呼喚著激昂的口號。
隨后,加入這一游行隊伍的市民越來越多,越來越多1938年的2月7日這一天,第23集團軍以12萬兵力對日軍第五師團發起猛攻;這一天,全國震動這一天,無論過去了多少年,都勢必銘刻在中華民族的抗戰史上1938年的2月7日這一天,第23集團軍以12萬兵力對日軍第五師團發起猛攻;這一天,全國震動全國上下都知道了,在首都淪陷,日軍大舉進軍,抗戰到了最危亡關頭的時刻,依舊還有一支部隊在作戰,在進攻進攻進攻這是一個最能振奮人心的單詞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之前我一點也不知道?”帶著濃重奉化口音,略略有些惱怒的聲音響起。
在座的人沒有一個敢插嘴的,蔣介石放下了手里的報紙:
“身為全國抗戰最高領袖,23集團軍發動如此規模的攻勢,我居然還要通過報紙才能知道,簡直就是荒唐。戴雨農,你說”
戴笠硬著頭皮說道:“委座,這終究是軍隊里的事情,戴笠不好過多插手”
“好了,好了”蔣介石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戴笠的話:“辭修?你呢?你有什么說的沒有?”
武漢衛戍總司令部總司令、軍事委員會總政治部部長、湖北省主席陳誠倒沒有過多遲疑:“其實之前23集團軍已經發動過一次蕪湖攻勢,雖然沒有成功,但還是給予了倭寇以重大打擊,這次對國崎登支隊的進攻,雖然沒有及時上報,但我認為一是為了戰前保密性,二來也是因為時間上不允許。至于這第…”
見陳誠變得猶豫起來,蔣介石說道:“說下去。”
“是。”陳誠正了一下身子:“第…,在劉湘死后,川軍上下對中央多少還是有些不信任的,因為陳誠猜測,正是因為以上…,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蔣介石的語氣變得平靜了許多:“劉甫澄的死,外界對我蔣某人多有流言,但在抗戰到了如此關鍵時刻,我蔣某人焉能自斷臂膀?川軍大約是聽信了這些謠言,這才對中央和我蔣中正不信任。”
侍從第三處主任、國民黨中央常委兼組織部長陳果夫在一邊說道:“委座,既然23集團軍在不匯報軍事委員會的情況下擅自發動這么大的軍事行動,是不是應該嚴加訓斥?”
蔣介石在那略想了想:
“不必了,不管怎么說,23集團軍終究是在打日本人,不是在打自己人,此時包圍了國崎登旅團,正是需要三軍用命的時候,應該嘉獎,而不是訓斥。況且,四川乃是大后方,要用四川的地方很多”
說著,又考慮了一下:“以軍事委員會,和我個人名義,各擬一份電報,對23集團軍如此果斷英勇之行動,提出嘉獎,同時,令薛岳,不惜一切代價增援,務必要,大漲全國抗戰信心,提升政府威望。”
“是”所有人一齊應道。
“好了,陳誠、戴笠留下,其他人先出去。”等到部下們走后,蔣介石拿起了報紙,又仔細看了一下,放下報紙,點了點:
“這里面提到了一個人,被23集團軍特別嘉獎的高飛,這個名字我很熟悉。”
“委座。”陳誠上前一步:“此人就是在南京進行過大營救的那個高飛,委座在軍事會議上也曾經提到過這個人”
“恩,我記得了。”蔣介石微微點頭:“我記得我說過,‘要是中國能多有幾個高飛,何愁抗戰不能勝利’。好像你也對我提過,這個人還救過你的命。辭修,和我說說這個人。”
堂堂國民政府最高領袖,對一個小小的中下層軍官有興趣,也算是難得的了。陳誠脫口說道:
“第一次見到此人的時候,是在凇滬會戰。此人當時不過是一個小卒,卻接連炸毀倭寇數輛坦克,乃使所部士氣大振 在大場保衛戰最艱難的時候,又是此人多次率領敢死隊進行沖鋒,一躍而升為連長。據說26師發動的最后一次反攻,也正是此人率領的敢死隊,爾后敢死隊僅幸存兩人,高飛正是其中之一。
次后,在江陰,在南京,無處不見此人身影,甚至還擊斃了日軍后藤支隊支隊長后藤冢少將,又在南京端掉了岡本支隊司令部,擊斃岡本支隊參謀長山本大佐,支隊長岡本少將重傷。爾后就是人所共知的南京大營救了,數萬我軍戰俘、平民因高飛而得生”
高飛的戰功從陳誠的嘴里一一說出,蔣介石越聽眉頭越是緊鎖:“怎么這個人的這些事情,我就聽說過一個南京大營救?”
“委座日理萬機,要領導全民抗戰,高飛不過一個小小少校,委座沒有聽說過也是正常的。”陳誠接口說道。
“小小少校?”蔣介石顯然對這個回答有些不滿:“這個小小的少校,打死了一個倭寇將軍,重傷一個,試看我上下,誰有這樣的戰功?”
戴笠趕緊說道:“聽說此人和張靈甫頗有交情,兩人在南京保衛戰的時候,配合默契,多次打敗倭寇進攻”
“靈甫?靈甫和他認識?”蔣介石一下來了興趣,隨即目光又投到了報紙上,一會才把目光從報紙上移開:“戰功如此卓著,為什么到現在才是一個少校?在中央軍里,如此戰功,我看當個中校、上校毫不為過”
停頓了下,一語雙關:“就算把整個26師交給他來指揮,我看也是可以的。”
陳誠和戴笠互相看了一眼,很快明白了委座的意思,委座這是想要從26師挖人了。
想到高飛脾氣,陳誠不禁為這個自己賞識的小兄弟有些擔心:“委座,我曾經幾次想把他調到自己身邊,但高飛卻愿意待在前線”
蔣介石一下就明白了陳誠話里的意思,居然難得的笑了一下:“他要呆在前線也好,要呆在26師也好,我看都是可以的。要讓他知道,不管川軍也好,中央軍也好,目的只有一個,在國民政府的領導之下,最終完成打敗倭寇,恢復中華主權之目的”
“是”
“雨農,去找一份高飛的詳細資料給我,同時”蔣介石想了一想:“高飛戰功卓著,特授予三等寶鼎勛章辭修,你再找個靠得住的人,代表你去前線慰問一下高飛,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
“是,陳誠明白。”
蔣介石坐了下來:“好了,先這樣吧,前線有什么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陳誠和戴笠走了出去,一走出去,陳誠長長舒了口氣。戴笠在一邊說道:“陳司令,看來校長是對高飛有興趣了。”
“委座的興趣不在高飛那”話一出口,陳誠發覺失言,趕緊又補充了句:“不過高飛能征慣戰,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虎將,雨農老弟,我也同樣是很看重高飛的,所以委座讓你去查高飛的資料,還望老弟你多多照應”
“戴笠知道了。”戴笠微微笑了一下。
一個委座要用,陳誠看中的人,只要沒有特別大的狀況,自己是絕對不會和他為難的。
當然,什么是大的狀況,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有數 和戴笠告別之后,陳誠的長女婿,副官余傳韜早就在那等候著了,一見自己的岳父兼上司出來,急忙快步迎上:“怎么樣了?”
“委座心里怎么想的,我們都沒有摸透那”陳誠一邊朝轎車走去,一邊說道:“開頭是很不開心,接著是好像頗有勉勵的意思老頭子心里究竟在那想些什么,你我都不知道那”
“那現在應該怎么辦?”
“老頭子的意思還是川軍。”陳誠上了轎車,揮了揮手讓開車:“劉甫澄死了之后,川軍上下多有怨言,聽說還有人不惜自殺的。川軍現在群龍無首,唐式遵雖然名義上是23集團軍總司令,但才能、威望不足以服眾,和劉甫澄比差得遠了算了,這些事情你還是少知道一些的好”
轎車在那顛簸著,陳誠微微閉上了眼睛:
“傳韜,你幫我去做一件事情,老頭子讓我找一個可靠的人,去嘉獎慰問高飛”
余傳韜吃了一驚:“委座專門派人慰問高飛?”
“名義上是慰問26師,其實”陳誠睜開了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三等寶鼎勛章那。你再帶兩根金條去,就說是委座特別獎賞他的,當然,這些事情不要做的太招搖。對了,我再調撥給你一批武器彈藥,也給高飛帶去。送金條,要暗里送;給武器,不妨光明正大的給。”
“是,我知道了。”余傳韜一一記了下來。
陳誠又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他現在心里最擔心的,其實還是那個高飛。
高飛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嗎?能夠體會到其中的目的嗎?還是和以前一樣,脾氣還是如此的倔強?
委座對高飛的特別看重,對高飛來說是一次最好的機會,也是一次重大考驗 第一百八十四章殺,殺!
槍炮聲在口子嶺一線爆竹一般響起,對日軍的攻擊已經開始 而此時已經從驚慌中回過神來的日軍,并沒有再表現出過多的混亂,他們迅速組織起陣型,就地構筑工事,竭盡全力的阻擋著中隊的攻勢,并在局部組織反擊,期盼用這樣的方式一直堅持到援軍的到來。
日軍的飛機不斷飛臨上空,炸彈成串成串的落了下來,轟炸著中隊的每一處陣地,盼望著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徹底打消中國守軍攻擊的決心。
日軍表現的如此頑強,很出乎攻擊方的預料。
但是所有參與殲滅戰的將士們,從攻擊一開始,早已抱定了必勝的決心。
這是一次再好也沒有的機會,當這次機會失去了,也許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將不再會發生 在連續幾次攻擊未果之后,23集團軍迅速調整思路,采取不斷穿插,分割包圍,逐一殲滅的策略。
隨著擔任主攻的21軍一次次的攻擊,日軍原本相當完整的防線終于被拉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被分成了三個部分,而隨后,23集團軍司令部下令,以田野聯隊為重點攻擊目標。
21軍之148師、獨15旅全部投入到了攻擊之中。
田野聯隊聯隊長田野孝同樣的清晰地看到,一旦被中隊完成突破,那么對于自己來說將意味著什么。
兩方軍隊完全就打出了真火,完全就是豁出性命來了。
21軍將不多的炮火,全部用到支援擔任主攻任務的148師攻擊目標之上。
而148師師長潘佐,也親自出現在了最前線指揮攻擊。
在兵力上,潘佐完全占據上風,到達了5:1的比例,以五倍之眾攻擊,兵力不可謂不強大,但是在火力上,潘佐卻完全落在了下風。
日軍陣地上大量的輕重機槍,瘋狂的在那叫囂著,把無數的子彈暴雨一般的潑向進攻方,而148師的武器,相比之下卻是如此的寒酸。
他們的機槍少的可憐,完全無法壓制住日軍的機槍,他們的士兵,子彈有限,步槍威力不足,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每人五枚的手榴彈。
一次次的進攻都被日軍打了下來,陣地前躺滿了烈士們的遺體而做為做大靠山的炮兵,很快被趕來助戰的日軍鎖定了位置,在來自天空的一陣陣轟炸中,炮兵陣地上的炮火逐漸變得微弱起來 潘佐的眼睛打紅了:“毛世元給我把毛世元叫來”
不多時,獨15旅旅長出現在了潘佐面前,潘佐把望遠鏡遞給毛世元:“看到前沿沒有?那里是森口步兵大隊,有沒有把握攻下來?”
“沒有”毛世元想也未想就答道。
潘佐勃然大怒,這時又聽毛世元說道:“日軍火力兇猛,陣地配屬完善,而我獨15旅連機槍都只有可憐的幾挺除非師座能把全師機槍集中起來,和日軍對射,我親自組織敢死隊沖上去。成功成仁,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我把全師所有的火力都集中給你”潘佐大聲說道:“你去組織敢死隊,你擔任敢死隊隊長,要么把東洋人給沖垮,要么你給我死在沖鋒的道路上”
“是”毛世元語氣平靜地應道。
“師部還有120塊大洋,你都帶上,分給敢死隊的弟兄們。”潘佐讓參謀把大洋拿了過來,鄭重其事的交到了毛世元的手上。
毛世元掂了掂分量:“師座,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說”
毛世元笑了一下:“我的兒子今年6歲,目前正寄養在我的姐姐家中,我要是身死,請師座轉告我的姐姐,好好把我的兒子帶大,毛世元給姐姐姐夫磕頭了”
“你放心”潘佐面色嚴肅:“你要是死了,我幫你養大兒子我也有一個兒子,將來你的兒子吃肉,我的兒子喝湯”
“謝謝師座”毛世元敬了一個禮,轉身離開,前走幾步,忽然大聲笑道:
“師座,弟兄們都要死了,還要大洋做什么?留給弟兄們的家人吧”
說著,一揚手,一袋大洋脫手而飛。半空中,大洋紛紛落下,落到地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弟兄們都要死了,還要大洋做什么 八百名敢死隊員整整齊齊的站列著,他們穿著破舊的軍裝,打著草鞋,每人腰見三枚手榴彈,背后插著雪亮的大刀。
在敢死隊的后面,是獨15旅的全部。一旦敢死隊能夠打開缺口,他們將迅速接替陣地。
“弟兄們”毛世元的聲音在敢死隊的弟兄們耳邊響起:
“我們是把東洋人給包圍了,可還是打不下來為什么?不是弟兄們不肯拼命,而是我們的裝備實在太差了我們拿著大刀片子去拼東洋人的機槍,怎么打?在我們的對面,是東洋人的一個步兵大隊,師座已經下了死命令,必須要打下來老子沒有辦法,老子只能拿人命去換陣地了 對面的東洋人,我看著總有八、九百人的樣子,我們全旅有3000人,好多喲,好了不起喲”
說這話的時候,毛世元的聲音帶著心酸、帶著心疼:
“我們拿著3000人,去拼東洋人不到一千人,總能打勝了吧?我看未必,我們得拿3個、4個,甚至5個、6個人去換他們一個弟兄們,既然加入敢死隊了,都準備把命留在這吧。我親自帶著你們沖鋒,誰看到我退縮了,從背后打死我”
他默默的接過了一挺機槍,默默地轉身,默默地說道:
“兄弟伙,走了,上路了”
八百壯士默默的跟在了旅長的身后,默默地走著,默默的把手榴彈擰開了蓋子。
沒有什么豪言壯語,沒有什么慷慨激昂的呼聲,有的,只是悲壯 毛世元手里的機槍噴吐著火舌,他看著身邊的弟兄們一個個的倒下,他竭力大聲呼道。
沒有督戰隊,沒有大洋的刺激,八百壯士只是憑著軍人的榮譽和血性在那沖鋒 日軍陣地上無數的機槍在那嘶吼著,成片成片的敢死隊員倒在了沖鋒的道路上。
拿3個、4個,甚至5個、6個人命去換他一個人旅長的話,清晰的在敢死隊員的耳邊回響著 弟兄們舍生忘死的沖鋒著,哪怕前面的尸體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一個隊員的腿被打斷了,他努力想要站起來,可是沒有成功。他用自己的雙手摳在泥土里,一點一點,竭盡全力的朝前爬著 子彈打的他面前的泥石飛揚,落到身上,生疼生疼的,可是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爬了十幾步,又是一枚炸彈在他身邊爆炸,這個隊員痛苦的慘呼一聲,他的一條腿被炸飛了。
他發出痛苦的呼聲,可還是拖著僅剩的一條腿,又朝前爬了幾步,這才栽倒在了被鮮血染得通紅的泥土之中,永遠的停止了呼吸。
手榴彈從敢死隊員們的手里扔了出去,這是他們最具“殺傷力”的武器了。
前面的200名敢死隊員,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全部傷亡殆盡,但是后面更多的敢死隊員卻繼續義無返顧的沖了上去子彈一層層的打來,尸山血海 森口大隊的日軍們槍口打空了,軟了,對面的那些中人,似乎完全不知道死亡為何物一般。
當一支裝備完全處于劣勢的部隊,要去完成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時候,他們唯一能夠采取的辦法只有這個。
敢死隊終于沖了上去,可是三分之二的弟兄倒在了進攻的道路上 大刀在日軍陣地里閃動,一個個敢死隊員,在被數倍于己的敵人包圍后,毫不遲疑的拉響了身上的最后一顆手榴彈.
我生國死,我死國存 后面響起了鋪天蓋地的沖鋒聲,獨15旅的弟兄們,踏著敢死隊員的遺體,如同大浪一般朝著陣地席卷而來。
“沖啊,殺”
剛剛砍死了一個日軍的毛世元大吼大叫著,可是“殺”字才一出口,他忽然怔住不動了,他低頭看去,見到一把刺刀正從自己的前胸捅了出來。
“殺”毛世元狂吼一聲,身子朝前一沖,竟然是硬生生把身體和刺刀分離開,接著回身大吼,手起刀落。
“殺殺”毛世元大吼著,大叫著。
“殺殺”敢死隊員們大吼著,大叫著。
“殺殺”獨15旅所有的兄弟大吼著,大叫著。
毛世元看到,自己的弟兄們終于都沖上來了;他看到,日軍正在潰敗;他還看到,陣地上,陣地外,躺滿了弟兄們的遺體然后,他如同一座山岳般的轟然倒地在這片土地上,獨15旅旅長毛世元,為了自己所忠誠的事業,流盡了最后一滴血英雄之名,千秋萬代 第一百八十五章阻擊(上)
“獨15旅組織敢死隊,奪取日軍森口步兵大隊陣地,全旅傷亡1200余人,旅長毛世元旅長毛世元殉國”
唐式遵的身子抖動了下,才剛剛發起攻擊,自己就丟了一個旅長?
“目前,日軍正在就地構筑防御,雖然之前我軍已經把日軍分割成三個部分,但是,日軍擁有強大的空中和地面優勢,我軍又處在攻擊態勢,傷亡很大”周從化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請:。()
坐在一角的高飛心中動了一下,正想發言,但一想到,在這里并沒有自己這個小小少校營長說話的份,只能又強忍著把話咽了回去。
但這一切,并沒有瞞過唐式遵:“高飛,你想要說什么?”
“報告總司令。”高飛站了起來:“我軍武器全面落后,雖然已將日軍分割包圍,但傷亡將會是非常巨大的,因此我認為,不該再進行這樣的沖鋒了”
唐式遵眉頭皺了一下,顯得有些不太滿意:“為兵者,當置生死于腦后,士兵不勇敢,這仗還能怎么打?”
“長官”高飛也豁了出去,大聲抗辯道:“在西兒村一線,日軍反復發起反沖鋒,在弋江鎮一線,日軍先頭部隊已經到達,我135、136師即將迎來血戰。若不能盡快解決面前的敵人,我擔心”
“好了,你坐下吧,我心里自然有分寸。”唐式遵沒有容許高飛再說下去,而是接通了148師師部的電話:
“潘佐,我是唐式遵,奪取森口步兵大隊陣地,很好,離殲滅田野聯隊又近了一步。什么,傷亡大?我知道你那里傷亡大,所以,我再把獨17旅調給你,務必在明日日出前,殲滅日軍田野聯隊”
高飛輕輕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唐式遵看中自己,看的是自己的勇猛,而并不是自己對于戰局的看法。如果自己能是個旅長、師長,也許說話的分量就會重許多了 弋江鎮。
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趕到,并在坂垣征四郎的命令下,于第一時間對弋江鎮、蓮塘鎮二處展開瘋狂攻擊。
2月8日,當天一大早,天空還彌漫著濃濃的晨霧,日軍的炮擊就開始。幾十門大炮,越打越猛,一直轟擊到上午9時,從廄緇鋪到蓮塘鎮,道路兩側凡是被認為可疑的地方都落下了炮彈。
9時后,日軍開始沿公路攻擊前進。
但日軍的進展并不順利,公路早已被破壞,到處是深溝壁壘,障礙重重,兩側的山坡上又不時出子彈,讓那些正在四處張望的鬼子不時栽倒在地。鬼子走走停停,直到當天晚間才到達蓮塘鎮我軍主陣地前。
一場激戰就要展開,135師師長蘇全與和他的參謀長唐慕白帶著手槍連已經站立在蓮塘鎮城頭,他要親臨前線指揮這場摩拳擦掌渴望已久的首次戰斗。蘇全與親臨前線,給全師官兵以極大的鼓舞,士氣隨之大振。
9日清晨,日軍開始以火炮對各主陣地轟擊。稍后,調轉炮口,集中全部火炮對蓮塘鎮前的雙家峰陣地猛轟,直打得制高點上塵土飛揚,硝煙彌漫,工事多處被摧毀。顯然,日軍將對雙家峰發起攻擊。
雙家峰位于蓮塘鎮前右翼,這里是蓮塘鎮前的最高點,占領了雙家峰便可以俯視蓮塘鎮全境,擊潰全線守軍和拿下關城便易如反掌。不過,日本人顯然打錯了算盤,雙家峰坡陡崖深,易守難攻,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在雙家峰指揮作戰的是1109團團長鄭其松 他以莊伯愷第2營擔任防守,以杜弛山第3營為預備隊。當敵人在炮火的掩護下發起攻擊時,鄭其松沉著指揮,兩個營輪番作戰,利用陡峭的地形和堅固的工事,以密集的火力壓制敵人,一直打到中午,雖然工事中的守兵在敵人的火力下不斷傷亡,但敵人的多次進攻始終未能奏效。
中午過后,敵人見雙家峰難啃,于是改變方向,向中央的興涵坳主陣地發起攻擊。
日軍又集中起全部火炮,對興涵坳瘋狂轟擊。主陣地上被打對煙霧騰騰,飛砂走石,工事紛紛垮塌。
在主陣地負責指揮的是1110團中校副團長潘光華,他以穆則棟營擔任第一線防守,以鄧秀智營為預備隊。
當敵人炮擊時,潘光華讓士兵們躲藏在工事里,炮擊一停止,立即進入射擊位置。
當沖鋒的鬼子前進到步槍的火力網時,機步槍即一齊開火,距離近,火力猛,進攻的鬼子占不到一點便宜,反覆沖鋒幾次,都被打退,除了死傷的外,余則完全被阻止在主陣地的前沿,沒法前進一步。
鬼子的后續部隊不斷開到,也無法補充到前緣展開攻勢。這伙新到的鬼子欺侮我軍無大炮,公然在山麓下集結不前。
當晚,陣地前沿的鬼子均縮回我射程之外的山麓地帶。入夜后,敵人在山麓下燃起溝火,放出排哨,防止我軍偷襲。我方則抓緊夜晚的時間修整工事,救治傷員,準備來日更加猛烈的戰斗。
10日,從早晨一開始,日軍就擺出誓在必得的架勢。8時許,敵飛兩批八架次飛臨主陣地上空,反覆投彈掃射。
敵炮排列十余處,每處至少二門,猛烈齊射。我陣地上煙霧騰騰,火光沖天,樹枝泥塊飛上天空,工事不斷被摧毀。敵人重機槍火力點的數十挺重機槍一齊吼叫,整個陣地如同一片火海,槍炮聲震耳欲聾。
我軍陣地上兩人對面講話已經分辯不清在說什么,傳令兵瞪大眼睛,傻乎乎地望著長官嘴巴在動,卻不知在下什么命令。潘光華命令不動傳令兵,只好親自冒著炮火,在各陣地中來回穿梭一般跑動,連比帶劃叫大家沉著鎮靜,準備好手榴彈,準備好射擊。
炮擊還沒有完全停止,敵人的步兵已經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發起沖鋒。興涵坳主陣地前有一座叫一字嶺的小山包,是我軍的前哨陣地。猛烈的炮擊和轟炸已經使一字嶺山頭被掀去了一層土,完全籠罩在煙霧之中。敵人以為一字嶺守兵在猛烈的轟擊下早已不復存在,一百多鬼子竟繞開一字嶺向主陣地沖來,殊不知還沒有跑過一字嶺,一字嶺上又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子彈如飛蝗般從屁股后面射出來。主陣地上穆則棟營長看見這伙沖鋒的鬼子受到側后攻擊,立即命令機步槍同時開火,兩處陣地在鬼子的正面和側后組成交叉火網,一百多來回亂竄的鬼子全部被打死在陣地前。
又另有一百多鬼子已經沖到主陣地前的火力死角,正在準備從這死角地帶向上沖鋒的時候,我主陣地前的兩翼陣地又突然開火,打得這一百多鬼子進退無路,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全部被消滅在這死角地帶。
戰斗越打越激烈,敵人的炮擊和步兵沖鋒輪番進行,鬼子兵在拿著戰刀的軍官地指揮下,不顧死傷地分波次沖擊。
鬼子幾次沖鋒下來,我一線的穆則棟營傷亡殆盡,換上預備隊鄧秀智營。
很快,鄧秀智營也傷亡累累。敵人猛烈的炮擊打得我守軍血肉橫飛,重傷的運不下,輕傷的不下火線。
正在李贊緒連的陣地上指揮作戰的潘光華猛聽得旁邊一聲吼:“干脆拼了”
扭頭一看,該連一名士兵已經跳出工事,這名士兵渾身是血,雙手抓著幾顆手榴彈,向前沖出幾步,連續把手榴彈投向沖上來的敵人,把驚愕中的鬼子炸得前撲后仰,紛紛在手榴彈爆炸的煙霧中栽倒在地。
這一名無畏的士兵也在敵從咆哮著的機槍聲中踉踉蹌蹌地倒在火光四濺的陣地前,再也沒有站起來。
像千百萬無名烈士一樣,這位飛身赴敵的士兵只給我們留下了光輝的身影,而沒有名字。
眼見得鬼子兵挺著明晃晃的剌刀不斷地向陣地涌來,鄧秀智營又差不多傷亡亦盡,陣地中堅持戰斗的人和讓敵人膽寒的手榴彈已經所剩無幾。
潘光華正在焦急萬分,突然看見炮彈掀起的煙霧中鉆出來幾十名士兵,如神兵天降趕來投入戰斗。原來在蓮塘鎮上指揮所的師長蘇全與看見興涵坳有失,急命師部特務連連長佟建七奉命率一個排增援 。佟排趕得及時,正在鬼子已經沖入我陣地的時候,一頓猛烈的手榴彈和機槍掃射,又將敵人打退,鞏固住陣地,興涵坳化險為夷。
敵人在10日的攻勢是全方位的,在猛攻興涵坳主陣地的同時,對左右兩翼也展開了猛攻。
在右翼的雙家峰陣地上,鬼子連續多次沖擊都被打退,陣地巍然屹立。
陣地前面的敵人被打得進退無路,死傷狼籍,紛紛尋找火力死角躲避。
有三百多鬼子躲藏在一塊巖壁下,自以為子彈打不到、安全無虞。正在整理隊伍準備再行沖擊的時候,殊不料突然從巖頂雨點般地落下成捆成捆的手榴彈,直打得這群鬼子鬼哭狼嚎。巖壁下面地形狹窄,鬼子擠成一團,沖出來的鬼子又受到我機步射擊,紛紛栽倒在山坡上。
其余在巖壁下的鬼子被打得如雞飛狗跳一般,不少鬼子被炸死,一些鬼子隨著爆炸騰起的石塊跌落到幾米高的巖下 第一百八十六狙擊(下)
原來鬼子躲藏的地方早在我方的視野之下,團長夏天豪在望遠鏡里看得真切,待鬼子擁擠在那里之時,指揮前沿士兵們隱蔽接近,然后冒著敵人火力封鎖,突然沖到巖壁前,反覆用集束手榴彈向下投擲,來了一個手榴彈雨點般的大開花。請:。()
在左翼馬東坳的戰斗猶為慘烈。這里由1110團團長孫干華負責指揮。他指揮著周策勛的第二營和趙育裕的第三營堅守陣地。
戰斗激烈時,周營同日軍已展開多次肉搏,以大刀和手榴彈將敵人打退。周策勛營長奮不顧身指揮戰斗,被敵人集中火力掃射,頭部、腹部多處中彈,光榮犧牲,時年三十二歲。
10日的戰斗進行了一整天,鬼子未能前進一步。到了當天黃昏,敵人停止攻擊,退回山麓下面去了。
在師指揮所的師長蘇全與命令官兵抓緊時間吃飯、整理工事。
官兵們也因為打退了敵人的進攻也有了喘口氣的機會。但是,蘇全與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他不能掉以輕心。他對目前的險惡形勢了若指掌,日本人布下的殺機正在悄悄逼近。而且經歷了這一整天的戰斗,當槍炮聲停下來后,他內心反倒如洶涌澎湃的浪潮,不能平靜。
這是一場保家衛國的民族之戰,是揚威之戰,盡管自身遭受重創,但同樣給予耀武揚威的日本人重大的殺傷 “要為中國爭國格,為川軍爭省格”。這句話在他的耳邊響起。
蘇全與知道,還要為自己爭人格,自已當兵二十多年,真正想往的就是這樣的疆場拼殺。出川幾個月來,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今天終于幸得一展平生之愿。先行同日本人交過手的部隊,無不告誡日軍作戰兇狠,今日終于親身領教。
但真正使他震憾的,是他自已的部隊,是他自已的部隊在兇狠的對手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舍生忘死、前赴后繼的捐軀精神。這些兵,他已經帶了二十多年,可從未見過他們像今天那樣視死如歸和一展雄風天色入夜之后,敵人始炮擊。炮彈幾乎是漫無目標的在陣地上和關的前后爆炸,爆炸迸射出的火光不斷地閃爍。望著這不斷閃爍的爆炸火光,蘇全與心里清楚,這是日本人在故弄玄虛,玩虛虛實實的游戲 弋江鎮,2月8日。
清晨八時,一陣由遠而近轟鳴聲打破了晨曦的寧靜。
幾架日軍飛機呼嘯而來,在弋江鎮和各陣地上反覆投彈和掃射。日軍各炮兵陣地上的火炮一起開火,足足打了一個小時。除了鋪子嶺外,多數的炮彈都在空無一人的陣地上爆炸,爆炸騰起的煙霧把幾個山頭籠罩在昏天黑地之中。
炮擊之后,數十挺重機槍一起吼叫,出密集的彈雨,掩護日軍開始沖鋒。
日軍用炮猛轟擋在自己左翼的鋪子嶺陣地,接著鬼子兵發狠似的端著步槍和機槍沖鋒。可是在這指揮的黃高翼連長卻不慌不忙,巧妙地利用有利的地形,指揮士兵一邊保護自己,一邊出其不意地打擊敵人,居高臨下把手榴彈扔到那些氣喘吁吁的鬼子群中。
當沖鋒的鬼子向下潰退時,又用機槍追著鬼子的屁股掃射,直打得敵人的指揮官老羞成怒。
最后黃連手榴彈用盡,鬼子沖上陣地,黃高翼指揮著士兵同鬼子肉搏,被鬼子集中機槍火力掃射擊,中彈數十發,身軀被子彈穿透成篩子孔,壯烈犧牲在陣地上。
下午,一陣密集的槍聲傳到城中。
136師師長羅奮勤提著望遠鏡登城察看,原來是日軍先頭部隊約數百騎兵到達城東十里的馬村,正遭到我城外部隊的襲擊。
羅奮勤立即命令各部準備戰斗。
終于來了,羅奮勤緊張的心情反倒放松下來事情往往是這樣,等待比來臨還要緊張得多 稍后,風塵卜卜的敵口源步兵聯隊大部隊源源而來,日軍欺侮我軍沒有長射武器,有的敵人大搖大擺地行軍,一些鬼子從騾馬上卸下大炮,不慌不忙地構筑炮兵陣地。盡管遭受到襲擊,但敵人似乎并不怎么把這些穿草鞋的四川人放在眼里。
敵炮試射之后,突然猛烈的炮聲驟起,十余門大炮對準弋江鎮城垣猛轟,數架敵機同時飛臨,輪番轟炸。
日軍大部隊向前推進,迅速截斷了我136師和135師兩個倚的聯系,并以重兵同我對持,使其不能相互支援,將縣城北、東、西三面包圍起來。日本人留下南門,以便讓那些被眩耀武力的大日本皇軍嚇退了的四川兵撤走。
然而,羅奮勤下令堵塞了最后的一道城門,以示守城決心。
當晚,日軍一反常態地展開圍城夜戰。
敵騎兵數十沖近北門城墻,來回馳騁。一俟敵騎馳近,守軍即用機槍掃射,再近,則以手榴彈投擲。
后來,敵步兵數百在機槍的掩護下向城門接近,雙方又展開槍戰,槍聲時緊時慢。這時,我城外的小股部隊開始在敵后襲擾,槍聲時遠時近。有一陣時間,槍聲又急又近,看來是小股隊伍沖入了敵人的縱深。
東門和北門外有多處民房,成了在黑暗中我小股部隊最好的掩蔽物。穿著草鞋的士兵神出鬼沒,時進時出,撓得鬼子老羞成怒,把這些民房全部點燃。大火沖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天空。
這種試探性和威脅性的進攻一直打了一夜。
拂曉,三架機翼上涂著大紅太陽的飛機呼嘯而來,對著弋江鎮城投彈掃射,炸死我平民十余人,一些人被炸得血肉橫飛。飛機還沒有飛走,日軍集中火炮轟擊北城門。
城垣上爆炸煙霧四起,磚石亂飛,城樓燃起熊熊大火。數十挺重機槍又猛烈地咆哮起來,掩護著步兵沖鋒。
這次鬼子兵一直沖到城墻下,不見有人還擊,竟以為經過一夜的火力打擊,城內早已空無一人,守兵撤退殆盡,于是搬來云梯開始在光天化日下大大咧咧地爬城。
正當鬼子擁擠在城垣下的時候,守城兵突然從防炮洞中冒出來,手榴彈如雨點般地從天而降,步槍、機槍一起開火,打得鬼子一陣亂竄,丟下遍地尸體,在重機槍的掩護下狼狽后退。
上午9時,鬼子集中火炮猛轟北城,無數炮彈將城墻炸開一個大缺口。隨著城垣被炸開這個缺口,激烈的戰斗驟然升級,雙方圍繞這個口子展開了拼死的爭奪。
在北門督戰的團長劉功成一看城墻破口,立即命令身邊的一名排長帶領全排填堵。該排長接受任務自知必難生還,將自己所佩的證章摘下來交給連長,說道:
“我決定犧牲報國,別掛念了。只希望兄弟們繼續奮斗到底”
帶領全排冒著密集的炮火沖上缺口,一個排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三人,包括排長在內的兄弟們全部犧牲在缺口上。
敵人看見缺口打開,立即集中了幾乎所的機槍封鎖缺口和周圍的城垣。機槍子彈打在磚石和泥土上,濺起數不清的土花,一些子彈打在城磚上,一經反彈便“吱、吱”叫著亂鉆。猛烈的機槍壓住守軍的火力,一群鬼子在機槍的掩護下涌入缺口向兩側城墻猛攻。
守在城墻上的連長楊顯模、夏撫濤率領部下在城頭拼命堵截,用手榴彈和刺刀兩次把沖上城墻的鬼子趕下來。
又一個梯隊三百多鬼子在猛烈的機槍火力的掩護下,踏著那些橫七豎八的死尸攻上城墻。一見鬼子上了城,連長楊顯模振臂大喊:“弟兄們,跟我來,消滅鬼子,殺”
身先士卒,迎著鬼子明晃晃的刺刀說沖入敵群,在狹隘的墻頭展開拼殺。
夏撫濤連長也在缺口的另一側墻頭和鬼子展開肉搏。
敵人不斷用火力對我進行壓制,后續不斷涌入,終因我寡不敵眾,沖上墻頭的鬼子牢牢的控制了缺口。楊顯模連長胸部被刺五刀,光榮犧牲。夏撫濤連長頭部中彈,為國捐軀。
鬼子控制住缺口,戰場的形勢迅速發生逆轉。
敵機兩架飛來低空掃射。飛行員精湛的駕駛技術和準確的射擊本領為城墻上的日軍提供了極大的火力。
飛機幾乎貼近墻頭、沿著城墻的延伸方向反覆掃射,馬達聲震耳欲聾,機槍子彈把死亡灑向那些毫無對空能力的草鞋兵。
城墻寬不過五米,根本無處躲藏,用砂袋堆成的工事只能防護水平方向射過來的子彈,對空中的打擊根本沒有掩護作用。城墻上的守兵不斷被打倒,不少士兵被打得滾下城墻。涌上城墻的鬼子則在飛機的掩護下向缺口的東西兩側城墻推進。
師長羅奮勤看見鬼子上了城,立刻派參謀周繼祖督師向占據墻頭的鬼子反攻。城墻上的鬼子居高臨下架起機槍,用猛烈的火力壓住我反攻的隊伍,迫使我反攻逆襲的部隊在內城墻下無法施展,反而在機槍的火力的掃射下頻頻栽倒,傷亡慘重。
團長劉功成冒著彈雨火線指揮,不顧機槍子彈帶著尖銳的叫聲在耳邊亂飛,指著城墻缺口大聲命令第二營營長楊岳岷率預備隊一個連跟進,組織力量向缺口反攻。可是這個連在沖向缺口時大部犧牲,余下的也被敵人的機槍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不能進展 23集團軍的弟兄們,頑強的用自己的生命和熱血,在一點一點的拔除著每一個日軍陣地,一點一點的擴大著勝果。
但是,傷亡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從大攻擊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17個小時,先后殲滅日軍1200余人,但是,23集團軍卻整整付出了4500人傷亡的代價 更為嚴重的是,來自天空的轟炸、掃射,幾乎已經到了一個最瘋狂的地步。
“你看,又攻上去了。”在一處小山坡上,老黑、鎖柱幾個人一齊站著,一副望遠鏡傳來傳去,不斷的在那指指點點。
現在3營成了最輕松的一支部隊,或者說幾乎成了看客了。前面在那浴血奮戰,但3營的弟兄們,卻在集團軍司令部好吃好喝,“游手好閑、無所事事”。
“哎呀,咋個又遭打下來哦。”鎖柱驚呼了聲。
“這打的錘子仗啊?”馬德弼和余文正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上來,手里端著望遠鏡,看了會,馬德弼皺著眉頭說道:“咋個不從左面弄他一火?非要要在正面硬沖?”
一邊雷霆接了句:“剛才那邊還要慘,兄弟伙好容易沖上去了,結果遭勒些狗日勒東洋人包圍球了,把沖進去的弟兄和外面的弟兄分割了開來,沖進去的百十個弟兄伙,哎莫得一個人拉稀擺帶”
“可惜了。”俞振海點著了根煙,抽了兩口:“可惜了,要是他們炸藥夠的話,慢慢炸上切,一點一點的炸東洋人的陣地,這仗就好打多了。”
“長官。”鄭逸接過俞振海抽的煙,抽了口,又還給了俞振海:“你說我們在這個塌塌蹲到搞毛線啊?要說休息也都休息夠了,干脆,拉上切搞他一火塞。”
“龜兒子的,你們要打仗,老子不得切。”老黑嘀咕了聲。
馬德弼和余文正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一些無可奈何。
弟兄們都在前線奮戰,自己呆在這里“逍遙快活”那算是怎么一回事?
也問過高飛了,也高飛一樣沒有辦法。總司令好像就把3營當成一個擺設,死活都不肯派3營上去,還說什么“一個小小的營,能夠改變啥子大問題?”
早知道這樣的話,寧可和26師一起到后面休整去了 23集團軍司令部,2月8日晨7時。
“部隊傷亡很大,弋江鎮那邊也打的非常艱苦。”參謀長周從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日軍集中起大量部隊,正在拼命向弋江鎮突破,企圖接應被圍之日軍。我135、136兩個師連番苦戰。但是在口子嶺,我們卻還依舊沒有取得什么重大突破,各處都在苦戰。尤其是擔任主攻的21軍方面,更是傷亡累累”
“他的,天上飛機飛,地上大炮轟”唐式遵惡狠狠的把軍帽扔在了桌子上:“預備隊呢?給老子把預備隊拉上去”
“長官”坐在指揮部一角的高飛再也忍耐不住,一下站了起來。高飛也豁出去了,哪怕得罪了唐式遵,自己也非得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長官,再這么硬拼下去,只怕非但殲滅不了鬼子,反而會讓我們的傷亡進一步加大4500弟兄傷亡,和日軍的傷亡比例已經快接近5:1了,這是在拿弟兄們的生命開玩笑”
唐式遵勃然大怒,正想發作,邊上的周從化卻搶先用責罵的方式替高飛打掩護:“高飛,不要以為打了幾個勝仗,就以為不得了了。我23集團軍武器嚴重落后,空中支援為零,地面炮火也少得可憐,還要遭到日軍不停轟炸。我們不拿人命去填,還能有什么辦法”
“長官,利用有限炮火,逐一殲滅”高飛毫不畏懼地回道。
唐式遵和周從化都是一怔,高飛隨即來到地圖前:“長官請看,目前我軍主攻方向為田野聯隊,但是17個小時的酣戰,除了獨15旅拿命擊潰了森口步兵大隊,但之后卻沒有了任何進展。究其原因,除了日軍武器精良,空中、地面支援猛烈以外,我軍給予的支援不夠也有著很大原因”
“放屁”唐式遵破口就罵:“老子把血本都用上去了,你個小龜兒子的居然還說支援不夠?”
“長官,你誤解我的意思了”
高飛和唐式遵四目相對,一點不懼:“所謂的支援,不是說拉上去多少人填補這個無底洞就是支援了。總司令,參謀長,我軍炮彈稀少,和日軍炮兵硬抗的話,根本不是對手。況且,我們只要一開炮,日軍飛機就能鎖定我炮兵陣地位置,進而狂轟爛炸。所以,我建議立即停止炮擊”
“停止炮擊?”周從化追問了句。
“不錯,停止炮擊”高飛又把目光重新轉到了地圖上:“長官請看,口子嶺分成大口子嶺和小口子嶺,我建議把炮兵一分為二,拉到大小口子嶺上去在此期間,停止一切炮擊,用以麻痹日軍。小口子嶺,正對日軍田野聯隊,居高臨下,狠狠的炮轟日軍陣地,趁日軍混亂之機,一舉突破”
“把炮拉到山上去打?”唐式遵抱著雙臂,看著地圖,過了會,不自覺的微微點了點頭“那么大口子嶺呢?”
“干日軍的飛機”高飛說這話的時候,殺氣騰騰:“日軍欺我防空火力微弱,這才肆無忌憚,我們就可以抓住日軍這個心理,打不死它,也能打一下它們的囂張氣焰同時”
高飛喘了口氣,繼續說道:“以148師對田野聯隊進行佯攻,調147師、獨17旅待命,一旦炮擊開始,集中起兩個師又一個旅的全部兵力,猛攻田野聯隊一旦擊破田野聯隊,不求完殲,立刻轉而攻擊鄰近之日軍陣地此戰要緊的地方,是不求完殲,只求突破”
“不求完殲”唐式遵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
“是的,不求完殲”高飛大聲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完殲,只會耽誤殲敵時間,如果日軍各個陣地都被陸續突破,日軍殘部將再無戰斗之力,也達成了不完殲而完殲的目的”
“報告”
正在這個時候,司令部外忽然響起了槍聲,唐式遵等人正在那里莫名其妙,一名少校匆匆跑進了司令部:“一支日軍部隊,趁夜沖出包圍,不知為何出現在我司令部附近,我守衛部隊正在防御之中”
“他的,前面的部隊是怎么搞的,老子的司令部都遇敵了”唐式遵罵了幾聲,接著朝高飛看了幾眼:
“高飛,你說的,我會考慮的,現在,到你上場的時候了”
“是”高飛一挺胸膛,敬了個禮:“若讓日軍靠近一步,高飛自殺謝罪”
看著高飛大步走出司令部,周從化情不自禁地說道:“好兵”
“好官。”唐式遵也笑了一下,又補充道:“好軍官,讓他當個營長實在有些委屈了。”
說著,走到電話機前,拿起電話:
“接炮兵我是唐式遵,我命令,全部火炮向大小口子嶺方向隱蔽轉移對,隱蔽轉移,不許讓日機發現啥子安?有困難?老子不曉得啥子困難,被日本人發現轉移目的,你自己拿腦袋來吧”
“多少敵人?”
“二百來個鬼子”馬德弼回答道:“天知道怎么跑到這來了。”
高飛皺了下眉頭:“繼續”
“是鬼子出現之后,很快被司令部警衛旅擊退,警衛旅裝備還是不錯的,隨后,趙旅長以1個團的兵力企圖殲滅這股日軍,但日軍被擊退之后,隨即搶占有利地形,就地構筑工事,趙旅長親自指揮的那個團,攻了一次,但沒有攻下來,還折了二十多個弟兄,趙旅長正在那里大發雷霆”
“鬼子的火力配備?”
“有貨”老黑連連搖頭:“重機槍我算了下,不少于兩挺,大正11式和96式機槍起碼有七、八挺的樣子。還攜帶有擲彈筒鬼子的指揮官又非常有經驗,選擇的防御地點,進攻方的兵力根本無法展開,難怪趙旅長那攻不上去了。”
“全營集合”高飛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
高飛隨即一想,把余文正叫了過來:“你去下司令部,告訴我營即將對這股鬼子展開攻擊,請總司令和參謀長務必觀看”
“是”余文正大聲應了,但心里有些奇怪。
營長不是那種好大喜功的人那,怎么殲滅這股鬼子,還特別要把總司令和參謀長叫出來?萬一自己被總司令和參謀長訓斥的話 其實高飛有自己的打算。
這股鬼子,其實是整個口子嶺大戰場的一個縮小戰場,鬼子的兵力不多,但依仗其軍官老練的作戰指揮,士兵豐富的作戰經驗,對防御地形的選擇,以及精良的武器,即便在被包圍的情況之下,依舊不落下風。
而自己就是要在這打上一個小小的殲滅戰,以堅定唐式遵全殲國崎登的信念 趁著全營集合的時候,高飛仔細觀察了日軍的防御陣型。
面前的日軍分成東西兩個部分,互相配合,互相支援,以為犄角之勢。火力配備完善,射擊角度合理,加上優良的地形優勢,形成了一個相對來說沒有太大破綻的防御陣型。
3營集合完畢,高飛很快帶著弟兄們趕到警衛旅旅長趙得勝親自指揮的那個團中。
一到,怔了一下,唐式遵和周從化居然比自己先到了。
“好你個高飛啊,居然讓老子這個堂堂的總司令來看這么點大的戰斗”唐式遵冷著臉道:“你要是跑了一個鬼子,我拿你軍法從事”
“是”
周從化微微一笑:“我已經和總司令商量過了,把這的指揮權交給你,我們就在這看著你怎么打”
“是”高飛絲毫也不謙讓,當著總司令和參謀長的面,把班以上的軍官召集到了自己面前:
“1連,擔任火力支援2連擔任誘敵火力爆破排,分成兩個部分,俞振海和鄭逸各指揮一部分”
唐式遵和周從化在一邊認真的聽著。
高飛已經把作戰計劃詳細到了每一個連,具體的連執行具體的任務,一絲一毫沒有商量余地。
等到高飛說完,接受任務的各連連長,很快就把本連任務,分成幾個部分,下達到了排長、班長:
“1班,占領這里,鎖柱,你個小龜兒子的負責指揮進行火力壓制。2班,那個誰誰,你的班,擔任預備隊”
一個個聲音如同老黑一般響起,各排、班都有自己的具體任務,而每個連,甚至每個排,都拿出了一部分兵力充當預備隊。
這和之前23集團軍的任何一次作戰都是不同的。
那邊,爆破排是第一個進行行動的,俞振海和鄭逸,指揮著各自的部隊,把大量的炸藥集中了起來,而兩個日軍專用的擲彈筒,也希罕的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周從化特意看了一下表,從高飛下達作戰命令,到各連、排、班長分配作戰任務,整整花去了半個小時 此時,各部任務分配完畢,很快開始行動起來。
全營總預備隊由高飛親自掌握,整個營部都成了高飛手里的預備隊。
更加希罕的事情接著出現,一支醫療隊出現,盡管只有幾個女人和孩子,但還是讓人覺得有些驚訝。
高飛所指揮的,不過是個小小的加強營而已。
十幾個神槍手,在高飛下達作戰任務的時候,已經開始仔細仔細選擇狙擊地點。然后向高飛做了報告,高飛一一點頭同意,神槍手們很快陸續進入各自狙擊地點。
“高飛”周從化把高飛叫了過來,問了一下:“那些神槍手邊的是什么人?”
高飛指了一下:“那些人是專門幫著狙擊手調整射擊角度,觀測射擊目標的,以更好發揮狙擊手的作戰成功率。”
唐式遵和周從化一齊點了點頭,神槍手?狙擊手?還配備專人調整角度,觀測目標?高飛弄的這些希罕東西有用嗎?還是僅僅只是看著好看?
很快,答案就會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36分鐘!!
整個23集團軍司令部的人,都在注視著高飛,注視著3營 “火力組,機槍壓制”
隨著這一聲命令,1連、2連的輕重輕機槍同時吼叫,兩門擲彈筒也開始看起來有些漫無目的的轟炸敵人陣地。本書請訪問。()
奪取西側制高點的1班,在鎖柱的指揮下,兩挺機槍不斷發出嘶鳴,吸引著日軍全部的注意力。
一時間1連射擊,2連誘敵,日軍還擊,槍聲大作。
“爆破組上”
那些爆破組的兄弟們,在機槍的掩護下,迅速拿出隨著攜帶的工兵鏟,拼命向前挖掘。
起先日軍被1連、2連的輕重機槍吸引,但隨即就發現了3營的真正目的,迅速調轉槍口,企圖阻擋中國士兵的接近。
但就在這個時候,等候已久的神槍手們手中的槍聲開始發言。
在觀測兵的指揮下,神槍手們不斷調整著射擊角度,一槍一槍奪取著每一個目標的生命。
在這樣明暗火力的聯合打擊下,日軍有些混亂,那些訓練有素的爆破組的弟兄,迅速向日軍陣地接近。
爆破一組的俞振海顯然是個另類,在弟兄們頂著日軍炮火忙碌不堪的時候,他卻點著了一根煙,悠然自得的抽了幾口,接著拿出一大堆各式各樣的火柴排成一排,在那津津有味的數著。
接近陣地前沿的周從化看的眉頭大皺:“總司令,那個,那個人,拿那么一大堆洋火做什么?”
唐式遵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搖了搖頭。
自己記得方才爆破組集合的時候,好像帶著大量的起爆器,可那個士兵卻帶著那么多的火柴做什么?這些火柴,都夠爆破幾百噸炸藥的了總司令和參謀長哪怕打破了腦袋也猜不出,俞振海對于火柴的狂熱程度 “排長,排長,炸藥安裝完畢”
俞振海拿出一根火柴,劃燃了,然后又吹熄了它,接著把這根火柴放到了一個特制的盒子:
“起爆”
的一連串巨響,陣地淹沒在了一片硝煙之中 日軍的機槍稍稍停止了會,接著更加瘋狂的響了起來。
“雷霆,機槍”
重機槍在雷霆的手里同樣瘋狂的吼叫起來,和日軍形成對射。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們,也更加神出鬼沒,一顆顆不知道從哪里飛出的子彈,總會悄無聲息的沒入日軍的身體,極大的壓制住了日軍的氣焰。
這時候,俞振海爆破組再度裝填炸藥,而在另一邊的鄭逸爆破組,同樣忙的不亦樂乎。
“他們這么炸要炸到什么時候?威脅不到鬼子啊?”唐式遵自言自語地說道。
周從化也不明白,只看到兩個爆破組不斷的挖掘、裝填、起爆,一點點的向日軍陣地逼近,但卻不能帶給日軍任何殺傷。
一連十幾次的爆破,兩個爆破組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當又一次裝填完成,爆破組后撤,只留下了俞振海和鄭逸兩個隊長在前面。
接著3連的弟兄開始前行,依靠著爆破,3連的兵力離日軍陣地已經非常接近。
而4連,則埋伏在了日軍陣地的另一側,同時亮出了手里明晃晃的大刀。
高飛放下了望遠鏡:“總攻,開始”
三顆綠色的信號彈沖上半空,俞振海和鄭逸同時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后,日軍前沿半片陣地轟然倒塌 整個陣地的基石都已經被炸空了,之前的每一次爆炸,都是為了這最后一炸而做的努力。
日軍前沿陣地徹底大亂,無數日軍在硝煙中發出哀號,就在這個時候,嘹亮的軍號聲響起。
“沖啊,弟兄們”
前沿之3連,側翼之4連,幾乎在同一時刻,爆發出了驚天的呼聲。
掩護組的機槍更加歡樂的響了起來,拼命壓制著處在混亂中的日軍,而離日軍前沿陣地已經非常接近的3連,幾乎是前沖一小段路,就沖上了日軍陣地 3連弟兄手里的各種火力,發出憤怒的怒火,掃射著陣地上的每一個日軍。
接著,4連也沖了上來,手里寒光閃閃的大刀,發出讓人心喪若死的寒光,無情的奪取著一個個日軍的生命。
在兩個連的通力配合下,日軍頂不住了,一半的日軍死在了陣地上,剩下慌張的放棄陣地,向后就跑。
3連、4連根本沒有顧忌陣地,大吼著、大叫著,尾追日軍沖殺上去。
隨后,3連、4連的預備隊迅速接管陣地,剿滅殘敵。
“只求擊潰,不求完殲”唐式遵想起了高飛的話,喃喃地說道:“不給日軍任何調整喘息的時機,一舉擴大戰果”
這個時候在陣地上,潰敗中的日軍,追殺中的中國士兵,絞殺在了一起,敵我難分,主陣地上的日軍指揮官根本無從下手。
“預備隊,出擊”
高飛大吼一聲,端起中正式,身先士卒,第一個帶著弟兄們沖了上去。
“高飛又沖上去了”周從化朝前一指。
“看到了”唐式遵點了點頭:“聽說高飛打仗,必然身先士卒,激勵士氣,今日一見,所言非虛”
沖上去的高飛,很快尋找隱蔽點,一個手勢,弟兄們紛紛放下武器,拔出了手榴彈來。
“準備扔”
“扔”字一出,無數手榴彈如同下雨一般密密麻麻的落向日軍主陣地。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日軍狼狽不堪的亂成一團。
“弟兄們,沖”
2個連的弟兄,高飛所指揮的營部,全部沖了上去陣地上刺刀的碰撞聲,士兵們的喊殺聲響成一片,“叮叮當當”的,好像在戰場上開了一個大鐵匠鋪一般 “看,3營醫療隊的那些婆娘和娃娃也上去了”周從化朝前一指。
唐式遵端起望遠鏡朝前看去,醫療隊的女兵和那些穿著明顯不合體軍裝的孩子們,開始冒著敵人的炮火,就地搶救傷員。
機槍手、狙擊手,也都開始同時前移,但他們并沒有因為戀戰而加入到戰局之中,依舊在那謹慎的執行著自己應做的任務。
整個3營,從上到下,渾然一體,好像一臺精確的鐘表一般,一絲一毫不差。沒有人膽小怕死,也沒有人貪功戀戰。
盡管看起來3營表現的并不如何勇敢,甚至在進攻時候,一旦日軍射擊,那些沖鋒的士兵立刻會趴伏到地上,一動不動,而由火力組壓制住日軍的機槍后再行進攻,這多少看起來有些“膽小”的味道。
但這一切,卻是如此的高效、有效,最大程度上減少了士兵們的傷亡。
“怪不得,幾次惡戰下來,3營的傷亡卻并不是特別的大。”唐式遵微微點著頭,語氣中頗有一些贊賞味道:
“要說勇猛不怕死,我早聽說在上海、南京的時候,高飛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出了名的能打,可現在高飛把他們調教的好啊,這才用了多少時候”
“我看3營和中央軍的嫡系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了,武器精良,士兵訓練有素,又大部分是由老兵組成的,只是可惜,他只是個營長。”周從化接口說道。
唐式遵點了點頭:“你看,3營幾乎人手一頂鋼盔,連醫療隊的那些婆娘和娃娃也不例外。這東西能救人的命那”
的確,3營的士兵大多配備著鋼盔,盡管德式35,英式托尼盔、法式1936,甚至還有日式鋼盔,什么樣式的都有。
這東西在戰壕中,能最有效的保護士兵們的生命,在進攻中盡管沒有防御中那么明顯,但卻也一樣能起到一定效果。
和川軍其它部隊比起來,3營的裝備簡直可以用“奢侈”二字來形容了。
“我就奇怪了,高飛從哪弄來的這些裝備。”唐式遵搖著頭說道:“捷克式,96式,有德式的,英式的,還有大量東洋人的裝備”
周從化笑了一下:“高飛自己說在南京得到了一個中央軍撤退后秘密埋藏的武器庫,在從胍子村撤退的時候又繳獲了日本人的一個彈藥庫”
“那么好的運氣,你信不?”唐式遵問了一句,接著又自言自語地說道:“不管他,反正能打小鬼子就好”
正在那里說著,忽然身邊爆發出了一陣陣的歡呼聲。唐式遵和周從化急忙端起望遠鏡看起,欣喜的神色從這兩位長官的臉上浮現。
虎賁軍旗,正在陣地上高高飄揚 周從化看了一下表,輕輕一聲驚呼:“好家伙,從進攻發起到現在,一共只有了36分鐘,和高飛之前準備的時間差不多”
36分鐘,高飛用了36分鐘就奪取了陣地 這時看到高飛正朝著這邊走來,手里依舊拎著那枝中正式,渾身都是鮮血,這些,都是日本人的血。就連他的臉上,也被鮮血所濺的到處都是。
高飛走到兩位長官的面前,一個立正后才說道:
“報告長官,3營奪取陣地,正在打掃戰場我3營擊斃倭寇128人,俘虜1人,余者逃竄,我營傷亡33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17旅!
“報告長官,3營奪取陣地,正在打掃戰場我3營擊斃倭寇128人,俘虜1人,余者逃竄,我營傷亡33人”
隨著高飛的這一聲匯報,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本書請訪問。()
33人傷亡代價,擊斃倭寇128人自從川軍出川以來,從來沒有這樣的傷亡比例過36分鐘,取得這樣的戰果,讓司令部的這些人一下很難適應 “好,很好”等一會,唐式遵才說出了這么幾個字來。
高飛之前向他提過的那些建議,終于開始得到了唐式遵的重視 “報告總司令,日軍田野聯隊正在奮力突圍,而雀鷲步兵大隊也正在不斷攻擊我獨17旅防線,兩股日軍大有匯合可能”
突如其來的報告,一下打斷了短暫的歡樂,這次,唐式遵沒有任何遲疑:“高飛”
“到”
“我把警衛旅第1團第1營交給你指揮,和你的3營一起,立刻對雀鷲步兵大隊展開攻擊”
“是”高飛怔了一下,隨即大聲說道。
這道任命有些太過突然了,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少校營長,現在,總司令卻把一個警衛驚也交給了自己指揮?
不過詫異僅僅一閃而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阻擋住雀鷲步兵大隊的攻擊,穩定住戰場上的形勢 這個時候,17旅的戰況的確已經不容樂觀。在充當148師的補充力量之后,17旅一連對日軍發動了幾次進攻,傷亡同樣巨大。被迫148師師長將17旅撤至要沖灌林村,一邊進行休整,一邊阻擋日軍。
而日軍雀鷲步兵大隊又一個步兵中隊,則很快把目標鎖定在了17旅身上。
日軍分北、南兩路進攻,兩路日軍各有八余人,分別從148師和獨17旅的集合部開始動作。北路日軍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從清晨開始進攻17旅前沿陣地。日軍攻勢兇狠,多次突入守軍陣地展開肉搏。
雙方一直打到中午,日軍傷亡百余。17旅陣亡營長等近百人。中午后,敵我成拉鋸狀態。
南路日軍八百多人在飛機大炮的猛烈攻擊下,在前沿陣地向17旅師的62團陣地猛攻。一直打了數個小時,雙方死傷累累,反復爭奪,展開了一場激戰。
次后,日軍見正面強攻傷亡太大,轉而變為突襲。
突襲放在夜間夜間,中路日軍乘南北兩路在結合部拉開的口子,以數百人的步、騎隊伍迅速穿過這個口子,直插17旅司令部所在地——灌林村。
這中路的日軍才真正是雀鷲步兵大隊大隊長雀鷲隱次郎目的和得意之筆,他要這路日軍利用夜色掩護,迅速包圍灌林村將17旅旅長饒錫華連人帶旅部一起消滅 這股專門受過夜間作戰訓練的日軍進展神速,到天亮時敵先頭騎兵二百余已經到達距灌林村僅有數里的西溝。
這時,饒錫華正同往常一樣,聚精會神地在旅部用電話指揮部隊。突然,衛兵倉皇跑進來,語無倫次地報告。饒錫華要他鎮靜下來慢慢講,這才把目前面臨的險情講出來。
西溝已經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在灌林村的街頭頓時亂成一團。老百姓聽說鬼子已到了西溝,都扶老攜幼背起衣物糧食慌忙逃跑,村子里雞飛狗跳,呼爹叫娘。
日本人的動作如此迅速和兇狠,連饒錫華也感到殊出意外然而,在旅部里饒錫華卻依然鎮定若常,先叫參謀陳基立即拿來地圖,俯在桌上仔細察看。隨即命令特務連長屈治洲率機、炮兩個排聽從團長田鐘毅指揮,組成一個加強連在西溝阻擊敵人。
隨后又命令軍部參謀人等迅速到街頭安頓百姓,組織轉移。
田鐘毅接到命令,立即命令三營副營長許暉率領一個有力連隊火迅趕往西溝組成加強連并指揮作戰。
當許暉率部跑步到達西溝時,前線指揮官李倫已經守候在那里了。正在焦急萬分的李倫一見許暉趕到,一邊緊握住許暉的手說道:
“你來得正好,敵人騎兵離這里只有幾里路了。”一邊塞過手中的望遠鏡叫許暉觀察。又說:“旅長還在村里,情況非常危急你趕快布置,千萬要擊破敵人的進攻和包圍,掩護旅長和旅部人員安全轉移完成任務后,你和你的官兵就是第一大功”
許暉從望遠鏡中看到前面塵土飛揚彌漫天際,塵土中敵人騎兵正在向前飛馳。立刻大聲說:“放心,我和我的全體官兵誓死殲滅敵人,保護旅長安全轉移”
李倫連說:“好好好”匆匆離去。
許暉當機立斷,已經來不及構筑工事了。立即命令屈治洲帶來的機、炮排火速占領右后側高地布置射位,要射人先射馬,待敵騎兵靠近時猛烈射擊敵人馬匹。另命令各排步兵依托山坡山腳溝溪作陣地,步槍全體上好刺刀,手榴彈擰開蓋子,人人作好沖鋒準備,聽號令沖鋒殲敵。
敵人持其精兵馬快,瞬時間已沖到了眼前。許暉一聲令下,山坡上的輕、重機槍居高臨下首先咆哮,接著手榴彈在敵群中開花。緊接著步兵躍出陣地,用手榴彈和刺刀展開近戰。敵騎兵遭到意外打擊,人叫馬嘶,亂了陣腳。不少高頭大馬躍起前腿,又重重地摔落在地,馬背上的騎兵紛紛滾鞍落馬,有的被打死,有的在地上亂爬。
敵騎兵一下子被打暈了頭,但很快就清醒過來組織反擊。
雙方展開近戰,許暉帶領步兵拼命沖殺,以跪姿射殺馬匹,然后消滅落地的騎兵。騎兵不敵步兵,敵人丟下三十多匹死馬和十多具尸體向后潰退,一些落馬的敵人爬上其它鬼子的坐騎合乘一馬狼狽逃竄。這場近距離的混戰中,許暉帶領的加強連有向傳清排長等二十多人傷亡。
村子里的饒錫華不慌不忙安排群眾先轉移后,才命令旅部直屬部隊整裝待命。
西溝一帶槍炮聲響成一遍,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他還不下達撤退的命令,身邊的人已經為他的安全心急如焚。一直等到特務連長屈治洲汗流滿面地跑回來向他報告說,已經擊退了日軍的先頭部隊。又等到參謀人員報告說,村里的老百姓全部轉移完畢,饒錫華緊繃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他還要同敵人巧妙周旋,尋找機會打擊敵人。
這時,他拿起電話下命令:“62團和63團撤入第二線陣地,依據深溝隘口阻擊日軍,先將日軍阻擊在灌口澗一線。”下達完命令,胸有成竹的饒錫華才率部撤出灌林村,向北轉移。后面的槍聲漸漸遠去,旅部在日軍后續部隊趕到合圍前跳出了包圍圈。
饒錫華撤走后不久,敵后續部隊趕到包圍并占領了灌林村。不過,此時的灌林村已經人去屋空,找不到人影了。
此時,許暉和62團的友鄰部隊還守在西溝后山,又和包圍過來的敵人打到天黑,雙方才歇手。
第二天拂曉,饒錫華派1營來接替許暉連。換防不一會,敵人集中步、騎、炮兵向1營猛攻,敵機接連起飛趕來助戰。1營被團團圍困,敵人在天上地下,如發瘋似的轟炸和沖鋒。1營英勇作戰,幾乎傷亡殆盡。
而在這個時候,饒錫華要尋找的機會來了。
拂曉,當1營和西溝遭到猛烈進攻的時候,在一孔破窯洞作成的臨時指揮部里,饒錫華得到了日軍猛攻西溝的報告。
饒錫華要狠狠的打擊一頓這伙自以為得計的敵人。又命命從兩團中各抽出一個營來,當晚又親自到達前線指揮對敵人發起夜襲。
夜里,經過奔襲作戰的日本鬼子早已疲憊不堪,正在呼呼大睡之際,突然被激烈的槍聲驚醒,慌亂中跳起來有的找不著槍,有的找不著衣,沖出門來又被迎面飛來子彈打倒,躲進屋內又被塞進成捆的手榴彈。
一時間槍聲密集不停,爆炸聲此起彼伏,62團和63團的兩個營從不同方面攻入敵陣。川軍兄弟先摸掉敵人哨兵,后突進縱深,刀砍槍殺,成捆的手榴彈塞進鬼子的被窩。
驕橫的敵人占領了饒錫華的旅部后,萬沒有想到李軍竟有力量在夜里對自己動手。雖然他們也受過夜戰的訓練,但在黑夜里終不是草鞋兵的對手,狼狽不堪,被打死打傷無數。
敵人狼狽撤出灌林村后,饒錫華這才松了一口氣,灌林村還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前后的激戰,也讓獨17旅蒙受了重大傷亡,而顯然蒙受失敗的雀鷲隱次郎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激戰,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果然,到了天亮的時候,氣勢洶洶的日軍,在飛機和大炮的助戰下,重新向獨17旅防御的陣地撲來,惡戰再度爆發 饒錫華非常清楚,自己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148師正在拼命防止田野聯隊的反撲,并沒有力量來增援自己。而自己的任務,是絕對不能讓雀鷲步兵大隊和田野聯隊完成匯合,否則,局勢將不堪設想。
獨17旅和饒錫華,已經到了最危急、最關鍵的時候第一百九十章分兵 “灌林村那,龜兒子的東洋人打的兇喲”
老黑從前面下來,擦著一頭汗水說道:“17旅的兄弟伙也是玩命上火了,死的人拿汽車裝都裝不得。本書請訪問。秀才,再不上去,饒錫華可完蛋了”
馬德弼接口說道:“營長,我看還是用老辦法,從側面打他們一下,以解17旅困境。”
“17旅還有堅持多少時候?”高飛不動聲色地問道。
老黑歪著腦袋想了下:“我猜著總還能頂個一天吧”
“先打田野聯隊”
當這話從高飛嘴里迸出來的時候,身邊的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余文正第一個說道:
“營長,長官命令我們解17旅之危,你在總司令面前也是答應下來的,現在卻忽然跑去打田野聯隊,這況且,田野聯隊裝備精良,戰斗力過雀鷲大隊,恐怕”
“打敗田野聯隊,雀鷲自然就會撤退”高飛冷笑了下:
“況且,雀鷲大隊來的生力軍,那些東洋人的銳氣還在,灌林村一線,適合日軍飛機和大炮展開,硬打,我們占不到便宜,但是田野聯隊就不一樣了”
他的目光看著148師所在的方向:
“田野聯隊打了兩天一夜了,一直在蒙受著148師的攻擊,彈藥急劇消耗,銳氣也消耗也已經沒有之前那么充沛,正是抓住機會,一舉消滅田野聯隊的最后時機”
老黑有些不太服氣:“你咋個知道的?”
“日軍開始拼命突圍,就是他們自己傳遞給我們最好的情報”高飛的回答堅定決然:“我148、15旅、17旅連番攻擊,雖然傷亡慘重,但田野聯隊一樣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田野聯隊孤軍被圍,卻防御有方,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選擇突圍”
馬德弼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把高飛拉到了一邊:“營長,你說的是有道理,但總司令命令的是解17旅之圍,有件事情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17旅旅長饒錫華是總司令的表姻親,很得總司令器重一”
“萬一我的判斷是錯的,一切責任由我承認”高飛抿了下嘴。
“成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這責任我們一起承擔”馬德弼捂了一下未愈的傷口:“我是副營長,莫得說,總司令要砍腦殼子一起砍”
此時的高飛,擁兵兩個營,其中老底子3營士氣高昂,武器精良,兵強馬壯,又是26師師長劉雨卿的心頭肉,一再加強,一再補充兵源,從胍子村撤下來后,劉雨卿又給3營補充了一部分的“垂子”,此刻依舊擁兵。警衛團里分出來的那個營,也有4oo號人槍,武器相對不錯。高飛堅信,依仗著這兩個營的力量,一定能夠在戰場上創造出奇跡。
兩個營的兵力,被分配成了三個部分,高飛親自率領一部,馬德弼、余文正率領一部,另外一部,高飛出人意料把其交給了老黑 如果馬德弼和余文正,這兩個正經軍校出來,在精銳中央教導總隊中擔任過軍官的中央軍軍官是高飛左膀右臂的話,那么老黑這個一天學沒上過,認得的字不過十個的老兵油子,就是整個3營中高飛最信任的人。
高飛可以容忍老黑的一切毛病,因為高飛深信,在自己最需要老黑的時候,老黑絕對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3個分隊的任務非常簡單,各打各的,同時互相策應,尋找有利機會,在田野聯隊中穿插運動,力爭把田野聯隊打亂,以配合正面之148師起最后攻擊 臨時分別的時候,高飛把老黑叫了過來,只交代了一句:
“見”
“我個先人板板,我秀才”看著高飛離開,老黑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刻毒的罵人話都罵了出來。
“啥子事情?”鎖柱一頭霧水的看著氣急敗壞的老黑。
“我x他的秀才”老黑怒氣沖沖的又罵了一句:“鎖柱,你猜高飛這讓老子做啥子事情?他讓老子去找田野聯隊的司令部老子就3oo來號人,他的讓老子憑著3oo號人去打田野聯隊的司令部”
鎖柱吐了下舌頭:“老黑,我看飛哥現在都有一千號人槍了,早晚得升團長,你要這次真能把鬼子的司令部端了,飛哥升團長,你就是正經的營長了。”
老黑不再罵了,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忽然問道:“秀才當這營長,軍餉多少?”
見鎖柱茫然地搖了搖頭,老黑自顧自說道:“我看少不了,老子要當了營長,再想辦法克扣點你們的軍餉,有機會駐防地方,再想辦法在地方官上弄上幾個,這等東洋跑了,老子就回去買上幾畝地,把那寡婦討回來,太太平平的當老子的大老太爺去”
這一番話直把鎖柱聽的目瞪口呆,這是什么人?營長還沒有當上,已經想著去怎么財了。這要當上了團長、旅長,那還有弟兄們的活路嗎 2月1o日,凌晨3時。
高飛的第一分隊繞過正面戰場,悄悄向田野聯隊接近。
“營長。”前面負責偵察的麻旺悄悄回來:“那里有鬼子,天太黑了,看不清楚,可不會低于一個隊。”
“端掉他”高飛不暇思索,脫口而出。
謝依爬了過來:“營長,這里離鬼子的主力非常近,一旦打起來,鬼子要不了幾分鐘就能到達,我們很容易被咬住”
“我就是要讓鬼子咬住我”月色下,高飛笑了一笑。
謝依一怔,不理解的搖了搖頭。
3oo多號弟兄,在高飛的帶領下,悄悄的朝鬼子方向摸了過去。
月亮也悄然躲到了云層后面,為突襲勝利增加了一分把握 當慢慢接近鬼子陣地的時候,最前面的高飛停住了動作,后面的弟兄們也一起停了下來。
五花八門的手榴彈、手雷拔了出來,擰蓋子的擰蓋子,開保險的開保險。幾挺機槍架了起來,張開了黑洞洞的槍口 “打”
高飛大吼一聲,率先站起,用力把手榴彈扔了出去。
跟隨著高飛的5o個膀大腰圓的擲彈手,也一齊站了起來,5o枚手榴彈、手雷一齊扔了出去。
夜色,最壯麗的一幕爆:
寂靜的日軍陣地,瞬間手榴彈、手雷的爆炸中,淹沒到了一片火海之中,漆黑的夜色,也剎那被渲染的通紅。
那些白天攻擊了整整一整天,此刻正陷入到熟睡中的日軍,甚至沒有來得及睜開一下眼睛,就已經葬送在了火海之 接著,機槍一起出轟鳴,高飛怒吼一聲:
“殺”
“殺”
殺聲在3oo條漢子的嘴里一齊怒吼,這些勇猛的士兵們,如同一群身形矯捷的獵豹一般,風卷而上僥幸未死的鬼子們,還沒有從爆炸中回過神來,明晃晃的刺刀、大刀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火光熊熊,士兵怒吼這些將士們,三四個人圍住一個鬼子,大刀毫不留情的落下,血光飛濺,慘呼不絕,一條條罪惡的生命,永遠的被埋葬在了這片本不應該他們來的土地上當最后一個日軍也被消滅之后,借著火光,高飛看了一下表,前后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陣地上的42個鬼子全部被消滅干凈 高飛滿意的笑了一下:
“撤”
神兵天將的3營第1分隊,干凈利落的解決了這一股鬼子,又如同一陣影子一般消失 田野聯隊,司令部。
“聯隊長閣下,2o分鐘前,一個隊的帝國士兵,遭到支那人的突然襲擊,全部為天皇陛下盡忠了”
聽著參謀長的報告,田野孝快步走到地圖前,參謀長鈴木藤重指著地圖說道:“就在這里,在我們的左側方向。聯隊長閣下,左側出現支那部隊,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我認為應該盡快分兵,剿滅這股支那部隊,才能全力對支那148師動進攻”
“鈴木君,支那人為什么會在那里出現?”田野孝忽然問了一句。
鈴木藤重怔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已經聽到田野孝說道:
“支那人這是在yin我們分兵我剛剛接到雀鷲隱次郎的報告,雀鷲大隊正在猛攻灌林村,已經取得重大突破,很快就能沖過支那人的防線與我們匯合。而在我們的正面,我們也在和支那148師不斷糾纏,支那人已經感受到了巨大威脅,所以,他們被迫派出那么一支部隊,企圖誘使我們上當,減輕正面壓力”
說著,他的目光從地圖上移開:“如果我的判斷不錯的話,這支支那部隊的人數不會很多,同時,我們還有其它地方會遭到攻擊但是,我們絕對不上這個當,命令”
話還沒有說出,部下又送來了一份急電,又有一處日軍陣地遭到攻擊,2o余日軍陣亡。
當聽到這個消息后,田野孝非但沒有一絲動怒,反而露出了一絲冷笑:
“命令,各部加強戒備,不許主動出擊,一旦現可疑目標,即以強大火力擊退明日,繼續對正面148師保持攻勢,不理兩翼騷擾”
“哈依”
田野孝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個日軍精銳部隊的指揮官,很快就看出了高飛的真實想法。
高飛部從1o日凌晨3時開始的襲擊,一直持續到清晨,三個分隊,動襲擊6次,殲滅日軍8o余人,但隨著日軍防備的加強,以及天亮之后,突襲變得困難起來。
高飛所期望的結果并沒有出現,即日軍在這樣的襲擊下,惱羞成怒,分兵追擊自己的部隊,如此則一可以減輕正面148師壓力,二來可以尋找到殲滅日軍的機會。
“田野孝”高飛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自己遇到一個強勁對手了,如果在今天日落之前依舊不能讓日軍上鉤,取得重大突破,那么后果會是什么?
“哪里是日軍必救不可的地方?”高飛忽然問道。
謝依很快拿來了一張簡易地圖:“三山坳這里是日軍儲備武器彈藥的地方,如果我們對這起攻擊,日本人不得不分兵救援。但是,在這足足有日軍兩個中隊,火力配備非常強大”
“三山坳”高飛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就打三山坳不要取得多大戰果,就要讓日軍咬住我們”
高飛的腦筋在那急轉動著,戰斗打到了這個份上,除了斗智斗勇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看雙方的指揮官誰先沉不住氣高飛知道自己的優勢在于,即便日軍指揮官繼續看破了自己的意圖,但面對武器庫遭到攻擊,這樣嚴重的情況下,卻不得不救,不能不救 “俞振海”
“到”俞振海怔了一下,營長叫自己做什么?
“在我部對三山坳起攻擊之后,你帶著爆破組尋找一下機會,看能不能搞一下鬼子的彈藥庫。”高飛看起來有些野心勃勃:
“雖然這次是為了吸引日軍,但如果有機會端掉了日軍的彈藥庫,就等于打斷了田野聯隊的一條胳膊”
俞振海大聲應了,不過心里虛的很。
營長在那開什么玩笑?端鬼子的軍火庫?就算自己身上綁滿了炸藥沖上去,那鬼子也不能答應。
趁著隊伍朝三山坳開拔的時候,俞振海悄悄拉住了謝依:“我說騙子,營長可有一些走火入魔了啊,別人生怕鬼子主力找上,營長倒好,生怕鬼子主力不找上自己。炸彈藥庫?你看著,不定假打就變成真打了。”
謝依笑了一下:“我就后悔當初好好的騙老黑的東西做什么,結果就進了賊窩了。俞振海,你看著,我們營長官升的越快越大,將來的惡戰就打的越多。”
俞振海嘆了口氣,是啊,高飛就是這樣的人,可沒辦法,誰讓自己當初掉進了自己挖的坑里,結果也一樣上了這條“賊船”呢?
不過既然這都已經上了賊船,那就和弟兄們一起走到底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氣壯山河!
這哪里是什么路?就連一只羚羊走這估計都有些困難,也難怪會摔死了那么多人,嚇的三山坳的村民寧可多繞遠路,也不愿走這條路的原因。
尤其是現在雖然是大白天,但到處都是荒草灌木,想到了之前葉依依說的“鬧鬼”,每個人心里總帶著些寒意。
昨天剛下過雨,道上濕滑不堪,要從這里摔下去的話,不死也得弄個殘廢。
一個弟兄一失足,沒有踩穩,還好俞振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這個兄弟,后面的兄弟也趕緊上來,連拉帶拽的,把這兄弟給拉了上來。
這兄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被嚇著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己好好的沒有死在東洋人手里,倒摔死在這里,真正是太不值得的了外面,隱約的槍炮聲不斷傳來,越往前走,似乎槍炮聲愈發的激烈了。俞振海知道,這里離開三山坳東面日軍后方已經很近了 “排長,看”
前面探路的兄弟忽然發出了低呼。
俞振海趕了上去,探身一看,就看到下面無數的東洋人正在那里奔來跑去,忙碌不休,而在外圍,槍炮聲和3營弟兄們的喊殺聲不絕于耳 “他的,終于到來”俞振海喃喃咒罵了一聲,但隨即呆在了那里。這里光禿禿的,從哪下去?
弟兄們也都傻在了那里,是啊,從哪下去?難怪東洋人對這里一點也不防備 “路呢?他的到這就沒路了?”俞振海抓著腦袋,東看西看,但面前,卻根本沒有任何一條可以下去的路.
看到弟兄們都傻愣愣的,俞振海心中有些惱火,但又不敢大聲發脾氣,只能壓低了聲音:“找啊,都他的給我找啊,傻站在這做什么”
找了有幾分鐘的樣子,一個弟兄忽然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找到路了”
俞振海大喜,急忙跟在兄弟后面走了過去,一到,就見弟兄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怔怔地看著自己。
俞振海看了那條找到的“路”,終于知道弟兄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表情了這條所謂的“路”,哪里還能供人下去?山坡上亂石林立,看這樣子,簡直人一踏上去就會滾落坡底。再目測一下,從這到坡底,總有幾十米的樣子但是,這下面一個東洋人也都沒有,只要能從這里下去,自己和弟兄們將成為一支奇兵 可是,怎么才能下去?
就在俞振海躊躇的時候,忽然,驚天動地的炮聲響了起來。
一枚枚炮彈,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精準的落到了田野聯隊的各個陣地,炮聲震天動地,遮天蔽日從這可以看到,有幾枚炮彈同樣落到了三山坳中,爆炸聲中,日軍順便變得混亂起來 哪里來的炮彈?
這個問題,同樣也讓田野孝惱怒到了極點。
司令部里的電話聲不斷響起,參謀人員忙的不可開交,電話里到處都是日軍指揮官在那哀號自己遭到了炮擊,部隊傷亡正大增大。
田野孝無論如何也都先不通,一直被帝國飛機和火炮死死壓制住的支那炮兵,怎么會忽然變得那么精準而且猛烈 “聯隊長閣下,聯隊長閣下”鈴木藤重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完全失去了參謀長的沉穩:“炮兵,支那的炮兵口子嶺,正在口子嶺上對我炮擊”
“胡說,胡說”田野孝暴怒的吼叫了起來:“支那人的炮兵,怎么可能出現在口子嶺”
“是真的,聯隊長閣下”鈴木藤重一下急了:
“的確是從口子嶺防線射下來的,那里居高臨下,正對我聯隊陣地,支那人根本不用瞄準就能夠輕易的打擊我們的陣地和士兵”
田野孝頹然坐了下來可怕,實在太可怕了支那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炮兵運到了口子嶺,這等于整個田野聯隊的咽喉已經被支那人死死鎖住了 炮聲讓爆破組的弟兄們幾乎站立不穩,好像整個山坡都已經在炮擊中顫抖起來一般。
“不能再等了”俞振海忽然咬了咬牙:“弟兄們,滾下去”
弟兄們一下傻在了那里 “滾下去”俞振海幾乎是嘶吼了起來:“他的,不要命了,都不要命了高飛個,讓老子們想辦法炸了彈藥庫,他的,老子們能怎么辦?滾啊,從這滾下去,死了的,20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死不了的,拼死炸了東洋人的彈藥庫啊”
說著,他把隨身攜帶的炸藥小心收好,接著脫下上身軍裝,包裹在了頭上,大叫一聲:“弟兄們,跟著老子來啊”
俞振海身子朝地上一躺,接著,義無返顧的朝著山坡上滾了下去“他的,不要命了,20年后又是條好漢”又是一個弟兄大叫一聲,學著俞振海的樣子朝著山坡下滾落 接著,兩個、三個、十個.
這些平時滿口粗話,吊兒郎當的川軍弟兄們,當生死考驗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們沒有過多的遲疑,而是采取了這一種最悲壯的辦法,來完成這一次的任務 他們只是一群爆破兵,不是敢死隊,也沒有人強迫他們完成任務甚至包括高飛在把這個任務交代給俞振海的時候,也只是抱著試一下的心態,畢竟要想炸掉日軍的彈藥庫,實在是太困難太困難了。
但是,弟兄們卻在這里,上演了一出氣壯山河的悲歌天地為之動容,日月為之落淚英雄之名,浩氣千古俞振海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昏昏沉沉的,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死,而且滾到了山坡下,想站起來,可是一動,渾身刺痛,在那喘息了好一會,這才勉強爬了起來 草草檢查了下,身上起碼有十多處創傷,還好沒有一處是致命的。
“老子真他的的命大。”俞振海嘀咕了聲,朝邊上看去,看到大多數兄弟都和自己一樣活了下來。只是有兩個兄弟的腿斷了,一個兄弟的手廢了。
“集合,集合”
俞振海疲憊而虛弱地叫著,當弟兄們集合完畢后,清點了下人數,發現連那三個重傷的,才只有22個人。
“還有人呢?”俞振海問道。
士兵們默默的朝山坡上指了一下,順著弟兄們指的方向看去,八個弟兄永遠的長眠在了那里。他們的尸體,就這么靜悄悄的躺在了山坡上,再也不會醒來了 俞振海抽動了下鼻子,回過頭,調整了一下情緒:“檢查武器彈藥,出發”
22個弟兄默默的檢查了自己的武器,跟在俞振海后面,默默的朝三山坳走了過去,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的,一個沒有這里,已經到了日軍的后方,正忙著躲避炮彈和應付正面攻勢的日軍,無論如何也都不會想到,會有一支中隊出現在了他們身后 俞振海拉開了一下花機關的保險,看了下嚴陣以待的弟兄們,說道:
“老子我也不會說什么大道理,就一句話,沖上去,活下來的給死了的收尸”
說著,猛然站起:
23個弟兄手中的槍同時響了起來,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中,23條好漢如同旋風一般沖了進去。
正在那里苦苦支撐著的日軍,哪里會想到在自己的背后,忽然出現了一把尖刀子彈潑風暴雨的灑向日軍,手榴彈一枚枚的扔了出去,在這樣急風暴雨般的打擊之中,日軍瞬間大亂 “雙子,你帶6個人,給我沖到彈藥庫那里去,我來掩護”俞振海大聲吼著,把一梭子子彈朝著沖上來的日軍掃了出去。
“知道了,來6個人,跟老子上”雙子吼了一聲。
清醒過來的日軍,知道自己已經面臨到了滅頂之災,很快調度起人手,不要命的朝爆破組這沖了過來。
俞振海心里還是挺感謝高飛的,臨出發前,高飛把全營的花機關和兩挺機槍都交給了爆破組使用,要不然的話,還真擋不住日軍的攻擊 無數的子彈打在了俞振海面前,俞振海趕緊縮下了頭,過了會,正先抬頭,又是一串串的子彈打來,壓制的他根本無法起身。
“他的,炸死你,炸死你”俞振海一邊罵著,一邊從身上掏出了管狀炸藥,一拔導火索,數了幾下,然后看也不看,朝后用力扔去。
,日軍的瘋狂槍聲一下停止了。
“他的,炸死你,炸死你”俞振海依舊在那破口大罵,一次拔掉了兩根管狀炸藥的導火索,猛然站起身來,用力扔了下去,接著迅捷的朝地上一趴,兩聲爆炸,大量的塵土碎石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在他的身邊,所有爆破組的兄弟們都在奮戰著。
現在,就看雙子他們能不能成功搶占日軍的彈藥庫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姑娘,我叫俞振海!
(章節發的順序錯了,對不起)
進攻幾乎從3營第1分隊到達的第一分鐘即開始。
高飛集中起了全部的輕重火力,幾乎是瘋狂的噴吐出火舌,和日軍展開著猛烈的對射。
手榴彈、擲彈筒同時轟擊,多點開花,被細分為三個小隊,9個小組的中國士兵,以這樣的方式,在各處引成極大聲勢,造成了日軍以為中隊大部分大規模進攻的錯覺。
而高飛,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隨處可聞的機槍爆炸聲,讓在這里指揮的渡邊口之助少佐焦慮到了極點。
彈藥庫一旦失守,誰都知道這將意味著什么 “哈依,是的,我正在堅守,正在堅守”渡邊口之助對著電話,一迭聲地“哈依”:“但是支那人正在以大規模部隊進攻,起碼有一千五百到兩千人左右”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電話那頭傳來了聯隊長田野孝的聲音:“支那人是小部隊,小部隊他們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來進行如此規模的進攻”
“聯隊長閣下,我以帝人的榮譽擔保,支那人的確是在以大部隊對我進攻是的,火力非常兇猛,甚至還有可能動用到了迫擊炮什么?聽錯?不,聯隊長閣下,我不可能聽錯,我愿意接受一切可能到來的質詢”
電話那頭田野孝的聲音一下抬高了:“守住,一定要守住,如果彈藥庫丟了,那么你可以對天皇陛下盡忠了”
說完,田野孝重重的掛斷了電話。
支那軍隊正在以大規模部隊進攻?不,不會的 但是以自己對渡邊口之助的了解,這是一個勇猛的帝人,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狀況,他是不會這么說的。
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鑒于兵力的嚴重不足,在三山坳如此重要的地方,自己只能竭盡所能的抽動兩個中隊的兵力進行防御萬一情況真的和渡邊口之助說的那樣,彈藥庫一旦失守田野孝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聯隊長閣下,渡邊君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懦夫。”鈴木藤重顯得非常焦急:“三山坳萬一落到支那人手里,那我們一切都完了”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狡猾的支那指揮官”田野孝同樣有些焦慮:“他們抓準了我們的弱點,在三山坳那,哪怕只要響起一聲槍聲,也足以令我們神經緊張。所以哪怕我們知道對方的兵力不足,但也不得不分兵救援”
這是自己最大的一個弱點,而從對支那148師反攻一開始,自己最擔心的也正是這個。一旦148師發現了這一情況,只要分出一支小分隊對三山坳進行偷襲,也足夠讓自己失眠的。
但是從自己的聯隊反攻開始,這樣的擔憂并沒有出現,可現在卻變成了現實。
哪里來的部隊,是148師的嗎?田野孝隨即搖了搖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148師都在自己的正面,自己的聯隊正在以攻代守,拼命進攻,148師分不出力量來做這樣的事 “救援,必須救援”田野孝終于下定了決心:“但是,不能調動前線部隊,前線的攻擊部隊關系到整個聯隊的生死存亡,把高橋純一給我叫進來”
不到兩分鐘,高橋純一已經出現在了司令部里,田野孝鄭重的對自己這名部下說道:
“現在,三山坳正在蒙受著支那人的攻擊,必須對渡邊進行援助,我把這一光榮的職責委托給你,帶著你的中隊,立刻趕到三山坳”
“哈依”高橋純一大聲應著,但隨即又有一些擔心:“聯隊長閣下,為了對支那148師進行攻擊作戰,司令部的防衛力量已經大部拉到了前線,以至造成這里的防御可怕的空虛,如果.聯隊長閣下,現在再把我的中隊調走,我很擔心您的安全”
“高橋君”田野孝拍了拍自己這個忠誠的部下:“不要為我的安全擔心,支那人不知道我在這里,即便他們真的出現在了我的司令部門口,我,身為帝人,一樣可以拿著武器和他們戰斗到底但是你的責任重大,一定要把進攻三山坳的支那軍隊擊潰”
“請聯隊長閣下放心”
田野孝點了點頭,但是心里總有一點空蕩蕩的。
戰無不勝的自己,怎么會落到如此狼狽的狀況?這場戰斗,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嗎 “排長,能找到啥子的路啊”
一個爆破組的士兵連聲抱怨:“老子的腳都跑斷了,附近都看遍了,硬著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叫個啥子按?”俞振海沒氣的罵了一聲:“有脾氣朝營長發去。他的,你當老子愿意當個山耗子?他的,高飛一集合,小兵累出尿,老黑這話說的硬是有道理”
俞振海的確有些惱怒,高飛給自己下達的命令是一旦正面戰場打響,吸引住了正面敵人注意力,爆破組則尋找小路,看有沒有機會繞到三山坳后面去。
可這里除了東洋人,到哪里找小路去?
“排長,排長,抓到個奸細,抓到個奸細”
一聽到“奸細”二字,俞振海一下來了精神,趕緊著站了起來:“帶來,帶來”
誰想到“奸細”一出現在面前,俞振海頓時大失所望,這哪里是什么“奸細”?分明就是個眉清目秀,17、8歲的大姑娘。
那大姑娘一邊掙扎著,一邊大聲說道:“我不是奸細,不是奸細我是學生”
“放開,放開”俞振海趕緊揮手讓那兩個不懂憐啥子玉的部下松開了手,上下打量著姑娘:“姑娘,啥子名字,咋個會在這里?”
“長官,我叫葉依依。”大姑娘看著面前這個軍人,有些害怕:“我以前就是在這長大了,后來我在上海的伯父把我帶去了上海,在上海念的學,東洋人打上海,我和伯父就一路跑到了徐州。聽說這打起來了,我擔心父母,就瞞著伯父偷偷跑回來了。原想接父母一起去徐州,誰想到父母早逃難了。我想走,誰想到這又打起來了。三山坳來了好多東洋人,我害怕,就躲避在了這里”
“看看,老子就說這樣的大姑娘怎么可能是奸細”俞振海得意洋洋,在那吹噓了會:“好了,趕快走勒,不然東洋人上來抓到了你,把你賣到堂子里去”
葉依依連聲道謝,但卻沒有走:“長官,你們是來打東洋人的嗎?”
“當然,不然老子們來這做啥子喲。”俞振海本是個馬馬虎虎的人,不然不會有“方腦殼子”的外號,誰想到才說了這話,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動:
“哎,姑娘,你從小在這長大的?”
“是的,長官。”
俞振海好像看到了希望:“你知道這附近有什么小路沒有?”
“小路?”葉依依一怔,沒有明白俞振海的意思。
俞振海抓著腦袋:“我的意思,就是有沒有什么小路,可以繞到三山坳的東頭去?”
“有”
葉依依這話才一出出口,俞振海和身邊的一眾兄弟頓時精神大振,紛紛圍住了葉依依,連聲催促著葉依依快說,
看到這群當兵的吃人的樣子,有些害怕,俞振海趕緊說道:“站好,站好,都給老子他的站好了,斯文一點,別和強盜一樣,他的,你看老子就和營長學斯文了”
葉依依差點笑了出來,心中的害怕也一下減少了許多,大著膽子說道:
“長官,從這過去,的確有條小路,以前三山坳的人要出去,都走的這條路,不過就是有些危險。后來摔死了幾個人,又有人說那地方鬧鬼,漸漸的就沒有人走了。現在還能不能同行,我也不太清楚了”
俞振海大喜過望,可一想到“鬧鬼”,心里又有一些發虛,想想還好是大白天的,鬼總不至于在白天出來:
“姑娘,你帶我們去,找到了路,我讓我們長官賞你大洋”
“長官,我不要大洋,但我帶你們去”
俞振海越看這姑娘越是中意,要是能當自己的堂客多好?可再一想,自己是個大兵,人家可是學生,能看中自己?
葉依依哪里猜到面前的長官心里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說話,領著爆破組的人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越是荒涼,到了后來幾乎沒有路了,葉依依忽然站定,指著前面一叢叢被野草和灌木叢掩蓋起來的地方說道:
“長官,從這穿過去,就是那條路了,要到三山坳東面,也只要走個20分鐘”
“成勒,姑娘,謝謝你了,你回吧。”俞振海有些戀戀不舍地說道。
“長官保重。”葉依依對俞振海鞠了一躬。
“弟兄們,穿過去”俞振海一邊叫著,一邊又回頭看了一眼葉依依。真是可惜,那么水靈的一個姑娘,將來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忽然沖著葉依依的方向叫了一聲:
“姑娘,我叫俞振海,記得了啊”
當炮聲響起的那一瞬間,高飛知道,唐式遵已經在按照自己建議的去做了 大小口子嶺上安置的火炮,必然能帶給日軍極大的麻煩,而自己在三山坳的攻擊,也將迫使田野孝不得不分兵救援。
勝利,似乎已經隱約可見。
但是俞振海那里呢?俞振海現在在什么位置?
高飛不知道,其實他對偷襲軍火庫能否成功,并不抱著什么太大的希望,畢竟,訓練有素的日軍是不會對軍火庫這樣重要的地方掉以輕心的。
炮聲實在太大了,掩蓋掉了三山坳內正在發生的激戰 三山坳。
俞振海排的突襲實在太過突然,日本人無論如何也都不會想到,在自己的身后,居然會忽然出現了那么一支中隊。
整個原本井然有序的防御陣地,在來自小口子嶺的炮擊和俞排的雙重打擊下,很快變得混亂不堪。
雙子帶著自己的弟兄們,并沒有廢多大的力氣,只用了一個沖鋒,就打垮了其中一個軍火庫前的守衛,沖了進去。
四個兄弟負責把守住門口,阻擋日軍重新奪回這個軍火庫的企圖,雙子帶著其他兩個兄弟迅速開始準備布置引爆。
日軍完全瘋狂了。
從軍官到士兵,每一個日本人都知道軍火庫一旦失守,那將會意味著什么樣可怕的事情 大量的日軍士兵被集中了起來,完全不顧來自俞振海處的密集掃射,瘋了一般朝軍火庫的方向撲了上去。
在俞振海和軍火庫方向的雙重火力打擊之下,企圖奪回軍火庫的日軍成片成片的倒下。但后續者,卻依舊一層層的沖了上去。
“雙子,快些東洋人攻的太猛了”
“好了,好了,你啥子喲”雙子完成了手頭的活,對著另外兩個兄弟大喊道:“你們瓜娃子的快些撒東洋人就快沖進來了”
“好了,好了,催子啥子催”
正在那喊著,忽然門口傳來一聲悶哼,朝那看去,一個負責抵擋東洋人進攻的兄弟已經栽倒在了血泊中。
“格東洋人,走,走”
雙子一邊喊著,一邊想要帶著弟兄們撤離這里,但是才到門口,一陣密集的子彈又把雙子和他的弟兄們給打了回去。
“日他的小東洋人這是不讓老子們出去撒”雙子惱怒的罵了起來,拿起花機關就對外面掃了一梭子出去。
雙子看到,俞排長那也是拼命的把彈雨潑向日軍,竭盡全力的想要吸引住日軍火力,掩護弟兄們沖出來。但是日軍也鐵了心了,無論來自腹部的攻擊有多猛烈,無論自身的傷亡有多大,就是死死的封鎖住這個軍火庫,不放任何一個人出來。
中國人一定在里面安設了炸藥,一旦把他們放了出來,那么田野聯隊的一切就算完了 現在,整個三山坳完全處在了一種混亂的狀態之中。在最外線,是高飛組織的第1分隊在那組織攻擊。在三山坳內,俞振海的一個排又一分為二,在日本人的肚子里翻江倒海。
到處打成一團,到處亂成一團。
但是,從目前的狀態來看,時間越是拖延,對俞振海排的狀況將越是不利 渡邊口之助已經從震驚和暴怒中清醒過來,開始調集兵力,對沖進三山坳的俞排進行圍剿,日軍的壓縮越來越小,俞排已經感受到了沉重壓力。
現在,俞振海的全部希望已經放到了雙子那里 “雙子,不行了,頂不住可”
又有兩個兄弟陣亡了,而對面日軍的彈雨壓的軍火庫里的弟兄根本無法沖出去半步。
雙子的嘴唇緊緊抿在了一起,對于目前的戰況,自己心里實在太清楚了解了 “兄弟伙,出不去了撒。”雙子忽然說出了這么一句話來。
還活著的三個弟兄怔了一下,但隨即就明白了雙子話里的意思。
一個弟兄干脆不打槍了,掏出來一根皺巴巴的煙點著,吸了一口:“雙子,你是隊長,你瓜娃子的說咋辦就咋辦。”
雙子裂開嘴笑了一下,他把引爆器拉到了自己身邊。
“哎,雙子,晚些引爆,等東洋人沖進來,多拉幾個墊背的撒。”
“要得”雙子應道,然后歪著腦袋想想:“我聽我奶奶說,人要死了,身子不能被破壞,要不然下輩子投不了胎”
“就是這個說法。”抽煙的士兵猛抽了幾口:“老輩子的人說了,身子都莫得了,閻王老爺那里不收的”
“哎”雙子嘆了口氣:“你們說,老子們也是烈士了吧?上頭會不會幫老子們做個金的腦殼子?我聽說以前岳爺爺就是做的金腦殼”
抽煙的兵笑了起來:“你個瓜娃子的硬著沒有讀過書,岳爺爺哪里是金腦殼子喲。再說了,老子們這些屁大的兵,上頭的那些大員看都不會看老子們一眼,還金腦殼子,等打完了,能把老子們埋了就不錯了”
四個兄弟在那說著,笑著,他們在想盡一切辦法排擠著心中的恐懼。
這個世上,是沒有人真正不怕死的,是人就總會有恐懼。雙子和他的弟兄們,生怕不這么說話,一會就下不了 外面傳來了東洋人皮靴的聲音和喊聲,弟兄們圍攏到了雙子身邊,雙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了半張餅,塞到了嘴里。
香,真香,江南地方的餅子,硬是要得 雙子看到無數的東洋人沖了進來,他嘴里叼著餅子,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兄弟伙,死了都莫冤我喲”
他的雙手,用力的按下了起爆爆炸聲猛然從這個軍火庫中響起,接著,一聲又一聲的爆炸傳來隨后,爆炸迅速蔓延到邊上的軍火庫,又是驚天動地,讓大地顫抖的爆炸響起 槍聲,一下停止了。
渡邊口之助完全呆了,他傻傻地看著連綿不斷的爆炸,當邊上的部下企圖拉著自己的指揮官躲避一下的時候,渡邊口之助用力擺脫了部下。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三山坳的命運,田野聯隊的命運,都徹底在這里葬送了 俞振海怔怔地看著爆炸方向,一塊從爆炸場里飛濺出的彈片擦著他的臉飛過,他也毫無感覺。
雙子他們成功了,可雙子他們也都完了 俞振海忽然跪倒在了地上,頭深深的埋進了土里,雙手握著拳頭不斷擊打著地面,口中狼嚎一般的吼著:
“雙子,雙子,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喲你要心疼死我,你要心疼死老子啊”
第1分隊的槍聲停止了 高飛和自己所有的弟兄們,都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什么。
俞振海成功了?俞振海成功了一次不抱著任何成功希望的突襲,俞振海和他的弟兄們真的做到了奇跡,這是一個真正的奇跡整個三山坳都徹底淹沒在了爆炸和火光之中,發生在這里的戰斗,到此時為止,已經失去了任何懸念 “沖啊”
第1分隊的弟兄們,爆發出了氣動山河的吼聲,他們紛紛站起,朝著三山坳方向,勇猛的沖了上去爆炸還在那延綿不絕的響起,日軍驚慌失措的躲避著爆發,無數的人在爆炸中喪生,有的渾身起火,哀號地懇求著同伴的幫忙,但同伴們看到一個個火人朝自己撲來,卻都恐懼的躲避著 高飛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帶著弟兄們沖了進去。
此時在三山坳內,已經沒有任何有組織的抵抗了,甚至那些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的爆炸,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炸傷高飛和他的弟兄們 渡邊口之助顫抖著拿起了電話,也許冥冥中老天自有定數,好讓渡邊口之助完成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通話,電話依舊保持著通信。
“聯隊長閣下,我是大日本帝國渡邊口之助少佐支那人,已經沖進了我的陣地,不,沒有辦法繼續抵抗了,聯隊長閣下,我們的武器庫,已經完全被毀了哈依,我知道,請您放心,我會用自殺來贖回我的罪過”
渡邊口之助放下了電話,雙目渙散,毫無光彩。
永別了,大日本帝人的榮譽,永別了,自己原本希望能夠看到的“圣戰”的勝利 “完了”田野孝也放下了電話,頹喪的看著前方。在那,他仿佛看到了三山坳的沖天火光,仿佛看到了田野聯隊的最終命運。
“完了”鈴木藤重頹喪的坐了下來,面色慘白,嘴唇在那不斷的哆嗦著。
一切的希望都被徹底毀滅了,這將意味著,再打上一會,前線奮戰的帝國士兵們,將不得不回到冷兵器時代,拿著已經沒有子彈的步槍,去和中隊拼命。
完了,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成片成片的日軍尸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有的被炸成了碎片,有的尸體被燒的根本無法辨認。
剩下的日軍,完全成了中人大刀下的獵物,在一聲聲的哀號中,三山坳戰場的戰斗正在進入尾聲。
這是一個誰也猜測不到結果的戰斗,原本是用來吸引日軍的3營第1分隊,卻一舉端掉了田野聯隊的軍火庫一個小小的分隊,卻正在悄悄的改變著口子嶺伏擊戰的走向 一具穿著少佐軍服的日軍軍官尸體被拖到了高飛面前,這人,就是日軍三山坳指揮官渡邊口之助少佐。
高飛蹲了下來,拉下了渡邊口之助的肩章,放在手里看了一會,然后收進了口袋里。
謝依走了過來,面上卻并沒有勝利后的喜悅,而是輕輕嘆息了聲:“營長,去看看俞振海他們”
高飛點了點頭,朝俞振海那里快步走了過去 “兄弟,兄弟”
“雙子,雙子”
俞振海和他的弟兄們,完全不顧還在繼續發生的零星爆炸,在那些早已經變成了廢墟的地方不斷的呼喊著,翻找著。
他們希望同樣會有奇跡發生,希望雙子他們還能幸存下來。盡管他們自己也知道這是在那騙自己。
可人,活著總得有希望 “振海。”謝依輕輕說道:“別找了,找不到了”
“放你屁”俞振海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虎一般吼了起來:“雙子他們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說著,甩開了謝依,繼續一邊呼喚,一邊尋找 高飛在后面默默的看著,沒有任何想要勸阻的意思。
這份兄弟感情,他懂 雙子,大名不詳,國民軍陸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爆破1排2班班長,四川彭山縣人,1937年11月6日入伍,1938年2月10日,陣亡于口子嶺三山坳,時年僅21歲。
老方,大名方三娃,國民軍陸軍第26師76旅151團3營爆破1排2班士兵,四川蒲江縣人人,1938年12月27日入伍,1938年2月10日,陣亡于口子嶺三山坳,時年33歲 為了爆破日軍軍火庫,7個兄弟慷慨殺身成仁,他們中有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連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們的忠骸,已經無法找到了,永遠的長眠在了這片土地之中。
老話說,尸骨無存,大約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些英勇無畏的中國士兵,他們的尸骨再也找不到了,但他們的名字和故事,卻勢必一代一代的流傳下來哪怕歲月流逝,也總會有人記得他們的,英勇之名,永遠也都不該忘記第一百九十四章頂到底 “啥子?真的?不可能”
唐式遵手里捧著高飛的電報,一臉的不容置信,一邊的周從化看著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唐式遵在那怔怔地呆了好大一會,這才把電報交到了自己的參謀長手里。本書請訪問。()
周從化只看了一眼,頓時神色大變,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都有些哆嗦起來:
“田野田野聯隊的軍火庫被高飛炸了?”
兩個人誰都不相信高飛非但沒有去救援灌林村的17旅,反而還做出了這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給我接21軍軍部”唐式遵快步走到電話前,抓起電話,要通了21軍軍長陳萬仞的電話:
“萬仞,你那的情況現在怎么樣?什么?鬼子的火力忽然減弱了?好,我知道了,我告訴你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田野聯隊的軍火庫,被高飛給端了小隊?他的,什么耳朵,是田野聯隊對,你沒有聽錯,沒有,是一整個田野聯隊的軍火庫,被高飛給連根拔了對,準備總攻”
放下了電話,唐式遵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這個恩,高飛,簡直就是奇跡”
“但是17旅那里”周從化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高飛先不救17旅,轉而攻擊田野聯隊,有其考慮。”唐式遵在那沉吟了一會:“之前高飛曾經說過,集合一切能夠集合的隊伍,猛攻田野聯隊,現在我仔細考慮,是可行的。尤其是大小口子嶺上,已經架設起了我軍大炮,居高臨下,可以徹夜不停轟擊田野聯隊,17旅那,我重新調集一個團去增援。至于高飛的建議,可行,可行”
唐式遵一連說了幾個可行,忽然又抓起了電話:“我是第23集團軍總司令,命令,147師,配合148師,全部投入戰斗。命令,獨17旅繼續擔任阻擊敵人增援任務,命令,獨15旅防備敵人逃竄,務必生擒田野孝”
說著,放下電話,又對自己的參謀說道:“給高飛發電,我給他最大的自由權,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灌林村,獨17旅陣地。
日軍似乎已經知道了田野聯隊和國崎登旅團的危險狀況,在屢次攻克不成后,非但沒有放棄,反而投入了更多的兵力發起了更加瘋狂的進攻 一大批日機對陣地輪翻轟炸,低飛掃射,繼用大炮猛轟,步兵在坦克的掩護下一天之內發動了五次兇猛的攻勢。
敵步兵在坦克和大炮的掩護下,一直前進到距17旅陣地約三百米左右在炮火伸延時才開始發起沖鋒。
17旅士兵手里的川造武器多不管用,有的士兵干脆放在身邊不用,一直等到日本兵躍進到距我五六十米時,才突然以密集的手榴彈殺傷敵人。
當敵人沖過手榴彈爆炸的煙霧,前進到距陣地二三十米的時候,這時敵人的炮火也不管用了,官兵跳出工事,揮起大刀和槍刺展開肉搏,雙方在熱血飛濺的近距離中見高下。一些訓練有素的老兵在這種場合成了一群真正的好漢。
天已近幕,一群沖鋒的鬼子從手榴彈爆炸后揚起的煙霧中沖了出來,手里挺著明晃晃的刺刀,嘴里發著怪叫,迅速逼近我軍陣地。正在指揮戰斗的營長楊毅一看,把手槍朝腰上一別,順手操起一支帶刺刀的步槍,“蹭”的跳出工事,大喊一聲:“沖鋒殺”
飛身撲向敵人,一時殺聲震天,士兵們紛紛跳出工事向鬼子沖出。
有三個鬼子三把刺刀首先沖近楊營長,舉槍就刺。楊營長手疾眼快,抬手一槍,把最前邊那個鬼子的槍刺往下一壓,隨著一聲大喊:“殺——”
刺刀扎進鬼子的肋部。
只見這個鬼子膝蓋一軟,雙膝先著地,然后上身一彎,撲倒下去,三八式步槍“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這是一種日本鬼子在談論中國兵被他們刺倒時最為欣賞的一種倒地姿勢,得勝的鬼子常常在交手后小憩時津津樂道。不過,他們似乎未曾想到,當中國兵回敬他們時,他們的表演也是如此雷同。
楊營長來不及欣賞自己的杰作,在鬼子還沒有完全撲倒下去時,已經迅速拔出帶血的刺刀,轉身又是“嗖”的一槍,向第二個鬼子刺去。
兩軍相遇勇者勝,這第二個鬼子看見身邊同伴倒地,勇氣已先去一半,看見鮮血淋漓的刺刀帶著一股旋風又向自己迎面殺來,慌亂之中躲閃不及,早被一槍刺翻,雙手一抓,一頭栽倒下去。
第三個鬼子一見楊營長渾身濺滿鮮血,怒目園睜、威風凜凜拔槍調過槍刺正對自己,已是魂飛魄散,不敢應戰,一貫的武士道精神不翼而飛,雙腿頓時一陣發涼,轉身就逃。
沖過來的官兵看見營長連傷兩員敵人,勇氣倍增,乘勢掩殺,后面的鬼子始個個畏縮不前,又被連連刺倒多人,終于不支狂奔潰逃,一次次沖鋒就這樣被打退。
17旅62團防守在麻子峰左側138高地,左與63團2營相鄰。
這里地勢較為險峻,易守難攻。日軍先用飛機輪番轟炸掃射,后用大炮掩護步兵沖鋒,坦克上不來,只能在山腳下打轉。因為山勢陡,沖鋒的鬼子兵從山下沖上來也相當費力。
敵人每次沖鋒都是頭載鋼盔,匍匐前進。
即使是鬼子沖到距陣地五六十米的地方,川造步槍也沒有多少的殺傷力,子彈打在鋼盔上直冒火星,就是不往里鉆,只有在鬼子抬頭一瞬那,才能集中幾支步槍將敵人打翻。
我官兵多居高臨下順勢以手榴彈開花對付,以打退敵人進攻。團長喬守義看見有一個鬼子埋著頭,頂著鋼盔,不顧一切直往上爬,士兵們的川造步槍對準他打了十幾槍,都無可奈何頭上那頂鋼盔,眼見這個亡命之徒越爬越近,已經只有四五十公尺了,喬守義調來一挺捷克輕機槍,命令機槍手瞄準射擊,四五十公尺的近距離,“噠、噠、噠”一梭子彈過去,打得這頂鋼盔滿是窟窿。
這次進攻,喬守義團陣亡連長一名,排長三名,士兵無數,山下也擺了數十具鬼子兵的尸體。
左翼西溝的戴大理63團2營的運氣不如喬守義團好,防守的陣地有一段地勢平坦,敵坦克橫沖直撞,步兵猛烈沖鋒,該營傷亡慘重,但也始終沒有后退一步。
戰斗最激烈時,2營陣地被日軍突破,排長過代書左腿被機槍子彈洞穿,血如泉涌。過排長寧死不退,伏在工事內。敵兵數人將其包圍,挺著刺刀步步進逼欲俘虜過排長。當敵人靠近身旁,過代書排長奮力拉響手榴彈,一聲巨響之后,與敵同歸于盡。
很快,日軍以更加猛烈的攻勢開始。
敵人對麻子峰發起兇猛的進攻,飛機、大炮、坦克一齊猛轟,步兵步步進逼,子彈像雨點般傾瀉。
陣地上硝煙彌漫,飛砂走石,連人影都看不清。
如果說在開始戰斗中官兵們還有些緊張心理的話,此時此刻是人人都殺紅了眼,早已生死置之度外。
戰斗中我軍傷亡不斷增加,下級官佐傷亡尤多。喬守義團長身邊剛倒下一個排長,團長立即提升起來代替他的一位姓楊的新排長,可剛一接任又壯烈殉國。
戰斗進行到下午,麻子峰主峰陣地失守。
在二線陣地上雙方仍在反復爭奪和肉搏,陣地上擺滿了雙方士兵的尸體。陣地后面完全被炮火封鎖,傷員送不下去,飯和水都送不上來。官兵頂著烈日整天滴水未進,能堅持作戰的人員越來越少。
喬守義在電話中向旅部報告,部隊傷亡過大,已經難以 饒錫華的答復非常簡單,這是我旅部必須要完成的職責所在,不能拉稀,不要讓人說我們四川兵不能打仗,你要繼續死命堅持,把預備隊都用上去,我會組織增援。
過一會,喬守義又來電話,饒錫華又是如是說。反復幾次,都是如此。
最后,喬守義來電話:“旅座,我的預備隊已經使用完了,我是彈盡糧絕實在沒法負責了。”
饒錫華非常清楚,此時陣地上的情況已是萬分危急。如果麻子峰陣地失守,我軍向后撤退,日軍乘勢攻擊,則圍殲日軍國崎登旅團的計劃將徹底落空。
此時,饒錫華自已也已經精疲力竭、心急如焚,后面的增援部隊還沒有組織起來,惟一能使用的辦法就是口頭對喬守義勉勵打氣,而且告訴他也要用同樣的辦法鼓勵那些正在被打塌了的工事里、頂著狂轟爛炸的士兵堅持到最后,直到拼完為止。
就在這緊急關頭,幾天沒有休息的饒錫華已經疲憊不堪、實在不住了,他轉身對旁邊的政訓官陶鏡孫說到:“你來替我指揮吧”
同樣心急如焚的陶鏡孫一時莫名其妙,說:“你當指揮官的都不行,我怎么能行呢?”
沒想到饒錫華卻說道:
“我知道,他們下面那些人平日對你宣傳的‘抗戰必勝’的主張是很敬佩的,對你也是很有信仰的,你就替我負責指揮吧。”說完這句話,饒錫華再不管顧問的反應如何,便一頭倒在睡椅上,眼睛一閉,鼾聲已經響起身為一旅之長,始終在第一線指揮的饒錫華真的已經太累太累了第一百九十五章覆滅陶鏡孫沒有辦法,只能拿起了電話要通了喬守義團 在火線直接指揮作戰的喬守義不買光靠政治鼓勵的這個賬。
陶鏡孫依舊揮自己的政訓官的優勢:“現在敵人攻我到現在不動,他也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也是精疲力竭了,我們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勝利。請喬團長把旅座這一意圖轉告全線官兵,全體上下共同努力,堅守待援。”
喬守義還是在那堅持著:“前線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傷亡過半,又沒有預備隊。傷員下不去,水飯上不來,全體官兵餓著肚子打了一天,除了死了的,活著的早已精疲力竭。敵人再攻,我該怎么辦,拿什么來擋”
陶鏡孫有些惱怒:“打仗之道,殺人三千,自損八百,我們傷亡既大,敵人也不只要我們全體官兵都明白這這一點,拿出拿破侖最后五分鐘精神,一定可以勝利。至于預備隊,總部正在抽調一團兵力,飛馳增援,并望你相機出擊,反攻為守。一定可以獲取最后勝利。”
電話那頭的喬守義有些無可奈何:“政訓官,這些我都知道。還是趕快把增援調上來吧,我已經頂不住了”
“增援很快就到,”陶鏡孫連最后一點可以給予鼓勵的機會也不放過,還加上一句:“我們等著你的最后勝利消息。”
這時候,電話筒里傳來密集的炮彈爆炸聲,陶鏡孫聽得清清楚楚。
“政訓官,就這么辦吧。敵人又開始進攻了,我放電話了。”
這邊陶鏡孫一邊磨嘴皮,一邊派人組織增援,他把在后方結集起來的散兵挑出來兩個排,一通動員,臨時組成一個連,由旅部參謀金子堯旅長帶隊,冒著炮火向上增援。又過了一會,喬守義來電話,說是預備隊已經6續到達,前線士氣大增。陶鏡孫繃緊的心,始稍稍放下來。
得到增援的喬守義又頂著敵人飛機大炮和毒氣苦戰了兩個時。
是夜,喬守義團趁著日軍同樣疲憊不堪的機會,竟然起反攻 隨著沖鋒號聲響起,全線出擊。
敵人沒有料到已經疲憊不堪的對手竟然起兇猛的反攻,看著那些穿草鞋的士兵不顧一切吶喊著向自己猛撲過來,措手不及,被打得狼狽不堪,慌忙向后潰退。
喬守義一鼓作氣,完全將前沿敵人摧毀,向麻子峰最高峰起前仆后繼的猛烈沖擊。
時敵人工事被打垮,將自己人尸體堆成工事頑抗。我官兵攻近敵陣,見敵人已不能,乃不顧一切向敵人的尸陣猛撲,終將敵人擊潰,鬼子施放煙幕,向西北方向逃竄。一個鬼子大隊長被擊斃,連尸體和軍刀都沒有來得及運走 就在17旅苦苦堅持的時候,對田野聯隊的總攻也同時開始。
第一個攻擊目標,直接放在了田野聯隊最后一支生力軍九條步兵大隊身上。
新師潘佐旅防守在麻子峰左后的棺材山陣地。
棺材山山勢奇特。沙礫地面的山頂上有一個長約千約公尺,深約百公尺的地,兩面的石埂相距二三百公尺,形似一個露天敞開的巨大棺材,因而得名。
就在擔任主攻的148師起進攻之后,日軍陣地上忽然升起陣陣煙霧,不一會又迅擴散開來。
潘佐立即向軍指揮所報告:“敵人向我施放毒氣”
同時又命令全體官兵用洗臉毛巾打濕水捂住口鼻,找不到水的的屙尿打濕毛巾。
隔了一會,無人聞到刺鼻的氣味,了無人有中毒的感覺。潘佐又向軍指揮部報告這一情況。軍指揮所接電話的陳萬仞想了一下,回答道:“估計敵人要逃跑,在放煙幕。”
潘佐恍然大悟,一拍大腿:“火力掩護,追擊”
果然敵人向后撤退。被潘佐集中起來的重機槍和迫擊炮大威力,大量殺傷著正在撤退的鬼子,繳獲大量物資 就在23集團軍集中兩個師又1個旅對日軍精銳田野聯隊起總攻的時候,時有重慶掃蕩報記者劉藻就在戰場,寫有文章表重慶《掃蕩報》:
“可憐倭閣夢里人。
記者于贛北我軍春季沖鋒后,隨某軍出擊隊深入倭后,向某某挺進,親臨主戰場。
戰場之上,遍是倭寇臨時搭建起來之墳墓,以及滿地之尸體。在五具殘缺不全的尸體旁,樹立著一塊竹牌,在隱約可辨的字跡上,可以看出死者敵6軍步兵大尉何田巖五郎外五名之墓。在何田大尉的墓地旁,大約有五十余丈是掩埋倭軍的土堆。我們從土堆上插著的一些竹牌上,看到莽送到異國的鬼子兵又在一個墓牌上記著死者姓名是伍長板良敷朝柱、軍曹松本吉人、上等兵里好盛、巖石上嘉藏、橋口武雄、梅田茂德、鮫島富夫、宮崎信義、大田仁郎 在這廣大的墓地上,每根墓牌都載著一頂寇軍的鋼盔、或是一頂尖帽。遠遠地望著,好像是無數的鬼兵,在為著他的戰友哭喪。
在一間茅棚的附近,寇軍的尸骨墳墓,和茅棚里的破碎文件、書笈、貫頭遍地皆是。山溪另一個大土堆上,一大堆殘骨,一幅殘破的膏藥旗橫在尸骨上,隱隱可以看到‘某某部隊’幾個”
日軍當時之慘狀,在這位記者的筆下一覽無余。
就在雙方酣戰的時候,天空下起雨來,雙方官兵都不停手,在雨中繼續作戰,打得難分難解。
此時,日軍田野聯隊的炮火成了進攻方的心腹大患 正在前敵指揮作戰的潘佐把特務連連長王少仁叫到師部,面色嚴肅:“我要你帶一個加強連,插到馬兒坡西面炮兵陣地,炸毀敵火炮,有把握嗎?”
“報告師座,保證完成任務”王連長響當當地回答。
“那好,你再帶上四挺輕機槍,我把兩門繳獲的迫擊炮也給你,配合師部的一個工兵排,編成一個加強連由你指揮。夜間從敵陣右翼摸上去,將敵大炮全部炸毀,以利我師痛殲敵人”
潘佐之所以要把這頂任務交給王少仁,是因為他是一個位機敏過人、行事精細的軍官。
果然,他接受任務后先挑選了兩個熟悉敵陣一帶地形的農民為向導,又令工兵準備好炸藥、雷管及電點火裝制,再令全連官兵除了自己的武器外,必背馬刀一把。最后,又選出四名善用馬刀、機智勇敢的士兵四名,專門砍殺敵人哨兵。
并要求全連官兵進入敵陣后,要以最迅、最穩妥的手段,除掩護工兵在瞬間將敵炮全部炸毀外,還要相機殲滅敵炮兵和其它部隊。
天黑后,加強連開始行動。從敵右翼陣地間隙中的山間道一直摸到敵后馬兒坡炮兵陣地。
王少仁又在沿路各轉折地點和地形變換的地方各留四名士兵,叮囑嚴密戒備,關鍵時刻要挺身掩護全連完成任務。
全連在黑夜中穿行,幾乎沒有一點聲音,很順利地就到達了馬兒坡炮兵陣地附近。王少仁摸到前面觀察,黑暗中可以見到陣地周圍全用鐵絲網圍著,其右側開有一個門,估計是敵人取水或解便進出的地方。門外有兩個哨兵荷槍游動,連他們的腳步聲也可以在寂靜中清楚地聽到。這兩個鬼子來來回回,完全沒有現近在眼前的危險。
王少仁示意馬刀兵動手。四個人分成兩組,分別潛伏接近目標埋伏。
當一個鬼子走近埋伏地點,一個馬刀兵出其不意躍起就是一刀,寒光一閃手起刀落,這個鬼子連哼一聲都沒有來得及,就撲到在地。另一個鬼子聽到響動,端著槍過來看動靜,又被一刀結果性命。
哨兵一經解決,各部立即行動。掩護部隊占領要點,攻擊部隊迅突入敵陣。
工兵將準備好的炸藥塞入炮管,步兵接近敵人的帳篷。只聽到一聲口哨,工兵按下電點火器,隨著一陣驚天動地悶雷般的爆炸聲響起,我步兵同時向帳篷猛烈掃射和投擲手榴彈。王少仁見任務完成、目的達到,立即指揮撤離。
這場閃電般的襲擊,前后不過十來分鐘,我軍無一傷亡。敵人四門火炮全被炸毀,真是來如貓捉鼠,去似鷹搏免,干凈利落。
事后偵察又得知,帳篷內的鬼子死傷七八十。敵人惱怒已極,干脆派來飛機徹底將這四門火炮炸成爛鐵。
失去了炮火掩護的日軍,一下變得更加被動起來。
面對隊層層疊疊的進攻,因為高飛的突襲而完全失去了彈藥支援的日軍,狼狽不堪,處處被動挨打。勝利,已經在向著23集團軍招手 田野孝心急如焚,但卻完全想不到任何一個可以解決的辦法。尤其是增援部隊遲遲無法到達,更加增加了自己滅亡的度。
但是這個時候精疲力盡的田野孝并不知道,另一個巨大的危機已經逐漸出現在了田野孝面前 第一百九十六章覆滅(下)
“他的,炮打的那么兇,別是東洋人已經突破了吧?”老黑趴在地上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本書請訪問。()
“啥子喲。”鎖柱總算比老黑看的明白一些:“你瞧那些炮彈,都是朝東洋人那炸的,那能是東洋人突破了嗎?”
“也是。”老黑朝鎖柱看了一眼,這小龜兒子的,現在居然看的比自己都準了,老黑覺得臉上怪沒有光彩的。
后面的電報在那“滴滴答答”響著,老黑又朝后面看了看,這洋玩意還真是神了,有什么事情想說,一個啥子“報”的就能傳了出去,怪不得當初拿那啥伯爵的兒子換武器的時候,秀才非要這個啥子電臺,當初自己還在那嘀咕,難看的一堆疙瘩,有啥子用,沒想到現在還真派上用場了。
聽說那發電報的兵,還是后來秀才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找來的 “連長,馬營副那來電報了,說已經咬住了一股敵人,正在和敵人激戰中,問他們能不能從側面打一下子。”
“告訴馬德弼那小子,老子也正在激戰,沒空搭理他的事。”老黑仰面躺著,四周除了不斷響起的炮聲,連一點槍聲都沒有。
“連長,馬營副又來電了”
一聽沒了下文,本來半睡著的老黑睜開了眼睛:“念啊。”
“老黑,你個”
才念了這么一句,邊上已經響起了一片低低的嗤笑聲,老黑大是尷尬,本想阻止拿過來自己看,可一想自己又不認得字,只得勉強聽了下去:
“你個龜兒子的,老子咬住的可能是,你趕緊拉著弟兄們上去,耽誤了事,高飛也保不住你”
豁的一下,老黑眼睛睜的老大,猛然從地上彈了起來:“他的,真咬住了?集合,集合,發財立功的時候到了”
第3分隊迅速被集合起來,看起來一身兵痞子氣的老黑,說到“發財立功”這四個字的時候,眼睛睜的老大老大。
300來號人迅速開始向馬德弼所說的位置運動,此時整個戰場混戰成了一片,都在前線激戰,老黑所處的位置,反而看不到一個敵人 很快能夠聽到槍聲了,而且非常激烈。老黑拿起望遠鏡朝那看去,就看到東洋人亂成一團,扛彈藥的,大聲吆喝的,來來往往,熱鬧的和個集市似的。
“龜兒子的,還真有幾個大家伙”老黑眼睛瞪的和銅鈴一般:“少佐,一個少佐媽呀,那個是大佐吧發財了,發財了”
雷霆拉開了機槍槍栓:“打吧。”
“爬”老黑放下望遠鏡,瞪了雷霆一眼:“你個方腦殼子,這么一打,東洋人的機槍突突一掃,老子的弟兄得死一半”
說著,皺著眉頭,在那想了半天:“鎖柱,看到那里沒有?你帶30個人留在這里,10分鐘后開始射擊,動靜折騰的越大越好。我帶其他的人去那,等你這一打響,把東洋人都給蒙過來了,我帶著弟兄們就勢沖下去”
“憑什么是我在這吸引鬼子?”鎖柱有些不樂意的嘀咕了聲。
“他的,就因為老子是連長,你才是個班長”老黑一彈眼睛。
“,有好事都自己占”看著老黑的背影,鎖柱憤憤不平地罵了一聲 “馬哥,老黑那那怎么還沒有動靜?”
周圍槍聲響成一片,看著再一次被鬼子打退下來的兄弟,余文正有些焦急。
“別急,老黑這聽到有魚吃,一定跑在第一個”
馬德弼指揮著機槍不斷壓制著對面的火力,這時又聽余文正問道:“馬哥,咱們咬住的是田野聯隊的司令部不?我看著怎么鬼子的兵力并不多啊?”
馬德弼也有一些遲疑,自從和高飛分兵以來,自己和余文正率領的第3分隊,連續打了幾個小仗,不太過癮。
12點多的時候,發現了隱藏在這里的鬼子,當時不管不顧,立刻發起進攻,但誰想到這的鬼子火力異常強大,很快讓第3分隊被迫退了回來。
酣戰中,馬德弼和余文正漸漸發現了這股鬼子不同尋常的地方,將佐、非戰斗人員非常多,尤其是正當中的一幢房子里,戒備森嚴,不斷的有軍官神色慌張的進進出出。看這樣子,馬德弼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找到了田野聯隊的司令部。
但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樣,馬德弼卻不能夠確定 “確定了,確定了”榮光叫著跑了過來,興沖沖的:“剛才打死了一個鬼子軍官,弟兄們冒死把尸體拖了回來,檢查尸體之后,確定我們咬住的就是”
馬德弼和余文正的眼中一下冒出了狂熱的光彩號稱日軍“精銳中的精銳”,第五師團之田野聯隊的司令部 “給營長發電,我部已咬住,正在配合第3分隊強攻”馬德弼興奮地說道。
“等等”余文正打斷了馬德弼的話:“配合?是我們先發現的啊”
“老弟。”馬德弼笑著拍了一下余文正:“這功讓給老黑。”
“憑什么?”余文正顯得不太服氣。
的確,端掉一個日軍聯隊的司令部,這功實在大了,放誰也都不肯輕易放棄。
馬德弼淡淡笑了笑:“老弟,別看平時營長老讓老黑做這做那的苦差使,其實營長最信任的人就是老黑。等到仗打完,把戰報匯報上去,營長一看就知道是啥子回事,還能忘記我們的功勞?再說”
馬德弼沉默了下:“我聽說老黑在胍子村打的很苦,老黑自己都幾乎送命,這次就當是給他的補償吧。”
余文正默默點了點頭,然后大聲叫道:“機槍手,壓制住擲彈、擲彈他的,把鬼子都給吸引過來”
日軍第五師團,2月10日11點30分。
戰況的惡劣已經遠遠超出了田野孝的想像。彈藥庫被炸毀,中隊發起大規模進攻,整個聯隊處在了岌岌可危的狀況上,而援軍卻始終沒有看到。
現在,更加要命的是,自己的司令部也被發現了自己是早就做好了天皇陛下效忠的準備的,但司令部一旦被端,那么意味著整個聯隊將徹底的失去最后的指揮系統 外面的槍聲在激烈的響著,田野孝并不指望附近有什么部隊能夠支援自己了,所有的帝國士兵,都正在前線和支那士兵浴血奮戰著。
他鋪開了一疊信紙,拿起筆,在那想了一會,然后落筆寫道:
“我們的失敗,在于太過于輕視支那軍隊的戰斗力,在被包圍后,一開始沒有采取主動突圍的策略,而是被動防御,致使支那人有機會尋找戰機,一點一點的消磨我們的耐心,如果一開始就在優勢火力的配合下強行突圍,或許將不再是這樣的結果”
寫完了這封信,小心的把它收進到了信封里,信封上寫道:
“面呈坂垣將軍”。
然后,他又拿過了一張信紙,寫道:
“中隊指揮官閣下,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您已經成為了一個勝利者,或許此刻正站在我的尸體上閱讀我給您的這封信。
我很欽佩您的指揮藝術,能夠在劣勢的情況下,完成這樣的一個壯舉,盡管中日兩國實在相差太大,中國的戰敗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但我依舊要對您取得的這一局部勝利表示祝賀。
身為軍人,馬革裹尸,本來就是武人應盡的本分,我沒有什么恐懼和遺憾的。但身為軍人,本應惺惺相惜,在此,我鄭重的拜托您,能夠把我的遺物轉交給大日本帝國陸軍第五師團師團長坂垣將軍,并委托他帶回國,交給我的妻子和孩子。
我的遺物,計有相片兩張,手表一只”
槍炮聲愈發的激烈了,但田野孝還是表現的相當從容,他寫完最后一個字后,仔細檢查了下,然后把信和自己的“遺物”放到了一起。
隨后,他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軍裝,拿起了指揮刀,無限留戀的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司令部,大步走了出去 鎖柱那已經打響了,打的非常激烈,側翼遭到的攻擊,讓本來就已經在正面強勁攻勢下狼狽不堪的司令部防衛日軍更是驚慌被動,不得不把最后有限的一點兵力投入到對側翼的掩護之中。
老黑裂開嘴笑了,自己等到機會終于來了 身后的250號兄弟,已經一起擰開了手榴彈的蓋子。
“扔”
隨著老黑的這一聲大吼,250號兄弟一起站起,250枚手榴彈蝗蟲一般的撲向了正在苦苦堅守著的日軍之中。
這對于日軍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雨點一般的手榴彈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爆炸聲簡直能把這里的一切都徹底淹沒。日軍的陣地,陷入到了可怕的爆炸和火海之中。
只這短短的一瞬間,日軍死傷大半。無數的傷兵躺在血泊里,發出了痛苦的哀鳴。
“沖啊”
所有的弟兄,拔出了背后的大刀,如閃電,似猛虎“沖啊”就在這個時候,鎖柱也騰身站起,發出了怒吼 一個沖鋒,兩支部隊就已經沖了下去。那些未死的日軍,恐慌的舉起武器,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展開了最后的,也是最絕望的搏殺。
人數上,老黑和他的弟兄們已經占據了上風;士氣上,隨著滅亡那一刻的即將到來,弟兄們的信心更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在血和火的戰場上,在武器優勢完全喪失的基礎上,信心和士氣已經成了至關重要的因素。
“脫次給給”田野孝揮動了指揮刀,不斷瘋狂的大聲叫著。
即便失敗,自己和田野聯隊的士兵們,也要如同一個真正的帝人一般死去 “聯聯隊長閣下”
邊上傳來了虛弱的呼聲,正處在瘋狂中的田野孝扭頭看去,看到自己的參謀長鈴木藤重大佐正在血泊中發出痛苦的呼聲。
“鈴木君,鈴木君”田野孝趕緊沖到了鈴木藤重的身邊。
“失敗了嗎?”鈴木藤重無力地問道。
田野孝緩緩地點了點頭,鈴木藤重長長的嘆息一聲:“聯隊長閣下,請讓我死的像個軍人吧”
田野孝悲哀的掏出了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參謀長,然后,槍聲響了方才那瘋狂指揮攻擊的勁頭,隨著鈴木藤重的死去,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茫然的朝著戰場上看去,只看到自己的士兵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自己的命運,整個田野聯隊的命運,就在這里結束吧。
田野孝緩緩的舉起了槍,對準了自己的額頭,當他面前出現了幾把明晃晃刺刀的時候,田野孝及時的扣下了扳機 槍聲、喊殺聲一下停了下來,老黑一時無法適應,朝周圍看看:
“勝了?”
“不知道。”和老黑匯合到了一起的鎖柱也是一片茫然。
“勝了,勝了”
忽然,周圍響起了一片的歡呼。
無數的弟兄們舉著槍,不斷的發出瘋狂的歡呼,不斷的用一聲聲的嘶吼宣泄著他們的激動。
“勝了,勝了”
終于反應過來的老黑,興奮的和鎖柱擁抱到了一起無法相信,真的讓人無法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自己真的殲滅了一個聯隊的司令部那一刻,什么大洋,什么發財受賞,當初的那些想法被老黑拋的干干凈凈,這一刻他的腦子里,有的只是自己真的做到了 1938年,民國27年2月10日,日軍“鋼軍”第五師團被殲,聯隊長田野孝大佐、參謀長鈴木藤重中佐陣亡。
這一天,永刻26師戰史 第一百九十七章代號“老黑”?!
創造這一奇跡的,為國民軍陸軍第26師第76旅第151團第3營第3分隊。
隊長老黑 協同作戰的為第3分隊,正副隊長分別為馬德弼、余文正。
第3營,從出戰開始,就在那不斷創造著奇跡。
僅在2月10日這一天,3營先是炸毀日軍田野聯隊軍火庫,致使日軍兇猛反撲的勢頭一下遭到了極大遏制。
接著,在僅僅幾個小時后,田野聯隊再度遭到重創,其司令部被殲,聯隊長、參謀長全部陣亡,混亂中的田野聯隊開始陷入崩潰 當唐式遵和周從化得到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之后,這兩位23集團軍的最高軍事長官,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激動,仿佛3營創造出這樣的奇跡根本就是天經地義一般。
“接21軍軍部”唐式遵拿起了電報:“陳萬仞嗎?我是唐式遵是的,你得到的消息沒有錯,覆滅是的,高飛做的萬仞,下達最后決戰令,務必全殲田野聯隊,不要辜負了3營的努力”
唐式遵緩緩放下了電話,朝周從化看了一眼:
“奇跡,真的是奇跡。從高飛領命救援17旅,到抗命襲擊田野聯隊,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局面居然被一下打開了”
大小口子嶺上的炮聲還在響著,周從化嘆息了一聲:“這人究竟是從哪里蹦達出來的?大場之戰的時候,他還默默無聞,可一個大場之戰,就打出了一個高飛”
正在這時,參謀們那忽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唐式遵和周從化一齊朝那看了過去,就見作戰室主任手里揮動著一份電報:
“捷報,捷報大口子嶺捷報我大口子嶺炮兵擊落日機一架”
唐式遵和周從化一齊怔了一下,還是唐式遵心急,一把搶過電報,仔細看著,然后用力揮動了下拳頭:
“奇跡,真是奇跡真把東洋人的飛機從天上打下來了”
2月10日中午12時,大口子嶺。
小口子嶺的那的炮聲經久不停,炮彈猛烈的轟擊向日軍,但大口子嶺這卻是一片靜悄悄的。
在這的炮兵弟兄們都有些心急,為了把這幾門炮拉上山來,弟兄們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有兩個弟兄還因為這樣而失足摔死了。
可現在,總攻已經打響,小口子嶺那打的熱火朝天,自己這卻成了看客。
指揮著大口子嶺的于長青中校也顯得有些焦慮,但在弟兄們面前,卻又無法表現出來。
“團長,敵機,發現敵機”
于長青一下蹦了起來:“進入戰斗位置”
早就迫不及待的弟兄們,紛紛進入到了自己的戰斗崗位,過了一會,就看到三個黑點從遠處氣勢洶洶的撲來。
三架救援田野聯隊的日機,旁若無人的漸漸接近,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
的確,這些日機也不用防備什么,中隊的炮火根本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威脅 近了,又近了一些,大口子嶺上的所有中國炮兵都屏住了呼吸,耐心的等待著最后射擊命令的下達.
日機已經飛抵上空,甚至能夠看到機翼上那丑陋的膏藥標志了 “正前方敵機,引信45,高角30——放”
隨著于長青的這一聲大吼,早就按捺不住的炮彈呼嘯著而出。一枚炮彈不偏不倚,如有神助,正中一架日軍左邊翅膀,敵機右翅膀頓時脫落,冒著大火,急速栽落在離大口子嶺15公里之外陣地上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如雷的歡呼聲擊落敵機,真的活生生的擊落了一架日本人的飛機整個大口子嶺都沸騰了,所有炮兵都在歡呼 而剩下的兩架日機,忽然遭到這樣的打擊,完全懵了,不敢戀戰,灰溜溜的跑離了大口子嶺上空。
正在進攻中的第21軍,難得的沒有遭到日機的轟炸2月10日之內,23集團軍在一天之內就創造出了兩個奇跡總攻,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三份電報齊齊的放在國崎登的面前。
國崎登的目光有些散亂,有些不知所措。
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從早晨到現在,自己一連接到了三份電報,一份是田野聯隊彈藥庫被炸,一份是田野孝最后拍來的電報,還有一份,是帝國的戰機遭到了擊落......
怎么回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昨天,盡管自己遭到了支那23集團軍的包圍,但形勢還是相當樂觀的,甚至田野聯隊已經展開了自救性攻擊。
可為什么一個晚上過去,一切卻都發生了那么大的改變?
國崎登真的想不明白 參謀長松本登一悄悄出現,話語中帶著萬分的難過和傷心:“已經得到證實,被支那人攻破,田野大佐為天皇陛下效忠了”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國崎登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下。
這不僅僅是失去了一支優秀的部隊,更加主要的是,自己和田野聯隊左右夾攻,配合救援部隊,以圖自救的計劃已經徹底落空 “知道田野君敗在誰的手里了嗎?”好久,國崎登才艱難地問道。
“是的。”松本登一默默點了點頭:“從監聽支那人的電報中得知,是支那26師”
話還沒有說完,國崎登已經說道:“高飛?”
“是的,高飛和他的3營。”松本登一的眼中流露出了憤怒,隨即說道:“應該怎么向坂垣將軍匯報?”
國崎登在那想了一下:“我田野聯隊遭到支那軍隊突擊,田野孝聯隊長奮戰至最后一刻,威武不屈,為帝國盡忠至生命最后一分鐘突襲之支那軍隊為支那最精銳部隊26師之最精銳特種作戰第3大隊”
“什么?特種作戰第3大隊?”松本登一完全沒有明白旅團長的意思。
“不錯,特種作戰第3大隊,對外番號,即為26師76旅151團第3營”國崎登不動聲色,繼續說道:
“該營指揮官高飛,經查實,為德國留學歸來之精英軍官,其排以上指揮官,皆為支那各軍官學校畢業,深受支那之德國顧問熏陶之作戰精英。其主要人物”
國崎登拿起情報看了一下:“其主要指揮官員,馬德弼、余文正、俞振海、鄭逸還有指揮官,皆以代號稱呼,‘老黑’、‘鎖柱’、‘雷霆’,確切身份正在查實中,相信亦是深通特種作戰襲擊之法之支那軍官”
松本登一開始明白旅團長的意思了。
遭到這樣的慘敗,精銳的第五師團是不可能敗在支那那些雜牌部隊手里的,一定是支那軍隊動用了手中最精銳的王牌敵人說的越強,那么自己所應該承擔的責任,也就相應的變得越輕了尤其對于國崎登這樣視名譽比生命更中的軍官來說更是如此 如果高飛和他的兄弟們知道,在日本人的嘴里,他們被形容成了一群從德國留學歸來的精英,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態度?
對于“代號”為“老黑”、“鎖柱”、“雷霆”的他們來說,如果不是抗戰誓師出川,他們簡直連家鄉都沒有離開過一步。
德國在哪?或許他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旅團長閣下,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了。”紀錄完了國崎登的話,松本登一憂心忡忡:“一旦支那人擊潰了田野聯隊,那么很快就會把目標對準我們。在我們的外圍,包圍了支那人的四個師,盡管我們的陣地依舊牢固,但已經防御的非常吃力。尤其是彈藥的急劇消耗,以及食物的短缺更加嚴重,我擔心這樣下去會引起可怕后果”
“從現在開始食物采取嚴格控制。”國崎登很快說道:“食物主要供應給那些前線的軍官以及士兵,爾后是輕傷員。至于那些重傷員”
國崎登停頓了一下:“不要去管他們了,他們這也是為大日本帝國做著自己應盡的義務”
“哈依”
“彈藥方面,一個要盡量節約,第二請求空軍大量進行空投。再給坂垣將軍拍去加急電報,請援軍務必盡快突圍支那陣地,向我x攏”國崎登說完,停頓了下繼續說道:
“一定要讓坂垣將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告訴將軍閣下,盡管士兵們依舊斗志高昂,奮勇作戰,但我們無法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還繼續長久的堅持下去”
說完,國崎登沉默在了那里,自己又還能夠堅持多少時候?
田野聯隊的覆滅,也許給自己敲響了警鐘,國崎登絕不愿意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最后的瘋狂!!
田野聯隊的覆滅已經成為了不可逆轉的事實 失去了指揮的日軍開始各自為戰,橫垣在日軍結合部的藻子溝成為了21軍最后解決田野聯隊的最主要一戰。
藻子溝重要的戰略位置,己是勢所必爭。
之前,148師曾兩次派兵偷襲藻子溝,并一度攻入藻子溝內。負責領兵奇襲的3營營長尹全有是一位文武兼具的軍人,他用大刀在藻子溝鎮內向日本鬼子大開殺戒,一把大刀上下翻滾、左辟右砍,砍掉無數鬼子的腦袋,殺得性起時,渾身上下濺滿鮮血。
收兵回來后,還直叫多打幾把刀來,鬼子就怕這個。
再度攻擊藻子溝前,尹營長曾召集了全營軍官開會,為突襲藻子溝立下生死文書,人人蓋上手印,表示同生死、共患難,無令不后退,共同遵守。但是由于藻子溝地形復雜,架設在小口子嶺上的我軍火炮無法打掉敵人的陣地,遭到我軍突然打擊的鬼子一旦清醒過來,就躲在陣地里以密集的機槍火力構成火網封鎖我軍突擊的道路。
因此,兩次突襲都無功而返,反而傷亡了不少人。結果,尹全有被記大過一次,另有一名連長受處分。
經過夜襲之后,鬼子加強了藻子溝的防御,兵力陸續收攏起來約四百人,另有大炮二門;駐地的磚墻上開鑿槍眼,構筑了新的防御工事,加強了火炮陣地和騾馬欄的守衛。在陣地外添設了鐵絲網、鹿柴。
在這種情況下,23集團軍仍然準備再次攻打藻子溝。這個任務依舊由148師完成。
此外,在戰線的左翼,147師926團奉命配合右翼的主攻部隊出擊,以截斷敵人東西方向聯系。代團長吉漢德親自帶著政訓員胡奚清深入敵后偵察,選定要隘地形,以一個營在要隘駐守;另兩個營退回石墻村作預備隊。
集團軍又另派獨15旅一部游擊作戰,以截斷敵人對藻子溝的增援。
這樣,藻子溝己處于我軍的包圍之中。
攻擊任務由148師的譚鳳湖團長指揮四個營擔任。
譚鳳湖,四川綿陽普明鄉人,從軍以前是一位小學教師,曾因仗義執言,得罪了鄉中惡勢力,慘遭捆綁吊打,后憤而從軍。
任務落實后,旅長召集相關人員一同登上藻子溝南面小山,從山上俯視藻子溝,制定作戰計劃和進攻路線。溝南是敵人的重點向南防御區,溝北防御較弱。主攻方向應選擇在北面,南面為助攻,而且必須以奇襲方式進行,充分發揮近戰的優勢,敢死隊要以大刀和手榴彈為主,要避開敵人火力強的優勢。雖然我軍人數處于絕對的優勢,但取勝的關鍵在于隱蔽接近和突襲。
譚鳳湖擔任了主攻任務,有了之前奇襲的經驗,他也清楚地知道,依照力量的對比,此次攻擊亦難有勝算的把握,惟寄希望于突襲和進攻的速度。如果能在突襲中打亂敵人的指揮,在敵人還沒有調整好火力時攻入其核心,才有可能取得勝利。
為此,他挑選出三百多精壯士兵組成敢死隊,作為進攻中的尖刀隊伍。
前日夜里,突降大雪。2月11日,擔任主功的1、2營士兵全部反穿棉衣,把棉衣的白布里子罩在外面,和雪地混成一色。到了半夜,旅長戰前動員后,大家飽餐一頓,在當地老鄉的帶領下,兩支穿著白衣服的部隊靜悄悄地從陣地出發,在月光下消失在白雪皚皚的原野中。
主攻部隊出發之后,譚鳳湖團長也隨著預備隊進入到藻子溝北面既定指揮位置。
拂曉前一小時,部隊部署完畢,譚鳳湖下令開始攻擊。隨著一聲命令,四挺重機槍同時打響,迫擊炮彈在預先選定的突破爆炸,分別掩護兩支部隊從左、右兩翼發起攻擊。
敵人陣地前沿,是一片約數百米的開闊莊稼地 一隊隊反穿棉衣的人影迅速從眼前閃過,地上的積雪被奔跑的腳板踏得“沙、沙”作響,突擊隊員拼命向前奔跑,以圖在敵人有所反應時穿過這片遼闊的死亡地帶。
對戰爭訓練有素的日本人并沒有睡大覺,在一陣措手不及的慌亂之后,很快便作出了反應。幾顆照明彈在天空升起,大地明如白晝,敵人的輕重火器一起開火,在進攻的部隊前面構成一道濃密的火網。
紅綠色的泄光彈來回掃射,向敵人炮兵指示目標。
敵人炮兵用空炸子母彈向開闊地轟擊,這是一種殺傷力極大的炮彈,在距地上空爆炸,向地面噴灑出鋼珠和破片,專門打擊我進攻部隊。
我沖鋒部隊不顧生死,向前猛沖,開闊地中不斷有人中彈栽倒,雪地上留下了數十具尸體,一灘灘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棉衣和白色的大地。
左翼的第一營營長陳世俊率部率先炸毀了外圍的鹿柴,剪斷鐵絲網,逼近敵人的前沿陣地,經過風卷殘云般的一陣手榴彈和大刀的搏殺之后,在敵人的前沿陣地上撕開一個缺口,攻入鎮內。緊接著二營在營長陳龍光的帶領下也從右翼攻入鎮內,甚至溝南的助攻部隊也乘亂從南面攻入。預備隊第三營也派出一個連緊隨著第一營攻入陣內。
天,己經黎明了。此時攻入敵陣內的部隊己達七百六十多人,先頭部隊貼著身和敵人展開巷戰。在近身搏斗中,鬼子的三八槍明顯不敵我軍的大刀、手榴彈,鬼子節節敗退,街面上橫七豎八的躺下了大量的鬼子尸體。
不多時,我軍己經攻占了藻子溝兩座高大的磚石結構民宅,并將其作為據點依托,向街面上頑抗的敵發起沖鋒,攻勢迅猛異常。果然,進攻部隊很快逼近敵人的核心陣地。
但在核心陣地這里,以大刀、手榴彈和熱血換來的速度減弱,進攻的勢頭被子彈擋住了。
鬼子的核心陣地設在藻子溝內的一座深宅大院內,周圍布滿了工事和鐵絲網,四周的房屋都被推倒成了開闊地,幾間稍微突出的房屋都被鬼子澆上汽油點上火,正在熊熊燃燒。開闊地中沒有隱蔽之處,沒有火力的死角。鬼子從工事內、墻上的槍眼中和房頂上,集中了所有的輕重火器交叉掃射,編織出一張幾乎密不透風的火網。
我軍沒有火炮打擊敵人的前沿堡壘,也沒有輕機槍掩護部隊沖鋒,只有任憑躲在工事里的敵射手瘋狂掃射。
鬼子的機槍口噴出的長長火舌來回晃動,進攻的部隊在這里受到慘重傷亡,戰場上成了慘不忍睹的屠殺。
譚鳳湖下令三個連的敢死隊一波一波地沖出去,但士兵都被無情的子彈射穿身體,打死在那片開闊地中。鮮血浸透了前進的道路,尸體己經堆積在一起,后面沖鋒的人踩著烈士的尸體,前赴后繼。敢死隊的士兵都把自己的步槍在后面架好,只帶手榴彈和大刀,前一隊在沖鋒,后一隊作準備,視死如歸 終于,我敢死隊幾乎傷亡殆盡,高昂的士氣和視死如歸的精神不敵優勢的武器。日軍乘勢發起反沖鋒,在敵人強有力的火力打擊下,我軍剩下的二百多人逐漸被壓縮到那兩座磚石結構的民宅中,憑借堅固的房宅和院墻和敵人對持,戰場的勝負形勢呈現逆轉。
下午3時,300多田野聯隊殘部拼命突圍到達藻子溝的外圍,正同擔任預備隊的第三營和掩護部隊激戰之中,槍炮聲陣陣可聞。到5時許,己經有部分日軍的增援部隊攻入藻子溝內,同該處的日軍合兵一處。
敵兵得到增援,士氣大振,不斷向我固守的部隊發動進攻。
他們包圍了這兩處民房,用炮火輕易地摧毀了高大的磚石圍墻,挺著刺刀蜂涌而來。堅守在民宅中的兵士用手榴彈還擊,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鬼子的沖鋒,少數沖進缺口的日本鬼子都成了大刀片下的死鬼。
但是民宅內的戰斗人員和彈藥都在不可逆轉地大幅度消耗之中,形勢己面臨崩潰的狀態。
支撐到了半夜,眼見大勢己不可為,指揮作戰的譚鳳湖團長一聲長嘆,悲憤交集,下令撤退。
鎮內的士兵沖開一條血路,在連長吳欽明、鄧茂支、李銀川和排長周肇國等的率領下乘夜殺出重圍,生還者僅二百五十人。
古來兵家篤信“兩軍相遇勇者勝”,但這在現代化的戰場上就未必如此了。在這場藻子溝的攻堅戰中,盡管將士用命、不顧死生,但由于武器相差懸殊,在占盡優勢,鬼子已經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精心策劃的進攻仍然以失敗告終。
盡管這是田野聯隊最后的瘋狂,但是依舊暴露出了23集團軍嚴重的不足。
但是這樣的差距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彌補的,然而放在23集團軍面前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一個田野聯隊身上,23集團軍已經消耗了大量的時間和兵力。
還有一個主力國崎登旅團,正在虎視眈眈的注視著一切可能發生的機會。
時間,成了23集團軍最最寶貴的東西了第一百九十九章三等寶鼎勛章日軍方向的槍炮聲越來越弱了 盡管他們的抵抗依舊兇猛,但彈藥的匱乏,卻成為了日軍無法避免的致命傷。本書請訪問。()有的陣地,已經彈盡糧絕,不得不反過來以刺刀對付中隊的槍炮。
這是全面抗戰爆發之后,在戰場上最罕見的一幕。
一處處的陣地遭到了突破,一群群的中國士兵沖了上去,一堆堆的日軍遭到了分割包圍,然后在絕望的抵抗中倒下 至11日夜8時,對田野聯隊的殲滅基本完成,盡管還有部分陣地仍在抵抗,但已構不成認為威脅。
此戰,共殲滅日軍精銳田野聯隊3000余人,俘虜126人,戰果輝煌完殲日軍的一個完整聯隊,這才之前是難以想像的。
而更誘人的戰果,卻僅僅剛剛開始而已。還有一個國崎登旅團,正在等待著23集團軍去消化 但是,23集團軍付出的傷亡也同樣慘重。
僅以正面攻擊而言,陣亡者就高達6600人,幾乎是日軍的2倍,負傷、失蹤者尚未有具體統計數字。
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高飛奇襲三山坳彈藥庫,戰斗,現在還無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高飛這個名字,再度成為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而完成了奇襲三山坳彈藥庫,端掉的3營,隨即奉命從戰場撤離,仍歸第23集團軍司令部直接掌握。
“高飛,我已經建議劉雨卿提升你為團長。同時”唐式遵朝高飛打量了下,隨即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晉升高飛為中校此次突襲,高飛戰功卓著,賞大洋100,兌票200。3營一切有功人員,皆由高飛上報”
“多謝唐總司令”高飛大聲應道,隨即,有人上來,幫他把少校的肩章換成了中校。高飛等到一切弄完,問道:
“唐總司令,請問我3營下一步的任務是什么?”
“休整”唐式遵臉上重新露出笑意:“3營這次打的很好,給我好好休息,等要再用你的時候,要拿出最充沛的體力和精神出來”
“是”
唐式遵滿意的點了點頭,正在此時,忽然見到副官匆匆走了進來,在唐式遵和周從化面前低語了幾句,唐式遵和周從化都是面色一變:“蔣委員長派人來慰問嘉獎了?”
高飛一聽是大事,正想離開,忽然聽到周從化說道:“高飛,你別走,上面特別提到要當面嘉獎你。”
高飛一怔,上面要專門嘉獎自己?
一行人干凈迎了出去,就看到前面一輛轎車,后面兩輛卡車遠遠開來,停住后,一個上校從前面的轎車上下來,唐式遵和周從化都認得,這是陳誠的女婿兼副官余傳韜。
“傳韜老弟,一路辛苦。”唐式遵笑著迎了上去。
“唐總司令辛苦”余傳韜“叭”的一個立正,敬了一個軍禮。
唐式遵回了一個禮,笑道:“傳韜老弟還和我客氣。我雖然是個總司令,可你老弟是陳司令長官的紅人那”
兩個人說笑了會,余傳韜說道:
“奉蔣委員長令我國民軍第23集團軍英勇奮戰,痛殲倭寇,戰功顯赫,特別予以嘉獎,通報全國。并特送上物資一批,請驗收”
說著,后面跟著第一輛卡車上運下了面粉、罐頭等等物資。唐式遵和周從化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一般想法。另外一輛卡車上裝的是什么?
余傳韜來這的目的是什么?絕對不是送個口頭嘉獎,運來一車聊勝于無的物資那么簡單 這時又聽余傳韜問道:“貴集團軍的高飛呢?”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唐式遵趕緊說道:“高飛,出列”
高飛也沒有想到會點到自己的名字,急忙出列:“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第76旅第151團第3營營長高飛”
“高飛,你就是那個高飛”余傳韜仔細看了一會:
“高飛,戰功卓著,戰場表現杰出,又于南京挽救我數萬同胞生命,奉蔣委員長,最高軍事委員會令,特授予三等寶鼎勛章”
“嘩”的一下,現場一片嘩然。
三等寶鼎勛章,是校級軍官能夠得到的最高嘉獎了。整個23集團軍,包圍了國崎登旅團,只有受到口頭嘉獎,而一個高飛,卻獲得了23集團軍到現在為止唯一的一枚寶鼎勛章 高飛也有一些茫然,看著余傳韜把寶鼎勛章佩帶在衣領下方,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為什么單單授予自己寶鼎勛章?
誰想到,事情還沒有完,又聽余傳韜說道:“此外,特別嘉獎高飛所在3營全體官兵法幣三萬元整。另,特別嘉獎物資一批,計有捷克式機槍12挺”
余傳韜在那念著物資清單,唐式遵和周從化面面相覷。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終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委員長,這是看中高飛了。而且下了血本。
可是奇怪的是,委員長怎么會看中一個小小的高飛?
好容易等余傳韜念完,高飛一個立正:“多謝國府,多謝委座”
余傳韜也沒有說其它的,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高飛一眼,隨即跟著唐式遵和周從化一起,卻暫時休息 此時的法幣因為國民政府才從英國及美國得到超過一千萬英鎊及五千萬美元貸款,維護法幣匯價,因此還是比較堅挺的。
而3營得到的這三萬法幣的嘉獎,雖然不是什么特別大的數目,但也不算少了。
高飛把三萬法幣和得到的新補充物資交給了馬德弼和余文正,讓他們分配一下,按照戰功平均分給全體官兵。
俞振海和老黑因為有炸毀軍火庫和擊斃田野孝的功勞,被額外多分到了一千法幣,其余的從幾元到上百不等。
老黑錢一到手,喜得嘴都合不攏了,捅了捅有些發呆的俞振海:“哎,我說方腦殼子,這么多錢,想好咋子用了莫得?”
“我得給雙子,還有那些炸彈藥庫時候的兄弟家里寄去”俞振海輕聲說道:“人沒了,人沒了,他們還有堂客和娃子在啊,我不能”
老黑怔了一怔,沒有想到方腦殼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初時拿到賞金時候的喜悅頓時被充當了許多。
“營長,余傳韜來了。”余文正匆匆走來,低聲說道。
高飛點了點頭,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余傳韜遲早都會來找自己。整理了一下軍裝,才出營部,余傳韜已經迎面而來。
“長官好。”
“不要客氣了,特意過來看看你的3營是如何的英勇善戰。”余傳韜臉上帶著笑,和高飛一起走進了營部。
高飛倒了水,放到余傳韜面前,又在一邊坐下。
“剛才,我聽唐總司令介紹,你3營又炸掉了倭寇的彈藥庫,擊斃倭酋田野孝大佐,了不起,了不起,此我之壯舉那”
余傳韜連聲贊嘆著道。
“長官過獎了,不過是運氣好一些而已”
余傳韜擺了擺手:“打仗的確有運氣的成分在內,可一直打勝仗,難道就一直有運氣了?我看還是指揮得當的原因。”
說著,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到了高飛的中校軍銜:“我得恭喜你晉升中校。只不過,以你的戰功,還是小了一些啊”
摸不清余傳韜的來意,高飛沒有接口。只聽余傳韜往下說道:
“委座特別提到過你。知道委座對你的評價嗎?”見高飛搖了搖頭,余傳韜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委座說了,以你高飛的功績,給你一個上校做做也不為過”
“謝謝委座。”高飛應道。
“這次授予你的三等寶鼎勛章,以及那批武器彈藥,都是委座親自下的命令。罕見,罕見那。委座日理萬機,領導全國民眾抗戰,何等忙碌?但卻于百忙之中,對你高老弟特別指示,實在是不多見的。我看高老弟飛黃騰達只在旦夕之間。”
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紅布包,放到了高飛面前:
“我的老泰山,陳司令長官在我臨行前說了,說你高飛對他有救命之恩,在戰場上又表現的如此出色,陳司令長官欣慰的很,所以,拖我帶來兩根金條,一是當成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二來,也算是對你的獎賞吧”
打開紅布包,兩根金燦燦的金條出現在高飛面前。
“多謝陳司令長官,我會代陳司令長官把這金條分給下面弟兄的。”高飛并沒有客氣,而余傳韜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神色。
高飛心里有些嘆息,還是中央軍那里出手闊綽。3營這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勞,23集團軍的獎賞是大洋100,兌票200。而蔣介石一出手,又是寶鼎勛章,又是一車的軍火,又是誘人的金條而到了這個時候,余傳韜這次是為什么來的,高飛心里已經有數了 “川軍自從出川之后,上海、山西皆在奮戰,戰功累累,讓人欽佩。”余傳韜話鋒一轉:“只是兄弟說句不該說的話,高老弟聽過之后一笑了之,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高飛知道正題來了,余傳韜緩緩說道:
“川軍肯吃苦,能打,敢犧牲,這是人所共知,誰都敬佩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現在的戰爭光憑這些那是萬萬不夠的。比如我剛才聽說了,這次圍殲田野聯隊,如果不是你高老弟做了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怕田野聯隊到現在還沒有被殲滅。倭寇一個聯隊尚且如此,何況還有一個更加難對付的國崎登旅團?”
朝高飛看了一眼,見這位年輕的軍官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余傳韜一笑而道:
“所以,裝備還是很重要的。有大炮、有機槍,這仗,我看就好打的多。當然,有正確的領導者也是很重要的,比如3營就有了你高老弟”
高飛微微笑了一下,他知道余傳韜下面要說什么了。果然,就聽余傳韜說道:
“一個營是這樣,一個國家也是這樣。全國抗戰,只有在一個強有力的領袖帶領下,才能萬眾一心,最終取得抗戰之最后勝利。高老弟以為如何?”
“是的。”高飛平靜地回答道。
“你高老弟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不必和你細說,想來你心里也明白。”余傳韜的手指扣著桌面,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似乎在那提醒著高飛什么:
“23集團軍也好,還是整個川軍也好,終歸是在蔣委員長的領導下抗日的,這個大的方針是沒有任何疑義的,那么說來說去,你高老弟其實也是在蔣委員長的領導下抗日的”
“是的。”高飛還是只有這兩個字的回答。
余傳韜反而有些摸不透高飛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你能夠明白這點最好,陳司令長官原本是想著把你帶回去的,不過后來一想,眼下對國崎登旅團激戰正酣,這個時候把你調走不好,何況你高飛未必答應。所以,陳司令長官特別讓我給你帶句話來。‘高飛,你是我提拔起來的,好好干,我已經給薛伯陵帶了口信,你高飛要人有人,要槍有槍,不要擔心什么,多打一些漂亮戰給我看看,給委員長看看。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提拔起來,委員長看中的人是不會錯的。’”
話說到這里,已經再露骨也沒有了。
高飛是23集團軍的人,是26師的人,但是在陳誠的嘴里,已經成了中央軍體系的人,不過是“借給”23集團軍使用的而已。
高飛沒有能力拒絕,也知道一旦拒絕之后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現在,陳誠能看中自己,自己無論要什么,陳誠和薛岳那里都不會拒絕,但是自己一旦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呢?
高飛輕輕呼了口氣:“請長官告訴陳司令長官一聲,無論在哪,高飛都是中人。”
余傳韜微微笑了,站起身來:
“高飛,在這里好好干,爭口氣,說到底你在這就是陳司令長官的代表,不要在乎什么,即便將來到了中央軍里,你高飛和你所指揮的部隊一樣還是川軍”
第二百章鎖柱的消息 該帶的話已經帶給了高飛,剩下的應該怎么選擇,就是高飛的事情了。
“難那”聽了高飛的話,馬德弼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要說我們是26師的,劉師長和唐總司令的關系不錯可現在是委座和陳司令長官親自出面,怎么辦?聽誰的我們都兩難”
“你想過為什么委座會對我們青睞嗎?”高飛忽然問道。
馬德弼想了一會:“一是因為我們的戰功搶眼,說穿了就是能打仗。第二個原因非常重要川軍各級軍官,大部分對劉湘長官是非常敬重的,現在劉湘雖然死了,但軍官們的心還是向著前任總司令的,尤其是川軍軍官,懷疑”
說到這,馬德弼朝周圍看可看,壓低了聲音:“懷疑劉湘長官是被上面的人給害死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上面,國府那邊的,需要在這有一個‘自己人’,而你就在這個時候最恰當的時候出現了。營長,你可以仔細想想,你在26集團軍中里,資歷淺到可以忽略不計,沒有派系,沒有根基,沒有靠山,這樣的人,是最適合委員最適合上面口味的,上面在這個時候刻意拉攏你這樣‘三沒有’的人,是合他們心意的”
“沒有派系,沒有根基,沒有靠山”高飛輕輕念著這“三沒有”。
的確,這是自己的資本、優勢,自己牽扯不進政治上的較量中,不容易得罪人,但同時,這也是自己最大的弱點。
現在正在打仗,需要自己這樣的軍官,所以哪怕自己出了一點什么岔子,上面知道了也可以忍,但是等到這一仗打完了呢?
不說論功行賞的時候,3營弟兄會得到什么樣的待遇,會不會被林立的派系排擠出去,單是自己和日本人私下交易的事情一旦暴露,只怕自己的前景大為不妙。
沒有根基,就是一葉飄萍 馬德弼此時又繼續說道:“要是我看的不錯,唐式遵那里也知道了余傳韜來的用意,很快26師的任命你為團長的手令就會下來,而薛岳那里,我估計也會有什么動作,畢竟23集團軍還是歸薛岳指揮的。你的官,只會越升越大,但是但是官升的越大越快,危險也就越多,政治上的事情,要比戰場上危險多了”
高飛苦笑了下:“是啊,政治上的事情,遠比戰場危險。可你越想避開這個,有人就越不讓你避開。得早做一些準備了。”
這是一種無奈。有的時候,當一名普通士兵,遠比當一個軍官要來得快樂的多。
當川軍弟兄,中央軍弟兄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時候,高層間的角逐,政治利益團體間的較量,一點也不比激烈血腥的戰場來的遜色。
士兵,永遠沒有選擇 在高飛和馬德弼為此擔憂的時候,3營的弟兄們卻完全沒有感受到長官的心情。
三萬法幣,這可比兌票有用多了。而且法幣堅挺,和袁大頭相差不了多少,等到這仗打完了,可得好好樂上一樂。
鎖柱分到了200塊錢,他小心的把錢包好,貼身藏好,末了還不放心,又找來針線,把貼身的口袋縫死,這才算數。
“鎖柱,做啥子呢?”分到錢最多的老黑笑的合不攏嘴,美滋滋的點著一張張票子:“有了這錢,你說我們做點啥子事情不成?我看這仗打完了,我們得去徐州,哎,我聽說”
老黑神秘兮兮的朝邊上看了看,朝鎖柱那湊近了些:“我聽說徐州的婆娘不錯,票子花的也少”
“我不去。”鎖柱又拍了下放錢的袋子,好像生怕里面的錢會長了腳跑了似的:“我還得去找春妹子呢”
說到春妹子的時候,鎖柱的眼神有些黯淡。打從胍子村分別后,春妹子的生死不知,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還好不好 看出了鎖柱的心思,老黑輕輕拍了一下鎖柱:“沒啥子事,我看春妹子這人吉人天象,一準沒事,一準沒事”
鎖柱默默的點了點頭。
春妹子,春妹子現在在哪 “春妹子,春妹子”
“哎。”春妹子回頭應了一聲,看到李嬸子在后面匆匆趕了過來:“你家男人,是在那啥高長官的隊伍里吧?”
“恩高飛高長官”春妹子點了點頭,不知道李嬸子為啥問這個。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李嬸子一迭聲地說道,接著回頭喊了聲:“三娃,快,快,你聽到的那啥消息來著?快說給你春姑聽聽。”
李嬸子的孫子三娃興沖沖地說道:“姑,我剛聽人說了,在口子嶺包圍了一支東洋人的部隊,報紙上還特別提到了高飛長官,說得到了誰特別嘉獎。咱鎖柱姑父可不就在高長官的部隊里?”
春妹子的眼睛一下亮了,李嬸子拍著腿說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一路上盡聽說啥高長官的隊伍在胍子村被東洋人打散了,胍子村也被東洋人占領了,還以為你男人兇多吉少.現在高長官既然還在,你男人也死不了了”
“恩”春妹子用力點了點頭,笑容浮現在了她的臉上。
爹娘已經不在了,現在,自己就只有一個鎖柱了。現在高長官既然還在,自己男人就一定還在 “李嬸子,我們去徐州,興許就能見到鎖柱了。”春妹子快樂地說道。
胍子村里逃難出來的人,一路上都走散了,現在,只剩下春妹子,李嬸子和三娃還在一起相依為命。胍子村又被東洋人占領了,她們也沒有地方去了,只能去徐州了。
朝前走了大約有大半日的路程,忽然見到前面出現了無數當兵的,好像是從前線剛剛撤下來的。
起初春妹子她們嚇了一跳,還以為遇到東洋人了,再仔細一看,穿的都是和鎖柱差不多的軍裝。
一個軍官在那大聲吆喝著什么,春妹子一聽,眼睛頓時亮了。
四川話,和自己男人說的是一樣的四川話 “長官,長官”春妹子再也不顧什么了,快步上前,那軍官疑惑地朝著這姑娘看了看:“么子事?”
春妹子對著軍官深深鞠了一躬:“長官,你們是川軍吧?”
“當然,老子們是23集團軍的,才從口子嶺那撤下來休整,你個妹娃子要做么子事情?”
春妹子一下就看到了希望:“長官,我男人,我男人也是川軍的。我,我想和您打聽打聽我男人的事情。”
一聽春妹子這話,軍官的臉色變得緩和了不少,語氣也溫柔了許多:“好樣的,你男人能找到你這樣的江南妹子,硬是要得。你男人叫啥子名字,在啥子部隊的?”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啥部隊,他叫鎖柱,是個班長,他的長官叫”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經過的排長一下停住了腳步,朝春妹子看了看:“鎖柱?”
“是,是啊,長官,鎖柱”
“17、8歲,1班班長鎖柱?”
“對,對,就這么大歲數,是1班的,我記得,我記得我男人和我說過”一聽到自己男人有消息了,春妹子像個歡快的小鳥一樣叫了起來,接著一把拉住了排長:
“長官,你知道我男人在哪嗎?”
那個排長的眼神卻一下黯淡了:“姑娘,你得我”
在那“你我”了好大一會,這才一咬牙:“姑娘,你男人不在了”
“轟”的一下,春妹子腦袋上好像被炸雷炸了一下,整個人都傻在了那里,過了一會,才發瘋一般的晃動著排長,瘋狂地叫道:
“你胡說,你胡說我男人是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姑娘,你冷靜一些。”排長嘆了口氣,掙脫了春妹子:“你男人是死了,可他死的像個爺們。我們和友軍那次對東洋人陣地發起攻擊,攻了幾次攻不下來,后來友軍里的那個1班班長鎖柱,抱著炸藥包就沖了上去,東洋人的子彈都打到了他的身上,可鎖柱爬啊,爬啊,一直爬到了日軍陣地前,一拉炸藥包,就跳進了東洋人的陣地。漢子,是條漢子,一點都不帶拉稀的,后來,我們才知道他是1班班長鎖柱”
春妹子身子晃動了一下,又晃動了一下,接著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鎖柱走了,鎖柱怎么就這么扔下自己走了?爹娘走了,現在自己的男人也走了 李嬸子也哭的和個淚人一般,與三娃一起扶起了春妹子,一邊哭著,一邊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這里。
排長深深嘆了口氣,邊上那個軍官也一邊嘆著氣一邊說道:“可惜了,那妹子才那么年輕,對了,你能確定嗎?”
“當然”那個排長說道:“獨15旅的那個班長羅鎖柱,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錯”
第二百零一章突襲據點!!
“春妹子,不哭,咱不哭啊”
太可憐了,春妹子這才多大?爹娘死了,現在她唯一的依靠也不在了 “姑,不哭,不哭。”三娃也在一邊哽咽著說道。
春妹子抬起了頭,眼睛紅腫,可眼淚已經停了:
“嬸子,我不哭了,不哭了。我,我想給鎖柱,給鎖柱立個墳”
“恩,嬸子幫你,嬸子幫你”
一座小小的墳立了起來,春妹子怔怔地看著,看著,眼淚又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爹娘沒了,現在男人也沒了,自己該咋辦?
“嬸子我”春妹子遲疑了:“我想去四川”
“啥?”李嬸子一下傻了:“四川?”
“恩,我要去四川”
“春妹子”李嬸子有些急了:“你知道四川在哪里嗎?離這有多遠嗎?我聽人說,走上半年還未必能夠走到再說了,你到了四川后怎么辦?”
春妹子的神情,從來沒有那么堅強過:“走上一年、十年我也要走。我知道鎖柱家在哪,鎖柱以前和我說過。鎖柱不在了,我要幫鎖柱盡孝去。再說”
春妹子臉上飛過一陣緋紅:“我我知道我肚子里一定會有鎖柱的孩子的。我要在鎖柱家把鎖柱的孩子生下來”
李嬸子嘆了口氣:“傻姑娘,傻姑娘,你一個人去,讓嬸子怎么放心?三娃,走,我們一陪你姑去四川”
春妹子趴到了地上:“嬸子,謝謝,謝謝我代鎖柱給您磕頭啦”
春妹子去了四川,她要幫鎖柱盡孝,四川再遠,再難走,春妹子也要去,這是當鎖柱堂客必須要去做的。
春妹子并不知道,她的鎖柱沒有死,她的鎖柱還活著此時,隨著田野聯隊的覆滅,對國崎登旅團的攻擊也終于開始 擔任主攻的任務,依舊落到了陳萬仞所指揮的第21軍身上。盡管在殲滅田野聯隊的戰斗中,21軍傷亡巨大,但當集團軍司令部把這一命令下達之后,陳萬仞和全軍將士還是沒有任何的遲疑。
而在此時,已經預感到覆滅命運的國崎登旅團,也展開了最兇猛的反撲。
2月12日,敵機十余架對我陣地來回轟炸,另有坦克十輛不時以火炮和機槍向我陣地和縱深轟擊。國崎登旅團以火力偵察為主,探我防線虛實。
次后,日軍以兩個大隊向我守軍發起攻擊。雙方戰斗十分激烈,尤在敵主攻的我主陣地216高地一帶,日軍在飛機和坦克的掩護下步步進逼。此地為我21軍廖敬安旅一個團,陣地失而復得、幾度易手,我軍傷亡慘重,大部陣地失守,戰線動搖。
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得到主陣地危急的報告,急命21軍軍長陳萬仞增援。
這項艱巨任務自然落到了148師師長潘佐頭上。
在潘佐的督令下,其部兩團率先趕到,當即從側面向日軍展開攻擊,以解主陣地之危。戰斗持續了整整一日,主陣地第七次易手后,我始將陣地鞏固。
此時天上下起瓢潑大雨,正好又有148師廖敬安旅又有一個團趕到增援。該團趕到后,乘天黑大雨之際全體守兵奮力發起猛攻,日軍猝不及防,終于不能被趕了回去,重新退守陣地。
13日,陳萬仞再接再厲,第二次命令向陣地增援。當又有一個旅汗流浹背奉命趕到時,我全體守兵士氣大增、發力猛攻,拼命攻打,終將全部登陸之敵趕回對面。逃跑的敵人慌不擇路,又受到我火力追殺,密集的手榴彈不斷在日軍身邊爆炸,機槍子彈發出復仇的怒火,日軍遺尸無數。
是役,擊毀日軍坦克兩輛,日軍死傷約數百之眾,有四名傷兵被我俘虜,我繳獲重機槍四挺,三八式步槍數十支,另有無數旗幟、彈藥及軍用品。
我軍傷亡近千,九名連長陣亡。陳萬仞和潘佐因傷亡過大向集團軍總部自請處分。唐式遵以為以少擊眾,斬獲頗多,不僅沒有給予處分,反獎大洋一千,以資鼓勵。
這是23集團軍在殲滅了田野聯隊之后的又一次大規模的戰役,全體參戰將士傾其全力,打破了日軍國崎登旅團企圖以反攻穩固自身陣地的企圖。耀武揚威的國崎登終于未能如愿。
為了挽救敗亡命運,國崎登想出了新的一招,在所有陣地上的各大小山頭修筑據點,與我炮兵陣地對峙。各據點圍上鐵絲網,據點間以小型電臺和報話機相聯絡。平時在早中均開炮向我轟擊,我炮兵也回敬幾炮,猶如例行公事。
雙方據點間相距二三里、里不等,中間地勢平坦開闊,一些村子零星散落其中。一些村民兩邊走動,鬼子也來村子拉夫搶糧和調戲婦女。我諜報人員乘機混雜其間,把鬼子據點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為我尋機打掉敵人的據點作了充分準備。
打掉這里敵人兩個據點的戰斗是一個精采的戰例。
14日,據點的敵人突然一反常態,一整天槍炮聲不斷,前線部隊都以為敵人將有新的攻擊動作。
可是,不久諜報人員回來報告,日本人要來幾名隨軍日本在陣地第一線的兩個據點進行“慰安”,據點官兵歡呼雀躍、欣喜若狂,所以打破“例行公事”打槍打發泄一通。
次時,新增援上來的146師上校主任參謀薛彥夫一聽到我諜報人員報告的這個消息,心中一動:機會來了。
師長周紹軒聽完薛彥夫的敘述,一記重掌拍在薛彥夫的肩上:“你我所見略同”
立即布置偷襲敵截流山、防風山這兩個據點的作戰計劃。周紹軒在與敵相對峙的438旅旅部召開全師營以上軍官會議,宣布攻占對面兩個據點。
接近敵人據點的兩名連長也奉命參加,各項任務一一布置完畢,具體的指揮由438旅旅長梁澤民負責。
14日下午,有一伙人朝鬼子的據點走去。這是兩個白皮紅心的保甲長帶著幾個老百姓模樣的人抬著幾筐蔬菜和一些豬肉食品分別給鬼子送東西。鬼子的據點在山頭,在山下路口的地方放有兩個崗哨。
這伙人走到路口崗哨前停住,鬼子哨兵“嘰哩哇啦”一陣喊,兩個保長上前嘻嘻笑著:“太君,太君。”
指著這些食品。鬼子用刺刀挑開筐子檢查完畢,然后向山上打過招呼,叫這伙人把東西放下,由據點下來幾個鬼子搬走。
其實,這伙人除開兩個保長外,都是昨天開會后挑選出來的敢死隊員。
敢死隊員一共40名,分成兩隊,一隊負責一個據點。他們原本打算乘送東西時進入據點偵察,結果被鬼子擋在路口。
不過,就在那一會,大家已經把上山幾百米的道路、夜間隱蔽的地方和剪斷鐵絲網的地點偵察清楚了。至于據點內部的情況,因為保長經常要進出其間,也從保長嘴里了解得詳詳細細,繪出據點內房屋火力詳情。
到了夜里預定的時間,梁澤民旅兩團各派出一個連的掩護部隊已經出發,估計已經進入預定的位置。
這時,每人配備手槍一支、大刀一把、手榴彈八顆的敢死隊員集合完畢,雄糾糾地列隊兩排。旅長梁澤民親自作戰前講話和下令出發,他同副旅長徐元勛一道送走敢死隊員后回到旅部,召集旅部人員選了一個便于觀察的地點,在黑暗中靜靜地等待情況出現 手上的表指到午夜一時半,兩個據點幾乎在同一時間里都槍炮聲四起,手榴彈不斷爆炸,火光閃爍不停。
我指揮部的人在開先沉靜的時光最難熬,此時一聽到這手榴彈的爆炸聲時心里一塊石頭反倒落了地。大家從聲音就已經知道,我敢死隊得手了。
旅長的望遠鏡里甚至可以看到火光中閃動的人影,令人興奮不已。
凌晨4時左右,由我掩護部隊斷后,40名敢死隊員扛著勝利品返回旅部。繳獲的勝利品有電臺、軍刀、槍支、衣物、照像機和文件等,另加兩名日籍。
敢死隊員報告說,先剪斷鐵絲網,后摸掉鬼子哨兵,翻進據點后,鬼子還全無防備。隨著敢死隊突然動手,掩護部隊隨之也攻進去。鬼子小隊長正摟著睡覺,光著身子提著槍還沒有跑出房門就被我亂槍打死。
很多鬼子都是赤條條的被子打死在床上,到底打死多少敵人,因為時間緊,又是天黑,也無法計數,反正兩個據點的敵全都報銷。
攻入據點后,卻意外地發現每個據點都關著一些擄來的婦女,敢死隊員為了救人和帶領這些苦難的姐妹逃走,只好放棄了炸毀敵人坑道中存放彈藥的計劃,十分惋惜。
旅長梁澤民大為欣喜,沒想到如此干凈利落。對救人的事也大加贊揚,連說:“應該如此,應該如此。”并報請集團軍總部授獎。
一直到了這時,其它幾個據點還在不斷地向外打槍打第二百零二章一群小卒隨著23集團軍連續猛攻的開始,國崎登旅團的防御逐漸開始變得被動起來 那些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罐頭的川軍弟兄,托了日本人的“福”,第一次吃上了罐頭。
前方在那酣戰,而立下大功的3營,則再次變得輕松起來。唐式遵似乎暫時沒有把3營再度拉上前線的打算。
老黑總是閑不下來,合和俞振海、鄭逸兩個,不知道從哪去打了一條大黃狗回來,招呼了一群要好的兄弟,說要弄個麻辣火鍋。
這些四川出來的弟兄們,一聽到麻辣火鍋幾個字,一個個雙眼放光,垂涎三尺,恨不得現在就能開席。
“只有一條黃狗,做么子的火鍋喲。”雷霆有些不屑地說了一句。
老黑瞥了雷霆一眼:“你沒見謝依不在?”
幾個人一起“嗤嗤”笑了出來,正在那笑著,忽然看到一輛吉普車朝這開來,坐在車上的,不是謝依是誰?
車子一停穩定,兩名士兵從車上跳下,恭恭敬敬的請謝依下車,接著,一大堆的東西被從車上搬了下來。
罐頭、一大片豬肉、腌魚甚至還有鍋碗瓢盆 3營的弟兄早已經見慣不怪了,一個個都笑嘻嘻的上來幫忙,好半天把東西都運了下來,隨車的兩名士兵對著謝依一個敬禮:
“長官,沒有事的話,我們先回去了”
謝依“傲慢”的點了點頭:“回去告訴你們孫軍需,我會在唐總司令面前幫他美言的,他小舅子的事情,沒有問題”
“謝謝高長官”兩個士兵上了車,很快離開。
老黑上來,上下打量著謝依,怪不得老覺得謝依穿的衣服不對,原來是把高飛的軍裝給偷了出來。
“高長官?”俞振海賊眉賊眼的走了過來:“你就是那個高飛?”
謝依笑嘻嘻的脫下了軍裝:“現在高飛這名字響,能嚇唬人,老子不用一次,不是太可惜了?”
那邊已經飄來了香味,鄭逸在那大聲叫著:“兄弟伙,來了”
一陣歡呼,一個個忙不迭的朝那跑了過去。
一口炊從事班偷來的大鍋架在了火堆上,冒著騰騰熱氣,鍋里“突魯魯”的在那滾著,香氣誘人,惹得邊上的弟兄大咽口水。
忍著燙,老黑從鍋里弄出了一塊狗肉,啃了一口,鮮的差點把舌頭吞了進去,含糊不清:“才下了雪,這天這天弄個火鍋,硬著要得”
這一下哪里還有客氣的,就看到無數的胳膊朝著大鐵鍋伸了過去 謝依打開了幾瓶酒,給弟兄們都倒上了,自己一手抓著一塊狗肉,一手捧著酒碗,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才想說話,忽然看到醫療隊的幾個姑娘和娃娃過來。老黑趕緊招呼著她們坐下,拿了幾雙筷子在衣服上蹭了蹭,順手遞給她們:“那,快吃。”
眼下的荊戀雨、符小甘、官依蘭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一點也不嫌棄的接過了筷子就吃。戴目和林白羽臉上的表情更是雀躍不已,好久都沒有吃上這么香的東西了。
“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148師的傷員又送下來了一大批,那里打的可慘了。”荊戀雨忽然說道。
老黑把謝依騙來的東西,扔了一些在鍋里,嘆了口氣:“這一仗下來,148師也和老子們當初在大場一樣,要被打殘了”
官依蘭的目光落到了謝依身上,謝依好像躲避似的把目光移開,趕緊說道:“何止是打殘?聽說148師連副師長都受傷了,有的營連都被洗白了”
符小甘有些好奇:“怎么打的這么慘?我看咱們3營打的挺輕松啊?”
“爬”老黑一個“爬”字才出口,發現對個女娃子說這話不太妥當:“你當我們輕松?要不是秀才腦筋轉的快,打的巧,3營早洗白幾次了。話又說回來了,秀才到底不一樣,正經念過書的,一張嘴,有的話老子根本就聽不懂”
話題很快就帶到了高飛身上,荊戀雨和符小甘聽的非常認真,老黑唾沫橫飛,把當初自己在大場時候,和高飛如何奮戰的事,添油加醋,夸大十倍的說了出來。
什么高飛一個人單挑十幾個鬼子,渾身一點傷都沒有受到,什么鬼子的坦克一見到高飛,掉頭就跑 雖然十句里面倒有一半是在那幫高飛吹牛,可邊上聽的人都信以為真,再加上鎖柱從來就最崇拜飛哥,也一直在幫著符合,弄到高飛在弟兄們的眼里,簡直成了無所不能的了。
“我看高飛很快得升團長了。”俞振海吃的最猛、最快,話又說的急了,噎得連翻白眼,趕著喝了一大口酒,這才舒服了許多:
“被授予那個啥子獎章來著?”
“三等寶鼎勛章。”謝依終究是個大學生,幫著回答了這個問題。
“騙子,這三等寶鼎勛章是個啥子東西?”
一看老黑那么“虛心”的向自己請教,謝依得意洋洋:“這是民國十八年制定的,分一至九等,頒授捍御外侮或鎮懾內亂,著有戰功的軍人。什么是鼎,都知道不?鼎是傳國之寶,象征榮獲此章者,衛國有功,國家珍視如鼎,榮譽之光四射”
聽謝依說著,這些弟兄一個個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認真聽著,官依蘭眼看心上人如此博學,眼中也露出了崇拜的神色。只聽謝依繼續說道:
“寶鼎勛章頒發條件一共有十四條,高飛符合第一條,身先士卒迭殲鉅寇者;第二條忠勇奮發達成任務有事實證明者;第三條殲滅頑寇獲致勝利者;第七條長官因公陷于危急極力救護以立功者”
鎖柱“嘖嘖”不已:“飛哥都那么多功勞了,怎么才弄個三等?”
“你懂什么?”謝依大是不屑:“寶鼎勛章,校官只能頒至三到六等,三等寶鼎勛章,已經是能給高飛的最高榮譽了。”
“我看,秀才早晚得當將軍。”老黑把自己的碗里塞的滿滿的,生怕晚下手了自己就吃不著了:“秀才當將軍,老子們一個個也弄個中校、上校當當哎,我說荊醫官,符醫官,到時候,你們當秀才的大小堂客,那多風光,兩位將軍夫人”
“轟”的一下,邊上爆發出一陣哄笑,荊戀雨和符小甘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哪有老黑這么說話的?
謝依連連搖頭:“別看高飛打仗行,可這方面就和木頭一樣”
話才出口,忽然見到官依蘭正看著自己,想到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干咳了兩聲說道:“老黑,你也算是和高飛在一起資格最老的了,你得幫高飛張羅著啊?我看等這里打完了,回徐州后,干脆找個機會幫高飛張羅起來得了”
荊戀雨和符小甘的又羞又喜,這些當兵的,也當真是口無遮攔,想到什么說什么 “張羅什么?”后面忽然響起了聲音,一眾兄弟朝后一看,是高飛、馬德弼、余文正三個主官來了。
眾人面面相覷,高飛表情嚴肅,走到鍋前,拿著勺子翻看了幾下:
“第一罪名,這些東西哪來的?不是偷的就是騙來的,關你們幾年都是輕的。第二罪名,誰允許你們喝酒的?嚴重違犯軍規。第三罪名”
看著弟兄們越來越緊張的樣子,高飛忽然笑了:“第三條罪名,有這好東西,為什么不叫我們這些當長官的來一起吃?嚴重目無長官”
弟兄們一怔,接著一片歡呼,趕緊著讓出位置,請三位主官坐了下來。
拿過三只碗,倒滿了酒,謝依討好的把幾快狗肉分在了三位長官的碗里,高飛吃一塊,贊不絕口:
“好東西,好東西,他的,老子們在司令部里度日如年,你們一群龜兒子的在這享福,以后再有這機會不叫老子們,軍法從事”
“是,是,長官英明,長官英明”老黑一臉諂笑,連連勸肉勸酒。
高飛舉起了酒碗:“弟兄們,這次殲滅田野聯隊兄弟伙們都辛苦,我高飛敬大家一碗”
一片叫好聲中,兄弟們紛紛舉碗,連荊戀雨幾個也都喝了一口。
在那聊了一會,老黑忽然問道:“秀才,我們實話實說,當初出川的時候,你是在半道上加入隊伍的,我也沒怎么瞧得起你,總當東洋人的炮一響,你就得拉稀,可結果哎,我們老實地說,你以前是不是早吃過這碗飯了?”
這話很快引起了弟兄們的好奇,對于高飛的身世,始終都是一個謎,沒有任何人知道。
這問題有些難為高飛了,在那想了一會:“以前也拿過槍,只是和東洋人打,還是頭一次”
說著,趕緊把話題岔開:“這都是自己的兄弟伙,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瞞著大家。這次我被授予三等寶鼎勛章,其中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是上面想把我們變成‘自己人’吧?”余文正在邊上接口說道。
他和馬德弼終究是在中央軍里呆過,并且當過軍官的,余傳韜一來3營,兩人很快就判斷出了其中的緣故。
高飛點了點頭,馬德弼嘆了口氣:“我和文正都是從中央軍里出來的,還是嫡系中的嫡系,要說中央軍武器好,裝備好,薪餉好。再看看咱們川軍。誓師出川,一心抗日,可閻錫山不要,程潛不要,到哪哪都不要,就他的生怕老子們拖累他們。現在好了,老子們打出威風來了,連上面都來拉攏我們了,這算是怎么一回事?”
說到這些問題上,老黑他們就一竅不通了,老黑抓了抓腦袋:“我就奇怪了,這中央軍也是國府的軍隊,川軍也是國府的軍隊,為什么非得分的那么清不可?”
“士兵們不想分,也分不清楚,可上面有人非要分的那么清楚”高飛面色凝重:“我們川軍雖然武器落后,訓練不高,可現在大后方就在四川,再加上這次我們圍住了國崎登旅團,誰都不要的孩子,一下變成了香餑餑,誰都想來分食。一張餅就那么大啊”
“營長,我們該怎么辦?”馬德弼眉頭緊鎖:“老子們的根子就是川軍,可要是不順從上面的意思,我看沒有好果子吃”
“走一步看一步。”高飛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好的辦法:“我們現在第一要緊要做的,是,其它事情暫時放到一邊。其實說穿了,也輪不到我們去多考慮。我們,只是一群小卒子而已”
高飛說的是實話,但卻也有一些悲哀。
高飛和他的弟兄們,都不過是一群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卒子,可以利用的時候,上面會對他們格外“恩寵”,可一旦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又會被像一口破麻袋一樣被拋棄。
但是,高飛嘴里雖然說“走一步看一步”,但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如何幫自己的弟兄們找到一條路出來。
被動接受,不是自己的性格這有些像在鋼絲上跳舞,鋼絲下面布滿了尖刀,只要一失足,就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機會了 “對了,這狗肉從哪弄來的啊?”眼看氣氛有些凝重,馬德弼撈起了一塊狗肉,把這話題輕巧的帶了過去。
“誰知道哪來的,村口那條大黃狗,老子饞它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老黑吃的滿嘴流油,不管不顧地說道。
高飛、馬德弼、余文正聽的面面相覷:“村口的?那,那不是袁寡婦家的我的天,那袁寡婦可是個潑辣的主”
“老子哪管得了那么多......”
老黑話才說到一半,忽然一聲尖利的聲音瘋了一般的在不遠處傳來:
“哪個天殺的貨,不要臉的東西,把我們家大黃給拐走了,這個挨千刀不得好死的”
雪花飛飛揚揚,一片片灑落到地上。
氣候變得惡劣起來,這也對攻擊方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對面日軍的日子同樣也不好過,原本以為此戰是速戰速決的日軍,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處在了如此一個狼狽的境地中。衣服、食物的匱乏,讓他們不得不面對眼看春天就要到來之前的一場大雪。
飛機的起飛也變得不可能了,原本雖然空投物資有一半回落到對面中國陣地上,但好歹還能夠得到補給。但隨著這一場大雪的到來,就連這點希望也破滅了。
而23集團軍參與攻擊的部隊,倒難得的享受到了沒有敵機轟炸的悠閑。
26師師長劉雨卿,正式晉升高飛為國民軍陸軍第26師第76旅第151團團長 151團附屬之1營、2營,經過休整補充之后,正在向集團軍司令部方向趕來。
而唐式遵為了獎賞高飛的功勛,之前警衛團里調撥給高飛的那個警衛營,也正式編入到了151團的編制之中。
這樣,高飛手中掌握的兵力到達了四個營又1個狙擊連(欠2個排),1個特務連之眾。而工兵排、爆破排高飛也同時準備擴充為連級編制。
還有一個特殊的部隊,高飛也正在編制之中。
從引爆三山坳日軍軍火庫,到突襲日軍,高飛的部隊一共繳獲了日軍的四門迫擊炮,和一部分的彈藥,而在陳誠獎勵給高飛的物資中,同樣也包含了兩門迫擊炮。因此,成立一個迫擊炮連的想法已經刻不容緩。
誰來指揮、訓練迫擊炮連,不足的兵源怎么辦,成了高飛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要人,我來想辦法”右眼青腫了一塊的老黑倒難得主動請求接受這一任務。
都說老黑眼睛上是那天吃狗肉的時候被袁寡婦打的,可老黑死活都不承認。也是,那天袁寡婦罵街找來的時候,弟兄們很沒有義氣的拿著吃的喝的一哄而散,甚至包括堂堂的軍事主官高飛,只留下了一個腿腳不靈便的老黑被袁寡婦抓了個正著,當然,還有那來不及銷毀罪證的一大鍋狗肉。
至于之后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也就沒有人知道了 反正老黑后來出現在弟兄們面前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爛了,眼睛上也青腫了,據老黑自己說那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天知道,天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有辦法?什么辦法?”高飛有些不太相信,追問了句。
老黑朝周圍看了看:“秀才,我兄弟做事情你還不放心?1連我帶出去用下,對了,你再把謝依給借我”
高飛似乎有些明白了,背著手轉過了身子:“我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老黑,出了事情你自己給我擔著”
“他的,高飛的話信得,耗子藥都吃得。”老黑大是不滿的嘀咕了句 一群士兵從前線退了下來,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樣子。
天上漂著雪花,衣著單薄的士兵們一個個都凍得渾身發抖。方才又打了一次進攻,可東洋人的火力實在太猛了,弟兄們沖了幾次,都被沖了下來。
營長也陣亡了,整個建制隨著一次次的沖鋒,已經被打亂了。
上面就讓他們撤下來休整,可連長官都沒有了,到哪去休整?
“站住”
前面忽然出現了一群士兵,頭上戴著鋼盔,手里握著沖鋒槍、步槍,領頭的,是個上校,軍裝筆挺,一臉威嚴 在他的身邊,是個腿看起來有些瘸的軍官。
“哪一部分的?”謝依“威嚴”地問了一聲,又特意拉了一下胳膊上套著的,寫有“憲兵”兩個字的紅色臂章。
領頭的連長怔了一下,他不記得在23集團軍中有憲兵隊,可對方到底是個上校,趕緊上前一步:
“報告長官,我們是獨15旅的”
“前面在打仗,為什么退下來?”
“報告長官,東洋人打的兇,我們營長陣亡,我們營被打殘了,奉命撤下來休整”
謝依和老黑互相看了一眼,隨即回頭面向這名軍官:“姓名,職務?”
“報告長官,我叫劉向天,獨15旅中尉連長”
“劉連長”謝依點著了根煙,吐了個煙圈:“我是23集團軍憲兵隊的,奉唐總司令命,收攏一切敗兵,集中指揮,帶著你的人,跟我的人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是”劉向天大聲應了,隨即有些疑惑:“長官,我們不回15旅了?”
“他的,15旅全旅都奉命后撤了,還回什么15旅”老黑在邊上罵了一聲:“趕快,別哆嗦了,抓緊”
“是”
帶著自己的幾十個兄弟,劉向天趕緊繞了過去。
“等等。”謝依忽然把他們叫停了下來:“你們中有誰會打迫擊炮的?”
“報告長官,我會”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尉站了出來。
謝依仔細看了一下這個軍官:“你會?什么名字,哪人?從哪學會的?”
“報告長官,我叫王崇現。四川彭州人。我以前是36師的,迫擊炮排排長,后來36師建制被打亂了,正好遇到獨15旅,我就加入到了獨15旅”
“好,好”謝依就好像揀到了一個寶貝一般:“你去了駐地,立刻面見一個叫高飛的中校,把你的話原樣和他說一遍。”
“高飛?那個奇襲三山坳的,擊斃田野孝的高飛?”王崇現好像有些不太相信。
謝依微微笑了一下:“除了那個高飛還有誰?恩,他是我的部下,你去了,他自然會給你安排任務的。”
“是,明白了,長官”
這一來,劉向天、王崇現這些官兵,臉露喜色。
都說高飛3營兵強馬壯,能打仗,會打仗,而且補給又好,能加入到高飛的部隊,倒是件不錯的事情。
可是這些人哪里知道,面前的這個“上校”謝依,從頭到腳都是個冒牌貨。而這個辦法,卻是老黑想出來的。
老黑半道截下來的兵,人數都不多,十幾二十個的,最多的一批就是劉向天的這四十來個人。
這些兵人數少,一旦沒有歸隊,引不起什么太大的重視,頂多把他們當成陣亡或者失蹤人員來處理。
不過同樣也要冒著風險,一旦被那些部隊長官發現,高飛一定會擔上很大責任。
可目前擴充隊伍是第一位的,其它也都只能暫時放到一邊了 一天不到的功夫,老黑和謝依兩個,居然真給高飛截來了350多號人,到了夜里,151團的1營、2營也趕到了駐地。
清點了下人數,高飛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足足兩千一百人的隊伍 這樣的規模,都已經夠編制上兩個團的了。
“動靜有些鬧的大了。”馬德弼嘀咕了聲:“營團座,這動靜可有些鬧的大了,都快趕得上一個小旅了。其他人倒也算了,可老黑那截來了350號人,萬一傳了出去,不是萬一,是肯定能傳出去,我們可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還是那句話,走一步看一步。”高飛并沒有太多在意,心里只在那盤算著陳誠給自己送來的那批武器彈藥真派上了大用場:
“王崇現”
“到”
“你迫擊炮打的怎么樣?”
“報告長官,以前在36師的時候,我們專門由德國顧問訓練的,完全按照德軍要求來做,請長官盡管放心”
“好”高飛喜動于色:“我給你六門迫擊炮,任命你為迫擊炮連長,我151團所有的人,任憑你來挑選。但有一個要求,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發揮出用場來”
“是,請長官放心,完不成任務,隨便長官怎么處罰”
“你呢?”高飛隨即把目光投向了劉向天:“聽說你的槍法不錯?”
“是的,長官,我過去是87師的高級神槍手,后來聽說我們川軍在這打鬼子,就跑到這里來了”
“給他一枝槍打幾槍給我看看”
劉向天接過了槍,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高飛:“聽說團座槍法如神?”
高飛微微笑了一下,接過了自己的中正式:“試一下”
“試一下”劉向天一點也不畏懼 幾聲槍聲響起,高飛和劉向天都是彈無虛發,一般無二,高飛大是滿意,把槍交還給了自己的勤務兵:
“好,打的好,看來德械師里的高級神槍手有兩下子。我任命你為狙擊連連長,不過有一點,現在狙擊連名義上是一個連,實際上連一個排都不到。我也給你一個特別權利,只要你發現誰的槍法好,都可以調到你的連里去”
“是”劉向天興沖沖的大聲應道。
自己之前是德械師里高級神槍手,可自從去了15旅,高級神槍手卻幾乎成了一個擺設。15旅沖鋒,基本都靠大刀片子解決。自己堂堂的高級神槍手,卻只能和弟兄們一起拿著大刀片子沖鋒。
現在好了,到了151團,就能夠發揮自己的特長了第二百零四章爭奪戰 團長孔子福開完會后匆匆趕到正在急行軍的部隊里,召來各營營長下達命令:“我團重點守衛口子嶺以東五公里的撫富鎮和撫富河西岸。以防日軍從這突圍。三營守衛鎮東大橋,第一、第二營在河西構筑陣地。我團左翼是778團,右翼是148師。”
第3營9連何華若連長指揮著四個步兵排和一個重機槍排跑步到達撫富河大橋頭。撫富河是青弋江的一條支流,由南向北匯入主流之中,撫富河大橋長約百米,橋下水流分成數道,橋西緊接著撫富鎮。大 橋結構磚石加水泥,修造得十分堅固,團里無爆破器材,無法用爆破方式炸毀大橋。
一場爭奪大橋和撫富鎮的激戰很快展開來。
何華若連在橋東建立橋頭堡,其余各部均連夜趕修工事。
國崎登也發現到了爭奪這一大橋,對于整個旅團突圍的重要性。
2月14日日上午9時許,日軍搶占大橋的先頭部隊已在騎兵的掩護下趕到橋東。
先頭部隊與我9連相遇,當即展開戰斗,我橋西部隊也用火力相支援,敵步兵攻擊約一小時,互有傷亡,無法突破我軍陣地。
10時左右,敵炮兵完成射擊諸元,強有力的火炮充分發揮了它的優勢。一時間炮彈猛烈在我9連陣地上爆炸,
此時大雪稍停,幾架日機重新飛臨上空,輪番向我陣地俯沖掃射和投彈。爆炸聲震耳欲聾,陣地煙霧彌漫、飛砂走石,一片火海。
橋東頭的一個村莊幾乎完全被摧毀,頓時成為硝煙和火焰籠罩下斷垣殘壁。在這場猛烈的炮火中,9連尸橫遍地,傷亡五分之三,余下一部繼續堅守在陣地上。
正在橋西指揮作戰的團長孔子福看見9連傷亡過大,已無力堅守橋東陣地,立命3營的運輸隊和衛生隊在火力的掩護下向橋西搶運傷員和物資,又將9連撤過橋西堅守。
敵人遂占領了橋東陣地。
占領橋東陣地的敵人立即將重點擺到東橋頭,以大炮繼續猛轟我軍陣地,向橋西展開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其步兵在橋下冒著嚴寒涉水沖鋒,橋上以戰車為先導掩護步兵奪橋。
戰斗激烈時,孔子福機動部隊投入戰斗,敢死隊從橋下翻上大橋或沖上大橋炸毀敵戰車,用機槍掃射在戰車后面跟進的步兵。激烈的戰斗一直進行到黃昏,我軍傷亡慘重,橋上橋下也擺滿了日本鬼子的尸體,敵人始終不能越過大橋一步。
晚上10時,大雪再度飄落,天空一片漆黑,除了風聲以外,似乎一切都已沉寂下來。可是,危機正在黑暗中逼近。
就在這時,日軍幾名特種兵乘黑夜和大雪從上游涉水過河,摸掉了我哨兵。大隊日軍從缺口隱蔽上岸,突然對撫富鎮發起攻擊。我在鎮中的第三營猝不及防,傷亡慘重,不能,營長鄧茂榮只好帶領殘部撤出鎮外。
在橋西作戰的團長孔子福見竹竿鎮有失,立即命令封鎖河面,同時親率第一營增援,兩營兵力向竹竿鎮發起反攻。
我軍重新攻入鎮內,雙方摸黑展開巷戰。敵人控制了鎮內幾處磚瓦建筑,以密集的機槍火力向我沖鋒的士兵進行掃射壓制,我士兵冒著密集的彈雨沖鋒,不少士兵被打倒在沖鋒的道路上,戰斗空前激烈。
此時,大橋東頭的敵主力乘勢以戰車打開大燈沖上大橋。我橋西陣地上的守兵被照射得眼花繚亂,無法阻止敵人的沖鋒。
戰車很快輾過橋來,隨著戰車沖鋒的敵兵迅速掃清了我橋頭陣地,敵增援部隊又源源不斷沖過橋來。
我部受到兩方夾擊,孔子福指揮部隊奮力反擊,但攻擊受挫,不得已退出鎮外。同時,撫富河大橋完全被敵人控制。孔團占據著鎮外幾處村莊與敵對峙。
旅長章安全聽說撫富鎮為敵所克,立即命令團長黃建滿率兩營增援,要在敵人立腳未穩之時發起進攻 黃建滿把這次主攻大橋和撫富鎮的任務交給了魯江堯營,團長下命令時濃濃的四川口聲在大雪中里更顯得厚重,讓魯江堯感受到了這次任務的沉重壓力。
魯江堯營冒雨前進到距大橋三里的地方隱蔽。魯江堯帶著四個連長摸到大橋附近察看地形,雖然在黑暗中只能看見大橋和地形的輪廓,但是仍然確定了突擊路線。
一時左右,攻擊開始。魯營的四挺重機槍突然開火,分別向橋頭和撫富鎮射擊。參加反攻的孔營也隨之打響,隨著一陣手榴彈和迫擊炮彈的爆炸聲,魯營的二個連已向大橋和鎮子猛撲過去。
魯江堯在營指揮位置掌握著一個連的預備隊,焦急地注視著黑暗中火光閃爍的進攻矛頭。
不一會,進攻大橋的第7連派人回來報告,7連已經占領橋頭,現正向大橋上的敵兵進攻。又過了一會,在雙方密集的彈雨中,幾個黑影連滾帶爬從火線奔來。原來是7連連長瞿興遠跑回來報告,橋長路面窄,橋東頭敵人兩挺重機槍封鎖住大橋,第一次攻擊受挫,已傷亡十余人,現正調整部署組攻擊。
四時許,進攻鎮子的9連報告,全連已攻占大部鎮區,敵人僅占有幾處堅固住房頑抗。
同時7連又來人報告,在攻過大橋三分之一的位置時,連長瞿興遠負傷,副連長代替指揮,部隊在激戰中不斷前進。
看來戰斗進展還算順利,再以預備隊投入攻擊的話,奪取大橋似無問題,魯江堯盤算著。不料當戰斗進行到五時左右,魯江堯正打算把手中的預備隊投入大橋的進攻時,突然團長傳來命令:戰線情況變化,敵人大部隊越過撫富河向我左后迂回,我團全體迅速撤出戰斗,后退五里組織防御陣地。
孔子福團擔負著掩護任務堅持至第二天上午10時,各營輪番后撤,放棄陣地。
經過一天一夜不停息的激烈爭奪戰,撫富鎮和撫富河大橋終于被敵人牢牢地占領了。
孔、魯兩團后退到羅山縣城以東十多里的橫山坡利用地形拒敵。工事還沒有修成,占領撫富鎮的敵兵已經冒雪隨后趕到。八時左右雪停下來,敵兵開始進攻,雙方戰到午后三時左右,幾次進攻均無法攻破這處陣地。
老羞成怒的日本鬼子竟使用摧淚性毒氣彈向我陣地發射。
2營營長武若峰正在陣地上指揮作戰,突然一批炮彈在陣地爆炸。武若峰發現,這些炮彈在爆炸時,音聲成悶響,破片不多,爆炸形成的煙柱上升十余公尺后即向四周成平面散開緩緩下降。
隨著一陣陣淺蘭色的氣體在陣地上彌漫開來,一接觸到這種氣體的人,頓時眼目刺痛,淚水橫流,有的則噴嚏不已,呼吸急促。我官兵無有防備,不少人中毒,不能作戰,戰斗力大減,戰線隨之危急。武若峰正欲向團長報告,在指揮所的團長也已發現這一異常情況。
與此同時,頭載防毒面具的日本兵則在坦克的掩護下發起沖鋒,我前沿陣地無力拒敵,當即被敵突破。
師長楊國棟見狀大驚,立即向軍部報告。軍部上尉參謀傅英道拿起電話,話筒里傳來楊國棟急促的聲音:
“敵步兵在炮火的掩護下猛攻我橫山坡一線陣地,在攻擊時敵施放大量毒氣,我無防毒器材,官兵中毒者眾,陣地恐不能,急望送達防毒器材。”
陳萬仞得到報告,知道我無力抵擋敵人的毒氣進攻,立即命令楊國棟后撤。到五時左右,部隊撤出陣地,輪番掩護轉移。
在147師在撫富河布防時,我148師也到達指定位置。
8時左右,戰斗隨之打響。敵炮兵首先以猛烈的炮火向我兩翼主陣地轟擊,我陣地上的官兵在敵炮擊時除留下少數游動部隊監視敵人外,都紛紛退下陣地隱蔽。在隱蔽地的人都豎起耳朵,滿懷信心地只等我方大小口子嶺方向的炮擊展開此時,只要我方火炮陣地再向前推進一些或者就在原地,敵炮兵陣地就在我軍炮火的射程覆蓋之中潘佐一面向軍長報告,一面抓起電話就同炮兵團聯系,請求炮火支援 可是叫了半天,卻得不到響應。潘佐又叫通了軍團的電話,電話另外一頭傳過來一位聯絡參謀的斥責聲:“叫什么我炮團已經撤下去了。”
潘佐一聽,差一點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抓緊話筒大聲說:“請轉告總司令,敵炮火力太猛,我官兵傷亡慘重,如果沒有炮火支援,恐陣地難以堅守”
另一頭又說:“不要再叫了,總司令沒空。已經通知了你們軍長,我們給你留下了一個連的戰防炮,很快就到,該連現在歸你指揮。”
說完,“卡嚓”一聲,電話掛上了。
潘佐趕緊叫通各團的電話,把剛才的情況通報給大家,撂下電話后,對在旁邊的參謀長說了聲:“參謀長,你在這里等著他們的戰防炮。我先到前面去了,不要因沒炮而誤了大事。”
依然原樣的斗笠草鞋,帶上手槍兵匆匆走了。
此時在前沿任崗公路主陣地上的團長看見潘佐冒著炮火來了,忙說道:
“師長,你不要說了。情況我們都知道了,我這里還能夠頂得住。鬼子的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你趕快回師部指揮全局要緊”
第二百零五章危急時刻敵炮轟擊到九時炮火伸延,前崗主陣地后有一片松樹林,鬼子的炮火一伸延,炮彈落入森林,打得松林燃起熊熊大火,烈焰沖天,煙霧彌漫。本書請訪問。()我后面的預備隊乘煙火彌漫時前進到主陣地后沿,準備隨時支援主陣地戰斗的第一個回合進行得很快,盡管敵人攻勢頑強,但也被打得鬼哭狼嚎,丟下無數尸體潰退。這時,士兵們從敵軍官尸體中找出番號標志,原來打頭陣的是號稱第五旅團“攻擊第一”的第11步兵聯隊,難怪攻擊兇狠 中午12時左右,敵軍進攻開始,并悍然繼續發起毒氣攻擊。當一排排更加猛烈的炮彈在我陣地上開花時,在炮火的掩護下敵毒氣兵運動到我左右兩翼,準備施放毒氣。敵炮火一伸延,發出悶響的毒氣彈就在我陣地上炸開,一種淡紅色的煙霧開始彌漫。
經過上一次的經驗,對敵這一招我官兵已早有準備。在陣地上的觀察兵迅速發出“毒氣”警報,所有一線官兵立即將毛巾打濕,包住口鼻,退到高處躲避。當毒氣一流走散開,官兵又進入陣地作戰。
當天日軍一共發動了一次比一次更加兇猛的三次攻勢,而且使用了更多的毒氣,但除了雙方增加了更多的傷亡,始終不能得手。
到了黃昏,鬼子累了,開始休息。
團長許建吾在望遠鏡里清楚地看到鬼子的炮車拉起大炮回撫富鎮去了,鬼子步兵就地宿營。除了哨兵警戒外,鬼子都坐下或躺倒,炊事兵扛起水桶打水造飯,一時間炊煙四起。敵人知道川軍沒有大炮,簡直就是一副野營的模樣看見敵人這個大模大樣,許建吾恨得拿望遠鏡的手都在發抖:如果老子手頭有炮,不打得你灰飛煙滅才怪 第二天從拂曉開始,敵人的大炮又拉回來了,正面陣地上日軍又重復頭天的攻擊方式,一直打到下午。敵人在炫耀武力吸引我注意的同時,在暗中卻另有打算。在這正面猛烈攻勢的掩護之下,鬼子一支迂回部隊已經悄悄出發,到四時左右,這隊鬼子摸到我右翼羅山城南的小羅山高地。這里只我一排士兵防守,鬼子在幾挺機槍和小鋼炮的掩護發起突然攻擊,很快就肅清了我守兵,擊中了我軟肋,占領了小羅山。
小羅山下面就是設在縣城南關的師指揮部,正在師部指揮作戰的師部人員沒有料到日軍的迂回部隊已經迅速攻到眼前,忙叫撤出。可指揮人員和預備隊的陳宏坤團長還沒來得及撤出指揮部,在小羅山上的鬼子機槍已經對著指揮部開火,“突、突、突”的機槍子彈從房頂上和門窗里射進來,打得塵土直翻,把師指里的人都封鎖在屋里。
楊國棟忙叫打墻,這才從推倒的墻洞里跳出來。師長氣得跺腳,命令陳宏坤立即拿下小羅山。
小羅山上有一座廟,開始是我排哨的陣地,現在鬼子占據廟宇固守。這時還沒有派上用場的十二門戰防炮發揮了作用。
當軍事教官時就鉆研和教授兵器的參謀長李慶來親自指揮炮兵向鬼子占領的廟宇射擊。戰防炮是一種小炮,爆破力不大,但射程遠、打得準、穿透力強。十二門一起動手,也有相當的威力,廟宇被轟垮,鬼子四散奔逃,我輕重機槍對準鬼子掃射,打得鬼子紛紛栽倒。陳宏坤親自帶著一營士兵趁勢一個猛沖,雙方短兵相接,很快全部解決戰斗,除逃掉一些外,數十名鬼子陳尸山頭。
當晚,我一線官兵奉師部命令以小股部隊向敵人的宿營地發起夜襲,以回敬敵人的迂回。清脆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傳到師指揮部來的時候,師長楊國棟和參謀長李慶來正在商議眼下的戰事,而且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師長,今天小羅山上只有數十敵。照日本人的戰術,敵人的迂回部隊決不止這個數,其它的鬼子在哪里呢?不可不防。”
楊國棟皺了一下眉頭:“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東面勢平緩多水壙,繞道并不容易,南面多山多林,各種小路縱橫,易于敵人迂回。今天這幾十個鬼子可能只是先頭,敵人的迂回部隊要么是走岔了路,要么是在潛伏等待時機”
“我右翼防御十分單薄,沒有力量守住那么多的小路。”
“如果敵人從這里迂回我縣城和一線部隊之間,我一線兩個團可能就無法撤退回來了。”說到這里,楊國棟停了停,然后說:
“參謀長,你立即到一線兩個團傳達我的命令,今晚十二時后開候撤出陣地,到城西三里地子路河占領陣地,師部同陳宏坤團也同時撤出縣城。我這就向軍長報告。”
“師長,這樣的話,那頭怕不好交待吧?”這里的“那頭”是指唐式遵,參謀長有些顧慮。
“不管他了。他可以撤得,我為什么不能撤?”楊國棟對唐式遵撤走炮團恨之入骨。
軍長陳萬仞得到楊國棟的報告,但他的想法不同,他要考慮更深層次的戰術和政治問題。他得到這一報告后,忙派出軍部少校副官陶碧池和上尉參謀傅英道前去阻止部隊后撤,可是已經晚了,后撤的部隊早就開始行動了。
羅山縣城成了一座空城。敵人占領了我前崗一線陣地后,也不知草鞋兵玩了什么花樣,不敢逕直進城,反倒繞過縣城向南。
這一次日本人是過于謹慎了。幾天來的接戰使日本人不再小覷這些穿草鞋的四川兵,日本《中國事變陸軍作戰史》中也承認,日軍占領羅山前“由于羅山周圍之敵頑強抵抗,我部死傷較多”。
楊國棟撤空了羅山縣城,日本人反倒以為是在玩花招,反而繞過縣城向小羅山南迂回。敵我戰線之間的這座空城遂成了我軍便衣偵探進出活動的場所。日本人這種反常的戰法也讓我方迷惑不解,這個迷直到后來從俘虜的口中才解開,原來是怕中我這個空城計。
楊國棟這一無疑是正確而又大膽的決定,可后來因為它差一點被要了他的腦袋。
唐式遵聽說羅山縣城棄守,大為震怒,不得已派出第附炮團到擔任正面作戰,同時命令手上的兩個師分開使用,掩護其側面不受攻擊。陳萬仞因羅山縣城棄守受到申斥,對于這種顯然不合理的作法不敢再違令,以147師擔任其左翼,148師為右翼,分別在兩個地區作戰。
從羅山縣城向南的日軍占領小羅山高地后,曾用大炮向縣城轟擊,過后又按兵不動了。羅山縣城外面兩軍成了相峙,出現了令人奇怪的暫時寧靜。這種相峙和寧靜反倒又令唐式遵不安但是,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次日清晨八時,日軍又以前所未見的猛增烈程度以大炮轟擊孔子福沿河各陣地,似將主攻方向移至左翼防守地段。唐式遵當即命令炮兵壓制敵炮火力,于是雙方炮兵展開對戰,兩邊都打得煙火彌漫、熱浪沖天。
此時,日軍升起觀測氣球,指揮炮兵準確射擊。這個氣球高度達數百米,連在好多里外的23集團司令部里都能有用望遠鏡看清楚氣球下面吊籃里的觀測兵。我炮兵連忙以戰防炮向前抵進射擊,但因太高太遠沒有奏效。在氣球觀測兵指揮下,我炮兵受到準確猛烈轟擊不得已轉移隱蔽。我方炮擊一停止,敵炮兵更加事無忌憚,拼命以炮彈向沿河陣地傾泄,又以飛機多架向我陣地和沿河村莊轟炸掃射,敵步兵乘機涉水渡河。
孔子福的團指揮所設在西岸一處村莊里,周圍多是水塘。村莊受到日軍猛烈的炮擊和飛機轟炸,水塘落下無數炸彈,頻頻炸起數十公尺高的水柱,水珠散落在村子里猶如大雨傾盆直下。
一線作戰的部隊傷亡極大,又缺醫少藥,傷員沒醫院送,都送到軍部來了。軍醫官沒有辦法,只好拿鹽水當酒精,給傷兵以精神安慰。傷員太多,一些重傷員已到最后時刻,神志依然清醒,怒罵、呻吟和號哭之聲不絕于耳。
村子被炸得煙塵彌漫,火光沖天,房屋多數倒塌,士兵被炸死不少。團指揮所的房子也被擊中倒塌,士兵們幫助孔子福等人從倒塌的屋子里爬出來時,已望見日本兵已經紛紛渡河,并突破我一營陣地,占領了河西一大塊地方,正用機槍向我反擊部隊掃射,其后續部隊正利用這一缺口源源不斷過河上岸 孔子福連忙傳令二營趕來用機槍封鎖河面,防止鬼子向西岸渡河增兵,又命二營趁鬼子炮兵不能支援時配合一營發起反攻,在刺刀手榴彈的近戰喊殺聲中,從午后二時打到三時,終將敵趕過河東。河岸上,陣地中,雙方士兵都留下了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尸體。
剛把鬼子打過河,六架敵機飛臨上空,炸彈投完便作低空掃射。
日軍飛行員猖狂已極,俯沖到百米以下追逐我士兵開火,陣地上連飛行員的模樣都看得清楚。眼見敵機如此猖狂,孔子福命令全體輕重機槍和步槍一齊對空射擊。部隊經過前一段時間的整訓有了明顯的成效,官兵們已有了步兵火器對空射擊的要領,一架敵機在俯沖時被擊中,飛機上出濃濃的火焰,栽在獅西岸我軍的控制區。
河東的日軍看見飛機落地,忙派了一支部隊拼命涉水過河搶救。
孔子福哪能容它的企圖得逞,一邊派人阻擊,一邊派出一班士兵,提著燃燒手榴彈向飛機的墮落地奔去。雙方又展開了一場生死競賽,雙方都向目的地拼死躍進。終于,企圖過河的日本兵丟下尸體被擊退,飛機和飛行員在燃燒手榴彈的爆炸聲中化為灰燼。
另一架飛機的運氣要好些。這批飛機飛走后,緊接著又飛來幾架進行報復。孔團依然如法炮制,又有一架飛機在低空俯沖時被擊中,起火后落在東岸。這次輪到我方士兵企圖過河,但鬼子捷足先登,飛機和飛行員都被營救走了。
日軍開始猛攻孔團,一個上午一來一往,我官兵又將已經過河的敵人打過河。
下午日軍再度增兵,從孔子福團同黃建滿團的接合的軟肋部位突破陣地,占領了大片村莊,從左后和正面向孔團夾擊。雙方所占據的村莊成鋸齒狀犬牙交錯,互相都以村莊為據點戰斗。
敵四百余人圍攻我1營3連的一個村莊,連長以一個排在村子里防守,二個排在村外依托陣地作戰。該村遠落于戰線之外,十分孤立,形勢危急。孔子福派三營長鄧茂榮率兵兩連策應,以掩護三連撤退。
3營長趕到該地,三連已被分割包圍。二個排被包圍封鎖在外,一個排被包圍在莊子里。三個排都在頑強固守陣地,戰斗激烈。戰斗中鬼子用燃燒彈把村子點燃,全村烈火熊熊,一片火海,我全排士兵視死如歸,死戰不屈。當烈火吞筮最后一片房屋時,火焰中響起了手榴彈自爆的聲音,村外的士兵還能清楚地聽見集體的口號聲和怒罵聲。全排官兵在烈火中壯烈犧牲。
孔子福在遠處望見這悲壯的一幕。在戰場上死人如麻,一顆炮彈下來,便是血肉橫飛、肢離骨碎,在密如彈雨的掃射中,沖鋒的士兵們如被割斷的稻草,成片倒下。
這種情況已經見慣不驚,但在自已的眼皮下面親眼看見這排士兵選擇了這樣悲壯的死法,讓孔子福和所有的目睹者都受到極度的震憾,人人都極為悲痛而又極度敬佩。
這個時候日軍的攻擊已經非常猖狂了,他們完全不顧來自兩翼的威脅,一心只要突破中隊防御的陣線,逃脫出包圍圈。
21軍傷亡非常巨大,大量軍官陣亡,日軍依仗其精良的火器,以及來自天空最直接的增援,大有沖破包圍圈的可能。
前線的要求援軍的電話越來越多,其中最為危急的就是浮羅口一帶,那里的陣地大部分都已經落到日軍手里。
面對這樣危急的情景,唐式遵咬了咬牙,終于下達了命令:
“把高飛的151團給我拉上去”
第二百零六章新兵!!
“把高飛的151團給我拉上去”
隨著這一聲命令的下達,151團再度準備出征 而現在,當一任新的團長出現在全體官兵面前的時候,又會發生什么樣的改變?
當3團開始集合的時候,已經引起了司令部留守人員和鄰近駐軍的一片議論。
2000多人的隊伍,輕重機槍無數,尤其是六門引人注目的迫擊炮連,對于川軍來說更是一樣希罕玩意。
此時整個151團所屬4營營長為:
一營營長老黑,二營營長馬德弼,三營營長余文正,原23集團軍警衛營編為四營,原警衛營營長狄刑與擔任四營營長。
狙擊連連長劉向天,迫擊炮連連長王崇現,特務連連長雷霆,戰斗工兵連正副連長俞振海、鄭逸。
而鎖柱,則出人意料的被任命為團部警衛連連長。
這個任命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鎖柱本來只是個班長,一下破格提拔到了連長。但是從資歷上來看,跟隨高飛時間最長的,除了老黑就是鎖柱了。
起初任命鎖柱的時候,鎖柱有些惶恐,有些不知所措。高飛沒有鼓勵他,只對他說了一句:
“別給你飛哥丟臉”
行了,有這句話,鎖柱什么信心都有了。
“弟兄們”站在151團弟兄們面前的高飛語氣平穩,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弟兄的耳里:
“這里,有的人是老3營的底子,有的是151團的底子,有的是從別的部隊調來的。我們川軍,別人送我們一句話,‘一個個打起仗來都不要命了’,我不知道弟兄們是什么感受,但就一點,我聽了,只有兩種感覺,激動,悲壯我經歷過大場之戰,親眼看到,親身經歷過弟兄們前赴后繼,悍不畏死的精神,但是,在我的部隊里,不能光靠拼命拿七個、八個、十個弟兄的命,去換東洋人的一條命,不值要拿自己的一條命,去換鬼子的兩條命 靠什么?武器我們不如鬼子,我們沒有飛機,沒有坦克,沒有大炮,拿什么和鬼子打?拿我們的腦子去打在我的隊伍里,軍規只有一條:
當你倒下去的時候,必須要拉著兩個以上的鬼子墊背”
“是,當我們倒下去的時候,必須要拉著兩個以上的鬼子墊背”2100名弟兄異口同聲的說道。
“長官”劉向天忽然大聲說道:“假如,我們已經面臨彈盡糧絕,不得不拿命去拼的時候怎么辦?”
高飛淡淡地笑了一下:
“中人,唯死而已”
中人,唯死而已當這些軍人,面臨彈盡糧絕的困境,不得不拿命去拼的時候,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沒有投降,沒有懦夫,唯死而已 面對2100兄弟氣貫長虹的回答,高飛大聲說道:
“出發”
唐式遵聽到了高飛說的一切。川軍弟兄決死的勇氣,從來都沒有人懷疑過,但是用腦袋去打仗的提法,卻是第一次有人提起。
現在,唐式遵有些明白為什么高飛的部隊總是打勝仗了 浮羅口,2月16日上午。
日軍的攻勢已經幾近瘋狂,紅了眼的日軍,和同樣紅了眼的147師的弟兄們絞殺在了一起。
陣地上火光沖天,喊殺聲震天動地,一層層、一疊疊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陣地中,陣地外。
有的陣地幾度易手,攻防雙方的士兵尸體如小山一般的堆積在那。有的陣地,已經再也看不到一個活人了,但無論攻方還是防御方,卻都始終不相信這一點 孔子福站在隊列里,眼睛望著新上任的營長劉德桂,耳朵里響起了當日總司令劉湘那冷峻而又悲嗆的聲音:
“我們離鄉背井來參加的這場戰爭,是為國家求獨立,為民族爭生存的反侵略戰爭。我們身為軍人,今天有幸參加這場戰爭,是無比光榮的。身為軍人,就要準備為國犧牲。就是犧牲了,也是死得其所”
想到這里,孔子福非常清楚的記得當時明顯地感覺到總司令的聲音變得低沉,鼻孔里好像在發澀。稍停頓了一下,總司令提高了聲調,結束了訓話:
“虎死要留皮我們的犧牲,是我們的光榮,是民族的光榮我們要繼承發揚,昂揚斗志和愛國熱忱,再接再厲,完成光榮的任務”
孔子福的團里,得到了一些補充,但這些補充進來的士兵,卻是之前從來也都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 這些新兵都是徒手,每營只有其中的帶兵官共有四五十件武器。
增援上來的新兵部隊,只有第747團第3營營長吳鳳祥帶領的新兵營不見蹤影,大家在焦急的等待中又等了整整一天,只見渾身血跡,滿身傷痕,疲憊不堪的吳鳳祥帶著十多個和他同樣模樣的官兵到達陣地。這時,大家才從他那悲憤的訴說中了解到這營新兵遭遇到日軍獸兵血腥屠殺的經歷。
2月13日,吳鳳祥帶領著新補充全營官兵向前線增援。突然后面傳來槍聲,回頭一望,后面塵土飛揚,塵土中裹著太陽旗,一大股沖過陣地的敵人騎兵正沖著新兵營急馳而來。
顯然,敵人已經發現了這支隊伍,他們不僅在后面追來,而且正在分兵包抄。此地是一片開闊的麥地,無隱蔽之處,吳鳳祥叫了一聲不好,急命副營長把徒手新兵帶到一處干河道中暫時隱藏,另外集中起全營拿武器的班、排、連長五六十人,和敵人展開戰斗,掩護新兵向前崗方向撤走。
吳營長指揮官兵集中火力打擊靠近的敵兵,且戰且走,一直撤到錢寨以東的地方。哪知鬼子的騎兵越來越多,除被打落馬下的鬼子外,三百多騎兵在麥地里來回馳騁,一部分鬼子下馬步戰,用機槍掩護向我沖鋒。
敵人騎兵來回運動如風馳電摯一般,速度極為迅速。一旦我方打退鬼子進攻后撤退,下馬的鬼子又立即上馬追擊,我官兵根本無法擺脫這群敵人的圍追堵截。到了午后,我官兵已經完全陷入敵人的重圍之中。
好在我作戰人員有著一些骨干,戰斗力強,一直頑強堅持戰斗,敵騎兵一時也無法近身。但又經過一二小時的戰斗,我作戰官兵已有二十多人傷亡,戰斗力開始下降。吳鳳祥命令唐少斌副營長從新兵中挑選出一些訓練較過硬的人,拿起余下的武器參加戰斗。
一直堅持到下午…多鐘,彈藥將盡,吳鳳祥又指揮官兵向進攻的鬼子沖鋒展開肉搏。此時鬼子多已下馬步戰,見我彈藥告甕,槍聲漸稀,立即召來放在后面的戰馬,用機槍掩護步戰的鬼子后退,重新騎上戰馬揮起馬刀向我來回沖殺。
戰斗到最后,打完了全部子彈,吳營長下令毀掉槍枝,砸斷的砸斷,不能砸斷的把槍機拔出分散埋藏麥地之中,機槍掩埋起來。全體官兵一起向西南方向奔逃很快,敵人騎兵追來,把我潰散官兵團團圍住,用馬刀砍殺落伍的或已經走不動的傷兵,把我官兵攏成一團,全部俘虜 敵人的騎兵驕橫殘忍,高頭大馬在四周來回奔馳,用馬沖撞或用刀背砍打我俘虜兵。一些鬼子跳下馬,挺起刺刀圍成一圈。一個鬼子軍官“嘰哩哇啦”一陣怪叫,一群鬼子挺著刺刀沖進人群,用刺刀把我方俘虜撥成十人一堆,然后開始逐個搜我官兵腰包,無論是士兵的二元三元,還是軍官身上十元八元,以及稍許值錢的東西全被洗劫一空。
這些獸兵把我官兵的腰包搜完之后,又紛紛翻身上馬,押著我官兵向錢寨以東的河灘走去。
當全部官兵走入一處河道轉彎的地方時,敵人要俘虜站成三列橫隊,獸兵們用刺刀比劃著命令官兵就地休息,整齊地坐在北大堤下面。鬼子獸兵在四面按上崗哨,不準我官兵說話和亂動,獸兵的軍官們聚在一起,似乎在開會布置任務。
唐浚看見這種情況,心知此時已到最后關頭,又看見一些新兵已露出絕望的表情,想到這些還沒有上戰場的無辜新兵要慘遭殺戮,心如刀絞他一面暗地囑咐大家注意觀察,準備最后一拼,要除了自己以外的軍官都把領章拔掉,一面不顧一切地站起來,對著獸兵的刺刀,向著一個站在高處的獸兵中佐軍官,一步一步地登上河堤走過去 唐浚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洛陽分校的畢業生,懂得國際公法,能說幾句簡單的日語,雖然非常清楚日本鬼子一向慘無人道、從來就無視國際公法,但是為了這些新兵,依然懷著一線希望,向著這個鬼子走過去。
他用手輕輕撥開胸前的兩把刺刀,站在獸兵面前。正對著的那個中佐看見這個中官被擋住,嘴里一聲喊叫,唐浚聽懂了,是叫面前鬼子讓開的意思。他從兩個獸兵的中間直走過去 第二百零七章成仁!!
唐浚站在距這位中佐幾步遠的地方,隔著頂在胸前的兩把刺刀,兩眼近距離地盯著這位中佐 唐浚看清楚了,這位獸兵中佐雙手杵著指揮刀,兩腿分開,筆挺地站著,長筒馬靴上沾滿了泥土和灰塵,尖頂軍帽下的臉長滿橫肉,仁丹胡子在嘴唇上不停的抖動,喉頭在上下伸縮,鼻孔噴著粗氣,似乎隨時準備咆哮什么。本書請訪問。()
這位中佐臉上掛矜持,用一種不屑一顧的神態也在打量眼前這位掛著少校領章的中人:除了雙眼雪亮有神以外,似乎已經疲倦不堪,滿身血跡和灰塵,破爛的軍服早已褪色,腳上穿著已經磨出破洞的膠鞋,左手不斷的冒出鮮血,有二個指頭不知時候在交鋒時已經被馬刀砍掉了,留下兩道整齊的斷口。
唐浚面對著他,微微側回身向后指了指在河灘上的這數百名兄弟,用不卑不亢的中國話對他說:“長官先生,我們被你們俘虜了,已經交出了武器,希望你們用國際公法來對待我的士兵。”
唐浚說完,用眼睛望著這位中佐,看見他眼睛木然,毫無反應,知道他沒有聽懂,于是又說了一遍。眼睛望去,依然木然。唐浚又回過頭來,用手指了指在河堤下的俘虜人群,用日語說:“各苦曬可合各苦曬可合(國際公法,國際公法)”
這一次,他看見日本中佐臉色陡然大變,憤怒地咆哮起來。他知道,這位日本人這次聽懂了。“支那兵,豬”
這位日軍中佐喊起來“嘩”的一聲拔出戰刀,讓雪亮的刀刃在夕陽下閃爍了一下,不待戰刀完全出鞘,又“當”的一聲狠狠地推回到鞘底,刀身同刀鞘摩擦發出的聲音清楚可聞。暴跳如雷的日本軍官用這個近于瘋狂的動作顯示不受任何約束的決心和對眼前這條漢子的蔑視及暫時的容忍。
“你的,死拉死拉的,滾”又用日語喊了一句什么,身邊的兩個獸兵舉起槍托,對準唐浚的頭部和胸部就砸,唐浚一陣頭暈被打倒在地,鮮血從頭上冒出來。兩個獸兵提起唐浚的兩支手就向河堤拖,唐浚清醒過來,在被重重地扔到河堤之前,掙扎著回過頭昂起脖子用日語大聲喊:“國際公法國際公法”。
這時在河堤下面布哨的獸兵們已經全部撤回到河堤上,十來挺機槍已經在河堤上架好,射手已經就位,指揮官抽出了指揮刀。獸兵們都圍在河堤上來,有的兩手交叉抱在胸前,準備欣賞數百名支那兵在密集的機槍火網下被射殺而令人刺激的壯觀場面。
隨著獸兵指揮官一聲令下,十來挺機槍開火了。就在同一時刻唐浚從地上蹭地跳起來,大喊一聲:“沖出去”
數百名官兵一轟而起:“,拼羅”一起向北岸河堤沖鋒。
獸兵的機槍噴出長長的火舌,來回掃射。機槍近距離掃射,穿透力極強,我官兵就像被鐮刀割倒的麥子一樣不斷栽倒,但還是有不少人翻上河堤,扭住獸兵用拳頭、石頭和牙齒撕打。
北岸的獸兵們一下也不知所措,槍聲一下子稀了下來,但周圍沒有被沖擊到的獸兵仍不斷地開火。另一些原本打算圍觀屠殺取樂的獸兵們見河灘上炸了鍋,又都紛紛上馬舉刀圍了過來。我官兵不顧死活一起拼命,前仆后繼,以血肉之軀和全副武裝的獸兵搏斗,竟然奪下幾條槍,在北堤上沖開一條血路 唐浚提了支三八馬槍,帶著幾個人邊打邊撤,不斷向沖上河堤的士兵呼喊:“分開跑分開跑”
分散開來突圍的官兵也分散了這些獸兵的力量,唐浚他們不顧頭上、耳邊“嗖嗖”射來的子彈,一邊利用河道地形,一邊專揀馬匹不善奔跑的地方與敵周旋,快到天黑的時候匯集起來幾個人,伏在麥子茂密的地方躲藏起來。他們從麥苗的縫隙看見獸兵在四處搜索和追趕我逃散官兵,用機槍掃射我突圍的人群和用馬刀砍殺被他們搜著的人。
最后,槍聲停了下來,獸兵們整隊向遠處追走了槍聲停了,鬼子走了。夕陽像鮮血一樣紅,照射著這片天地。唐浚他們慢慢從麥地里爬起來,舉目四望,四處呼喊。在麥地里總共只站起來十幾個滿身血跡、遍體鱗傷的漢子。四百多人全部壯烈犧牲,尸橫遍野河灘里、河堤上、麥地里,到處是尸體。除此以外,再沒有一個活人 四百多名剛從天府之國沃土中來到戰場的川中子弟,永遠地告別了父老翹首期盼的眼淚,全部為國損軀.
2月16日,從清晨開始,敵以猛烈的炮火和飛機轟炸我147師主陣地。147師陣地被摧毀,傷亡慘重。至中午時分,一支日軍突擊部隊隊從主陣地左翼攻破防線,繼續向縱深攻擊。
此時,我側翼獨19旅二團乘進攻日軍側翼暴露,在團長楊昆元的帶領下全線出擊,輕重機槍和迫擊炮猛烈開火后,一陣沖鋒號吹過,全團士兵躍出戰壕發起沖鋒,向敵猛攻。敵海軍陸戰隊猝不及防,兩面受敵,亂了陣腳。
楊國棟師長親自帶領預備隊和一線士兵乘勢反擊,雙方激戰到薄暮,終將敵人擊退,重新克服了丟失的陣地。
下午,日軍繼續開始向浮羅口前沿陣地攻擊。敵人集中炮火對我陣地進行了近三小時的轟擊,然后以優勢兵力猛攻。
據守前沿的孔子福團逐漸后撤,向浮羅口主陣地靠攏。為了對抗敵人的攻擊,楊國棟命令三個團集中力量在浮羅口筑起一道縱深五華里長的防線。
敵人的兵力集中后,出動了五架飛機,沿公路兩側的山丘掃射轟炸,隨后又以重炮向我陣地猛轟。
這時,道路兩側濃煙滾滾,飛砂走石。過了好一陣,敵人看不到動靜,以為我陣地被猛烈的炮火摧毀,守兵撤退,竟忘乎所以,一個騎在棗紅大馬上的鬼子指揮官拿著望遠鏡向兩側觀察,大隊人馬則沿公路向西涌來。
隨著“砰砰砰”三聲槍響,陣地上的輕重機槍、步槍、迫擊炮一起開火,手榴彈也不斷從山坡上甩下來,整個山谷被完全籠罩在驚天動地的槍炮聲中。
日軍不顧突然遭受到的傷亡,立刻分兵三路,發起猛烈的攻擊。一路日軍繼續沿公路向西沖擊,另外兩路分別向公路兩側猛撲。這時,我陣地上劉百水團首先吹起沖鋒號,官兵躍出戰壕,向敵人發起反沖鋒,把敵人壓回去。
戰斗從上午打到下午,越打越激烈。一些躲藏進密林中老百姓紛紛自動跑出來為官兵送水送飯、輸送傷員。官兵們越戰越勇,日本鬼子撈不到便宜,不得不向后撤退 在陣地左翼的,為我工兵2營。
工兵營畢竟不是作戰部隊,在日軍的強勁攻勢下,沒過多久,它的堵截便被擊破。突過馬坳的日軍迅速向修水城攻擊前進,劉百水不得不向后面山區撤退,陣地隨之失守。
劉百水退入南岸山中,迅速架起電臺同各部取得聯系。立即組織力量向南侵之敵發起反擊。各部奮不顧身向日軍發起沖鋒,終將這支日軍擊潰,陣地失而復得。
在浮羅口堵截日軍的工兵營是劉百水手下的一支王牌。
劉百水的這個工兵營不光是干工兵的任務,還常擔當著警衛、游擊作戰等任務。
工兵營的中校營長舒漢壁,名正均,四川瀘州市大河街人。瀘縣中學畢業后,考入二十一軍軍官學校,一九三二年保送南京工兵學校深造。抗日戰爭爆發,謝絕了留川作五十一軍上校參謀科長的職務,慷慨走上前線。
在前線作戰中,舒漢壁率部襲擊敵人、破壞交通、通訊,卓有戰功,受到上級的嘉獎。
日軍屢遭工兵營的打擊,對之惱羞成怒、恨之入骨。于是多方偵察,四處設伏。
2月16日夜,舒營執行任務后,敵人以數倍之兵力將其包圍。
舒漢壁率全營官兵與敵轉戰于山林之中,在山林中擊退日軍多次進攻。后來,日軍四面縱火燒山,步步進逼。舒營孤軍作戰,堅守一日后彈盡糧絕,官兵傷亡殆盡。舒漢壁在肉搏中受傷被俘。
舒漢壁被俘后被敵人拖回敵司令部,酷刑拷打。舒漢壁遍體鱗傷,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英勇不屈,拒不回答敵人的任何問題。
劊子手用手榴彈猛敲他的頭,又用刺刀在他身上亂劃亂刺。舒漢壁厲聲痛斥日軍違背國際公法,并以僅有的力大呼:“打倒日軍帝國主義”口號。
最后,舒漢壁被劊子手殘忍地用刺刀撬開嘴巴,割掉舌頭,砍去雙腳,壯烈犧牲。
舒漢壁這樣的軍官,用自己的生命書寫了士兵的忠誠,他的名字,千年萬年也都永遠不會被人忘記 此時,147師各防御陣地已經岌岌可危,在日軍的進攻下,多處陣地遭到突破,大量的日軍沖進陣地,隨時都有破圍之可能。
弟兄們已經盡力了,已經完全在拿命在拼了。
2月16日夜8時,第26師76旅151團終于到達指定位置第二百零八章復仇之戰 “目前在浮羅口方向,參與攻擊的是國崎登旅團第11聯隊,攻勢非常兇猛”
在一面鋪開來的地圖上,馬德弼仔細介紹道:
高飛略略皺了一下眉頭。
自己的151團兵強馬壯,擁兵2100余人,但放在面前的,卻是氣焰正到達最囂張點的日軍國崎登旅團。
如何利用最小的損失,達到最大的戰果?
“一點一點的吃”高飛在地圖上凝視了許久:“日軍進攻呈扇型攻勢,最靠近我們,對浮羅口攻的也最兇的,是柳川步兵大隊,就先打這個大隊”
隨即,目光從地圖上收回:
“集中1營、2營、3營3個營的全部力量,由側面直接展開攻擊;4營先動,加入到浮羅口的保衛戰中。現在是晚8時,日軍很快就要發起進攻。4營務必于9時進入浮羅口陣地,告訴孔團長,堅持一個小時其余各部,于10時發起猛攻”
“是”
這是高飛擔任151團團長以來的第一次作戰任務。
和之前不同,之前3營的弟兄,能夠較好的理解高飛的作戰意圖。而現在的這個151團,有的是26師的底子,有的是23集團軍司令部警衛部隊,有的是從別的部隊拉過來的。成分復雜,戰斗力有高有低,尤其對于高飛所說的用腦子打仗這一意圖能否徹底貫徹實現還很難說。
畢竟從擔任151團團長到領命出征,留給高飛的時間實在是太短太短了 2月16日晚9時。
浮羅口一線的爭奪,并沒有隨著夜晚的到來而有任何停歇的跡象,相反,還呈現出了白熱化。
已經看到破圍希望的日軍,一波一波的對147師孔子福團陣地發起瘋狂沖鋒。
兩輛被炸毀的坦克如同一灘爛泥一般躺在了那里,但這卻絲毫沒有妨礙到鬼子沖破陣地的決心。
潮水一般的敵人,在火炮和坦克的掩護下一層層沖了上來,幾乎損失了半個多團的孔團,形勢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孔子福手里最后的一點兵力也都投入到了第一線。最困難的時候,甚至孔子福也和敵人拼起了大刀。
援兵呢?
孔子福和全團弟兄已經不希望再得到援兵了。他們知道師部也已經盡力了,最后一次對浮羅口的增援,是師部炊事班、通訊班一批老的老、小的小的弟兄們。
他們基本沒有什么軍事知識,才上陣地,日軍的炮擊就開始了,他們不知道如何有效的躲避敵人的炮火,當一通炮火轟過,這批增援上來的三十三個人,有二十一個人永遠的倒在了血泊中 “打啊,弟兄們,打啊”孔子福早已嘶啞的聲音在弟兄們的耳邊響起,孔子福的聲音里甚至已經帶著哭腔:
“弟兄們,陣地不能丟啊,不能丟啊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弟兄們咬著牙,其實不用團長吩咐,他們也知道浮羅口一旦丟失,那么整個147師陣地就全完了147師一垮,整個對日軍國崎登旅團的堵截線也將徹底崩潰 可是,還有半個團不到的力量,拿什么去阻擋住敵人的攻擊?
孔子福絕望了,看著瘋狂涌上來的敵人真的已經絕望了 “團長,援兵,援兵”
正當這個時候,忽然身后有部下興奮狂喜的大聲呼喊了起來。
一大群揮動著戰旗,手里拿著各式武器,發出大聲吶喊的軍人,旋風一般的沖了上來。一到陣地,輕重機槍很快架起來,火舌一條條的噴吐向了那些瘋狂進攻中的敵人。
“報告孔團長,陸軍26師76旅151團4營奉命增援”狄刑與大聲說道。
孔子福一怔,他認得狄刑與,他是司令部警衛團的,什么時候跑到一線部隊中去了?
狄刑與來不及和孔子福過多解釋:“孔團長,我奉高團長之命增援,高團長請孔團長務必再堅持一個小時。一小時后,我151團將向敵人發起突擊”
孔子福又怔了一下。
這個時候,進入陣地的3營輕重武器齊聲嘶吼,那些眼看著已經沖近陣地的日軍,一片片的倒在了火網之下。
由23集團軍司令部警衛營組成的4營,還是具有一定戰斗力的,尤其在高飛為其補充了一批彈藥之后。
而在對面,眼看著勝利已經唾手可得的日軍,在遭到這樣突然打擊的情況下,一時傷亡慘重,不得不敗退出了近在咫尺的陣地。
這一點,讓指揮著進攻的柳川信源也大為惱怒。
中國人的形勢危急,日本人的形勢同樣危急 大量的中隊,已經出現在國崎登旅團的兩翼,隨時都可以形成突破。而隨著戰爭激烈程度的加劇,敵我兩方完全絞殺在了一起,這讓不斷轟炸的日機,也開始有了多次誤傷,不得不迫使日機有所顧忌。
更加讓日軍指揮官感到惱怒的是,準備的并不充分的國崎登旅團,在陷入包圍之后,彈藥補給迅速消耗,僅僅靠著每日的空投,已經無法滿足全旅團的需求。
尤其是突如其來的大雪,更讓日軍不適應,許多士兵因此而生病喪失了戰斗力。
國崎登非常清楚,再這么繼續下去,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樣的結果.
柳川信源同樣非常清楚這一點。當對面的浮羅口陣地開始出現中隊援軍的時候,柳川信源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要么突破這里,要么全體戰死在這里 “沖鋒,全大隊全部后備力量都拿出來,進攻天亮之前必須拿下浮羅口”
當柳川信源下達了這樣命令的時候,意味著決勝負的時候已經到了整個柳川步兵大隊,全部投入到了攻擊之中勝負生死,只在這一晚即將揭開最后答案 “報告,1營進入指定作戰位置”
“報告,2營進入指定作戰位置”
“報告,3營進入指定作戰位置”
“報告,迫擊炮連完成射擊調整”
一道道的報告傳了過來,
高飛看了一下表,緩緩說道:“7分鐘后,攻擊開始”
士兵們靜靜的埋伏在陣地上,下面,是炮火連天,喊殺不斷的戰場。而在他們的身后,是六門張開了黑洞洞血盆大口的迫擊炮。
這是151團第一次在擁有迫擊炮的支援下作戰。這對于151團的官兵來說,既是一件新鮮事,也是一次考驗。
時間在一分分的流淌,從槍炮聲來分辨,底下戰場的戰斗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
“預備————”
隨著高飛右手的揚起,王崇現拖長了聲音喊道。
高飛的手凝固在半空,舉的筆直,王崇現的眼睛死死的盯住。當他看到那只胳膊終于落下來的時候,王崇現厲聲大吼:
“放”
那些只有經過簡短訓練的迫擊炮手們,很快把炮彈裝填進了炮膛。
“日————日————”
一聲尖利的吼聲響起,一枚枚炮彈呼嘯而出 正在進攻中的日軍群中,猛然響起了連綿不絕的爆炸,頓時將日軍炸得七零八落,陣型大亂。
接著,高處的機槍“突突”的瘋狂吼叫起來,成串成串的火舌,在迫擊炮的怒吼中,如同一條條的火蛇一般扭動著妖艷的腰肢,帶著死亡的氣息,不斷的撲向敵人。
爆炸聲、機槍聲、慘呼聲,在日軍中此起彼伏。原本氣勢洶洶的氣焰,在這樣的打擊之下,一下被徹底壓制下來。
六門迫擊炮交相發出轟鳴,炮彈不斷的從炮膛中用力擺脫羈絆,然后耀武揚威的在日軍中發出奪人心魄的光芒,帶著一陣陣的氣浪,將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日軍帶上半空,然后就在半空奪走他們的生命.
從被包圍開始,國崎登旅團盡管也曾經遭到過中隊迫擊炮的攻擊,但像今天晚上這樣如此突然而猛烈,卻還是第一次眼看著進攻中的日軍,在這樣的突然打擊下,處在了混亂之中,已經晉升為中校團長的高飛,知道最佳的突擊時間到了 他接過了自己的老朋友,那支中正式步兵,調整了一下呼吸。
每次拿起這支步槍,高飛總會想起自己的老長官王玉成,想到大場,想到那在戰場上一個個離開自己的弟兄們。
這,也是帶給高飛力量的最大源泉所在 “151團————”
“嚯”的一下,所有的弟兄們都站了起來。
嘹亮的軍號響起,陣地上異口同聲,響起了一個震動天地的字:
“殺”
上千名弟兄,猛虎一般沖了下去,火光中,士兵們的臉上寫滿堅定,士兵手中的大刀閃動著讓人喪膽的寒光機槍在那助威,士兵在那怒吼“虎賁”軍旗,在戰場上獵獵飛舞;死字戰旗,在呼喚中傲然不屈 1938年2月16日夜10時,國民軍26師76旅151團出擊。
時151團新任團長,為中校高飛,這也是高飛擔任團長后所指揮的第一仗 首仗必勝這是高飛必須要做到的。
一支由新長官指揮的部隊,能否打好第一仗,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這支部隊未來的信心和士氣,而高飛顯然要做到的就是這點。
就在151團發起突擊的同時,在浮羅口陣地,狄刑與也猛然爆發出了吼聲:“孔團長,我151團開始突擊”
“弟兄們”一口氣憋了太長太長時間的孔子福怒吼一聲,也猛然站了起來:“弟兄們,沖鋒”
“沖鋒沖鋒”
陣地上鋪天蓋地,山河動搖無數的弟兄從陣地上站起,端著雪亮的刺刀,拿著閃亮的大刀,呼嘯著,向日軍席卷而去這是復仇之戰,殲滅之戰 孔團在這里堅持了太久太久,無數的弟兄為了現在付出了自己最寶貴的生命,無數兄弟的鮮血已把這里染紅。
現在,是告慰烈士們的時候了 成千上百的中國士兵沖了上去,和日軍絞殺在了一起。
在這里,任何先進武器上的優勢都已無從發揮,剩下的,只是血搏血、肉搏肉,是意志和毅力上的較量,是看誰能咬牙堅持下來的搏殺。
“川軍的垂子川軍的刀”
川軍里的那些“垂子”能打敢打不怕打,川軍用的大刀虎虎生風,是日軍在白刃戰中最害怕的一種武器。
當這兩樣加在一起的時候,就變成了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 尤其是151團的第一次沖鋒,就已經把柳川步兵大隊分割成了數段,在人數占據優勢的情況下,這樣的白刃戰很快便能分出勝負。
勝利的天平正在向中隊一方傾斜,無數的日軍倒在了中國士兵的怒火之下,那些一小股一小股被分割開來的日軍,盡管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還是在迅速減少。
到了這個地步,柳川信源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挽救敗局了 “虎賁”
他看到了那面戰旗這面戰旗,對于國崎登旅團來說已經再熟悉不過了。他們知道這面戰旗下的部隊是誰,也知道指揮著這支部隊的軍官是誰中國死神,高飛那個在戰場上創造出了無數神話,創造出了無數奇跡的高飛 沒有什么可以多說的了,流傳信源忽然發現自己甚至連憤怒都沒有了。
為什么會這樣?就連柳川信源自己也都感到驚訝。難道自己的信心,在這里已經被打光了嗎?
柳川步兵大隊的士兵越來越少了,那些中國士兵似乎對俘虜并不感興趣,他們一刀一刀的砍殺著自己能夠看到的每一個敵人,一點一點的在那擴大著勝果。
那面“虎賁”軍旗,出現在哪里,就意味著哪里勝利即將到來。
柳川信源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一切,他隱隱的感覺到,自己,不,是整個國崎登旅團的末日已經來臨了。
但他并不甘心,死,也要死的像個帝人,他忽然拔出了指揮刀:
“為了帝國,前進”.
第二百零九章國崎登的絕望 “團座,殲滅大部日軍,現在日軍指揮部困守在”
“是”
不求完殲,只求逐一擊破高飛的作戰思路,在此時此地得到了最充分體現 151團迅速調轉兵力,直取前崗方向。
這也是高飛首次指揮如此規模的部隊,進行大規模運動,大規模調動。
151團10時投入進攻,11時分完成突破,并殲滅大部日軍,11時30分,迅速調轉槍口,直撲前崗,動作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12時30分,在前崗方向激戰的赤崛步兵大隊,再度遭到151團攻擊。
工作之迅猛,攻擊之快速,讓赤崛步兵大隊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調整。
那些跑的氣喘吁吁的151團弟兄們,一到達戰場,甚至來不及喘上口氣,端著槍,嗷嗷叫著就朝日軍撲了過去。
一時間陣地上殺聲大作,每一個角落都成為了戰場。
此時,正面防御之獨17旅楊昆元團也適時發起反擊,在兩面夾攻之下,曾經占據著絕對進攻優勢的赤崛步兵大隊,被分割包圍成四個部分,由進攻再度轉入防御。
高飛集中迫擊炮連之全部火力,猛轟日軍陣地,逐一拔除敵軍據點。至次日凌晨1時30分,日軍四個據點在迫擊炮、輕重機槍、手榴彈聯合組織起來的火力打擊之下,三個遭到覆滅,殘軍退守至葛家村一線苦苦支撐。
“集中”高飛大口大口喘息著:“集中,向麥子村發起攻擊”
高飛打瘋了,整個151團也都打瘋了 從浮羅口到前崗,151團已經連續作戰近4個小時,但卻依然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
“高團長,高團長”楊昆元也喘著氣從背后趕了過來:“聽說你們才從浮羅口打過來,部隊已經非常疲勞了,是不是”
“沒有時間了,高團長。”高飛抹了一下頭上的汗水:“日軍11聯隊3個步兵大隊,有兩個已經被擊潰,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重新連在一起,不然再度攻擊將變得非常困難,我必須在國崎登對11聯隊增援之前擊潰最后一個青木步兵大隊。楊團長,請無論如何把兵力集中起來,死死咬住赤崛步兵大隊殘部,絕對不能讓他們騰出手來”
“放心吧,高團長”楊昆元用力點了點頭:“要是讓他們跑了一個,我也沒臉面再繼續在部隊里呆下去了”
2月17日凌晨。
“我11聯隊之柳川步兵大隊、赤崛步兵大隊,都遭到敵人擊破。兩個大隊傷亡非常慘重,余部正在堅持,但已經沒有力量發起反擊了”
參謀長松本登一的報告,讓國崎登沉默在了那里。
失敗的厄運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自己集中起了全部力量,孤注一擲,發起最后攻擊,成功還是失敗,在此一舉而已。本來勝利已經離自己是如此之近,但誰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可怕的結果 “為什么會這樣,弄清楚情況了嗎?”國崎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是的。”松本登一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支那人的一支生力軍,突然出現在戰場,由側翼,在炮火的掩護下,連續對我部發起突擊,由于士兵們在連續的作戰中,已經非常疲勞了,所以很快遭到敵人突破”
國崎登擺了擺手:“我需要知道敵人部隊的番號。”
“支那26師76旅151團”
“又是26師?”國崎登皺起了眉頭。
“是的,而且而且前線部隊還仔細報告了他們所看到的支那人的軍旗,是虎賁軍旗”
“高飛,八噶,高飛”一貫表現的非常冷靜的國崎登,終于再也忍耐不住,憤怒的站了起來:
“自我旅團陷入支那人的陰謀以來,連續遭到高飛部攻擊,八噶151團?難道他已經升任團長了嗎?八噶,他這是用帝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官途”
松本登一張了張嘴,遲疑了下:“旅團長閣下,現在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了,如果11聯隊被徹底突破的話,那么第41聯隊的狀況也將變得非常不妙。根據日間的空中偵察,支那23集團軍集中了超過4個師的主力,大量的炮兵,在天亮后,即將配合正面的兩個支那師對我發起最后總攻”
“松本君,到了現在,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國崎登似乎有些泄氣的樣子:“在兩天的戰斗中,我們已經投入了最后的,也是全部的力量,勝利曾經離我們是如此之近,但是告訴坂垣將軍,我全旅團上下已經盡力了,并且努力奮戰至今,然支那人依仗其絕對優勢兵力,以人海戰術對我各部發起輪番攻擊,我全旅團將士奮戰至今,死戰不退,然各部傷亡巨大,同時幾近彈盡糧絕地步,而援軍遲遲未能匯合,我旅團能否再堅持過今日,已成未知之數,唯有竭力盡心,報效帝國”
“哈依”從旅團長的話中,松本登一已經聽到了絕望和無奈 國崎登振作了下精神:“命令我各部,英勇奮戰,絕不退縮。為大日本帝國,為天皇陛下盡忠到底。要在支那人面前展現我們的武勇”
“哈依”
看著參謀長離開,國崎登似乎覺得非常疲憊,他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睜開了眼睛,拿過了自己的日記本,在那想了一會,提起筆來寫道:
“大正十三年,2月17日。
支那軍隊的攻勢非常兇猛,11聯隊的柳川和赤崛大隊已經遭到了令人悲傷的厄運,我相信他們已經無法繼續堅持下去了在陷入包圍的時候,帝國的將士們表現出了最頑強的勇氣,他們英勇奮戰,并且多次對支那陣地發起了勇猛攻擊,在6日這一天,我們甚至取得了重大突破,一度離勝利是如此的接近,但是,這一切都再次隨著高飛的出現而變得如此虛幻一支小小的部隊,能夠取得如此大的戰果,這是讓我之前無法想像的。他的部隊并不是很多,但卻似乎總能找到我們的薄弱點和突破點,然后利用有限的兵力取得他所想要的結果。這一點是讓我覺得欽佩的 他現在只是一個團長,所指揮的兵力也異常有限,但是,我們卻不得不提防他的未來。我之所以費如此多的筆墨來描述這個支那軍隊里的中級軍官,完全是出于我本能的憂慮,以及這些日子里我所看到的一切”
寫到這里,松本登一匆匆趕了進來,一臉沮喪:“3時30分,我11聯隊青木步兵大隊再度遭到擊破,在撤退途中,青木毅雄中佐,不幸失蹤現在,現在整個大隊已經處在了群龍無首的局面之下”
“知道了。”國崎登淡淡的說了一句。
好像早就已經在預料之中,好像已經絕望,國崎登面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松本君,辛苦了,隨時注意支那人的舉動”
隨后,他繼續埋頭寫道:
“剛才,我又接到了不好的消息,青木毅雄的部隊又被擊敗了,連青木本人都已經失蹤,我想應該是兇多吉少了,在我的印象里,青木君是個多么勇敢的軍人啊 現在,在我的司令部外,似乎也已經聽到了支那人的槍炮聲,或許要不了多少時候,支那人會端著刺刀出現在我的司令部前,那么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國崎登合上了日記本,緩緩站了起來。
外面電話聲、電報聲此起彼伏,參謀人員焦慮的喊聲聲聲傳到耳中,但這一切對于國崎登來說,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了。
武運,或許到現在已經結束了國崎登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親眼看看那個叫高飛的中國人,看看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和自己有什么樣的不同 可是,自己這個愿望也許永遠無法實現了。
天,很快就要亮了,等到天亮之后,也許支那人最后的總攻就會開始。
而如果自己失敗,那么自己只是敗在一個人的手里:
昨天,坂垣將軍已經拍來了電報,想要派飛機想方設法接應自己登離開戰場,但是自己卻拒絕了這一命令。
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戰場上,而不是做一個臨陣退縮的懦夫。
“坂垣將軍,或者要和您說永別了”國崎登喃喃地說著,忽然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墻壁,眼睛里散著寒光,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憤怒地叫了一聲:
“高飛”
第二百一十章反擊!
“八噶支援,支援”
坂垣征四郎暴怒地叫了起來:“命令,所有部隊增援,必須突破弋江鎮防線,把國崎登旅團給我救出來命令飛機加大轟炸力度炸,給我把弋江鎮炸平,把國崎登帶到我的面前來”
坂垣征四郎瘋了,整個第五師團都瘋了 而此時,在弋江鎮苦苦堅守的135、136師在得到后方捷報之后,也適時對對面瘋狂之敵發起反擊.
反擊的第一個目標,就放在了被日軍奪取的制高點雙家峰上 戰場上響起密集的槍聲,緊接著擲彈筒和迫擊炮彈落在公路爆炸。本書請訪問。()指揮著突擊隊的穆則棟知道,已經和敵人遭遇了,而且敵人就在雙家峰上,從槍聲的密集程度判斷,山上的敵人最多不到一個大隊。
也就是說,敵人的后續部隊還沒有到達。也就是說,敵我雙方人數幾乎相等,一對一。敵人具火力的優勢,但黑夜即將來臨,山上有樹林雜草,便于我軍隱蔽而兼有夜戰條件,再加上我后續團和旅即將到達,人數將占絕對優勢。
穆則棟迅速作出判斷后,立即命令重機槍掩護,兩個連分別左右兩側向山上攻擊,另一個連作預備隊準備作第二波攻擊。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兩個連迅速消失在夜色籠罩下的雜草樹叢中。穆則棟設立了營指揮部,指揮重機槍迫擊炮對敵射擊,吸引敵人火力,掩護步兵向山頭接近。少傾,團長帶著另外兩個營到達,用火力支援進攻部隊,穆則棟立即親自帶著預備隊投入戰斗。
快到達山頂,敵人拼命用火力封鎖前進的道路,子彈打得像潑水,山頂沒有大的樹木,灌木和雜草被若干個成扇形平面掃射出來的子彈削平。雙方在山頂附近火力對射,趁這個機會,穆則棟命令敢死隊利用地形和黑夜匍伏前進,摸到近處隱蔽。
半夜時分,隨著敢死隊的一陣陣密集手榴彈突然在山頂炸開,敢死隊和一線進攻部隊全體沖鋒,在山頂短兵相接。此時,團長率領的增援部隊也沖上山頂,這一股鬼子拼命頑抗,但終于不住,向下潰退到半山坡才站住陣腳。
這些連日來拼命攻擊,的確給予了中隊大量傷亡,也取得了重大戰果,已是驕橫大意,在山頂上連工事也沒認真完成。現在遇到草鞋兵利用夜間的攻擊,終于吃到苦頭,不過悔之已晚。
黎明快要來臨,參與攻擊之全旅在參謀長唐慕白帶領下到達,唐慕白下令再接再厲,全體投入戰斗,人數形成絕對優勢。這時敵人的大炮開始向我猛轟,飛機起飛,呼嘯著在頭頂掃射,在半山坡的敵人得到火力支援,紛紛把皮背包解下來整齊地堆放在一起,在指揮官的指揮刀的揮舞下發出“哇、哇”怪叫向我拼死反沖鋒,欲奪回雙家峰制高點。
在山頂的穆則棟命令全體士兵都居高臨下用手榴彈攻擊。這時用的手榴彈是劉湘兵工廠生產的馬尾手榴彈,這是一種沒有木柄只有彈體的鐵鉈子,鐵鉈上面系一根麻繩,麻繩的末端有一節小木栓。
拋的時候士兵先拿著麻繩和小木栓把彈體甩轉得“呼呼”直響,然后用力向前投出。這種手榴彈投擲得比普通手榴彈遠,威力大,大家都形象地叫它“大頭菜”。
鬼子還沒有沖到山頂,就被籠罩在騰騰沖起的火光和煙霧中,接連爆炸的“大頭菜”炸得鬼子尸橫遍地、鬼哭狼嚎,就像一群醉漢一樣不斷被擊中倒地,無論鬼子指揮官怎樣喊叫,也無法組織不起進攻,只得向山下狼狽逃竄。
士兵們甩出的“大頭菜”就像一群群黑烏鴉,直向敵人的頭頂飛去,有的在地上爆炸,有的掛在樹枝上。慌不擇路逃敵從樹枝下跑過,殊不知又碰上樹枝上掛著的手榴彈。這種手榴彈是觸發引信,一碰上就炸,樹上又響起了陣陣爆炸聲和火光,逃跑的鬼子以為草鞋兵在樹林子里設下埋伏,又從樹林子里跑出來,被我機槍打死大量。
山坡上留下了二百具鬼子尸體,還有一百多受傷的在大炮火力和水上飛機的掩護下逃了回去 日軍指揮官有原信雄被打死,他的指揮刀、望遠鏡、手槍及文件皮包被繳獲。鬼子沖鋒前擺放在一起的皮背包、軍大衣也被繳獲,勝利品一共五百多件,還有大量槍枝彈藥。
有幾個跑得慢了些的敵人被我軍俘虜。
被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大日本皇軍也有一些孬種,有一個扛歪把子機槍的鬼子被我沖上來的幾支刺刀一指,立即雙手把機槍舉過頭頂,膝蓋一軟就跪在地上,嘴里還不斷地用夾生的中國話喊:
“大大的頂好”。
這個機槍射手被帶下了火線后,知道性命有了保障,又神氣起來。竟忘了自己的身分,看見士兵擺弄他那挺機槍,就又蹦又跳的叫嚷:“我的槍,不準動。”
看見我士兵圍在大鑼鍋前吃飯,又說:“米西,米西。”給他盛上飯,他又嫌不干凈,說:“不衛生,面包的好,面包的要。”
到了指揮部后,穆則棟又把他逐級上交,最后到了師部。師長蘇全與前拿了一張紙、一支筆給他,用嘴朝紙擼了擼示意,他便用筆在紙上寫了幾個中文字:荒木重之助,千葉縣人,有妻子和兩個男孩子,職務——曹長。還告訴說,他是早稻田大學的畢業生。
這個荒木是個寶貝,集團軍司令部聽到消息,馬上派人來提取。于是,他又被送到了集團軍司令部。
后來官兵們通過荒木的事情總結出,鬼子中那些打仗最不要命的,都是沒有結婚青年人,對天皇和武運長久最具狂熱的獻身精神。而一些從預備役出來的兵,多已作了父親和丈夫,有家庭牽掛。家庭的溫馨、嬌柔多情的日本女子,以及嗷嗷待哺的子女,沖淡了他們血液中武士的瘋狂成分,這部分士兵并不把追求武士榮譽當成生命的最高精神境界,他們在戰場上則要現實得多。
后來這個俘虜被送到了重慶戰俘營。到了那里后,他還告了一狀,說受到了虐待。為了這件事,穆則棟他們還受了一個記過處分。
雙家峰一仗,營長周道昌陣亡,還有連長以下官兵二百余人傷亡。
這一仗,阻止了日軍瘋狂的攻勢。這雖然是一個局部的小勝利,對于大局來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大家還是因為勝利而感到歡欣鼓舞。一個十幾歲的小兵孫能,平時做事、干活、打仗聰明伶俐,深為大家喜愛,都叫他“小精靈”。他抱著一大包戰利品,順口編了一首歌,高興地唱起來:“大頭菜,真是好日本鬼子吃不了,不是肚子來脹破,就是雙膝忙跪倒”
士兵們也都樂得哈哈大笑。
雙家峰一仗的這種局部樂觀氣氛沒有維持多長的時間,更大的壓力緊接而來。
日軍第五師團在飛機坦克的兇狠攻勢中很快就擺開了進攻架勢,又立即把進攻的矛頭指向弋江鎮。
激戰再度爆發 敵一個聯隊配以炮兵、騎兵在十二輛輕型坦克向大橋左翼136師正面陣地展開攻擊。戰斗到8時左右,12架敵機飛臨上空,瘋狂地轟炸和低空掃射。
日軍的飛行員猖狂已極,飛機在陣地上掠過樹梢飛過,連飛行員側著身子低頭朝下張望的模樣也看得清清楚楚。我陣地上火光閃爍、塵土飛揚,以沙土構筑的陣地全被摧毀,彌漫的塵土幾乎讓士兵睜不開眼睛。從上午打到中午,共打退了敵的五次沖鋒,我軍尸橫遍野,傷亡慘重,戰斗力已經發揮到了極限。
面對如此險惡的戰況,136師師長親在火線督戰,不斷鼓勵官兵“奮戰則生,背向則死”。
同時,師長作出應變布署,命令在側翼部隊縮小正面,把火力集中在幾個要點,如果正面被攻破,便集中火力打擊敵騎兵追擊部隊,以便掩護撤退 同時又將老弱傷殘編隊到后方。
剛布署完畢,日軍又發動第六次進攻,猛烈的火炮轟擊時,飛機向陣地后面的森林轟炸。炸彈炸傷了在森林中隱藏的騾馬,一時人喊馬嘶,馬匹狂奔亂竄。正面敵兵乘勢猛攻,陣地被突破,一線守兵向后潰退。
敵騎兵立即成迂回狀態向我潰退的士兵追擊。在側面的我部官兵看見正面潰退,立即從側面出擊,用猛烈的火力向敵騎射擊,打得敵騎兵紛紛栽下馬來。敵人冷不防受到側面攻擊,不得不停止追擊,集中力量調過頭來向側翼發起進攻。
趁這個機會,136師師部在陣地后面的三叉路口收容散兵和指揮潰退下來的官兵撤退。一些撤退下來的官兵遠遠望見長官,慌亂的心里頓時有了主骨心。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攻防雙方最后較量的時候,任何的畏懼和退縮都將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誰能夠堅持到最后,誰就能取得最后的勝利1938年2月17日這一天,已經成為了雙方決定勝負的最關鍵一天日軍在做著最后的努力,第23集團軍也在做著最后的努力第二百十一章大總攻1938年2月17日,這將是決定勝負的一天 2100個弟兄,在高飛的手下凝聚出了強大的戰斗力,“不求完殲,但求速勝”的作戰思路在151團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連續擊破國崎登旅團第11步兵聯隊3個步兵大隊的作戰,盡管這是建立在日軍長期作戰,疲憊不堪,彈藥逐漸匱乏的基礎上的,但這三戰,卻充分體現了高飛作戰思路的可行性。
不和敵人過多糾纏,尋找敵人薄弱點,集中優勢兵力火力,一舉擊破,這是現一階段最可行的作戰辦法而憑著一夜三戰,三戰三捷,高飛名動23集團軍 17日,151團再度出擊,兵鋒直指國崎登旅團之41步兵聯隊。
此時,大量重新集結起來的中隊,也已從國崎登旅團兩翼發起強勁攻擊在國崎登旅團的正面,側翼,23集團軍以6個師又3個獨立旅,配屬一個炮兵旅的絕對優勢兵力,對國崎登旅團發起最后總攻 17日晨6時,全部被集中起來的炮火,鋪天蓋地的將炮彈向日軍傾瀉而出。
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給炮兵下達的命令只有一條:
“把最后一顆炮彈給老子砸出去”
而反觀日軍,在連續的作戰之后,炮彈嚴重匱乏,難以為繼,甚至罕見的出現了日軍炮火完全被川軍所壓制的場面炮擊還在繼續著,7時,大總攻開始 六萬川軍健兒,以不可阻擋之勢,排山倒海般的對國崎登旅團發起了一波高過一波的沖擊。
7時10分,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司令部出現了一批特殊的客人,這是由在徐州的美、英、法等國組成的軍事觀察團出現在了集團軍司令部。
這同樣是一件讓人希罕的事情。
在全面抗戰剛剛爆發的時候,歐美國家對中國能否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一致持否定態度,但是凇滬會戰卻徹底改變了他們這一看法。
次后,這些歐美國家開始更多的關注起中隊的表現,但這僅僅局限于精銳部隊身上,而軍事觀察團出現在川軍之中,卻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上天給予了川軍把自己最壯麗一面呈現在外國人面前的一個機會軍事觀察團到來的這一天,正是川軍發起大總攻的一天。如果說之前充滿了悲壯,那么這一天就是波瀾壯闊的 一個個的日軍陣地,在我川軍健兒的攻擊下,被迅速的攻克,一處處的日軍據點,在23集團軍全體官兵的奮勇攻擊之下,在最短的時間內被拔除。
至上午10時,在3個小時的時間里,23集團軍攻克陣地19處,擊斃、擊傷日軍近3000人,俘虜11人。
這樣的表現讓軍事觀察團的那些外國人大為贊嘆,觀察團團長,美國人特納.艾斯納溫上校對唐式遵說道:
“之前,我曾經聽說過川軍在上海的杰出表現,但是我始終都不相信,一支穿著草鞋,以大刀為主要武器的部隊,能夠取得那么輝煌的戰果,但是顯然我的想法是錯誤的,我必須請求得到您的原諒四川軍隊的防御力強大,攻擊力也同樣強大,今天,我任務您的部隊將取得決定性的突破,明天,最遲到后天,戰斗就將結束了”
當翻譯說完之后,唐式遵笑了一下。
美國人不在的,在這樣的突破背后,23集團軍曾經付出了多么重大的犧牲,又有多少川中子弟永遠的長眠在了這片土地之上 特納隨后問道:
“我聽說您的手下有一位叫高的將領,他打了許多讓人難以置信的勝仗,就連你們的最高領袖蔣中正先生也特別嘉獎了他,請問他現在正在前線指揮戰斗嗎?”
“是的,他正在前線和倭寇血戰,他的名字,叫高飛”唐式遵點了點頭:“在你們到來之前的幾個小時前,他所指揮的部隊,一個晚上不到的時間,連續擊潰了日軍三個步兵大隊”
邊上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這是絕對震撼的一個戰果。從中日全面抗戰爆發以來,盡管中隊也取得過許多勝利,但像唐總司令所說的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卻實在太讓人覺得驚奇了隨著觀察團一起到來的記者們,紛紛把自己的問題扔給了唐總司令。唐式遵也以極大的耐心一一回答了記者們的問題 2月17日,上午10時30分。
“機槍,機槍,那邊再架設一挺機槍。聽著,20分鐘內,一定要突破這里”
高飛的聲音在弟兄們的耳邊響起。
大總攻振奮著151團全體官兵的信心,而連續的勝利,也讓所有的弟兄們士氣提升到了頂點。
有高飛在的地方,“失敗”這兩個字不會存在,這似乎已經成為了151團弟兄們的一致想法。
連續突擊所帶來的疲憊,暫時被弟兄們忘記,在他們所有人的眼里,只有突擊、突擊、再突擊國崎登旅團的覆滅只在眼前,再努一把力,勝利很快就會到來 “團座,我143師在左翼完成突破,我139師、獨19旅強攻右翼取得重大緊張。147、148師在正面同時展開反攻,日軍已經開始不斷退縮”
“好命令全團,集中一切火力,壓制住日軍,配合友軍作戰”高飛大聲說道。
“團座,司令部來電,說什么司令部來了一批外國人,啥子觀察團的,還說啥子要采訪你,問你有沒有空回去一下”
“沒空,告訴唐總司令,我全團正在攻擊最后時刻”高飛想也未想就回道。
手下的弟兄們倒是面面相覷,這事情可鬧的大了,外國人居然也知道團座的名字了?
戰斗進行到11時30分,151團將陣地又頑強向前推進到布袋口一線,此時,炊事班和鄰近自發趕來助戰的老百姓,將中飯冒著敵人的炮火送了上來。
現在的戰斗,已經比之前輕松了許多,日軍龜縮在殘存的陣地里,茍延殘喘,拼命抵抗,前段時候不斷發起的攻擊,從大總攻開始已經很難見到了。
弟兄們從昨夜攻擊到現在,肚子里一點吃的沒有,打仗的時候還好,現在槍炮聲一經小了點,聞到香噴噴的飯菜,一個個肚子早“咕咕”叫著抗議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飯團、饅頭就朝嘴里塞去。
“高團長,吃飯。”
身后響起了荊戀雨的聲音,高飛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轉過身子,見自己的飯菜與別人大有不同,一只飯盒里,裝著十幾只小巧玲瓏的饅頭。
“這是袁寡婦做的,袁寡婦是無錫人,后來隨著丈夫來了這,會做得一手好的無錫特產小籠饅頭”
還沒有等荊戀雨說完,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的高飛,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一只小籠饅頭就朝嘴里塞。
誰想到一口下去,一股湯汁“嗖”的一下就從小籠饅頭里噴了出來,好像子彈一樣,不偏不倚正好射到了荊戀雨的身上。
高飛哪里想到饅頭里居然會噴出了湯汁,大是尷尬,連聲道歉,荊戀雨笑著說道:“我正想提醒你呢,這種小籠饅頭”
話音未落,高飛把嘴轉向另一邊,又是一口下去,也是合該符小甘倒霉,端著一盆子湯的符小甘無巧不巧的正好走到這個方向,結果“嗖”的一下,又是一股湯汁從小籠饅頭的另一端“飛射”而出,全部飛到符小甘身上。
高飛這下徹底傻了,什么饅頭?好好的饅頭里哪來的那么多湯湯水水的?那邊荊戀雨和符小甘早已笑的前俯后仰。樂不可支。荊戀雨被高飛狼狽的樣子笑的肚子疼了:
“我我正想告訴你,這饅頭得先咬上一小口,把里面的湯汁吸了才能吃”
“什么饅頭,吃起來那么復雜”高飛大是不好意思,訥訥的自我解嘲著說道。
“高團長,你是神槍手不假,可沒想到這吃起饅頭來也是神槍手,瞧這準頭,一點不差,我們荊護士長和小甘那是誰都不偏心,一人一身。”馬德弼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把手里的一只白面饅頭遞給了高飛:
“要說這饅頭可是在我們四川先發明的。傳說諸葛武侯平定孟獲之亂后,江水翻滾,不能渡江,當地人說要拿人頭祭祀,結果諸葛武侯不忍,就做出了這種饅頭,當時叫‘蠻頭’,投入水中,降水頓平。誰想到江南地方的人,能有這么多花花腸子,居然把湯水灌到了饅頭總,來,我嘗一個”
馬德弼也算是吸取了高飛的經驗,為了避免出丑,干脆把一整個小籠饅頭扔進了嘴里,結果這一下壞事了。
這小籠饅頭小巧玲瓏,抓起來的時候也不覺得怎樣,可全部放到嘴里,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湯汁卻是滾燙滾燙的,把個馬德弼燙的哇哇亂叫。
好容易喝了幾大口涼水這才舒服點,馬德弼口齒都有一些不清了:“他的,不就是吃了她袁寡婦的一只狗嗎?用得著這么報仇嗎?龜兒子的,你們說這湯汁究竟怎么弄進去的?”
荊戀雨忽然朝前指了一下,抿嘴笑道:“快看”
朝荊戀雨指的地方看去,高飛和馬德弼都是目瞪口呆。
就看到那邊老黑躺在地上,有滋有味的品嘗著高飛和馬德弼都不會吃的小籠饅頭,吃的那樣子比長官可斯文多了,一邊的袁寡婦哪里還有那天尋狗時候的兇狠樣子,一臉說不盡的溫柔,老黑吃一只小籠饅頭,袁寡婦就喂他一口湯水 “這,這算啥子事情?偷狗還偷出一個堂客來了?”馬德弼張大了嘴,半晌才發出了這么一句話出來。
高飛也抓了抓腦袋,摸不著頭腦:“我聽說老黑在四川就有個寡婦相好,怎么到這,又弄上了一個寡婦?那天看到,袁寡婦還是恨不得要把老黑給吃了的啊”
許是聲音大了,那邊老黑聽到了,得意洋洋:“秀才,馬長官,還看啥子看喲,這東西,你們學不來的”
那邊鎖柱不屑地哼了一聲:“還不是那天晚上偷偷溜進了人家的門”
袁寡婦的臉紅彤彤的,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午飯一過,151團很快重新投入到攻擊之中。
高飛把全部的力量都拉了上去,日軍的抵抗開始逐漸變得微弱下來,槍炮聲已經不再激烈,連續的陣地丟失,迫使正面日軍不得不收縮兵力,固守幾個據點。
而在正面和兩翼,我攻擊部隊同樣進展迅速。
1點,151團順利攻克布袋口,和側翼攻擊之獨19旅完成匯合。
下午2點,各線攻擊部隊再接再厲,從2點到4點,連續發起攻擊,終于徹底將國崎登旅團殘部壓縮至藤鎮一線。
此時,在藤鎮及其附近國崎登旅團只剩下不到5000人的部隊,彈藥缺乏,食品嚴重不足,尤其嚴重的是,交織在一起的兩軍,完全讓日本人的飛機失去了轟炸目標 16時30分,我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司令部下達最后決戰命令:
“我攻擊各部,于17時整,發起全線猛攻,凡有日軍之地,皆為我軍決戰戰場退后者,殺不能完成任務者,殺臨陣畏縮,致使倭人逃逸者,殺”
三個“殺”字,已經告訴所有參與攻擊之部隊,集團軍總司令部下了最遲于明日解決戰斗的決心這是一個偉大的機遇,這是川軍出川抗戰以來第一個,也是最輝煌的一次戰役 原本2萬余人的日軍部隊,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只剩下了不到5000之眾,這是日軍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以來所無法想像的。
勝利,已經無可阻擋 第二百十三章空軍!空軍!!
勝利,已經無可阻擋 1938年2月17日下午16時30分,國民軍陸軍第23集團軍司令部下達總攻擊令。
17時,參與攻擊之我23集團軍各前線部隊、各預備隊全部投入攻擊之中。在這,就包括了高飛所屬的陸軍第26師 炮聲鋪天蓋地,喊殺聲震天動地,無數面軍旗迎風飄揚,天空被炮火和鮮血染得通紅。
參與攻擊的每一個士兵都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天。在這一天,全面抗戰爆發以來的第一個奇跡將在他們手中誕生 藤鎮的外線陣地在最后決戰開始之后,瞬間陷入到了漫天的戰火之中。
突在最前面的,是高飛和他的151團 時《國民時報》前線記者管云祥在發回重慶的報道中,如此記載了高飛和他的151團:
“時總攻令下達之后,我國民軍陸軍26師投入戰場。
26師的進攻多有古怪,其大部充任總預備隊,唯高飛中校所指揮之151團充當全集團軍之突前箭頭。
與被人稱為‘草鞋兵’的川中子弟不同,我151團全體將士裝備精良,火力充足,官兵沉著冷靜,士兵奮不顧身。全團官兵上下一心,奮勇殺敵。
自口子嶺包圍戰開始,我151團屢立奇功,斃敵無數,多富傳奇色彩。是為我23集團軍精銳,精銳。
從最后總攻令下達,到發起攻擊,151團以強大之火力壓制倭寇,不斷施以小規模突擊,一點一點蠶食倭寇陣地,鞏固勝果。
最引人矚目的,為我151團兩面戰旗,一面上書‘虎賁’,軍名虎賁,百戰百勝,健兒,驍勇如廝而最讓人震撼的,為151團死字軍旗。該旗通體都被鮮血染紅,早已無法分辨昔日顏色,唯有正中‘死’字光彩如昔。多少將士鮮血,染紅血色戰旗 151團壯哉23集團軍壯哉川軍壯哉壯哉中華民國壯哉中華民族壯哉”
這篇報道一出,在全國上下很快引起巨大轟動。尤其是“該旗通體都被鮮血染紅,早已無法分辨昔日顏色,唯有正中‘死’字光彩如昔。多少將士鮮血,染紅血色戰旗”這一句,讓全國民眾都知道了在前線奮戰的將士中,有這么樣一面血色戰旗的存在是日,151團連續奪取日軍四處陣地,鄰近之友軍部隊也奮戰不休,捷報頻傳,至晚20時,藤鎮外圍外線陣地,大半落入23集團軍手中,對藤鎮日軍最后據點合圍之態已經形成隨即,23集團軍再度下達命令,包圍滕縣,暫緩進攻這一道命令有些出人意料,但是隨著2月18日清晨的到來,一切都揭開了謎底在凇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中蒙受巨大傷亡的中國空軍,再次由徐州出征當這個消息傳來,沒有人敢相信這是真的,甚至包括高飛 飛機?飛機中隊自己的飛機川軍真的得到了空軍的支援?
但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是的,中蘇聯合空軍大隊,出擊 2月18日清晨6時,徐州機場凄厲的警報聲,把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中、蘇空軍送上了藍天。中國空軍第3大隊大隊長羅英德,首先率輕巧的被空軍將士們稱作“黃鶯”的—15驅逐機起飛升空,占據有利高度。
蘇聯空軍志愿大隊也不怠慢,在大隊長勃爾蓋維森斯基的率領下,19架—16也直刺藍天。
空軍,南京包圍戰后中國空軍再度出征此時,奉命對藤鎮進行支援的為日軍航空隊第26聯隊,指揮官為日軍王牌空軍南鄉茂章大尉 自從中日全面開戰以來,南鄉茂章沒撈著與中國空軍正式交手的機會。這個被譽為日本海航“四大天王”之首的“空中霸王”。從心眼里瞧不上他的對手。稚嫩的中國空軍在他眼里,尤如一個剛學會走步的新手,讓他這個在天空上蕩過上千個小時的老手與中國人較量,他提不起興趣。
南鄉機群第一撥轟炸機已飛臨戰場上空。密集的炸彈如雨點般瀉下來,中國守軍陣地上一時濃煙翻滾,烈焰沖天。
忽然,遠處出現了一大隊黑影,等到黑影逐漸接近,南鄉茂章和他的機群終于看清了:
中國戰機,這是中國空軍2月18日,中日空戰爆發 —15、—16突然間從高空呼嘯而下,以千鈞之勢沖入“太陽”陣。
天空中青光閃爍、彈雨如簾。一架日機當即拖著黑煙、翻滾而下,被沖散了的日軍轟炸機群,一架架驚恐地四散規避。轉眼,天空又竄出一群日軍驅逐機。逃散開來的轟炸機定下神后,也轉回來投入了廝殺。天空一時機影閃動,互相纏斗、廝咬,殺得暗淡無光。
“空中霸王”南鄉茂章此時像只狡猾的狐貍,背靠云層向下觀戰。當看到中、蘇空軍突然從高空沖下,撲向轟炸機群時,他止不住一聲贊嘆,自己碰上真正的對手了。
他心里一陣激動,卻并未馬上撲下去。日軍航空兵的傳統戰術曾因為他而屢放光芒。同時,也使他越來越堅信這一戰術奇效:先打掉對手的領隊長機,不但能先奪人勢,更能置對手于混亂。誰見過無頭的群鳥能縱橫天下。
抱定這個想法,他按捺住手心的癢癢,仔細觀察著下方激烈的空戰。他要在這場混戰中扣住對方的脈絡,捕住最佳的攻擊目標。況且一般對手是根本滿足不了他那貪婪的胃口的。
機會來了,南鄉茂章心頭竄起一陣喜悅。他一踩油門、一拉方向舵,飛機輕靈、兇猛地滑了個半圓,無聲無息地撲向勃爾蓋維森斯基的座機,緊緊地咬住了它的尾巴。
南鄉茂章不愧是日本王牌空軍,絕好時機的把握,飛機切下的輕靈嫻熟,竟令也在飛機上“熬”過上千小時的蘇聯大隊長毫無覺察。飛機在貼進、貼進,勃爾蓋維森斯基緊咬著前面的一架轟炸機,看到日機駕駛員驚恐地不斷回頭,慌亂地左右閃躲,止不住心頭一樂:
“小家伙,別再做回去的夢了,今天是你最后一次上天,真可惜。”
南鄉茂章在不動聲色地逼進勃爾蓋維森斯基。表面上他面目平靜,內心卻在不住地往上竄著興奮的火苗:“紅魔鬼,不老老實實地呆在蘇聯的雪窩里,跑到這兒來找麻煩,不讓你嘗嘗皇軍武士的厲害,也冤枉你白來一遭”
這時,只要他扣下槍機,勃爾蓋維森斯基十有在劫難逃。可他沒開槍,他不急著開槍。他要靠近、再靠近,近得只需輕扣槍擊機,一梭子彈就能打得對手凌空爆炸。
炸掉中國人、蘇聯人的魂魄,打出這個王牌的威風 何況他不相信被他咬住的獵物能逃脫,還沒有人能從他的鼻子底下溜掉。
近了,更近了。—16已黑乎乎地擠滿了他的射擊瞄準鏡。他咧開了蓄著稀疏的仁丹胡須的嘴,笑了。幾乎就在他扣下槍機的一瞬間,“噠,噠,噠,噠”,一陣清脆的機槍聲從身后傳來。
南鄉茂章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大腦便“嗡”地一聲,失去了知覺。飛機拖著一股濃濃的黑煙,直直地向著下方栽去 “四大天王”之首南鄉茂章大夢未醒,命赴黃泉。
勃爾蓋維森斯基扭頭回顧,不禁大驚失色。日機飛機咬得這么近了,自己卻毫無所知。要不是這個中國人從半路殺出,自己恐怕現在已不在天上了中國空軍藏龍臥虎 “好樣的,中國人。欠情還債,我一定拿日本人的一架飛機來還這筆情”叨念著,他抖著機翼,猛踩油門,飛機直向前面的那架“96”式撲去。
大隊長羅英德看了眼墜落的南鄉茂章座機,再看看身后。一片藍天。他這才定下心來輕舒口氣。
剛才,他正咬住一架日軍轟炸機,突然間瞥見蘇聯大隊的領隊長機被一架日機緊緊咬住。他想也沒想就放棄了嘴邊的肥肉,一推操縱桿向下撲去。下沖的同時,他一陣射擊,把南鄉茂章打下了藍天。這一擊看似偶然,可這準確一擊的背后,凝結著他多少血汗,只有他自己清楚。對這一擊他并不感到了意外。
可意外的是,被他擊落的,竟是日本海軍航空兵的“四大天王”之一,“空中霸王”南鄉茂章大尉,這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羅英德翻開了日空軍王牌飛行員折戟的新的一頁眼看著日機栽落,早被日機欺負的咬牙切齒的川軍弟兄,忍不住爆發出了一陣陣瘋狂的呼聲 空軍,自己的空軍川軍的頭頂上,終于出現了自己的戰機。
這里的土地是屬于中國人的,這里的藍天也同樣是屬于中國人的只要還有一個中國士兵,一架中國戰機,戰斗,就永遠也不會停止然而,這只是空戰的剛剛開始,中國的飛行員們,就和陸軍弟兄一樣做好了誓死捍衛國土的準備空軍空軍 2月18日,徐州。本書請訪問。()此時,在23集團軍與國崎登旅團在口子嶺一線酣戰的時候,一位神秘的人物也在密切注視著中國形勢的,關注著東方兩個巨人的這場生死較量。
他,就是當時的美國駐華武官史迪威上校。
當他來到徐州時,一切都使他那飽受西方熏陶的大腦混沌不堪。他覺得自己眼中這個神秘古國和中日之間的這場戰爭,就像他第一眼看到的武漢一樣撲朔迷離。
混亂的碼頭、街區,擠滿成千上萬像熱鍋上螞蟻一般的人。大小官吏、投機商人、難民擠在一隊隊即將赴死的軍人和宣傳救國的熱血人士之中……,在這里,他既能看到一種不屈民族固有的獻身精神和充沛精力,也能看到一幕幕令人沮喪的懶散和冷漠。雖然地斷斷續續在中國已呆了20多年了,但他還是認為,要真正了解中國,解開其中錯綜復雜的網解,比學中國話甚至更困難。
但聰明、固執的史迪威不會裹足不前。他充分利用了自己在中國20余年的經歷,操一口流利的漢語,他來到了最前線戰場,從戰略大后方到日本占領區,他到處走,到處看,到處問。
政府官吏、新聞記者、中日雙方將領都是他重點盯住的目標,而普普通通的中國百姓、士兵、學生也是他談話的對象。他觀察著、思索著、探尋著這場戰爭的方方面面,預測著中國遙遠的未來。
自然,他也在琢磨中國人所做的這種犧牲,對他的祖國美利堅將帶來什么樣的影響……他確實難。國內,總部軍事情報處的頂頭上司麥凱布上校處處與他作對,百般刁難,使他即使在萬里之外的中國也深感掣肘。可史迪威畢竟是史迪威,他的倔強和對事業的狂熱追求使他從不服輸。他一生的座右銘別出心裁,但眼下對他卻再貼切不過了:
“不要讓那些狗雜種把你咬倒在地!”
他幾乎動用了國內軍界所有的關系,包括同窗好友馬歇爾將軍,才收拾住“迂腐的小官吏”麥凱布。##筆趣閣biquge必去##他又工5妙地利用羅斯福對中國戰場的關注,通過美國政府對蔣介石施加壓力。
他終于獲得了成功,他領到了一張能在中國各地四處“旅行”的通行證。
此時此刻,中國人的情緒隨著口子嶺大包圍的開始,一夜間振奮、高漲起來。用他的話說就是“舉國上下欣喜若狂”。人們不再懷疑日軍也是可以戰勝的了…當他面對徐州戰區前敵總指揮薛岳司令長官的時候,史迪威開了口:“將軍,口子嶺發生的一切讓我決得敬佩,這是您高超指揮藝術的體現…,顯然,史迪威把發生在口子嶺的戰斗當成了薛岳所指揮的了,他隨即繼續說道:
“但就一般戰術角度而言,我認為你們更需要進攻,向敵發起攻擊。只有積極的進功,才能有效地消滅日本人。
薛岳對談話能從兩人相同的職業上展開,顯然很有興趣。這么些年來,中國雖然不乏戰爭,但無論上海還是南京,真正就戰略戰法而引起的爭論太少了。昂首闊步的將軍們似乎個個登峰造極,厭倦了這個話題,卻對正炙治著了迷。
可一上戰場與日本玩起真的,這些”政治家”們又都失去了談論政治時的自負。“畸形的人!”他很想對那些家伙吼幾聲,可這聲音在腹腔里滾來滾去,總沖不出來。
今天,一個來自太平洋彼岸的美國上校卻單刀直入地勾起了他的話題:”上校,你的坦率令我欣賞。可是你知道我們的對手嗎?了解我們的部隊嗎?進攻在一般意義可能的,也是必須的。可在中國戰場上,它的地位也許就得與防御調過來。”
“不,絕對的劣勢是不存在的。薛岳倒是不急不惱,反而哈哈一通大笑:
“上校,你知道嗎?你,并不是第一個向我們建議發動進攻的西方軍人!””嗯,我相信睜著眼睛的人都會看到這一點。那么請問你所說的這個西方軍人是誰?”
史迪威火氣消了一些,問道。
“法肯豪森,隊的德國總顧問。上校,從愿望上說咱們是一樣的,從戰術上說,咱們也有很多相同之處,可中國的許多事情你是無法理解的。比如說,如果你是個班長,想帶你的人沖出陣地,時機也有利,可你的排長命令你固守陣地,你該怎么辦?““將軍的意思是說你有阻力?!難道作為戰區前敵總司令官你還沒有選擇使用作戰方式的權利?”作為軍人,又深受麥凱布之苦的史迪威一點就通,滿是皺褶的臉上充滿詫異。
“上校,我們的職業雖然相同,但東西方的思想差異滲透在備方面,軍事上也不例外。
說實話,徐州方面的形勢現在非常不妙。雖然我們把國崎登旅團包圍在了口子嶺,并且隨時都能殲滅,但日本人的10個師團已從三面向這里撲來,我們也在不斷地把軍隊調向這里。
可60余萬人猥集徐州一點,隊形密集,人員混亂,又無法采取主動的攻勢行動,請問上校,要是你,你會如何辦?”
“將軍,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嗎?你是戰區前敵司令,你有權調動部隊采取行動。”
薛岳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武官先生,中國有些事你很清楚。可有些事,以你們西方人的思維考慮是無法加以理解的。法肯豪森總顧問也曾多次強調進攻、出擊但我無法滿足他。不是我不想這么做,而是有些部隊我根本就調不動。”
不知何時,薛岳臉上笑容已逝,只有幾分惆悵和無奈。
史迪威聯想到華盛頓總部那幾個指手劃腳的小官僚和他對隊派系紛爭的了解,多少也猜出了幾分面前這個令日本人畏懼的中國將領的艱難。作為外交官,他知道再談什么”進攻”就太不知趣了…他及時轉換了話題:“將軍,對這場戰爭你有信心嗎?”
薛岳慢慢收回目光,轉向史迪威:“當然!我對中國的勝利從不懷疑、雖然我們眼下不能指望馬上打敗日本人。但日本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少資源、人力?他們經得起長期戰爭的消耗嗎?從戰略上說,日本根本就沒有能力解決在中國的戰爭。他們出兵就已先敗了。只是種種原因,使中國的勝利來得可能要遲些,我們付出的犧牲也要大些。”
史迪威對薛岳的話卻頗不以為然:“將軍,你的自信令人欽佩,我對中國也充滿同情。可我認為,以日本現代化的軍事裝備,以貴隊如此消極的戰略戰術,中國要贏得這場戰爭,絕非易事。請問失去徐州,就等于失去中原,你們將何以為戰?”
“先生,你們美國南北戰爭,開始時不也是連遭敗績,南軍強大得多嗎?但最終結局又如何呢?中國戰場即使失去中原就是再失去后面的一系列戰爭就結束了嗎?請問,就是日本人把全部兵力派到中國,他們能控制住廣大的占領區嗎?南京失守,我游擊部隊依然在后方奮戰,日本人依然沒有能夠成功!”
“但你得承認,就軍事而言,這就是失敗的!”史迪威顯得非常之的固執“失敗不同于征服。中國5000年來,曾數度被外敵強占,這個民族卻沒有滅亡。今天日本人就是想占領也不可能,自然就更談不上征服。”薛岳也不示弱,回擊道。
史迪威搖了搖頭,退縮了:“但愿中國的軍人都有薛長官的自信。”
薛岳從座位上站起來,踱了幾步,說道:
“武官先生,關于中國的這場戰爭,你可以慢慢看,我所說的結果一定會出現。”說著,話題一轉:
“不過,恕我直言,先生,我認為貴國目前的對華、對日政策不夠明智。你們賣給日本人軍火、鋼鐵,間接地強化了他們的軍事力量。有一天你們可能會自食其果,為此付出慘重代價。”
史迪威怔了一下:“將軍,請講詳細些!”
對這個問題,史迪威一直在琢磨,也感到了它的嚴重性。為此,他專門向華盛頓送去過一份報告。可至今毫無回音。今天,他倒很想聽聽一位中國的高級將領對此事的客觀評價。
“日本既要在東方建立帝國,他的胃口自然并不止于中國。北面的俄國和南面太平洋上諸島國,他們一定會做出選擇。也許有一天,日本也會成為你們美國的敵人。所以你們貸款給中國,幫助中國建立機械化軍隊,增強與日本抗衡的實力,不但有利于維護人類正義,實際上也完全符合貴國利益。我希望今后我的士兵不再吃到日本人用貴國鋼鐵制造的炸彈。”
兩人不斷的在那暢談著。在薛岳眼里,史迪威雖然直率,直率得有些粗魯,但他的責任心、正義感和對事物敏銳的觀察,都透出一個職業軍人的優秀品質。雖然史迪威對中國抗戰的前途,不似他那么樂觀,可他理解這個在西點軍校受到西方傳統“唯武器論”熏陶的老軍人。
此外,他畢竟能對華盛頓產生影響,因此薛岳對他還是寄予了很大希望的!()
第二百十七章投降!
藤鎮,1938年2月18日下午3時。本書請訪問。
進攻開始到現在,日軍在藤鎮的防御陣地一個一個的被拔除,大量的隊涌進了藤鎮,槍炮聲在這里的每個地方清晰可聞。
沒有人懷疑勝利能否到來,或許今天,最晚明天,戰斗就能夠結束了。
藤鎮的一半已經落到了隊的手里,在鎮子的這一邊,是勝利在望,士氣高昂的中國士兵;在另一邊,是彈藥匱乏,士氣低沉的日軍。
151團推進的非常迅,這些打上了癮的弟兄們,好像一把利劍,直插日軍心臟,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國崎登旅團司令部 這些弟兄們早已經無所謂什么旅團司令部了,在他們看來,打掉一個司令部,和殲滅一股鬼子并沒有多大的區別。
“報告鎮子東南方向,東洋人火力異常激烈”
“報告,鎮東南,我2營連攻四次都沒有攻下來”
這樣的報告,一下吸引住了高飛的注意力。
自己一直都在尋找國崎登的所在位置,眼下大量友軍涌入藤鎮,勝利已經不是問題,關鍵的一點在于能否不讓國崎登漏網。
“1營左翼,3營右翼,2營正面監視,4營充當預備隊,嚴密監視日軍動向。再把迫擊炮連給我拉上來”高飛迅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報告,炮彈不多了”
王崇現的報告讓 是啊,從151團投入進攻到現在,迫擊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對于沒有任何炮彈補給的川軍來說,彈藥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之前的所有戰斗,都是依靠著過去積攢下的底子,才一直戰斗到了現在。但是彈藥的補給問題,卻是早晚需要得到解決的。
“還有多少炮彈?”高飛皺了一下眉頭。
“12枚”
“夠了”“帶上兩門迫擊炮,全部炮彈,跟我來”
鎮子東南方向,日軍精心構筑起來的陣地上,成串成串的火舌拼命的向外噴吐著,阻止著一切可能靠近自己的威脅。
而在鎮子后面,是一個大大的院落。
“起碼有兩個中隊的鬼子”見到高飛上來,馬德弼擦了下一頭的汗水,指了指前面:“火力配備很猛,最少有十幾挺機槍的樣子。他的,連攻了四次,折了老子幾十個弟兄,硬著沒打下來”
正說著,“嗖”的一聲尖利的呼嘯破空而來,高飛急忙和馬德弼趴了下來。就在不遠處響起,揚起的塵土和碎石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機槍,龜兒子的,機槍給老子壓制住”馬德弼有些惱怒地叫了起來。
高飛端起望遠鏡仔細凝視了會,鬼子選擇的這個防御地點實在是太好了,進攻方大規模的兵力無法展開,而且射擊角度對于防御方來說更加有利。
尤其是躲藏在掩體后,瘋狂射擊的兩挺重機槍,對于進攻方來有著極大的殺傷力。
這時,迫擊炮終于拉了上來,王崇現喘息著說道:“團座,怎么打?”
“把炮彈給我全部打出去,一枚不留”高飛咬了咬牙。
基本能夠判斷出這是日軍國崎登旅團的司令部了,這次砸鍋賣鐵,把自己的一點家當全都打空,也得把這里攻下來 “他的,不過了,不過了”王崇現惡狠狠地罵了一聲:“,都他的給我把炮架起來,架起來,老子他的不過了”
在王崇現的指揮下,兩門迫擊炮張開了準備吞噬日軍的血盆大口。
機槍手們手中的機槍更加猛烈的喧囂起來,而突擊部隊也全部大刀在手,只等待著最后攻擊命令的下達 鎖柱就在高飛的身邊,他把中正式交到了高飛手里,沒有人比鎖柱更加了解高飛的心思了。
“目標,21o;角度,29。預備”
后面傳來了王崇現的聲音。
“放”
一聲“放”字,“日——日——”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兩聲,兩枚炮彈在日軍機槍陣地十幾米的地方爆炸了。盡管氣浪沖天,但卻并沒有帶給日軍多大的殺傷。
“他的”王崇現惡狠狠的罵了一聲,重新目測了一下:“目標,22o,角度,29,預備放”
兩枚炮彈扭動著妖冶的身軀,脫離了炮身,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等到接近日軍陣地,原本妖冶婀娜的身軀,卻忽然幻變成了死神的巨口,一口將日軍陣地完全吞沒。
巨大的爆炸在日軍機槍陣地響起,幾具尸體被高高拋擲出了陣地,等到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完全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2營陣地上一片叫好之聲,王崇現裂開嘴笑了:“他的,這才有些意思,裝填”
炮彈接二連三的從炮膛中飛出,無情的摧毀著一處處的日軍陣地,短暫的時間里,整個日軍陣地都被淹沒在了炮火之中 炮聲忽然一下停了下來,高飛猛然站起:
“沖啊”
整個2營的弟兄們全都站了起來,如同一股無可遏制的洪流,滾滾向前 在兩側,1營、3營的全部輕重火力,展開了最兇猛的壓制,配合著1營沖鋒。
12枚炮彈,除了兩枚落空,其余的全部準確的落到了日軍陣地,讓日軍機槍陣地一下變得鴉雀無聲起來。這對于新成立不久的151團迫擊炮連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那面“虎賁”軍旗,很快就揮舞著沖上了日軍陣地,在士兵們的喊殺聲,和武器的碰撞聲里,陣地上的鬼子很快便出了一聲聲的哀號。
生在這里的戰斗,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高飛和自己的警衛連,率先沖了進院子里,院子里的槍聲一下響了起來,警衛連的弟兄迅分散尋找隱蔽位置。
一顆子彈打在了高飛身邊的一座假山上,迸濺出的火星彈射到了高飛身上,但卻并沒有讓高飛有一絲動彈。
高飛拉動了槍栓,舉起了手里的中正式,略瞄了下,手指毫不遲疑的扣動下了扳機。
一個探出了半個腦袋的日軍,隨著這聲槍響應聲倒地。
高飛嘴角笑了一下,很快又再度拉動了下槍栓。
這時邊上又響起了一聲槍聲,而隨之而來的是日軍的一聲慘叫。
高飛朝邊上看了一下,劉向天也帶著兩個狙擊連的弟兄上來了好像在那比賽一樣,這邊高飛,那邊劉向天,兩人不斷拉動著槍栓,不斷的扣動下扳機,一槍一槍精準的射殺著范圍內每一個能夠看到的鬼子隨后,機槍也被拉了進來,“突突突”激烈的槍聲中,日軍的火力完全被壓制住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正在這個時候,對面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停止射擊”
當高飛的這一道命令下達之后,弟兄們的槍聲一下安靜了下來。
一個日軍少佐在一名翻譯的陪同下,揮動著白旗朝這走了過來。
“軍官閣下,我是第五師團國崎登旅團少佐作戰參謀白鳥早苗”日軍少佐一個低頭。
“國民軍6軍第26師76旅151團中校團長高飛”
“高飛”少佐不自覺的退后了一步:“您就是高飛?”
“是的。”高飛嘴角露出了一些譏諷:“你是代表國崎登來投降的,還是來談判的?”
白鳥早苗對著翻譯說了好大一通,翻譯連連點頭,把臉轉向高飛,有些畏懼:“長官,日本人愿意投降,但是,請您一定要保證能夠保證這里每一個日本士兵的安”
日本人真的準備投降?這一點倒大大出乎高飛的預料。
在他的印象里,國崎登是一個殘暴的、瘋狂的日本軍官,投降似乎和國崎登牽扯不上什么聯系。
似乎看出了高飛的疑惑,翻譯討好似地說道:“長官,日本人已經沒有彈藥了,并且在這里,他們只剩下了6o幾個人。而且,松本登一參謀長也在剛才的炮擊中受了重傷,旅團長閣下不,國崎登已經無計可施了同時,第五師團坂垣征四郎也拍來了電報,允許國崎登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保留帝人的體面放下武”
“保留帝人的體面?”高飛又笑了一下:“回去告訴國崎登,我可以不殺放下武器的日本人,但是2o分鐘內,我必須看到投降之日軍隊列整齊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是,”翻譯連聲應著,對白鳥早苗一邊說著,一邊指著高飛。
“哈依”白鳥早苗大聲答了聲,一轉身,匆匆朝國崎登所在的位置回去。
翻譯也想跟著白鳥早苗離開,但隨即遲疑了下:“您,您真的是高飛長官?”
見高飛點了點頭,翻譯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地問道:“您,您認得一個叫粱之模的人嗎?”
這次輪到粱之模?粱之模1937年12月1日,防御江陰之1o3師開始突圍 1o3師這支裝備低劣的部隊,硬生生的用手里的刺刀和日軍做著浴血搏殺,硬生生的用刺刀為自己殺開一條血路。
凌晨2時,戴之奇所指揮的師部,終于與尋找他們的613、618團匯合。
在1o3師殘部匯合之后,2營營長粱之模請求斷后。
誰都知道在這個時候選擇斷后意味著什么。戴之奇正想拒絕,粱之模卻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那些和自己一樣的傷員們:
“副座,你們我們還突的出去嗎?”
突不出去了,這些已經身受重傷的兄弟沒有任何可能突出去了 “還有什么遺言沒有?”戴之奇的面色凝重,問道。
粱之模搖了搖頭:“副座,將來給我和弟兄們立塊碑,上面就寫‘為國而死’。等抗戰勝利了,讓我們的后人別忘記我們這些人”
高飛,永遠也都忘不了這個人,永遠也都忘不了在江陰生的一切為國而死沒有人知道梁之模是怎么死的,但每個人都堅信他是一個真正的人 “我也姓梁,我叫梁耀祖。”翻譯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口水:“長官,我,我親眼看到了梁長官死前生的一切”
那天所生的,在梁耀祖的嘴里原原本本的出現在了高飛的面前 凌晨4時3o分,斷后之1o3師618團團附兼第2營營長粱之模并所指揮之最后26名傷員,被日軍完全包圍。
4時4o分,日軍派出梁耀祖進行誘降,當梁耀祖舉著白旗來到人陣地的時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梁耀祖無論如何也都無法相信,死死阻擊著日軍前進的部隊,竟然全部是由傷員組成。
當聽到梁耀祖來這里的目的之后,粱之模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你后悔嗎?”
梁耀祖怔了一下,又聽粱之模問道:“對面東洋人是誰指揮的?”
“柴田義男。”梁耀祖囁嚅著說道。
粱之模又笑了一下:“將來有機會,幫我去找一個叫高飛的人,川軍26師的,告訴他,我和弟兄們是死在誰的手里的。”
梁耀祖徹底不知所措,粱之模淡淡笑著:“讓高飛幫我和弟兄們報仇你只要能把這話帶到,告訴高飛,”
梁耀祖走了,帶著畏懼,帶著害怕。他沒有繼續勸下去,他知道哪怕自己再在這里呆上一天一夜,這些早已抱著必死決心的人,也都絕對不會投降的在他們的字典里,從來也都沒有投降這兩個字 “弟兄們,唱歌吧。”粱之模輕聲笑道,然后輕輕的帶著弟兄們哼唱起來: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建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夙夜匪懈,主義是從,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
他看到日軍慢慢的朝自己陣地逼了上來,粱之模還是在那哼唱著,然后,歌聲越來越大,接著,他和弟兄們圍攏到了一起,在歌聲里,他們點燃了陣地上的最后一箱炸藥 說到這里,梁耀祖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高長官,好漢子,梁長官真的是好漢子,我,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好漢,這就是那天所生的一切”
第二百二十六章川軍和中央軍 凱瑟絲停下了筆,想了一下,繼續寫道:
“最帶給我震撼的,是那個叫鎖柱的士兵他表現的似乎并不勇敢,但他卻表現的充滿了人性,而這一點,才是戰爭中最重要的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美麗的妻子,盡管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妻子,但是從他的描述中,我能感受到那是一個美麗的、溫柔的東方女子我以上帝的名義保證幫助他尋找到他的妻子,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妻子在哪里,但我保證一定會盡我所有的能力去尋找 我覺得關于鎖柱和他的一切,完全能夠寫成一本劇本,讓全世界的每一個人都看到,在中國,有一個為了國家獨立而奮戰的士兵;在中國,有一個稱職的好父親”
凱瑟絲放下了筆,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鎖柱的形象。
憨厚、老實、靦腆,和人說話總不敢正視對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都想不通,他在戰場上為什么會表現的那么勇敢。
還有,他對他的指揮官,那位姓高的中校,充滿了尊敬和崇拜,每三句話里,總有一句會提到這位姓高的長官這就是真正的中國士兵嗎?凱瑟絲并不太清楚 凱瑟絲拿起一枝煙,點燃,輕輕的吸了一口,然后又緩緩吐了出去。煙霧中,她閉著眼睛想了一會,然后放下了煙,拿過了一疊紙,在開頭這么寫道;
“金鎖柱——一個中國士兵的傳奇”
徐州會戰緊鑼密鼓的安排著,但151團卻似乎成了多余的部隊一般。
俘虜在記者采訪完后的第三天,終于被從徐州運走,而原本還能打發時間的弟兄們,一下又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李宗仁似乎并不想給151團安排什么任務,甚至整個26師都變成了預備隊。這和之前在23集團軍的時候有些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
“忍”劉雨卿在視察151團的時候,告訴自己的得力愛將:“有些事情并不能著急,當初把你留在唐司令長官身邊的時候,你和目前的狀況一樣,但后來卻建立了彪炳戰功,這次同樣如此,機會總會出現的”
高飛默默點了點頭。劉雨卿笑了一下,拿起了手邊的一份《中央日報》,點了點上面:
“一個國家,一個領袖;一個民族,一種主義高飛那,有些爭議,很有一些爭議。有人說你是川軍的人,有人說你是陳誠的人,你自己究竟是哪一方的?”
“我是國家的人。”高飛沒有任何遲疑。
“國家的人,國家的人公心大于私心,則戰無不勝。”劉雨卿輕輕嘆息了聲:“高飛,你是一個好的軍人,到現在依舊如此,你一心只想著和東洋人開戰,打敗東洋人,不想牽扯到政治之中,但有的時候,事情卻由不得你”
劉雨卿沉默了下:“我給你說個我經歷過的事情吧。我參加過護國、護法、靖國、靖川戰役,民國成立以來的那些事情,什么都經歷過。民國十六年,我加入了國民黨,那時我是第3師第5旅旅長。民國18年,我任第21軍第2師副師長兼四川涪陵市市長。民國20年,我率部去湖北圍剿紅軍。在湖北的時候,有人找上了我 高飛,那一天我是忘不了的。來人把一箱子金條和大洋放到了我的面前,要收買我,金銀動人心那。不過,我雖然動心,但還是拒絕了對方,可對方并不著急,好像早就料到我會這么做。他又告訴了我一句話,你劉獻廷完全可以當一個師長,然后進軍官學校,你的部隊,完全可以變成中央軍,武器、彈藥、補給,什么都不成問題。高飛,這才是最讓我動心的。
慚愧那,最后我收下了那箱金條,很快,任命就下來了,由我擔任第43軍副軍長兼26師副師長,沒等幾天,又把我從湖北戰場調了下來,送到了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高等教育班,從此后,我就成了中央軍的軍官”
高飛沒有出聲,但他知道劉雨卿說的都是真的。
26師在川軍中屬于比較獨特的一支部隊,它出身于川軍,但在其后隨著劉雨卿出任副師長后,26師演變為一支全部由四川人組成的中央軍,卻又一直由劉湘控制,因此盡管名義上是中央軍的部隊,但蔣介石卻一直無法直接控制。
從而造成了26師又是川軍,又是中央軍。
而這造成的更加獨特的現象是,26師血戰大場,友鄰甚少支援,及至撤退到宜興進行休整,在大撤退的時候,居然沒有人及時通知26師,使26師被迫獨力突圍,蒙受重大損失。
劉雨卿一直都在苦苦堅持著,每次在26師被打殘之后,劉雨卿總能憑借著自己的關系,盡量進行補充,所以一直到了現在,26師人員依舊比較齊整。但幾次大戰,總是先充當的預備隊,軍官的晉升上也比較緩慢。
“自從我做出了選擇之后,一路晉升,少將、中將”劉雨卿微微笑著:“可我一直都在刀尖上行走那,如果不是倭寇大舉侵華,現在我會怎么樣還很難說誓師出川,我26師是第一個趕到上海的,也被第一時間推到了大場。七日七夜血戰,建成了我26師的彪炳戰功,卻也正是如此,很快就被調到宜興,休整、休整、再休整 大突圍后,我們雖然迅速得到了補充,但卻被當成后備部隊使用,如果不是你高飛橫空出世,從江陰打到南京,始終都打著我26師的旗號,只怕戰功立的越多,越容易陷入到政治旋渦之中,我26師已經變成了兩方勢力爭奪所在,我真的很擔心那”
說著,看了高飛一眼:“余傳韜來找你,都給了你一些什么?金條?武器?”
高飛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劉雨卿笑了一下:“和我當初一樣。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嗎?一是因為你高飛在戰場上打的出色,是聲名顯赫的抗戰英雄,但這卻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盡管我劉雨卿是是中央軍軍官,但我的老底子終究還在四川,我的顧慮太多。但你不一樣,你不過是個下級軍官,忽然有上面的人器重你,賞識你,提拔你,你又怎會不感恩戴得?”
高飛也淡淡地笑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對許多事情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他還是非常感激劉雨卿,能把這些事情都告訴自己。
“甫公一死,川軍群龍無首,唐式遵才能不足以服眾。”劉雨卿繼續說道:“而這個時候,就是蔣委員長最好的機會了。口子嶺一戰,打出了我川軍的風采,而毫不避嫌的說,在口子嶺大捷中以你高飛戰功第一。握住了一個能打仗、有聲望的軍官,造成的影響將會是很大的。而徐州會戰開始,你看出了什么沒有?”
高飛沉默了下:“是的。口子嶺大捷后,23集團軍被迅速拉到別的戰場,但是,我26師和134師,卻被從23集團軍里抽剝出來,編入27集團軍。名義上27集團軍也是川軍組成,但是無形中23集團軍力量卻被削弱,川軍原本井然有序,互相呼應的態勢也被相應的削弱了”
“就是這個意思。”劉雨卿顯得非常滿意:“甫公去后,唐式遵迅速接管,擁兵十余萬眾,這是一股誰都無法小看的力量,再加上口子嶺大捷,更讓唐式遵聲威大振。川軍很有可能重新整合到一起,這樣的局面下,是上面不愿意看到的”
高飛微微點頭,完全能夠理解劉雨卿話里的意思。
“高飛”劉雨卿面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你高飛能打仗,會打仗,26師我看要不了多少時候就將由你接手,我只要求你一點,要好好的帶26師,還有一點,恐怕現在說起來太遙遠,也太荒謬了些”
劉雨卿拿起一枝煙點著,抽了幾口,忽然說道:“川軍需要一個領軍人物”
高飛吃了一驚也許,這才是劉雨卿今天要說的重點所在 “很荒謬,很荒謬”劉雨卿的聲音低沉并且緩慢:“你不過是個小小的中校團長,我卻對你說這樣的話。可別人認為荒謬,我卻不這么看。大場之戰的時候,你高飛不過是個小兵,但這才幾個月?你已經一躍而成為中校團長。
現在委座已經知道了你,并且還要接見你,你又恰好發表了這么一通演說。陳誠一心拉攏你,必然會在委座面前為你說話,這就是你的機會 高飛,要想得,必先舍”
要想得,必先舍高飛隱隱的感覺到了什么“機會來臨的時候,抓住它,不要放棄”劉雨卿放下了煙,死死盯著高飛:“徐州戰場,我26師被充任預備隊,你高飛被閑置。看看我們全師部署,151團被借調去看守日軍俘虜,可現在日軍俘虜已經被轉移了,151團卻還是沒有回歸26師編制。為什么?你我心里都有數 別人不給你機會,自己去尋找機會我給你一個特別權利,一旦機會出現,不必向我匯報,主動出擊你151團打好了,我26師,我劉雨卿臉上也有光彩”
“是”高飛低聲應道。
劉雨卿對自己是器重的,而他對自己答應的事,也是在他職權范圍內唯一能做的了。
能夠看出劉雨卿充滿了雄心壯志,但卻也有一些無奈。有時事情,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住的。
這位師長,對自己有著很高的期望,甚至向自己提出了一些看起來如此遙遠的要求,而自己能夠做到嗎?
高飛不知道。
劉雨卿站起來把高飛送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目前形勢不容樂觀,但卻也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上面防我們川軍,卻又不能不用我們川軍。王銘章已經被拉到了第一線,準備和倭寇血拼。我們川軍打了二十年內戰,生靈涂炭,生靈涂炭那。現在,正是我們洗刷這一恥辱的最好機會好好干”
“是”高飛端正的敬了一個軍禮。
回到團部,弟兄們早就在等著自己了,一見高飛回來,馬德弼率先上前問道:“怎么樣,師座叫你去為了什么事情?”
“獨立作戰。”
高飛的回答讓弟兄們有些摸不著頭腦,高飛沒有想多解釋,有些事情自己一個人來抗就可以了:
“其它事情你們不必多問,徐州會戰行將拉開序幕,日軍為了溝通南北戰場,遂沿津浦路南北對攻,徐州將是他們最重要的目標。眼下我151團雖然閑置,無事可做,但戰機隨時都會出現,弟兄們必須要隨時做好準備”
說著,朝老黑看了一眼:“從現在開始,所有軍官全部駐守自己崗位,沒有允許,不得擅離戰斗位置,否則,軍法從事”
老黑朝高飛翻個白眼,沒有說話。
此時,在中隊的頑強抵抗下,津浦路南段的日軍進攻勢頭被阻,兩軍形成隔淮河對峙的局面。津浦路北段因在日軍進攻面前不戰而退,濟南、泰安、曲阜等地棄守;形勢萬分危急。第22集團軍奉令急赴魯南,增援北線作戰。
徐州會戰,正式開始 這是高飛一個新的機遇,盡管現在看起來條件對高飛不太有利。但是正如劉雨卿說的那樣,沒有機會,自己去尋找機會。
戰爭,從來不會等待一個人;機遇,也從來不會放慢腳步等待第二百二十八章面見最高領袖民國27年,公元1938年2月21日,中國最高領袖蔣介石抵達徐州 國民政府最高領袖視察徐州,轟動全城。
蔣介石在視察了徐州會戰的布防情況之后,很快召集了第五戰區高級軍官會議。
“此次徐州會戰,意義重大,將關系到整個抗戰走向”面對著參加徐州會戰的高級軍官,蔣介石直截了當,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奉勸在座諸位,不要再抱任何僥幸心理。我們固然是一個弱國,但不能不保持我們民族的生命,不能不負起祖宗先民所遺留給我們歷史上的責任,所以到了必不得已時,我們不能不應戰。至于戰爭既開之后,則因為我們是弱國,再沒有妥協的機會,如果放棄尺寸土地與主權,便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時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求我們最后的勝利。
此次徐州會戰,開了一個好頭,第23集團軍在口子嶺,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讓不可一世的日軍精銳國崎登旅團幾乎全軍覆滅,這很好,非常好”
蔣介石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自從中日全面開戰以來,我們還從來沒有打過那么酣暢淋漓的仗,還沒有取得過那么酣暢淋漓的勝利,這極大鼓舞了全國民眾抗戰到底的決心,極大鼓舞了全軍士氣。再有幾個口子嶺大捷,就可以嚴重削弱日本人的信心,迫使他們坐下來和談 我這次來,不是來給你們布置這仗如何打滴,怎么打,李宗仁長官會告訴你們滴,這不是我的事情。我來,是給你們打氣,是來當你們的后勤部長滴。我曾經說過,中日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所以政府必特別謹慎,以臨此大事,全國國民必須嚴肅沉著,準備自衛。在此安危絕續之交,唯賴舉國一致,服從紀律,嚴守秩序。希望各位回到各地,將此意轉于社會,俾咸能明了局勢,效忠國家,這是兄弟所懇切期望的。
現在,在徐州,有中央軍,有川軍,有桂軍,在民族危亡的關頭,無分黨派,無分地域,皆聚集在了徐州,我很欣慰,非常欣慰”
蔣介石果然信守了自己的諾言,絕口沒有追問徐州會戰軍事上的部署。只是在會后把李宗仁單獨留了下來,詢問了一下徐州方面的戰況,以及他個人還需要什么幫助。
李宗仁仔細而詳盡的回答了,蔣介石顯然非常滿意:“德鄰,徐州戰場,一切就拜托你了,我已經下令武漢之空軍、以及海軍全力支援。盡管我們的飛機不如日本人,但依舊有能力保護我們的部分領空”
李宗仁知道這是蔣介石非常認真說的。
淞滬會戰中中國空軍損失巨大。至南京保衛戰后期,中國空軍可用于作戰的飛機不足30架。國民政府航空委員會西遷,并對空軍進行了改組,設參事室、顧問室、主任辦公室及軍令、技術、總務、防空4個廳。飛行人員一部分調往武漢、南昌等地,一部分赴蘭州地區接受蘇聯教官的短期訓練。
國民政府用蘇聯貸款購買的蘇聯飛機,從1937年11月底開始陸續運至中國,中國空軍得到了新的補充。截至徐州會戰開始前,中國空軍作戰飛機的總數已有217架。其中波利卡爾波夫——15雙翼戰斗機97架,——16下單翼戰斗機62架,圖波列夫——2輕轟炸機47架,——3重轟炸機及其他型號的飛機11架。
它們分別駐在南昌、武漢、西安、蘭州、武威、酒泉、襄陽等地機場。另外,2月7日中蘇簽訂了《軍事航空協定》,蘇聯支援中國抗戰,來華參加作戰的蘇聯航空志愿隊也到了中國,與中國空軍并肩作戰。
有了空軍助戰,也讓李宗仁心里感到踏實了不少。
正在這時,蔣介石辦公廳主任賀耀祖興沖沖的走了進來,手里揮動著電報連聲說道:
“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空軍轟炸臺灣成功”
蔣介石和李宗仁一齊站了起來。
1938年2月21日凌晨,中國空軍駐漢口的蘇聯志愿隊28架轟炸機飛越臺灣海峽,7時許到達臺北松山機場和新竹大電力廠上空進行俯沖轟炸。這一行動完全出乎日軍意料之外,日方毫無防備。直至9時前后,日軍飛機才飛到臺北上空,但志愿隊已完成轟炸任務,并在臺北市低空環飛一周后飛回中國。這次突襲,炸毀日海軍第一聯合航空隊鹿屋航空隊飛機12架及倉庫數座,并使新竹大電力廠遭到嚴重破壞。
蔣介石一把抓過了電報,仔細看著,好像到了現在還有些難以置信,這也是李宗仁第一看到蔣介石如此緊張。
轟炸成功這一原本在作戰前并不抱著多大希望的轟炸竟然真的成功了 “好,好”蔣介石連聲說道:“先有口子嶺大捷,后有轟炸臺灣,好頭,徐州會戰的頭開的好啊”
李宗仁也是滿面春風,心中更加牽掛戰場形勢,和蔣介石閑聊了會,告辭離開。
趁著蔣介石正在興頭上,賀耀祖小心說道:“委座,那個高飛已經在外等待了,您看”
“哦,對,還有個高飛。”蔣介石醒過神來,放下電報:“讓他進來。”
稍等一分鐘,就聽外面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報告”
“進來。”
“報告委員長,國民軍陸軍第26師第76旅第151團團長高飛奉命來到”
蔣介石抬起了頭,仔細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威武的軍官。
此時高飛心里有些緊張,來到這個時候,他見過了陳誠,見過了薛岳,見過了唐式遵這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卻是第一次面對國家的最高領袖 縱觀中國近現代史,如果沒有蔣介石,當時中國的臺灣、東北被日本占領,中國將被各地軍閥分割小國家,當時在中國當時唯一可以控制有全國各地軍閥、中央軍、黃埔系、準嫡系和嫡系擁有幾百萬軍力的國民政府黨、政、軍非蔣介石,沒有第二人,蔣介石的存在促進了中國領土完整的重要作用。
蔣介石領導200多萬國民軍堅持抗戰,雖然有其過失之處,但仍不失為民族的領袖,這是中國近現代史上的一個偉人而現在,自己就站在這個偉人的面前 “獻廷培養出來的好部下啊”蔣介石似乎對高飛非常滿意,忽然問道:“見到我,怕不怕啊?”
高飛一怔,哪里想到蔣介石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在那遲疑了下:“報告委員長,也怕,也不怕”
“哦,說給我聽聽,為什么怕,為什么不怕那?”蔣介石顯得繞有興趣。
高飛大著膽子:“高飛只是一個小小團長,站在中國最高領袖面前,說不害怕,都是假的不怕,是因為高飛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
“哦?是嗎?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蔣介石收起了笑容,忽然問道:“那么,中島浦之太是怎么回事啊?”
高飛心中一驚,嘆息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 “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和日本人私下交易,抓到了一個那么重要的人物,卻擅自放了,據不上報,這是一個什么責任?恩?”蔣介石的口氣一下變得嚴厲起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既然蔣介石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那也沒有什么可以用來隱藏的了。高飛一個立正:“報告委員長,的確是有這件事情,但高飛也有苦衷”
“你的膽子倒大,忽然敢承認”蔣介石冷哼了一聲:“說,我要聽聽你有什么苦衷但我告訴你,如果你的理由不能說服我,執法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你自己走出去”
“是”高飛也豁了出去:
“委座,我們的確是抓到了中島今朝吾的兒子中島浦之太,并且也的確用他換到了一大批軍火,但是,這也是我最無奈的選擇當時,戰斗已經到了非常激烈的階段,我們嚴重缺乏武器彈藥,有的陣地,弟兄們已經幾乎是赤手空拳的在和日本人拼命了一個中島浦之太,抓住他,甚至殺了他,對整個戰役的勝利根本于事無補,反而只會激怒日軍,帶來更加瘋狂的報復,所以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干脆就用中島浦之太換來了一批軍火 委員長,甚至可以這么說,在后來舉行的口子嶺殲滅戰中,這批軍火為我的部隊帶來了勝利。用一個中島浦之太,換來日軍一個旅團長,幾個聯隊長,我個人認為是完全值得的,如果委員長認為高飛該殺,高飛絕無怨言”
蔣介石沒有說話,只是在那看著高飛,在高飛的臉上,他沒有看到任何害怕和恐懼。
而高飛終于不用再把這件事情遮著瞞著了,心里也一下暢快了不少。
他堅信,蔣介石絕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殺了自己的 “你的理由不少,借口不少”蔣介石緩緩開口說道:“編了一大堆借口,無非就是要保住自己的腦袋。好吧,暫時就把這顆腦袋留在你的頭上。你立了那么多戰功,原本是要好好賞你的,不過和這件事情功過大半相抵,這個我和劉獻廷說過了,晉升你為上校,代理76旅副旅長,仍兼151團團長吧,原本,還要給你再多的獎賞,但是,放走日軍如此重要的人物,過錯還是有滴”
高飛先是一驚,接著又是一喜。
自己知道蔣介石不會殺自己,但萬萬沒有想到,蔣介石反而還和劉雨卿提議晉升自己為上校,76旅副旅長兼151團團長,這才算是因禍得福了。
蔣介石語氣平緩了不少:“大場之戰的時候,你不過是個小小士兵,半年多的時間,你平步青云,一下晉升到了上校,你功勞是有滴,但有貴人相助也是很重要滴。像陳辭修、薛伯陵、劉獻廷,包括你們的唐式遵,都在我面前說了你不少好話”
“但有貴人相助也是很重要滴......”當聽到這句話,高飛已經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了。
蔣介石沉吟了下:“你對記者們說,一個國家,一個領袖;一個民族,一種主義,你能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嗎?”
“能”高飛大聲說道:“日軍侵我中華,我中華必須團結一致,在一個領袖的帶領下,集全國之力才能取得勝利,無非主義,無分黨派,無分政見,這才是抗戰取勝之道”
蔣介石臉上微微露出了一些笑意:“理解的雖然還不夠透徹,不過做為一個軍人,能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不錯了。大戰即將開始,有什么要求沒有?”
“有”高飛倒是一點也不客氣:“首先,我請求委員長能夠把我調到前線去,我們是軍人,不上戰場,就意味著恥辱。其次,我希望我希望委員長能再調給我們一些武器彈藥,我們實在實在太缺乏這些了”
“你的胃口倒是不小,辭修才給了你一批,你居然問我伸起手來了。”蔣介石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不高興的意思也都沒有:
“好吧,這個,李德鄰這也不富裕,我另外想辦法,給你調撥一批武器來。高飛,26師雖然屬于川軍,但也是我中央軍的一面旗幟,我對26師,甚至對你本人還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希望你不要辜負我”
高飛用力點了點頭,挺直了腰板:
“請委員長放心,高飛絕不辜負中人榮譽”
第二百三十章戴笠!
此時,民眾眼里的抗戰英雄高飛,已經晉升為上校,76旅副旅長兼151團團長。尤其是在得到最高領袖蔣介石接見之后,更加令人刮目相看。
一批新的武器彈藥,在蔣介石的親自督促下,送到了151團。此刻的全團上下,裝備精良,彈藥充足,人員齊整。尤其是弟兄們的心氣,已經被提到了很高的地步。
但是作戰命令,卻始終都沒有下來高飛知道這是因為各派系矛盾所致,盡管自己并不愿意牽扯到這樣的矛盾之中,但有的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 上午,高飛意外的接到了一封信,這還是高飛在來到這個時代后第一次有人給他寫信,而且來信的人,居然是剛在西安養好傷的張靈甫寫來的。
這個時候的張靈甫,已經晉升為51師153旅副旅長,晉升速度之快,也同樣讓人驚訝。
信里,張靈甫寫道:
“靈甫以為兄已于國都盡忠,未曾想與徐州,兄再展雄風,痛殲倭寇,倭人震動,國人振奮靈甫養無大礙,唯腿腳行動不便,然不耽誤抗戰大計,今欲奔赴前線,再與頑寇一決生死他日與兄策馬疆場,不勝快哉”
整封信慷慨激昂,處處透露著一個愛人的豪邁,高飛百感交集,仔細地收好了信,原想回一封信,但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是等到將來,在戰場上和張靈甫相遇的時候,再把自己所想說的一切告訴他吧 22日,蔣介石于徐州舉行晚宴,招待徐州各路將領,以及外國記者、軍事觀察團代表。高,而身為抗戰英雄,第26師76旅副旅長的高飛,也同樣接到了邀請。
這份邀請,竟然是戴笠親自送來的,面對這位“蔣介石的佩劍”,高飛有些好奇。
戴笠看起來并不如何兇狠,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見到高飛的時候,先是恭維了通,接著好像非常自責:
“高旅長,戴笠是來負荊請罪的了中島浦之太的事情,是我和委座說的”
高飛其實心里已經猜到一些了,此時戴笠說出來一點也不驚奇,高飛也一點都不想責怪戴笠。
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都有自己的效忠目標,戴笠的工作,就是把一切掌握到的情報匯報給蔣介石,把一切可能發生的隱患及早監控消除,從這一點上來說,無可厚非。
“戴局長說這話就見外了。”高飛微笑著請戴笠坐下,讓人上了茶水:“如果換了兄弟,或許匯報的更加嚴重,畢竟,這是和日本人在做交易,是通敵,要殺頭的。”
戴笠喝了口茶,豎了下大拇指:“高旅長大人大量,兄弟不如,今后還望多多協助,互通有無”
高飛一笑,應了下來。
可是話是這么說,如果自己一旦做了什么危害委員長的事情,讓戴笠感受到了威脅,想來這個人對自己是絕對不會客氣的 “高旅長。”戴笠把話帶到了正題:“這次委座宴請,是為徐州軍民打氣,也是為了嘉獎前一階段第五戰區取得的戰果,夫人也將出席高旅長,這次夫人特別交代過了,說你151團是最響應夫人號召的,男女一律平等,女人也一樣可以上戰場,你高飛手下很有幾個巾幗英雄啊”
高飛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荊戀雨、符小甘她們幾個 “這個”戴笠詭異地笑了一下:“夫人還聽說了,這些巾幗英雄,可都是你高團長的紅顏知己那”
高飛面上紅了一下,哪里能夠回答?
戴笠一笑:“所以這次夫人,專門邀請你那兩位上過報紙的紅顏知己一起赴宴,還請高旅長不要讓兄弟難做那”
這倒不是什么難事,高飛一口應了下來。
“高旅長”戴笠沉默了下:“其實兄弟還派人去調查過你的家世,但是奇怪的是,高旅長的家世,兄弟派去的人居然一點也都沒有調查到,這當真奇怪了。兄弟說句不好聽的話,好像高旅長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一樣”
終于問到這一問題上,高飛硬了一下頭皮:
“高飛從小就是一個孤兒,昔日軍閥混戰,高飛的家早就被毀了,后來川軍出川,高飛就加入到了隊伍里”
“好,好。”戴笠笑了幾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高旅長一口頂頂流利的外國話,也是在當孤兒時候學的了”
戴笠如此精明,高飛早就知道瞞不過他,正想把準備好的另一套說詞說出來,戴笠卻擺著手道:
“大家都有一些秘密,只要不危害黨國,不危害到委座,兄弟我是沒有興趣去弄清楚的。本來兄弟我以為你老弟是那邊的人,不過查來查去,以你老弟的年紀和身份,不是,所以我干脆也就不查了,非但不查,面呈委座的資料,我也專門另行抄錄了份,給你高老弟過目。”
說著,拿出一份資料放到高飛面前。
高飛接了過來,只見居然是一份自己的完整資料。在這份東西上,高飛的父親是一個教書先生,母親是個老實本分,典型的中國婦女,都死于軍閥混戰,這和高飛編造出來的借口倒是差不多的。
高飛一下就猜到了戴笠為什么要編造出了這么一份自己的身世去給蔣介石看。
戴笠是個聰明人,看出來蔣介石現在對自己比較器重,而且自己屢立戰功,誠如戴笠說的那樣,“只要不危害到黨國,不危害到委座”,戴笠在這些小事情上是不會和自己為難的,相反,自己還欠了戴笠的一份情,甚至可以說有個把柄落在了戴笠的手上。
戴笠重新接過了這份東西,拿出火柴,點著了資料,看著資料緩緩燃燒:
“從現在開始,你高旅長的家世,只要委座那里有了,連我也都沒有”
“多謝戴局長。”
“好了。”看著資料燃成一堆灰燼,戴笠站了起來:“高旅長軍務繁忙,兄弟就不多留了。記得,今天晚宴,那邊的周恩來也會出席。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送給高旅長,盡量少和那邊的人接觸那”
送走了戴笠,高飛一個人坐在那里沉思了很久,勤務兵幾次來請高飛吃飯,都被高飛趕了出去。
這道坎,自己暫時算是邁過去了,盡管這事看起來并不如何的大。
自己只想專心把心思都放到戰場上,但是有許多事情,自己就算想避免也無法避免。
后面有那么多雙手,一直在拉著自己,拼命的想把自己拉到那一方去,用的力氣大了,自己稍有不慎,不免粉身碎骨。
過去在當小兵,當連長的時候,從來不需要考慮那么多戰場外的問題,但是隨著官職的提升,越來越多的因素不由自己意志指揮的攙雜了進去 想了許久,站了起來:“給我把荊戀雨和符小甘叫進來。”
等了十來分鐘,荊戀雨和符小甘匆匆來到,兩人看起來來之前非常忙碌的樣子,荊戀雨說上的血跡甚至還沒有洗干凈。
“這段時候你們辛苦了”高飛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的確,這段時候醫療隊的人實在太繁忙了。又要照顧傷員,又要想方設法去弄醫療器材、藥物。醫療隊里以女人和孩子為主,實在難為她們了。
“報告旅長,不辛苦,只是向向旅長提個意見。”荊戀雨忽然說道。
“說。”
荊戀雨上前一步:“旅長,你到處在弄軍火武器,整車整車的往團里送,但是我們急需的醫用器材和藥物呢?旅長難道就不管這些了嗎?”
“副旅長,副旅長。”高飛有些尷尬,自己還真疏忽了這些了,一邊說自己是副旅長,一邊盡量想緩解自己的尷尬:
“我立刻就去辦,的確是疏忽了.....你們需要什么,開張單子上來,我在徐州挖地三尺,也給你們置辦齊了。”
“謝謝旅副旅長。”
荊戀雨和符小甘大是好奇,什么時候這位副旅長大人變得那么好說話了?
高飛抓了抓腦袋:“這個,你們有什么漂亮的衣服沒有?”
荊戀雨和符小甘一怔,不明所以,隨即又聽高飛自言自語說道:“沒有,沒有,打仗打的這么激烈,哪里還有漂亮衣服?就穿軍裝,恩,你們一會領兩套新的軍裝去”
“副旅長,出什么事了?”荊戀雨試探著問了一聲。
高飛正了一下神色:
“今天夜里,蔣委員長要舉行晚宴,這個,夫人,蔣夫人美齡女士,特別提到了你們,并且專門邀請你們出席”
第二百三十一章周恩來和宋美齡 “國民軍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將軍到”
“國民軍第22集團軍總司令楊森將軍到”
隨著這一聲聲的聲音,宴會廳里不斷響起掌聲,一個個佩帶著金光閃閃將星的將軍們走了進來。本書請訪問。()
“德鄰兄”
“建生老弟”
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滿面春風,李宗仁抓住了白崇禧的手就不肯放下:
“建生,我三番五次電請委員長把你調來,協助指揮徐州會戰,左等右等,到底還是把你給等來了啊徐州會戰有你建生老弟坐鎮,我這擔子就輕松多了”
兩個廣西大老,老朋友久別重逢,不斷述說著近況。
這時候,忽然鎂光燈不斷閃起,接著傳來一聲聲音:
“國民軍第五戰區第22集團軍第26師第76旅副旅長高飛上校到”
白崇禧一怔:“高飛?就是那個干掉國崎登的高飛?”
見李宗仁點了點頭,白崇禧又低聲說道:“聽說老蔣對他很器重,親自接見了他?還親自提拔他為76旅副旅長?”
李宗仁又點了點頭:“不錯,老蔣和他談了將近20分鐘,很難得,很難得。這仗在打仗上是很有一套的,劉獻廷把他當成一個寶。劉獻廷本來就是老蔣的人,我看,劉獻廷一旦高升,這26師師長的位置,非高飛莫屬了”
白崇禧笑了一下,沒有說什么。
記者們團團圍住了高飛,一個一個問題扔了過去,高飛瞬間成為了場中的焦點所在。
而最讓人好奇的,是站在高飛身后,兩個美麗的、英姿颯爽的女兵。不用說,這就是在報紙上曾經刊登報道過的女英雄荊戀雨和符小甘。
好容易才把記者打發走,高飛一一見過長官,最后來到李宗仁和白崇禧的面前,一個敬禮:“李司令長官好,白司令長官好”
“年少有為,年少有為。”白崇禧笑容滿面。
面前的高飛,一身筆挺的軍裝,黑色的皮靴上一塵不染,很有軍人氣概,也讓白崇禧對他添加了幾分好感:
“高飛,都知道你能打仗,這次大戰,借重的就是你們這些能打仗,肯動腦子的少年英雄,等到派你上陣的時候,千萬不要怕苦那”
“請白長官放心,對于抗戰,高飛只有四個字,唯死而已高飛的回答鏗鏘有力。
場中忽然安靜了下來,高飛幾人也停止了攀談,今夜的主角就要登場了。
“中華民國政府主席、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國防最高委員會統帥、中國國民黨總裁蔣中正先生,夫人美齡女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周恩來先生到”
潮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在一片歡呼聲中,蔣介石和其夫人宋美齡女士,以及周恩來先生緩步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蔣介石的手頻頻揮著,等到掌聲停歇,他說道:
“首先,我要報告大家兩個好消息。昨天,我們英勇的空軍,轟炸了日軍在臺灣的軍事基地,并取得了重大戰果”
掌聲再度響起,蔣介石微微笑著,揮手讓聽眾安靜下來:
“第二個好消息,是蘇聯政府已經答應給予我們信用借款法幣一萬萬元,折合美元二千五百萬元”
這一來,歡呼聲、掌聲、喝彩聲愈發熱烈起來。
打仗打的是錢,而現在國民政府最需要的也是錢而這一萬萬法幣的信用借款,是解了國民政府的燃眉之急 不光如此,還有一些和蘇聯秘密商議完畢的情況,蔣介石并沒有說出來。
蘇聯方面在信用借款的同時,也同意了直接給予軍事上的援軍,除了已經在中國參展的蘇聯飛行員外,還將經由新疆把大批的飛機和軍火秘密運至大后方。
實事求是地說,雖然蘇聯的援助,是出于自身利益所考慮的,要讓中國牽制住日本。但是在抗戰初期,這些借款和軍事援助還是給予了國民政府很大的幫助。
“下面”蔣介石清了清嗓子:“有請周恩來副部長講話。”
掌聲再度響起,周恩來緩步走上,他的聲音洪亮而清晰:
“朋友們,抗戰的英雄們,我很高興今天我能來到這個場合,我也很高興能看到今天的中國,在蔣委員長的帶領下,團結起來,一致抗日,我堅信,在蔣委員長的帶領下,全國各族民眾團結在一起,最后抗戰的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我們中華民族是個多難的民族,遠的不說,甲午戰爭、八國聯軍,哪一次不是割地賠款、人民受難?如今,日本入侵,國難當頭,我們全國各界要不分信仰、不分階級、不分民族團結起來,結成堅固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充分領悟到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重要性,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能取得最后勝利 目前是戰爭的開始階段,敵強我弱,失掉一城一地是不可避免的。我們的抗戰,不決定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決定于我們能不能持久,能不能堅持抗戰到底。只有堅持下去,就能使敵我力量對比發生變化。到頭來,必然是敵弱我強,直到我們反攻,取得最后勝利。我們認為,全國廣大民眾,應當脫下長衫,換上短衣,走上前線,去工作,去戰斗,去打擊敵人”
掌聲熱烈的響起,周恩來輕輕拍著巴掌回應,少頃,說道:
“日本帝國主義不是不可戰勝的,在來徐州之前,欣聞我徐州第五戰區取得了口子嶺大捷的勝利,殲敵萬余,全國震動,這是抗戰全面爆發以來,我們取得的第一個偉大勝利在這次勝利中,我還聽說出了一個英雄團長,他指揮的部隊,端掉了日軍一個旅團司令部,三個聯隊司令部。了不起,了不起那 奇跡,我只能用奇跡這兩個字來形容,倭寇遭到如此沉重打擊,連他們引以為驕傲的國崎登少將都命葬口子嶺那我想請問,這位英雄團長今天來了嗎?”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會場后方,一個小小的上校盡管在這里并不起眼,但隨著周恩來的話,高飛卻一下成為了場中的焦點所在。
“報告蔣委員長,報告周副部長,我是高飛”
“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周恩來連聲贊嘆,把頭轉向蔣介石:“委員長,我提個建議,我們一起合個影好嗎?”
“好,好得很”蔣介石濃重的奉化口音傳來。
在眾人的掌聲中,高飛走到了蔣介石和周恩來面前,隨著鎂光燈閃動,一張珍貴無比的照片就這么留了下來 初次來到這樣場合的荊戀雨和符小甘有些緊張,這時看到有侍衛請兩人到那邊去一下,兩個姑娘走了過去,卻看到宋美齡女士款款迎了上來。
“你們好,中的女英雄們。”宋美齡微笑著伸出了手。
“蔣夫人不,美齡女士好”荊戀雨和符小甘趕緊和宋美齡握了一下手。
“不要拘謹,委員長和恩來極力贊揚了你們的長官高飛,但我看來,你們才是最了不起的。”宋美齡顯得非常和藹,請兩位姑娘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男人抗戰,守土為國,女人同樣也不甘人后。我曾經說過幾句話,你們有誰知道?”
“報告蔣夫人,我們都知道。”符小甘低聲說著:“美齡女士說,‘女戰士們,抗戰已經全面爆發了舉起你們的槍口來,千萬不要放松帝國主義的暴力,正在向我們的國家而來’”
宋美齡滿意的點了點頭:
“男人抗戰,女人也一樣可以抗戰,自古就說,‘巾幗不讓須眉’。我在報紙上讀過你們的事跡,借用恩來的一句話,‘了不起,了不起’,在我看來,你們比男人還要了不起你們都多大了啊?”
“報告蔣夫人,19。”荊戀雨低聲說道。
“18。”符小甘紅著臉說道。
“一個19,一個18,這個年紀,本是在父母前面繞膝,在求學的年紀。”宋美齡大是感慨:“但日本人來了,你們卻上了戰場”
說著,看了看兩位姑娘身上穿著的軍裝,又拉起荊戀雨和符小甘的手仔細看著,眼眶居然有些紅了:
“愛美乃是女人天性,可你們卻終日只能穿著軍裝看看這手,看看這手,吃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苦啊”
邊上的那些陪同著宋美齡的名媛們,也都有真有假的擦著眼眶 “報告蔣夫人,我們不苦,比起那些已經犧牲的戰友,我們滿足了.”
“來人,把我準備的禮物拿來。”
隨著宋美齡的聲音,禮物拿了上來,宋美齡說道:“這里是兩件旗袍,我知道你們現在穿不上,可總有一天會穿上的這兩樣,是我的美國朋友送我的,用來擦手,能夠保護你們的手”
荊戀雨忽然心中一動,大著膽子:“蔣夫人,我能提個要求嗎?”
“說,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去辦。”
“蔣夫人,眼下前線將士缺衣少食,但最匱乏的就是藥物。有些戰場上受傷的士兵,往往得不到及時治療而失去了生命,如果藥物夠用的話,他們就不會死”
宋美齡認真聽著,不斷點頭,隨即叫道:“毛邦初。”
“在,夫人。”蔣介石侍從室副主任毛邦初很快走了過來。
“立刻組織一批藥物、器械,送到151團去,中藥、西藥都要,尤其是西藥,一定要多準備一些。記得,這件事情我親自督辦,隨時向我匯報。”宋美齡仔細交代道。
“是,夫人,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辦理。”
宋美齡交代完,想了一下,讓人拿來了一個袋子,隨即脫下了自己手上的手鐲、耳環放進了袋子里,對身邊那些太太、名媛們說道:
“前方將士抗戰,我們卻在后方享福,于心何忍?抗戰乃是全體國民之事,無分男女老幼,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既有蔣夫人發話,又有宋美齡親自做表率,那些太太、名媛們,有心甘情愿的,也有敷衍了事的,都紛紛摘下身上的首飾放到了袋子里。
宋美齡把個沉甸甸的袋子塞到了荊戀雨的手中:“這個,是我們捐獻的,拿去為弟兄們置辦藥物,購買食物。慚愧,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我再給你們一個特權,將來有什么事情,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
“謝謝蔣夫人,謝謝蔣夫人”荊戀雨和符小甘感激地說道。
宋美齡一笑:“聽說,你們兩個都是高飛的紅顏知己?”
荊戀雨和符小甘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邊上也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打仗要打,可終身大事也要解決。”宋美齡微笑著說道:“我是信教的,贊成一夫一妻制,那么你們說說,誰愿意嫁給高飛那?我去親自給你們說媒去。”
當著蔣夫人和那么多人的面,荊戀雨和符小甘哪好意思回答?再說了,蔣夫人已經親自說話,一夫一妻 “好了,好了,不為難你們了。”宋美齡也覺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問,實在有些為難兩位姑娘,笑著說道:
“將來等你們想好了,再來告訴我也不遲”
這時宴會已經開始,宋美齡一手牽著一個站了起來:“走,咱們邊吃邊說。”
邊上鎂光燈閃個不停,記者不停的在筆下做著記錄。
宋美齡的這些舉動,有真實感情流露,也不可否認的有做戲的成分在內,但無論如何,總也是為抗戰做了好事。
而對于荊戀雨和符小甘來說,卻一下讓她們再度出名,當她們和蔣夫人的照片見報之后,很快全國大多數人都會認得她們兩個的。
抗戰女英雄,被最高領袖的夫人親自接見,等等之類。
有的時候機遇,會在不經意間出現,對于荊戀雨和符小甘來說也正是如此第二百三十一章周恩來和宋美齡 “國民軍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將軍到”
“國民軍第22集團軍總司令楊森將軍到”
隨著這一聲聲的聲音,宴會廳里不斷響起掌聲,一個個佩帶著金光閃閃將星的將軍們走了進來。本書請訪問。()
“德鄰兄”
“建生老弟”
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滿面春風,李宗仁抓住了白崇禧的手就不肯放下:
“建生,我三番五次電請委員長把你調來,協助指揮徐州會戰,左等右等,到底還是把你給等來了啊徐州會戰有你建生老弟坐鎮,我這擔子就輕松多了”
兩個廣西大老,老朋友久別重逢,不斷述說著近況。
這時候,忽然鎂光燈不斷閃起,接著傳來一聲聲音:
“國民軍第五戰區第22集團軍第26師第76旅副旅長高飛上校到”
白崇禧一怔:“高飛?就是那個干掉國崎登的高飛?”
見李宗仁點了點頭,白崇禧又低聲說道:“聽說老蔣對他很器重,親自接見了他?還親自提拔他為76旅副旅長?”
李宗仁又點了點頭:“不錯,老蔣和他談了將近20分鐘,很難得,很難得。這仗在打仗上是很有一套的,劉獻廷把他當成一個寶。劉獻廷本來就是老蔣的人,我看,劉獻廷一旦高升,這26師師長的位置,非高飛莫屬了”
白崇禧笑了一下,沒有說什么。
記者們團團圍住了高飛,一個一個問題扔了過去,高飛瞬間成為了場中的焦點所在。
而最讓人好奇的,是站在高飛身后,兩個美麗的、英姿颯爽的女兵。不用說,這就是在報紙上曾經刊登報道過的女英雄荊戀雨和符小甘。
好容易才把記者打發走,高飛一一見過長官,最后來到李宗仁和白崇禧的面前,一個敬禮:“李司令長官好,白司令長官好”
“年少有為,年少有為。”白崇禧笑容滿面。
面前的高飛,一身筆挺的軍裝,黑色的皮靴上一塵不染,很有軍人氣概,也讓白崇禧對他添加了幾分好感:
“高飛,都知道你能打仗,這次大戰,借重的就是你們這些能打仗,肯動腦子的少年英雄,等到派你上陣的時候,千萬不要怕苦那”
“請白長官放心,對于抗戰,高飛只有四個字,唯死而已高飛的回答鏗鏘有力。
場中忽然安靜了下來,高飛幾人也停止了攀談,今夜的主角就要登場了。
“中華民國政府主席、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國防最高委員會統帥、中國國民黨總裁蔣中正先生,夫人美齡女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周恩來先生到”
潮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在一片歡呼聲中,蔣介石和其夫人宋美齡女士,以及周恩來先生緩步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蔣介石的手頻頻揮著,等到掌聲停歇,他說道:
“首先,我要報告大家兩個好消息。昨天,我們英勇的空軍,轟炸了日軍在臺灣的軍事基地,并取得了重大戰果”
掌聲再度響起,蔣介石微微笑著,揮手讓聽眾安靜下來:
“第二個好消息,是蘇聯政府已經答應給予我們信用借款法幣一萬萬元,折合美元二千五百萬元”
這一來,歡呼聲、掌聲、喝彩聲愈發熱烈起來。
打仗打的是錢,而現在國民政府最需要的也是錢而這一萬萬法幣的信用借款,是解了國民政府的燃眉之急 不光如此,還有一些和蘇聯秘密商議完畢的情況,蔣介石并沒有說出來。
蘇聯方面在信用借款的同時,也同意了直接給予軍事上的援軍,除了已經在中國參展的蘇聯飛行員外,還將經由新疆把大批的飛機和軍火秘密運至大后方。
實事求是地說,雖然蘇聯的援助,是出于自身利益所考慮的,要讓中國牽制住日本。但是在抗戰初期,這些借款和軍事援助還是給予了國民政府很大的幫助。
“下面”蔣介石清了清嗓子:“有請周恩來副部長講話。”
掌聲再度響起,周恩來緩步走上,他的聲音洪亮而清晰:
“朋友們,抗戰的英雄們,我很高興今天我能來到這個場合,我也很高興能看到今天的中國,在蔣委員長的帶領下,團結起來,一致抗日,我堅信,在蔣委員長的帶領下,全國各族民眾團結在一起,最后抗戰的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我們中華民族是個多難的民族,遠的不說,甲午戰爭、八國聯軍,哪一次不是割地賠款、人民受難?如今,日本入侵,國難當頭,我們全國各界要不分信仰、不分階級、不分民族團結起來,結成堅固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充分領悟到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重要性,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能取得最后勝利 目前是戰爭的開始階段,敵強我弱,失掉一城一地是不可避免的。我們的抗戰,不決定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決定于我們能不能持久,能不能堅持抗戰到底。只有堅持下去,就能使敵我力量對比發生變化。到頭來,必然是敵弱我強,直到我們反攻,取得最后勝利。我們認為,全國廣大民眾,應當脫下長衫,換上短衣,走上前線,去工作,去戰斗,去打擊敵人”
掌聲熱烈的響起,周恩來輕輕拍著巴掌回應,少頃,說道:
“日本帝國主義不是不可戰勝的,在來徐州之前,欣聞我徐州第五戰區取得了口子嶺大捷的勝利,殲敵萬余,全國震動,這是抗戰全面爆發以來,我們取得的第一個偉大勝利在這次勝利中,我還聽說出了一個英雄團長,他指揮的部隊,端掉了日軍一個旅團司令部,三個聯隊司令部。了不起,了不起那 奇跡,我只能用奇跡這兩個字來形容,倭寇遭到如此沉重打擊,連他們引以為驕傲的國崎登少將都命葬口子嶺那我想請問,這位英雄團長今天來了嗎?”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會場后方,一個小小的上校盡管在這里并不起眼,但隨著周恩來的話,高飛卻一下成為了場中的焦點所在。
“報告蔣委員長,報告周副部長,我是高飛”
“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周恩來連聲贊嘆,把頭轉向蔣介石:“委員長,我提個建議,我們一起合個影好嗎?”
“好,好得很”蔣介石濃重的奉化口音傳來。
在眾人的掌聲中,高飛走到了蔣介石和周恩來面前,隨著鎂光燈閃動,一張珍貴無比的照片就這么留了下來 初次來到這樣場合的荊戀雨和符小甘有些緊張,這時看到有侍衛請兩人到那邊去一下,兩個姑娘走了過去,卻看到宋美齡女士款款迎了上來。
“你們好,中的女英雄們。”宋美齡微笑著伸出了手。
“蔣夫人不,美齡女士好”荊戀雨和符小甘趕緊和宋美齡握了一下手。
“不要拘謹,委員長和恩來極力贊揚了你們的長官高飛,但我看來,你們才是最了不起的。”宋美齡顯得非常和藹,請兩位姑娘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男人抗戰,守土為國,女人同樣也不甘人后。我曾經說過幾句話,你們有誰知道?”
“報告蔣夫人,我們都知道。”符小甘低聲說著:“美齡女士說,‘女戰士們,抗戰已經全面爆發了舉起你們的槍口來,千萬不要放松帝國主義的暴力,正在向我們的國家而來’”
宋美齡滿意的點了點頭:
“男人抗戰,女人也一樣可以抗戰,自古就說,‘巾幗不讓須眉’。我在報紙上讀過你們的事跡,借用恩來的一句話,‘了不起,了不起’,在我看來,你們比男人還要了不起你們都多大了啊?”
“報告蔣夫人,19。”荊戀雨低聲說道。
“18。”符小甘紅著臉說道。
“一個19,一個18,這個年紀,本是在父母前面繞膝,在求學的年紀。”宋美齡大是感慨:“但日本人來了,你們卻上了戰場”
說著,看了看兩位姑娘身上穿著的軍裝,又拉起荊戀雨和符小甘的手仔細看著,眼眶居然有些紅了:
“愛美乃是女人天性,可你們卻終日只能穿著軍裝看看這手,看看這手,吃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苦啊”
邊上的那些陪同著宋美齡的名媛們,也都有真有假的擦著眼眶 “報告蔣夫人,我們不苦,比起那些已經犧牲的戰友,我們滿足了.”
“來人,把我準備的禮物拿來。”
隨著宋美齡的聲音,禮物拿了上來,宋美齡說道:“這里是兩件旗袍,我知道你們現在穿不上,可總有一天會穿上的這兩樣,是我的美國朋友送我的,用來擦手,能夠保護你們的手”
荊戀雨忽然心中一動,大著膽子:“蔣夫人,我能提個要求嗎?”
“說,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去辦。”
“蔣夫人,眼下前線將士缺衣少食,但最匱乏的就是藥物。有些戰場上受傷的士兵,往往得不到及時治療而失去了生命,如果藥物夠用的話,他們就不會死”
宋美齡認真聽著,不斷點頭,隨即叫道:“毛邦初。”
“在,夫人。”蔣介石侍從室副主任毛邦初很快走了過來。
“立刻組織一批藥物、器械,送到151團去,中藥、西藥都要,尤其是西藥,一定要多準備一些。記得,這件事情我親自督辦,隨時向我匯報。”宋美齡仔細交代道。
“是,夫人,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辦理。”
宋美齡交代完,想了一下,讓人拿來了一個袋子,隨即脫下了自己手上的手鐲、耳環放進了袋子里,對身邊那些太太、名媛們說道:
“前方將士抗戰,我們卻在后方享福,于心何忍?抗戰乃是全體國民之事,無分男女老幼,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既有蔣夫人發話,又有宋美齡親自做表率,那些太太、名媛們,有心甘情愿的,也有敷衍了事的,都紛紛摘下身上的首飾放到了袋子里。
宋美齡把個沉甸甸的袋子塞到了荊戀雨的手中:“這個,是我們捐獻的,拿去為弟兄們置辦藥物,購買食物。慚愧,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我再給你們一個特權,將來有什么事情,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
“謝謝蔣夫人,謝謝蔣夫人”荊戀雨和符小甘感激地說道。
宋美齡一笑:“聽說,你們兩個都是高飛的紅顏知己?”
荊戀雨和符小甘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邊上也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打仗要打,可終身大事也要解決。”宋美齡微笑著說道:“我是信教的,贊成一夫一妻制,那么你們說說,誰愿意嫁給高飛那?我去親自給你們說媒去。”
當著蔣夫人和那么多人的面,荊戀雨和符小甘哪好意思回答?再說了,蔣夫人已經親自說話,一夫一妻 “好了,好了,不為難你們了。”宋美齡也覺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問,實在有些為難兩位姑娘,笑著說道:
“將來等你們想好了,再來告訴我也不遲”
這時宴會已經開始,宋美齡一手牽著一個站了起來:“走,咱們邊吃邊說。”
邊上鎂光燈閃個不停,記者不停的在筆下做著記錄。
宋美齡的這些舉動,有真實感情流露,也不可否認的有做戲的成分在內,但無論如何,總也是為抗戰做了好事。
而對于荊戀雨和符小甘來說,卻一下讓她們再度出名,當她們和蔣夫人的照片見報之后,很快全國大多數人都會認得她們兩個的。
抗戰女英雄,被最高領袖的夫人親自接見,等等之類。
有的時候機遇,會在不經意間出現,對于荊戀雨和符小甘來說也正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四章大戰開始!!
“這次徐州會戰,關系到黨國的存亡,關系到中華民族的存亡,諸位,我蔣某人在這里拜托了”
整個徐州會戰,意義實在是太重要了,任何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招來無法挽回的損失。
會后,蔣介石非常罕見的第二次單獨留下了高飛,他在那里沉默了會:“高飛,你真的那么喜歡打仗嗎?”
“是的,委員長”高飛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是一個好的軍人,好的軍人。”蔣介石微微點頭:“我們有些帶兵的人,一心只想保存實力,為什么?有了軍隊就有實力,有了實力就有地盤,有了地盤就可以和中央叫板。但你和他們不一樣軍人,一心搞好軍事上的事情就行,不想參雜到政治里 高飛,你要的軍火我給你了,你要的補給我也滿足你了,現在輪到你了。我已經和德鄰說過了,要用你,不但要用你,而且要把你用到最艱苦的地方你不是黃埔學生,但你要勝過黃埔學生,要打出我蔣某人看中的人的風采來”
“請委員長放心,高飛一定用黃埔精神激勵自己,勉勵自己,不辜負委員長期望,誓死抗戰,絕不后退”高飛大聲應道。
蔣介石顯得非常之的滿意:“我聽人說,你的家被毀在了戰火之中”
高飛知道,這是蔣介石已經看到戴笠呈交的關于自己的“資料”了,沒有接口,只聽蔣介石說道:
“所以說,軍閥混戰害人不淺那。靈甫殺妻,抗戰爆發,為表效死國家,改過自新之意,改名為‘靈甫’,高飛,我也給你取一個表字,你看如何那?”
“謝謝委員長”高飛一挺胸說道。
表字?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蔣介石沉吟了下:“釜沉高釜沉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破釜沉舟,死戰到底”高飛大聲答道。
“對,破釜沉舟,死戰到底”蔣介石的聲音也略略提高了些:“身為軍人,身臨前線,就要破釜沉舟,死戰到底你不是我的學生,但從現在開始,勝似我的學生釜沉,好好干,打出一番氣象來給全體國民看看”
高飛沒有說什么,只是端正的敬了一個軍禮。
不得不說,蔣介石的這一手,比再多的金銀財寶都更具殺傷力和拉攏力。蔣介石幫高飛取字,等于是把自己放到了高飛長輩的地位上,輕而易舉的就把高飛不自覺的拉到了自己的這一方高飛心里也很清楚這一點,但對于高飛來說,只要能夠排除掉抗戰路上的每一塊絆腳石,無論怎樣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大戰,已經正式打響 二月下旬,敵人己經在濟南和泰安集結了第5、第10兩個師團,還以第114師團不斷進行補充。另又以海軍陸戰隊登陸攻占青島等地,并向西南沿膠東半島南岸推進,以策應津浦路正面陸軍的攻勢。
面對日軍這種咄咄逼人的形勢,戰區長官部制定了一個決戰計劃,準備調集兵力,在曲阜和鄒縣一帶展開殊死一決。
為此,首先抽調了在津浦路南段淮河地區作戰的一支勁旅,著名的戰將張自中的第59軍北援滕縣,受22集團軍指揮。此時,原22集團軍總司令鄧錫侯回川接替劉湘遺缺,受命四川省綏靖主任一職。集團軍總司令己由原副總司令孫震升任。
高度機械化的日本軍隊往往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和先機。當張自忠到達滕縣的時候,日軍第五師團己經沿著膠濟鐵路向東、后又折向南,其先頭己會同從青島而來的日海軍陸戰隊對臨沂發起了猛攻 駐守在臨沂的是另一支雜牌軍龐炳勛部萬余人,作戰多日,己漸不支。臨沂是通向徐州的重鎮,有多條公路在此交匯,距臺兒莊僅數十公里。如果臨沂不保,日軍可迅速占領臺兒莊,并直下徐州。
而在此時,第五戰區的臺、徐地區猶同一座空城,凡能抽調增援的部隊尚在數百公里外的路途中。李宗仁思慮再三,不得己挖肉補瘡,又將張自忠的59軍從滕縣向東飛調,馳援臨沂。
3月1日,在滕縣立足未穩的張自忠向東開拔而去。津浦路正面又恢復幾天前的原樣,僅留下了22集團軍的二萬余人獨擋一面,向北防御。
同22集團軍相對持的,是虎視眈眈的敵第10師團。
日軍第10師團是參加過日俄戰爭的老牌師團,以本州南部的兵庫縣為主要兵源地,所以又以兵庫縣著名的歷史名城姬路為名,稱姬路師團。該師團駐扎在朝鮮半島,是一支驍勇善戰,殘忍狠毒的作戰部隊。
當1936年2月6日東京發動“二.二六”軍事政變的激進軍人,多有來自這個師團的少壯派。這個師團是甲種師團,擁有二萬八千人的常備兵,火炮五十余門,馬匹七千余匹,再加上它能得到空中和戰車的支援,其作戰能力無論在人數和武器上都遠遠超過我22集團軍。
在津浦路北線這時的對持中,我軍明顯處于劣勢。
磯谷廉介中將是第10師團的師團長。此人是一個有名的中國通,曾任日本駐華武官,為日軍在華北擴大侵略行徑上竄下跳,干盡了強盜的各種勾當,聲稱繼承其岳父、前日本駐華武官、侵華特務巨魁青木宣純的遺志致力于開發華北。
此人又是一個軍國主義分子中的強硬分子,一九三○年畢業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十五期,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個人生性狂妄驕橫,殘忍兇狠。
1938年3月9日,日軍進攻作戰的準備就緒,華北方面軍第二軍參謀部向第10師團口頭傳達了準備進攻的意圖。第10師團立即加強了對我軍的特務活動和小股部隊的火力偵察,另外對為我陣地的突出部位進行攻擊。
3月13日,日軍第2軍正式下達了南進占領滕縣和臨城的命令。此時,在鄒縣的磯谷廉介師團長躊躇滿志,躍躍欲試,早己按捺不住欲取頭功攻入徐州的亢奮:那些橫擋在自己前面裝備簡陋的川軍隊伍,根本不是我10師團的對手,只消踢上一腳,傾刻就叫他的防御土崩瓦解 望著自己率領的鋼鐵一樣的隊伍,一排排閃爍發亮刺刀,高昂的炮口和四蹄生風的戰馬,磯谷廉介不無得意。
乘第5師團正在臨沂同張自忠、龐炳勛激戰之機,磯谷廉介立即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終于,3月14日拂曉,第10師團以瀨谷支隊七千余人為主力,從兩下店等地向我22集團軍發起總攻擊。
山東省的中南部是一片幅員遼闊的沂蒙山區,在沂蒙山區的西南方向,是呈北西走向的微山湖,微山湖長達一百五十公里,著名的京杭大運河便通過其間。滕縣便位于微山湖和沂蒙山之間的湖濱平原上。
在滕縣以北二十公里的地方,從沂蒙山伸出一條支脈,直達微山湖邊。這條支脈橫垣東西,成了滕縣的天然屏障。己經多次同日軍發生過交火的葛山等陣地便是這道天然屏障東頭的幾個山頭。
從行政區劃上說,這條支脈屬于鄒縣南緣。22集團軍的前沿陣地便設立在這里。津浦鐵路從中縱貫南北,在前沿陣地后面的界河和北沙河等縱深防御的第二、三線陣地。
22集團軍作了如下的布署:津浦鐵路左側前沿陣地由45軍的125師防守;鐵路右側由41軍的124師一個團防守。45軍的127師配備在第二、三線陣地,127師師長陳離受任前線總指揮。
激烈的戰斗首先在前沿各陣地展開。
3月14日拂曉,日軍分成四路同時向我打響。剎那間,猛烈的炮轟和十余架飛機的轟炸開始,陣地上頓時煙霧騰騰,火光四起。
香城是右翼最為突出的一個陣地。這個地名頗似龐然大物的地方,實際只是山溝里一個村鎮,由我軍的一個營防守。全面攻擊開始前,這里己經同敵人的先頭小股部隊戰斗了三天。總攻開始后,敵人以密集的炮火猛轟香城陣地,然后以坦克沿公路為先導,掩護騎兵和步兵發起沖鋒。守軍楊宜營激戰三小時后,傷亡慘重,寡不敵眾,不得己放棄香城,向左退守普陽山主陣地。
普陽山陣地是前沿的主陣地,是745姚超倫團指揮所的位置,津浦鐵路從其左側通過。如果普陽山失守,日軍即可沿鐵路直抵界河鎮。這里的工事修得較完備,除重機槍、迫擊炮有工事外,士兵也都有戰壕和單兵掩體,團指揮所視野開闊,而且同陣地上、陣地后方都有電話線連接。這樣的配置在當時,對22集團軍來說,己經是相當不錯了。
隨著楊宜營退守普陽山,日軍尾隨就到。普陽山左前方的黃山陣地也幾乎在同時被敵人攻占,守在黃山上的一連全部壯烈殉國。占領黃山陣地的日軍未有稍許停滯,立即直取普陽山而來。
兩股日軍以大約兩個中隊的鬼子在炮火的掩護下迅速向主陣地攻擊。
團長姚超倫不慌不忙,看準敵人蜂涌而至的時候,下令先以迫擊炮轟擊。看見沖鋒的鬼子從爆炸的煙霧中沖出來,又下令重機槍開火。
不足的是重機槍太少,一個團總共只有四挺,射面過寬構不成濃密的火網,大量的鬼子還是從火網中漏出來,彎著腰向陣地沖鋒。我軍士兵都不用步槍射擊,因為步槍太破舊,打起來“通、通”地空響,就像在打火藥槍,距離稍遠一點就打不準。大家干脆把槍放在旁邊,只作近距離肉博時使用。
士兵們兩手緊握手榴彈注視著那些跑得氣喘吁吁對手。
到了足夠的近距離,隨著一聲令下,成片的手榴彈不斷從陣地中飛出,進攻的敵人完全被淹沒在爆炸騰起的火光和煙霧之中。有的士兵提著手榴彈沖至近處向敵人投擲,其中一名士兵來回沖到敵人陣前八次投擲,最后光榮犧牲。
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稍有從煙霧中漏出來的又受到重機槍的近距離射擊,敵人完全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丟下成片尸體向下潰退。
反復沖鋒幾次,盡管在鬼子不斷加大炮火的密度的瘋狂轟擊和飛機轟炸下,我軍傷亡不斷增加,但姚團依舊死守不退。敵人仍然無法從正面攻破普陽山陣地。
到了下午,又一陣更加猛烈的炮擊開始,炮彈不斷在團指揮所附近爆炸,團長姚超倫感到情況有異,忙帶了兩個警衛走出掩蔽部觀察。剛走出掩蔽部十來步,一顆炮彈在身后爆炸,兩個警衛都被打翻,受傷一輕一重,傷重的被打斷了腿,后來成了殘廢。
姚團長渾身都濺滿了爆炸騰起的泥土石塊,被擦傷了不少地方。姚超倫顧不得周身生疼,舉著望遠鏡仔細搜索。
果然,正面敵人只在佯攻,另有兩路日軍從右繞過香城,先以坦克、騎兵開道,隨即步兵以行軍縱隊跟進,天上還有飛機低飛偵察,指揮官坐著吉普車,約有一千余敵人的兵力,向我后方縱深和滕縣方向穿插而去。
敵人的路線遠在我軍迫擊炮和重機槍的射程以外,根本無法攔截。敵人欺侮我軍沒有大炮,擺出一副大搖大擺的樣子行軍。從望遠鏡中看到這種欺人太甚的模樣,姚超倫牙齒咬得“崩、崩”直響,真恨不得一口撕碎了這群耀武揚威的狗東西。
顯然,日軍并不只押寶在正面突破上,又拿出多次應用過的迂回包抄戰術應該承認,對于被動防守中的我軍來說,日本人這一手干得相當有效。
姚超倫立即回指揮所用電話向后方報告。不一會電話線即便截斷,一場更為慘烈的戰斗在后方界河、北沙河一線展開在右翼陣地遭受攻擊的同時,左翼740團防守的大石墻村陣地也受到敵人的猛攻。向該處發起攻擊的是駐守在濟寧的106師團一部共三千余人第二百三十八章死守滕縣陳慕唐所參加的那支川軍政宣隊因為昨晚從北沙河回來較晚,寨門己關,就宿在關外 的村子里。請:。()這支宣傳隊一共有二十多人,除陳慕唐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外,其他的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川軍的政工人員有三人,羅蜀南、陳淮和谷劍英,谷劍英是一位年輕的女政工人員,聽口音不是四川人,此外的全是當地人。
宣傳隊主要是演出三幕獨幕話劇《放下你的鞭子》、《唐官屯》和《毒藥》,另外口頭宣講日軍侵華的罪行。
在《毒藥》里陳慕唐飾老漢,谷劍英飾孫女。宣傳隊既向老百姓作宣傳,也慰問前線的部隊。隊里有二件武器,隊員王詩兗背了一口大刀,劉恩坦腰上掛著一只三八式手槍,其余手無寸鐵。當鬼子開始炮擊后,宣傳隊和一些逃難的百姓向南轉移到善國門外。隊員王詩兗的家就在附近,他只來得及敲開自己的家,向老父老母喊了聲:
“快跑,鬼子來了”就又回到宣傳隊。
就在這里,宣傳隊同鬼子遭遇。王詩兗舉起大刀,大喊一聲就向鬼子撲去。鬼子看見一個老百姓舉起大刀撲來,或許是不知怎么回事,或者是想抓個活的鬧著玩,一時楞在那里。真是說時遲,
那時快,只見王詩兗手起刀落,一個鬼子己被砍倒在地,劉恩坦拔槍對著鬼子就打。這時鬼子才反應過來,一齊開火,兩位壯士英勇犧牲在善國門外。
這幫鬼子殺害了兩名宣傳隊員還不解氣,又對準逃難的人群用機槍掃射,不少的老百姓被打死在這里。
3月14日日軍開始進攻普陽山等前沿陣地以來,戰斗己經進行了三天。雖然截至今天中午,我外線陣地己經完全陷落,但滕縣城依然屹立。從四川來的隊伍這樣頑強抵抗,實在讓接替田島榮次郎擔任33旅團長的瀨谷少將大過意外。
15日這一天,滕縣東關、城內和西關、火車站落下的炮彈和炸彈在萬枚以上,東關的忘記屋全部被摧毀,成了斷墻殘垣,城里多處被毀,濃煙滾滾。從城東門張宣武的指揮部到東關嚴翊營部的一段電話線,一天之內被炸斷二十五次之多 夜里,日軍發射的照明彈不斷在天空中升起,指揮部被照得雪亮雪亮的。
在大石墻村方面抵抗日軍的124師兩個團接到了稅代師長火速回城固守的命令后,立即準備同日軍脫離接觸,離開火線。
在戰線左翼固守的740團一直都由370旅旅長呂康督戰。743團增援來后,也由旅長曾蘇元帶領。兩位旅長知道此項命令干系重大,部隊指揮機關全在縣城,任務非同小可,兩下一商量,立即決定由曾蘇元旅為前軍,成左縱隊先向后撤;370旅隨后跟進,從午后開始向縣城轉進。
372旅以熊順義營長指揮第二營和第三營為前衛先行。曾蘇元旅長特地把他叫到跟前,命令他:
“你在回城的途中無論遇到敵人的何種阻撓,都必須全力打破,沖開一條血路來,付出任何重大犧牲也在所不惜,在你的后頭還有我們兩個營和370一個旅,師長在城中等著我們”
這是124師的全部人馬,兩個旅實際上只是兩個加強團。
這時是營長的熊順義,實際上己經有了團長的委任狀,只是他還不知道有這回事,頂頭上司曾蘇元旅長也還扣住委任狀沒有宣布。
旅長曾蘇元,四川廣漢市小漢鄉人,七歲就在成都當學徒,以后當兵,從十五歲起就跟著孫震在軍隊里打拼,篤信“猛將必發于士卒”的道理,現在還擔任著124師副師長的職務。大概是想再最后磨厲熊順義一次,委任狀的事他要等打完這一仗再說。
熊順義指揮著隊伍一路小跑。旁邊走著第三營營長盧高暄和黃伯亮,他們是29軍潼川軍校的同學,又是很要好的戰友和朋友。
當部隊通過北沙河時,時間是下午。公路上,麥地里,到處可見敵人的坦克車轍和戰斗過的痕跡,部隊頓時緊張起來,以戰斗隊形搜索前進。突然前面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前衛連長江有厚報告:
“前面發現敵人騎兵巡邏隊”
“打垮它”江有厚是熊順義手下一位能打仗的青年軍官,熊順義的女婿。江有厚二話沒說,帶了兩個排就從左右兩翼圍了上去。鬼子的騎兵沒有大部隊,沒有重火器,經江有厚一沖,立即四散奔逃,只在射程外作警戒。熊順義如法炮制,也向鬼子騎兵派出警戒,本部人馬依舊向縣城急進。從北沙河到縣城的途中,部隊一共五次同敵人遭遇,所幸鬼子兵力都不大,要么是遠處警戒,要么是小股巡邏,被熊順義以三、五倍的兵力一陣猛沖,統統都被打開一條血路,好在鬼子的坦克己經回去添加燃料沒有在這里出現。晚十時左右,熊順義到達縣城西關附近。
西關外面就是火車站。偵察回來報告,火車站一帶有部分鬼子駐扎,熊順義立即率領自己先頭這兩個營乘夜突襲,打了鬼子一個措手不及,火車站被124師牢牢控制在手里,解除了鬼子在城西的威脅。
熊順義占領火車站后,立即集中了二十多名號兵,在車站南側一起向城里吹奏軍號“372旅回來了”的號音。
3月14日,農歷二月十五。十五的月亮高掛天空,正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日子,寒風瑟瑟的大地在皓月的照耀下,猶同灑滿了一層雪白的薄霜。一排昂首挺胸的號兵在銀白色的月光下顯得更加威武雄壯。
一瞬時,整齊的軍號聲響徹云霄。在指揮部的王銘章聽到這沖天而起的號聲,立刻沖到院子里來,命令吹號回答。
正在盼望援軍的張宣武和其他的軍官也都聽見了,全城的官兵也都聽到了,城里和東關頓時一片歡騰和喝采,勇氣倍增。很快,集中到西城樓和北城樓的號兵也吹響了“的的答答”的號聲,告訴城外:“知道372旅回來了”
少傾,走在后面的370旅也到達西關。一陣軍號聲“370也回來了”又沖天而起。開初的那二十多名號手也不甘寂寞,立即又加入到370旅的這組號聲之中。很快,城里的號聲又傳出來,一組組軍號聲此起彼伏,猶如一曲曲慷慨激昂的交響樂在的天空中回蕩。
王銘章迎出西門,拉著呂康的手,叫著他的字:“立南,你一來我心里就安穩多了。你和你的370旅都一直是我所欽佩的。”呂康心里也十分激動,緊緊拉住王銘章的手:“請師長不要客氣,我絕對服從命令,拼命去打。”
370旅回來的路走得更艱難。他們不僅多次沖破日軍的阻撓,后面還要打退尾隨而來的追擊。此時,日軍己經發現124師回撤的企圖,不斷從北沙河向我行軍的隊伍炮擊。我軍不得不以疏開的隊形跑步前進,在不斷冒起的爆炸煙塵中,不少兵士在途中陣亡。
熊順義在火車站一站穩腳跟,立即派人去北關看望黃馥堂老先生。黃馥堂老先生七十多歲了,是滕縣城德高望重的三老之首,熊順義營駐防縣城時,就住在黃家,對詩書都頗有功底的熊順義同黃老先生建立起一段忘年之交。當熊營馳援池頭集時,黃老全家依依送別,當西北炮聲轟鳴時,黃老倚門相望,賦詩祝愿。黃老同熊順義的友誼維持了很多年。戰后,黃老還將他為熊順義作的詩畫郵寄到熊在四川的威遠老家,真是情深誼厚,日久天長。可是這時派去的人回來說,黃家己人去樓空,不知到何處去了。
熊順義沒有找到黃老先生,卻迎來了另外一位老先生。過了一會,在西門火車站來了一伙特殊的客人。領頭的六十多歲,是滕縣北關有名的武術教頭張守謙老先生,他領來二十多個身手矯健的后生,要求參加戰斗,配合守城作戰,保證完成任務。
熊順義早就體會過這些梁山好漢后世的本事,對他們保家衛國的漏點十分崇敬,立刻同黃伯亮營長一起將火車站存放槍械的倉庫打開,拿出大批手榴彈和子彈等發給他們,讓他們負責西關外圍的游擊任務和偵察任務。后來在實戰中果然如此,他們不僅擔任警戒、偵察敵情,還用集束手榴彈炸毀日軍的鐵道裝甲車和運輸車,多次協助我軍打退日軍的進攻 滕縣,月光照耀下的一葉古城,一片忙碌的景象。
回城的部隊除了740團的蔡征營因為在擔任后衛還沒有到以外,都被分配到了指定的防守地區,立即開始緊張的戰前準備工作中。城外的部隊利用房屋、院墻和地形修筑工事,城內的部隊在城墻根下挖掘防炮洞,還每一個班捆扎一副登城用的云梯,以便防炮后能迅速登上城墻打擊敵人。再加上送飯的、領送彈藥的、傳達命令的,還有周同組織的擔架隊,全城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王銘章先同各旅負責人見面鼓勵并通報情況,然后召集連以上的官佐召開軍事會議。
他首先簡單地介紹了白天的戰斗情況,然后宣布部署調整和分區負責安排。他說,城外的陣地主要由124師負責,370旅的740團防守東關、王麟團長負責,該旅的蔡征營和軍部警衛連負責防守南關、南城墻和西城墻,呂康旅長負責;372旅防守火車站和西關,作為全軍的總預備隊,曾蘇元旅長負責;一二二師防守東城墻、北城墻并包括東南城墻壁角。他叮囑說道:
“各位責任重大,斷不得有絲毫松懈,軍令如山,各位牢記”
接著,王銘章又說道:“以我們薄弱之兵力和簡陋的武器,擔當這津浦線上保衛徐州第一線的重要任務,力量不夠是不言而喻的。但我們身為軍人,犧牲原為天職,現在只有犧牲一切以完成任務,雖不剩一兵一卒,也無怨尤,不如此,則無以報國家。我們的口號是,城在人在,城亡與亡”
宣誓的吼聲剛剛散去,王銘章又接著說道:
“我想,大家都還記得,出川前在成都誓師的那天,有人在會上慷慨陳詞‘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你們知道這是誰的詩嗎?著名女詞人李清照你們知道李清照是哪里人嗎?南宋濟南府。這首詩借頌蓋世英雄楚霸王項羽抒懷,不意這纖纖弱女竟襟懷如此驚天動地的丈夫氣慨,令人由衷欽佩這楚霸王又是這里彭城人氏,就是現在的徐州我們赳赳武夫,值此國難當頭,正是生逢其時;據此齊魯河淮,又是恰遇其地。‘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對我41軍來說,真可謂意境雙絕,在這決戰前夕,本總指揮愿與各位以此共勉。
最后,我再補充一點,孫總司令來電,湯恩伯的十萬大軍己經到達臨城,只要我們堅守到明天晚上,援軍便可來解圍。散會”
此時,20軍團的十萬大軍果然己經云集于臨城地區,臨城火車站上正在緊張地卸下他們的后勤輜重。湯恩伯被孫震請到集團軍總部,41軍副軍長董宋珩指著墻上掛著的作戰地圖,詳細地講述了敵人的兵力、進犯路線和我軍的位置,說明滕縣處置己經萬分危急,務請湯部派兵支援。
湯恩伯手里夾著一支香煙,不露聲色。當聽到我41軍的增援部隊在當天晚上己經全部進入縣城時,湯恩伯重重地吸了一口煙,兩道白色的煙霧從鼻孔里慢慢吐出來,一絲快意從臉上掠過,手里煙卷被他狠狠地掐滅在煙缸里。
這位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拿定主意,要王仲廉派兵死死守住官橋,乘22集團軍增援縣城的時候,明天全軍務必抓住機會迅速通過此地,繞過滕縣正面進入嶧縣山區,不要讓日本人把自己堵在臨城了湯恩伯的私心,讓王銘章和滕縣全體我守軍,已經處在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上 第二百五十章最后一營(上)
31師開始迅速撤離嶧縣,而阻擋日軍緊逼,為31師成功轉移爭取到充足時間的任務,落到了31師儲陪林營的身上。本書請訪問。()
儲陪林和他手下的全營將士都知道,這一次的阻擊斷后,將會意味著什么而配合他們作戰的,為嶧縣忠義救第十九支隊支隊長詹勝前 指揮進攻的福榮真平也開始意味到了什么,很快命令部隊分別從嶧縣四門攻城,其中以攻擊仙壇門為重點攻擊部位。
嶧縣歷來為魯南三大縣之一,到了清朝,嶧縣“地北兼繒、蘭陵,負抱犢五崮之險;西緣薛水,跨有蔇、郳、建陵全境;南逾河,達傅陽,據皇邱之阻;而東割武原、良城之半。疆域之擴,十倍于漢、晉。”
故此,在嶧縣有足夠的用兵之地 “,小日本就指著飛機大炮。有種就跟老子步兵對步兵。”守衛仙壇門的一個連長被日本人的重炮給轟惱了:“來一個老子殺一個,來兩個老子費勁殺一雙。”
“連長,不好了”手下的一個排長慌慌張張的跑上了城墻:“小日本兒炮兵把城門轟開了。”
“老子看見了,快回陣地,跑進一個鬼子來,老子就斃了你”連長見手下排長私自離開陣地大怒。
“連長,守不住啊,我的一排兵剛上陣地才幾十分鐘就損失了一半。”排長心疼的喊道,“仙壇門我看守不住”
“你小子擾亂我軍心?”排長掏出了自己的手槍:“十秒鐘回到陣地,回不去老子斃了你。”
“是”排長整了整自己已是破爛不堪的軍裝:“連長,麻煩你照顧好我的老娘”說完那個排長就騰騰騰的跑了下城墻。
連長失望的看著城外成片涌來的鬼子兵,“迫擊炮、重機槍開火啊”
“長官,都沒了,都沒了啊”一邊的警衛員擔心的看著精神有點失常的排長:“日軍的第一輪炮擊就把我們的迫擊炮給炸沒了,重機槍根本都燒壞了。”
“那我們就坐等仙壇門失守嗎?老子不當黨國的罪人。”排長極度失望的看著自己的警衛兵,然后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女墻邊,“給老子狠狠的打,輕機槍、擲彈筒、手榴彈有什么打什么。”
剛剛說完,連長就被日軍的幾發迫擊炮彈給炸沒了。
“啊”警衛兵見排長被鬼子炸死了便大怒的搶了機槍手的輕機槍:“老子跟你們拼了。”手中的輕機槍的火舌把沖到城墻邊上的幾個鬼子兵給打成了馬蜂窩。
“連長,援兵來了”剛剛沖下城墻的排長又匆匆忙忙的沖了上來:“連長呢?我們的援兵上來了。”排長使勁兒搖晃著打空了捷克式輕機槍彈夾的警衛。
“連長,連長沒了”警衛員好似失卻了渾身的力氣,轟的一聲攤在了城墻上。他的前胸被日軍的槍彈打了好幾個對穿。
“,殺啊,為連長報仇”排長大怒著撿起警衛手中的機槍和彈夾,指揮著殘余的半營人馬,聯合從仙壇洞沖下來的援軍殺向了攻城的鬼子。
經過仙壇門守軍和仙壇洞援軍的浴血奮戰,瘋狂的日軍終于被壓制了下去。
“多謝,要不是你們我仙壇門怕是失守了”
“謝什么謝?都是黨人。”忠義救第十九支隊的一名小隊長抽出了被排長緊緊握住的手:“再說,你仙壇門破了,嶧縣就危險了,我們的陣地再是固若金湯也沒用。”
排長看見自己的兵在匆忙的打掃著戰場,“東西都別管了,趕快回陣地”說罷排長揚了揚手,領了自己僅剩下的半個連就往回走。
“這就是中人啊”一個跑到仙壇門慰軍的老者感嘆的說道:“好好,有如此不怕死的軍人,我中華還能亡國?”
老者示意身后的一干后生把抬來的家什都放下,“活著的軍爺們飯菜管夠,先走的將士們酒管夠。”一干后生們開始給守衛仙壇門的士兵們派發食品,末了還把兩大壇白酒使勁兒的砸到女墻上。
“征戰沙場兮,為國為民”城墻上響徹著老者抑揚頓挫的招魂歌。
“,好酒也不給老子留點。”那些躲在女墻后的,吃著老者送上來的飯菜,小聲的發表著自己的不滿。
“那個饞酒了?”很不幸的,老兵的話給新任命的連長聽見了:“饞酒了就給老子活下來。戰爭勝利了,好久好肉,老子管夠。”
連長很是激動的給士兵們發誓:“有他的敢去吃老子的酒的嗎?”
“連長,算我一個行嗎?”緊挨著被肚里酒蟲撓的發癢的老兵的一個新兵喊道。
“我還沒吃過大塊的肉呢。”新兵大聲的嚷著。
“由著你吃,到時候吃的你上不了炕。”連長興致盎然的同意了新兵的請求:“你們剩下的這些王八犢子們不吃嗎?”
“吃”一群士兵們嬉笑著喊道。
“好,想吃的就先把鬼子打回家去弟兄們有沒有信心?”連長很高興能夠在戰場上挑起士兵們的士氣。
“有,有,有”士兵們堅定的舉起手中的槍呼喊道,“殺,殺,殺”高昂的呼喊聲蓋過了日軍飛機的引擎聲。
日軍指揮官見到士兵又被守軍擊退大怒:“八嘎,支那軍真不識時務。仙壇洞,自己都保不住了,還去多管閑事。”指揮官召集了下屬的各單位:“傳我軍令,主攻仙壇洞”
日軍的飛機重炮于是轉移了自己的目標,開始對仙壇洞進行火力準備。
仙壇洞陣地是詹勝前的十九支隊駐守,十九支隊的弟兄們把陣地修葺的很使用。陣地與大自然溶于一體,單從外觀上很難找出守軍的陣地。不過,日軍飛機投擲的航空炸彈和120、150口徑的炮彈把整個仙壇洞都鋤了一遍。高密集的彈著點還是給守軍帶來了很大的傷亡。
“,就你家里的炮彈不值錢?”剛剛回到陣地的一名小隊長捂著被一塊彈片削掉的手腕說。
“你別動,再動我怎么給你包扎?”營里的衛生員緊張的給排長包扎著傷口。
衛生員是個很清秀的女兵,從小隊長手腕流出的大量血液把女兵給嚇得臉都白了。
“包什么包?再包我還能打槍嗎?”小隊長用僅剩的那只右手把被削斷的左手給扔了出去,他激動的支起身子跪了下來:“爹啊,娘啊。孩兒不孝啊,您老的仇孩兒此生難報啊”排長哇哇大哭著使勁兒的磕著頭。
“哭什么?像個男子漢嗎?”衛生員說著小隊長,但自己也哭了起來:“別哭了,我給你包扎。”衛生員扯過幾個士兵按住了情緒激動的小隊長,然后小心翼翼的給小隊長包扎起來。
“鬼子上來了”守衛一線陣地的士兵大聲的給弟兄們喊道,然后一線守軍們開始端著上好膛的中正式步槍瞄準著貓著腰的鬼子。
“100米90米70米,擲彈兵準備投彈。”
一線守軍的一個隊長說完便把手榴彈給投了出去,于是幾十枚拉了弦的手榴彈遮天蔽日的飛向了鬼子的第一波攻擊陣線。連綿的爆炸聲把鬼子的殘肢拋向了幾米的空中。
“給老子狠狠的打”隊長抓起身前的捷克式機槍連打了幾個長點射,守軍部隊開始向早已套在準星里的鬼子開了槍,鬼子的第一波沖擊線瞬間便被守軍打了個支離破碎。
“殺切給給”一個指揮官賣力的揮舞著自己的指揮刀,不過還沒等指揮刀揮想最高處,指揮刀便猛地掉在了地上。相同的情景不斷的出現在鬼子的波浪形沖擊線上 “迫擊炮、擲彈筒、輕重機槍,給我壓制支那軍的火力。”日軍指揮官惱怒地指揮鬼子壓制著守軍:“迫擊炮準備,挺起你們鋒利的刺刀。天皇陛下萬歲,沖啊”
鬼子在軍官的指揮下不斷的以迫擊炮壓制著仙壇洞的火力,挺著錚亮的刺刀向守軍陣地沖去。
日軍的迫擊炮給守軍帶來了不小的損傷,守軍的火力為之一滯。
瘋狂的鬼子高呼著天皇萬歲就沖了上來。
還有幾米的時候,守軍陣地里閃出了十幾枝的輕機槍,瘋狂的射擊終于把鬼子給阻擋在了戰壕之外。然后是守軍的手槍、排子槍,一通亂響,鬼子的第一波攻擊便被打下去了。
“啊老子真的不能打槍了嗎?”小隊長在剛才鬼子的進攻中連打了幾槍,曾經是十九支隊王牌射手的他,沒有蹭到鬼子的一根汗毛。
“隊長,抗日就非得親鬼子嗎?”衛生員緊張的為排長剛才掙開的傷口止血。
“,不能親鬼子,能叫抗日嗎?”小隊長很不屑的打斷小姑娘的話,“整天在后方示威游行能讓鬼子撤退嗎?”
“你可以指揮啊,你是一個隊長,不是一個普通的士兵。”小姑娘渾身浸滿了戰士們流出來的血:“好好的指揮戰斗,讓士兵們少流點血。”
“,。,。”排長被衛生員的尖牙利嘴說的啞口無言,只好拿了右拳去轟擊著地面。
“隊長,小鬼子又上來啦。”呆在一邊的士兵大聲的喊道。
,鬼子的炮彈從開始就沒停過,就是隔了幾米大聲的喊也未必能聽見。不過,排長還是耳朵尖尖的聽到了士兵的喊聲,小鬼子斷我一手,老子取你一命。小隊長不顧了斷手的疼痛,支起身子就往一線陣地跑去。
鬼子的炮火很準,炮彈的炸點在沖鋒的士兵前100米炸開。排成線的彈著點,以步兵沖鋒的速度引導著鬼子一步一步的接近守軍的一線陣地。
“兄弟們,躲過日軍炮火,打鬼子的步兵”小隊長用右手壓下了身邊士兵伸出來的腦袋。
“手榴彈準備,”小隊長用嘴拉開了木柄式手榴彈的弦。
“扔”
成片的手榴彈在空中劃過一條曲線,扔進了鬼子堆里。成片的鬼子被手榴彈炸的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鬼子不顧現在的暈頭轉向,跌跌撞撞的向守軍開火,沖鋒。
“,鬼子的大炮有完沒完?”小隊長被鬼子精準的炮擊搞得徹底的憤怒了,成群的士兵被鬼子的火炮炸到了天上。
“大家上刺刀,廢了他的火炮”小隊長拔出警衛兵背上的大刀就要領兵來個反沖鋒。
“隊長,我去吧”警衛兵上來就要奪小隊長手中的大刀。
“,跟老子搶功勞?”排長一腳就把警衛員踹了個跟頭:“弟兄們,跟我殺啊”
挺著刺刀的上百名十九支隊的士兵緊跟著排長就沖了出去。
小隊長前面的一個日本兵持槍便向排長刺來。小隊長一個急停,右手握刀,刀鋒緊貼左腿褲管。此時日本兵的刺刀離小隊長的前胸僅有不到半米,只見小隊長右手使勁上揚,用刀背磕開了日本兵的刺刀,右手持刀緊接著向左下方猛劈。日本兵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后面甚至還立著自己很熟悉的半具尸體.
十九支隊盡管不是正規軍,但由于正規軍出生的詹勝前的嚴酷訓練,因此的單兵格斗素質絕對不必日軍差,充足的伙食供給,嚴格的白刃訓練,讓日本鬼子從輕視到重視。
從一個去挑兩個中國兵,到兩個去挑一個中國兵。日軍在白刃戰斗上,又吃了一次中國士兵的虧。
終于,在白刃格斗和暗槍狙擊的聯合絞殺之下,日軍的第二次沖鋒又被絞殺了 “八嘎統統的沒用的家伙。”日軍指揮官使勁兒的扇著下層指揮員的臉:“駐守仙壇洞的是什么部隊?”
“報告將軍閣下,是詹勝前的忠義救十九支隊,據說他們的軍官都是從正規軍里出來的。”挨打的基層指揮官說道:“他們都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有著精良的裝備,我軍的攻擊失利也是這個原因。”
“八噶,我的指揮官很會給自己找借口。看在天皇的面子上,下一次沖鋒,你做突擊隊長。”日軍指揮官不屑的看了看那個“很會找借口”的指揮官:“活下來是你的恥辱,為了天皇”
“哈依”挨打的指揮官很后悔自己的說辭:“我會給天皇一個答復的。”
日軍的第三次沖擊是在一個赤露o著上身的指揮官的帶領下開始的。鬼子們一步一步的跟在這個倒霉的指揮官后面,這次為了宣揚武士道的攻擊只是在剛開始進行了幾分鐘的火力準備。
“小鬼子瘋了嗎?”小隊長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鬧劇:你們愣著干什么?開槍的開槍,扔手榴彈的扔手榴彈。”一線陣地上的輕重武器瞬間便開了火,打的輕松且愉快起來的官兵們的身體逐漸的暴露在了戰壕之外。
“很好大日本帝國會記得你們的。”日軍指揮官拄著自己的指揮刀大叉著兩腿說道,“命令炮兵開炮”
大口徑的重炮又把仙壇洞守軍的一線陣地給犁了一遍,炮彈炸響之處飛揚著中日兩軍的尸體。日軍卑鄙的無差別攻擊基本擊垮了仙壇洞守軍的防御陣地,我官兵幾乎全部殉國。
“命令士兵們沖上去”日軍指揮官叫停了對守軍陣地的炮擊,改由步兵對守軍陣地進行占領。成片的日軍漸漸的壓向了守軍陣地。
“你快走”多處受傷的小隊長使勁的推搡著要給他包扎傷口的衛生員。
“隊長,你受傷了。”衛生員只是淡淡的回道。
“鬼子上來了”小隊長啞著嗓子大聲的責難道:“不想給鬼子侮辱就快走啊”
“你受傷了,隊長。”衛生員只是給小隊長緊了緊身上的繃帶,然后又躲著小隊長擰開了手榴彈的保險蓋。
“有什么用啊,人就要死了。”小隊長懊惱的拍打著自己的雙腿:“最后卻是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
小鬼子們慢慢的來到了陣地上的兩個活人的面前,“花姑娘的干活,吆唏,吆唏。”
“小鬼子,我跟你拼了”小隊長使了所有的勁兒還是沒有用那雙炸爛的腿站起來。不過,日本鬼子也顯然不想讓他站起來,五六柄刺刀相繼的捅進了小隊長的胸膛上。
“啊”衛生員看著小隊長還在抽搐的身體,抱了自己的腦袋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扭曲。
最先上來的幾個鬼子開始圍在了衛生員的身邊,甚至有些心急的鬼子用刺刀去挑著女孩的軍裝。女孩瞪著憤怒的雙眼,看著這群挑死自己自己深愛的人的鬼子。慢慢的拉開了手榴彈的弦,白色的煙霧‘呲呲’的冒了出來。
十九支隊官兵見一線陣地失守,大怒。自詹勝前以下,三個小隊的官兵誓死奪回陣地。于是,十九支隊的迫擊炮、擲彈筒、戰防炮齊上陣。一通炮火把小日本砸了個七葷八素的,十九支隊的士兵們又在軍官敢死隊的帶領下,終于奪回了陣地。
“八嘎支那軍什么時候這么能打過?”福榮真平面對嶧縣嚴密的防御變得惱怒起來:“仙壇門打不下,打仙壇洞。仙壇洞你們也打不下,你們打哪里?”
福榮真平氣的把指揮刀摔在了桌子上,面色剎那變得鐵青 第二百五十一章最后一營(中)
福榮真平氣的把指揮刀摔在了桌子上,面色剎那變得鐵青 “我建議攻打長檀寺”長淺步兵大隊大隊長長淺鐘秀騰地站起來說道說道,“拿了長檀寺,我們就可以放手去打西秀門,爾后逐一占領嶧縣”
“長檀寺?會不會像打仙壇洞一樣?”福榮真平對日軍這幾天的效率有點不放心。武器、人員占優的情況下,打的還不順利,看樣子自己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報告聯隊長閣下,打不下長檀寺,我長淺鐘秀愿自裁,以謝天皇之恩”長淺鐘秀很有信心的說道:“不過,我要全方位的火力支援。”
“火力支援?沒問題,只要你打的下西秀門。”福榮真平大聲說道。
日軍于是在長淺鐘秀的指揮下又一次的轉移了進攻重點,飛機、重炮一起開火,炸彈、炮彈鋪天蓋地的壓了上來。
長淺鐘秀指揮下的火力準備足足有一個小時,長檀寺守軍構筑的工事基本被日軍摧毀了。偌大的長檀寺陣地,像是被犁過一遍似的。守軍的戰壕上,到處都是守軍被炸斷、炸碎的殘骸。
“我八輩子祖宗”長檀寺守軍是儲陪林營的一個加強連。滿編的一個加強連,連鬼子長什么樣子還沒見到的,就一成炸死,三成受傷,能夠拾起槍來的只有一百來人。把他們連的連長游申奇給氣了個半死。
“連長,小鬼子攻上來了”連政訓官膽子有點小,鬼子前軍離陣地還有一里多地就開始胡亂吼叫。
“再他的亂嚷嚷,老子斃了你”游申奇拔出了腰上的勃朗寧1903喊道:“通訊兵,問旅里要點兒援兵”游申奇使勁兒的壓制著斃掉政訓官的。
“是營部嗎?我連損失巨大,鬼子上千人馬正壓上來呢,請求援兵。”游申奇一口氣兒的說完了自己的要求,隨即就不等營部回話,便把電話給掛了。
“連長,援兵能上來嗎?”政訓官憋著被游申奇嚇得紫青的臉問道:“要不,我先去準備點東西?”
“想跑嗎?”游申奇不屑的看著自己的政訓官說道:“明說了,不管援兵來不來,老子這一百多斤是撩在這兒了。你想跑,先去問問先走了的弟兄們同不同意”
“連長,鬼子的第一波散兵線已經接近200米了,打不打?”手下1排的排長舔著自己干裂的嘴唇說。
“放到100米再打,給弟兄們報仇,就先看看仇人長的什么樣兒”游申奇徑直的拿了一枝斯登式沖鋒槍上了第一線。
排長屁顛屁顛的跟在游申奇后面:“去我們一排看看,我們一排損失比較小。建制還在,好指揮。到時,你先做排長,我在做個連長看看。”1排排長是跟著游申奇混的老人,說話有點隨便。
“行,老子再重溫一下當排長的感覺”游申奇來打1排陣地挨個的拍打著士兵們的屁股:“穩住啊,手哆嗦了怎么能殺豬?”
說實話,上千鬼子列成的正面寬數里,前后不見首尾的大方陣就是游申奇自己心里也發憷。不過,為了穩定軍心,游申奇只好找點輕松的話來說。
“150米130米110米”,隨著一個測距的士兵的讀數,游申奇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老子還是個新兵蛋子嗎?”游申奇在自己心里嘲笑著自己。游申奇使勁兒的伸展著右手將要扣動扳機的食指,食指有點不聽話,老是在不聽從大腦的指揮。
“100米,龜兒子的,打”游申奇使勁兒扣動著手中的斯登式沖鋒槍。斯登式的每8發一個間歇讓游申奇很是苦惱,該打響的來個停歇,本該死去的鬼子還在活蹦亂跳著 “50米哎,手榴彈使勁兒的招呼”一邊的排長拉開一個手榴彈,掄圓了膀子扔到了鬼子密集的散兵線里。一顆一顆的手榴彈,把小鬼子的隊形打的七零八落的。
不過,鬼子的槍法確實不賴。一百米之內,貼腮板不靠腮幫子,就能擊中一個中國士兵。好在,三八式步槍口徑比較小。一穿兩洞的貫通傷,并沒有把多少拉開弦的手榴彈留在陣地上。
“連長,先撤吧,鬼子太多了”幾十枚的手榴彈并沒有阻擋住鬼子們的步伐,排長急得要把游申奇拉回指揮部。
“你也怕死?”游申奇把剛換下來的彈夾扔到了排長的腦門上。排長沒帶鋼盔的腦門,瞬間的起來一座小山包。
“操激我?我怕死過嗎?”排長扔了手里的盒子槍,奪了機槍手中的捷克式機槍打起了連射。
機槍、沖鋒槍一般打點射,誰都懂。可是,鬼子多的像螞蟻似的,連發的方式,至少能換個心安。
忽然,守軍陣地縱深里發出來一陣急速的迫擊炮連射聲。沖天的喊殺聲,像洪水一樣的奔上前來。
“援軍來了?”游申奇不可思議的聽著身后的聲音:“驢子,跟我沖”游申奇給沖鋒槍換了彈夾就領了一百多戰士沖了下去。
援助過來的,是儲陪林最后一點能夠利用的力量了,全部由營部參謀、文書組成的戰斗隊,由營參謀繆寶才帶隊。
“唐中,你們幾個去準備好武器裝備”繆寶才拉住了正打身邊走過的文書唐中:“戰斗就要打響了”
而在長檀寺這邊,游申奇領著連里的士兵完成對鬼子的殺戮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指揮部。
“歡迎啊,好在你們來的及時。陣地才沒在我的手中丟失。”游申奇很為預備隊的及時到來而詫異。
“游連長,營長剛剛下令,我們就上來了”
“怎么都是老子欠你一次,不過還是希望我沒有還回來的機會。”
于是,兩位長官就接連著開始商量下一步的部署。不過,長淺鐘秀那邊卻是難過了。
“八嘎長淺鐘秀,你說過你會成功的。”福榮真平狠勁兒的扇了長淺鐘秀一個大耳瓜子:“不是向天皇謝罪嗎?不成功,便成仁。你的指揮刀都擦好了嗎?”
“報告司令閣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長淺鐘秀趁著福榮真平沒注意的時候把掛在身上的指揮刀往后挪了幾下。
“把指揮刀往后挪了,就不用剖腹嗎?”福榮真平不屑的揭穿長淺鐘秀的小陰謀:“機會不是不能給你。關鍵是,給了你,你會抓住嗎?”
“當然,司令閣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長淺鐘秀聽福榮真平松了口,在心中大贊‘天照大嬸’的幫助。
“機會,最后一次。希望,下次的見面會是在長檀寺上。”福榮真平鄙夷的看著將要做自己替死鬼的長淺鐘秀。
長淺鐘秀回自己的師團后,照著福榮真平的樣子把自己的屬官們狠狠的訓了一次,“下一次進攻,我們最好是在長檀寺上。”
“哈依”長淺鐘秀的屬官們悄悄的把往后挪過的指揮刀又移回了原位。終于又躲開了一次死神的眷顧 “殺切給給”長淺鐘秀親自站在了守軍重機槍射程以外,給眾鬼子兵們指揮。然后前面的曹長、小隊長、中隊長們依次的向前方傳遞著進攻的命令。鬼子們按照整齊劃一的步伐向守軍陣地進攻。在這之前,鬼子的飛機、重炮、步兵炮、迫擊炮再加上擲彈筒把守軍陣地又一次犁了一遍。守軍有一次承受了面對面之前的重大傷亡。
“小鬼子不中用,只好用大炮才能換回點優勢。”游申奇做輕松狀的鄙視著小日本兒。雖然,下面報上來的傷亡數字令他肉痛。
“我們打不打?”營部唯一支加強上來的迫擊炮排排長渴望地問道。
“打,好啊,沒打幾發炮彈就讓人給干了。”游申奇沒好氣的說道:“也就能摧毀幾支擲彈筒,沒什么實際意義。”
“就這么干挨著?”炮排排長憤怒的說:“我們沒重炮。,就是有72毫米口徑的步兵炮我也敢跟他們對著干。”
“精神可嘉”游申奇很是佩服的拍打著排長的肩膀:“務實點,待會兒聽命令。你的迫擊炮也能發揮重要的作用。”
,6門迫擊炮的火力也不是吹的。
“沖鋒”
鬼子做著最后一百米的沖鋒。鬼子們挺著刺刀戰戰兢兢的向陣地沖鋒,陣前100米,往往是損傷最大的時候。不過,這次的沖鋒卻并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失,小鬼子狐疑的走進了守軍的戰壕。
小鬼子們戰戰兢兢的走到了戰壕里。
“八嘎,白白浪費了那么多的炮彈。”長淺鐘秀在后方聽說前方傳來的消息說。不過,他的心里卻是很高興的,終于不用向自己的小肚子動刀了。
“命令前隊士兵,前進”長淺鐘秀抽出指揮刀想要向前隊那邊去。忽然,前隊響起了激烈的爆破聲。
長淺鐘秀嚇了一下:“問問前隊怎么回事兒?”
“前隊,前隊,怎么回事兒?”一邊的電臺兵慌亂的用明語問道:“什么,遇到守軍布置的地雷還有守軍的炮擊?”電臺兵扔掉了戴在耳朵上的耳機:“報告大隊長,遇到守軍的炮火急襲。”
“炮火急襲?命令炮兵陣地對支那炮兵進行報復射擊。”長淺鐘秀在剛聽到炮聲時便感到這次攻擊的前途渺茫。
原來,繆寶才他們100多援軍在日軍對陣地進行火力準備時,便已經到了陣地上。繆寶才他們立即勸一線守軍撤離了陣地,然后在陣地上布置了幾十枚拌發式地雷。然后,在對炮兵的射擊諸元進行了標定:“每炮三發急速射,打完就跑。”
登上陣地的日軍前隊,在地雷和迫擊炮速射的打擊下,損失大半。待到日軍炮兵對守軍炮兵進行報復式火力打擊時,守軍的迫擊炮陣位早已轉移,然后在新的陣位上又對日軍前隊進行火力覆蓋。如此反復了幾次,日軍前隊已經所剩無幾。
“八嘎,支那軍狡猾的,死啦死啦的”長淺鐘秀氣急的申請了飛機對守軍陣地進行了全方位的火力覆蓋。
密集的航空炸彈和重炮、步兵炮的炮彈又一次的把守軍陣地給犁了一遍,守軍迫擊炮炮彈臨時儲存點終于被日軍炸毀,守軍剩余的炮彈只能平均到每炮8發。
“操他的,看來得改改戰術了。”繆寶才看著被日軍炸彈和炮彈炸死大半的守軍說,“待會兒,老子們跟日軍纏在一起,打近身戰,廢掉日軍的炮火優勢。”
呆在一邊發愣的100多營部預備隊,聽說跟日軍打近身戰都顯得有些興奮。
炮火對鬼子不管有多大損傷,也不如近身開槍打死鬼子過癮。預備隊的弟兄們興奮的檢查著手中的槍械彈藥 日軍見守軍炮火啞了,便命令一個中隊的力量,去占領守軍的陣地。戰爭的勝利最終是以陸軍的勝利而勝利,以步兵的占領為占領的。
近200日軍組成的大浪散兵沖擊線,小心翼翼的向守軍陣地走去。
待到前鋒日軍走到30米,準備投彈沖鋒的時候,迫擊炮彈那熟悉的破空聲在一次的沖擊著他們的耳膜。
“炮襲”鬼子們慌慌張張的趴在了地上,即使是手中拉開拉環,撞擊過的手榴彈也忘了投擲出去。結果,鬼子在守軍的炮火中沒有受多大損傷,倒是被自己沒有投出去的手榴彈炸死炸傷不少,鬼子們暈頭轉向的爬起來對空著的戰壕發射著手中的旋轉后拉機的子彈。
“殺啊”預備隊的弟兄們瞅準這個機會,在繆寶才的指揮下用全自動的沖鋒槍對鬼子進行單方面的屠殺。
暈頭轉向的小鬼子哪能接受著這種屠殺,還沒瞄準,手中的步槍就響了起來,高速發射的子彈擊穿了許多站在前面發愣的鬼子兵們。
鬼子隊形這么密集,連后面的歪把子輕機槍都沒有開火的機會。
“擲彈筒,孟凡鵬,你愣什么?打啊”繆寶才用換彈夾的時機狠狠的拍打著孟凡鵬的腦袋 于是,隊中的十幾枝擲彈筒猛烈的砸向了那些繼續扎堆兒的小鬼子。小鬼子在預備隊的弟兄們密集的火力打擊下,心聲怯意。
八嘎執法隊,殺死任何想退的士兵。”長淺鐘秀不可思議的看著守軍幾十枝的沖鋒槍、機槍對自己的士兵進行射擊,:“命令所有輕機槍手,端著機槍沖鋒。讓愚蠢的支那兵知道,沒有炮我們也能贏。”
日軍在犧牲掉上百士兵的代價下,終于給自己機槍手上陣的機會。機槍手密集的彈雨射向了興致正高的預備隊。
預備隊的上網開始加大,已經栽倒了十幾個士兵,很多士兵直接被彈雨打成了篩子。
“好啊,我還以為他們會弄個無差別炮擊呢。他們不開炮,我們開炮。”繆寶才急令手下的弟兄們躲在了早已經挖好的防炮坑中:“唐中,發信號。讓炮兵、擲彈兵來給急速射。”
待在后方用炮隊鏡、望遠鏡觀戰的指揮官們、炮兵們眼饞著前面弟兄的裝備并機會,不過他們的機會也來了。
“炮兵,按照標定諸元急速射,打完所有的炮彈”兩個班長異口同聲的對炮兵下達著指令。
6門迫擊炮急速的打完了僅剩的50發炮彈,然后炮兵們用手榴彈炸掉了滾燙的迫擊炮客串起了步兵。
50發迫擊炮彈扎進了日軍機槍手堆中,炮彈炸開之處,日軍的破爛的歪把子輕機槍此起彼伏的飛到空中。日軍的機槍手瞬間的斃掉了大半。
后方的長淺鐘秀大怒只好命令自己的炮兵對守軍陣地進行無差別炮擊。只是中國士兵老早的躲進了防炮坑,炸死的大部分是“無辜的”日軍的自己人。
處在瘋狂中的日軍,此時聚集了所有的輕型火炮、坦克及裝甲車。長淺鐘秀不得不采取裝甲部隊前導,步兵跟進的戰術了。
日軍飛機、重炮開始做火力準備,九二式步兵炮開始射擊,并且逐漸的火力延伸。日軍的坦克一直跟在步兵炮炸點1100米處跟進,日軍裝甲車在200米處跟進,日軍步兵在250米處跟進。
“坦克”唐中大聲的說道,畢竟這是唐中第一次直面坦克的沖鋒。坦克行進的轟鳴聲,讓唐中等沒受過坦克沖鋒的家伙們很是惴惴不安。
“別緊張,孟凡鵬去布置反坦克槍。”繆寶才神色不變的下著命令。
“快跑啊鬼子的坦克上來了。”有些弟兄有些禁不住坦克沖鋒的家伙們開始潰散。早布置好的防御陣型,被他們沖擊的七零八落的。連揮部剛剛搭起來的防炮洞,都被潰散的一些士兵踩踏陷落。
“擋住他們,擋住他們。”軍官們大聲的命令自己的警衛:“敢當逃兵者殺”
警衛手里的沖鋒槍開始向著逃兵過來的方向射擊,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逃兵瞬間被打成了馬蜂窩,逃兵陣線好不容易的穩了下來。長官們并著肩走向了逃兵隊伍。
“你們回頭看看”繆寶才憤怒地叫了起來:“看看第一線的弟兄們,他們都在奮戰,都在奮戰”繆寶才大怒的從頭上解下了自己的鋼盔并使勁兒的摜在了地上:“居然逃跑?現在敢說自己褲襠里有卵子,你們敢說嗎?”
逃兵陣營里有些士兵開始展露出心中的不快,畢竟都是大老爺們兒,讓人說成這樣誰也不高興。
“不樂意了?”繆寶才又從地上撿起了鋼盔摁到了自己的腦袋上:“現在,有誰摸摸自己的褲襠,里面還有卵子的,他的跟老子殺回去。”
繆寶才取過自己警衛遞上來的沖鋒槍向第一線陣地走去 “弟兄們,拼命啦”
那些潰逃下來的弟兄,忽然爆發出了如雷一般的呼聲 第二百六十六章高飛的戰爭(上)
這是自抗戰爆發以來,最成功的一次特種襲擊。本書請訪問。()
這次特種襲擊,由高飛直接指揮,雷霆具體實施。而雷霆這個平時看起來悶聲不響的漢子,在襲擊中,憑借著自己的機智膽大、冷靜細心,一舉給予了日軍重大損失,全身而退。
是戰,敢死隊摧毀日軍陣地兩座,殲敵141人,摧毀大炮11門,而自身,僅二人輕傷。是為臺兒莊保衛戰爆發以來之最大奇跡。
而遭到此次襲擊,再加上接連幾天來的攻擊失敗,損失重大,一下打掉了日軍的銳氣,迫使日軍“臺兒莊派遣隊”暫時停止了攻擊,連續請求援兵。
在求援電報里,日軍居然將臺兒莊守軍描述成了“有3個師以上的支那軍隊,正在臺兒莊進行頑強防御”。瀨谷啟少將在收到求援電報之后,火速再次調集一個步兵聯隊向臺兒莊方向緊急增援。
27日,在得知南下增援部隊行將到達之后,“臺兒莊派遣隊”再度對臺兒莊發起最猛烈之攻擊。
這一次,日軍集中起大量飛機、大炮,對臺兒莊地區進行了最密集的轟炸,臺兒莊大部的城墻、防御工事,在這次炮擊中被摧毀大半。
隨即,氣勢洶洶的日軍,一次性的投入了全部兵力,傾巢而出。
東北角方向,王冠五指揮之186團3營,全營將士陣亡,日軍一舉突入城內,形勢危急。
“團部能夠動彈的,全部給我組織起來”面對危急形勢,高飛反而冷靜下來:“各營、連繼續堅守陣地,嚴防死守。一線陣地守不住,退到2線繼續防御,2線陣地守不住,退到城內進行巷戰各部務必死戰到底”
隨即又把臉轉向了劉向天:“帶著你的人,控制臺兒莊內各射擊點,對進入臺兒莊之敵進行狙擊射殺”
“報告總指揮,醫療隊全體37人集合完畢”隨著這聲聲音,醫療隊37男女在荊戀雨、符小甘的帶領下,全副武裝的出現在了高飛面前。
“弟兄們,日軍已經從東北角沖了進來,形勢危急,必須把沖進臺兒莊的日軍壓回去前線激戰正酣,我手里沒有人可用了,只有靠你們了檢查裝備,跟著我上”
高飛的腰里別著兩枝駁殼槍,懸掛刺刀,頭戴鋼盔,一伸手,一枝沖鋒槍交到了他的手里。
“弟兄們,沖”
“沖”
伴隨著山呼海嘯的呼聲,高飛帶著這批弟兄們,義無返顧的沖了出去 “轟”一枚擲彈筒榴彈就落在高飛身邊不遠處爆炸,飛上天空的碎土下雨一樣落下,打在鋼盔上“叮叮當當”作響。“嗡”的一聲,高飛只覺得自己的頭再次遭到了重重地悶擊。
高飛用力搖晃一下腦袋,吸入一口含著土腥味的硝煙。
刺鼻的硝煙味,使得他的頭腦清醒過來。
“,弟兄們,上,上啊,拼了,拼了”身邊到處都是嘈雜的叫喊聲。
“打打死”所有的弟兄們,都操起槍來不要命的猛烈射擊。
不斷有冒著白煙的木柄手榴彈落在沖擊的黃色狂潮中,也有不少冒著白煙的甜瓜手雷砸落在中隊之中 冰雹一樣的手榴彈打著旋飛出,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碎散的泥土被掀得到處都是。
戰場之上,血肉橫飛.
硝煙過后,戰場上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尸體,還有大量掙扎著呻吟著的傷者。
高飛轉頭對重機槍手吼道:“看到那邊一個小隊長沒有?打掉他,就轉移陣地”
“是”重機槍手應了聲。
高飛又貓著腰跑出,到了傳令兵面前:“去集結沖鋒槍手”
“是”傳令兵貓腰沿著戰壕跑了出去。
重機槍手輕輕轉動槍口,大拇指亞在扳機上。“噠噠噠”槍口甩出一道火光。
馬克沁重機槍的帆布彈帶不斷向槍機內縮短,滾燙的子彈殼下雨一樣落在壕溝中,子彈猶如炸開窩的蜂群,潑灑向日軍。
火光甩過之處,四下里紛紛揚灑起一片血肉。幾個日軍士兵甚至來不及躲開,便被飛射而來的子彈給打得腦漿四濺,破碎的鋼盔上糊滿了猩紅的污血和白花花的腦漿。那名日軍小隊長還來不及躲開,就被迎面劈頭蓋腦潑灑來的子彈打成馬蜂窩,胸腹之處滿是污血橫溢的彈洞。小隊長仰面倒下,失去光澤的眼睛不甘心的瞪大,仰視藍天。
“小鬼子要反攻了”有人喊了聲。
傳令兵已經帶著二十多名集結起來的沖鋒槍手,向高飛所在的地方奔來。
突然一顆6子彈擊中傳令兵頭顱,年輕的士兵一聲沒哼,就翻在戰壕中。
傳令兵陣亡,更是激起高飛的怒火。
沖鋒槍手集結在身邊,高飛拉扯著嗓門對他們說:“弟兄們小鬼子強悍的是重武器和步槍遠距離精確射擊還有,他們擅長拼刺刀我們的長處是近距離自動武器我們必須發起反沖鋒以我們的長處對付他們的短處記住,沖到距離敵人三四十米就在這個距離上給老子狠狠打聽到了沒有”
炮彈榴彈的爆炸聲不斷在身邊響起,但高飛的聲音很大,那些年輕的士兵清清楚楚聽到他的每一個字。
“明白”沖鋒槍手發出大吼聲。
高飛轉身,第一個端起38沖鋒槍,向日軍的攻擊陣型一揚手:“沖啊”
“沖啊”沖鋒槍手掀起了反擊的。
黑壓壓一片的人影在齊天的吶喊聲中,向著日軍的進攻洪流發起了決死沖鋒。
日軍發現向他們發起反沖鋒的人群,有人轉過槍口。
正在此時,沖鋒槍手后面的步槍手和機槍手不斷射出密集的子彈,還有人不時向日軍投出手榴彈。
日本人開槍了,幾名沖鋒槍手倒下。
“轟轟”手榴彈在敵群跟前炸開,日本人眼前彌漫著硝煙。
輕重機槍和步槍向敵群潑灑去密集的彈雨,打得日本人血肉橫飛。
在戰友們火力掩護之下,高飛帶著沖鋒槍手已經靠近日軍。他第一個端著沖鋒槍,從滿是血水淤泥的戰壕里躍出,手中的MP18沖鋒槍向正面三名日軍吐出火舌。
“噠噠噠”沖鋒槍打出一道輕快的長點射,三名日軍士兵一個接一個頭上胸口噴出血霧,翻滾到壕溝里。
后面的沖鋒槍手不斷涌向正在進攻的敵人,十多支沖鋒槍齊刷刷揮灑彈雨。
日本人距離沖鋒槍手很近,只有短短的三十多米。但這么一點點距離,卻是日本人最為懼怕的夢魘在這個距離上,日軍手中的步槍射速慢,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火力壓制。遭到沖鋒槍掃射,日軍就像是被剝洋蔥皮一樣,一片一片倒下。
“噠噠噠”高飛轉身一梭子,把三名老鼠一樣亂竄的日本人掃翻。
十多名沖鋒槍手在敵群中來回沖殺,所到之處,無不掀起驚天血浪。試圖螳臂擋車的日本人,被一片片撂倒。
一百多米外,一名日軍步槍手在硝煙中端起步槍,悄悄瞄準了來回沖殺的高飛。
日軍士兵扣動扳機,“叭”的一聲,一顆子彈飛出槍口。
高飛正在來回沖殺,手中沖鋒槍不停吐著火舌。猩紅色的火舌猶如一把死神的鐮刀,揮舞到哪里,那里的鬼子就身上噴濺起陣陣血霧,一個接一個抽搐著倒下 槍口的火焰,槍身冒出的硝煙,把他烘托得猶如戰神出世黃澄澄的子彈殼從槍機中拋出,不斷落地,如同玉珠落地。
側面冒出一個日軍士兵。
高飛一轉身,沖鋒槍“噠噠噠”一個三連發點射,在那個日軍士兵胸口鑿開三個血洞。只聽到一聲慘叫,那名日軍士兵反倒在壕溝中。
就在此時,高飛感覺自己的右肩一麻。
手一摸,粘糊糊的。
緊接著傷口就開始疼,就像是被猛獸的利爪抓了一下那樣火辣辣的疼痛。
“有人偷襲我”高飛只暗罵了一句,就趴在地上。
剛才從側面撲出來的日本人其實是救了高飛,因為偷襲高飛的家伙,算好瞄準提前量。結果因為高飛一停頓再轉身,本應射向他胸口的子彈擊中他的肩頭。
那個偷襲高飛的家伙見自己沒有擊中要害,于是拉動一下槍栓,再次瞄準了趴在地上是高飛,準備扣動扳機。誰知,高飛的動作要比他快得多。手一伸,日軍尸體邊上的一支三八式步槍已經在手中。高飛瞄準了那個偷襲自己的家伙,在對手扣動扳機之前,搶先一步扣動扳機。
槍口微微一顫,槍托在肩頭震動一下,對面那個日本人鋼盔上就噴起一股血箭。
“總指揮小心冷槍”一名士兵沖著高飛喊了聲。
高飛聞聲連忙俯下頭。
“嗖”一顆子彈從他鋼盔上掠過,“當”發出一聲撞擊聲。他只覺得腦袋好像被木棍敲打一樣震得又暈又疼。但高飛的反應還是十分迅速,拉動一下槍栓,迅速轉動槍口,把躲藏在一百五十米外打冷槍的那個家伙也一槍送去見了日照大神。
躲藏在遠處的日軍不斷射出冷槍,一個接一個沖鋒槍手倒下。
沖鋒槍手沖擊一陣,子彈消耗,人員傷亡,火力越來越弱。沖鋒槍近戰火力兇猛,但子彈的消耗也是異常驚人。很快,剩下的七名沖鋒槍手就耗盡彈藥。
也就在此時,沖鋒槍手身后己方的掩護火力,也越來越弱。
手持步槍的日軍士兵從三個方向圍上來,明晃晃的刺刀晃得槍手們眼睛生痛。
眼看著弟兄們就要被涌上來的黃色浪潮吞噬,高飛焦急的大喊一聲:“快退回來”
七名沖鋒槍手被高飛一喊,連忙向后撤退。
打仗本來就不是一味的沖鋒,也不是一味的防守。該沖的時候就沖鋒,該退守的時候就退守。只有進退自如,才能有效殺傷敵人有生力量,又能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
弟兄們紛紛后退,高飛跟著退回戰壕。
高飛退到一座以沙袋堆砌成的機槍掩體中,人剛剛跳下去,長串的子彈就呼嘯著從他頭頂掠過,連鋼盔都被打飛出去。
“他的”高飛罵了句。
他環視了這座掩體一圈,發現這是一座很重要的機槍掩體,是位于守軍陣地中,內置于縱深內的一個字形頂端掩體。按高飛的設計,這樣的掩體,可以讓日軍殺入縱深的時候,以交叉火力狠狠殺傷敵人,是日軍散兵線的噩夢。機槍掩體內,有一挺MG08馬克沁水冷重機槍,還有兩挺26捷克式輕機槍,可謂是火力兇猛。
只不過這時候,掩體內只有一個蹲在重機槍邊上渾身發抖的沖鋒槍手,其余的兩名重機槍手和兩名輕機槍手已經全部犧牲。陣亡戰士的血,匯集在掩體內,形成了一個血池,鮮血染紅的泥土,變成紫紅色。
“為什么不用重機槍?”高飛問那名沖鋒槍手。
“長官,我不會用。”
“會不會上子彈?”
沖鋒槍手點了點頭:“會長官,我幫您上子彈吧”
高飛迅速操起馬克沁重機槍,雙手大拇指壓下扳機,“噠噠噠”重機槍嘶吼著,噴出一條修長的火舌,子彈殼下雨一樣從槍機右側飛出落在地上。機槍瘋狂吐著火煉,橫掃出長串子彈,席卷過日軍沖擊的波狀陣型。頓時,那猶如決堤黃河一樣洶涌而來的狂潮就如撞上一塊石頭,撞得粉碎。彈雨掃過之處,血花四濺慘叫聲連連。
“咔嚓”一聲槍機撞擊的空響,一條帆布彈帶打空。
擔任副射手的沖鋒槍手迅速接上一條新的彈帶。
高飛再次壓下扳機,重機槍又一次爆發出咆哮聲,把密如雨點的子彈潑灑向敵群,把沖上來的日軍像是割雜草一樣割倒。
“通通”又兩名沖鋒槍手跳進戰壕,一人操起一挺輕機槍。
“噠噠噠”26捷克輕機槍開始吐出火舌,輕機槍和重機槍的鳴叫聲構成一曲令日本人心驚膽顫的死亡交響樂。隨著樂曲的響起,即將沖上來的日本人在輕重機槍掃射之下被一片一片的收割。
對面另外一座掩體內,也有沖鋒槍手跳進去,接替了原先陣亡的機槍手。剛剛沉寂的輕重機槍一齊爆發出怒吼,綿密而起的交叉火力,把即將沖到陣上準備拼刺刀的日軍打得血肉橫飛尸體橫陳第二百七十八章軍民一心后面傳來的轟轟的爆炸聲告訴第一條戰壕內的四個連隊殘存下來的一百三十八名官兵,后面的弟兄們沒有放棄他們知道到了最后時刻的官兵們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再怕死的人到了這時候也只剩下最后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給鬼子殺死之前先殺死幾個鬼子沒有了后援的第一條戰壕反而爆發了更強大的戰斗力,凡是還能射擊的官兵們全速射擊著密集的彈雨歡快得在集群突擊的三百多鬼子中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紅了眼的鬼子沒有臥到反擊,在擲彈兵的掩護下邊射擊著邊決死突擊著。一枚枚50榴彈在尸墻內外炸響,一個個官兵在腥紅色的火球中成為尸墻的一部分。
失去所有重火力的第一條戰壕再也擋不住鬼子悍不畏死的沖擊鬼子用一百多條生命沖到了戰壕邊 進入陣地前從營長那知道失去第一條戰壕將對動搖整個臺兒莊的連長大吼一聲,“能喘氣的,都拿起槍,跟著老子上,把鬼子壓下去”
六十多名中國士兵沖出了戰壕,在連長的帶領下吼叫著向近二百名鬼子發動了反沖擊整個大地都因為他們的吼聲而顫抖。
在中日雙方指揮員的望遠鏡中一場殘酷拼殺上演了 雙方的士兵狠狠撞擊在一起躲避、格擋、刺殺每一次動作做完后,都會有人因此而倒下,自己地或者是敵人的。
野獸般的喘息聲、憤怒得吼叫聲、刺刀刺入身體的滲人的“撲哧”聲、臨死的慘叫聲在戰場上交織在一起,共同演奏著死亡之曲本來還暗自高興中國士兵主動出來拼刺刀的鬼子,卻發現這股中國士兵竟然全用的是以命換命的打法當這六十多名官兵躍出戰壕的那一刻開始就知道他們的已沒有生路,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拖住鬼子,為后面正在奮力打能交通壕的弟兄們爭取時間心存死志的士兵的戰斗力是驚人的身上有傷行動不便的官兵根本就不避鬼子刺來的刺刀,在自己身體被刺穿的同時,手中的刺刀也在鬼子驚恐的表情中狠狠穿進鬼子的胸膛;有的士兵被幾名鬼子圍著,在幾支刺刀慣穿自己身體的同時拉響了腰間的手榴彈,在鬼子的慘叫中一團火球騰空而起那名連長已連續刺倒了兩個敵人。他的強悍表現遭到了三名鬼子的圍攻體力不支的中尉腳下一軟,一名鬼子抓住機會怪叫一聲,一個突刺將他的肚子刺穿,慘叫聲中血淋淋的腸子都流了出來中尉在地上翻滾哀號著,三個鬼子沒有立即刺死他,而是圍著他,用刺刀左一刀右一刀的在他身上刺出一個個血洞在三個鬼子的得意得獰笑中,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僅有一點意識的中尉模糊中發現一片血色中有一雙黃色的軍靴,在背上又一下巨烈的疼痛中奮起最好的力氣抓住那雙軍靴用力一板。驚呼聲中,一個鬼子翻倒在地。
中尉咬著牙齒一滾,映入血淋淋的眼簾是一張驚恐的臉“咯咯”中尉狂笑著張開血口狠狠咬向已嚇得不能動彈的鬼子的脖子“嗷”戰場上響起一聲非人類的嚎叫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另兩個鬼子呆呆看著眼前這個全身血葫蘆般的中國上尉如來自違地獄的惡魔一樣死死咬住不停抽搐的同伴的脖子,血液泉水般涌出 受到強烈刺激的這兩名鬼子嚎叫著不顧一切的操起三八步槍狠狠刺向地上緊緊纏在一起的兩人。
“噗茲”聲中,剛才還在生死相搏的中日兩名官兵相擁著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中日雙方的官兵一個接一個倒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上,憑借人數上的優勢,一百多名鬼子向最后的三十幾名中國士兵發動了沖擊,在山腳下,又一個中隊的一百五十多名鬼子正全速奔來雙方慘烈的肉搏戰已經進行了差不多十分鐘的時間了,而工兵排還有十米多倒塌的交通壕爆破完 冒著頭頂上雨點般的彈片親自指揮工兵排爆破工作俞振海不住的催促著:“快快快”
第一條戰壕前的慘烈白刃戰已到了最后時刻,二十幾名血人般的中國士兵還在做著最后的抵抗,已有二十多名鬼子撲進了戰壕,而后面的鬼子也快接近了“來不及了兄弟們跟我沖”交通壕內的增援連連長吼叫著沖了出來,后面的官兵沒有一絲絲猶豫就沖出了戰壕“快回來”俞振海瞪著血紅的雙眼想竭力阻止士兵們自殺性的沖擊,還是晚了一步沖出交通壕的五十多名官兵沒有一絲機會沖出鬼子的炮火覆蓋區密集的爆炸中,完全暴露在戰場上的官兵在腥紅色的火球中化分一團團血霧 看著三十多名鬼子包圍圈中的十幾名官兵,俞振海鐵青著臉向身后的通訊兵下令“發信號”
遲疑的通訊兵在俞振海痛苦但又決絕的注視中痛哭著舉起手中的信號槍,清脆的槍聲中,一顆血紅色的信號彈騰空而起早就嚴陣以待的三營所有重火力全部怒吼起來,十余挺輕重機槍構成的強大火力網根據早就設定好的射擊諸元以盲射方式向第一條戰壕卷去雨點般的7.62毫米子彈呼嘯著、尖叫著撲向正在奮戰的雙方士兵們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了子彈、炮彈撕裂空氣時發出的呼嘯聲意味著什么但是殺紅眼的中日士兵們卻沒有一個愿意撲倒在地上,因為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這種時候哪怕是一點點地猶豫也會葬送掉自己的生命于是戰斗就在滿天的彈藥、四周橫飛的彈片和殘肢碎肉中延續著 這時能結束這場白刃戰的就是士兵的身體被對方的刺刀刺穿或是被子彈和炮彈終結一分鐘兩分鐘僅僅兩分鐘的火力壓制,第一條戰壕內外已沒有任何生命還存在著在強大火力之下,第二撥的鬼子在中隊長帶領下明智的選擇了撤退。
“八嘎支那人,統統的死拉死拉地”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福榮真平忍不住地罵道。
“聯隊長閣下,我們該怎么辦?”清口覺元失魂落魄得問。
“怎么辦?這需要問嗎?命令炮兵部隊,開火”福榮真平再也不顧自己的形象氣急敗壞的大吼起來。
“哈依”清口覺元連忙拿起電臺呼叫炮群進行火力覆蓋。
在接到了命令后訓練有素的日本炮兵部隊迅速的開始了報復性轟炸,兩個集群的三十四門山炮、步兵炮集中火力對臺兒莊陣地進行全覆蓋炮擊。三個撤退不及的重機槍組連人帶槍在絢麗的火球中化為一堆堆碎片 如期而至的夜幕給了損失過半的186團喘息的機會。
下午的激戰,186團營9個步兵連中投入了5個,其中4個全連陣亡,1個只剩下了十來個重傷員。傷亡之慘重,讓王冠五幾乎不敢面前。
偌大的186團指揮部只有王冠五、參謀長盛福元在抽著悶煙。
盛福元狠吸了口煙,就把還有大半截的煙扔在地上,又重重用腳碾了一下,“團座,你援兵呢?援兵究竟在哪里?”
“我不知道。”王冠五搖了搖頭。
“向高總指揮請求援兵吧”
“高總指揮?”王冠五苦笑了一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現在高飛那里的情況,比自己這里還要嚴重“真他的冷”一陣寒風吹過,趴在前出第一條戰壕八十米處的石堆后面的皮成三直打寒顫。他帶的警衛排三班被 營長指定擔任今晚的前出警戒任務,二個半小時前他帶著五個士兵前來替換已潛伏了半夜的弟兄。
凌晨…左右是人體最疲乏的時刻,白天緊張了半天的皮成三前半夜又又睡了三個多小時,這時的他處在半睡半醒中。眼睛一會兒閉上,一會兒又猛然睜開,很快就緩緩合上。雖然大腦想盡量讓自己清醒過來,可內心卻在想就睡會兒吧,反正還有其他弟兄在警戒,自己邊上三米處就有一個 事實上其他的潛伏哨都象皮成三這樣想著蜷縮在石堆后面睡了過去。
下午進攻計劃功敗垂成的清口覺元又制定了一份夜襲計劃,福榮真平考慮再三后同意實施,不過命令帶隊偷襲的清口覺元要是給支那守軍發現就立即撤回,不許強攻畢竟在夜戰方面,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日軍并不占優勢估計支那守軍會布置前出潛伏哨的清口覺元選擇了人最困乏的時刻出擊由五個單兵技能突出的小隊長組成的前進小分隊擔任撥除可能存在的支那潛伏哨,在后面就是清口覺元率領的一百余人的突擊隊,另有一個大隊的日軍待命,只要突擊隊一擊得手,日軍將向臺兒莊支那人陣地展開全面突擊 只有一絲月光的黑夜為鬼子提供了最有力的環境,戰場經驗豐富的前進小分隊葡伏著進入距第一條戰壕一百米的區域。假設自己要潛伏的小分隊,在選擇的那幾個地點發現了沉睡中的支那守軍的三處潛伏哨。
用匕首干凈利落的解決了這三個潛伏哨,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了繼續葡伏前進的鬼子小分隊在一大堆碎石前三米停了下來,帶隊的鬼子打了個分頭合擊的手勢,五個鬼子左三右三的朝石堆悄無聲息的爬過去準確無誤的爬到了三團最后的二處潛伏哨處,鬼子之所以這么精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聽到了石堆后面傳來的鼾聲兩名鬼子右手掏出雪亮的匕首,左手則捂向還在睡夢中的中國潛伏哨還保持一絲清醒的皮成三在口被人用力捂住的一剎那就睜開了雙眼,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在他的眼瞳中越來越近,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喉嚨一涼,隨即他聽到自己的血液從斷口處的“滋滋”聲,全身軟綿綿的似乎力氣也隨著血液在快速的流逝意識模糊中,滴血的匕首再一次落了下來,在這零點幾秒里皮成三想到的是得給戰壕里的弟兄們示警他知道鬼子能摸到這兒,說明前面的弟兄都完了用力張開了嘴,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淚水無聲得沿著雪白的臉頰淌下來,不是害怕,而是悔恨自己沒有盡到責任鋒利的匕首刺開厚厚的軍裝,就在沒入心臟的一瞬間,皮成三右手無意識的動作中感覺到那根細細的彈弦胸口一涼之后劇烈的痛楚中,皮成三把所有的力氣集中到右手指上輕輕一扯,頭一偏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看著被自己刺死的支那士兵臉上詭笑,鬼子低聲罵道,“八嘎”正要轉身給后面的突擊隊發信號時,隱約聽到了一陣細微的“滋滋”聲,火藥味也傳入鼻中。
心中一驚的鬼子忙順著聲音看去,一顆手榴彈在那名支那士兵腰邊直冒白煙 “不”在鬼子驚恐的聲音中手榴彈轟然炸響。
原本死一樣寂靜的臺兒莊陣地頓時熱鬧起來從沉睡中驚醒的3營士兵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各種火力鋪天蓋地朝火光處撲去。夜色下的臺兒莊宛如一只噴著火舌的怪獸,無以計數的長長短短的火舌封鎖住了山坡得每一寸空間手榴彈炸響之時清口覺元明白自己的計劃再一次落空了。這一次他沒有戀戰,在臺兒莊陣地火力打響之前,就率著突擊隊連滾帶爬的撤下山坡第二天,也就是3月30日,東方天空剛蒙蒙放亮,中國守軍還沒有吃早飯,日軍的炮群就開始了對臺兒莊、青安嶺陣地的轟炸今天鬼子的射速有點奇怪,以二分鐘的間隔將一撥撥十七發榴彈傾泄在中國守軍陣地上2營、3營的官兵們趴在戰壕內躲避著從天而降的炮彈,殘酷的血戰讓這些官兵迅速成長起來,沒有一個官兵再害怕沒完沒了的轟炸,就連近在咫尺的爆炸也最多讓邊上的士兵緊緊抱下頭防止被天空中雨點般落下的各種碎物砸傷就在官兵們紛紛咒罵鬼子炮兵時,鬼子的機群轟鳴著加入了轟炸一直保持著警戒的臺兒莊主陣地、難關的機槍陣地六挺機槍馬展開攔截射擊,六道火舌鬼子機群前方形成嚴密的火墻六架九二戰斗轟炸機迅速上升脫離中國守軍的對空火力網,六架九七式陸攻則憑借強大的低空突破能力不斷得從火網空隙中突進掃射 一比一的比例決定了中國機槍陣地的命運,血肉橫飛中一挺挺機槍轟然倒下,所有的射手們在彈雨中戰斗到了最后一刻。
當最后一挺機槍停止了咆哮,三處機槍陣地再也沒有能站立的官兵了整個機槍陣地灑滿了五十多名指揮員、射手、副射手、彈藥手的殘肢、肉塊、內臟、槍支零件,幾條血色的小溪順著石間縫隙汩汩流著機槍射手們用自己的犧牲各擊落擊傷一架九七式陸攻沒有了地面火力威脅的八架敵機在臺兒莊肆虐了近半個小時,投光了所有的炸彈、打光了所有的航空機槍子彈才返回基地整整一個上午,日軍的步兵就好象是蒸發了一般,始終沒有發動進攻只是用沒完沒了的炮彈一遍又一遍得蹂躪著早已一片狼籍的臺兒莊中國守軍陣地從望遠鏡中望著籠罩在巨大硝煙團中的中國陣地,日軍指揮部里發出了狼一樣的嚎笑昨晚夜襲失敗后,惱羞成怒的福榮真平又竭力從司令部爭取了空中支援,準備用半天的高強度空地聯合炮火徹底摧毀中支那守軍的陣地 “你們必須把飯送上去”全部由臺兒莊民眾組織起來的支援隊隊長大聲吼道。
三十多人的送飯隊伍冒著日軍的炮火在硝煙中奮力前進,隨著爆炸的閃光不斷的有人倒下,看到這一幕的戰壕內還幸存的官兵們流著淚水大喊不要上來 日軍炮兵前沿觀測點似乎發現了中國守軍陣地上的異動,日軍封鎖的炮火更加猛烈了,一個腥紅色的火球中一名民眾殘破的身軀飛上了天空,他所背負的袋子里的米團如漫天血花一樣紛紛灑落。
有二十一名民眾撲入了第二條戰壕廢墟,老百姓們喘息著將身上的布袋解了一半下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對抱著血跡斑斑的布袋不住哽咽的上尉道:“讓弟兄們快吃”說完作勢又要沖上炮火更加猛烈的地面。
“老鄉,不要再上去了”上尉一把死死拉住他,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來 慘然一笑,老鄉悲傷卻又十分堅定得說:“你們接到的命令是堅守陣地,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須把飯送上去”
望著老鄉臉上的決絕神色,上尉慢慢松開了手。
感謝似的朝上尉點點頭,老鄉大吼一聲,“是漢子的,我們上”帶著二十名老百姓又一次義無反顧的沖向第一條戰壕。
鬼子封鎖第一條、第二條戰壕的炮火更密集,連綿的爆炸中鋒利的彈片掃蕩著戰場上的每一寸空間二十一名百姓利用密密麻麻的彈坑在鬼子間歇的炮火中躍進著。
在戰場上彈坑里安全的這句話并不是絕對的,持續的轟炸中同一個彈坑完全有可能第二次,甚至是多次命中一枚105毫米榴彈尖叫著落入一個彈坑,火球閃現中一個隱蔽在這個彈坑的老百姓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化為滿天血雨沒有一個士兵躲在相對安全的彈坑不動,也許在沖出戰壕的一剎那他們就沒有想著再退縮 一個又一個老百姓倒在了沖鋒路上,還活著的老百姓依然堅定得前進著他們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詮釋了一個道理:
抗戰,并不只是只有軍人在打 最終只有九名老百姓抵達了第一條戰壕,那個滿臉皺紋的老漢喘著粗氣的同時摸出了一個米團遞給將他拉進戰壕的中尉,“長官快吃,有點涼了”
隨即老漢頭一歪扣倒在戰壕中沒有了動靜,那名中尉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米團上面竟然沾滿著鮮血解開老漢背上被血浸透的布袋,官兵們才發現原來一塊鋒利的彈片深深扎進了老漢的身體,布袋里的每一個米團都沁滿了他的鮮血含淚吞咽著冰冷的飯團,沒有一個官兵抱怨,所有的官兵都清楚為了這些米團,他們的弟兄付出了如何慘烈的代價嫌惡,沉默了許久的31師直屬炮兵營突然向日軍的炮兵陣地發動了火力突襲 一直眼睜睜看著步兵弟兄們用血肉之軀承受著鬼子炮火轟炸的炮兵營營長王易水終于接到了開火命令,電話中傳來了池峰城嘶啞的聲音,“目標日軍炮兵陣地,立即開火”還沒等激動的王易水回答,電話的聲音變得凝重起來,“盡全力摧毀日軍炮兵”
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的王易水沖著話筒吼道,“師長,炮兵營的弟兄們早就等著這一刻了”說完扔下話筒沖出指揮部。
一直守在炮位上的官兵們在王易水的怒吼聲中迅速行動起來,彈藥手將锃亮的75毫米榴彈塞進山炮,“預備,放“早就把炮口對準日軍警戒炮群的十二門75毫米山炮同時噴出了憤怒的火焰在福榮真平的望遠鏡中十二道流星一閃而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后面的炮兵陣地就轟然炸響猛然轉過身來的福榮真平呆滯得看著十二朵灼熱的腥紅色火球從警戒炮群陣地上騰空而起,四門九二步兵炮位完全被摧毀,炮手們破爛的尸體在空中飛舞,數百公斤重的步兵炮如玩具似的被掀出數米遠,殉爆的榴彈形成的密集彈片又在其它炮位不斷制造著慘叫和血霧 “鬼子的炮兵反應很迅速”王易水喃喃地說了一句。
第一輪炸彈剛炸響,炮兵營的十二發榴彈又尖叫著撲向鬼子的警戒炮群第二百七十八章軍民一心后面傳來的轟轟的爆炸聲告訴第一條戰壕內的四個連隊殘存下來的一百三十八名官兵,后面的弟兄們沒有放棄他們知道到了最后時刻的官兵們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再怕死的人到了這時候也只剩下最后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給鬼子殺死之前先殺死幾個鬼子沒有了后援的第一條戰壕反而爆發了更強大的戰斗力,凡是還能射擊的官兵們全速射擊著密集的彈雨歡快得在集群突擊的三百多鬼子中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紅了眼的鬼子沒有臥到反擊,在擲彈兵的掩護下邊射擊著邊決死突擊著。一枚枚50榴彈在尸墻內外炸響,一個個官兵在腥紅色的火球中成為尸墻的一部分。
失去所有重火力的第一條戰壕再也擋不住鬼子悍不畏死的沖擊鬼子用一百多條生命沖到了戰壕邊 進入陣地前從營長那知道失去第一條戰壕將對動搖整個臺兒莊的連長大吼一聲,“能喘氣的,都拿起槍,跟著老子上,把鬼子壓下去”
六十多名中國士兵沖出了戰壕,在連長的帶領下吼叫著向近二百名鬼子發動了反沖擊整個大地都因為他們的吼聲而顫抖。
在中日雙方指揮員的望遠鏡中一場殘酷拼殺上演了 雙方的士兵狠狠撞擊在一起躲避、格擋、刺殺每一次動作做完后,都會有人因此而倒下,自己地或者是敵人的。
野獸般的喘息聲、憤怒得吼叫聲、刺刀刺入身體的滲人的“撲哧”聲、臨死的慘叫聲在戰場上交織在一起,共同演奏著死亡之曲本來還暗自高興中國士兵主動出來拼刺刀的鬼子,卻發現這股中國士兵竟然全用的是以命換命的打法當這六十多名官兵躍出戰壕的那一刻開始就知道他們的已沒有生路,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拖住鬼子,為后面正在奮力打能交通壕的弟兄們爭取時間心存死志的士兵的戰斗力是驚人的身上有傷行動不便的官兵根本就不避鬼子刺來的刺刀,在自己身體被刺穿的同時,手中的刺刀也在鬼子驚恐的表情中狠狠穿進鬼子的胸膛;有的士兵被幾名鬼子圍著,在幾支刺刀慣穿自己身體的同時拉響了腰間的手榴彈,在鬼子的慘叫中一團火球騰空而起那名連長已連續刺倒了兩個敵人。他的強悍表現遭到了三名鬼子的圍攻體力不支的中尉腳下一軟,一名鬼子抓住機會怪叫一聲,一個突刺將他的肚子刺穿,慘叫聲中血淋淋的腸子都流了出來中尉在地上翻滾哀號著,三個鬼子沒有立即刺死他,而是圍著他,用刺刀左一刀右一刀的在他身上刺出一個個血洞在三個鬼子的得意得獰笑中,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僅有一點意識的中尉模糊中發現一片血色中有一雙黃色的軍靴,在背上又一下巨烈的疼痛中奮起最好的力氣抓住那雙軍靴用力一板。驚呼聲中,一個鬼子翻倒在地。
中尉咬著牙齒一滾,映入血淋淋的眼簾是一張驚恐的臉“咯咯”中尉狂笑著張開血口狠狠咬向已嚇得不能動彈的鬼子的脖子“嗷”戰場上響起一聲非人類的嚎叫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另兩個鬼子呆呆看著眼前這個全身血葫蘆般的中國上尉如來自違地獄的惡魔一樣死死咬住不停抽搐的同伴的脖子,血液泉水般涌出 受到強烈刺激的這兩名鬼子嚎叫著不顧一切的操起三八步槍狠狠刺向地上緊緊纏在一起的兩人。
“噗茲”聲中,剛才還在生死相搏的中日兩名官兵相擁著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中日雙方的官兵一個接一個倒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上,憑借人數上的優勢,一百多名鬼子向最后的三十幾名中國士兵發動了沖擊,在山腳下,又一個中隊的一百五十多名鬼子正全速奔來雙方慘烈的肉搏戰已經進行了差不多十分鐘的時間了,而工兵排還有十米多倒塌的交通壕爆破完 冒著頭頂上雨點般的彈片親自指揮工兵排爆破工作俞振海不住的催促著:“快快快”
第一條戰壕前的慘烈白刃戰已到了最后時刻,二十幾名血人般的中國士兵還在做著最后的抵抗,已有二十多名鬼子撲進了戰壕,而后面的鬼子也快接近了“來不及了兄弟們跟我沖”交通壕內的增援連連長吼叫著沖了出來,后面的官兵沒有一絲絲猶豫就沖出了戰壕“快回來”俞振海瞪著血紅的雙眼想竭力阻止士兵們自殺性的沖擊,還是晚了一步沖出交通壕的五十多名官兵沒有一絲機會沖出鬼子的炮火覆蓋區密集的爆炸中,完全暴露在戰場上的官兵在腥紅色的火球中化分一團團血霧 看著三十多名鬼子包圍圈中的十幾名官兵,俞振海鐵青著臉向身后的通訊兵下令“發信號”
遲疑的通訊兵在俞振海痛苦但又決絕的注視中痛哭著舉起手中的信號槍,清脆的槍聲中,一顆血紅色的信號彈騰空而起早就嚴陣以待的三營所有重火力全部怒吼起來,十余挺輕重機槍構成的強大火力網根據早就設定好的射擊諸元以盲射方式向第一條戰壕卷去雨點般的7.62毫米子彈呼嘯著、尖叫著撲向正在奮戰的雙方士兵們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了子彈、炮彈撕裂空氣時發出的呼嘯聲意味著什么但是殺紅眼的中日士兵們卻沒有一個愿意撲倒在地上,因為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這種時候哪怕是一點點地猶豫也會葬送掉自己的生命于是戰斗就在滿天的彈藥、四周橫飛的彈片和殘肢碎肉中延續著 這時能結束這場白刃戰的就是士兵的身體被對方的刺刀刺穿或是被子彈和炮彈終結一分鐘兩分鐘僅僅兩分鐘的火力壓制,第一條戰壕內外已沒有任何生命還存在著在強大火力之下,第二撥的鬼子在中隊長帶領下明智的選擇了撤退。
“八嘎支那人,統統的死拉死拉地”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福榮真平忍不住地罵道。
“聯隊長閣下,我們該怎么辦?”清口覺元失魂落魄得問。
“怎么辦?這需要問嗎?命令炮兵部隊,開火”福榮真平再也不顧自己的形象氣急敗壞的大吼起來。
“哈依”清口覺元連忙拿起電臺呼叫炮群進行火力覆蓋。
在接到了命令后訓練有素的日本炮兵部隊迅速的開始了報復性轟炸,兩個集群的三十四門山炮、步兵炮集中火力對臺兒莊陣地進行全覆蓋炮擊。三個撤退不及的重機槍組連人帶槍在絢麗的火球中化為一堆堆碎片 如期而至的夜幕給了損失過半的186團喘息的機會。
下午的激戰,186團營9個步兵連中投入了5個,其中4個全連陣亡,1個只剩下了十來個重傷員。傷亡之慘重,讓王冠五幾乎不敢面前。
偌大的186團指揮部只有王冠五、參謀長盛福元在抽著悶煙。
盛福元狠吸了口煙,就把還有大半截的煙扔在地上,又重重用腳碾了一下,“團座,你援兵呢?援兵究竟在哪里?”
“我不知道。”王冠五搖了搖頭。
“向高總指揮請求援兵吧”
“高總指揮?”王冠五苦笑了一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現在高飛那里的情況,比自己這里還要嚴重“真他的冷”一陣寒風吹過,趴在前出第一條戰壕八十米處的石堆后面的皮成三直打寒顫。他帶的警衛排三班被 營長指定擔任今晚的前出警戒任務,二個半小時前他帶著五個士兵前來替換已潛伏了半夜的弟兄。
凌晨…左右是人體最疲乏的時刻,白天緊張了半天的皮成三前半夜又又睡了三個多小時,這時的他處在半睡半醒中。眼睛一會兒閉上,一會兒又猛然睜開,很快就緩緩合上。雖然大腦想盡量讓自己清醒過來,可內心卻在想就睡會兒吧,反正還有其他弟兄在警戒,自己邊上三米處就有一個 事實上其他的潛伏哨都象皮成三這樣想著蜷縮在石堆后面睡了過去。
下午進攻計劃功敗垂成的清口覺元又制定了一份夜襲計劃,福榮真平考慮再三后同意實施,不過命令帶隊偷襲的清口覺元要是給支那守軍發現就立即撤回,不許強攻畢竟在夜戰方面,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日軍并不占優勢估計支那守軍會布置前出潛伏哨的清口覺元選擇了人最困乏的時刻出擊由五個單兵技能突出的小隊長組成的前進小分隊擔任撥除可能存在的支那潛伏哨,在后面就是清口覺元率領的一百余人的突擊隊,另有一個大隊的日軍待命,只要突擊隊一擊得手,日軍將向臺兒莊支那人陣地展開全面突擊 只有一絲月光的黑夜為鬼子提供了最有力的環境,戰場經驗豐富的前進小分隊葡伏著進入距第一條戰壕一百米的區域。假設自己要潛伏的小分隊,在選擇的那幾個地點發現了沉睡中的支那守軍的三處潛伏哨。
用匕首干凈利落的解決了這三個潛伏哨,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了繼續葡伏前進的鬼子小分隊在一大堆碎石前三米停了下來,帶隊的鬼子打了個分頭合擊的手勢,五個鬼子左三右三的朝石堆悄無聲息的爬過去準確無誤的爬到了三團最后的二處潛伏哨處,鬼子之所以這么精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聽到了石堆后面傳來的鼾聲兩名鬼子右手掏出雪亮的匕首,左手則捂向還在睡夢中的中國潛伏哨還保持一絲清醒的皮成三在口被人用力捂住的一剎那就睜開了雙眼,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在他的眼瞳中越來越近,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喉嚨一涼,隨即他聽到自己的血液從斷口處的“滋滋”聲,全身軟綿綿的似乎力氣也隨著血液在快速的流逝意識模糊中,滴血的匕首再一次落了下來,在這零點幾秒里皮成三想到的是得給戰壕里的弟兄們示警他知道鬼子能摸到這兒,說明前面的弟兄都完了用力張開了嘴,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淚水無聲得沿著雪白的臉頰淌下來,不是害怕,而是悔恨自己沒有盡到責任鋒利的匕首刺開厚厚的軍裝,就在沒入心臟的一瞬間,皮成三右手無意識的動作中感覺到那根細細的彈弦胸口一涼之后劇烈的痛楚中,皮成三把所有的力氣集中到右手指上輕輕一扯,頭一偏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看著被自己刺死的支那士兵臉上詭笑,鬼子低聲罵道,“八嘎”正要轉身給后面的突擊隊發信號時,隱約聽到了一陣細微的“滋滋”聲,火藥味也傳入鼻中。
心中一驚的鬼子忙順著聲音看去,一顆手榴彈在那名支那士兵腰邊直冒白煙 “不”在鬼子驚恐的聲音中手榴彈轟然炸響。
原本死一樣寂靜的臺兒莊陣地頓時熱鬧起來從沉睡中驚醒的3營士兵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各種火力鋪天蓋地朝火光處撲去。夜色下的臺兒莊宛如一只噴著火舌的怪獸,無以計數的長長短短的火舌封鎖住了山坡得每一寸空間手榴彈炸響之時清口覺元明白自己的計劃再一次落空了。這一次他沒有戀戰,在臺兒莊陣地火力打響之前,就率著突擊隊連滾帶爬的撤下山坡第二天,也就是3月30日,東方天空剛蒙蒙放亮,中國守軍還沒有吃早飯,日軍的炮群就開始了對臺兒莊、青安嶺陣地的轟炸今天鬼子的射速有點奇怪,以二分鐘的間隔將一撥撥十七發榴彈傾泄在中國守軍陣地上2營、3營的官兵們趴在戰壕內躲避著從天而降的炮彈,殘酷的血戰讓這些官兵迅速成長起來,沒有一個官兵再害怕沒完沒了的轟炸,就連近在咫尺的爆炸也最多讓邊上的士兵緊緊抱下頭防止被天空中雨點般落下的各種碎物砸傷就在官兵們紛紛咒罵鬼子炮兵時,鬼子的機群轟鳴著加入了轟炸一直保持著警戒的臺兒莊主陣地、難關的機槍陣地六挺機槍馬展開攔截射擊,六道火舌鬼子機群前方形成嚴密的火墻六架九二戰斗轟炸機迅速上升脫離中國守軍的對空火力網,六架九七式陸攻則憑借強大的低空突破能力不斷得從火網空隙中突進掃射 一比一的比例決定了中國機槍陣地的命運,血肉橫飛中一挺挺機槍轟然倒下,所有的射手們在彈雨中戰斗到了最后一刻。
當最后一挺機槍停止了咆哮,三處機槍陣地再也沒有能站立的官兵了整個機槍陣地灑滿了五十多名指揮員、射手、副射手、彈藥手的殘肢、肉塊、內臟、槍支零件,幾條血色的小溪順著石間縫隙汩汩流著機槍射手們用自己的犧牲各擊落擊傷一架九七式陸攻沒有了地面火力威脅的八架敵機在臺兒莊肆虐了近半個小時,投光了所有的炸彈、打光了所有的航空機槍子彈才返回基地整整一個上午,日軍的步兵就好象是蒸發了一般,始終沒有發動進攻只是用沒完沒了的炮彈一遍又一遍得蹂躪著早已一片狼籍的臺兒莊中國守軍陣地從望遠鏡中望著籠罩在巨大硝煙團中的中國陣地,日軍指揮部里發出了狼一樣的嚎笑昨晚夜襲失敗后,惱羞成怒的福榮真平又竭力從司令部爭取了空中支援,準備用半天的高強度空地聯合炮火徹底摧毀中支那守軍的陣地 “你們必須把飯送上去”全部由臺兒莊民眾組織起來的支援隊隊長大聲吼道。
三十多人的送飯隊伍冒著日軍的炮火在硝煙中奮力前進,隨著爆炸的閃光不斷的有人倒下,看到這一幕的戰壕內還幸存的官兵們流著淚水大喊不要上來 日軍炮兵前沿觀測點似乎發現了中國守軍陣地上的異動,日軍封鎖的炮火更加猛烈了,一個腥紅色的火球中一名民眾殘破的身軀飛上了天空,他所背負的袋子里的米團如漫天血花一樣紛紛灑落。
有二十一名民眾撲入了第二條戰壕廢墟,老百姓們喘息著將身上的布袋解了一半下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對抱著血跡斑斑的布袋不住哽咽的上尉道:“讓弟兄們快吃”說完作勢又要沖上炮火更加猛烈的地面。
“老鄉,不要再上去了”上尉一把死死拉住他,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來 慘然一笑,老鄉悲傷卻又十分堅定得說:“你們接到的命令是堅守陣地,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須把飯送上去”
望著老鄉臉上的決絕神色,上尉慢慢松開了手。
感謝似的朝上尉點點頭,老鄉大吼一聲,“是漢子的,我們上”帶著二十名老百姓又一次義無反顧的沖向第一條戰壕。
鬼子封鎖第一條、第二條戰壕的炮火更密集,連綿的爆炸中鋒利的彈片掃蕩著戰場上的每一寸空間二十一名百姓利用密密麻麻的彈坑在鬼子間歇的炮火中躍進著。
在戰場上彈坑里安全的這句話并不是絕對的,持續的轟炸中同一個彈坑完全有可能第二次,甚至是多次命中一枚105毫米榴彈尖叫著落入一個彈坑,火球閃現中一個隱蔽在這個彈坑的老百姓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化為滿天血雨沒有一個士兵躲在相對安全的彈坑不動,也許在沖出戰壕的一剎那他們就沒有想著再退縮 一個又一個老百姓倒在了沖鋒路上,還活著的老百姓依然堅定得前進著他們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詮釋了一個道理:
抗戰,并不只是只有軍人在打 最終只有九名老百姓抵達了第一條戰壕,那個滿臉皺紋的老漢喘著粗氣的同時摸出了一個米團遞給將他拉進戰壕的中尉,“長官快吃,有點涼了”
隨即老漢頭一歪扣倒在戰壕中沒有了動靜,那名中尉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米團上面竟然沾滿著鮮血解開老漢背上被血浸透的布袋,官兵們才發現原來一塊鋒利的彈片深深扎進了老漢的身體,布袋里的每一個米團都沁滿了他的鮮血含淚吞咽著冰冷的飯團,沒有一個官兵抱怨,所有的官兵都清楚為了這些米團,他們的弟兄付出了如何慘烈的代價嫌惡,沉默了許久的31師直屬炮兵營突然向日軍的炮兵陣地發動了火力突襲 一直眼睜睜看著步兵弟兄們用血肉之軀承受著鬼子炮火轟炸的炮兵營營長王易水終于接到了開火命令,電話中傳來了池峰城嘶啞的聲音,“目標日軍炮兵陣地,立即開火”還沒等激動的王易水回答,電話的聲音變得凝重起來,“盡全力摧毀日軍炮兵”
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的王易水沖著話筒吼道,“師長,炮兵營的弟兄們早就等著這一刻了”說完扔下話筒沖出指揮部。
一直守在炮位上的官兵們在王易水的怒吼聲中迅速行動起來,彈藥手將锃亮的75毫米榴彈塞進山炮,“預備,放“早就把炮口對準日軍警戒炮群的十二門75毫米山炮同時噴出了憤怒的火焰在福榮真平的望遠鏡中十二道流星一閃而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后面的炮兵陣地就轟然炸響猛然轉過身來的福榮真平呆滯得看著十二朵灼熱的腥紅色火球從警戒炮群陣地上騰空而起,四門九二步兵炮位完全被摧毀,炮手們破爛的尸體在空中飛舞,數百公斤重的步兵炮如玩具似的被掀出數米遠,殉爆的榴彈形成的密集彈片又在其它炮位不斷制造著慘叫和血霧 “鬼子的炮兵反應很迅速”王易水喃喃地說了一句。
第一輪炸彈剛炸響,炮兵營的十二發榴彈又尖叫著撲向鬼子的警戒炮群 第二百八十五章黎明前的黑暗(三)
“炮兵延伸射擊步兵,殺切給給”
隨著福榮真平的嚎叫,彈幕徐徐向第二條陣地推進,好在第二條陣地十分狹窄,絕大部分炮彈都落在陣地兩邊。
“轟轟”數發炮彈準確的落入陣地,周邊的的防炮洞轟然倒塌,里面官兵的血肉和泥土融為一體。
一大隊殘余的四百余人挺著刺刀緩慢而堅定的前進著,頭上的白帶上都用鮮血寫著“雪恥”兩字。之前一戰,一大隊的四個步兵中隊全部玉碎,剩余的機槍手、擲彈兵、炮兵、后勤人員在谷川美代次的帶領下發動了決死沖擊。
在他們后面,是二大隊四個中隊的600多士兵,再后面是四個機槍中隊16挺九二重機槍和36具擲彈筒組成的火力支援 走在最前列的谷川美代次死死盯著200多米外的陣地,這條吞噬他四個中隊的陣地已被夷為平地。
突然他覺得背后有人抓他的肩膀,回頭一看,原來是湯淺正雄。“今天我可能戰死,一個月后是我女兒伢子的十歲生日我死后,拜托谷川君給我妻子和伢子寫封信”
谷川美代次默默得點點頭,傷感的說:“湯淺君別那么擔心,我們是為天皇獻身,死得其所假如是我死了,也請湯淺君給我的家人寫封信”
兩人不再言語,10080米,支那人第一條陣地依然沒有動靜,“殺切給給”谷川美代次嚎叫著帶頭加快了速度。
鬼子的壓制炮火開始轟擊臺兒莊內,炮彈呼嘯在鎮內爆炸,大大小小的火球不時騰空而起,瓦片、磚塊、石頭碎片沖天而起,整個臺兒莊都在劇烈的顫抖。不過70毫米炮彈的威力還不足以摧毀用大石塊壘起的房子。
聽到炮聲遠去的馬德弼第一個沖出了防炮洞,官兵們紛紛沖上自己的陣位。
“開火”不敢讓鬼子沖得太近的馬德弼打響了第一槍。
所有的火力一起打響,特別是二十多支沖鋒槍、十挺輕機槍、四挺重機槍組成的密不透風的火力網如旋風般卷向就要沖到第一條陣地的鬼子。
措手不及的鬼子如成熟的麥子一排排慘叫著倒下,后面的鬼子見勢不妙,紛縱就地趴下。
如死神手中鐮刀般的火力網尖叫著從這些趴著的鬼子頭頂掠過,第二波還在沖擊的鬼子鋒線如撞上了一堆墻似的一頓,成排的鬼子在火力網中無力的掙扎著倒下,一顆顆7.62毫米重機槍彈歡叫著鉆入前排鬼子的身體,在留下個拳頭大的血窟窿后透體而出又狠狠刺入后排鬼子的身體。
整個鬼子鋒線揚起陣陣血霧。二波近千名鬼子被死死壓在第二條陣地前50——100米的狹窄空間里,利用三八步槍和歪把子輕機槍無力的反擊著。
日軍隨后跟進的機槍中隊和擲彈筒分隊立即射擊。十六挺九二重機槍怒吼聲中,十六條火鞭狠狠掃抽向第二條陣地,重點是那四個重機槍陣位。
如雨的子彈讓二連的重火力一滯,正在拼命射擊的四個機槍手哼也沒哼一聲全歪倒在陣地里,四個副射手沒有一絲猶豫拉過被鮮血染紅的槍托,馬克泌重機槍再次吼叫起來,黃燦燦的彈殼不絕的跳出來。
十挺捷克式輕機槍也加入到重機槍的對決中,三十道火舌空中一錯,義無反顧的撲向對方,每一錯之間,雙方總有數挺機槍啞火,數息之后,這些機槍又怒吼起來。
正射手倒下了,副射手接下,副射手犧牲,彈藥手又義無反顧的補上,雙方的機槍陣地上無以計數的彈殼下面倒滿了士兵的尸體,暗紅色的鮮血匯聚成一條小溪汩汩流著。對射的機槍手們卻沒有一人退縮,倒下一個就補上一個 所有的機槍手都紅著眼睛拼命將槍機勾到底,這些射手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在自己被射倒之前為自己的戰友提供強大的火力支援。
鬼子的擲彈筒分隊已展開,訓練有素的鬼子擲彈兵將三十六具擲彈筒角度對準二連的機槍陣地,彈藥手正要將榴彈放入擲彈筒。二連配置的那四門一直隱藏著的60毫米迫擊炮先發制人的開火了,“咚咚咚”一個三連射,十二發炮彈尖叫著以零點幾秒的先后落進鬼子的擲彈筒陣地。
連綿的猩紅色火球中慘叫連連,數十名鬼子在火光中騰空而起,天空中如下了場血雨,人體碎塊、內臟如雨點般落下。憤怒的鬼子迅速調轉剩余的二十八具擲彈筒,二十八枚榴彈朝迫擊彈飛來之處鋪天蓋地的撲去。
沖天的爆炸中,暴虐的沖擊波將爆炸中心四周所有的一切全部摧毀,一個班的士兵直接化為一堆堆血塊灑落在陣地的四周。
令鬼子擲彈筒分隊指揮官意外的是,在另一處又是同樣的三連射,五具擲彈筒和十幾名鬼子在絢麗的轟鳴中回歸零件狀態 原來這些迫擊炮手在王崇現強化訓練下掌握了速射技能,一個三連射不用兩秒種,射完就迅速轉移陣地,剛才鬼子擲彈筒分隊的報復性轟炸根本就沒傷到這四門迫擊炮。
顧不上轟擊支那人的機槍陣地,鬼子擲彈筒分隊指揮官發了瘋似的命令手下和二連的四門迫擊炮展開了追逐戰。
直到損失了一半的擲彈筒之后,鬼子擲彈筒分隊指揮官明白了對手的戰術,當即命令十具擲彈筒停止追逐待命,另外八具擲彈筒朝支那的發射陣地齊射后立即撤離。
不出意料,迫擊彈群在另一方向出現,早有準備十具擲彈筒幾乎是同時速射出三十發榴彈。
兩群榴彈在空中相錯而過,根本沒有給雙方射手躲避的時間,中日雙方數十名士兵幾乎是同時在四處橫飛的彈片中身首異地“總指揮,讓4連開火支援吧”余文正在高飛耳邊大聲吼著,工事后面的爆炸一聲接一聲,根本沒有停息的意思2連和鬼子重火力的慘烈對決高飛都一一看在眼里,他何嘗不想支援下,可理智告訴他不能暴露全部實力。照常理,進攻的一千多鬼子傷亡近一半了,鬼子指揮官應該下令后退了可看這架勢,鬼子根本沒有退的意思“鬼子指揮官到底想干什么?”高飛把問題扔給了等著命令的余文正 冷靜下來的余文正吸了口冷氣,“難道鬼子指揮官把這些鬼子當誘餌,想”
“不許退”放下望遠鏡的福榮真平面目猙獰地盯著一再讓他下令暫停攻擊的黑澤正三,“黑澤君,你的應明白對面支那指揮官的狡猾我懷疑這個指揮官還有后手,必須逼出他所有的底牌否則在下一輪進攻中還會有麻煩”
“嗨聯隊長閣下高明”
明白了鬼子的陰謀,余文正只得咬著嘴唇看著二連官兵們在鬼子們的炮火中孤軍奮戰本應是主角的雙方步兵在強大的火力下只得老實得趴著郁悶的一槍一槍對射著每一輪對射中,雙方一個個士兵慘叫著垂下頭,無一例外的額頭上都有一個血窟窿流著紅白混合物 地形的優勢加上不亞于鬼子的射擊精度讓二連士兵們在對射中占據了一定的優勢。
“看你往哪兒逃?”劉向天趴在陣地邊不顧不時從頭頂掠過的子彈,連射在他幾十公分前的子彈也沒有讓他手抖一下,準星牢牢套準了六十米外的一個鬼子大尉的額頭,就是這個鬼子剛才連續射倒了他身邊的兩位弟兄。
這是劉向天第三次瞄準了這名鬼子,前兩次就在他要射擊的一剎那,這名鬼子仿佛感覺到危險似的一個側滾脫離了他的瞄準。
不知是哪位兄弟朝這名鬼子開了一槍,子彈就射在鬼子頭前,濺起的泥塵把鬼子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又是一個側滾。準星隨著鬼子翻滾移動著,就在鬼子身影一定的一瞬那,劉向天手指輕輕一勾,“砰”一顆7.62子彈以音速二倍的速度和鬼子的頭部親密接觸。
劉向天不知道他射中的這個鬼子大尉是一大隊副隊長湯淺正雄移動槍口正要尋找下一個目標時,左眼一黑,旋即難以忍受的劇痛讓劉向天慘叫起來,松開步槍,想要去撫著紅漿的左眼,可是怎么也抬不起手,全身的力氣好象在迅速的流逝,腳一軟,仰面倒在尸堆中。硝煙中太陽紅得那么詭異、那么艷 “兄弟”邊流著淚水拼命射擊著,他的兄弟,追隨著弟弟前來從軍邊的劉思海眼睜睜得看著劉向天停止了抽搐“小鬼子,你們來吧爺爺和你們拼了”手中的機槍將憤怒的火舌灑向敵群。
湯淺正雄和谷川美代次都從二連的第一輪火力中幸存了下來,給死死壓在地上的他拖過了一支三八步槍,憑著過人的射擊精度已經干掉了兩個支那士兵。
感覺被對方盯上的湯淺正雄不住的翻滾,這次剛停下正要瞄準那名一直盯著他的支那士兵時,對方的槍口首先噴出了火焰 翻滾大腦及時發出了指令,身體卻慢了一步,只覺額頭一涼,一個冰涼的東西在自己的腦袋中翻滾著,隨即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
“湯淺君”趴在一邊的谷川美代次看著湯淺正雄漸漸停止抽搐的身體痛苦悲嚎起來。
目光呆滯的谷川美代次環顧了下戰場,到處是迸裂的腦漿,噴濺的鮮血,殘缺的身軀,被燒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尸體自己一千多人的大隊僅剩一百多人還在拼命射擊著。
一向戰無不勝的皇軍何時這樣狼狽過 目光再次落在早已僵硬的湯淺正雄尸體上:“湯淺君,對不起我不能為你寄信了”知道退回去也難逃部腹的谷川美代次突然朝身邊的士兵們大吼一聲:“大日本的勇士們到為天皇盡忠的時刻了跟我沖”
說完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在子彈橫飛的戰場這樣做的后果只有一個,“殺切給給”,谷川美代次只來得及把指揮刀一揮就被數十發子彈射成馬蜂窩轟然倒地“大隊長”谷川美代次慘烈戰死,激發了那一百多名一大隊僅余的士兵血性 “殺切給給”一個少尉帶領鬼子發起了決死沖出第二波鬼子也受到了刺激,在戰場指揮的指揮下也一擁而上。
“兄弟們狠狠打”馬德弼大吼著,手中的機槍瘋狂掃射著,肩上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不住涌出的鮮血因大幅度的動作而飛濺在槍管上上發出“吱吱”的白煙面對瘋狂的鬼子,二連只要還能射擊的官兵們都將射速提高到極致,暴雨般的子彈射向敵群,密集沖鋒的鬼子一排排慘叫著倒下,已經紅了眼睛的鬼子看也沒有看一下倒下的同伴 后面的鬼子踩著還在嚎叫的傷兵拼命沖鋒著,手中的三八步槍、歪把子機槍也將狂暴的彈雨傾泄在第二條陣地上,一個個瘋狂射擊著的官兵著血箭倒下。
雙方的士兵將帶著怒火的子彈射向彼此的敵人,拉動槍栓的“嘩啦”聲、“砰砰、噠噠”的槍聲、“轟轟”的榴彈聲、臨死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鬼子憑借人數優勢終于越過了早已夷為平地的第一條陣地,在他們身后前進的路線上鋪滿了同伴的尸體“扔彈”相同的命令同時從雙方指揮官口中吼出 “呼”“呼”一大一小兩團彈群朝相對的方向罩過去“轟轟轟”數百枚手榴彈幾乎同時爆炸。
頃刻間陣地前血肉橫飛,空中散滿人體碎塊、武器零件成片成片的鬼子草芥般倒下。
只有少部分手榴彈落入了狹窄的第二條陣地,相對封閉的空間卻成倍放大了爆炸的威力。整個陣地騰起團團火球,尖叫著四處模飛的彈片追逐著無處躲避的官兵,慘叫聲中無數條血箭四濺一顆手榴彈落入馬德弼所在的機槍陣地,“滋滋”聲中白煙越來越濃,士兵們全驚呆了,來不及去撿手榴彈的馬德弼閉上雙眼,等著最后時刻的到來一聲沉悶的爆炸過后,馬德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邊上的士兵安然無恙,地上伏著一具快炸成兩斷的尸體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士兵們來不及悲傷就在馬德弼的指揮下向已只有十多米的鬼子開火,整個陣地的射擊聲已經十分稀落 “開火”高飛和余文正分別指揮著四挺重機槍和兩門迫擊炮為危在旦間的第二條陣地提供火力支援。
四條交叉的火鞭在鬼子沖鋒線上來回抽打著,火鞭所過之處鬼子慘嚎著整片整片倒下,突遭鎮內遠距離重機槍火力打擊的鬼子一時間亂成一團,六顆接踵而來的60毫米炸彈準確落入鬼子群,爆炸聲中鬼子一個接一個騰空而起,落下時全變成千瘡百孔的尸體。
得到火力支援二連官兵士氣大振,有自動武器的全速掃射著,其余的士兵拼命將手榴彈向已開始后退的鬼子扔去。
數重火力打擊之下的鬼子終于撐不住了,紛紛向后退去。
“值得嗎?”望著眼前傷亡慘重的士兵,雙方指揮官都在自問150人的二連和一個16人的火力班還能站立的官兵全站在高飛的面前,一眼看過去就數得清緩緩從十二名全身被血浸染的官兵身上掃過,不知怎么用言語表達的高飛莊嚴的敬了個軍禮“弟兄們,你們和那些先走一步的弟兄們都是好樣的 在生死一瞬間的戰斗中沒有一絲膽怯的十二名官兵這時卻無言的抽哭泣起來,淚水從眼角慢慢流下,在滿是硝煙和血跡的臉上留下兩道淚痕。
十分理解這些官兵的心情,二十九天之前他也經歷失去同伴的痛苦“值得嗎?一個半小時一百五十四人”高飛似是自問,又似是在問這些官兵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也許這本身就是個不需要答案的問題聽著黑澤正三報告的傷亡統計數字,福榮真平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值得嗎?”短短一個半小時,四百二十名大日本勇士為天皇盡忠,二百八十名勇士失去了戰斗力同樣黑澤正三也沒有辦法回答,眼前這支支那部隊讓他感到非常驚訝在來華一年半時間里,他率部和多支支那部隊交過手,有武器先進但戰斗意志薄弱的部隊,有戰斗意志堅強但武器簡陋的部隊,也有武器簡陋、戰斗意志薄弱的部隊,象眼前這樣裝備精良,戰斗意志不亞于大日本軍隊的支那部隊他以前只聽說過一支,不過那支支那精銳部隊應在南京一戰中被消滅了 支那人到底有多少支這樣的部隊?黑澤正三心中一棱。
“黑澤君如何看?”
略一沉思,黑澤正三用擔憂的語氣答道,“照那位支那指揮官之前的狡猾來看,恐怕臺兒莊內還有隱藏的重火力”無奈得看了看那幾幢被70毫米炮彈直接命中卻基本沒有損壞的房屋,“木村君,這樣打下去,我部恐難消滅支那人”
“黑澤君不必擔心兵力、彈藥問題”
第二百章黎明前的黑暗(四)
“剛收到司令部來電,司令官閣下答應增加三個步兵大隊和一個炮兵大隊,已帶充足彈藥趕來,關于空中支援,司令官閣下正在和航空兵協調”
如打了強心釷,黑澤正三馬上建議“聯隊長閣下,應立即全力進攻,不給支那人喘息機會”
“喲西傳令,炮兵全力轟炸第二條陣地,二、三大隊全力突擊四、五大隊待命”
熟悉軍史的高飛是十分清楚的:抗日戰爭中日軍的進攻方式就是轟炸后步兵沖擊再轟炸、再沖擊,如此反復在中國戰場上屢試不爽吃了大虧的鬼子這次肯定是集中轟炸第二條陣地,干脆放棄第二條陣地,全力守死臺兒莊壓,利用堅固的房屋和鬼子打場巷戰場 “鬼子的進攻應馬上就要開始了,各位去告訴弟兄們,從鎮口到這兒的五百米可以用機動的方式拖延鬼子進攻速度,但這一百米范圍內的房屋就是我們的墳墓寸土必爭”高飛指著鎮尾的房屋毫無表情的對一眾軍官下命令。
知道最后時刻到來的軍官默默點點頭 距離規定時間還沒有到,必須用士兵的鮮血和生命去爭取,成功與否誰也無法預計但做為一個指揮官,未雨綢繆是基本要求,萬一在這兩個小時里能成功擋住鬼子,如何脫身將煩。
叫住鎖柱,在他耳邊輕輕叮囑了幾句,鎖柱立刻點了點頭離開一千名鬼子排成十列間隔五米的散兵線,機槍手、擲彈兵混雜其間提供直接火力支援,這就是日軍在陣地戰中擅長的波浪式進攻 福榮真平朝黑澤正…點頭,黑澤正三命令通迅兵向后方五百米處的炮兵陣地打出炮擊旗幟。
隨著通訊兵手中的旗幟上下、左右搖動,炮兵陣二門九二步兵炮同時怒吼起來。接到全速射擊命令的鬼子炮兵不停的齊射著,一團團十二顆7毫米彈群一遍又一遍覆蓋在第二條陣地上,鬼子不遺余力的炮擊,很快就將第二條陣地夷為平地。
隨著彈群的前移,十列鬼子散兵線瘋狂的沖向第二條陣地。
這一次,鬼子的進攻十分順利,跨過第一條陣地抵達被炸平的第二條陣地時仍然沒有任何阻擊。
通過望遠鏡看著沒有遭到任何阻擊的部下馬不停蹄的直撲安靜得讓人不安的臺兒莊時,福榮真平突然明白支那指揮官主動放棄了第二條陣地,而想利用巷戰拖住自己望遠鏡移向在炮火轟鳴中顫抖的臺兒莊,視線中一顆7毫米炮彈狠狠親吻上鎮口一所房屋的墻壁,火光一閃,滿天的硝煙、泥塵中房屋依然屹立著這一幕讓福榮真平倒吸了口冷氣要是每一座房屋都如此堅固的話,自己的士兵將面臨著更加血腥的巷戰 支那人只要在鎮口那幾幢房屋布置幾挺重機槍的話,交叉火力會讓自己的士兵在毫無隱蔽物的大路上蒙受巨大損失。“命令炮兵集中炮火摧毀鎮口那幾座房屋”嚇了一身冷汗的福榮真平直接命令通迅兵。
看到通迅兵打出的信號,鬼子炮兵指揮官馬上命令正在分散射擊的炮群調整炮口,“各炮二發試射鎮口面對大路的那四幢房屋各布置著一挺馬克泌重機槍,黑洞洞的槍口從被封死的窗戶射擊眼中正對著大路,鬼子真要是就這樣沖上來的話,重機槍的交叉火力不知要絞殺多少鬼子 馬德弼親自己指揮著一挺重機槍,密密麻麻的鬼子已進入他的射程,“穩住,等鬼子進入交叉火力范圍再開火”
轟隆隆,突然十二顆炮彈同時在房屋四周近距離爆炸,從房頂震落下的灰塵彌漫了整個房間,馬德弼另外三個士兵都劇烈咳嗽起來。
一個士兵一邊咳嗽著一邊大聲咒罵著,“咳鬼子的炮彈怎么都朝我們來了咳咳”
“你說什么?”馬德弼心中一動,一種不妙的感覺騰上心頭,還沒等那位士兵重復,又是十二發炮彈同時炸響,這次爆炸點更近,甚至有一發直接命中墻壁,整座房子劇烈晃動起來 突然明白這是鬼子炮兵在試射,雖然這些石頭房子很牢固,但是根本不可能抵擋十多發炮彈的集中轟炸,馬德弼來不急解釋,大吼一聲,“快撤”和三個士兵手忙腳亂的抬著重機槍、彈箱連滾帶爬的從預先挖通的后墻洞撤了出去。
十多秒后,十二發炮彈群準確的擊中這座房屋,一個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十二顆7毫米炮彈在幾平方米同時爆炸的威力是毀滅Xing的,這座石屋如巨中的一葉小舟搖晃了幾下就轟然倒下幾十米外的馬德弼四人也被四逸的沖擊波狠狠推倒,“快去通知其他弟兄快撤”馬德弼朝正目瞪口呆的三個士兵下令 反應過來的三個士兵不顧空中如雨點般落下的碎石塊拼命沖向其它三座石屋。
“快快跑”馬德弼趴在地上沖狼狽的從墻洞爬出來其它三個重機槍組大吼著。
突然一個抬著重機槍的上士被一塊大石拌了一下,身子一側,重機槍失去了重心,重重摔在地上 那名上士可能崴了腳,站了起來又痛苦的坐倒在地,“不要管我,快去抬槍”重重的推開想摻扶他的士兵。
“快去啊”上士聲色俱厲得命令還在猶豫士兵 “班長”士兵淚流滿面悲呼了一聲,一咬牙和另一名士兵抬起重機槍拼命向前沖。
在地上艱難得向前爬了一米多,空中尖銳的呼嘯聲越來越近,上士停了下來,朝已跑到安全地點正朝他拼命呼喊的士兵們揮揮手,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弟兄們多殺幾個小鬼子”
轟轟轟連綿不斷的爆炸聲中,上士如一片落葉被暴虐的沖擊波狠狠吹向空中,脆弱的身體在鋒利的彈片面前化為滿天血塊 “快撤”馬德弼厲聲命令痛苦流涕的士兵,自己卻也早已淚流滿面,最后看了一眼廢墟中幾截血淋淋的人類殘肢,轉過身帶著一群紅著眼睛的士兵沖向下一個預設陣地。
望遠鏡中那四座房屋一一倒塌,數波士兵已沒有任何損失的沖入鎮內,正如水銀泄地般向各個方向突進“喲西”福榮真平得意得大笑起來。
笑聲未落,突變發生 密切觀察著鎮口的高飛放下望遠鏡,他轉頭對通訊兵下令道:“命令王崇現指揮迫擊炮排對日軍進行攔截Xing轟擊”
位于鎮內中心空曠工地帶的直屬營迫擊炮陣地早就蓄勢待發,得到命令的姜興馬上命令十門迫擊炮按早已計算好的射擊單元全速射擊。
“咣咣咣”,毫米炮彈飛上天空,抵達最高點之后,炮彈帶著尖銳的嘯聲向鎮口撲去,在后面一撥撥十發彈群如流星雨般劃過天空“轟轟轟”爆炸聲不絕于耳,十團猩紅色的的火球一撥撥在鎮口的地面上次第騰起劇烈的爆炸,翻滾的烈焰融合成一道密集的炎墻 鋒利的彈片、強勁的沖擊波在鎮口狹窄的空間中肆虐,正在全力突擊的第四、第五、第六波二百多名日軍士兵經受著地獄般的摧殘。
一時間鎮口慘叫聲不絕于耳,血Rou橫飛 此時此刻人類的血Rou之軀顯得特別脆弱,有的士兵被削成兩截,有的士兵被削掉腦袋,有的士兵被打斷四肢,有的士兵被打成馬蜂窩。
“八嘎”笑意一下子僵硬的福榮真平看著這一幕嚎叫起來,“立即摧毀支那炮兵陣地”
訓練有素的鬼子炮手憑著經驗迅速根據彈道估算出中國炮兵陣地的大概位置,十二門九二步兵炮黑森森的洞口紛紛轉向目標位置。
在日軍炮兵指揮官的開火命令中,十二發7毫米炮彈掠過地獄般的鎮口向既定的目標撲去。
轟轟轟,十二團火球在直屬營迫擊炮陣地前十多米處騰起,不得不佩服日軍炮手的素質,第一輪齊射就已非常接近目標位置了。
數聲慘叫聲中響起空中亂飛的彈片有幾片掃過陣地,四名正在拼命搬運炮彈的士兵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就被鋒利的彈片削為兩截泉涌的鮮血、冒著熱氣的人Ti內臟沒有讓士兵們一絲害怕 所有的官兵都知道鬼子接下來的炮火就會覆蓋陣地,可沒有人轉移,相反在姜興的命令聲中,炮火開始延伸,彈幕罩向趴在地上的后幾波鬼子。
裝彈兵將一發發炸彈裝入炮筒、搬運兵把一發發炸彈運過來,每一個官兵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忙著。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在自己被摧毀之前盡可能的多消滅幾個鬼子,為步兵弟兄們的巷戰減小點壓力原來,在戰前安排中,一旦進入巷戰,沒有多少作用的迫擊炮將全力消滅鬼子有生力量。這意味著什么,所有的炮兵都清楚,沒有人質疑高飛的命令,也沒有人害怕在戰場上為了最終的目的,任何人都可以犧牲在戰場上士兵永遠都是一顆棋子,一顆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棋子而這些知道自己命運的炮兵在真正明白自己是在為誰而戰后,沒有一個炮兵再為自己的既定命運悲傷這時在這些炮兵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自己被摧毀之前多消滅幾個鬼子 彈群不住地落在趴在地上的鬼子群中,每一次爆炸中總有數十名鬼子慘叫著騰空而起,空中不住下著一陣陣血雨。接到死命令的鬼子沒有一人退縮,他們用自己的意志承受著這沒完沒了的轟炸,他們相信自己的炮兵很快就能摧毀支那人的炮兵。
日軍炮兵沒有辜負步兵的信任,根據彈道修正好射擊單元的第二輪炮火就準確命中直屬營迫擊炮陣地 一團巨大的蘑菇云從迫擊炮陣地上升起,十二發7毫米炮彈同時爆炸及其引爆的數毫米炮彈形成的威力異常恐怖九門迫擊炮及官兵們都在這威力無比的一炸中飛上了半空。
嘩啦啦麻花狀的迫擊炮、血淋淋的人體殘肢、還在蠕動的人體各種內臟如雨點般從空中落下。
中隊的壓制炮火終天消失了,鬼子紛紛跳起來向鎮口猛沖而來,一波鬼子如潮水般涌向鎮內各處。
從尸堆中慢慢爬出的一個血人搖搖晃晃走到唯一一門完好的迫擊炮前,血人的左臂已齊根而斷不停地怒吼著“誰來給我搬炮彈”
“咳我來咳咳”微弱的聲音中又從尸堆中爬出一個血人,奮力抱起一發炮彈一步三搖得走到迫擊炮前“姜興”第一個血人認出了不住大口咳血的炮手姜興 “兄弟,準備了”姜興朝血人努力笑了笑,將炮彈裝入彈筒。
“咚”一道復仇的火焰在日軍炮兵指揮官不可思議的眼光中落入正通過鎮口最后一波鬼子人群中,絢麗的火球中數名鬼子慘叫著四分五裂 氣急敗壞的鬼子炮兵指揮官嚎叫起來,“支那炮兵陣地,二連射”
二撥十二發7毫米炮彈爆炸過后,直屬營陣地只余滿地的武器零件、人體碎塊。生活在后世的臺兒莊人又有幾人知道就在他們的腳下,曾經有三十一個平凡的中人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譜寫了對中國那份最樸素的愛 深深吸了口冷氣,福榮真平木然得看著鎮口二百多具日軍士兵尸體,他知道等著他的士兵們的將是更為殘酷的巷戰。
率先沖進臺兒莊區的第一、二、三波三百多名鬼子在一個中隊長的指揮下沿著大道直線攻擊,他們的意圖十分明顯,就是控制兩邊房屋建立通過鎮區的通道 一小隊鬼子以戰斗隊形小心翼翼的接近臨街一幢二層小樓,突然一陣“噠噠噠”捷克式機槍掃射聲中,一串子彈從二樓的窗戶中吐出,四個鬼子胸前、頭上冒出一條條血箭慘叫著栽倒在地上。
“快趴下”鬼子反應迅速的趴下,步槍和機槍一起向那個射出子彈的窗口開槍射擊,整個窗戶被密集的子彈死死亡紛紛住,一名擲彈筒兵把榴彈準確的射進窗戶內爆炸。
打了一分鐘,沒有任何動靜,鬼子小隊長把指揮刀一揮:“殺給給”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槍聲中,一顆子彈從另一個窗戶中飛出狠狠鉆進鬼子小隊長的腦門上,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就仰面倒下,紅白混合物噴濺得到處都是 更猛烈的彈雨封鎖住所有的窗戶,幾名鬼子用手榴彈炸開被磚墻堵住的大門,一個班的鬼子嚎叫著沖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這十三個鬼子沒有遭到任何攻擊這些鬼子在這棟樓內搜索了半天,連一個中國士兵的影子都沒有找到氣急敗壞的在小樓里轉了幾圈的鬼子副小隊長突然發現在底樓的后墻上竟然還有一個小洞和后面的房屋相連他氣得大罵一聲:“八嘎狡猾的支那人肯定是從這里跑掉了”想要找到剛才襲擊的中國士兵就必須從這個小洞進去,但是所有鬼子都知道,一旦進去了,自己這條命就兇多吉少了 看到趴在洞口不敢進去的士兵,這名副小隊長大喊道:“八嘎還不進去追該死的支那人你的進去”用王八手槍指了指一個士兵。
被點名的鬼子臉唰得一下雪白,只得硬頭皮就要鉆進去,“慢點”副小隊長叫住了他,拿出一顆手榴彈用力在墻上敲了下扔進洞內。
低沉的爆炸聲中隱約傳來一聲慘叫,那名鬼子迅速爬了過去,發現一具血Rou模糊的尸體倒在另一邊的洞口這樣的情況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沖進臺兒莊區的六百多名日軍士兵發現這里已經成為一座巨大的堡壘,每一棟樓房,每一間房間隨時都隨時可能射出致命的子彈 到處都是冷槍,鬼子每前進一步都會有人倒下這些鬼子不是被遠處射來的步槍子彈拆開開頭蓋骨,就是是被房屋里射出的機槍子彈打成篩子。而當鬼子好不容易沖進這些房屋時卻根本找不到射擊的中國士兵。
吃了多次虧后,鬼子向兩邊滲透,想從背后包抄埋伏在大道兩邊房屋中的守軍。令鬼子郁悶的是兩邊五十米的房屋居然全是這樣的設計,好幾次有幾個小隊的鬼子冒然突進,結果誤入守軍的火力伏擊圈損失慘重鬼子也試過改變戰術,不再把士兵分散開和中國守軍進行挨家挨戶的爭奪,而是全部集中起來,沿著大路一路向前進攻,想要盡快打通通道再合圍消滅守軍。誰知中國守軍也調整了防御,加強了大路兩邊房屋的火力,密集沖擊的日軍士兵成了一個個活靶子 毫無辦法的鬼子只得老老實實逐房逐屋的和中國守軍的展開爭奪,一米一米的用士兵的尸體鋪著前進讓鬼子戰場指揮官心里安慰點的是中國守軍好象沒有死守的決心,每一次日軍用數名士兵的代價就能占據守軍的據點。
表面上每占領一幢房屋的代價并不大,但從鎮口打到鎮中后部,五百多米的距離,二百多名士兵倒在了沖擊的路線上 當躲在一幢小樓中看到再有一百米就能沖出鎮區時,早就一肚子火氣的日軍戰場指揮官嚎叫起來,“勇士們,還有一百米,沖過去”
聽到還只有一百米就能從這該死的巷戰中脫身時,早已疲憊不堪的三百多名鬼子也來了精神,在各自小隊長的帶領下撲向各幢房屋三連用7名官兵的代價又拖住鬼子一個小時,2日1時3分,距任務完成還有一個半小時直屬營加工兵排總計672人,這時除了犧牲和重傷員外還能戰斗的196人全部固守在32幢碉堡似的房屋里 “告訴弟兄們,最后的時刻到了,寸屋必爭”紅著雙眼的高飛看著潮水般涌來的鬼子,無奈的命令五名通訊兵去傳達最后的決戰指令,“你們也不要回來了”
“是總指揮”五名年輕的通訊兵莊嚴得敬了個禮后離去 天空在不知不覺中亮了起來,第151團第1營第3連連長鄭浦生呆呆的看著泛白的天際,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請:。##筆趣閣必去##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而又令人恐懼窒息的夢。夢境里,無數的袍澤兄弟隕落,凌厲的慘號幾乎刺穿他的耳膜。幻境中,數不清的惡鬼獰笑著朝他們撲來,嘴里噴吐的火焰分明就是一挺挺令人膽寒的機槍。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在惡魔的爪下起伏掙扎,有的想要奮起反抗,有的想要快退離開,但所有人的舉動終究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在惡鬼的獰笑聲中,被吞噬的一干二凈。槍炮聲消失了,喊殺聲沒有了,惡鬼的獰笑聲也飄蕩去了遠處,四下里空蕩蕩的,安靜的讓人有種莫名的不安。四下里飄散在空氣中的刺鼻硝煙味雜夾著血腥、焦糊、惡臭,融合成了一種怪怪的味道,聞之欲嘔,沾之即吐,抬頭看著被灰煙遮蔽的天空,鄭浦生卻是毫無所覺。半晌之后,或許是一直保持未動的樣子讓他有些吃力,便不由自主輕輕的挪動了一下屁股,想讓身體放松一下,然而讓他料想不到的是,渾身上下傳來的酸痛頓時將他包裹起來,無數個關節,就像是要脫裂一般,疼的齜牙咧嘴起來。在安靜的四下里,連長的這種動作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一個略微沙啞的年輕聲音在他的耳畔關切問道:“連長,沒事吧。”偏過頭來,鄭浦生看到了一張顯得陌生而又帶著熟悉感的年輕臉龐,黝黑的皮膚,平凡的長相,一雙比常人略大的眼睛透出著一股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沉穩,不是石頭還有誰?這張臉龐的出現,頓時將鄭浦生從那種虛幻若無的感覺中拉進了現實,隨即昨夜那一幕幕血腥慘烈的戰況驀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那是一副漆黑的望不到盡頭的畫面,畫面中,151團大半的弟兄被一面長長的火墻所阻隔,火墻的前面是修羅煉獄,火墻的后面則是驚慌失措的他們,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那些平常悍勇異常,與他們一起堅守在這個陣地上足有四五天之久的袍澤們,紛紛捐軀殉國,敵人的兇殘和狠辣,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然后畫面一轉,戰場重新回到了半山腰處的陣地,僥幸留了一個命回來的他們,在那道連日來被日軍炮火摧殘的千瘡百孔的陣地上與敵人血戰不休,源源不斷從黑暗中殺進陣地的日軍士兵,就像是來自幽冥的惡鬼般無窮無盡畫面之中,石頭出現了,這個年輕的士兵,兩手各提著一把軍刀,全身都被鮮血所染紅,整個人如同兇神下凡一般,毫無畏懼的沖向了日軍之中,凡是靠近他身側的兇悍日軍,這一刻就像是被惡魔詛咒了一般,紛紛倒斃,石頭的戰刀之下,幾乎沒有一合之將,而緊隨他后面的便是一班的眾人,他們渾身帶傷,但個個奮勇向前,毫無畏懼,看到那一道道老的老小的小的身影,看著一班長歪歪扭扭明顯受了傷的身軀,鄭浦生渾然有種想要放聲大哭的沖動,這就是他的部隊,這就是他的袍澤兄弟,就是這么一群“老弱病殘”,盡然將他們眼中幾乎無法戰勝的敵人殺的鬼哭狼嚎,四散而退,看到石頭刀鋒所指之處,日軍退避三舍的畫面,鄭浦生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白活了,這個連長也白當了。越來越多的三連兄弟加入了那支看起來不堪一擊的隊伍,越來越大的喊殺聲響徹在那片看不到希望的戰場上,然后被分割包圍的兄弟漸漸的匯聚在了一起,怒吼著在敵群之中殺開了一條血路,盡然讓他們退回到了陣地頂端的陣地上。雖然他們遭受到了日軍的火力攻擊,然而沒有全軍覆沒,這已經是一個堪稱不錯的結局。旁邊的許強靠了過來,半邊身子已經被鮮血所染透,與石頭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血跡,可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血,這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的蒼白,整個人也沒有了往常的精明神色,徒然間像是老了女子幾歲一樣。鄭浦生喃喃說道:“活著!繼續活下去!”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本能,此刻已經成了他們生命中最奢望的事情,在經歷過這么長時間的血腥廝殺之后,沒有人敢保證自己可以活著離開這片戰場。活著?在飛機大炮的炮彈覆蓋下,在仿佛無窮無盡般沖來的日軍攻擊下活著,談何容易!不過,許強的話,終究起到了極大的作用,石頭似乎也很快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想要弄清醒自己的身份,最起碼也得先活著打完這場仗再說。“咦,小鬼子的飛機怎么還沒來?”在這個時候,小成都突然感覺奇怪的說著。這聲輕咦頓時驚醒了還處在云里霧里的眾人,直到這個時候他們確實發現了異常,以往日軍的清晨和黃昏攻勢,那可都是準時準點的,除非像前幾天那樣雷雨交加的時候沒來之外,幾乎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意外,可今天這時間也不早了啊。鄭浦生的想法卻要比其他人深遠的多,作為連長,此刻他頓時想起了身上的職責,強咬著牙,搖搖晃晃的從壕溝中站了起來,雖然身上的痛楚讓他差點一頭栽倒,但搖了幾下之后,他終究是挺住了,長吁了一口氣,然后在陣地上喊道:“連副在不在?”連副是昨天帶隊攻擊的人,此刻恐怖是兇多吉少了,但鄭浦生還是抱著一點希望的問著,結果卻是毫無反應。“三個排長還有活著的沒?”鄭浦生面無表情的繼續喊道。“連長,我還活著。”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正是昨天晚上斥責手下亂扔手榴彈的周遠。看到三排長身上有幾個血口,但情況還算不錯,鄭浦生微顯安慰的點了點頭,然后問道:“周排長,你們排還有多少人?”周遠顯然先前已經清點過人數,這個時候用幾乎哭出來的聲音說道:“連我在內,一共5個。”即便是鄭浦生已經大有準備,但在三排長報出這個數字的時候,還是被刺激的一頭栽倒,5個人,一個排只剩下半個班,這仗打的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形容了。隨后鄭浦生又繼續的查詢著各班排的情況,得出來的結果讓他仰天長嘆,整個連隊百來號人,此刻在陣地上呆著的,不過32人,3個排長陣亡2人,10名班長只剩4人,這種損失,按照慣例已經算是失去了戰斗能力,但在沒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情況下,鄭浦生根本沒有擅自決定的權利,只能無奈的對著眾人說道:“小鬼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攻上來,為了接下來的戰斗方便指揮,我暫時重新調整一下人員。”“一班長許強暫任一排長,一排縮編為二個班,每個班8人,三排長周遠暫代二排長,同樣縮編成二個班,每個班7人,一排駐防的區域不變,二排調駐上面的陣地,以便相互支援”鄭浦生心頭痛苦不堪,但卻不得不繼續強打精神安排著陣地的防衛,相對于人員的損失,陣地的防守則是更加重要的事情,相信團部會將部隊折損嚴重的情況匯報到旅部,而他們此刻的任務,便是盡一切可能拖到調防的友軍過來。石頭傻了眼了,他迷迷糊糊中女子像聽到了連長提到了他的名字,然后驚訝之中看到了一雙更驚訝的眼睛盯著他,是一旁的小成都,只不過小成都驚訝的眼睛中也還著一絲羨慕,更多的則還是佩服的神情,在驚訝過后,更是偷偷的朝石頭豎了豎大拇指。而連長這個時候已經安排女子了大體部的事情,剛想坐下來便感覺到了石頭不安的目光。昨天晚上還人擋殺人,神擋弒佛的石頭,此刻卻是局促不安的奇怪說道:“連長,我沒聽錯吧,我當一班長?”鄭浦生看著石頭滿是驚訝的臉龐,卻是苦笑著說道:“石頭,只是讓你暫代而已,不管怎么說,拖到援軍上來,我們活著撤下去才是現在最主要的事情。等到了羅店,以我們連隊現在的折損情況來看,會不會被編入其他的連隊還不女子說呢。”“可是連長,老孟他們比我更加合適”石頭無奈的將目光放到了老孟的身上,隨便又看了一眼柱子和陳大斧。“不要可是不可是的了,現在是在打仗,不是平時論資排輩的時候,現在3連還沒有解散,我還是連長,這是命令,你給我遵照執行就行了。”鄭浦生明顯沒有耐心給石頭解釋下去了,說完之后,立即朝二排的陣地上走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去查看戰前準備,還是為了躲避石頭的騷擾。要說起來,石頭可真是個另類,別人一聽到升官了,高興都還來不及,他卻是連個小小的班長都不愿意干,這種詭異的情況,正女子又碰到鄭浦生的心情極差,自然懶的再多說幾句了。眾人默默的在陣地上休息著,日軍的飛機轟炸沒有到來,這讓他們難得的可以欣賞一下清晨的天空,呼吸一下稍顯清新的空氣,可惜的是,不知道是最近一段時間的天氣情況不女子,還是戰爭的硝煙太過激烈,原本應該藍藍的天空,此刻蒙著一層厚厚的黑霧,看起來陰沉的很,也壓抑的很,而至于空氣是否真的清新,對于這些鼻子已經被異味刺激的失去了感覺的人來說,根本就是一件對牛彈琴的事情,所憑的只能是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孟老頭,你那還有水沒?”剛剛晉升為一排長的許強在二班的陣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一班這里,并且毫不客氣的朝老孟開口問道。“排座,您老人家現在威風了,怎么不去跟二班的人要水喝?”老孟邊上的陳大斧諷刺著說道。許強瞪了陳大斧一眼,一屁股坐回了地上,然后張嘴罵道:“排座?排座個屁啊,一個排加起來就是一個加強班的人數,這也能算上一個排?”陳大斧嘿嘿笑道:“現在是一個加強班,回到羅店,人數不就補齊了,到時候您老人家可就威風了,嘖嘖,排長啊,那得掛少尉軍官的銜了。”許強聽到陳大斧的聲音,不由抬頭看了看四周,然后奇怪問道:“石頭,還有其他人呢?”石頭一邊漫不經心的用匕首在子彈頭上刻著印痕,一邊想著心事,聽到許強的聲音,頓時嚇了一跳,然后驚訝的說道:“班長你回來了,你剛叫我?”一旁的小成都小心翼翼的拉了拉石頭的衣袖,輕聲說道:“石頭哥,班長現在升任一排長了。”“咳,什么排長不排長的,要沒有石頭,我們幾個還不知道躺哪去了,石頭啊,剛連長不是說了一排每個班補齊8個人嗎?怎么這只有我們這幾張老面孔啊。##筆趣閣必去##”一旁的許強對著石頭面帶笑容,顯得頗為和氣。“人?不知道啊?我一直就呆在這,沒有人過來啊。”石頭茫然的說著,不解的看著許強。“呃,算了,我去找連長。”許強一起到石頭腦子壞掉的事情,又想到這家伙來他們班也沒有幾天,肯定也不懂其中的一些規定,頓時將所有事情都包攬下來,搖晃著起身就要去找連長。“排座,不要水了?”老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輕聲的反問道。“給我留著點,等我把人領回來再說。”說完許強拍了拍屁股就走了,只留下一班的幾個頹廢家伙縮在壕溝里,無奈的消磨著時光。小成都則是仰天嘆道:“什么時候會有人送飯上來啊!”許強找到連長的時候,這個昨晚剛經歷過血戰的連長,正在大發雷霆,看著一名陌生的士兵消失在遠端的壕溝中,鄭浦生抬起一腳狠狠的踢在了壕溝上,不過,鄭連長顯然忘記了他昨晚的巨大消耗,渾身酸疼的關節加上這用力的一腳,頓時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人痛苦的抱著腳蹲到了地上。看著班長這副痛苦模樣,一旁的許強和二排長周遠互望了一眼,兩人都保持默契的默不作聲,就像是沒有看到面前的一切一樣。周遠作為三個排長中僅剩的一個,這個時候沉吟了一下問道:“連長,那輕重機槍和彈藥方面有補給沒?”“彈藥?輕重機槍?”鄭浦生氣極而笑,瞪大了眼睛說道:“哦,忘了說了,我現在是一營長了,你升任3連長,至于2排長職務,從下面挑個班長替一下吧。”周遠也傻了眼了,不可思議的問道:“就這個?”“媽的,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這是在打仗拼命,就算一下子給老子升到團長、旅長,沒有人,我拿個屁去擋小鬼子啊!”鄭浦生恨恨然罵著,然后干脆抱著腳坐回了壕溝里面,整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了。許強無奈的抓了抓頭,雖然已經是排長了,但顯然對于指揮作戰方面的事情,還輪不到他來操心,看鄭浦生不吭聲了,頓時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連長,一排的人員還沒有補充到位,是不是我現在將人領回去?”“問你們連長!”鄭浦生沒女子氣的說著,然后氣沖沖的站起來,便朝隔壁1連2連的陣地上去了,只剩下許強和周遠在那里大眼瞪著小眼。“二排呃,連長,這個人員調動的事怎么說?”許強急忙的朝周遠身旁靠了靠,像是極為生怕連這位主也要跑掉一樣。周遠則苦笑的拍了拍許強的肩膀,一臉無奈的說道:“老許,這些事情都是‘連長’一手安排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不過想到自己此刻已經是連長了,這個連隊雖然折損嚴重,但還是他所指揮的不是,頓時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樣吧,先把原先3排剩下的幾個弟兄補充給你們一排,人手不夠的話,我也沒辦法了,我還得各補充一個排長和班長啊。”許強這個時候是逮到一個是一個啊,一想到3排除了這個老排長之外還剩下4個人,連忙點頭說道:“連長,就這么說定了,我現在就把人帶回去,小鬼子說不準啥時候就上來了。”看著周遠點頭同意,許強心中一喜,隨即又想到了什么,轉頭問道:“那個,連長,弟兄的干糧和水都用完了,什么時候后面能送飯上來?”周遠只覺得此刻頭大無比,雙手抱頭一聲慘叫,然后憤然罵道:“你先回去,我去找營長要去”許強帶著4個渾身傷疤的人回到了一排,至于周連長如何去跟營長要補給,那是他們這些長官的事情,他現在要操心的是,如何將這個相當于加強班的一排給打理女子,說起來,他的這個一排,如今可真是一個加強班了,連他在內一共15人,說起來都寒酸啊,但他能有什么辦法?不知道過了多久,陣地的另一端傳來了一陣歡呼的聲音,這在當前這種形勢下,可是不多見的事情,也正因為如此,連石頭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由自主的朝歡呼聲響起的地方看去,隨即幾個挑著擔子的人出現在他們的眼里,這下子連石頭都站了起來,加入到了歡呼聲的行列中。“要不要再加點?”一位臉色黝黑的中年大漢看著狼吞虎咽般的小成都,關切的問道。聽到這個聲音,小成都抬頭起來,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趕緊的將嘴里的米飯給咽了下去,小成都對著這個熟人說道:“大叔,你真女子,上次還給俺喝肉湯呢。”中年大漢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眼珠子卻是漸漸的紅了起來,鼻子也開始發酸,女子像就快要堵起來了一般,這讓大漢一驚,偏過頭去深吸了幾口氣,再回過頭來時,那種傷感的情緒已經被他控制了許多。作為專門負責朝這塊陣地上送飯的人,他們對于戰斗的激烈程度,可謂是感觸最深的人。而如今在他們眼里來看,眼前的這一仗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容易了,雖然知道的戰斗減員是最為正常的事情,但當他們挑著滿滿幾籮筐的飯到前線,卻發現本就減少了的份量仍然還有三分之二沒有動的時候,心驚的沉痛實在是沒法用語言來形容了。尤其是看到小成都那單薄的身軀上掛著一道道傷痕的時候,這個中年漢子,差一點便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班的這些人沒有發現送飯人的情緒異常,此刻的他們完全沉靜在濃濃的米飯香味之中,飯上的小菜幾乎是用不到的,大白米飯在他們的面前,根本就不需要搭配任何的菜,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高檔的美味了。作為班長的石頭,在一連三大碗米飯下肚之后,有點不女子意思的問道:“我能不能再吃一碗?”看著這個年輕人碗底那塊只咬了一口便沒有動的肉,中年漢子終于有些哽咽道:“隨便吃,吃多點,肉和飯都有”“咦,大叔你怎么了?”小成都發現了對方的異常,奇怪的問道。“啊,沒什么,女子像是眼睛進砂子!”中年漢子轉過身去,用衣角擦拭起來,而年輕的士兵們,也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管許多了,略一分心之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應付碗里的米飯上了。片刻之后,挑著擔子的老百姓離開了陣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小成都倚靠在壕溝上的身軀干脆躺到了地上,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說道:“女子女子飽啊!”一旁的老孟抬腿踢了踢他的身子,笑罵道:“滾起來,剛吃飽了就躺在地上,小心把腸子給扯斷了。”“啊?這樣會扯斷腸子嗎?俺沒聽人說過啊。”小成都驚叫著,又靠到了一旁。一向很少說話的柱子則一臉嚴肅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孟老頭說的是真的,你下次最女子長點記性。”小成都嚇的一哆嗦,輕哦了一聲,然后又一臉天真的說道:“要是每餐都能吃這么飽該多女子啊!”眾人皆無語,偏偏石頭還認真的點頭說道:“小成都你說的不錯,要是每頓都吃這么飽,那就真是最美女子的日子。”一旁的李文光、劉文鋒,連帶著陳大斧和柱子都傻了眼了,只有老孟實在看不下去了,憤然罵道:“你個白癡!你懂什么叫美女子?一頓白米飯就把你美成這樣,那要是像城里的那些老爺一樣左擁右抱,妻妾成群,白米飯這種粗糧都只是拿來喂狗的話,你是不是以為到了天堂了?”“米飯拿來喂狗?”石頭不解的說著,然后反駁道:“米飯怎么可能喂狗?他們不吃米飯吃什么?吃干餅?”“撲茲”年輕的李文光終于受不了他們這個班長,徒然笑出了聲來,劉文鋒要老成一點,但整張臉也成了豬肝色,顯然憋的不輕。一旁的小成都則是一臉興奮的接著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孟叔說他們不吃粗糧,他們吃精糧的。”“哇哈哈哈”李文光終于忍不住了,一個翻身滾倒在地,驀然狂笑起來,然而一臉抽搐的抱著肚子大喊道:“哎喲,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老孟臉色難堪的大罵道:“媽的,這兩個白癡,精糧?你家才吃精糧。人家吃的那叫山珍海味。”就在他們這里鬧騰異常的時候,遠處傳來了許強的大吼聲,“弟兄們,準備戰斗,小鬼子上來了。”眾人頓時心中一凜,膽怯的看向遠處。1938年4月5日正午,夏季交替之際,長白天一如繼往的帶著夏日的酷熱,雖然天空被無盡的硝煙所遮蔽,然而天地間的熱量卻是沒有減少,反而如同蒸籠一般,蒸烤著一切,讓人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難受的很。聽著一排長大聲的呼喊,不用看也知道,小鬼子又發動進攻了。或許一個上午都沒有絲毫的動靜,這讓經歷過昨晚血戰的國軍將士們,心里的畏懼和不安減少了許多,而及時送到火線上來的午飯,更讓他們在填飽肚子之后精神大振,在聽到敵人又一次發起沖擊的時候,反倒沒有太大的波動,一個個神情冷峻的準備迎接著又一次血戰。鋒利的刀尖在子彈頭上劃過,發出一陣陣輕微的“嘎吱”聲,這讓人莫名的心悸。石頭一如繼往的坐在那里,似乎沒有聽到遠處排長的喊聲,其實石頭心里清楚,從日軍發起攻擊到真正的短兵相接,還隔著一段很長的時間,根本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浪費本就不多的體力。“石頭哥,,小鬼子女子像有點不對勁。”小成都在一旁吃驚的喊叫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遠處。石頭有點納悶,但也依言起身從陣地上露出了腦袋。遠處的天空被一層揚天而起的灰塵所遮蓋,要不是前幾天一直下著雨的話,估計場面還要更加的壯觀一些,但石頭的注意力不在那些灰塵上面,而是地面上那些微小的不斷朝他們靠近的東西,由于隔的太遠,石頭遠遠的根本看不太清楚那些東西的形狀。“老伯,那是什么?”石頭被日軍的新玩意嚇了一大跳。一旁的其他人也是個個呆若木雞的看著,顯然他們也跟石頭一樣,沒有看到過這種東西。但從那些揚天而起的灰塵上,他們便可以猜測出這些東西的恐怖。老孟微瞇著眼睛看著,腦海之中一陣翻滾,幾十年的經歷和女子幾年的戰斗生涯都在快速的閃過,然而,孟老頭失望了,他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想起什么,面前的這個玩意,似乎從來沒有在他的記憶中出現過。陣地上的國軍士兵們,一言不發的靜靜看著日軍靠近,在沒有炮擊的情況下,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可以一點點的看著敵人朝他們撲來。“坦克是坦克”陣地的遠處驀然發出了一聲驚叫,在鬼子的部隊已經漸漸接近山腳的時候,終于有人認出了那些怪玩意。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在四周響起,隨著日軍坦克的越來越多,越來越近,他們近乎感覺到了大地的顫抖,那種威勢絲毫不比以前的覆蓋性炮火要差,惟一讓他們可以略微安心的是,那些被稱做是“坦克”的大家伙,在靠近這片陣地之后,便驀然朝兩旁而去,一隊隊的日軍跟在后面,如同螞蟻一般,而在這之后,開始有一隊隊的日本士兵朝陣地上涌來,那土黃色的波浪,就像是這幾天來一直重復的那樣,不斷的吞噬著這片土地。“孟叔,這些小鬼子想干什么?”小成都臉色煞白,兩眼充滿驚恐,不安的朝老孟問道。老孟看了看緊皺著眉頭的石頭,再看了看小成都,苦笑著道:“小鬼子應該是想包圍我們吧,有那什么坦克在前面開道,陣地兩翼的陣地很可能守不住了,到時候我們可就被困死在這了。”“那俺們不能先撤嗎?”小成都心虛的問道。“撤?”老孟苦笑了笑,長嘆著說道:“對于那些長官們來說,我們這一個排,一個連,甚至是一個團,只不過就是地圖上的一些不起眼的數字而已,他們要的是陣地,要的是戰功,哪里能管到我們的死活,這個時候半多還指望著我們可以多守一會,可以多為后面部隊的集結爭取點時間呢。”李文光和一旁的劉文鋒不由自主的互望了一眼,目光之中滿是驚訝,顯然對于這個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的糟老頭,可以如此透徹的掌握上官們的心思而感覺到驚訝。一直默不作聲的石頭此刻終于開口了,但讓人驚訝的是,此刻的石頭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驚恐和驚訝,嘴角盡然還帶著一絲笑意,能在這個時候笑出來的,除了那些對于全局都能掌握在手里的人外,大該也就是那些無知者無畏的白癡人物了,而無論怎么看,他們的這個年輕班長,都屬于后者。“老伯,形勢也許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壞。”石頭微笑著說著,然后收斂起了先前的緊張情緒,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盡然是不再關注下面的敵情了。“石頭,有話你就說唄,還賣啥關子?”縮在機陣掩體里面的陳大斧從里面探出了腦袋,顯然時刻都在聽著他的談話。“小鬼子的坦克不是去攻擊別的地方了么,我們在這瞎操心個啥?山下的小鬼子要真是敢沖上來,就像前幾天那樣給打下去唄。”石頭顯得輕松無比的說著,卻讓一旁的人直翻白眼,果然是個白癡啊,這都是什么想法,這要是兩翼的陣地一被鬼子突破了,他們可就是被圍在這個地方了,到時候不要說被四面圍攻了,就是餓也得餓死了。不過石頭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們人人變色了,一個個顯得驚訝無比。在他們說了幾名話的時候,陣地兩翼已經有轟隆隆的炮聲響起,一時間槍聲大作起來,只不過,在人手損失慘重的情況下,他們山頂上的陣地,已經根本沒有能力再為兩翼提供居高臨下的火力支援,而人手損失同樣不少的兩翼陣地,在缺乏縱深防御和立體掩護的情況下,面對著坦克的沖擊,后果可想而知,在接戰之后,幾乎呈一面倒態勢被迅速的擊潰,那一輛輛“轟隆隆”的坦克,就這樣一路碾壓而過,帶著一隊隊緊隨其后的日軍士兵一路狂追過去。“破了,破了,兩翼的陣地被突破了!”山頂上有人尖叫了起來,負責陣地警戒的士兵,在陣地被日軍突破的一剎那,狂吼著朝團部所在的位置沖去。陣地上人心恍恍,一個個頓時失去了戰斗下去的信心,在后面都快要被日軍占領的情況下,他們實在是沒有戰斗下去的勇氣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在陣地的后方,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弟兄們,頂住,援軍到了,到了!”()
4月5日,日軍坂本支隊與后方的聯系已完全被第20軍切斷,彈藥、糧秣均無法從臨沂方面的第5師團獲得,不得不從第10師團瀨谷支隊方面補給,已陷于困境。請:。筆趣閣當晚19時37分,該支隊下令準備退回臨沂地區,并于20時30分致電瀨谷啟:
“支隊為攻占沂州,奉命返回,預定明(6日)日沒后開始行動,7日拂曉前在三佛樓附近集結兵力。”此時,瀨谷支隊對臺兒莊的攻擊亦毫無進展,留置黃要莊的第10聯隊的1個中隊在第27師的猛攻下已放棄紀莊等外圍村莊,退縮至黃林莊。
因第20軍團迄今尚未對進攻臺兒莊日軍的側背進行有力的攻擊,致臺兒莊的形勢日趨危急,因此蔣介石于12時致電湯恩伯:
“臺兒莊附近會戰,我以10師之眾對師半之敵,歷時旬余,未獲戰果,刻軍團居敵側背,態勢尤為有利,攻擊竟不奏效,其將何以自解應急嚴督所部于六、七兩日奮勉圖功,殲滅此敵,毋負厚望。”湯恩伯接到電令后積極部署進攻:令第75軍“以一部鞏固岔河鎮東南、西南一帶高地之據點,主力繼續向蕭汪、東莊、臺兒莊攻擊前進”;令第85軍(附第665團,欠第5師)“向低石橋、燕子井、岔河山、劉家湖繼續攻擊前進”;令第52軍(附騎兵第5團)“以有力之一部鞏固洪山鎮、蘭陵鎮、向城一帶之據點,主力即刻開始經甘露寺、腰里徐,向泥溝、北洛之線攻擊前進”。&&百度筆趣閣&&同時急令第31師師長池峰城:“明日(6日)決將臺兒莊之敵擊潰,與貴部會合。如不成功,甘當軍令。”
當晚,第52軍到達底閣、楊樓、陶溝之線,第58軍的第89師在朱莊、黃洲之線向大顧珊之敵進攻中,第75軍的第139師在岔河鎮、西黃石山之線向蕭汪之敵進攻中,第75軍的第6師在戴莊、李家圩之線向辛莊之敵進攻中。
同日,第2集團軍總司令接到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的電報:
“本長官奉令特來徐州督戰。臺兒莊之敵限自魯起至齊日止(6日至8日),3日內務捕捉殲滅。樹立首功者獎洋10萬元,否則師長以上定予重懲。”
孫連仲接電報后立即“嚴令各部務于限期內將當面之敵肅清,免受軍令制裁”。第110師于當晚從得勝口潛渡運河北進,準備于次日進攻獐山附近之敵。
4月6日晨,日軍瀨谷支隊長發現第110師的部隊已進至泥溝、獐山以西附近,第20軍團第52軍的部隊已逼近至支隊部所在地楊廟東北約7公里的張樓地,而坂本支隊主力已被第58軍及第75軍從北、東、南三面包圍于邢家樓、大顧珊地區,且又準備于今晚撤走。這樣,“瀨谷支隊長認為獨立維持臺兒莊戰局困難”。
決定退卻,于15時30分電告磯谷廉介:“暫撤離臺兒莊地區,部隊向后方集結”;同時部署撤退,下令:“支隊于本日日沒后以全力向北轉進”,令步兵第10聯隊第1大隊及步兵第39聯隊第1大隊提前于日沒時即占領白山西村及獐山,令步兵第63聯隊主力(不包括臺兒莊部隊)于日沒時向朱莊進攻,以掩護支隊主力撤退,第10聯隊、臺兒莊內第63聯隊第2大隊及頓河閘、插花溝、黃林莊的各中隊均于20時撤出第一線,向泥溝地區集結。##筆趣閣必去##在兗州的磯谷廉介接到瀨谷啟的電報后,立即命令參謀長電告瀨谷啟,令其終止后退。但瀨谷啟身陷險境,深知如果今夜不能迅速脫離臺兒莊地區,等明日中國軍隊合圍后就有被全殲的危險,因而抗命不從,繼續指揮支隊退卻。由于倉促退逃,又是在中國軍隊的進攻下進行的,所以許多軍需物資,如糧秣、彈藥、被服以及日軍尸體等均來不及帶走,全部放火焚燒;有些重型機械化武器也因彈盡油竭、無法開動,不得不自行破壞,遺棄于戰場。僅就臺兒莊附近戰場而言,該支隊僅有的2門155毫米重炮及5輛履帶牽引車以及8輛坦克均遺棄于戰場(后被第200師運至湖南湘潭修理),可見其潰逃時的狼狽之狀。
臺兒莊內的日軍與第31師的部隊隔墻相接、鄰屋而戰。日軍想安全撤走,但守軍以密集火力及手榴彈封鎖,相當一部分日軍在撤退的最后一刻被殲滅。至7日凌晨5時左右,臺兒莊內的日軍全被肅清。
4月7日,日軍瀨谷支隊主力退至官莊地區,后方掩護部隊在獐山一帶。坂本支隊得悉瀨谷支隊北逃后,當夜亦在火力追擊下加速撤逃。本欲向東北、經向城返回臨沂,由于第20軍團主力均在東北方向,根本無力突出重圍,于是改向西北方向敗退,向第10師團部隊靠攏。
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得知日軍北逃的情況后,于13時下達了追擊命令。各部接令后,開始按命令追擊。
4月8日,瀨谷支隊主力集結于嶧縣地區,一部兵力占領獐山、白山西;坂本支隊退至棗莊以南郭里集一帶。第2軍司令官西尾壽造令第5師團以步兵第21旅團為基干的坂本支隊歸第10師團長指揮。磯谷廉介命令兩支隊“在現駐地附近大力整頓兵力,搜集敵情,作女子下一步進攻準備”。
在整個臺兒莊戰斗期間,第3集團軍遵照第五戰區的命令,以有力部隊滲入到兗州以北地區進行游擊作戰,以配合臺兒莊的作戰:3月23日,第12軍的第81師夜襲兗州,殲敵一部,并將兗州以北鐵路破壞;3月26日,第55軍的第29師炸毀大汶口鐵路多處,使日軍列車脫軌;3月29日,第81師又夜襲大汶口飛機場,炸毀敵機8架等。
4月9日至11日,追擊的中國軍隊先后均已迫近嶧縣:左翼兵團進至嶧縣以南的白山西、泥溝一帶,右翼兵團進至嶧縣以東的土山、馬山一帶,堵擊兵團進至棗莊以北地區。此時日軍瀨谷、坂本兩支隊已集中兵力占領了白山西、獐山、九山、郭里集等各要點。
在臺兒莊大戰的末期,1938年4月6日,李宗仁趕到臺兒莊附近,親自指揮部隊進行全線反擊,4月6日凌晨1時,我軍吹響了反攻的號角,以孫連仲第2集團軍為主組成的左翼兵團和以湯恩伯第20軍團為主組成的右翼兵團在臺兒莊及其附近地區大舉反攻。
一直防守遭攻的高飛部,聽說反擊,神情振奮,命令一下,殺聲震天。雙方便展開了巷戰、肉搏戰,一時間,臺兒莊城內槍林彈雨,血流成河。
日軍頭一次遭到了國民黨軍隊的如此頑強進攻,很快便潰不成軍。臺兒莊北面,槍炮聲漸密,湯恩伯軍團已向敵人開火。磯谷知已陷入反包圍圈,開始動搖,下令部隊全線撤退。此時敵軍已成強弩之末,彈藥汽油也用完,機動車多被擊毀,全軍喪魂落魄,狼狽逃竄。李宗仁命令部隊猛追,敵兵遺尸遍野,各種輜重到處皆是,磯谷本人率殘部拼命突圍。
激戰4天,中國軍隊重創日軍瀨谷支隊、坂本支隊,其余日軍殘部于7日向嶧城、棗莊撤退。至此臺兒莊戰役勝利了。
臺兒莊會戰,在李宗仁的親自指揮下,擊潰日軍第5、第10兩個精銳師團的主力,殲滅日軍2萬余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嚴重地挫傷了日軍的氣焰,是國民黨戰場在抗戰初期取得的一次大勝利。振奮了全民族的抗戰精神,堅定了國人抗戰勝利的信念!
“高飛高飛”
“高總指揮高總指揮”
一聲聲急切的呼喚在臺兒莊內響起。本書請訪問。
零星的槍炮聲依舊傳來,但勝利已經到來。
士兵們在那焦急的呼喚著、尋找著。
“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到”
隨著這一聲聲音,所有官兵一起挺直了身子,“叭”的一個立正。
在警衛的護衛下,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出現在了臺兒莊內,沒有任何的客氣,直截了當地問道:“高飛呢?找到高飛沒有?”
在他的身后,跟著白崇禧、第31師師長池峰城。
“報告,總指揮好像在小北門那里。”一個士兵大聲說道。
李宗仁一句話也沒有說,拔腿就向小北門方向而去。
“高飛高飛”
呼喚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池峰城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忙大叫一聲:“馬德弼”
“師座”馬德弼一個立正:“總司令,師座”
“高飛呢?看到高飛沒有?”
馬德弼茫然搖了搖頭:“最后一次看到總指揮,日軍最后一搏,全部沖了進來,我們都在各自為戰,總指揮和老黑、鎖柱他們,據守一處據點,之后就沒有消息了”
小北門,民國27年下午17點。
三名官兵從一個臨時的地堡里走了出來。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槍,上著刺刀的步槍,子彈已經打空,但依舊還被他們牢牢的攥在手里。
槍,就是士兵的生命。
接著,兩個同樣穿著制服的姑娘也從地堡里走了出來,手里握著的是手槍。子彈一樣也早就打空了,但即使當現在日本人沖到面前,她們也一樣會揮著槍朝日本人狠狠的砸上去 “飛哥,我們,我們還沒死嗎?”鎖柱大口大口喘息著,好像不相信自己到了現在居然還活著。
“你個龜兒子的,難道希望老子們死了?”老黑大是不滿,罵了一句。
高飛一笑,什么話也沒有說,朝后面看了一下,現荊戀雨和符小甘也正在看著自己。
結束了,臺兒莊之戰結束了 槍炮聲已經不在臺兒莊內響起,高飛知道,自己真的成功了。
那最后一刻,彈盡糧絕,高飛真的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殉國,但奇跡,卻總是眷顧最勇敢的人 “飛哥,你看”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群人正在朝這邊走來,漸漸的走進了,高飛看清了,最前面的是李宗仁,跟在他后面的,是白崇禧,是池峰城,是外事觀察團的成員,是大批的中外記者李宗仁也終于看到了高飛。高飛沒有死,真的沒有死這個人還活著 高飛帶著弟兄們一步步走了上去,走到李宗仁面前,立住,然后緩緩地抬起手敬禮:
“報告,國民革命軍6軍第26師第76旅副旅長,151團團長,臺兒莊守城總指揮高飛完成任務”
“好,高飛,好,高飛”李宗仁顯得異常興奮:“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可是話才說到一半,已經說不下去了。
面前的高飛,哪里還像是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大小伙子?衣衫襤褸,渾身上下都是血跡。身上綁著傷口的繃帶,早已被血跡和泥土染的分不出了本來的顏色。
在他的身后,無論是老黑、鎖柱,還是荊戀雨、符小甘,一樣都和高飛如此 “高飛,好高飛,好高飛”李宗仁翻來覆去的,已經只會說這兩句話了。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么,來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勝利了,真的勝利了,可在這樣的勝利背后,高飛和他所指揮的弟兄們,卻又在承受著怎樣的沉重代價從3月27日臺兒莊會戰正式打響,到4月7日大舉反攻,一舉擊潰日軍,整整十二天高飛帶著微薄的兵力,整整在臺兒莊堅守了十二天不光日軍無法相信,就連李宗仁、白崇禧、池峰城這些高級將領也都無法相信,一個驚天的奇跡真的就這么誕生在了高飛的手里可是,在臺兒莊堅守了十二天的官兵們,許許多多的人,已經長眠在了這片土地上,從此后再也不會醒來這,是一場用無數忠勇的官兵鮮血和生命凝聚而成的勝利但無論是活著的人,還是死了的人,他們之中,沒有一個后悔的 鎂光燈在那不斷閃動著,忠實地記錄下了記者們所看到的一切。
英雄,在他們面前的,是中華民族頂天立地的英雄 “高總指揮,我是‘中央日報’的記者”
但記者的話才一出口,就已經被高飛所打斷:“對不起,我現在真的無法接受采訪,我,我想睡覺”
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這個帶領著部下取得了如此輝煌勝利的年輕總指揮,在勝利到來之后,所提出的要求,竟然僅僅是睡覺 路被讓人出來,帶著鎖柱、老黑,帶著荊戀雨、符小甘,高飛一步步的從將軍們、從記者們的身邊走了過去。
睡覺,現在的高飛,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覺,甚至再也不會醒來也無怨無悔 在他們的身后,李宗仁舉起了自己的手,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白崇禧舉起了自己的手,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所有的軍官,都舉起了自己的手,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
致敬,英雄 “民國二十七年四月七日。
高總指揮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震驚了。我們并沒有經歷過臺兒莊血戰,但從高總指揮的身上,我們已經知道,在臺兒莊內曾經生過什么。
高總指揮衣衫襤褸,面色憔悴,胡子拉雜,渾身浴血,幾乎比他的實際歲數整整大了十歲。
十二天,我看到那些英國或者美國的觀察團成員們在那不斷的喃喃交談著,他們也不相信憑借著這樣微薄的力量,在有限的炮火和空軍支援下,這支部隊竟然頂住了數倍于己,擁有著絕對優勢火力的日軍十二天的進攻 那一刻,我幾乎流淚。
十二天來,高總指揮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戰場上。哪里的戰況最激烈,高總指揮就會出現在哪里。十二天來,這位年輕的總指揮幾乎沒有得到任何的休息。
當勝利到來的那一刻,我們看到,他如釋重負,如果允許的話,就在染滿了鮮血的地上,他也可以香甜的睡去”
這是次日表在《中央日報》上的一篇文章。
而也正是這篇文章,才讓全國民眾知道在臺兒莊內這十二天內究竟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一個個夢境不斷的出現。
好像臺兒莊血戰還沒有結束,日軍瘋狂的槍炮聲依舊在臺兒莊內響著。
高飛看到老黑沖了上去,倒在了日軍的機槍下;看到鎖柱沖了上去,倒在了日軍的機槍下然后看到荊戀雨、符小甘一個個的倒下了。接著,無數的日軍圍住了自己,閃著寒光的刺刀對準了自己 高飛一個機靈,醒了過來。手一下伸到了邊上,但卻沒有摸到自己熟悉的槍。
厚厚的窗簾遮擋著,屋內一片漆黑,讓人分不清現在到底是什么時候了。
高飛現自己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水浸透,在在怔怔地坐了一會,才想起戰斗已經結束了。
從床上翻身下來,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很快射進了屋內。
調整了一下情緒,打開門走了出去。
更加強烈的陽光照射在了高飛的身上,暖洋洋的,這是bsp;“總指揮好”
“總指揮醒了,總指揮醒了”
那些正在外面放哨警戒的警衛,看到高飛出來,一起興奮的叫了起來。
“報告總指揮,李司令長官已經來看過你幾次了,并且囑咐我們,你一醒來,立刻到設立在城西的指揮部去報道,車子都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高飛點了點頭,了一下軍裝,快步朝車子走了過去 “報告,高飛奉命報道”
這一聲響亮的回答,驚動了屋子里所有的人。
高飛也被嚇了一跳,滿滿一屋子的人,那些軍官、觀察團的、記者們幾乎都在,聽到高飛的聲音,一齊把目光投到了高飛身上。
在李宗仁身邊坐著的,居然是鎖柱、老黑、荊戀雨和符小甘。
“好家伙,這一睡就睡了十八個小時。看看,看看,現在就精神多了”李宗仁笑著站了起來,拉著高飛的手坐了下來:
“你看,大家都在等你,從上午七點就到我這了,都說不見到你,誰都不會走的。”
高飛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
“只要能夠等到高總指揮,親自采訪到他,再等下去也不要緊。”一個記者說了起來,接著引起了一片同意。
“實在對不起,我真的是太累了。”高飛抱歉地說道。
“不要緊,你是大功臣,就是再等上幾個小時,也不要緊。”李宗仁一擺手,接著對記者們說道:
“好,現在我軍正在追擊殘敵,咱們也不專門另外設置會場了,我們年輕的英雄就在這里,諸位有什么想問的,就在這里問吧”
“咔嚓、咔嚓”的鎂光燈不斷閃亮,照的高飛幾乎無法睜眼,很快昨天曾經想提問的那個《中央日報》的記者率先開口問道:
“高總指揮,我們一致認為,臺兒莊血戰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跡,請問您是怎樣創造出這場奇跡的?”
“不是我創造的”高飛緩緩搖了搖頭:
“我的弟兄們,是我的弟兄們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究竟是怎么挺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會死去,再也不會醒來”
關于這場“奇跡”,高飛并沒有回答很多,但只這簡單的幾句話,卻已經讓在座的每一個人知道了其中的凝重和傷痛 沉默了一會,一名外國記者操著不太流利的中國話問道:
“上校先生,在您熟睡的時候,我們也采訪了許多您的部下,從他們嘴里得知,在這次戰斗中,你采用了許多新式的戰術,比如在卡車上包裹上鐵皮,利用機槍射擊,與日本的裝甲車抗衡,請問您是如何想到這些的?”
“逼的。”
高飛的回答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隨即看到高飛苦笑了下,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逼的,真的是被逼出來的。如果我有坦克的話,我絕對不會采用這樣的方式,我也很想擁有自己強大的裝甲力量,和日本人面對面的抗衡,但我沒有。就連那幾輛卡車,我也是東拼西湊出來的”
高飛在那沉默了下,接著說道:
“戰斗開始之初,日軍的飛機、大炮、坦克瘋狂的肆虐著,我的士兵,幾乎都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那阻擋著敵人的進攻。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有多少兄弟渾身綁滿了手榴彈,義無返顧的沖上日軍的坦克,然后拉響身上的炸藥包了 不過,我清楚的記得,有一個年輕的士兵,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多大?我也不知道。大概不會過十八歲吧。我記得開戰之前,我還和他說過幾句話。
日軍在北門動進攻的時候,大約有四輛裝甲車,火力一直死死壓制著我們的陣地,打的弟兄們根本無法還擊。這個時候,我從望遠鏡里看到,這個士兵抱著一個炸藥包,直接從陣地上滾了出去,然后一聲巨響,什么都沒有了”
死一片的沉寂,沒有一點聲音,高飛整個人都好像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這個士兵就這么為國捐軀了,你們知道開戰前,他和我說過什么嗎?他對我說,‘總指揮,等到這場戰斗打完了,您能放我幾天假嗎?我想回四川去下,我姐姐要結婚了,就在下月,我就這么一個姐姐,我想回去看看。’
我說,‘好,我親自批準你的假,幾天怎么夠?你個瓜娃子的知道這離四川有多遠嗎?光憑你的兩只腳,來回一個月都不夠。這樣,你要能殺了十個鬼子,老子就批你兩個月的假,怎么樣?’
他很開心的答應了下來,他殺了不止十個鬼子,可是我再也無法實現諾言了,他也再也不能回去參加姐姐的婚禮了。我很自責,真的很自責,我甚至忘記了問他叫什么,連他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低低的c泣聲響了起來,每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紅的,李宗仁轉過身子,悄悄擦了一下眼睛。
一個記者聲音哽咽地說道:“可以,可以去問下他的長官他叫什么名”
高飛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問不到了,問不到了,他所在的那個班、那個排、那個連,所有的人兄弟,都已經陣亡了”
記者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再說些什么了。
其實,在臺兒莊血戰中,太多太多的人,都像高飛所說的那個沒有姓名的年輕士兵一樣,默默無聞的死去,沒有留下姓名。
當許多許多年以后,我們的后人再來憑吊這些臺兒莊的時候,他們只知道許多年以前,在這里生過一起驚天動地的血戰,這里曾經是埋葬日本人的墳墓。但他們又有誰能夠準確的說出每一個烈士的姓名?
大多數的人都已經成為了無名英雄無名英雄?無名英雄 一個悲壯,但卻充滿了太多無奈的稱呼。
在那沉寂了許久,一個記者把問題拋向了荊戀雨和符小甘:
“荊女士、符女士,臺兒莊大戰中,女性直接參加到戰斗中的少之又少,根本我所知,不會過五個。聽說在戰斗最慘烈的時候,你們也和日軍ji了火。我想問的是,在中國還有著一種傳統觀念,女人應該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和男人一樣拿著武器上戰場,但你們卻做到了。請問你們在和日軍搏殺的時候,害怕嗎?”
荊戀雨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荊戀雨緩緩說道:
“害怕,怕得要命,起碼在開戰前是這樣的,但是等真正上了戰場,卻完全就不一樣了,那些害怕和恐懼,會隨著第一聲槍炮聲響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有幾次,我們的命都是總指揮救下來的。”
符小甘接口說道:
“我已經忘了總指揮曾經救過我們幾次了,可只要他在我們的身邊,我們就不再會擔心。其實不光是我們,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和我們一樣在戰斗。在我們中間,有女人,有孩子,甚至還有聾啞人。我們之所以在這里,都完全是因為一個人,高總指揮”
她說這話的時候,忘記了羞澀,絲毫也沒有隱瞞自己對高飛的崇拜和仰慕,或者更加準確地說,是愛慕。
所謂的英雄,并不是那么的高大,無所不能,英雄,也許平時是那么的不起眼,但當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總會出現在自己應該出現的地方 高飛侃侃而談,會議室里鴉雀無聲,人人屏息凝聽:
“臨沂戰斗中,徐祖詒的作戰指導與臺兒莊的作戰指導基本相同:令龐炳勛第40軍依托城東、城北既設陣地進行固守,牽制敵人,令張自忠第59軍前出至茶葉山、船流、諸葛城一線,由西向東對敵人側背進行攻擊;爾后第40軍發起反擊,在兩軍全力夾擊下,使日軍敗退湯頭,獲得了臨沂戰斗的勝利。請:。&&百度筆趣閣&&淮河阻擊戰時,也是由于第五戰區令韋云淞第31軍和周祖晃第7軍與正面反擊的張自忠第59軍相配合,向敵人側背鳳陽、明光等地實施攻擊,才使日軍撤回淮河以南,從而取得成功。
但是我軍部分高級指揮官缺乏全局觀念,各兵團間戰役協同不密切,使臺兒莊戰斗雖獲得勝利而不能殲滅更多敵人。
第五戰區的攻勢防御,成敗的關鍵是第2集團軍能否在陣地戰中吸引并抵住敵人的進攻、第20軍團能否在運動戰中及時向敵側背予以堅強有力的進攻。第2集團軍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英勇頑強地完成了上級賦予的任務,但第20軍團未能按規定的時間及時進行側擊。
3月22日,湯恩伯依照戰區指示下達了于24日拂曉發動進攻的命令,第331師遵令行動,與日軍遭遇后逐次撤退至臺兒莊抵抗。湯恩伯讓自己的第20軍團令第52軍24日由集結地向城向進攻出發地位的郭里集、鵓鴿窩一線前進,將第85軍控制在抱犢崮山區。
25日,第52軍殲滅了郭里集的日軍1個中隊,第2師驅逐了棗莊外圍日軍1個警戒小隊,此后并沒有繼續向嶧、棗進攻日軍;當發現日軍第10聯隊向棗莊轉移時,相反地僅留1個營多些的兵力‘欺騙敵人’,主力則東撤山區,致日軍第63聯隊主力順利南下,加強了對臺兒莊的攻勢。
盡管有過一旦臺兒莊被攻立即支援的許諾,盡管孫連仲急電請援,湯恩伯均未采取行動。據戰后寫成的《戰斗詳報》,他的理由是‘本軍團既已置于犯臺敵之側背,當然有選定時機及地域的自由,以判斷敵主力之行動為根據,而予以徹底之打擊’。
李司令長官見湯恩伯始終按兵不動,3月28日夜不得不電令湯恩伯放棄攻擊嶧縣、棗莊計劃,迅即南下先殲滅臺兒莊之敵。
第52軍先進至獐山以東地區,3月31日下午,湯恩伯方率85軍到達臺兒莊東北之河南頭、楊家油一帶,經與52軍軍長關麟徵研究后,決定第85軍從4月1日起在52軍左翼展開向臺兒莊之敵攻擊前進。
雖然我部在苦戰中堅持住了陣地,但最好的戰機已經失去,坂本支隊已由臨沂進至向城。湯恩伯認為臺兒莊與向城之間,只是魯南山麓以外的小起伏地,并無險阻可以爭取時間,為了不做日軍炮火下的大群肉彈和保持行動的自由,掌握主動,又采取了斷然處置,把全軍團一律由內線轉為外線,讓坂本支隊與瀨谷支隊會師于臺兒莊以東地區。
以后,第20軍團各師確實向日軍進行了英勇、堅強的進攻,不過這時已為第2集團軍與日軍第0師團瀨谷支隊的戰斗,第20軍團與日軍第5師團的坂本支隊戰斗,與原來的攻勢防御計劃有所不同,敵人的兵力增加了1倍,于是僅能擊潰敵人而不能包圍殲滅敵人。當敵人按自己的退卻計劃撤逃至嶧縣、棗莊地區,既靠攏了主力,又占領了有利地形,依托工事改為守勢作戰時,再責備傷亡極大的追擊部隊作戰不力、未能消滅敗退殘敵,就未免有苛求之嫌了。##筆趣閣必去##
從軍事角度看,高級將領在作戰指導上缺乏全局觀念,當為重要因素。
如豫東戰斗時,正當日軍第14師團陷于第一戰區主力部隊包圍之中、瀕于被殲的關鍵時刻,擔任阻擊第16師團西進的第8軍軍長黃杰無視戰區長官令其死守歸德的命令,擅自率主力撤退,功虧一簣,不僅未能殲滅敵第14師團,反而形成全線大撤退。
另外,臨沂戰斗中也有缺乏全局觀念,導致作戰指導喪失戰機的情況。日軍猛攻臨沂,第五戰區速調第133旅及第13軍騎兵團馳援,但此時日軍坂本支隊已停止進攻,奉命率主力增援臺兒莊。作為第五戰區的長官代表、坐鎮臨沂的參謀長徐祖詒也和張自忠、龐炳勛一樣,局限于考慮臨沂一地情況,對敵人主力并未戰敗而突然脫離戰場的情況既不進行分析判斷,更不進行偵察搜索,竟以不被攻擊為滿足。
臨沂之敵得自由轉用于向城、蘭陵鎮方面,實該軍之恥。”
高飛說話的語氣漸漸嚴厲起來,似乎現在自己才是這里的最高軍事長官。
把心里所想的一口氣說完,隨即話鋒一轉:
“如果我軍各部能夠完全按照之前設定好的計劃進行,那么我認為臺兒莊之戰就不會打的那么艱苦,我忠勇之將士也不會蒙受如此犧牲。
但是,不管如何,臺兒莊之戰終究還是勝利了,這在極大程度上振奮了我全國軍民之士氣,堅定了抗戰到底之決心,而目前,我軍之首要目標將放在徐州會戰。總結教訓,加強各部協調,誓死與倭寇血戰到底!”
李宗仁聽的聚精會神,始終都沒有打斷,一直等到高飛說完,這才問道:“高飛,按照你的想法,徐州會戰成敗如何?”
“徐州必然失守!”高飛語出驚人,會議室里一陣竊竊私語。但高飛絲毫不為所動:
“日軍雖然遭到臺兒莊之慘敗,但依舊擁有絕對之優勢。但是,組織徐州會戰,并不是為了取得大捷,而是為了消耗日軍有生力量,遲滯日軍進攻,保衛大武漢!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即便丟了徐州,只要達到戰略目的,雖失徐州我軍亦掌握了主動權!”
“高飛,高飛!”李宗仁低聲念了兩次這個名字,抬起頭來:“諸位,做為臺兒莊之戰始終戰斗在最前線的指揮官,我認為諸位必須要對高飛今天的話仔細分析。得失成敗,得在哪,失在哪?高飛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諸位,徐州會戰即將到來,此次會戰,關系到抗戰之前景,關系到民族之存亡,我各部唯有上下一心,精誠合作,方能達到戰役之目的,痛殲倭寇。從即刻起,各部務必悉心準備,努力抗敵,徐州,就拜托諸位了!”
“是!”所有的軍官一齊站起來大聲應道。
李宗仁忽然提高了聲音。
“到!”
晉高飛為國民政府陸軍第26師師長,授少將銜!”
這一道任命,不光是高飛,所有的人都感到有些驚詫。
這等于是把一個上校副旅長,一下提拔到了少將師長!
是年,高飛年僅二十二歲,為民國歷史上最年輕的一位將軍!必然永載史冊!
“劉雨卿已升任29軍軍長,高飛,接受任命吧。”
“是,高飛絕不辜負信任,誓死抗戰到底,誓死與倭寇血戰到底!”高飛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這一道任命,迅速傳開。
那些剛剛從臺兒莊血戰中幸存下來的官兵,當聽到這一消息后,一片歡騰。
無論是那些之前就跟著高飛的,還是從臺兒莊開始才追隨總指揮的,都爆發出了最熱烈的歡呼。
從臺兒莊之戰打響第一槍開始,一直到取得勝利,高飛,這個年輕的總指揮,始終都和自己的弟兄們血戰在第一線,始終沒有退后一步。
臺兒莊之所以能守住,靠的是所有參戰官兵的竭誠殺敵,靠的是所有參戰官兵的前赴后繼,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為高飛在最危難的時候,從來沒有后退過一步,無視次的端著刺刀,和一名普通的士兵一樣,浴血疆場!
也正是在每一次日軍行將突破陣地的時候,用自己的呼喊和忠誠,鼓舞著弟兄們的信心和士氣!
現在,高飛的被任命,是眾望所歸!
沒有來得及接受兄弟們的歡呼和祝賀,高飛就見到了前26師師長,現在的29軍軍長,自己的老上司劉雨卿。
此時此刻的劉雨卿心里,充滿了欣慰。
自己沒有看錯這個年輕人,從大場之戰的時候就沒有看錯。是他為26師帶來了無上榮耀,是他為川軍帶來了無上榮耀!
一批批的川軍將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批批的川中子弟再也無法回到家鄉,但四川,還有的就是高飛這樣的人!
“26師,我都留給你了,帶好他們!”劉雨卿的聲音沉穩而平靜。
高飛默默的點了點頭,劉雨卿輕輕嘆息了聲:“又打殘了,又打殘了。在大場,我們整個26師被打殘,再無錫,26師突圍的時候再度被打殘。現在,你的151團又損失大半。我都快記不清我們已經經過幾次補充了。補充一次,被打殘一次,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啊”
劉雨卿有些黯然神傷,但隨即語氣中又充滿了自豪:
“可我們26師就是打不垮的‘垂子’,那幫龜兒子的小東洋,別想打敗老子們!高飛,新的補充已經到了,你給老子帶好他們!把那些老兵分配到新兵中去,一個老兵,頂得上十個新兵那!告訴他們,別給老子丟臉,別給四川人丟臉!”
“軍座,放心吧!”高飛挺直了腰板:“只要有我高飛在,我26就絕不給軍座丟臉,絕不給四川人丟臉!”
“知道這一次為什么把你從副旅長的位置上直接提拔到了師長的位置上嗎?”
見高飛搖了搖頭,劉雨卿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委座親自任命的。臺兒莊血戰期間,我到武漢面見了委座,委座告訴我,只要打完了臺兒莊,你高飛還活著,就是26師的師長,這張位置誰都搶不走 你也知道,26師有些特別,既是川軍,又是中央軍,雖然隊伍里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四川人,但卻更是中央軍多些。這次臺兒莊會戰,是李宗仁指揮的,但你高飛,是委座親自點的將,是代表著中央軍在死守臺兒莊。你給委座爭了臉,給中央軍睜了臉那。”
高飛很快就明白了,原本想說些什么,但又把話重新咽了回去。
“徐州會戰一觸即發”劉雨卿有些出神地道:“打完徐州,就是武漢,這點誰都清楚。許多中央軍的嫡系精銳,在上海都被打殘了,打光了。現在有的正在后方接受整訓補給,有的正分散在其他戰場上。你高飛戰功卓著,又代表著川軍和中央軍,全國上下,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你那。
得到委座的信任和器重,這是好事,也是難事。你勢必處在一個旋渦之中,有人要爭奪你,有人想依靠你,也有人妒嫉你,甚至想要害你。怎么做?看你自己的了。”
高飛沉默了會:“軍座,其實我只想做一個純正的軍人而已。”
“純正的軍人?”劉雨卿略略帶著一些譏諷笑了:“我也想做一個純正的軍人,可是真能做到?我看不能。正面的子彈好躲,頂多打在前胸,慷慨成仁,可是來自背后的子彈難防啊。被打到了,連打自己的是誰你到死都不知道!”
高飛又沉默在了那里。
自己真的只想做一個純正的軍人,可為什么即便是這個愿望也無法辦到?
軍事上的敵人,自己知道該怎么應付,可是其它方面的敵人,真的讓自己覺得非常迷茫 看到高飛的表情,劉雨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可不管怎么樣,最要緊的是先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功過是非,自然有后人去評價。聽說你在臺兒莊的時候,和兩個女娃子關系不錯那?”
高飛面上紅了一下,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劉雨卿“哈哈”一笑:“男歡女愛,人之常情,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高飛,我即將去29軍上任,你也沒有什么長輩了,我當你的長輩不為過吧?”
高飛很快清楚下面要說什么了,面孔“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劉雨卿笑聲更大:“槍林彈雨你都不怕,怎么現在我們的少將英雄現在倒臉紅了?趁著我還沒有走,我準備就在徐州幫你把事情辦了。”
高飛膛目結舌,這太令人吃驚了。
現在就把事情辦了?難道要自己現在就成親?急忙說道:“軍座,眼下激戰正酣,徐州之戰很快就會到來,我看”
“打仗難道就不許娶婆娘了?這是誰說的?”劉雨卿打斷了高飛的話:“我看越是打仗,越要多娶幾個婆娘。子彈不長眼睛,萬一哪一天陣亡了,連個兒子都留不下來,難道要讓我們這些當兵的都絕后嗎?”
高飛無言以對,劉雨卿悄聲問道:“你和我說句老實話,那兩個女娃子你到底想討哪一個過門?”
高飛的臉愈發紅了,見自己的得意部下什么話也回答不出來,劉雨卿在哪想了一下:“要么,干脆把兩個都討回家?”
“這,這恐怕不好吧”高飛為難地道:“蔣夫人一直提倡一夫一妻,況且那些什么婦女組織的也”
“什么婦女組織,龜兒子的,婆娘不在家繡花,整天弄這運動弄那運動的做什么?”提到這個,劉雨卿似乎大有不滿,一揮手: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來幫你處理,有什么問題我擔著。你高飛是堂堂的抗戰英雄,娶兩個堂客也不過分。不要去理那些閑話。至于那兩個女娃子那里,我派人去說,要是她們也愿意的話,我看就后天吧。”
天下哪里那么急的?高飛苦笑了下,自己的婚事自己看來都做不了主了。
“后天急了點吧”
在這件事上,劉雨卿好像存心和高飛對上了:“什么急不急的?我們都是當兵的,做事就要圖個爽快。就后天了,我連新房都幫你看好了。把弟兄們聚到一齊熱鬧一下,一成婚,一洞房,什么事都辦好了。”
高飛差點噴了出來,這是成婚還是在做什么?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兩個姑娘樂不樂意,軍座倒已經想著洞房了?
劉雨卿自己倒是越想越得意,自己打的仗多了,可這當媒人倒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尤其是給自己的得意部下做媒。這傳出去肯定就是一段佳話。
至于那兩個女娃子會不會答應,劉大軍長倒從來沒有想過,能不答應嗎?
高飛是誰?是自己的最得意部下,是抗戰英雄,讓那兩個女娃子嫁給高飛,是抬舉她們,她們要是不答應的話,那就是太不識抬舉了。
況且,早就聽說過了,那兩個女娃子是和高飛經歷過了無數苦難,無數浴血奮戰的,有了這么一段做為鋪墊,劉雨卿覺得這事已經十拿九穩了!
在西門,中國守軍借助路障與沙袋工事阻擊入城之敵。本書請訪問。筆趣閣但由于日軍后續部隊已登上城墻,以輕重機槍居高臨下向城內掃射。敵坦克也向前猛沖。街頭工事很快被摧毀。被沖散的中國軍隊官兵只得借助斷壁殘垣,各自為陣,血腥的肉搏戰在街頭巷尾展開,槍聲、手榴彈爆炸聲、喊殺聲響成一片。
激戰至9時左右,城內中國守軍已不足千人。傅立平、林作楨于危急之中,率指揮部人員及衛兵沖上火線,與敵拼殺。激戰中,林作楨腰部受傷,耳部也被子彈擊中,血流滿面地倒在地上。傅立平急率衛兵將林旅長救下,掩護其向東南角撤退。
但是,由于城門已被事先堵死,撤退官兵只有從城墻上跳下,不少人因而摔傷。第二十三師參謀長黃啟東見荷澤不保,師長李必蕃生死未卜,于部隊混亂撤退之際,憤而跳城自殺。
魯西南重鎮荷澤,于14日夜11時左右被日軍全部占領。
在城外遭敵包圍的李必蕃,率部與敵血戰至十時以后,身邊僅剩下師部警衛連及隨從副官兩百余人。團長劉冠雄也于戰斗中陣亡。李必蕃只得率余部奮勇沖殺,向西北突圍。戰斗中,李必蕃腹部中彈,被副官及衛兵拼死救下。
突圍官兵撤退至距荷澤十余里的村子里,始停下休息。這時,李必蕃已從昏迷中醒來,他環視屋內,見昏暗的燈光中,副官與幾名衛兵軍裝殘破,塵土滿身,神情戚然,他不禁長嘆一聲,說道:“我未能守住荷澤,我有罪口阿!”
稍頃,他說道:“你們都出去吧,讓我靜一靜。”
副官和衛兵走后,他忍著傷痛拿過一張軍用地圖,在空白處寫下:
誤國之罪,一死猶輕;愿我同胞,努力殺賊!
李必蕃,遺言。
然后,他躺在木板上,以手槍抵住太陽穴,扣動扳機,自殺殉國。
李必蕃,字子祺,1892年出生于湖南省嘉禾縣一個書香世家。1914年畢業于保定陸軍軍官學校。1926年參加過北伐戰爭。此后屢經征戰,于1935年升任第二十三師師長。
1937年“七七”事變后,李必蕃奉命率部由臨潼出師抗日,是年9月,開赴德州,參加滄州會戰,阻擊日軍沿津浦線南進,一度擊潰數倍于己的日軍。滄州會戰結束后,李必蕃又率部駐守河南湯陰,拒日軍南侵中原。蔣介石及程潛對第二十三師的戰績慰勉有加,程潛特發給第二十三師優厚獎金。李必蕃為表示全師愛國抗日熱忱,將全部獎金贈給《大公報》,作為抗日宣傳經費。
李必蕃遺體由部下運至開封就殮,連續公祭三日,然后由其弟扶梓南歸。5月29日,武漢各界兩百多個團體,一千余名代表召開追悼李必蕃大會,由行營主任何成浚代表蔣介石主祭,宣讀蔣介石的祭文。國共兩黨要人邵力子、于右任、吳玉章、羅炳輝等參加了追悼會;蔣介石、何應欽、陳誠、李宗仁、顧祝同,以及陳紹禹、周恩來、秦邦憲、朱德等人送了花圈。&&百度筆趣閣&&蔣介石為李必蕃親書“轉戰徐淮早視精忠能報國,同舟風雨眷懷節烈信含悲”挽聯一副。
5月15日早晨,天氣十分晴朗,杲杲旭日從一抹彩霞中躍出,照徹豫東坦蕩的原野。綠蔭掩映的村落中,炊煙裊裊,雞鳴陣陣,一派和平景象。
忽然,十多架日軍飛機飛臨蘭封城上空,向車站集中投彈轟炸。停在站內的幾節貨車車廂被炸毀,鐵軌也被炸斷數處。數名百姓被炸死。縣城內頓時大亂,居民東奔西竄,尋找隱蔽之處。
隨后,內黃集、民權、汴東等隴海鐵路沿線各站,均遭敵機轟炸。
與此同時,土肥原第十四師團所部騎兵第十八聯隊的數百名騎兵,正由東北面向蘭封、民權之間的內黃集急進。
早晨7時許,這隊騎兵到達內黃集附近,在排除中國軍隊的阻擊之后,將鐵路炸毀。
5月17日夜,土肥原第十四師團主力進入內黃集東面地區,準備攻占蘭封。
5月18日,臨時配屬于第十六師團的酒井隆部,按照方面軍“歸回第十四師團所屬”的命令,到達內黃集附近,與師團主力會合。
至此,土肥原師團圓滿完成了軍司命部下達的“切斷位于蘭封、歸德間之隴海路”的任務。
一直作為后方的豫東平原,自此變成硝煙四起的戰場。
中國10余萬大軍圍殲日本侵略軍的“蘭封會戰”,自此拉開序幕。
5月13日上午,蔣介石起床很遲。
昨晚,蔣介石送走林蔚、劉斐和薛岳之后,又命侍衛長王世和找來程潛與晏勛甫,要他們向他匯報豫東地區的兵力部署情況,并向他們談了“蘭封會戰”的計劃,以聽取他們的建議。他就寢時,已是凌晨2時之后。
他剛起床,在門外等候良久的侍衛長王世和便進來報告:掩護委員長來鄭州的7架戰斗機,今日黎明飛往魯西、豫北一帶偵察,不幸全被敵人擊落!
“娘希匹,這些飯桶!”睡意未消的蔣介石被這一消息激怒了,他憤然拍案,罵了一句,便沒有了下文。
7架飛機的損失是頗為慘重的,因為整個中國空軍可以投入作戰的飛機僅有300余架。而一個早晨竟丟了五十分之一的空戰力量!但是,委員長無可怪罪——是他自己昨晚主動向程潛提出,要這7架飛機執行偵察任務的,他能怪誰呢?
一位侍衛為委員長送來早點。但他剛吃了一半,晏勛甫又來向他報告:碭山以東的黃口車站被敵占領,車站附近的李莊鐵路被破壞!
‘這個俞良楨是怎么搞的,連一個小小的車站都守不住!”
“程長官已嚴令他堅守碭山,并伺機以一部奪回黃口車站,修復李莊鐵路橋。”晏勛甫說。
“叫他必須確保隴海路暢通,否則以軍法從事!”
“好,我立即向俞軍長傳達委座的指示。”
晏勛甫走后,蔣介石便叫侍衛將吃了一半的早點撤下,他已完全沒了胃口。
其實,程潛、晏勛甫以及王世和都對蔣介石隱瞞了一件事,那就是日軍飛機清晨對鄭州的轟炸。他們擔心委員長得知此事后,不僅會感到憤怒,而且會感到不安。
清晨5時許,熹微的晨光剛剛勾勒出鄭州城內建筑物的輪廓,空襲警報便驚醒了仍在熟睡的市民。緊接著,18架敵機襲入鄭州上空。擔任城防的高炮部隊向機群一陣猛射,但遺憾的是,未能擊中一架敵機。18架敵機分成數隊,向市區繁華地帶低飛投彈,“軋軋”的馬達聲清晰可聞。爆炸聲響處,商店民房接連倒塌,驚恐的市民在硝煙中東奔西突,尋找藏身之所。敵機則沿大街上方低飛俯沖,向逃命的百姓投彈掃射。這些敵機轟炸掃射很長時間,才飛離鄭州。
市中心商業區大同路、德化街一帶,以及幾處民宅密集的街巷落彈最多,大片房屋被夷為平地。在一些殘垣斷壁上、樹干上,迸貼著死難者的血肉,有的樹杈上懸掛著血淋淋的斷腿殘臂、發辮,以及縷縷沾滿血污的衣衫。其中有一名孕婦,胎兒被炸出腹,迸出數米之外。有的簡易防空洞被炸塌,全家數口被悶死洞中。在銘功橋下避難的15名百姓全被炸死。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政訓處所在地扶輪中學也遭到轟炸,數名新聞記者和宣傳人員被炸死炸傷。美國開辦的華美醫院和天主教堂,在這次空襲中也未能幸免。
然而,市中心劇烈的爆炸聲并未驚動最高統帥,數米厚的土層和堅實的混凝土拱墻,為他隔出一方“世外桃源”,使他能夠在靜謐中酣睡不醒。
當天上午,奉命從后方開往蘭封、歸德間集結的某師路過鄭州,師長驅車前往隴海花園地下室謁見蔣介石時,將沿途所見被敵機轟炸的慘狀向委員長做了簡單描述,蔣介石聽后憤然道:
“日寇欠下的血債,是要用血來還的!”
荷澤淪陷的消息是15日凌晨2時左右傳到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的。
14日一天,蔣介石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荷澤方面,他要求晏勛甫每隔兩小時向他報告一次荷澤方面的戰況,并兩次去長官部辦公室,向程潛垂詢荷澤能否確保,如果不守,下一步將如何應敵。
荷澤失守的消息于深夜傳來時,蔣介石已經睡下。程潛不敢拖延,當即去地下室向蔣介石報告。侍衛長王世和知是軍機大事,也不敢阻止司令長官驚擾最高統帥的睡眠。在平時,只要委員長睡下,求見者不論是誰,都是要被這位侍衛長擋駕的。
蔣介石聽了程潛的報告后,并未表示震驚,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蘭封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稍停,他又改變口氣道:“不能讓土肥原就這么長驅直入,你命令商震,要他的部隊確保東明右翼,后退者不得越過大黃集以南,違令者槍決。”
程潛深知這道命令商震難以執行,第二十集團軍擔任長達數百里的河防,很難在一夜之間抽調有力部隊阻敵南下,委員長下這樣的死命令不過是憑一時意氣罷了。但他又不好叫蔣介石收回成命。他回到司令長官辦公室后,躊躇再三,于4時30分將蔣介石的口諭一字不改,以無線電轉達商震。
不出程潛所料,數小時后,蘭封方面即傳來土肥原師團騎兵部隊到達內黃集附近,并炸毀鐵路的消息。這對蔣介石不顧實際下達的命令可謂是一個諷刺。
日軍于內黃集附近再次切斷隴海鐵路的消息,使蔣介石怒不可遏,他認為是將“蘭封會戰”的計劃付諸實施的時候了。
5月16日上午,蔣介石在長官部會議室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參加會議的有程潛、晏勛甫、張諝行、戰區直屬部隊將領,以及長官部參謀處成員20余人。
會議開始之前,荷澤失守、內黃集鐵路被炸,是大家談論的話題。但對下一步應該如何御敵,一些將領感到茫然。程潛和晏勛甫心中有數,但因委員長事先告訴他們,他將出席會議,故不好“泄露天機”。大家正竊竊私議間,忽聽門外足音鏗鏘,衛兵高喊“委員長到——”
與會者立即噤聲,全體肅立。
蔣介石身著戎裝,未戴軍帽,昂然走進會議室。由于一連數日體息不好,他眼瞼有些浮腫,臉色愈發蒼白。但他為不失領袖威儀,仍振作精神,步履勁健,氣宇軒昂。他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神色冷峻地掃視了一下與會者,說道:“先請程長官介紹一下目前敵我的態勢吧。”
程潛簡要介紹了豫東地區的兵力部署情況,以及土肥原師團南下的企圖之后,蔣介石清了清喉嚨,說道:“現在,我軍已在蘭封,歸德間集結優勢兵力,準備舉行蘭封會戰。土肥原孤軍深入,無疑是自投羅網,以我豫東地區現有兵力,完全有把握在短期內消滅土肥原第十四師團。第五戰區有臺兒莊大捷在先,我相信第一戰區一定會有蘭封大捷在后。這一仗,不僅關系到徐州的戰局,也關系到整個抗日戰局,希望大家把蘭封會戰的重要性告訴各級將領,激發全體將士的忠勇愛國熱忱,將進犯豫東之敵迅速徹底消滅之!”
蔣介石向大家概要介紹了蘭封會戰的具體計劃,然后說,“大家有什么要求或好的建議,現在可以提出來。”
會場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蘭封會戰的具體計劃,程潛兩日前就聽蔣介石談過。但是現在戰局已發生變化,而蔣介石卻并未因此對他談及新的部署,這使他對是否能取得蘭封大捷產生懷疑。他思索片刻,開始發言:“現在,土肥原師團已突破我魯南防線,在豫境以外殲滅敵人已不可能,組織蘭封會戰時機已經成熟。但是,我軍雖然于歸德、碭山、蘭封間集中強大兵團,而蘭封附近僅有宋希濂第七十一軍及商震第三十二軍一部。他們雖可與歸、碭方面的第七十四、第六十四軍對敵形成夾擊之勢,然而蘭封南北一線兵力薄弱,仍使敵有隙可乘。倘若土肥原部避開我薛兵團主力,繞過蘭封,竄入開封以東隴海路南北地區,我軍則無有力部隊予敵重創,而薛兵團也尾大不掉,很難再對敵進行合圍。全殲土肥原部也將成為不可能。”
“那程長官的意思是”蔣介石問。
“希望委座能增調重兵于開封以東附近為西路軍,隨時準備與東路軍夾擊敵人,蘭封會戰方可勝利在握。”
蔣介石略加考慮,說:“程長官的建議很好,我可以再將胡壽山的第十七軍團調到開封附近,另命桂率立刻組織成立第二十七軍,開往蘭封附近參戰。”
程潛略顯得興奮地說道:“太好了,這樣一來,開封至歸德間可投入第一線大軍有10余萬,就是吃,也能把個土肥原師團吃掉!”
蔣介石聞言,嘿嘿一笑,說:“程長官,你可千萬不能輕敵喲。”
散會之后,蔣介石便回到地下室,脫去戎裝,換上便服,草草用毛巾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走進隔壁房間,向機要人員口授電文,調兵遣將。
蔣介石出巡時,對下榻之地的陳設是不大講究的,西安華清池那間多年來一直供游客參觀的蔣公臥室可以為證,當然,如果夫人蔣宋美齡女士與他同行,則另當別論,對于夫人鋪張奢華的愛好,他是很少過問的。
但是,他對于住處的通訊設備,卻容不得半點含糊。無線電臺自然必不可少,不過他使用更多的則是電話。除用無線電發報外,蔣介石愛用電話與前線指揮官直接通話。有時甚至從陣地方位到炮彈命中率,他都要用電話垂詢。
在南京,首都電話局為委員長使用長途電話方便,特地為他設有長途專線。但由于女話務員都是南京姑娘,往往聽不懂蔣介石的寧波官話,以致多次出錯。在1937年8月淞滬會戰最為緊張之際,曾發生過一件令蔣介石大為惱火的事。
某日晚9時許,蔣介石對長途臺話務員說:“要顧總司令即顧祝同電話。”接通時,卻是朱紹良總司令的。蔣介石質問話務員:“我要蘇州顧總司令,怎么”不料話務員卻反問道:“你講沒講蘇州?”因蔣介石把地名漏報,再加上寧波官話難以辯清字音,南京籍女話務員把“顧”錯聽成“朱”。當然,這位十七八歲的姑娘也未必知道她頂撞的就是最高統帥,更不知道她的錯誤使委員長的一項重要軍令未能及時下達給顧祝同。
當時淞滬前線的四個總司令是:朱紹良總司令駐安亭,張治中總司令駐青浦,張發奎總司令駐江灣,指揮炮兵,顧祝同總司令駐蘇州,為總預備隊。
蔣介石要的電話被女話務員接錯后,氣得他把聽筒砸壞,躺在長藤椅上,咆哮著命侍衛官去找交通部長俞飛鵬,要問他是怎么部署的!
此后,這個“軍話專線臺”便隨蔣介石轉戰武漢、長沙、桂林直到重慶。
由于在淞滬會戰期間,女話務員聽不清蔣介石的寧波官話,接話時總要多問,并屢有錯接和拖延,他十分惱火,以后他打電話時一聽是女話務員為他接線,便一句話不說,把電話掛斷,還要命副官查詢原因。所以軍話專線臺的值班人員一律是男性。
程潛了解蔣介石愛用電話,在他來鄭州之前,已派人在地下室安裝了自動電話機。不過這臺自動電話機后來又被蔣介石從武漢帶來的通訊人員換上了“西門子”手搖磁式話機。因為蔣介石不會使用自動電話。一是他不知根據話機的響聲分辨線路空與不空,二是五位數的電話號碼,他常常只撥四位,而“9”、“8”等大數字,他還沒撥到位就放手了。所以他使用自動電話時,不是打不通,就是打錯了。而一打不通,他就發脾氣、摔話筒,或是叫侍衛官去找電話局長。后來,蔣介石干脆下令把辦公桌上的自動電話全部拆除,換上手搖電話了事。
這次,蔣介石為指揮作戰而來鄭州,對通訊設備的要求更是不容有半點疏漏。他的隔壁房間設有無線電發報機,臥室里裝有電話,而軍話專線臺也于委員長抵鄭的當晚投入工作。他的臥室,就像一個作戰指揮所,墻上掛著大幅軍事地圖,桌上擺著前線各部隊的兵力部署圖,當然還有那臺可以直通各軍、師部的電話機。
從12日晚到18日這一周內,蔣介石不斷被接踵而來的壞消息所激怒,同時也為準備“蘭封會戰”而忙得不亦樂乎。
自13日起,第七十一軍軍長宋希濂、第二00師副師長邱清泉、第二十七軍軍長桂永清、第十七軍團軍團長胡宗南、第一九五師師長梁愷等,甚至還有一些旅長,先后路過鄭州,紛紛前來謁見委員長。蔣介石不得不對這些將領一一重復他的會戰計劃,根據關系的親疏向他們說一些語氣不同,但內容相似的勉勵之辭。
就在蔣介石調兵遣將,第一戰區緊鑼密鼓為“蘭封會戰”積極準備之際,徐州方面頻頻告急:
15日,日軍一旅團猛襲碭山。敵機百架狂炸徐州。距徐州50里之蕭縣楊樓發現敵蹤。
16日,徐州西關發現敵便衣隊。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轉移至城外段家花園辦公。
17日,豐縣之敵侵據隴海線何李莊、黃口車站。至晚,日軍炮擊徐州城內,市民趨避鄉間。
18日,是蔣介石情緒最為惡劣的一天,當日下午,林蔚電告蔣介石,李宗仁已下令放棄徐州。接著,又傳來土肥原師團主力已攻占蘭封、民權之間的內黃集、儀封、野雞崗等我軍據點的消息。
蔣介石夜不能寐,披衣走出地下室。侍衛長王世和一言不發跟隨其后。他知道領袖心中的波瀾,不是他一個侍衛官的貧乏語言所能撫平的。
院內,月光如水,樹黑庭白,夜風習習拂面,空氣比地下室清新,但并不涼爽。##筆趣閣必去##周遭一片沉寂,整個鄭州一片沉寂。蔣介石遙望東方,只見星云與遠處的屋頂相連,暗夜無邊。但是,他可以想見,徐州城此際正炮聲隆隆,火光燭天。投入60萬大軍,與敵鏖戰5個月,曾經取得聞名中外的臺兒莊大捷的徐州會戰,就這樣結束了。數十萬大軍是否能免遭覆沒的厄運,現在尚難預料。
徐州一失,豫東便成了抗日第一線戰場,殲滅土肥原師團已迫在眉睫。否則,徐州方面的日軍一旦大舉進犯,土肥原師團正好可以與其形成對我夾擊之勢。蘭封會戰說不定也將會以失敗告終。
蘭封會戰一旦失敗,其后果不堪設想,到那時,日軍就可長驅西進,奪取鄭州,然后沿平漢路南下,進而窺逼政治軍事中心武漢 蔣介石不愿再想下去了,他不想一退再退,讓武漢變成第二個南京。
他握緊拳頭,在黑暗中小幅度地揮動了一下,自語道:“蘭封會戰絕對不能失敗!”
“委座,您說什么?”王世和趨前問道。
“沒什么。”蔣介石冷冷道。
這時,長官部辦公室的窗子還亮著燈光,蔣介石很想去和程潛談談,問他對蘭封會戰的前景有何看法。但他最終打消了這一念頭,他不愿讓部下看出他對蘭封會戰缺乏信心和徐州失守給他帶來的不安情緒。
關鍵時刻,他更應保持洞燭全局,穩如泰山的最高統帥氣度。
回到地下室,已是次日凌晨,他仍無法入睡。他的思緒,仍縈繞于蘭封、歸德前線。他在臥室里踱了幾個來回,然后在軍事地圖前站定。地圖上,標著前線各軍的所在方位,以及土肥原部盤踞的地點。他看著看著,一個具體而又詳細的作戰方案在腦海中形成。一時間,他似乎看到土肥原師團像一群喪家之犬,在他親自調往前線的各路大軍圍攻下東奔西突,走投無路。兩天前程潛那句話在他耳邊響起:“開封、歸德間可投入第一線大軍有十幾萬,就是吃,也能把他吃掉!”
他一拳砸在地圖中蘭封、民權間的鐵路線上,高聲喊道:“王世和。”
侍衛長應聲而入,問:“委座,有什么吩咐?”
“去弄點夜宵來。”
王世和剛轉身,他自語道:“程頌云說得對,就是吃也能把他吃掉!”
“委座,您說什么?”王世和莫名其妙地問。
蔣介石笑而不答,只是揮手示意他去弄夜宵。
數日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這樣強的食欲。
在土肥原第十四師團主力進入蘭封、民權間地區之前,蔣介石在武漢調遣的各軍已先后到達指定地點。
黃杰第八軍、李漢魂第六十四軍、俞濟時第七十四軍,已于5月11日前后開抵歸德一帶;宋希濂第七十一軍、第一九五師、第一0六師已于15日前后開抵蘭封附近地區。&&百度筆趣閣&&然而土肥原卻敢貿然南下,孤軍深入,置可能遭受中國軍隊的圍攻于不顧。這是與日軍將領中驕橫囂張的氣焰分不開的。“七七”事變后,北方一些大中城市及上海、南京相繼失守,日軍根本不把中國軍隊放在眼里,一些將領公然說,他們只要有一個步炮混合的戰術單位,就可以橫沖直闖,達到攻必克、守必固的目的。而土肥原本人的作戰經歷,也使他產生了冒險輕進的驕狂心理。
1937年8月中旬,土肥原率第十四師團從日本大阪港乘船西渡,8月20日到達塘沽。部隊登陸后轉乘火車至北京,在西直門外國民黨第一集團軍總司令宋哲元的舊兵營經過短期休整,即揮師南下。第十四師團由永定河、拒馬河、大清河強渡成功,然后一路攻取保定、石家莊、邢臺、邯鄲,磁縣、大名、安陽、新鄉。日偽報紙廣播連續報道了土肥原的快速進軍,日本軍界將土肥原捧作華北戰場上的一顆“明星”。這一切,使他已變得有些忘乎所以。
5月17日夜,日軍第十四師團主力進入內黃集附近地區之后,攻擊接連得手,土肥原頗為得意。但是,到了19日,第十四師團的進攻便遇到了中國軍隊的強硬抵抗,傷亡頗大。
當然,這僅是幾次小的碰壁,在以后10天里,土肥原師團將受到中國軍隊的重兵合圍,“華北戰場的明星”險些殞落,日軍精銳部隊第十四師團也險些全軍覆沒。
5月17日,薛岳命令第六十四、第七十四兩軍向舊考城,民權之線前進,攻擊由荷澤南下之敵,第七十一軍及第一0六師等部在確保蘭封的同時,攻擊竄至內黃、儀封附近之敵。
第六十四軍一部及第七十四軍于當晚便乘火車從歸德開抵柳河集、民權附近,然后沿鐵路兩側向西北推進,占領陣地。第七十一軍及第一0六師等部已于蘭封東面一線與敵展開激戰。
五月二十日,蔣介石向程潛談了他對蘭封會戰的作戰指導,并讓其電告第一兵團總司令薛岳。蔣介石的作戰指導為:
甲、以俞濟時、李漢魂兩軍主力為東路軍,沿鐵路兩側地區前進,主力保持于鐵道以北,包圍攻擊敵之左側背,民權為攻擊重點,尤須確保;乙、以宋希濂、桂永清兩軍為西路軍,宋軍在左,為西路軍主力指向儀封、內黃攻擊,以有力之一部由鐵道南側向內黃攻擊,并確實占領,以期切斷儀封與內黃敵之聯絡,西路軍之左縱隊桂永清軍,派有力之一部占領郭莊、楊橋之線,截斷敵后方聯絡,主力由紅廟向馬王寨攻擊前進;丙、王勁哉師應向朱莊、紙坊集攻擊;丁、東明、考城方面之商震軍應派一部確實占領大黃集、周集;戊、俞軍之一部及關麟征軍為東路軍總預備隊,位置于民權以北地區,第七十八師為西路軍總預備隊,位置于楊堌集附近。
已、注意事項:
一、內黃之敵須特別注意;二、攻擊時避免攻堅,以免徒遭重大損害;三、此次會戰關系重大,務將敵包圍殲滅,希望照上項各點,適應敵情部署。
薛岳當天便根據蔣介石的作戰指導,向東、西路各軍下達命令,定于5月21日向土肥原師團發動全面進攻。
李漢魂、俞濟時兩軍于21日拂曉,即對野雞崗、內黃集、楚莊寨、賀村等地之敵發起攻擊。
西路軍桂永清率第四十六師指向馬王寨,宋希濂則率第八十七師繼續攻擊儀封。
18日,宋希濂接到蔣介石電話:第七十一軍應殲滅蘭封當面之敵,第一0六師、第二00師搜索營、第一九五師、第六十一師概歸第七十一軍指揮。
第七十一軍本屬第一戰區戰斗序列,而且第一戰區長官部也設在鄭州,該軍理應歸程潛指揮。但常常不尊重指揮系統,有時甚至直接指揮到師、旅、團等作戰單位,是蔣介石的一貫作風。
5月19日下午,宋希濂在軍部給蔣介石打電話,要求蔣介石派飛機協助攻擊儀封敵據點。蔣介石猶豫了一下,說:“希濂哪,這個要求可還沒有人提出過啊,我們的飛機太少了,徐州會戰期間也就出動過兩次。”
“委員長,我倒不是想依賴空軍,只是幾天來,我軍連遭敵機轟炸,而我們的空軍卻連影子也不見。委座能派幾架飛機到敵人頭上轉兩圈,扔幾顆炸彈,也好鼓舞一下士氣嘛。”宋希濂建議著道。
“好,好,我就滿足一下你的要求,你著手做好攻擊部署吧。”蔣介石點了點頭。
“多謝委員長。”宋希濂頓時精神大振。
宋希濂當即召集主攻部隊及炮兵指揮官開會,布置攻擊任務,并且把委員長將派空軍助戰的消息告訴大家,與會軍官無不為之振奮。
20日清晨,太陽尚未升起,天空朝霞如錦,淡淡的晴嵐籠罩著即將成熟的麥野,大小村落于晨光中顯露出清晰的輪廓。已于天明以前到達指定位置的第七十一軍各攻擊部隊,此刻果然發現9架飛機列成三三制隊形,自南而來。飛機飛臨蘭封附近時,便降低了飛行高度,機翼下的青天白日國徽依稀可見。第七十一軍官兵紛紛于戰壕中舉槍歡呼,揮動毛巾、帽子致意。
但可笑的是,當儀封和其周圍據點的日軍發現飛機時,也同樣從掩體中鉆出來,揮舞軍旗,呀呀亂叫,以示他們的陣地位置——由于中日空中力量出現一面倒局面,日軍竟把中國空軍的轟炸機當作他們的飛機了。直到第一批炸彈在他們的陣地上開花,他們才拋下一具具尸體抱頭亂竄,尋找避難之所。
儀封及外圍據點硝煙四起,日軍像一窩被捅了一棍的老鼠,有的從工事里往外跑,有的從外面鉆進工事,陣地上亂作一團。
不料,中國空軍對儀封轟炸開始不久,日軍的驅逐機群突然出現了。中日空軍于是在蘭封以南的楊堌集上空展開了激戰。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天空轉為蔚藍色,敵我10余架飛機在陽光下升降角逐,互相對射,激烈的槍聲陣陣響起,在晴空中震蕩。經過一番激戰,敵機被擊落一架,擊傷兩架,其余的敵機則掩護拖著白煙的受傷的敵機向北逃去。中國空軍的飛機也被敵方擊落一架。
不待空戰結束,宋希濂即命陳列于東、西崗頭及韓營的重炮、野炮、山炮陣地集中火力向儀封的日軍炮兵陣地及其外圍據點東毛古及楊莊轟擊。日軍炮兵自然不會保持沉默。
于是空戰結束后,緊接著又是一場炮戰。
兩方炮火甫停,宋希濂立即率必要幕僚,從西崗頭軍指揮所驅車出發,親臨東崗頭第一線指揮作戰。
各攻擊部隊全線出擊,分別向儀封外圍各據點推進。宋希濂又命炮兵延伸射擊,以切斷敵外圍據點的后援。
由于空軍的出現,第七十一軍官兵士氣大振,各路步兵奮勇爭先,前仆后繼,向日軍據點多次發起沖鋒,至中午12時,左翼部隊攻占東毛古,右翼部隊已攻克李莊,儀封已經在望。
但是,當宋希濂正命步、炮協同進展,準備向儀封日軍發動圍攻時,第二十七軍軍長桂永清與第二00師副師長邱清泉驅車而來。他們的到來,使得攻擊儀封的戰斗半途而廢。
桂永清,字率真,1900年生于江西貴溪縣鷹潭鎮樓底桂家村。20年代初,桂永清和貴溪縣的另兩位青年黃維與何基,同時投考黃埔軍校,同時被錄取為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桂永清是蔣介石的親信將領,1927年桂永清作為團長隨國民革命軍東路軍總指揮部駐杭州時,與何相銀女士結婚,何應欽為證婚人,蔣介石特地送了五百銀元的賀禮。
1930年,桂永清被蔣介石派往德國學習軍事。赴德留學成為桂永清一生中的重大轉折點。歸國后,一直受到蔣介石器重,使他此后的軍人生涯屢放光輝。抗日戰爭勝利后,桂永清被國民黨政府任命為海軍總司令。
1949年,桂永清去臺灣后,辭去了海軍司令之職,被蔣介石任命為“總統府”二級上將參謀長,后又升任一級上將參謀總長。
邱清泉,字雨庵,1902年生于浙江省永嘉縣蒲州鄉。蔣介石親信將領。1922年秋,邱清泉考入上海大學,深受校長及國民黨元老于右任及一些具有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思想的教師影響,亦主張“國民革命”。1924年夏,邱清泉在“革命到黃埔去”的口號鼓動下,棄學從戎,考入黃埔軍校第二期,被編入工兵科。
1934年,邱清泉以考試成績第一名的資格赴德留學,先入工兵專門學校,次年入柏林陸軍大學攻讀軍事理論。1937年5月歸國后,就任中央教導總隊參謀長,總隊長是留德歸來的桂永清。
抗日戰爭爆發后,邱清泉曾協助總隊長桂永清參加南京保衛戰。1938年,國民黨軍隊以原陸軍裝甲兵團擴編,組成第二00師,由杜聿明任師長,邱清泉升任副師長,兼任該師突擊司令。
是年9月,第二00師擴編為第五軍,軍長杜聿明,邱清泉升任該軍新編第二十二師師長。
1939年9月,第五軍奉命于昆侖關阻擊日軍。邱清泉率部在昆侖關以南的五壙奇襲日軍,斷敵后路。
然后以主力在北側山地設下伏擊圈,以一團誘敵深入,充分發揮機械化部隊的威力,迅速包圍兜截,四面出擊。
是役,日軍第十二旅團旅團長中村正雄及兩名聯隊長被擊斃,遺棄坦克、裝甲車、汽車200余輛,輕重武器無數,傷亡十分慘重。
一些將領對桂、邱人的作風甚為不滿,譏其為:“德國將軍”。
兩人奉蔣介石之命率部來到蘭封時,仍和往常一樣,傲慢輕敵,目空一切。
宋希濂以為二位真是為了解敵我雙方態勢而來,很詳細地向他們介紹起敵軍和友軍的情況,但桂永清很傲慢地打斷宋希濂的話,說道:“女子了,我知道了,這點敵人算得了什么!”
邱清泉接著吹噓說道:“宋軍長,沒必要這么謹小慎微,看我們打他個落花流水女子了。”
宋希濂對桂、邱兩人這種趾高氣揚,盲目輕敵的神氣頗為反感,當即以諷刺的口吻笑道:“那女子啊,你們兩個‘德國將軍’這次一定能打個大勝仗。”
桂永清并不因宋希濂的譏諷而臉紅,話題一轉,談起了蘭封地區部隊歸誰指揮的問題。宋希濂只得以電話向蔣介石請示指揮權如何劃分。
不料,請示的結果令宋希濂大吃一驚,蔣介石竟命令:第八十八師(欠二六四旅),第四十六師、第一0六師、第二00師戰車營、搜索營、重炮第二團第二營,炮兵第十二團一連任蘭封正面戰斗,歸桂永清指揮;第八十七師,第六一師、炮九團第一營歸宋希濂指揮,主力移駐于紅廟附近。
宋希濂走出指揮所,見兩個“德國將軍”正在對前沿陣地指手劃腳,橫加議論,可見桂永清對指揮權的劃分早已心中有底。宋希濂不禁又氣又惱又失望——現在不僅配屬各師歸桂永清指揮,連本軍的第八十八師也落入他手。對儀封的攻擊,也功虧一簣。
但這是委員長的命令,即使是桂永清從中搗鬼,他也只有從命一途。
他強忍心中的不快,把委員長的命令轉告桂永清,桂永清并未表示一絲驚訝和歉意。
宋希濂命第八十七、第六十一兩師稍事整頓之后,率部向紅廟方向開拔。
不料日軍趁中隊停止進攻,陣地替換部隊之際,重整旗鼓,發動反攻。桂永清、邱清泉兩位“德國將軍”抵擋不住日軍的猛攻,率部退至蘭封外圍一線。東毛古、李莊、楊莊等新攻克的據點,重又淪入敵手。
空軍出動,膚功未奏,宋希濂指揮的攻擊儀封的戰斗也因此成為徒勞。
宋希濂率第八十七、第六十一師轉移至紅廟附近后,不久便接到薛岳的電令,命其作為東路軍主力,攻擊儀封之敵。
宋希濂接到薛岳的命令后,不禁發出一聲苦笑,若不是半路殺出個桂永清,他現在說不定已經率軍部進駐儀封了。剛從儀封附近撤離,現在又要回師攻擊儀封,兩軍作戰,豈容如此折騰,形同兒戲!
緊接著,他又接到第四十六師師長李良榮電話:敵西攻甚急,該師傷亡甚重,東毛古、李莊等村又重陷敵手。##必去##
宋希濂由先前的不快轉為憤怒,當然,他已不是對桂永清,而是對日軍。他當即召集兩師團以上軍官會議,傳達薛總司令要旨,然后命各師、旅、團長立即歸隊,準備出發,回攻儀封。
然而,部隊尚未開拔,商震忽于考城以電話轉告蔣分石急電:“著第六十一師于明21日拂曉前到達蘭封,準備使用于鐵道以南,第八十七師暫駐紅廟。第六十一師到達蘭封后,即歸桂永清指揮。
宋希濂放下電話,不禁憤然說:“這個桂永清,究竟是來打仗的,還是來抓兵權的。”
他初到蘭封時,擁有數師之眾,而桂永清的出現,一日之間使他僅剩下一個第八十七師。他明白,這都是桂永清搗的鬼。他雖然是蔣介石嫡系將領,但比起桂永清這個親信將領來,他宋希濂未免顯得低人一等。
“關鍵時刻,才看出誰親誰疏啊!”宋希濂慨嘆著,一面派人去找第六十一師師長鐘松,命他按委員長的指示,立即率部開往蘭封。隨后又命第八十七師開進紅廟駐扎,于明晨向儀封前進。
無論如何,仗還是要打的,不然他從湖南來這里干什么?大敵當前,應以國事為重。
在以后的重要戰斗中,宋希濂與桂永清兩軍長形成鮮明的對照。
宋希濂,湖南湘鄉縣人,1907年出生于該縣溪口村一個富裕農民家庭。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生。自1925年春參加討伐叛軍陳炯明的第一次東征后,屢次參加重大戰役,卓有戰功,26歲便升任第三十六師少將師長。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后,駐守西安的宋希濂奉命南下,參加淞滬抗戰。第三十六師在上海江灣、天寶路及大場一線與日軍展開逐街逐屋的激烈爭奪,血戰兩月余,先后補充兵員四次,官兵傷亡達12000余人。8月20日,宋希濂指揮第二一六團擔負主攻任務,一舉沖過了唐山路、東熙華路、百老匯路,直逼日軍重要據點匯山碼頭。日軍抵擋不住宋部的猛攻,潰逃到外白渡橋外,向橋南英軍投降。
7月下旬,宋希濂升任第七十八軍中將軍長,兼任第三十六師師長。
淞滬抗戰失敗后,宋希濂又參加了南京保衛戰。
宋希濂是蔣介石嫡系部隊的重要將領之一。在長達20余年的戎馬征戰生涯中,曾獲華胄榮譽獎章、青天白日勛章以及蔣介石的通令表彰,有“鷹犬將軍”之稱,深得蔣介石的信任。
宋希濂來蘭封之前,任榮譽第一師師長,駐湖南瀏陽。這個師是以抗戰負傷后治愈的軍官編成。5月10日,宋希濂接何應欽電令,調其急赴蘭封,任第七十一軍軍長。
第七十一軍原駐洛陽整訓,軍長王敬久與洛陽地區警備司令祝紹周大鬧意氣,蔣介石便命宋希濂替任王敬久之職。##必去##
宋希濂到蘭封赴任,途經鄭州,曾去隴海花園謁見蔣介石,委員長對他慰勉有加,并要第七十一軍歸他親自指揮,以示器重。不料桂永清一到,竟將他的兵權大部奪走,使他變成了一個空有其名的軍長。
5月21日上午,宋希濂將第八十七師分為兩個縱隊,由紅廟南下,他自信光憑一個師也照樣能夠攻下儀封。
部隊先向東行,然后折面向南前進。五月的麥野,已是一片金黃,濃蔭遮蔽的村莊猶如浮在黃色麥海上的一座座綠島。但那些村莊已是十室九空。舉目四望,田野里難得看見一個百姓,鄉村大道和麥地里,到處可見日軍的汽車、摩托、坦克碾出的轍印,有的村莊已被日軍放火焚燒,只剩下一些光禿的墻垣。第八十七師的兩個縱隊像兩條長龍向儀封婉蜒前進,士兵的刺刀在驕陽下閃著寒光,汽車和炮兵牽引車的馬達聲打破了鄉村的沉寂。
10時30分左右,部隊經白樓抵達老君營南面,儀封在望。
儀封是一個有土寨墻環繞的村莊,北面為黃河故道沙地,平坦開闊,從東北面攻擊,傷亡勢必重大。于是,宋希濂命第五二二團經三合莊、向東毛古之敵側擊,然后率主力向南急進,從儀封東南的臺棚向儀封發動進攻。
午后2時左右,儀封西北方向槍聲驟起,宋希濂料第五二二團已向東毛古之敵發起攻擊,便和師長沈發藻登上土坡,用望遠鏡對儀封觀察一番后,決定以先頭團向儀封東面攻擊,并命配屬于七十一師的山炮營予以支援,命另一個團向儀封南面迂回,以威脅敵之側背。
河南的村寨,多有用土壘起的寨墻,矮則三四尺,高則丈余,一些寨墻厚達數尺,村民在抵抗土匪劫寨時,可以在墻上來回行動。有些村莊的寨墻外還掘有護寨水溝,當地人稱之為“寨海”。靠近鐵路的土肥原師團一部攻占儀封之后,留下兩個大隊駐守,主力繼續向南推進。
第七十一軍的攻擊部隊遭到儀封守敵的頑強抵抗,當他們逼近村子時,日軍的輕重機槍一齊掃射,密集的子彈將沖鋒的士兵一排排擊倒,轉眼間已有百余人傷亡。在敵人的火力壓迫下,進攻部隊只得匍匐在村外的開闊地上,無法前進,也無法后退。
隱蔽在后方一片樹林中用望遠鏡觀察戰況的宋希濂罵了一句臟話,下令山炮營對敵人猛射,并命令前方部隊集中所有火力,以迫擊炮、重機槍壓制敵軍的火力點。
山炮營的官兵早巳憋不住氣,宋希濂一聲令下,12門法造士乃德山炮一齊怒吼,炮彈帶著尖厲的嘯聲飛向儀封,在敵陣中爆炸。黃土壘起的寨墻在爆炸聲中崩塌,敵尸的碎片和石塊、樹枝一齊飛上天空,前方陣地的迫擊炮和重機槍一齊開火,敵軍的火力點相繼失去了威力。兩個步兵連迅速突入村內,向日軍據點沖去。
但是,當中隊的山炮、迫擊炮停止轟擊時,日軍幾個未被炮火摧毀的據點又響起了機槍聲。進入村內的兩連士兵,沖鋒再次受阻。
這時,村外的部隊逐次投入戰斗,數百名官兵向敵人猛撲,一時間儀封村內機槍聲如疾風驟雨,手榴彈爆炸聲接連不斷。
但是,正當部隊陸續沖入村內,欲對負隅頑抗的日軍進行包圍時,日軍突然放棄陣地,向西南方向逃走了。
在短短數日內兩度經歷戰火的儀封,不少房屋已被炸塌燒毀,日軍于數日前攻占儀封后,殺人、強奸、搶劫,無所不為,許多百姓被殺害,一些婦女遭強奸,幸免于難者已遠逃他鄉,儀封只剩下一個空村,墻上到處都是血跡,畜骨丟得遍地都是。經過這次戰斗,其狀更慘。
這時,第五二二團來人報告,該團與敵經過激烈巷戰,已于半小時前將東毛古占領。
宋希濂和沈發藻率指揮所進入村內,已是下午4時左右,一些士兵正在打掃戰場,日軍丟下數十具尸體,遺棄了許多彈藥和罐頭食品。宋希濂推斷日軍突然撤走的原因,可能是由于第十四師團主力已向南推進,駐守儀封的敵軍恐被我大部隊包圍,遭到全殲。他和沈發藻登上南面的寨街,向西南方向了望,隱約可見追擊日軍的部隊正分數路搜索前進。
突然,幾團硝煙在追擊部隊中升起,緊接著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宋希濂用望遠鏡觀察發現,在一片小樹叢的背后,日軍的8門野炮正并列一排向我軍射擊,估計敵軍的炮陣地距儀封約華里。宋希濂隨即命令山炮營進入陣地,向敵軍還擊。
頓時,敵人的大炮改變了目標,向我方炮陣地射擊。經過短暫沉寂的儀封,重新被籠罩在硝煙之中。
由于七十一軍指揮所距炮兵陣地很近,因而受到“牽連”,日軍的炮彈不斷飛來,周圍的房屋被炸毀,幸免于難的指揮所房屋受到劇烈的震撼,塵土瓦礫如雨般撒在宋希濂及諸將領的身上。在持續不停的炮戰中,指揮所周圍共落炮彈10余發,八十七師的一名副官被炸死,一名傳令兵被彈片削去了半只胳膊。
炮戰尚未結束,宋希濂又接到前線部隊報告:潰逃的殘敵與南面一部敵軍匯合,開始向我反攻,但兵力不多,刻正在戰斗中。
宋希濂與沈發藻分析敵情,判斷敵軍反攻的目的不是為了奪回儀封,而是在企圖阻止第七十一軍繼續南進。于是,他命令部隊就地抵抗,擋住日軍的反攻,并立即向前線派去增援部隊。
戰斗持續到黃昏時分,日軍停止了進攻。被槍炮聲震撼了半日的原野漸漸趨于沉寂。宋希濂命令部隊就地構筑工事,對退縮于西南一帶的日軍嚴密戒備。
隨后,宋希濂再次登上寨墻,舉目遠眺,但見殘陽如血,暮色如煙,四野一片寧靜。看到數日來一直作為蘭封東面作戰之焦點的儀封,竟于半日之內克復,他心情舒暢,但想起桂永清所為,他又不禁火起。俄頃,他既是自豪又不無自慰地對著漸漸隱去的殘陽說:“兵不在多,而在精,我宋希濂雖只有一師之眾,但照樣攻必克,戰必勝。”
5月21日當天,東西兩路軍對土肥原第十四師團位于蘭封、民權問各據點發動猛攻,均取得相當進展。
第六十四軍軍長李漢魂率第一五五師,攻克了野雞崗、內黃,俞濟時第七個四軍與新編第三十五師也分別攻克了楚莊寨、朱莊、紙坊集等地。
特別是儀封、內黃兩地的攻克,對日軍打擊頗大,土肥原師團一時失去立足之地,被東西兩路軍壓迫于鐵路以南的幾個村莊里。
當晚,第七十一軍與第六十四軍、第二六四旅取得了聯系。
宋希濂和李漢魂兩軍長在位于內黃集與儀封之間的馬莊舉行會議,研究了下一步作戰計劃。
李漢魂,字伯豪,號南華,廣東省吳川縣嶺頭村人,1895年生。其父李次顏為晚清秀才。
李漢魂自幼廣涉經史子集,擅長詩文,尤喜寫作,20歲時發表過長達10萬字的言情小說。1919年畢業于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李漢魂兩次參加北伐戰爭,此后又曾參加過“擁汪反蔣”運動,并與李宗仁聯兵入湘,響應馮玉祥、閻錫山稱兵反蔣。
1936年5月,李漢魂升任第二軍副軍長,被國民政府授予陸軍中將軍銜,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后,任第六十四軍軍長,駐軍潮安。李漢魂在潮安積極備戰,準備抗擊日軍進攻,并立下遺囑,誓死守土,同時上書國民政府請纓赴滬參加抗戰。翌年4月,李漢魂部奉命北上增援,開赴武漢。
5月10日,李漢魂乘飛機自香港經長沙飛抵武漢,即拜謁蔣介石,領取軍令,率軍開赴歸德。
在馬莊的一間農舍里,宋、李兩位將軍對殲滅土肥原師團充滿信心。開會之前,宋希濂與薛岳通了電話,匯報了兩軍當天的戰況。薛岳連續接到各部捷報,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他要求李漢魂與宋希濂繼續擴大戰果,力爭予土肥原師團以重創。最后命令:
1二六四旅歸還七十一軍建制;2.七十一軍統歸李漢魂指揮;3兩軍密切聯系,向竄據在儀封西南地區的敵人攻擊。
然而,李、宋二人卻不知道,當天晚上,在距戰場西南數華里的村莊中,土肥原也在召集聯隊長以上軍官會議,研究采取新的對策。
第十四師團司令部設在一所土祠堂里,由于百姓久不舉行祭祀活動,屋頂墻角蛛網塵封,供桌上香滅燭干,祖宗牌位七歪八倒,召開家族會議時使用的八仙桌已鋪上了日軍的作戰地圖,供族長就坐的太師椅已坐上了日本軍官。
土肥原師團長、佐野參謀長、酒井隆旅團長以及其他幾位軍官圍八仙桌而坐。由于數日來連續作戰,且老吃敗仗,他們一個個面容疲憊,神情不免有些沮喪。
當在前線參戰的旅團長及聯隊長報告了各部激戰后的現狀之后,佐野參謀長向土肥原報告了部隊面臨的困難:
“現在蘭封至歸德間鐵路已被中隊控制,我軍后方供給線已被切斷,所剩彈藥與給養已不能維持很久。必需的彈藥及糧食可以依靠飛機空投解決,但燃料怎么辦?
燃料補給一旦徹底中斷,那么我們的坦克,裝甲車就會變成一堆廢鐵,而步兵的運輸問題也無法解決。由此看來,幾百臺車輛的補給是我們將要面臨的迫切的最嚴重的問題。”
步兵第二十八旅團旅團長酒井隆少將接著說道:
“我們遭遇的對手宋希濂、李漢魂、俞濟時等都是中隊的名將,敵人的兵力也占明顯優勢。本書請訪問。&&&&他們的目的是要對我們形成夾擊之勢,最后完成對我軍的包圍。再者,蘭封、歸德、民權的敵軍隨時可能增援我軍正面之敵,對孤軍作戰的我們來說,長期間的對峙和消耗戰,都是很不利的。”
土肥原認真地聽取了部下的戰況匯報和佐野、酒井隆等人的發言之后,面對地圖陷入沉思。片刻過后,土肥原渾厚有力的嗓音打破了祠堂內的寂靜:“酒井隆少將說得很對,與敵人長時間的對峙和消耗戰,對我們是絕對不利的。我們的作戰任務是切斷蘭封、歸德間的隴海路,相機攻占蘭封,如果繼續與敵軍相持下去,我們就無法完成軍司令部交給我們的任務。
土肥原停了一下,然后用粗短的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向部下宣布了新的作戰計劃:
1由步兵第二十八旅團旅團長酒井隆率部拖住敵軍主力,務必堅持到明晚9時之后,方可放棄陣地,向西轉移;2師團長本人率師團主力突破蘭封、杞縣間敵軍防線,向蘭封以西的羅王車站、羅王寨攻擊,并確實占領之;3步兵第二十七旅團旅團長豐嶋房太郎率有力之一部,向蘭封東南之敵外圍防線攻擊,伺機占領蘭封;4師團主力占領羅王車站及羅王寨,切斷隴海鐵路后,迅速以一部攻擊曲興集,另一部攻擊三義寨,并確實占領之。以此兩地與羅王寨形成犄角之勢,以分散敵軍兵力,阻止西面之敵增援蘭封,并且以期能從黃河北岸經柳園口獲得軍火給養。
翌日清晨4時左右,休息了一夜的土肥原精神抖擻地登上一輛裝甲車,率領師團主力,在殘夜的掩護下向西南進發。豐嶋房太郎少將也率部撤離陣地,繞道向蘭封前進。
22日下午,李漢魂率第一五五師在左,宋希濂率第八十七師在右,向西南前進,很快就與日軍交火。李漢魂指揮部隊不斷向左翼延伸,形成一條長達數華里的弧形攻擊線,逐漸向敵軍壓迫。
酒井隆旅團及其配屬部隊的抵抗是頑強的,他們在固守各村據點的同時,不斷依仗裝備上的優勢,舉行猛烈的反攻。雙方的大炮在向對方陣地轟擊,日軍的坦克、裝甲車擺開一字橫隊向中隊陣地隆隆地開過來,車內的輕重機槍一路狂掃,打得麥穗麥秸飛飛揚揚。在坦克、裝甲車的后面,是一群群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怪聲吶喊的步兵。同時日軍的騎兵也配合正面的反攻,向宋、李兩軍側翼奇襲。中隊官兵沉著應戰,一面以迫擊炮猛射敵坦克、裝甲車,一面出動步兵攜帶集束手榴彈,冒著橫飛的彈雨,在迫擊炮的掩護下,前仆后繼沖上去,爆破敵人的“活動碉堡”。
日軍的坦克、裝甲車在爆炸燃燒,失去主人的戰馬在奔突嘶鳴,短兵相接時的喊殺聲此起彼伏。日軍的反攻被一次次擊退,第六十四、第七十一兩軍攻擊線在漸漸向前推進。
但由于日軍的火力猛烈,攻擊部隊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激戰持續到日暮時分,戰場方漸趨沉寂。
第六十四軍指揮部設在距前線數華里的小村子里,李漢魂兩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面色灰黃,神情疲憊。&&&&由于戰斗進展較慢,他顯得有些焦躁。他時而在軍事地圖前俯首沉思,時而打電話詢問前線的戰況。由于他少年時挖耳失手,誤傷一耳,聽力受損,后雖經治療,仍未能徹底治愈,所以他打電話時聲音很大,聽起來顯得有些粗暴。每當前線來電話報告又攻克敵某碉堡、敵正向某地撤退時,他便喜形于色,對話筒高喊道:“追擊,給我追擊!”
垂暮時分,李漢魂下令停止攻擊。他正想合一合眼,后勤處長走進來,向他報告:現存彈藥已經不多,需要得到補給,從前線撤下來的大批傷員也需要送往安全地區治療,并請示運輸問題如何解決。
李漢魂走出指揮部,見村中路邊躺滿了傷員,有的手臂或腿被炸斷,斷肢鮮血淋漓,筋骨畢露;有的胸腹部受傷,肚腸流出,氣息奄奄。一些衛生兵正在忙著為傷兵包扎傷口,呻吟叫喊之聲不絕于耳。
李漢魂走不多遠,發現幾名士兵脫帽默立在一副擔架旁,他走去一看,脫口驚呼道:“這不是丁團長嗎,他”
“他死了。”軍醫喃喃道。
一名士兵向李漢魂報告了丁團長殉國的經過:“下午5點多鐘,團長正指揮我們向敵人沖殺,一顆炮彈落在團長附近,團長當時被炸倒。我急忙跑上前去扶他,見他肚子被彈片崩傷。他一手捂著肚子,硬撐著站起來,一手揮著手槍,高喊‘沖鋒!沖’話沒喊完就昏了過去。這時,我見血順著他的手指縫直往外涌,腸子從手邊滑出來,衣襟和褲子上都是血。后來,參謀長趕到,命我們把團長抬了下來。
“抬到半路,團長醒了,他叫我們停下來。我們放下擔架,他用手蘸著身上的血,硬撐起半個身子,在擔架上寫了幾個字,就又昏了過去。等我倆把他抬到這里,他已經,已經”士兵說著便哽咽起來。
李漢魂俯身探視,見丁團長肩旁擔架布上,書有“壯志末酬身先死”七字,血色已經變黑。
這位久經沙場的軍長頓時熱淚盈眶。
李漢魂脫下軍帽,向丁團長遺體默哀片刻,又忙著去視察彈藥、給養情況。他發現運輸成了嚴重問題。附近一帶百姓早巳逃避一空,找他們來幫助運輸已不可能,而如果從戰場上調人運送補給和傷病員,勢必減弱對敵人的攻擊力量。他回到指揮部,打電話與宋希濂聯系,詢問他這方面的情況,宋希濂也正為這些問題發愁。
但是,這些困難難不倒兩位將軍,他們商定于晚10時后向日軍發動夜襲,以重創敵人。
不料,當部隊正在緊張地做夜攻準備時,李,宋二人同時接到報告,正面之敵已向西南撤退。
當李、宋兩軍失去攻擊目標之時,桂永清卻正面對日軍的進攻,驚慌不知所措。
桂永清的第二十七軍是臨時組建,倉促出征,參加蘭封會戰的。5月16日,蔣介石打電話給武漢軍事委員會參謀長何應欽,要其下達命令,著即刻由桂永清組織成立第二十七軍軍部,以第三十六師、第四十六師歸該軍指揮,限即日向隴海線蘭封、民權一帶前進。
何應欽當日便向桂永清下達了組建第二十七軍的命令。
桂永清時為軍事委員會所屬“戰時干部訓練團”教育長,接到命令后即連夜召集參謀長戴之奇商定人事,于17日倉促成立軍部,18日晚匆踏征途。第四十六師于17日開出,第三十六師隨軍部之后前進。
19日,桂永清率軍部幕僚經過鄭州,即下車前往隴海花園拜謁蔣介石。桂永清因在德國留過學,1933年,他在“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任總隊長期間,完全采用德軍的訓練方法訓練學員,講授的都是德國戰術。蔣介石一直認為,他在軍事上卓有才華,這次調他來參加蘭封會戰,便委他以重任,命他扼守蘭封要地,并于蘭封城南北一線布防,以阻擋日軍西犯。桂永清趁機提出所部兵力不足,且倉促上陣,請求“校長”再配屬一些部隊,蔣介石欣然同意。于是后來便出現了與宋希濂火線分兵權的故事。
桂永清于20日抵達蘭封之后,很快便控制了大批部隊,連宋希濂軍所屬第八十八師也“吃”了去。邱清泉是他“中央軍校”時的老下級,其戰車營及裝甲搜索營自然要為他助威上陣。到薛岳下令東西兩路軍夾擊土肥原師團時,他擁有的兵力已相當于宋、李、俞三軍的總和。
但是,這位“德國將軍”在攻擊開始后卻了無戰功,甚至在忙于應敵中將蘭封要地失于敵手,打破了薛岳在蘭封附近殲滅土肥原師團的計劃。
桂永清控制大批部隊之后,便積極在蘭封附近布防,以第四十六師作為軍直屬部隊,警戒蘭封東南正面之敵;以第一0六師占領蘭封以南至楊堌集間之國防工事阻敵西進,第八十八師、第二00師戰車部隊留置于蘭封城附近,第六十一師占領胡寨一馬道府一丁寨一線。這樣,就在蘭封至楊堌集之間設起了一道阻敵西進的屏障。
5月21日,當李、宋、俞三軍向土肥原師團大舉進攻時,桂永清也率部隊從蘭封城出發,向東搜索前進。邱清泉則率坦克、裝甲部隊與桂永清并肩作戰。
蘭封城外,地勢平坦,成熟的麥地被大軍輾轉行進,已踐踏得七伏八倒。桂永清率部行進至距蘭封十余里處,忽接先頭部隊報告,“前方發現敵人騎兵。”
“有多少人”桂永清急問。
“不到兩百人。”
“傳我的命令,立即迎戰,消滅敵軍。”
邱清泉也命坦克、裝甲車部隊做好準備。
百余敵騎漸漸馳近,當他們發現中隊時,立即勒住戰馬,停止前進。
在敵騎兵立馬踟躕之際,中隊的機槍和坦克炮響了,幾名日軍當即中彈落馬。一匹失去了主人的受驚的戰馬嘶鳴著向北面狂奔。轉眼問,邱清泉指揮數輛坦克、裝甲車向敵騎兵疾速沖去,后面跟著迅跑的步兵。日軍騎兵見中隊坦克、裝甲車齊出,且有大批步兵相隨,當即亂了陣腳,稍做抵抗后,便掉頭逃去。
邱清泉見機不可失,立即命令他的機械化部隊:“迅速追擊,務必全殲敵軍。”
日軍騎兵退至李莊附近時,開始占領陣地。并很快與李莊、圈頭兩據點的日軍取得聯系,調來了戰車防御炮,準備抵抗中隊的追擊。
邱清泉的坦克、裝甲車在進到距敵一華里左右時,日軍的戰車防御炮響了。團團硝煙在坦克、裝甲車周圍騰起,炮聲在空闊的原野上隆隆震蕩。桂、邱兩人不禁吃了一驚,當即命令部隊停止前進,占領陣地。
日軍做了短暫的炮擊之后,并沒有發動進攻。但桂,邱二將軍卻再也不敢前進一步。
雙方對峙了一段時間之后,日軍便向桂部陣地炮擊一陣,在既未受到攻擊,也沒有傷亡的情況下主動撤走了。
但桂、邱二將軍卻借此大肆吹噓,當晚即給鄭州的蔣介石和程潛打電話,向武漢軍事委員會發電,報告他們的“蘭封大捷”并向友軍大肆宣傳他們的赫赫戰果。
當他們正在夸大戰果,大吹大擂時,第二十七軍的配屬部隊第一0六師沈克部卻在胡寨、馬道府、丁寨一帶與敵激戰,傷亡慘重;第六十一師一個團在孟蛟集與敵血戰,傷亡殆盡,桂永清卻對此隱而不宣。
22日下午,土肥原率師團主力突破蘭封至楊堌集之間防線,及蘭封以西第六十一師曹新莊一線陣地,向羅王車站奇襲。桂永清聞之大驚,在李樓軍部內團團直轉,拍桌罵娘。“校長”對他的信任和重托,曾使他得意一時,而現在卻變成了一柄壓在他脖子上的寶劍。
攬兵數師之眾,居然擋不住不足一個師團的日軍西進,叫他如何向“校長”交待?他深諳“校長”的脾氣,當年他任第三十一旅少將旅長時,由于怠慢了奉蔣介石之命前來就任的副旅長李默庵(,李默庵在蔣介石面前告狀,說他抗拒校長命令,要自薦副旅長,并整天打牌,驕傲自大等等。蔣介石一發怒,就下令將他撤了職。而今陣地失守,放敵西竄,比打麻將、驕傲自大的罪過要大得多。“校長”若一時火起,下令將他處決都是可能的 他于驚慌中盤算了一下,第四十六師正擔任蘭封正面之防衛,配屬部隊除第八十八師外,均擔任各線防務或正與敵接觸。于是他使命令第八十八師師長龍慕韓率部向羅王車站前進,如車站有失,務必奪回。
這一命令,完全是搪塞己過,下得毫不負責。羅王車站被日軍占領數日后,由第一五五師與第七十八師各一部幾經血戰,才從敵手奪回,第八十八師僅有一旅兵力,怎能克敵制勝?
桂永清命令剛下過不久,電話鈴突然響起,參謀長戴之奇拿起話筒一聽,神氣陡然一變,說:“軍長,委座電話。”
桂永清接過話筒,剛喊了一聲“校長”,蔣介石便向他大發其火——日軍出現在蘭封以西的消息已傳到鄭州。
他一面囁嚅著,一面極力為自己分辯。并說已派第八十八師向蘭封以西前進。但“校長”不睬他那一套,仍然要對他“依法嚴懲”,“軍法從事”。直到他保證道:“于當晚調集全軍兵力,將由蘭封以南西竄之敵壓迫于黃河南岸而殲滅之。”蔣介石才怒氣稍平,命他立即行動。
他的保證當然是應急之言,空話而已。放下話筒之后,他便感到自己的保證根本無法兌現。李、宋、俞三人均久經沙場,乃國民黨軍中名將,他們都未能制服日軍,讓土肥原泥鰍般竄了,他憑什么神通將敵人殲滅于黃河南岸?
但大話既然說過了,就得硬著頭皮去干,否則“校長”真要將他“軍法從事”了。
他用手帕擦了擦于驚急之下滲出的汗水,鎮定了一下情緒,開始考慮下一步計劃。
但是正于此刻,第六十四師師長李良榮打電話報告:該師正面遭到日軍的猛烈攻擊,敵以一部從黃河故道迂回,襲擊師之左翼,刻已占領北面堤防,請求軍長速派援兵,并指示下一步行動。
李良榮的電話毫不亞于日軍突破蘭、杞防線西進的消息,令他震驚。土肥原不是率主力竄到蘭封西面去了嗎?蘭封東面怎么又出現了敵人,而且來勢兇猛,莫非日軍又派來了增援部隊?他剛剛鎮定下來的情緒復又變得慌亂起來,額上、背上,汗水涔涔直下。
本來,他以為東南面有宋希濂、李漢魂兩部鉗制敵軍,蘭封正面可保無虞。不料軍直屬部隊第四十六師竟會遭敵猛攻。他命令李良榮堅守陣地,盡量與友軍取得聯系,然后沉重地摜下話筒,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現在,他既已向“校長”做過保證,要率部西進殲敵,就不能按兵不動。而要率部西進,第四十六師怎么辦?蘭封又交給誰?緊要關頭,他滿腹的德事韜略都丟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所考慮的只是怎樣才能不被“校長”“軍法從事”。不過無論如何,他都要本著一個原則,那就是他的直屬部隊第四十六師不能丟掉。沒過多久,李良榮又打來電話告急:預備隊已使用殆盡,友軍增援無望。第四十六師處境已十分危險,請軍長立即派兵增援!
這時,他恰好接到報告:龍慕韓未遵命西進,刻仍在蘭封附近。于是他便命令:第八十八師立刻以一部增援第四十六師右翼,以一部駐守蘭封。同時又命令第四十六師李良榮伺機率部向南突圍。
第八十八師畢竟是配屬部隊,戰役結束后,仍要歸還第七十一軍建制,他這么做,當然是為了舍他人之馬炮而保自己之大車。
隨后,他又命令其余配屬部隊向楊堌集地區轉移,于明23日晨對西進之敵發動進攻。
采取以上措施后,桂永清松了一口氣,并且為自己的兩全其美之策而暗暗得意。
但他哪里知道,他已從爾鑄成大錯!
龍慕韓接到桂永清“率部向羅王車站前進”的命令之后,并來按兵不動,只是行動遲緩了一些。請:。##筆趣閣必去##當他接到增援第四十六師的命令時,部隊已到達三義寨西南的白云山附近。
龍慕韓接到回師增援李良榮之命時,立即率部折轉向南,于曹新莊附近擊潰阻截之敵,繼而轉向東南急進。
當第八十八師到達蘭封西南的常莊、范樓附近時,日軍正向第四十六師右翼陣地發動攻擊。數十輛坦克分為兩路,從正南和黃河故道大堤對李良榮部展開鉗形攻擊,敵炮火已向蘭封車站延伸射擊,威脅李良榮部后方。
第四十六師官兵正在浴血苦戰中。
龍慕韓當即命部隊占領陣地,然后以輕重機槍和迫擊炮猛襲敵之側背。
指揮日軍進攻的豐嶋房太郎少將奪城心切,孤注一擲地把部隊投入第一線,向李良榮部陣地猛撲,在左側背突然遭到龍慕韓部襲擊后,陣腳頓時出現混亂。
龍慕韓見敵陣已亂,立即揮軍向東掩殺。李良榮見援兵趕到,敵有潰退之勢,隨之發動反沖鋒。
豐嶋摸不清援軍從哪里來,有多少兵力,倉惶間,急命部隊后退。
龍、李兩師長不敢貿進,也命部隊撤回陣地。
雙方對峙一段時間后,日軍又使出慣伎,集中重、野炮二十余門,向龍師陣地猛轟。龍師無重武器進行還擊,而陣地四面開闊,地勢平坦,只有挺著身子挨打的份兒,一時間傷亡甚重。
隨后,豐嶋以一部向北阻滯李師,以主力向龍師陣地猛撲。他在攻擊眼看就要得手之際,突然遭到龍師的襲擊,十分惱火,把怒氣全都往對方增援部隊發泄。
龍慕韓指揮部隊沉著應戰,待敵逼進,以輕重機槍猛射,隨后命一部分精壯士兵懷抱集束手榴彈,向逼進陣地前沿的坦克車滾撲過去,進行爆破,一氣炸毀敵坦克四輛。
在龍師遭敵猛攻之際,李良榮將師之主力移往左翼,向黃河故道大堤之敵發動猛攻。在解除大堤之敵的威脅之后,李良榮又命部隊折而向西南越過鐵路,攻擊敵之右翼,以解龍慕韓之危。
龍慕韓見東面槍聲激烈,料李師向敵之右翼發動攻擊,便適時指揮官兵發動反攻,與陣前之敵展開殊死肉搏。
豐嶋房太郎部的坦克、大炮雖然占絕對優勢,但在兵力上與龍、李兩部相比卻顯得單薄。在龍、李兩部的東西夾擊之下,漸漸難以。豐嶋還擔心,如果正在東南與酒井隆部作戰的李、宋兩軍若派一部從背后襲來,他將陷于四面被圍的絕境。于是他便命部隊向東撤退,企圖越過鐵路,于蘭封東面占領據點,然后伺機攻城。
這時,天已全黑,龍慕韓部先向西又向東,往返奔襲;李良榮部也與敵血戰數小時,兩師都已疲憊,未對潰敵進行追擊。
第四十六師之舉使龍慕韓甚為驚詫,第八十八師在增援李部的激戰中,已傷亡慘重,此刻日軍若得悉守軍主力已經轉移,掉頭反攻,他不足一旅之眾怎能抵擋得住。李良榮師擁有3個旅,兵力近萬,桂永清不叫李部守城,而叫他龍慕韓率殘部在這里與日軍死拼,豈不等于置他于死地嗎?
龍慕韓策馬來到蘭杞公路附近,想與李良榮一商守城之事,但四十六師隊伍已過去大半,李良榮已在數里之外。
夜色漸濃,黑暗中,汽車輜重熄燈行駛,撤退的隊伍猶如汛期的河水往南疾速流去。龍慕韓立馬于麥地之中,身邊僅有數名衛兵相伴,他汗濕戎裝,塵染雙頰,面帶激戰后的倦容,眼望著即將過盡的撤退隊伍,他心中不禁升起一種孤軍無援,置身險境之感。而桂永清這種只顧保自己實力,把配屬部隊推上第一線,以填死亡之谷的行為也使他深感憤怒。
當第四十六師全部撤走之后,他命令第八十八師繞過蘭封城,向蘭封東北的紅廟撤退。他知道商震的第三十二軍駐扎在紅廟附近,如遇日軍攻擊,他可以向商震求援。
這道由膽怯與憤怒而派生出來的命令,使桂永清后來因蘭封失守而受到薛岳的控告時,抓住了一個推諉責任的理由,也是龍慕韓向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而邁出的第一步。
龍慕韓沒有進駐蘭封,而是率部向紅廟方向撤退的消息,桂永清直到23日凌晨5時左右才得知。此刻,第二十七軍軍部已轉移至舊店。而且他已向第一0六、第四十六、第七十八師之一旅下達了攻擊蘭封以西之敵的任務。這一消息使“德國將軍”再次大吃一驚——蘭封一旦失守,他輕則被撤職查辦,重則要被判處死刑。而現在蘭封是否已淪入敵手,還無法弄清。于驚慌中,他急命第一0六師:
“應即占領楊山寨及酒府樓一線,并即刻派一部占領蘭封城。”
但不知為何,這一命令竟未能及時送達第一0六師師長沈克,以致于引出蘭封要地一時變為“真空地帶”的怪事。
23日凌晨,宋希濂接到友軍報告,敵一部竄至蘭封附近,隨率部自鐵路南側,向蘭封前進,準備與第四十六師圍殲敵軍。
但是,當宋希濂率部到達距蘭封10余華里時,接到百姓報告,昨晚有大批“中央軍”自北向南而去。隨后,有士兵于麥地中撿到第四十六師臂章、公文等物,宋希濂據此判斷,第四十六師已轉移陣地,蘭封眼下究竟屬于誰手,尚難判斷。
宋希濂不敢貿然前進,隨命干探向蘭封城搜索偵察。這時,蘭封東面突然槍炮聲大作,宋希濂聞之一驚,日軍與哪一部分友軍發生戰斗也不知曉,便又派人速往東面聯絡。直至午后,才接到報告,日軍一部正以東崗頭為據點,向毛古、楊莊攻擊。我守軍犧牲甚大。
宋希濂當即派一團進占西崗頭,向敵后席卷,以聲援毛古、楊莊守軍。
這時,派往蘭封偵察人員也趕回報告:昨晚第二十七軍撤退后,蘭封城一直無部隊守備。近午時分,第一0六師一位副官不明情況,帶師部衛兵數名入城取米,見城內闃無一人,異常驚訝,即匆匆趕回師部,向師長沈克報告。筆趣閣現在沈師長已派一營駐守蘭封城。
宋希濂覺得蘭封城已有部隊守備,而桂永清軍與日軍主力目前去向不明,便決定先解決東崗頭之敵,以確保蘭封無虞。當即命令第八十七師之一部向東崗頭發動猛攻。
但由于日軍頑強抵抗,攻擊進展不大。
23日晚,宋希濂接到蔣介石電話,命第七十一軍速向羅王車站前進,并轉諭李、俞各軍長,務于24日拂曉前到達。與胡宗南第十七軍團夾擊敵軍。
24日凌晨,宋希濂率軍直屬部隊及第八十七軍向蘭封前進,清晨6時許,先頭部隊即將抵達蘭封車站時,突然遭到城頭日軍的機槍掃射,宋軍先頭部隊猝不及防,一時傷亡慘重。
這時,宋希濂才知蘭封城已陷敵手。
至于日軍怎樣得以進城,第一0六師守城部隊有無抵抗,一概無從知曉。
在由司令長官程潛署名的《第一戰區魯西豫東作戰經過概要》中,僅記有簡單一筆:“敵一小部于我軍換防之際乘隙竄入蘭封。”
其實,敵人豈止是一小部,這支由豐嶋房太郎少將率領的部隊實際兵力為一個步兵聯隊、附屬騎兵中隊、野炮大隊、十加農重炮中隊各一個。
自此,一場連續3日的攻堅血戰,在蘭封城下展開。
蘭封北瀕天險黃河,西依古城開封,隴海鐵路橫貫縣境,素有魯西南大門之稱,歷為兵家必爭之地,戰略地位頗為重要。
在這次戰役中,中日兩軍都將蘭封視為要地。對于土肥原來說,攻克蘭封,便徹底切斷隴海鐵路之交通,并可以此為主據點,進而略取河南政治經濟中心開封,而后直取鄭州。對于蔣介石來說,扼守蘭封南北一線,便可以將西犯之敵阻于蘭封以西而聚殲之,從而保證開封、鄭州之安全。
蘭封一失,不僅開封受到威脅,而于歸德、蘭封之間殲滅土肥原師團的計劃也宣告流產。
蘭封失守的消息使蔣介石為之震驚,為之憤怒,在鄭州隴海花園地下室內大罵桂永清:“什么德國留學生,簡直是飯桶,無能之極!”
在歸德的薛岳也為蘭封淪入敵手大為惱火,憤然以第一兵團總司令身份向武漢軍事委員會發電,控告桂永清貪生怕死,貽誤戎機,請求嚴辦。
但是,當軍事委員會于蘭封會戰之后,追究蘭封失守一事時,桂永清則把蘭封失守的責任推諉給龍慕韓,致使龍慕韓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在武漢執行槍決。而桂永清因是蔣介石的親信將領,又深得何應欽的賞識,在蔣、何二人的袒護下,僅以撤去第二十七軍軍長職務了事。不久,桂永清仍復“戰干團”舊職。第四十六師師長李良榮也被革職留任,帶罪圖功。第二十七軍編入胡宗南第十七集團軍。此是后話。
蘭封失守的當天,薛岳即命第七十一軍攻克蘭封,第八十八師歸還第七十一軍建制。他星夜從歸德趕至蘭封以南的楊堌集,指揮攻城戰斗,并調整部署,以攻擊蘭封以西之敵。
25日,蔣介石以電話命令宋希濂:務于本日6時10分發動總攻,務于明日拂曉前將蘭封克復,否則唯軍長是問。
其實,攻城之戰自24日上午就開始了。
第七十一軍先頭部隊遭到城內日軍的射擊后,迅速向后撤退,并向軍長宋希濂報告:蘭封城已被敵占領。
宋希濂聽見蘭封方向驟起的槍聲,起初感到奇怪,聞報后,不禁一驚,嘆道:‘這個‘德國將軍’不僅沒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反倒被敵人打得流水落花了。唉,他白攬了那么多部隊。‘第八十八師師長沈發藻在一旁說:“桂軍長談起軍事來頭頭是道,滿腹經綸,現在看來,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宋希濂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老桂丟了蘭封城,照樣可以遙逍無事,擁兵自傲。我宋希濂可不敢明知要地淪入敵手而從旁邊繞過去。”
“軍長,你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沈發藻問。
“奪回蘭封。”
宋希濂擲地有聲地說完這四個字,隨即命令:第五二七團攻擊蘭封車站,然后向西推進,占領趙莊、楊莊、韓莊一線,第五一八團占領李樓,山炮營位置于鄧寨,協同兩團進攻。
蘭封城外圍一線據點有日軍1000余人,除炮兵部隊外,大部分為騎兵。宋軍的攻擊部隊在向敵據點發動進攻之前便遭到日軍的猛烈炮擊,隨后日軍騎兵又沖出據點,向宋軍攻擊部隊縱馬砍殺。激戰至近午時分,攻擊一無進展。
此時,龍慕韓率第二六二旅抵達鄧寨附近。宋希濂即命龍慕韓部投入第一線,繼續發動進攻。但城內之敵積極配合外圍防線日軍,頑強固守,龍慕韓兵力薄弱,攻擊一直未能奏效。
蘭封城外激烈的槍炮聲驚動了附近友軍,位置于蘭封西面的第一0六師,即派一部從蘭封城西面發動進攻。另一支部隊——第四十六師第一三八旅之一部也投人了攻城部隊的行列。
第四十六師于22日晚向南撤至楊堌集后,整頓隊伍,發現傷病兵遺失武器頗多,師長李良榮即派第一三八旅旅長馬威龍與團長蕭勁率數連步兵返回蘭封東南面,收撿遺失武器。
馬威龍,字云飛,廣西龍州人,1908年生,“一二八”事變時,馬威龍任中央軍校教導隊中校營長,隨第五軍參加淞滬抗戰。“八一三”抗戰爆發后,馬威龍參加上海蘇州河南岸八字橋之役,以戰功擢升第三旅少將旅長。隨后馬威龍又參加南京保衛戰。南京淪陷后,馬威龍率部突圍。第二十七軍成立時,馬威龍奉命調任該師第一三八旅旅長。
馬威龍在軍中素以驍勇善戰聞名,是諸多正義感與愛國心極強的將領之一。此次參加蘭封會戰,與官兵談起抗戰之事,馬威龍言辭慷慨激昂:“自‘七七’事變以來,日本人在我國土上橫沖直撞,長驅直入,實在欺我中華太甚。我赴上海參加‘八一三’抗戰之前,就已對父母妻兒做了交待,誓以一死報答國家。這次我們來豫東,一定要拼力殺賊,予敵以重創。”
馬威龍率部趕到蘭封附近時,聞城郊槍聲震耳,派人前往探明情況后,不待向師部請示,即決定投入攻城戰斗。
馬威龍和蕭勁商量,計劃先攻克蘭封城南的許樓,爾后再奪取蘭封車站。隨后,馬威龍與蕭勁身先士卒,率數百名官兵向敵據點許樓發起沖鋒。
蘭封城外圍據點的日軍,注意力都放在抵抗東南面宋希濂部的攻擊上,馬威龍部的突然出現,使許樓日軍側背頓受威脅。馬威龍趁敵慌亂時,揮兵沖進村內,與敵展開肉搏。日軍由于兵力有限,一面抵抗馬部的沖殺,一面向蘭封車站撤退。
至中午時分,中國軍隊各攻城部隊除占領了幾個外圍據點外,并無多大進展,但傷亡甚眾。宋希濂見蘭封城非急切之間可以攻下,便命部隊停止進攻,然后帶數名衛兵驅車前往楊堌集,與桂永清會商攻城之事。
正于此時,城內日軍開始舉行反攻,先以大炮向許樓猛轟。這個僅有20幾戶人家的小村落一時幾乎被硝煙吞沒,墻垣工事盡被摧毀。繼而,城內步騎兵齊出,向許樓殺來。據守蘭封車站的日軍也適時出動,向許樓南面繞襲。馬威龍部轉眼間陷于敵包圍之中。
由于馬威龍部臨時參戰,事先毫無準備,士兵所攜僅為步槍手榴彈,而死于敵炮火者甚多,無法抵擋日軍的猛攻。
當日軍逼進陣地后,馬威龍手持短槍,從壕溝中躍出,指揮官兵以手榴彈刺刀與敵拼殺。許樓內外,一時殺聲震耳,手榴彈爆炸聲接連不斷。
于混戰中,馬威龍連斃數敵,子彈打光后又扔掉短槍,去撿士兵尸體旁的步槍,準備繼續以刺刀殺敵。不料正在他彎腰撿起步槍時,一名日軍從身后突襲,以刺刀將他從背后刺死。
蕭團長見旅長殉國,官兵僅剩七八十人,便與數名士兵殺入敵叢,奪下馬威龍尸體,然后率殘部向東南方向突圍。
經過拼死沖殺,得以生還者僅有團長蕭勁、團副尹星文等官兵六七人。
日軍攻克許樓后,繼而轉攻其他據點,第七十一軍守韓莊一營官兵在敵步騎炮猛攻下,全部犧牲。
后來,幸虧第八十七師師長沈發藻率部趕到,向敵以動反攻,日軍才逃回蘭封城內。
宋希濂楊堌集一行并無收獲。
桂永清是個城府頗深的人,雖然他深知蘭封失守自己難辭其咎,但他在軍部里接待宋希濂時,仍保持以往的驕矜,故作灑脫狀。
宋希濂未抵楊堌集之前,桂永清便接到李良榮、沈克等人報告,得知馬威龍旅、第一0六師之一部及第八十八師正在參加攻城戰斗,所以當宋希濂提出要第二十七軍配合第七十一軍攻城時,他振振有詞道:
“敝軍已奉委座之指示,移兵攻擊蘭封以西之敵,在下豈敢有片刻延誤?再說,我已派出馬威龍旅及其他部隊圍攻蘭封,敝軍各部連日來與敵作戰,傷亡都很重大,實在是無法再派部隊協助貴軍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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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放下心來,他隨即指示說:隴海鐵路沿線都要加強警戒,防備敵人再度偷襲。同時嚴令各主力部隊火速抵達戰區,盡快形成對敵人包圍之勢,以免土肥原狗急跳墻。
總參謀長遵命而去。
當神情自若的委員長重新出現在外國客人面前時,人們停止爭論,向主人投去探詢的目光。蔣介石笑容滿面地對客人說道:
“尊敬的各位先生,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軍已經在北方戰場上包圍一股敵人主力部隊,正在予以殲滅之中我還要告訴各位,你們都是我和我國人民敬仰的空中英雄,我相信你們剛才爭論的區別僅僅在于擊中敵機部位有所不同而已。今晚我要正式宣布一個決定,中華民國政府決定授予在座各位青天白日寶鼎勛章一枚,以表彰你們為中國抗戰所做出的卓越貢獻!”
次日全國各家報館都在顯著位置刊登蔣委員長為蘇聯援華志愿隊和美國飛行員授勛的消息......
運載號稱“川軍第一師”26師的軍列剛剛駛出開封就停下來,前方傳來羅王寨火車站遭襲的消息。
師長高飛感到事發突然十分吃驚,因為僅僅數小時之前軍列途經鄭州,他還隨同軍長宋希濂一道前往拜會第一戰區總司令程潛長官,得知民權方向敵軍已被擊退,戰事正在朝著有利于我軍的方向,開封城外怎么就會發生敵情了呢?經過短暫思考,他派出一支小部隊前往試探,經過交火,聽出對方火力并不十分密集,也無重武器還擊,可以斷定敵人只是一小股長途奔襲部隊。他立即用電話向軍長請示,建議趁敵人立足未穩,立即發動進攻收復羅王寨火車站。
高飛的建議得到批準。
隨同師部轉進的是主力部隊第76旅,該旅剛剛經過休整補充,每連新增加一個機炮排,配備德式輕重機槍和迫擊炮。官兵斗志高昂彈藥充足,更何況以數千人馬對付敵人一支偷襲部隊當然綽綽有余。高飛一聲令下,潮水般的大軍立即下車集結,殺氣騰騰地沿鐵路推進,很快就把火車站團團包圍起來。
戰斗一開始就呈現敵我懸殊的一邊倒之勢,敵人雖然拼死戰斗困獸猶斗,但是終難抵擋“川軍第一師”的強大進攻。我軍很快突破敵人外圍陣地,官兵摧枯拉朽氣勢如虹,眼看就要沖進車站全殲負隅頑抗的敵人。
這時候一個電話打到指揮部。
此時戰場上槍聲密集炮火震天,對方的聲音透過一根臨時架設的軍用電話線傳來,像蚊子一樣嗡嗡叫。對方含含糊糊地說道:“高飛你不要打了,蘭封那邊有情況,你馬上過去增援。”
高飛一時沒有聽明白,他著急分辯說道:“戰斗再有一兩個小時可望勝利結束,怎么能說不打就不打了呢?”
耳機里的浙江口音立刻變得尖細起來,對方生氣道:“你還聽不聽我的話高飛,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要辜負我的希望啊。”
“喀嗒”一聲掛斷電話。
高飛后背立刻滲出冷汗來。他這才明白,對方竟然是他的領袖,軍隊最高統帥蔣介石。蔣介石常常會把電話打到前線直接指揮部隊,此為其中一例。高飛感到懊悔萬分,怎么一開始沒有聽出校長的聲音來呢?
改正錯誤的惟一辦法就是執行命令。
正在進攻的官兵忽然聽見緊急撤退的號聲,紛紛停下腳步互相張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持續不斷的號聲還是堅定地向他們傳達來自上級不容違抗的意志。軍令如山倒,第76旅只好放棄到手的勝利,然后繞過羅王寨火車站連夜開進蘭封縣城。
大勢已去的日本指揮官本來已經下令燒毀軍旗,全體“玉碎”效忠天皇,忽然得到報告說中隊正在后退。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日本人大惑不解,猜不透對方到底玩弄什么花招。但是不管怎么說,中國人主動撤退不是個壞消息,致使垂死掙扎的日本人獲得意外的喘息之機。
第26師撤走次日,才由鄭州戰區十萬火急抽調一支部隊開上前線,同時抵達戰場的還有臨時脫離26師編制的雷霆特務隊,他們的任務是配合主力部隊收復被敵人偷襲的火車站。
雷霆聽見沿途參戰官兵講著讓人聽不大懂的南方話,他猜想這是一支來自南方的地方部隊而不是中央軍,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擔心。后來他被領到一位佩戴中將軍銜的指揮官跟前,看見將軍正在詢問一個當地村民。村民是個放牛老漢,曾經親眼目睹火車站發生的激戰,并且已經被驚天動地的炮火嚇壞了。將軍的南方話老在舌頭上打轉,所以他什么情報也沒有問出來。雷霆趕忙立正敬禮說道:“報告長官,26師特務隊奉命前來報到。”
長官皺起眉頭抱怨說道:“程長官派給我的支援部隊就是你們幾個人嗎?野戰炮呢?還有彈藥、糧草和挑夫都在哪里?”
雷霆知道將軍誤會了,連忙解釋說道:“特務隊的任務是搗毀敵人指揮部,活捉俘虜繳獲文件,因為長官部急需弄清這股敵人的情報。”
長官這才緩和臉色,當下彼此交流情況。雷霆得知師長姓蔣,部隊番號為貴州新八師第一團,該團先前是用作開封外圍防御的,沒有配備重型武器,師部和另外兩團人還駐扎在鄭州郊區花園口。蔣師長感嘆說道:“好在敵人只是一小股偷襲部隊,否則這樣手忙腳亂地投入戰斗,難免遭受重大損失啊。”
特務隊傍晚進入前進陣地。
經驗豐富的偵察兵悄悄爬上鐵路,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鋼軌上監聽,他們聽見從火車站方向傳來一陣陣潮水般的嘈雜響動,伴隨著清晰的金屬敲擊,說明敵人正在抓緊搶修工事。
由于戰區派來的炮兵下半夜才能抵達前線,進攻被延遲到黎明發起。隨著我軍炮火怒吼,地動山搖空氣瑟瑟發抖,敵人陣地立刻被炮彈爆炸的火光映亮,車站房屋燃起大火來。炮擊過后,數百名士兵開始沖鋒,他們個個貓著腰,沿著鐵路兩側快速向前推進。
敵人開始還擊,許多金屬彈丸拖著尖銳的哨音掠過田野上空,雷霆聽出敵人火力并不十分猛烈,那不過是十幾支步槍和幾挺輕機槍在射擊,說明敵人已經遭受重創,只需一鼓作氣即可全部消滅。
新八師順利占領火車站扳道房,雷霆看見敵人陣地上并沒有扔下武器和尸體,甚至連激烈抵抗的痕跡也不明顯,說明敵人很可能是主動撤退的。這個反常情況立刻引起他的警覺。一個老偵察兵的直覺告訴他,這股被團團包圍的敵人是不大可能主動放棄陣地的,他們應該寸土必爭直至全體“玉碎”,除非他們另有陰謀。令雷霆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敵人能耍什么陰謀呢?難道引誘我軍深入?可是敵人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點,須知我方有一個主力團啊!
敵人沉默,戰場陷入一種短暫不祥的死寂。
忽然一陣微風從敵陣方向刮來一種異樣和飄忽不定的聲音,在雜亂無章的戰場上轉瞬即逝,但是它還是被老偵察兵那雙賽過偵聽器的靈敏耳朵捕捉到了。雷霆聽出那是受傷軍馬發出的痛苦嘶鳴聲,而且不止一匹,說明我方炮兵很可能擊中了敵人軍馬的藏身之地。
他立即大大警覺起來。
根據日軍條令規定,軍馬隊一般只配屬到步兵大隊,用以馱載彈藥、糧食和重型武器。此前情報表明敵人只是一小股偷襲部隊,沒有軍馬和重武器,難道敵人已經連夜得到增援,大大增強了兵力?如果他的判斷沒錯的話,這股附有軍馬隊的增援敵人很可能擁有火力強大的重機槍、迫擊炮和小鋼炮,甚至還有平射炮,因為馱載這些重型武器和彈藥就是軍馬隊的任務,它們將給進攻的中隊設下一個可怕的死亡陷阱。雷霆臉白了,他跳身起來發出警告,試圖阻止我軍官兵貿然進攻。
但是晚了。
陰險的敵人撕下偽裝,一張由輕重武器織成的火網無情地籠罩進攻者的隊伍。緊跟著炮彈也從天而降,由若干門迫擊炮、山炮、野炮和平射炮砌成的死亡之墻轉瞬倒塌下來,猙獰的煙霧像平地涌起的黑潮把中國官兵的血肉之軀裹挾而去。當日本人展開沖鋒反擊時,他們人數之多簡直像蝗蟲一樣,令中國官兵大吃一驚措手不及。毫無疑問,時間之手悄悄改變了戰場的力量對比,當中隊的情報還停留在二十四小時以前時,狡猾的敵人已經連夜得到增援,致使這場本無懸念的殲滅戰變成突圍戰。
新八師進攻失利,蔣師長負了輕傷,退出火車站等待援兵。雷霆好容易找到一個從羅王寨逃出來的村民,從他口中獲得的情報證實,占領火車站和村子的敵人已經增至上千人,還有若干馬匹和大炮。
反攻失利的消息在大本營引起震動,蔣介石連夜飛往鄭州督戰。
當怒氣沖沖的委員長出現在鄭州機場時,程長官和幕僚們表情嚴肅侍立無聲,但是這回委員長并沒有責備誰,只是告知他們立即召開一個聯席作戰會議。在地下作戰室,出席會議的第一戰區將領驚訝地看見,隨同委員長一起到來的不僅有何應欽、白崇禧、陳誠、錢大鈞、林蔚等一干中央大員,而且還陸續擁進來一大群軍服華麗馬刺閃亮的黃埔名將劉峙、薛岳、胡宗南、湯恩伯、俞濟時、李漢魂、關麟征、黃杰、桂永清、宋希濂、鄭洞國等等。
人們立即感到形勢的嚴重性,如果僅只是收復一座小小的火車站,何需召集如此之多的中央軍嫡系將領,說明一場戰略大決戰迫在眉睫。
會議一開始,總長何應欽指著地圖上代表敵人的藍色箭頭解釋說道:
“現已查明,深入我軍后方的土肥原師團以豫東考城、東壩頭為據點四處出擊,已在多處地方與我軍發生戰斗,其中最遠一股敵人竟然偷襲我戰略要地開封附近火車站,致使隴海鐵路中斷,中原形勢起了決定性變化。日本人的戰略野心就是吃掉我薛岳兵團三十萬大軍,然后一舉攻占中原鄭州,進而南下武漢。何總長指出,抗戰以來我軍戰力已有大幅提升,敵軍遠道而來后方空虛,實際戰斗力大大下降,而土肥原師團孤軍深入鋌而走險恰好為我軍集中優勢兵力殲敵創造一個最有利的戰機。”
何總長話音剛落,一位威武的將領霍地站起身來,他身姿筆挺表情堅毅,鏗鏘請戰說道:“卑職愿為前鋒!”
高飛!
蔣介臉上浮起一種滿意的笑容來。他對高飛作個手勢,示意他坐下,然后開始訓話。
委員長聲音平靜,聲調不高,但是在將領聽來卻如雷貫耳。他先是表揚高飛,如今國家危難之際,各位都要像高飛這樣身先士卒,大天下而小個人,為國抗戰奮勇殺敵再所不辭。先前川軍的饒國華、王銘章,已經為各戰區做出榜樣,現在有高師長不怕犧牲主動請戰,決心收復失地,說明26師是一支真正的愛國部隊,一定能為抗戰做出應有貢獻。
委員長話鋒一轉,回到豫東會戰的任務上。他指出敵酋土肥原已經犯下三個致命錯誤;第一,長途奔襲孤軍深入,完全脫離后勤補給基地。第二,按照常識,一支軍隊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補給的話,其攜帶的彈藥、糧食、汽油最多只夠維持一周作戰。如果戰斗激烈,這些物資還將提前耗盡,這就意味著土肥原師團如果得不到華北派遣軍救援,他難以堅持一周以上。第三,遠在徐州方向的敵華北派遣軍必將遭遇我軍堅決阻擊。豫東前線我軍已經布下三道堅固防線,而且還有隴海、京漢兩大鐵路干線支撐,源源不斷地向前線輸送戰略預備隊和糧食、武器、彈藥等等,寺內壽一憑什么那么自信一定能替土肥原解圍?難道我團團包圍的數十萬大軍就不能在一周內吃掉這股彈盡糧絕的敵人么?
會場肅靜,鴉雀無聲。
委員長頓了頓,他目光炯炯地環顧眾人,聲調陡然高起來:
“抗戰以來,中隊屢戰屢敗,國土淪喪,民怨沸騰,非爾不戰,乃力所不逮也。現在委員長眼前終于出現一個難得的轉機,這是黑色的歷史天空現出的一線曙光,他必須牢牢把握機會,決不允許勝利從手中溜走。”
隨即,蔣介石聲色俱厲地警告與會將領說道:“大本營已經下定決心,徹底消滅來犯的土肥原師團!此戰關系重大,只許勝,不許敗,全體參戰部隊必須奮勇作戰,任何畏縮不前私自后退者丟失陣地者都將就地正法嚴懲不貸!”
最后由副總參謀長白崇禧發布作戰命令。
大本營決定組建一支強大的豫東兵團,下轄中央軍十五個甲種師約十五萬大軍,其中包括號稱“兩大王牌”的主力,即由南京中央教導總隊改編的第二十七軍和前身為南京警衛師的第七十一軍,正式啟動以打通隴海鐵路和圍殲土肥原師團為目的的豫東戰役。任命薛岳為前敵總司令,前敵指揮部設在開封。而第一戰區各部隊則負責阻擊徐州方向的增援敵軍,保障豫東兵團的戰斗順利進行。
大本營將該戰役命名為“泰山行動”。
抗戰初期,戰云籠罩下的武漢三鎮并非人們想象的那樣凋敝破敗和物資匱乏,相反呈現一種回光反照的畸形繁榮來。當首都南京和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相繼淪陷之后,地處長江中游的武漢就成為國人逃避戰火的避難所和安全島。
國民政府和外國駐華機構臨時遷往武漢,由來自東北、華北、華東各淪陷區的政府機關、黨派群團、工廠學校以及數目龐大的戰爭難民所組成的流亡大軍也從四面八方匯集武漢,從而使得這座原本并不十分擁擠的華中大都市呈現一種人滿為患的爆炸趨勢。
攜帶金銀財寶的富人占據了城里的飯店賓館,許多人還在租界搶購別墅洋房,依然過著一擲千金和仆役成群的奢靡生活。
當時日機轟炸尚未給這座城市造成實質性破壞,加上華南沿海尚未陷落,從香港、澳門走私的各種西方商品充斥黑市,所以只要有錢無論什么奢侈品包括英國皇室的專用香水都能買到!
大文學 第三百九十六章操你小鬼子祖宗十八代!
龍真手里的大刀上下翻飛,一連砍倒數人,轉眼間又跟兩個沖上來的日本兵戰在一處。請:。打著打著,冷不丁地一回頭,一個日本兵正偷偷摸摸繞到雙喜的背后,而雙喜正跟眼前的一個鬼子戰得正酣,全然不知身后的險情。
龍真驚得大喊雙喜小心。
雙喜聽見龍真的提醒,猛地回身,后邊的日本兵已到了跟前,嘿的一聲,朝著雙喜一槍刺了過來,雙喜一躲,那槍刺偏,雙喜再想舉刀砍那日本兵,身后的那一個日本兵的刺刀已經到了。
慌亂中,雙喜用刀相格,可動作稍慢了些,那日本兵的刺刀就擦著雙喜的刀尖一滑,正刺中他的胯部。那刺刀鋒利異常,只聽哧拉一聲,雙喜的衣服被刺穿,雙喜一驚,頓覺腰部一涼,跟著就是一陣巨痛,低頭再看,鮮紅的血已經順著衣角滾出,撲嗒撲嗒地往下直滴。
龍真眼見雙喜遇險,心里一急,大喝一聲,腳下發力,甩開眼前的兩個鬼子,剎那間騰空而起,單腿踢出,大刀前劈。一刀正砍在到一個日本兵的左膀,痛得那日本兵哇呀一聲大叫,下意識地一捂傷口,槍也就撒手飛出;另一個日本兵被龍真一腳踹在心口,當場踢出兩米開外,順著山坡骨碌碌滾了下去。
剛一落地,龍真便一把拉住雙喜:“沒事吧?”
雙喜都看傻了:“我的媽啊,要不是你,我今兒就歇了。”
松了雙喜,龍真把大刀一舉,沖眾人高喊:“弟兄們,把龜兒子的的小鬼子統統趕下去。殺啊!”
喊著,龍真一個側踹,把跟鐵子正拼刺刀的一個日本兵踹得平地斜飛到山下。
士氣大振,眾人齊發一聲喊,一鼓作氣,鋪天蓋地朝著日軍再次壓了過去。
眨眼間死傷無數,日軍見勢不妙,情知再戰無益,便紛紛掉頭,奪路而逃。
龍真帶著戰士們朝著山下大呼小叫著追了一陣,見前邊的日本兵一眨間散開不見了,龍真心里當時就是一緊,情知不好,立刻下令,所有人立即后退,不得再追,以防鬼子有詐。
可大家正要轉身之際,忽聽下邊傳來嘰哩呱拉一陣大叫,眾人一看,突有大隊的日本兵沖了上來。大家稍一遲緩,天空中嗖嗖地飛來了十幾枚黑乎乎的東西,瞬間落入龍真他們當中,在地上哧哧地冒著白煙。這些東西在爆炸時,聲音成悶響,破片不多,爆炸形成的煙柱上升十余公尺時即向四周成平面散開緩緩下降,隨著了一陣陣淺藍色的氣體在空中彌漫開來,空氣中立時散發出一股奇異難聞的氣味。
所有人都沒見過這東西,眾人大駭!一接觸到這種氣體的,一些兵頓時感覺到眼睛刺痛,淚水橫流,噴嚏不斷,呼吸急促。
稍一迷怔,龍真的腦海里突地閃出一個念頭:毒氣彈。
這還是他在跟營長的一次談話中,聽謝依提起過毒氣彈這個東西。一想到這兒,龍真立時朝眾人大喊:“弟兄們,都別慌,這是鬼子的投下的毒氣彈,快,都把毛巾給弄濕了,捂在嘴上。”
所有人都沒見過什么是毒氣彈,一聽這話,立時慌里慌張地從掛包里拽出白毛巾,擰了水壺蓋不管三七二十一澆了一陣,就捂到嘴上。
有些動作遲緩的,擰了水壺正朝毛巾上澆水,由于吸入了太多毒氣,頓時感覺渾身無力,不由自主就歪在了地上。
還有一些把水壺弄了個底朝天,卻沒倒出一滴水,急得直跺腳:“排長,水壺里沒水了,怎么辦啊?”
這一會兒龍真也是急得焦頭爛額,這種意外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上。隨口答道:“沒水用尿,把尿撒到毛巾上,弄濕再捂。”
情勢危急,不容細想,很多人紛紛照做。拉了kù子拽出小弟弟有尿沒尿先擠出一點再說。
正當大家忙活之際,山下的日軍攻了上來。瞬間,雙方又混戰一處。
兩個日本兵端著刺刀圍了上來,龍真把捂嘴的濕毛巾嘩地一抖,擼直了,在手里一篡,兩個日本兵剛一出槍,龍真大喊一聲:“著。”濕毛巾像鞭子一樣甩了出去,啪的一聲,正中一個日本兵的左眼,日本兵痛得哇呀慘叫,雙手捂了眼,這當兒,龍真飛出一腳,正中那日本兵的小肚,一腳將其踹飛。
另一個日本兵情知不是對手,掉頭要跑,可還沒邁出腳,龍真反手一甩,濕毛巾嗖他飛出,正纏在日本兵的脖梗上,龍真就勢手腕一翻,身體一轉,一個大背跨,那日本兵跟個麻袋似的摔倒在地,疼得渾身抽搐,一會兒,一蹬腿,死了。
收拾了兩個日本兵,龍真又啪啪兩下將毛巾在手腕上一纏,從背后抽出大刀,這當兒,身后一陣大亂,回頭一看,頓時大駭,一伙日本兵端著一種奇怪的武器沖了上來,這種武器對龍真他們在之以前從未見過,不知為何物,后來才知道那叫火焰噴射器。正當大家迷怔之際,那伙日本兵已經嗷嗷叫喚著沖了上來,眾人握了大刀正準備死磕,那伙日本兵卻突然停住,沖著人群突然開火,高溫火焰如蛇信一般,一噴數丈,眾人猝不及防。
一個叫茅山的士兵跑得慢了一點,被熾烈的火焰給添著了,頓時渾身起火,茅山大叫著就地一滾,起火的衣服把地上的蒿草一并燃著,與此同時,后邊的日軍火焰噴射手一齊沖上來,朝著龍真他們一起開火,陣地上,頓時烈焰騰騰,一片火海。此情此景,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茅山在火堆里四下亂滾,叫聲慘不可聞,場面慘不忍睹。
日軍的火焰噴射手還在前沖,火海還在蔓延,看著很多戰士被火焰吞噬,倒在火堆里痛苦掙扎、慘叫不斷,那些喪心病狂的日本兵們一個個格格怪笑。
龍真來不及多想,噌地一下沖進火海,一把抱了茅山,就地一推,將他推到一處沒有起火的干地。
茅山的衣服頭發已被大火燒光,人也幾乎變成一塊黑炭。他被龍真剛一推到另一片草叢,那片草叢又立刻被引燃,雙喜帶著幾個人飛奔上來,掄起衣服、樹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陣撲打,那片火總算被撲滅。
二班長趙國浩一把抱了地上的茅山,哭著大叫:“茅山,茅山,你沒事吧?”
可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茅山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趙國浩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慢慢地將茅山放在地上,大腳在地上猛地一跺,沖著還在進攻的那伙日本兵破口大罵:“小鬼子,我日你個先人板板的,老子跟你們拼了。”
罵著,趙國浩掄起大刀瘋了一般,朝對面的日本兵沖了過去。
地上的龍真剛要喊他小心,可還是晚了,就在趙國浩一刀砍翻了一個噴射手的同時,還沒來得及抽刀再砍,后邊的一個日軍噴射手將槍頭一掉,朝著他突然開火,火焰一下將趙國浩噴倒在地,渾身瞬間起火,被燒得皮開肉綻。趙國浩站起來大罵著又掄出一刀,正砍在那日本兵的脖子上,那日軍噴射手立時人頭落地,血躥了半尺多高。
趙國浩剛要抽刀再砍,身后一個日本兵突地刺出一槍,趙國浩躲閃不及,只得騰出右手一把抓了那日本兵的刺刀,哧的一聲,刺刀刺穿了他的手心,鮮紅的血瞬間被熾熱的火焰燒成黑色。
龍真看得血脈賁張,鋼牙直咬:“小鬼子,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大罵著,算好距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入日軍陣中,手起刀落,幾個噴射手頓時尸首異處。
龍真這一突入鬼子陣中,左沖右突,弄得日本兵的隊形立時大亂。
趁此之際,鐵子雙喜眾人發一聲喊,揮舞著大刀,玩了命地殺了過去。
近身肉搏,日軍的火焰發射器就失去了它應有的威力,龍真他們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帶著萬分的仇恨,轉眼間砍死日本兵無數。
不善近戰的噴射手看出這伙支那軍就龍真厲害,所以呼啦一下幾個人合圍龍真一個。
龍真殺得性起,大喊道:“來吧,小鬼子,來多少,老子都伺候著呢。”
一個日本兵從側面端槍突刺,刺刀未到,被龍真一把把那日本兵夾在腋下,用力一夾,膝蓋同時用力一頂,正中那日本兵的心口,那日本兵痛得哇呀一聲慘叫,吐血而死。
龍真剛把腋下的那日本兵甩出去,另一個日本兵朝著他的左肋就刺了過來,這一槍太過突然,龍真本想朝右扭胯,沒想到右邊另一個日本兵的槍說話間也到了。萬般無奈,龍真就地一跳,躲了過去。
趁這當兒,鐵子幾個人從后邊大步流星沖上來,手里的大刀一陣翻飛,一通亂砍,幾個日本兵便成了刀下之鬼。
其余的日本兵,情知不是這伙支那軍的對手,掉頭就跑。被雙喜帶著幾個人堵住又是一陣亂砍亂殺,只有少數人僥幸漏網,倉惶逃走。
眾人正玉追趕,被龍真攔了,龍真說:“今天就這樣吧,跟小鬼子干了這一仗,咱們雖然勝了,可損失也不小,趕緊回去修整。”
老黑在指揮部里用望遠鏡把龍真跟鬼子拼刺刀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中午吃飯的時候,特意打電話給了謝依,在電話里表揚了龍真他們排的作戰驍勇!
第四百零二章突擊!!
轉眼到了天黑,陣地依然沒有攻下來,氣得松田吹胡子瞪眼,把手下的幾個參謀罵得狗血淋頭。本書請訪問。
子夜。遙遠的天際,幾粒星光,彎月如刀。
鎖柱把獨立營的全體官兵都集合了起來。
鎖柱聽完各連報告了集合情況,心里一沉,全營出戰前四百多人,此時僅剩下一半多一點兒,幾百名兄弟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死了,此生再無緣相見。平定了一下心情,轉身跟崔四說:“一會兒突擊東洋人的陣地,你帶你們班緊跟著我。”
“是,營長。”
“你的那把手槍呢?”
崔四把勃朗寧手槍從懷里拿了出來:“在這呢,營長,咋了?”
“里邊還有子彈沒?”
“沒,子彈早打光了。不過,我還是不舍得扔,嘿嘿!”
“子彈都沒了,槍再好有個屁用。”
“不能打,放在身上,心里也感覺踏實。我tǐng喜歡這家伙,你看營長,它多好看多漂亮啊!”
鎖柱笑了笑,說:“好看你就留著吧,有槍沒彈,那叫不完美,我送給你一樣東西吧!”說著,鎖柱從衣兜摸出三顆黃燦燦的子彈。
崔四目瞪口呆。
鎖柱說:“我身上也就三顆子彈了,”說著就拿了兩顆:“這兩顆送給你,我留一顆,如果突擊沒有成功,這最后一顆子彈就留給我自己。”
崔四的眼睛一下子紅了,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營長,這小子彈我不要。”
“喲喲,你小子咋還哭了,叫你拿著你就拿著,你的槍法不錯,這兩顆子彈也不白給你,一槍一個,到時你得給我打死倆鬼子才行,聽到沒,拿著!”
崔四看鎖柱動真格的了,就聽話地接了那子彈:“你放心吧營長,一槍一個,少打死一個鬼子,我就把自己補上充數!”
“你小子給我聽好了,我死了你都不能死,你才多大啊,你怎么著也得給我活著出去,鬼子照打,你自個也得保存實力,聽到沒有,啊!”
“是!營長。”
“傳令兵。”
“到。”
“通知各連,行動!”
部隊剛一出陣地,就遭到了重機槍的封鎖。始料未及。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被密集的子彈給打倒了一片,負責打先鋒的鎖柱迅速命令部隊疏散隱蔽。
不大會兒,派出去觀察情況的士兵回來報告說:“日軍在城東北的青紗帳里設伏。”
這些火力封鎖就是來自那里一個破舊的工事,那個工事是以前的留下的,由于年久失修,早已廢棄不用,沒想到日軍的一個小分隊卻重新利用,以此為依托,來封鎖突擊。
日軍的重機槍還在瘋狂地射擊,幾門小鋼炮也在嗵嗵地發射,所有的突圍部隊一時被堵在豁口處,進退兩難。
“營長,讓我帶著弟兄們上吧!”崔四平靜的道。
鎖柱沉默了會,然后點了點頭。
鎖柱從營里挑出幾把還能射擊的槍,又選了幾把刀刃還算鋒利的大刀,給崔四幾個人用。
崔四、德慶、寶財幾個人接了槍和大刀,又把身上的其他披掛緊了緊。
鎖柱一一拍了幾個人的肩膀:“保重!”
崔四幾個人沖著營長點點頭,然后一轉身,下了土路,鉆進了玉米地里,瞬間不見了。
此時,正值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時刻。玉米地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幾個人只能靠聽槍聲來分辨方位,摸著黑前進。
在玉米地里好一陣摸索,崔四帶著幾個人終于找到那個舊工事。那工事修在一個山崗上,那山崗三面被一些大樹掩著,平時極不容易被發現。
山崗朝陽的一面有一條山路,沿著這條山路下來,它的盡頭連著一條土路,那條土路在玉米地里曲里拐彎。崔四一眼看出了,這就是那天他們偷襲火車站時走的那條田間小路,只是那時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也沒發現這個山崗。
崔四帶著幾個人靠著玉米棵的掩護,摸到了那條上山的路口,在一片荒草里趴了,觀察了一陣。崔四發現這條上山的小路坡度很大,且路面光滑,除了路兩邊一些間隔很大的柳樹可以做掩護物外,幾乎無險可據,如果從這個路口上去,一旦被鬼子發現,打起來肯定九死一生。
可除了這條上山的路之外,這座山崗的其他三面,都極其陡峭,近乎垂直。要想上去,困難重重。
崔四想了一會兒,跟身邊的寶財低語道:“你帶著其他的兄弟在這里盯著,伺機發動佯攻,但不可強攻,只是吸引一下鬼子的火力就行。”
德慶點頭。
崔四一拍身邊的德慶:“走,咱倆去后面看看。”
兩人從荒草叢里慢慢爬起來,貓著腰,躡手躡腳地繞到山崗后邊。
山崗的背面非常陡峭,上邊長滿了藤蔓,德慶伸手在那些藤蔓上抓了抓,那些藤蔓盡是刺,根本沒法攀爬。
德慶抬頭看崔四,低聲問道:“咋弄啊?”
崔四沒有吱聲,用手指了指不遠的幾棵大柳樹,示意德慶爬到樹上去。
“那你呢?”
崔四從挎包里拽出飛抓。
兩個人相互點了點頭,德慶躡手躡腳地跑到一棵大柳樹下,抱了樹干,噌噌幾下,人就上去了。
那柳樹足有水桶般粗細,枝繁葉茂,粗大的樹枝向外伸著,一直伸到那山崗的山頂。加上天黑,樹冠里藏個一個半個的很難被發現。
借著茂密枝葉的掩護,德慶趴在一根樹杈上,輕輕地分開樹葉,借著微弱的星光,看見了巖石后邊那幾個還在猛扣板機的鬼子機槍手。還有幾個來回巡邏的游動哨。
等幾個游動哨向著東南方向走去的當兒,德慶把一團揉碎了的樹葉向下一投,下邊的崔四心領神會,把手里的飛抓掄了起來,嗖的一聲,飛抓就飛了上去,叭一下,抓頭抓進一條石縫里。因為那石縫上長了很多茅草,所以鐵抓在扣上去的時候,聲音顯得很小。
崔四把手里的繩索用力拽了拽,感覺沒問題了,這才雙手用力,身體一縱,雙腳就踏在了石壁上,崔四雙手交替,噌噌幾下已攀至山崗的半腰。
那飛抓扣進石縫時的聲音雖然很細微,可走在最后的那個哨兵還是感覺到了身后的異常,警覺地轉身,走了回來。這一下嚇得樹上的德慶心里一緊,暗道,完了。
那哨兵到了崖邊上,俯身向下看,崔四正抓著繩索全力攀登,突然感覺不大對勁,耳朵一支,聽到頭頂有腳步聲,驚得慌忙把已經蕩出的身體嗖地一下落了回去,整個背部緊緊地貼在石壁上,一動不動。
那哨兵看了一陣,見下邊黑咕隆咚的,沒什么動靜,這才直起身,正要邁步,突然感覺腳下蹚到了什么東西,彎腰用手一摸,竟是一條細細的繩索,那哨兵情急之下就要大喊。這一切被樹上的德慶看得一清二楚,不容多想,從樹枝上忽地躥起,如蒼鷹搏兔一般,直接撲向那哨兵。
那哨兵猝不及防,被德慶一下撲倒在地,手中匕首直刺咽喉,一招奪命。
緊貼在石壁上的崔四緊張中看到半空中有一道黑影飛過,料到那是德慶。情知德慶這一撲,上邊的情況必定是險象環生,于是他雙腳一發力,把身體蕩出的同時,雙手用力交替,嗖嗖幾下人已攀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崔四一看,東南角的幾個日本兵已經發現了身后的異常,紛紛掉頭,朝著德慶跑了過來。一個哨兵跑動中還舉起了三八大蓋 眼看德慶有性命之憂,立足未穩的崔四,一把拽出懷里的那把勃朗寧手槍,一槍把那哨兵打死。
崗上槍聲一響,原本守在下邊路口的德慶帶著一班的幾個兄弟,發一聲喊,嗷嗷叫喚著就沖了上來。
幾個日本兵立時方寸大亂,只好兵分兩路,一路來迎戰崔四、德慶兩個人,一路掉頭,試圖堵住上山的德慶等人。
伴著幾聲槍響,崔四一個前撲,把德慶一把抱了,就地一滾,幾顆子彈就撲撲地打在兩個人剛剛滾地的草叢里。
德慶崔四兩個人在起身的同時,又兵分兩路,崔四負責對付眼前的幾個游動哨,德慶卻一轉身,拎著大刀朝那幾個機槍手沖了過去。
崔四剛一起身,一個日本兵就端著刺刀捅了過來,崔四把大刀一掃,咣的一聲,格了那刺刀,那日本兵剛想抽刀又刺,崔四飛起一腳,正踹在那日本兵的左膀上,日本兵撲通倒在草叢里。崔四剛一轉身,另一個日本兵嘿了一聲,從背后刺了過來,崔四感覺有異,來不及回頭,向外一跳。那日本兵刺刀搠空,崔四看都沒看,使了個冷雁回頭,一刀掃到那日本兵的天靈蓋上,腦袋削去一半,那日本兵找閻王報到去了。
德慶緊跑了幾步,到了一片坡地,在草叢里趴下,悄無聲息地向著坡上爬,那荒草半人多高,又是深夜,很難被人發現,坡頂上,幾個機槍手躲在掩體后朝著西邊的城墻豁口還在拼命地掃射。
德慶終于爬到了坡頂,一聲不響地挨近一個日本兵,一伸手抓住一個日本兵的腳脖子,猛地向下一拽,那日本兵順著草坡就滑了下來,等那日本兵終于緩過神發現被人偷襲,剛想喊救命,德慶一刀劈在那日本兵脖子上,當場尸首分家。
原本狂叫的機槍突然啞了,旁邊一個日軍機槍手感覺有點異常,剛要扭頭,被后邊摸上的德慶掄起大刀,直接送到了鬼門關。
德慶大手一揮,沖!
第四百零三章給中國人長臉!!
才打退了敵人的一次進攻,弟兄們剛把眼睛閉上,就聽山下嗵嗵嗵幾聲炸雷似的巨響,緊接著,幾枚重磅榴彈呼嘯而至,在戰壕各處落下,其中一枚嗖的一聲從龍真幾個人的頭頂呼嘯而過,一頭鉆進了壕溝上邊的一個土堆里,轟然爆炸,那高高的土堆被炸得一下子飛起很多土,塵土遮天蔽日,把人嗆得都喘不過氣來。
炮彈炸起的一堆沙石劈頭蓋臉正砸在旋子身上,弄得他幾乎成了土人,2排的旋子雙手胡拉著頭臉,嘴里撲撲地吐著,不住地罵:“他媽的,一會兒也不叫人消停,這小鬼子真是壞透了。”
此時在對面陣地,整個上午的進攻,令日軍指揮官井崎大為光火,他原以為這通亂炸,支那軍的陣地肯定是玩完了,他再派出步騎兵上去一沖,把殘局一收,他就可以向他的頂頭上司石原交代完事了。可沒想到一大早就觸了霉頭,出師不利不說,還損兵折將,折了士氣。
正當井崎一籌莫展之際,他的一個參謀獻了條計策,如此這般這般。井崎聽罷,登時眉開眼笑,連喊喲西喲西。于是,剛剛飯畢,井崎就故伎重演,命炮兵把十幾門山炮野炮一字排開,再次瞄準射擊支那軍的諸處陣地。
嗵的一聲,一發炮彈又干了過來,巨大的沖擊波把掩蔽部頂上的泥土嘩嘩震落,跟著又是幾聲悶聲,十幾枚炮彈接連落下,雙喜本來半倚著壕溝,給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時間,陣地上,硝煙彌漫,空氣中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
二排負責防守的陣地上傳來了一陣叫喊聲,龍真用袖口抹一下眉毛上的土,探出頭一看,幾個兵正把兩個兵的尸體往一處拖,被拖到防炮坑洞口。
雙喜都有些麻木了:“又死了兩個。”
旋子有點著急:“排長,咋弄啊,總不能就這樣蹲在這里挨小鬼子的炮彈吧?”
龍真面無表情:“別急,再等等。”
“還等啊,再等都死光了。”雙喜嘀咕了聲。
一陣炮轟過后,井崎依照計策,派出了他的步騎兵組成的sāo擾小分隊,三五成群,虛張聲勢,交替掩護,又喊又叫,朝著山頂沖了上來。
旋子從壕溝里悄悄地探出頭,向下一看,頓時來了精神:“這下好了,狗日的終于不打pào,派步兵來攻了,排長,下命令吧,跟鬼子上去搞肉搏戰。”
龍真瞪了他一眼:“營長還沒下命令,咱們都別急。”
雙喜說:“天神爺,再等,咱們都叫鬼子給捅死了,不等了,你們去不去,你們不去,我可沖了。”說著,雙喜大罵一聲,一縱身,跳上了棱線部,可剛一直身,對面一枚迫擊炮彈就砸了過來。龍真眼疾手快,一把抓了雙喜的腳脖子,用力一拉,雙喜就被拽了下來。
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龍真,弄得龍真心里也沒譜,正準備帶著大家跟小鬼子拼刺刀,這當兒,傳令兵捂著屁股上的盒子炮,貓著腰,順坑道跑了過來:“一排長,一排長,營長命令你們藏在溝里,別動。”
眾人不解,什么意思啊?難道窩這里等死啊?小鬼子都他媽的攻上來了。
正說話間,謝依帶著三連長也跑了過來,謝依知道,僅靠傳令兵傳達很可能安撫不了一排的這些兵,這些兵一個個屬旅的脾氣,打起仗天不怕地不怕,從來吃不下啞巴虧,叫他們窩在壕溝里看鬼子進攻,還不如殺了他們來得好受。
龍真急忙問道:“營長,咋回事?”
謝依冷淡的回道:“你們都別動,這是鬼子使的計,我剛才聽了,從炮聲里足以聽出來,這個井崎只用了三成火炮射擊,你們看。”說著謝依用手一指西北。大家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一看,目光所及,在西北方向,幾架飛機在遠處的幾座山頭上來回盤旋。
看罷,眾人不解,扭頭看謝依。
謝依說:“由此,我可以肯定,這是井崎用的計策,他僅僅用了三成的火炮射擊,然后又派出小股部隊佯裝進攻,以此來引我們沖出隱蔽地,趁咱們爬上棱線部迎戰他們之際,再令他的飛機突然出動轟炸,而余下的那七成火炮也同時突襲我們,企圖以此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謝依這一講,大家驚得面面相覷,還是營長高明,差一點就上了井崎這孫子的大當。
龍真喘了口氣:“那咱現在咋辦?”
謝依在那想了一下:“繼續隱蔽,兄弟們都先別急,到時聽我命令,見機行事。”
下邊的日本兵見中國守軍除了剛才有個一個愣不拉唧的士兵躥上棱線上又被一炮彈干了回去之外,并沒有上當的,頓時氣急敗壞,站在山腰處,嘰哩呱啦,大呼小叫著罵陣。
這明顯是挑釁。
壕溝里,兄弟們氣得都要爆炸了,紛紛請戰:“營長,干吧,就是死,也不能叫小鬼子看咱中國爺們的笑話啊。”
謝依借著掩體,舉著望遠鏡四下環視了一陣,對龍真說:“看見后坡上那片樹林沒有?”
龍真順著謝依的手指方向望去,然后點點頭。
謝依說:“你帶幾個人摸過去,看里邊是不是有小路可以繞到鬼子的后邊,如果有,就繞到他們后邊去,好好治治這些狗日的。”
龍真點頭,沖雙喜旋子幾個人一揮手:“兄弟們,走。”
幾個人貓著腰,順著壕溝跑了一陣,借著眼前一片蒿草的掩護,從壕溝里躍出,就地一滾,就紛紛滾到坡下的草叢里。然后匍匐前進,眨眼工夫就爬到了那片樹林邊上。
龍真讓其他人暫時趴在草叢里,自己就地一滾,摸進了那片樹林里。
這片樹林不大,朝里走不多時,便到了一個陡坡。坡度很大,幾乎直上直下的,坡下邊則是一片叫不上名的綠色植被,長得旺盛茂密,藤枝蔓葉的,相互交錯。由于被這些植被遮著,龍真也看不到下邊的地面,也就不知道這陡坡到底有多深,所以也不敢貿然往下跳。
龍真沿那坡頂向西又走了幾步,停了腳步,一抬頭,眼前的道路被一片樹藤給擋了。那樹藤看上去恰似一條綠帶,從坡下的那片綠色植被里延伸上來,然后又纏住坡上的一些樹木。龍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走了過去,伸手抓了那些藤條,試了試,感覺能經得住一個人的重量,就把大刀在背后chā好,雙手抓了那藤條哧溜一下順坡滑下。
下到那片植被里,龍真才發現這里邊竟然別有洞天,那些植被原來都不高大,只是枝葉十分茂密,相互盤錯,把下邊的地面給遮了。龍真跳下去以后,抽出刀,左劈右砍一陣,不多時竟開出一條暗道,這才又返身順著那股藤條爬了上來,跑回樹林,沖著草叢里的雙喜幾個人一打手勢,幾個人就依次滾進樹林,由龍真帶著跑到那洞口。
大家下去以后,龍真跟雙喜在前邊掄著大刀,斬斷擋道的一些藤枝蔓葉,旋子等人在后邊依次跟進,不多時,龍真停了手里的大刀,用手撥開眼前一些枝條,外邊的情景就一覽無余了——他們繞到了鬼子的后邊。
為了分散鬼子的注意力,謝依命二班沖著山下開火,虛張聲勢。鬼子們以為中國守軍已經上當,發一聲喊,撲了上來,可萬萬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此時,一小股中國士兵已經一聲不響地摸到了他們的屁股后邊。
壕溝里,謝依目測著距離,估摸著差不多了,大吼一聲“打”,十幾枚手榴彈從壕溝里突然飛出,準確無誤地在日軍當中凌空爆炸、山坡上,頓時躺下了幾十具尸體,遭此一擊,鬼子們不敢再攻,可剛一返身,大驚失色。龍真帶著人,拎著大刀,擋了去路。
腹背受敵,這些日本兵,情知只有一拼,嘰哩呱拉大叫著,朝龍真幾人撲了上來。
龍真一揮大刀:“兄弟們,是給咱中國爺們長臉的時候了,殺!”
一場血拼瞬間展開。
龍真這幫人經過前面幾次肉博戰的考驗,早已成了這方面的行家,再加上又是背后偷襲、前后夾擊,很快就把這些日本兵全部砍翻在地。
轉眼太陽偏西,因為的很多重點工事都是依崖而建,所以一天下來,盡管井崎派出了飛機大炮,天上地下亂轟濫炸,但是這邊的很多工事火力點依然堅如磬石,破壞不大。
眼看天色已晚,暮色四合,日軍不習夜戰,井崎無計可施,正準備收兵,一個參謀跑來報告:“石原少將親自來督戰了。”
井崎嚇得臉色發白,額頭上的汗直突突,一想到自己幾天前在石原面前夸下的海口,心里就禁不住地打顫。
井崎畢竟日本軍事院校畢竟的職業軍人,幾分鐘的慌亂之后,便迅速冷靜下來,心道:既然自己的頂頭上司來了,那這兵就不能撤了,也給石原看看,我井崎并非貪生怕死無能之輩,怪只怪支那軍的陣地堅固,日方的武器裝備不夠,順便也好跟石原提要求講條件,再弄幾門重型火炮過來加強加強。于是又跟手下的幾個參謀如此這般地交代一番,這才出帳迎接石原。
陣地。
雙喜趴在溝幫上警惕地觀察了一陣,跟龍真小聲說道:“看來小鬼子今兒的戲又演完了。”
龍真說:“還不好說,聽團座說,這個井崎是個很鬼的家伙,從來不按常規出牌,不到最后,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正說著,通的一聲,一枚重磅炸彈飛了過來,鉆透遮蔽部的上頂,一頭拱進了壕溝的土堆里,龍真立時大喊:“注意隱蔽。”
來不及細想,所有人都把頭一抱,趴在地上。剛剛臥倒,幾十枚炮彈呼嘯著接踵而至,爆炸聲此起彼伏,巨大的沖擊波把遮蔽部上方的木頭泥土震得嘩嘩直落。
炮轟過去了,龍真一幫人抖了抖落在身上的泥土雜物,剛要抬頭,就聽天空中傳來嗡嗡聲,憑著直覺,這是日機。馬達聲越來越響,轉眼飛機到了眾人的頭頂,數不清的炸彈,從天而降,地面上瞬間火光四起。
飛機大炮一通亂轟亂炸之后,井崎覺得差不多了,一聲令下,又派出大批的騎兵,向山上的發起了猛攻。
前沿陣地上的情景,馮向東在望遠鏡里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下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沒有命令,任何人不準開槍。”
眼瞅著黑壓壓的日軍涌上來,旋子握著槍急得直跺腳:“排長,打吧,再不打小鬼子都能尿咱頭上了。”
龍真說:“別急,聽長官命令!”
就在大家急得手心冒汗的當兒,舉著望遠鏡的馮向東其實也在默數著,突然,馮向東大手一揮:“打!”
原本沉寂的山坡上,頓時槍聲大作,手榴彈亂炸,殺聲四起。
因為一時找不到遮蔽物,很多日本兵便成了活靶子,一陣激烈的對射過后,山坡上到處是尸體。
龍真帶著人依托戰壕,居高臨下,越打士氣越高,旋子帶頭,十幾個戰士,打得一時興起,把上衣一掄,光著膀子,端著槍,跳上溝幫,大吼一聲:“小鬼子,操你姥姥的,上來吧,今兒老子侍候著呢!”
扳機一扣,噠噠噠,一陣脆響,彈如雨下,山坡下的日本兵又死傷無數,活著的再也不敢貿然進攻,紛紛掉頭。可還沒跑出幾步,兩側一直靜默無聲的崖壁上突然槍聲大作,幾tǐng重機槍吐著長長的火舌,交織成密集的火力網,把潰退的日本兵打得人仰馬翻,哭爹喊娘。
所有的日本兵都暈了,好不容易辨清了方向,正要還擊,兩側崖頂數不清的手榴彈鋪天蓋地砸了下來,一時間,山谷里,鬼哭狼嚎,慘叫連連。
這是謝依的意思。在兩軍停戰的間隙,他派了二排一個班,由班長帶著,拎著成捆的手榴彈摸到了山坡兩側,二班的兄弟們個個準頭奇好,成捆的手榴彈,專朝鬼子多的地兒扔,一炸就是一片。
中軍帳里,舉著望遠鏡的井崎看得渾身淌汗。
他沒想到支那軍竟會如此狡猾,他原本想給石原少將表演一場精彩的好戲,結果卻適得其反,好不懊惱。
井崎實在不忍心再看了,丟了望遠鏡,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神色沮喪。
一個參謀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報告:“僅右軍前鋒,便折去近三百人,還不算受傷的。”
第四百零六章拼刺刀 負責堵門的胖三兩個人一看事情有變,來不及細想,咣哧一腳把房門踹開,照著屋里就是一梭子。本書請訪問。當場就人有挨槍倒下,可這些日本兵畢竟都是些受過殘酷訓練的職業軍人,片刻的慌亂之后,就迅速展開了反撲。
亂槍酣戰中,一顆流彈打在了胖三的小腿上,胖三感覺一涼,跟著就是鉆心的痛,低頭一看,血已經把kù管染濕了一片。
胖三一個趔趄,險些歪倒,多虧龍真從后邊跑了上來,一把扶住。石房里的鬼子還在負隅頑抗,龍真放了胖三,拎著刀,一個利索的前撲,眨眼之間,人就到了屋中央。里邊日本兵紛紛拉槍栓,退子彈,準備跟龍真肉搏。
說時遲,那時快,龍真手里大刀用力一揮,刀光一閃,一個鬼子人頭落地,又兩刀,另外兩個鬼子也搭上了去地獄的順風車。
這當兒,旋子、胖三、吳小天從外邊一涌而進。四個人聯手,戰不多時,幾個日本兵皆成了刀下之鬼。
旋子、吳小天扶著胖三,飛奔下山。
山上槍聲一響,山下路口的幾個日本兵立時警惕起來。
雙喜手一揮帶著幾個兄弟借著蒿草的掩護就摸了上去,到了跟前,掄起手里的大刀,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亂砍。
剛一開戰,幾個日本兵被雙喜幾個人沒頭沒腦的一陣砍殺弄得暈頭轉向,可不多時,就從慌亂中清醒過來。
雙喜砍翻了一個日本兵,剛要抽刀,一轉身,后邊撲上來一個日本兵,那日本兵長得并不如其他的日本兵一樣短腿矮小,而是膀大腰圓,體格壯碩,一臉的殺氣,朝著雙喜當胸就是一槍,雙喜本能地舉刀相格,孰料這一格犯了大錯,當啷一聲,刀槍相撞,火花迸射,雙喜當時就感覺虎口發麻,胳膊發軟,大刀險些脫手,再看那日本兵卻一臉的氣定神閑。
雙喜何等聰明,知道死磕不是個兒,賣個破綻,抽身便走,日本兵不知有詐,提槍就追。
雙喜緊跑兩步,突然轉身,反手一刀,直取日本兵咽喉。日本兵并不驚慌,出槍相格,嗆啷一聲,雙喜的刀勁就被化解,再看日本兵,就勢把雙喜的大刀往腋下一夾,雙喜猛拽兩下,那刀像被焊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正值雙喜急火攻心,全力奪刀的當兒,日本兵猛地出槍,寒光一閃,槍尖直搠雙喜正胸。槍出得太快,雙喜再想躲,為時已晚,心道,操他媽,看來今兒是小爺的祭日了。
雙喜閉目待死,卻沒有感覺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不由得滿腹狐疑,正迷怔之際,聽到一聲慘叫,跟著就感覺有東西噴到臉上,雙喜知道那是血。
睜眼的剎那,雙喜看見了龍真,低頭,又看見了剛才用刺刀刺他的那個日本兵,橫臥地上,已經死了。
“排長,我沒死啊?”雙喜大叫。
龍真拉了他一把:“快走。”
龍真他們從無名山高地跑到那片小樹林給謝依報告的時候,天已蒙蒙亮,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都還沉浸在朦朧的霧氣里,顯得不甚清晰。
老黑得知龍真率一班人拔掉了無名山高地井崎的信號臺,大為歡喜,遂命部隊收縮防線,快速向新陣地運動,以便集中兵力伺機再戰。
沒有信號臺來指示目標,大炮就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眼瞅著煮熟的鴨子又飛了,氣得井崎咬牙切齒,哇哇大叫。依他之計,豁出去了,定要跟老黑拼個魚死網破。
石原卻一臉詭笑:“支那軍已成驚弓之鳥,不足為患,井崎君可知道貓捉老鼠的游戲,聰明的貓從來不一口把老鼠咬死,高明的軍事指揮官也是,不會將對方一招致死,這就是戰爭的藝術。”
石原如此這般地又跟井崎耳語一番,聽得井崎一陣陣嗨嗨。
剛進入新的陣地,日軍就自行把陣地向前推移。
大規模的激戰暫歇,但冷槍冷炮,接連不斷。
壕溝里,龍真正盯著對面的日軍陣地觀察,旋子從后邊摸了上來,龍真盯著前面:“這個時候還瞎跑啥,快回自己位置。”
“嘿嘿,我這就回去,渴了,排長你水壺里還有水沒?”
龍真隨手拽下水壺:“快點,喝完趕緊回去。”
旋子擰開壺蓋,喝了兩口,用袖頭抹了抹嘴:“排長,咱們奉命堅守陣地七天,今兒可是最后一天了,你說,小鬼子今兒會不會有什么大的舉動啊?”
龍真嘴里叼著一根草:“不知道,管他呢!”
正說著,山下突然炮聲大作,猶如晴天炸雷,地動山搖。
數百門大炮,一齊開火,黑壓壓的炮彈,鋪天蓋地砸了過來。那些炮彈似長了眼睛一般,打得奇準無比,中國守軍的陣地上,一時間,烈焰騰空,硝煙彌漫,慘叫聲此起彼伏。
龍真剛按下旋子,嗖的一聲,一枚炮彈就干了過來,正落在兩個人的旁邊,巨大的氣浪把旋子一下掀翻在溝底,龍真正了正炸歪的帽子,高聲大喊:“兄弟們,鬼子又打pào了,隱蔽!”
一個士兵正用短柄锨往壕溝上掊土,臥得慢了一點,被一塊彈片擊中腹部,那兵慘叫一聲,就躺在了地上。龍真聽到叫聲,抬頭一看,被那情景驚得目瞪口呆,士兵的腸子當場被炸了出來,血一下把軍裝全染紅了。
龍真就地一滾,就到了那兵身邊,捂住他眼的同時,抓了那流出來的腸子一把又給塞了進去。
旋子也爬了過來,扶住那兵,龍真把綁腿上匕首拽出來,哧拉一劃,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三下五除二,把傷口給纏了,雙喜也摸了過來,高聲喊叫:“衛生員,衛生員呢!”
一個兵說:“班長,衛生員早給炸死了。”
雙喜說:“他媽的,衛生員怎么會被炸死呢,他死了,這些傷員咋辦,我日他親娘,小鬼子,老子干死你們這些狗日的。”
罵著,雙喜就端了那tǐng捷克式輕機槍,從溝里一躍而起,正蹲在地上的龍真,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拽下溝底,幾乎與此同時,嗖的一聲,一發炮彈干了過來。
“雙喜,你小子給我冷靜點。”龍真大聲喊道:“所有人都聽著,這時候,誰都他媽的別跟我逞英雄,這會出去,就等于送死,好漢不吃眼前虧,都給我趴下。”所有人又重新臥倒。
石原從軍部又調來了上百門新式大炮,一字排開,全速齊射,那些炮彈鋪天蓋地,炸得士兵叫苦不迭!
一陣狂轟濫炸之后,陣地上已經是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剛剛建好的塹壕,全部被毀,防線被分割得七零八散,不成體系,壕溝里,橫七豎八躺得到處是尸體,很多電話機電報機被炸毀,單位與單位之間聯系中斷,整個陣地幾乎處于癱瘓狀態。
炮轟停止了,陣地上硝煙尚未散盡,石原又下令施放煙幕彈,天地之間,像是起了大霧,煙氣騰騰,能見度幾乎為零,一步之內,辨不清人影。
龍真把眼都揉疼了,還是看不到幾步之外的事物。
看不到周圍的事物,卻能聽到山下的陣陣殺聲,日軍的步騎兵開始發起沖鋒了。
此時的兄弟看不到他們的對手,卻能感覺到對手在一點點逼近,赤露ǒ露ǒ的兵戎相見并不可怕,世上最可怕的是你看不到自己的對手,而你的一舉一動卻在對手的掌控之中。
死神在向他們一步步逼近,而這些年輕的士兵們卻又無計可施,他們看不到對手,于是無從下手,手頭那些少得可憐的彈藥,經不起任何盲目的射擊,子彈完了,也就意味著死亡真的來臨了,所以,在看不到敵人的時候,在不能確保一顆子彈干掉一個鬼子的情況下,誰都明白,決不能輕意出手,浪費任何一顆子彈。
他們只有等,藏身在壕溝里等,等那些張牙舞爪的鬼子沖上來,直到雙方近在咫尺的時候,再拼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來個魚死網破。
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終于,龍真看見了第一批沖上來的鬼子,高聲大喊:“兄弟們,準備家伙,鬼子來了。”
所有的兄弟都握緊了手里的大刀,他們已經等了好久,可真的要兵戎相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還是禁不住地掠過一絲緊張和激動。
是死是活,就在此一舉了。
兩國士兵,那一刻,終于在視線相對的瞬間,彼此看到了對方的臉孔,一樣的膚色,不一樣的神情,還有噴火的眼神。
龍真一聲斷喝:“兄弟們,跟狗日的拼了。”
壕溝里,所有的兄弟,發一聲喊,一躍而起:“來吧,狗日的。”
一個鬼子沖上壕溝,呈居高臨下之勢,朝著龍真,一槍扎了下去。
龍真舉刀相格,日本兵的身體剎那間失重,猛然前傾,龍真罵了一聲:“操你姥姥的小鬼子。”跟著掄圓了膀子,大刀一揮,正砍在那日本兵的左腿彎處,日本兵的一條腿就齊茬飛了出去,然后身體一個斜歪,木樁似的栽進壕溝。
一個日本兵端著刺刀,剛一跳上壕溝,還沒找準目標,藏在下邊的旋子呼地躥起,那日本兵嚇得一怔,沒等他緩過神,旋子一把抓了他的胸口,罵了聲狗日的,抬手一刀,砍死在溝底。
雙喜那邊就有點背了,他正跟一個日本兵拼著刺刀,突然感覺身后有異常,沒等轉身,溝幫上,一個日本兵撲了上來,雙腿一分,就騎在了雙喜的脖子上,雙喜下意識地抓了日本兵腳脖子,本想把他拽下來,這當兒,對面的日本兵,八嗄一聲,刺刀就扎了過來,嚇得雙喜格登登連退數步,腳后跟抵到溝幫上,身體突地失重,日本兵的第二招又到,雙喜下意識地將身體一擰,刺刀就擦著他的左肋骨扎到了溝幫上。
龍真剛砍死一個日本兵,眼角瞥到雙喜遇險,脫手一甩,大刀像飛刀一樣直chā那日本兵的后背,力貫前胸,那日本兵仆地而死。雙喜驚魂稍定,用力甩下頭上的鬼子,然后被龍真一刀砍死。
就這樣,雙方一直惡戰到太陽偏西,日軍的沖鋒終于被頂了回去。
這場肉搏戰打得慘烈到了極點。
雖然日軍的第一輪進攻被粉碎了,可壕溝里中國士兵的尸體已經堆積如山,鮮紅鮮紅的血水匯集在一起,形成細流,順著壕溝向著凹處緩緩流淌。
天要擦黑的時候,心有不甘的井崎命令步騎兵又發起了一次進攻。
所有人員,不論職務,一律攜槍上陣,連衛生員、炊事兵、運輸兵都用上了。
又是一場惡戰。
直戰到天色黃昏,雙方才各自收兵,埋鍋做飯。
老黑站在山頂一塊石頭上觀看陣地,見兩軍戰線已是相互包圍,犬牙交錯,負責清點人數的一個參謀跑過來報告:全師一萬多人,目前有作戰能力的不足三分之一。
聽得老黑心中一陣凄愴,眼見自己的戰線七零八散,不成陣法,老黑下令:收縮防線。
草草地吃了點東西,老黑讓傳令兵通知所有營以上軍官,到師部開會。開會的主要議題:如何突圍。
就在大家討論如何突圍,主意不一的時候,那間臨時搭建的遮蔽部外面突然有人喊報告,老黑眾人皆扭頭。謝依一看是龍真,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老頭,六十多歲,頭上扎著羊肚皮白毛巾,穿著對襟大褂,手里端著根一尺多長的煙袋鍋。所有人都是一愣。
老黑說:“進來。”
龍真把老頭領了進去,等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正為突圍發愁的眾人,一下子變得眉開眼笑。
原來天剛剛黑下,借著夜色,龍真雙喜旋子三個人偷偷地摸下山,偵察地形。可剛到半山腰,打蒿草里鉆出一個老頭,老頭看三個人的穿著打扮,知道是,就悄悄地從后邊追上來,一把拉了旋子,把旋子嚇了一跳,頭都沒回,下意識地一伸手,抓了老頭的胳膊,腰一彎,就把老頭給扛了起來,眼看就要來一個大前摔。嚇得老頭娘呀一聲:“老總饒命啊!”
天太暗,龍真沒看清老頭的面目,但從聲音里聽出是一個老人,就噌地一下,躥上前去,一個前撲,仰面躺地,接住了老頭。即使這樣,摔得老頭還是半天沒言語!
第四百零七章突出去 三個人看清來人是個老頭的時候,抱著他又搓又揉,可不敢出聲,那老頭咕噥了半天才開口說話,壓著聲音問三個人是不是?
龍真疑惑的打量了下:“是,您是?”
龍真奇怪的問道:“你找我們長官有啥事?”
老頭遲疑了下:“給你們帶路的,這荒山野嶺的,到處是小鬼子,沒人領著你們能出去?”
三個人一聽頓時心花怒放,就把老頭給領來了。
聽龍真說完,老黑哈哈大笑,站起來,握住老頭的手:“老人家,您要真能把部隊給帶出去,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老頭說:“啥功不功的,只要能幫著你們出去打小鬼子,我就啥也不圖了。”說著說著,老頭鼻子一酸,竟哭了。
這下大伙全愣了。
老頭告訴大家,他姓陳,他原先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經結婚,幾天前去南方進貨去了,沒想到小鬼子打進來了,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殺,見了大姑娘小媳fù就糟踏,他的大兒媳fù就被小鬼子給糟踏了,老陳為了保護兒媳fù,跟小鬼子拼命,被兩個鬼子一人一只胳膊摁了,拉到村西頭扔到了水溝里,他的二兒子才十七歲,氣不過,拎了鐵锨跟小鬼子拼命,被幾個鬼子圈著活活用槍托砸死。老頭從水溝里爬出來,死里逃生,摸著黑回到村里,全村已經空了,村民跑的跑,死的死。
老陳就躲在山里靠吃野果活了下來。這幾天,他天天聽到山里槍炮聲不斷,夜里偷偷爬出山洞一看,才明白是中國的軍隊跟小鬼子干起來了。一連幾天,眼睜睜地看著中國士兵被鬼子的飛機大炮炸得一天比一天少,老陳知道,這是中隊快頂不住了。今天,他幾乎沒聽到槍炮聲,放心不下,這才冒險出來,想為這些中國士兵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老黑說:“老人家,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正需要一個人帶路。”
老陳說:“我就是為這個來的,我在這兒活了快七十年了,這山里旯旯旮旮的地兒,我全知道,難不住我。”
太好了,所有人都拍手稱快。
老陳用手一指:“翻過前面這個山頭,有一片樹林,樹林里邊有一條茅草小道,平日里很少人走,順著那條小道可以下山,一直通到谷底的河灘上,到了河灘,地面平了,部隊就可以敞開跑了。”老陳頓了頓,接著說道,“難就難在南面的火堆多,路還難走,離鬼子又太近。”
“不要緊。”老黑說道:“只要有您給我們帶路就行。我估計,南面雖然火堆多,但鬼子的防守可能空虛,鬼子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從他的火堆跟前走。”
老黑立即下令:“所有單位,立即準備,輕裝突圍,突圍后,到晉南一個叫田家坳的小鎮集結!”
司務長孫寶興叮囑炊事班的士兵:“用繩子和草團捆墊炊具,再檢查檢查弄結實了沒?”
龍真叮囑一排的兄弟們:“突圍過程中,非戰斗人員抬著傷員走在中間,遇上情況,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如果真被鬼子發現了,死打硬拼,也要沖出去。”
部隊集結完畢,謝依挨個把兄弟們身上的槍帶又緊了緊,說:“都把胳膊上的白毛巾扎緊點,一會兒突圍的時候,要盡量用腳尖,別用腳板,以免聲音太大。”等走到龍真跟前,謝依在那考慮了下:“還是由你帶一排當尖刀排,今晚不同以往,全營這么多兄弟能不能突出去,就看你們了!”
龍真說:“你放心吧營長,我一定把部隊帶出去。”
謝依很嚴肅地點了點頭,又拍了拍龍真的肩膀,從腰上解下那個漆都退了的水壺,遞給龍真。龍真一怔,沒有接。
謝依說:“拿著吧,你們任務重,不能沒這個,全營的兄弟都靠你們了。”
龍真的淚差點沒出來,聲音也一下哽咽起來,看營長一臉的認真,就接了:“營長,那我先拿著了,我替你保存著。”
謝依笑了笑,然后,沖著隊伍一揮手:“兄弟們,行動。”
正是深夜,整個世界寂靜無聲。
龍真帶著一排,由老陳引著,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進,正走著,忽然山影遮天,危崖玉墜,舉目四望,周圍漆黑一團,路也變得突然狹窄起來,一邊是奇峰chā天,一邊是萬丈懸崖,一不小心,就有墜崖粉身碎骨的危險。
旋子悄悄地跑到前邊,低聲問那老陳:“老陳,這是哪兒啊?”
老陳說:“你甭問,只管跟我走就是。”
摸著黑,隊伍不知又走了多久,才走過懸崖,繞到一條水溝邊。
老頭跟龍真低語道:“再往前走,就要上山了,爬上這座山頭,就到那片樹林了。”大家就加快了步伐。
剛要爬山,隊伍里卻有人輕咳了一聲,那是胖三。前天晚上,胖三跟龍真奉命干掉日軍的信息臺,回來就感冒了。隊伍出發前,胖三為了不咳出聲,在嘴里塞了塊毛巾,可實在憋得太難受了,他剛拿下想透口氣,就忍不住咳了一聲,聲音雖然不大,可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刻,還是傳出很遠。
隨之,崖口處,就傳來了一個日本兵尖聲尖氣地喊叫:“答累嘎(哪一個)?”
嚇得龍真一伙人立時站住了腳。大家的心一下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答累嘎?”又是一聲,喊了兩聲,見沒有回音,日本兵就“啪啪”地開了兩槍。
槍聲一響,隊伍里,立時sāo亂起來。
龍真剛要安撫眾人,就聽一聲脆響,隊伍里還是有人開了槍,龍真心里當時就一緊,心說,這他娘的是哪個迷糊蛋開的槍啊!
后來才知道,這一槍是走在隊伍后邊的一個新兵開的,畢竟入伍不久,作戰經驗不多,心理素質不過硬,聽到鬼子開槍,以為自己被日軍發現了,一緊張,槍就走火了。
這一下,可捅到馬蜂窩了,所有的日本兵幾乎一下子全清醒過來。
原本平靜的山谷,伴隨著槍響,頓時亂成了一團,緊急集合的哨聲,整隊的喊叫聲,還有雜亂的腳步聲,混在一起,響徹山谷。
片刻的慌亂之后,龍真立時組織旋子幾個對敵射擊,同時,又讓其他人由老陳引著向前邊的樹林里跑。
日軍的幾個機槍手瞬間就位,因為是近距離射擊,機槍的穿透力極強,一tǐngtǐng機槍吐出的長長火舌,交織成密集的火力網,一排的兄弟們一個接一個被子彈撂倒。
因為天黑,射擊視線極端不好,旋子這個神槍手躲在一棵大樹后邊,幾乎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對面的鬼子。子彈嗖嗖地在旋子的頭頂飛過。
旋子使勁揉了揉眼睛,終于有了一個機會,他看見偏左一點的一tǐng機槍突然停了一下,沒了火舌的干擾,旋子的視線也一下變得清晰起來,抓住這一瞬,扳機一扣,一顆子彈就出去了,幾乎與此同時,就聽到對面的土包后邊傳來了一聲慘叫。
雖然鬼子的一個機槍就這樣啞了,可其他的依然在狂嘯著。
突圍的隊伍里還是不斷地有人被流彈擊中。
就在龍真帶著隊伍拼死朝著那片樹林沖的時候,正前方,突然噠噠噠一陣槍響,跟著就是瓢潑似的子彈鋪天蓋地傾瀉而來,跑在前頭的幾個士兵當場就被打倒。所有人都一愣。
帶隊的老陳,也被一顆流彈擊中左肋,血流不止。
胖三大聲叫了起來:“排長,不好,路被鬼子擋住了,咋弄啊!”
龍真大喊:“弟兄們,別亂,快,臥倒。”
對面的機槍依然狂吼不止,后邊旋子幾個人也眼看不支,大批的日本兵開始一點點地收縮包圍圈,逼進一排的兄弟。
趴在草叢里,龍真心里翻江倒海似的起伏不定,對于這種場面,他是第一次碰上,一個排的兄弟都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他,等著他來拿主意,幾十條年輕的生命在他手里握著。真的是不能再猶豫了。
龍真沖著身邊的雙喜和胖三喊:“跟我上。”
雙喜胖三兩個人從地上迅速爬起,跟著龍真貓著腰,呈蛇形,向著前面的那道山梁疾步前沖。數不清的子彈就在三個人的耳邊嗖嗖飛過。
全排的人都替三個人捏了把汗,有人喊:“排長當心啊。”
因為貓著腰,跑得太急,龍真腳下突地一崴,險些絆倒,那道山梁就在眼前了,龍真雙腳發力,身體猛地前躥,嗖地一下,人就撲了上去,就在挨著山梁的當兒,龍真雙手一撐,一個漂亮的前空翻,人就飛了上去,雙腳沾地的瞬間,一伸手拽出大刀,砍死一個沒有反應過來的機槍手。
說話間,雙喜和胖三兩個也隨之殺到,三人聯手,噼里啪啦,一通肉搏,把幾個機槍手,打得死的死,傷的傷,戰斗力徹底告歇。
趁此之際,龍真沖著后邊的人一揮手:“弟兄們,快沖。”
所有人從草叢里一躍而起,撒丫子就沖了上來。
后邊旋子幾個人朝著追上來的日本兵又打了一陣,趁個間隙,轉身也跟著向樹林里猛躥。
一跑進樹林,大家才發現真是如進了地窯一般,里邊陰森森的,漆黑一團,彼此看不到對方,只能靠聽腳步和呼吸的聲響來相互定位!
第四百零八章突圍 情勢緊急,領路的老頭連傷帶嚇,這會也是渾身打顫,畢竟年齡大了,一緊張,一時半會兒竟也找不到原來的那條小路。樹林里,荊棘叢生,數不清的藤枝蔓葉縱橫交錯,每個人都只有摸著黑瞎撞,不時地會傳來哧拉哧拉的衣服被樹枝扯破的聲音。看不清更叫不上名的荊棘一下接一下拉過每一個人的身體,每被拉一下就會有鮮血浸出,可那一會兒誰也顧上痛了,逃命要緊。
好一陣沒頭蒼蠅似的亂躥,慌亂中,龍真一抬頭,透過枝葉的間隙,看見了前邊一片亮晶晶的河水。想必就是老陳說的那谷底的河灘到了。
跑出叢林的時候,眾人定了定神,本想分辨一下方向,可天漆黑一團,除了那條泛著清冷的河水外,周圍幾步之外的事物根本無從辨認。
一路上,老陳幾乎全靠龍真的攙扶,才喘著粗氣勉強跑了下來,老陳定了定神,給龍真一指:“憑感覺,咱們得往這個方向跑。”
雙喜說:“老陳你確定嗎?別他娘的一會兒再跑回到鬼子窩里,好不容易跑出來了。”
老陳說:“我也拿不準,這黑燈瞎火的,我又不是火眼金睛。”
龍真說:“別說了,聽老伯的,就朝這個方向。”
因為剛下過雨,河灘上,泥濘不堪,溝溝坎坎的,到處是積水,極其難走。
大伙剛跑幾步,身后卻突然一陣人歡馬叫。回頭一看,一個個暗叫不好。
一隊鬼子騎兵,舉著火把,疾馳而來。一把把刺刀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龍真也被驚得一怔,剛想喊眾人散開,可話還沒出口,那些鬼子騎兵已經沖到,那些東洋大馬,個頭比一般的馬要高出一頭,膘肥體壯,蹄大如盆,嘶呤呤暴嘯著,如虎入羊群,沖向眾人。幾個躲閃稍微遲緩的士兵被一下子撞得斜飛丈外,仰面摔倒在一片片爛泥溝里,掙扎著剛要爬起,鬼子騎兵一抖韁繩,那些東洋大馬,兜了一圈,轉眼又到,大如盆子的鐵蹄,咣咣幾下,又把那些士兵踩倒在爛泥里,幾個兵被馬蹄踩得頭破血流,水坑瞬間被染得猩紅,其狀慘不忍睹。
而那些鬼子騎兵卻提著馬僵繩,一個個仰天長笑。
一個挑著太陽旗子的鬼子騎兵在撞倒了一個士兵之后,又一勒馬韁繩,再次沖向人群,老陳的動作稍微遲緩,慢了半拍,那匹東洋馬眨眼即到,剛剛定腳的龍真回頭一望,眼看老陳性命不保,情急之下,來不及細想,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照準馬腿就砍。咔嚓一聲,馬的兩個前腿被砍斷,日本騎兵也栽落馬下。龍真大刀照頭劈下,瞬間解決了他。
其他的鬼子一看,登時大駭,八嘎八嘎大叫著,紛紛帶了韁繩,掉頭,一字排開,朝龍真沖了過來。
旋子一看,大吼一聲:“弟兄們,砍他個狗日的。”
叫旋子這一喊,大家才從驚恐中緩過神,從背上抽了大刀,聚擾一起,一字排開,再看,那些東洋大馬眨眼就到跟前,“射人先射馬”,雖然很多人不知道這句詩,但看了龍真剛才的舉動,也都明白了,所以大刀都照著馬腿招呼。一旦馬腿砍斷,騎兵也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變得瘋狂,喊著,叫著,罵著,混戰一處。
原指望騎馬占點優勢,沒想到,適得其反,不大會兒功夫,就有十幾個鬼子騎兵葬身馬下,余下的一看實在不行了,索性從馬上跳下來,,哇哇怪叫著跟龍真他們搞陸戰。這樣一來,對龍真他們來說,更好收拾了。
形勢大轉,余下的日本兵被龍真他們團團圍住,一通猛砍,幾個回合下來,全做了刀下之鬼。
一清點,一排犧牲了七個兄弟,還有四個被馬踩成重傷,胖三的膀子上挨了一刺刀,幸運的是沒有大礙。
那四個被馬踩成重傷士兵流著淚跟龍真說道:“排長,不用管我們,你們趕快跑吧,能跑出幾個是幾個。”
龍真想都沒想:“就是死,咱們兄弟也得死一塊,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說著,一彎腰就拉起一個負傷的士兵,一攢勁扛到了肩上,轉身跟旋子幾個說,“你們輪流背他們三個。”
沿著河灘向東剛跑出不遠,打北邊跑過來一個黑影,那黑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破風箱似的,老遠就能聽到喘粗氣的聲音。
眾人一愣,以為是鬼子,紛紛握了家伙,準備再戰,旋子舉槍喊道:“誰,再跑,老子可開槍了!”
打了一陣亂槍,日本兵見連龍真幾個人的一根毛都沒撈到,一個佩帶少佐胸章的日軍軍官把手里的指揮刀一揮,嘎嘎唧唧喊了一陣,便有很多日本兵跳進了河里。朝著對岸游了過去。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遠處的山巒上升騰著白色的霧氣,視線還算開闊的那片山坳里,跟放羊似的,跑得到處是人,一個個累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
一望無際的紅薯地里,不時有人被紅薯秧子絆倒。
眼看數不清的日本兵從河里爬了上來,眨眼工夫又追了上來,謝依邊跑邊沖著已經跑散的士兵大喊:“所有人聽著,各自突圍,突圍之后,到東南十里處一個叫三里鋪的村寨集結。”
正跑著,龍真一回頭,發現謝依撲騰一下被腳下的一團紅薯秧絆倒了。再看,后邊十幾個端著刺刀的日本兵眨眼工夫追了上來。八嘎一聲,一個日本兵把刺刀一壓,朝著趴在地上的謝依就捅了下去。嚇得謝依就地一滾,那刺刀就扎進了土里。那日本兵嘿地一聲從土里拔刀,又刺。
情勢危急,龍真來不及細想,一轉身,猛跑過去,跑動中,一個“旱地拔蔥”,身體騰空而起,半空中,龍真使了一招“神龍探海”,一腳踢出,正中那日本兵的額頭,日本兵猝不及防,被一腳放倒。
落地之際,龍真一把抱起地上的謝依:“營長,沒事吧?”
地上的謝依抬頭沖龍真笑道:“沒事,快扶我。”
龍真伸手把謝依給拽了起來,剛一起身,另一個日本兵從后邊舉槍便刺,龍真頭都沒回,呼的一下踢出一個漂亮的后擺腿,正中那日本兵后脖梗上,擺得那日本兵撲通一聲,一屁股蹾在地上。
趁這當兒,龍真一帶謝依:“營長,跑。”
剛跑出幾步,一顆流彈正射在謝依的小腿肚上,謝依哎呀一聲,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幸虧龍真及時扶住。
“咋了營長?”龍真一驚。
“我他娘的叫鬼子的子彈給摟著了:你不用管我,快跑。”
龍真在謝依跟前把腰一彎:“營長,快,趴我背上,我背你跑。”
謝依把龍真一把推開:“你背了我,恐怕咱倆會一塊兒完蛋,你還年輕,別管我,快點逃。”
龍真一回頭,眼見十幾個日本兵馬上就要追上,情勢萬分危機。不容多說,龍真一把把謝依給抱了,謝依一個典型的西北漢子,長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虧得龍真是個練家子,一運氣,一翻手,就把謝依給扔到背上,說了聲:“營長你抓好了。”然后腳下發力,一咬牙,箭一般向前沖去。
龍真背著營長一路狂奔,翻過那片丘陵,又淌過一條小河,順著一條大溝一路向南狂奔,那溝里到處是爛泥和積水,一腳踏上去,龍真的衣服和鞋濺得全是泥水,然而那一會兒情勢危急,只顧背著謝依瘋跑。
前面是一片積水,龍真一轉身,順著坡趴上了溝頂,拐上一條田間小路。謝依因為失血過多,神志也變得模糊起來。
因為一連多日的血戰,吃不好睡不好,營養得不到補充,龍真的體力也是嚴重透支,別說背著個大塊頭的活人,就是空手一口氣跑了這么遠也受不了。跑著跑著,龍真的雙腿就開始打起晃了。
背上的謝依說話了,聲音很低:“龍真,順著這條小路再向東跑一會兒,就會有一個山坡,過了那個山坡就是三里寨了。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個走,你也歇會兒。”
跑動中,龍真把背上的謝依又往上托了托,說:“沒事營長,我還能撐,不吹牛逼,我背你跟玩似的,再說三里寨馬上就到了。”
龍真又深吸了幾口氣,一咬牙,朝著那山坡就沖了上去。終于上了山坡。煙水蒙蒙中,三里寨被大片茂密的柳樹給包圍著,遠遠看去,只有個別的幾家的屋頂在霧氣中隱隱可見。
龍真興奮地喊:“營長,你再堅持會兒,咱們馬上就到三里寨了。”說著,龍真邁開雙腳,順著山坡,飛也似的沖了下去,山坡上沒有路,到處長滿了綠色的藤蔓。龍真死里逃生,只顧高興,所以跑得越來越快,跑著跑著,左腳被藤蔓絆住,龍真站立不穩,連著背上的謝依,兩個人一頭栽倒,順著山坡滾下去了。
龍真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黃昏,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的光線很暗,床頭放著一張破舊的八仙桌,上邊擱著一盞油燈,燈頭如豆,空氣里散發著濃濃的煤油味。那扇木門半掩著,能聽到外邊院里母激的咕咕聲。
龍真一醒來才感覺胸悶得厲害,禁不住咳嗽了兩聲。門也隨之被人推開!
第四百零九章中國空軍,不死!
武昌糧道街文學中學學生劉裕綏和一位同學躲在一幢三層樓的窗后,小獸般的顫抖觳觫。那同學膽子大些,把下巴擱在窗臺看稀奇。一架日機正好緊沿著三層樓房的屋檐飛翔,發現了這顆天真的少年頭,笑瞇瞇地扣動了扳機 這一天100多人遭此無妄之災,連蔣介石的珞珈山寓所,也挨了日機的炸彈。
由宋美齡一手扶植起來的中國空軍,在蔣介石的嚴令和航空委員會主任錢大鈞的策劃下,由空軍副總指揮毛邦初具體負責,緊張地部署保衛武漢的空中決戰。
毛邦初天馬行空,親到襄樊、衡陽、長沙各機場,將戰斗機一律調到了武漢周圍。那時,中國自己造不出飛機,全靠美國和蘇聯的大力援助。特別是蘇聯,從1937年底陸續將200多架戰斗機通過蘭州機場交給了中國。
15型為雙翼,雖然顯得老態,但裝有四tǐng機槍,火力猛,且轉彎半徑小;16為單翼,兩tǐng機槍,升高性能比日機還強許多。而由庫里申科和拉赫曼諾夫率領的空軍志愿隊,更是一群驍勇無敵的黃須老虎。這些反法西斯國際主義戰士大部分捐軀在中國戰場,包括庫氏和拉氏。僅武漢的一處墓地,就埋著15位俄羅斯熱血青年。
從九江、黃石到武漢,沿線的監空電臺24小時值班。當合肥、湖口等日軍基地飛機起飛時,一有圖謀武漢的跡象,武漢三鎮的空襲警報便哇哇大叫起來。武昌的南湖、漢口的王家墩等機場的飛機也緊急發動,次第射向藍天。
第一次大空戰發生在2月18日。從這天早晨6時起,皖贛前線就不斷傳來敵情通報。“敵機轉趨衡陽”、“敵機經鄂東北飛往重慶”、“又發現敵機30余架”漢口江漢關碼頭日清公司三樓上的航空委員會軍令廳作戰室,毛邦初和他的幕僚們為前線的電報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特別注重軍容的毛邦初解了風紀扣,肥大的蒜頭鼻子沁著亮晶晶的汗珠。“來了!”這位蔣介石的奉化小老鄉倒是一口官話,接過軍令廳副廳長張有谷的電報,只瞟了一眼,一拳砸在桌案上,大吼一聲,“命令第3、第4大隊,準備戰斗!”
近40架日機沿著長江優哉游哉地溯江而上,10多架轟炸機在中空翱翔,20多架戰斗機升在高空,和前幾次一樣,像是赴宴的驕客,大搖大擺地目空一切。他們哪曾想到,武漢的天空電光石火,已設下十面埋伏。
駕駛第“十五號”轟炸機的是畢業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航空兵科的早川山治中尉。他天天都要寫日記的,一天沒有打仗一天的日記就沒有激情。但他又總怕不測,因為很美麗的當教師的未婚妻已收拾好了香川的新房,等著他回去拜堂哩。他每次出戰,都帶著千人縫、御賜金錢、護身符咒等吉祥物,希望冥冥中的神靈保護。他歪過頭看長江,發現今天的長江不一樣,江水像流動的白銀閃著熾烈的光。因為天氣太好吧,晴空一碧,萬里無云。
下午2時許,漢口浮現在眼底了。出發前大隊長佐世保大佐瞪著綠豆小眼命令:“我們的任務不是銷毀彈藥,是以武威逼蔣投降!所以,諸君的攻擊對象是支那‘穢多’!是以死亡摧毀其精神防線!拜托了!”
早川從飛機上看到,人煙最稠密的要算漢口法租界和特三區。但上面不讓炸,實在可惜。今天他悄悄打定主意,要在法租界“誤”放幾彈,看支那“穢多”像受驚的螞蟻似地東奔西竄,他覺得怪有意思的。
“索卡!”他不覺自語一聲。前面高空出現機群,是從重慶返回的高原君他們嗎?不好他隱隱感到,來者大大的不善。
中國空軍第3、第4大隊分別從孝感、漢口機場起飛,26架“蘇”式15型戰斗機和27架美式霍克三型戰斗機已在空中磨刀霍霍。
近百架飛機,在武漢上空奔雷走電,絞殺一團。機槍吐著火舌,傷者拖著濃煙,你追我趕,上下翻騰。日機上的紅太陽與我機上的白日徽在長空飛旋流瀉,劃出一條條紅色白色的閃電。填滿宇宙的轟響震聾了人們的耳朵,武漢的市民們全像失聽的啞巴打著手勢交流驚恐的神色。
中國飛行員吳鼎臣是昨天才從樊城機場隨隊飛抵漢口的。起飛前,毛邦初對飛行員們萬分期待地說:“同志們啦,敵人的飛機幾乎天天來武漢轟炸,武漢是我們的抗戰中心,為了鼓舞武漢人民的抗日斗志,委員長迫切希望能打掉敵人的囂張氣焰!”
雖然是倉促上陣,但戰士們殺敵情切;而日軍則大出意料,驕狂慣了又不愿輕易認輸,這個仗便打得難分難解了。
吳鼎臣的飛機高度處于劣勢。一架敵機早川山治居高臨下,直向他俯沖而來。吳鼎臣已多次空戰,不慌不忙開始轉彎,作逃跑模樣,其實是投餌放鉤,設置圈套。早川果然上當,跟在后面想咬住吳鼎臣尾巴。吳鼎臣看日軍已經上鉤,來一個最小半徑的急轉彎,一下子就咬住了早川的尾巴。
吳的飛機是“蘇”式雙翼,轉彎最是特長。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吳鼎臣扣動了扳機,四tǐng機槍一齊噴出怒火,早川還在為面前的敵機似蛇一樣盤轉莫名其妙,就覺得自己的飛機瘋了一般,不受駕馭地直向曬甲山撞去。
“沙約那拉”當了俘虜的同伴就聽早川牛吼似地叫了一聲,不知是向誰喊“再見”。
這一戰,吳鼎臣和劉宗武、趙茂生等戰友共擊落13顆“紅太陽”,畑俊六進攻武漢的空中先鋒第一次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武漢空戰的序幕至此拉開,愈演愈烈。
航空委員會上將主任錢大鈞坐陣日清公司軍令廳,電話與各機場直接聯網,他要親自指揮這場武漢空中保衛戰。
作戰部署是早就擬定了的,現在只等日機自投羅網。但日機會來多少呢?漢口、武昌、孝感、衡陽、南昌武漢四圍所有的中國空軍都嚴整以待,就等錢大鈞的一聲令下。
錢大鈞坐在為他特設的辦公室里,遠離塵囂的寂靜之中,操管捉筆,神形悠然地勾畫出一行行娟雅而老蒼的鐘鼎篆文。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
錢大鈞據說是蔣介石的“八大金剛”之一。但他一無何應欽的城府,二無顧祝同的軍功,三無陳誠的根基,四無張治中的靈氣 他能深受蔣的信任,可能僅僅是訥而近仁的品格吧。他不善言詞,但討人喜歡,連白崇禧、閻錫山、陳布雷等各色人物都視他為摯友。兩年前“兩廣事變”,也正是他出面斡旋,才沒有弄出大亂。當然,他的勤勉和嚴謹在出任侍從室主任期間,表演得淋漓盡致,成為他軍政舞臺上最精彩的核心唱段。他不嗜煙酒酷愛書法的風雅情懷,確乃當時中國將領中不大多見的翩翩儒氣。少失怙恃,兄嫂教讀和老姊恩育的特殊人生,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就種下了十方叢林嗎?
其實,在這個特殊時代的政治舞臺,他自然有他混跡官場的特殊手段。他喜歡賭博,揮金如土,俞飛鵬、林蔚、劉峙等蔣的親信是他的忠實賭友送禮和受賄的最絕妙的途徑吶懂了這一竅門,對金錢就不能不留心起來。據說他就在此任期間,撈了一大筆款子,日后被人告到宋美齡那里,蔣介石一怒之下,砸了他的這只金飯碗。
電話鈴響。錢大鈞放下小楷,拿起話筒。空軍副總指揮毛邦初報告,敵機60多架已過黃岡上空 “命令,”錢大鈞冷冷地說,“執行第一方案!”他放下話筒,在武漢三鎮一片空襲警報的尖叫中,心無纖塵地提起毛筆。
“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后后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
也就在這時,武漢四圍各機場一架架銀燕直射云天,轉場躲窩的轟炸機雖然有些驚慌,但戰斗機群顧盼自雄,有如未逢對手的拳王威風凜凜地低空在武漢三鎮繞場一周。
被日機炸怕了的武漢人民,自從“二.一八”空戰之后,親眼目睹了中國空軍的英雄形象,抗戰熱潮頓時高漲。為了鼓舞士氣,中國空軍每次臨戰之際,都這么先在武漢上空閱兵似地隆隆飛過。
畑俊六和德川好敏太小瞧中國空軍了。當然,他們派出了最出色的空中武士和自以為數量也是絕對優勢的機群。
日機第一批36架戰斗機進入武漢上空,不由分說,向正在低空接受人間歡呼的中國空軍第4大隊發起了攻擊。
吳鼎臣因高度劣勢受三架敵機圍攻,機身中彈起火中國空軍正危急之時,第3大隊趕到,日機立刻亂了陣腳,倉皇應戰。這時,東方天際一批一批的日機飛鳥還巢似地涌向武漢上空,“一、二、三、”樓頂上的人們大氣不出,一個個手指伸向天空,念念有詞地數,焦迫之情盈于眉間。日軍第2航空大隊傾巢而出,69架之多,在佐世保的親自率領下,大有將中國空軍一口吃掉之勢。
“哇——”有人帶著哭腔的歡叫,“來啦!!”
南天遠方,麻麻點點似一窩黃蜂,馭著沉雷滾滾而來。
蘇聯志愿空軍戰斗機大隊,按錢大鈞的部署,在老將拉赫曼諾夫的率領下,急馳武漢上空;一朵朵菊花似的白太陽天女散花般的分開要給日機致命一擊。
一時間,一二百架飛機在武漢的天空搏繞絞殺,馬達聲、槍炮聲、呼嘯聲、爆炸聲使“二.一八”空戰顯得冷清多了。識別敵我飛機就看飛機上的徽標。段奇章看到滿天的紅色的白色的太陽在飛旋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日清公司樓上,錢大鈞似乎置身梵境,筆法清麗地寫著,對瘋狂拍打房屋般的震撼充耳不聞。
這一戰出乎畑俊六和德川好敏預料。一架架日機拖著濃煙隕星般地劃過長空,栽向天際。“一架!又一架!”
。“壞了!”有人著急的喊了起來:“我們的飛機受傷了!”
是的,4大隊飛行員陳懷民在擊落一架敵機時,受另一日機攻擊,來不及躲閃,被敵機擊中,一顆玉白的太陽正在往下墜。
“拉傘!”底下所有的人看著天空的飛機,都在那里著急地嚷。可是,那架飛機卻突然仰首升空,再往下俯沖,瞅著剛才向自己開火的敵機直直地撞去段奇章看到的是一紅一白兩顆太陽飛速地迎面相撲“轟!”兩架飛機凌空爆炸。
“哇——”無數人捂著臉,蹭下身子,嚎啕大哭起來。
空戰整整進行了30分鐘。天空沒有了轟響,地上一片歡呼的時候,張有谷輕捷地走進錢大鈞的辦公室,抑制著興奮,雙手呈上戰報:“主任,戰斗勝利結束,共擊落敵機23架”
“嗯,”錢大鈞放下筆,站起來喃喃地說:“報告委員長去”他一陣暈眩,跌坐在椅子上。
三鎮的樓頂,依然人頭蟻動,為高入云空也迫在眉睫的搏殺悲歡啼笑,如癲如狂 在抗戰期間,中國空軍盡管弱小,但卻始終都在堅持戰斗著,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駕飛機,在蔚藍的天空上,依舊能夠看到他們頑強的身影!
只要這場戰斗還沒有結束,中國空軍,不死!
第四百十二章“湖南蠻子”
涼亭河鎮,一條一字形長街,擺在太宿公路的北側。街北的嚴恭山、叫雨尖兩行山嶺,由望中森然的大別山逶迤而來。鎮東南百米開外,孤零零地一峰高矗,雖不甚雄偉,但驕視煙塵,以平疇見高,與嚴恭山、叫雨尖互為犄角,形成天然堡壘。這座塊然不群的小山峰本地叫烽火山。史傳南齊永明八年,公元480年,武帝蕭賾就在這里列勇烽堠,兵家歷來以為險隘之津。
防守烽火山的任務為3團1營。
今村旅團27日天亮后接近涼亭河。這天清晨紅霞似血,很快就濃云蔽日,滿天陰霾。日軍已偵知烽火山一帶為中隊主陣地,首先以飛機投彈掃射,緊接著遠程大炮進行狂轟濫炸。約15分鐘的火力準備之后,烽火山以及附近的嚴恭山、叫雨尖似發過大火似地,樹斷草枯,一片灰燼。涼亭河鎮也罹魚殃之災。日軍的進攻開始了。
主攻部隊第13聯隊長中野英光大佐趴在1公里外一棟瓦屋的房頂上,舉著望遠鏡朝這邊觀望。當日軍離烽火山100米左右時,烽火山上、中、下三層火網同時撒下,中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薩摩武士一片片地倒下。他舉起戰刀,向身后哇哇大叫,請求炮火轟炸烽火山。也用望遠鏡瞅著戰場的今村勝次更是狂怒,命令將烽火山夷為平地。
日野炮第7聯隊和山炮第2聯隊一條條黑色的鋼管,齊齊地指向了那座頂部只有200平方米的山丘。爆炸聲開始了,濃煙烈火埋葬了千古一戰的歷史烽堠。不知轟炸了多少時間,當黑煙像烏云一寸寸緩緩地離開地面,烽火山重新出現的時候,士兵謝包和的心臟猛地一顫:啊?烽火山變得面目全非,黃黃的一個大土堆,像一個新墳包。人呢?500多個湖南蠻子呢?那就是他們的墳?他突然想哭。
日軍的進攻又開始了。面對那個已經是個新墳了的土丘,血洗過南京的海盜后裔們搖晃著小太陽旗,怪叫著直沖過去。“砰!”土丘上發出槍聲,緊接著,土丘爆炸似地轟鳴起來 日軍的進攻又告失敗。
今村勝次再次命令炮兵的時候,沒有發脾氣,只是有氣無力地說:“給我把那個土疙瘩從地球上抹掉。”
這一次轟炸后,謝包和覺得烽火山矮了許多。這回湖南蠻子是沒得活的了,他不想哭,就想著氣,他覺得這仗打得他媽的太不公平,日本佬就知道打pào。
面對一個被炸得矮了許多的小山丘,日軍反而像在摸石頭過河一樣,彎著腰,一步一步地鶴行鷺走。烽火山已經死了,靜無聲息謝包和眼珠子瞪得溜圓,心跳得嗵嗵地。沒有聲音,沒有動靜,什么都沒有。湖南蠻子死光了,這仗沒打頭了。看日本佬已經上了烽火山,向后面搖小太陽旗,他突然想打呵欠。就在這時,只聽猛地一聲大吼,黃塵飛揚,烽火山驟然膨大,陡高七尺,似一只巨大的雄獅抖著鬃毛站起來,仰天長嘯 “殺!”吼聲中刀光閃閃,手榴彈炸出山腳下一圈銀光。拼刺刀的鋼音在謝老漢聽來,像無數個鐵匠鋪錘砧叮當。
嚴恭山第135師蘇祖馨師長得知汪師吃緊,急令第805團發起反沖擊,直chā中野英光側后。中野來不及添油戰術,慌忙收縮。以刺刀聞名的南九州武士在血戰中敗下陣來。
大別山下夜色中號槍傳響,中隊頻頻出擊,今村大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便嚴加守備,但祈天明。而烽火山的勇士們連夜大興土木,將表層已全是酥土的古烽堠重新穿上鋼鐵的戰袍。
28日激戰一天,汪師在林賜熙第131師和蘇祖馨師有力配合下,烽火山巋然屹立。今村勝次沒能越雷池一步,戰線南移,28日向劉汝明第78軍陣地攻擊前進。第78軍軍長劉汝明由馮玉祥一手拔拽起來,中原混戰時馮部多出宵小,臨陣倒戈,獨他未棄舊主,還算得一個重義輕利之士。早在長城抗戰時,他便親率手槍隊一線督戰,活捉日軍大佐,揚威羅文峪。這次劉部設防于沿江湖沼地帶,雖部隊水土不服,疾疫難耐,但一聲令下,群雄爭先,人人一把大刀,直砍得今村勝次碰了一鼻子灰,踅回頭來轉攻烽火山。
稻葉四郎再也憋不住了,30日早晨發動攻勢前,令留作“王牌”保底的第37旅團投入一線,協助第11旅團務必拿下烽火山。第37旅團旅團長牛島滿少將,是第7師團屠殺南京后惟一仍留在第7師團的高級將領。而他手下的南九州武士,一個個更是殺人魔王。其第45聯隊中隊長田中軍吉大尉,高舉“助廣”軍刀的照片上過許多畫報。他以砍下300顆中國人頭的“神軍”壯志,使那片小島的軍人為之瘋狂。
據說牛島滿以干練和冷靜著稱,日后曾當過士官學校校長,以第32軍中將司令官顯位切腹于沖繩島上。但他此刻一點也不冷靜,剛過田鋪,進入今村防地,便發出攻擊命令,大有先入咸陽的勢頭。今村也急了,匆匆發起全線沖鋒,一時間,日軍黃流滾滾般地直涌而來。
這一場血戰,烽火山上的勇士們人人刺刀見紅,也人人都倒了下去,從營長到小兵全在和日軍廝殺中戰死。500英雄之血,使烽火山為之色變。
第二年烽火山上長出了一種黃葉小草,到七八月間開很紅的花,聽說這種花湖南很多,此地還是從這時候才有的 稻葉沿途經過大大小小280余戰,直到8月2日才接近黃梅,但又遭到覃連芳第84軍在大洋廟山口的頑強抵抗,而劉汝明第78軍在雙河口、柘林鋪、渡河橋、苦竹橋及黃梅城郊下河橋、鮑家山等地與他步步糾纏,進入黃梅城內又是一場激烈的巷戰。稻葉在沿江艦隊的配合下,費盡移山心力,8月4日終于在黃梅城頭掛起閃爍著17根紅線和17根白線中間有太陽的海軍陸戰隊旗。
對岡村寧次來說,占領九江、黃梅,進攻武漢的第一期作戰準備階段,至此結束 頂著8月的溽暑,蔣介石輕車簡從,來到第五戰區長官部所在地麻城宋埠,看望他的前線將士。
這一年的天氣實在怪哉,3月8日,已是驚蟄有日萬物sāo動之時,武漢三鎮竟百年罕見的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玉砌銀裝,天下縞素。而這8月大暑時節,似乎有意借這中外大腦鶴臨云駐之機以揚“火爐”的威名,竟熱得亂了章法。大別山北麓室外的高溫高達43度,東久邇宮稔彥第2軍一天中暑300多人。熱源長江之濱自然更勝一籌。漢口王家墩機場一天正午突然機槍轟響,流彈如潑,原來是高溫使子彈自爆連射。
九江防線,蔣介石并沒硬要死守。就在九江陷落的當天,他未接到前線戰報時,還在日記里說:“觀察敵勢,在直接溯江而上,僅占要塞據點而不作野戰余對防守武漢,決不作無謂之犧牲,必須保持相當兵力,待機應用,以作最后勝利之基礎。”鑒于上海抗戰死打硬拼而部隊損失太大的切膚之痛,他不會摔跤在同一個路口。然而,九江丟得太快,又叫他不能接受。這是一場以地域換時間的戰爭,自己所怙恃的一是兵源的優勢,二是遼闊的國土。沒有寸土必爭的決心,再大的疆域也經不住敗家子的揮霍。
第2兵團總司令張發奎太叫他失望,九江防御戰竟連號稱“鐵軍”的第4軍兵不血刃就棄城失地,而且是敗在一個據說剛剛新編成的二流師團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于7月31日電令張發奎離開前線,算是革職處分也罷:“南潯方面的軍事即日起由薛岳、吳奇偉兩總司令負責主持,張總司令發奎即行調回可也。”
張發奎寫了一個詳細的檢討,又有陳誠為他說項緩頰,稱九江撤退是自己的命令。看在北伐老將的情面,蔣介石也不好嚴究。可憐預11師和第128師,被取消番號,當了張的替罪羊。張發奎日后在回憶錄里對此事耿耿于懷,頗有微詞。誠然,一個雄心抗日的愛國將領親提王師擊鼓上陣,剛與宿敵交手就被繳了家伙,是有些冤枉的。
江北的黃梅離田家鎮要塞僅六七十公里,日軍已酣睡于臥榻之側了。
這幾天江南日軍又發起了新的攻勢,江北日軍似為守勢。其實,畑俊六和及長谷川清于7月31日已于軍艦上達成協議,將集中海空兵力,配合第11軍和正在集結的第2軍進攻武漢。本來,7月底公平中佐按畑俊六的意見,回東京大本營達成共識:鑒于長江流域高溫,決定待秋后8月再發起攻擊,此之前應加強政治yòu降。但日后爬上海相高位的及川中將堅決反對,認為夏季汛期正是海軍配合陸軍作戰的最佳時機,秋后枯水季節乃海軍用兵之大忌。畑俊六拗不過及川,只得和及川簽訂《關于攻占漢口作戰陸海軍協定備忘錄》,其“要領”為:
1華中派遣軍以第11軍由揚子江方面,以第2軍由大別山麓方面進行作戰,在攻占武漢地方要地同時,盡可能大量消滅日軍。在此期間,航空兵團進行空中作戰。
2中國方面艦隊以第3艦隊進行揚子江的溯江作戰,在擊敗當面之敵的同時,占領水路,協同陸軍攻占武漢。在此期間,航空部隊進行空中作戰 按照日軍大本營陸軍部從7月4日下達、后來又有所調整的所謂第133號“大陸令”,參加武漢會戰的部隊序列已達20余師團:
九江和黃梅在日軍的指劃之中陷落,對國民政fǔ的抗戰決心不能不蒙上一層陰影。前天由汪精衛主持召開的黨政軍首腦會議上,作出了中央黨部及國民政fǔ各院、部、會駐漢辦事處一律撤銷,限期搬往重慶的決定。
湖北省政fǔ和軍委會計劃在河南信陽激公山設立行轅,作為避暑去處。激公山上有許多西式洋房。多為傳教士們的避暑別墅,因戰爭他們大多回國。山上的空閑洋房略作修繕,并由郵電部架設了雙銅電話線,規模相當可觀。山間有一座特別精致的別墅,忝作蔣的行宮,但他一推再推,無心享受那清涼世界。南岳衡山也是一消暑佳境,部分軍委會的單位如游擊訓練班已在那里開課。半山亭改造一新,公路線四通八達,蔣介石也不得不屢屢失信于南岳至尊司天王 這晚,蔣介石和李宗仁一起,睡在這個鄂東山區的無名小廟里。他幾乎通宵未眠。似乎總聽到有炮聲隱隱傳來。第二天一大早,他坐在鋪上練完坐功,臉都顧不上洗,叫來隨行的林蔚,說:“我總放心不下田家鎮和富池口,我再三考慮,我還是去一下田家鎮的好。”
“委員長,”林蔚連連搖頭:“這恐怕絕對不行!如果委員長不放心,可叫吉甫來這里或武漢。”
“他不能離開的,”蔣介石嘆口氣,沉重地說,“這樣,先給他發個電報,田家鎮是不能丟的,是要給我死守的!這個意思要講明白:田家鎮和富池口乃大別山及贛北我主陣地之鎖鑰,乃五、九戰區會戰之樞軸,亦武漢之最后屏障”他的指頭在林蔚面前一點一點,似在口授電文。
日海軍第11戰隊旗艦“安宅”號迎著一瀉千里的清波碧浪,溯江而行。岡村寧次和近藤英次郎走出餐廳,來到前甲板,扶欄遠眺。
雖說是旗艦,其實只是一艘800噸的炮艦,專為在長江行駛而建造的吃水淺、平底的河船。雖然其貌不揚,但桅桿上的司令旗迎風招展,顯露著凜凜煞氣,15厘米口徑的大炮仰首長空,很是狐假虎威的樣子!
第四百十四章我是女的 預8師第35團團長毛岱鈞,頂天立地一聲咆哮,向敵群沖去。本書請訪問。塹壕里的戰士們一個接一個跟上來,吼叫著殺聲,一把把閃著銀光的刺刀向日軍撲過去。
毛岱鈞倒下了。他身中數彈,血流如注。
“為團長報仇哇——”還是那個娃娃兵帶童音的哭喊。
靠近牯嶺的第18師第114團陣地被日軍突破。
“把鬼子殺下去!”拼刺的廝殺中,團長劉陽生的聲音特別響亮。
這一場血戰真是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偷襲激窩嶺的日軍是挑選的敢死隊,一個個傻大粗黑,相貌猙獰。他們悄悄地往上爬,有20多人摸進了我右翼8連陣地,和8連官兵拼開了刺刀。這些天連連激戰,陣地官兵白天根本送不上伙食,只能吃晚上送來的餿飯和生水。且陣地前遺尸狼藉,盛夏酷暑中尸臭難耐,官兵們于饑渴尸臭中體虛神頹。但面對虎狼之敵,全連一躍而起,兩三個纏著一個日軍,展開肉搏。有一身體特別虛弱的戰士絆倒了,日軍一刺刀捅進了他的肚子,他抓著日軍的刺刀死不撒手,直到同伴將日軍刺死,他才閉上眼睛。
山下的廝殺結束了,以松浦的失敗告終;山上的偷襲也被殺了下去,有8個敢死隊來不及撤離,被封鎖在一個山洞里。他們怕當俘虜,毀掉武器后,一一自殺。
日軍《軍人手冊》寫得明白:“被俘一則有辱于皇軍,二則連累父母家族。因此而永遠無顏見人。要常把最后一粒子彈留給自己。”
這一戰,李覺第70軍陣亡毛岱鈞、劉陽生兩名團長,計傷亡官兵4,000余人。而松浦師團傷亡第145聯隊聯隊長市川洋造中佐、大隊長谷實中佐、本山武雄、福島橘馬、秋尾佐藏、內海暢生少佐等以下官兵數千人。松浦自7月底南潯作戰以來,總傷亡已達8,000余人,為其總兵力的一半以上。
日軍第11軍司令部里,正在和一幕僚下圍棋的岡村寧次接過松浦打來的電話,聽松浦還信誓旦旦地說要發起新的攻勢,岡村放下一顆黑子,口氣不無揶揄地不冷不熱地說:“松浦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你還是停止進攻,就地休整吧。”
唐桂林感覺有人在解自己的kù帶。睜開眼睛,發現躺在一座大廟里的手術臺上。
“不!”他大叫一聲,雙手死死地捂住了kù帶結。聲音顯得很尖細,像牡牝未分的小小少年。
這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個子兵,第26師的機槍手,大腿被炮彈炸傷后自己包扎過,由民夫往后方醫院轉送時昏迷了好長時間才醒過來。
“醒了就好,”外科醫生冷冷地說:“把kù子脫了。”
唐桂林睜大牛犢子似的眼睛,看著滿屋子的傷兵和護理人員,將kù帶結捂得更緊些,因灰汗雜跡顯得格外白皙的臉一下子紅了。
“怎么像個大姑娘!”醫生是個戴深度近視眼鏡的小個子中年人,摘下口罩,很不耐煩地說:“小兄弟,好不容易輪到你做手術,還磨蹭什么?”
一個當護理員的小姑娘熱情地給他解kù帶,安慰他:“戰場上的英雄,還怕手術刀嗎?咱們王大夫是第一把刀啊!”
唐桂林呆呆地看著小姑娘,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快快快!”王大夫在發脾氣了。
小護理員正要給他解kù帶,他看看滿屋瞅著他的傷兵,又捂住了kù帶結。
“嗬!害羞啊!”傷兵們望著他笑著起哄,“脫kù子啊!”
“不準吵!”王大夫威嚴地吼了一聲,朝唐桂林怒道:“你這個兵真操蛋!簡直浪費時間!”說著準備手術。
唐桂林撐著雙臂坐好,正要脫kù子,突然捂著被頭嗚嗚哭起來,很傷心的樣子。
“怎么搞的?”王大夫噥噥地說,正待發火,只聽唐桂林歇斯底里地哭叫道:“我是女的”
屋子里驟然間鴉雀無聲,只有唐桂林低低的飲泣。
是的,這位封鎖星子玉筋山口、打得鬼子嗷嗷叫的小個子機槍手,是個女的 波田支隊7月初從鎮江出發投入武漢會戰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我們雖然是一個旅團的番號,但實力相當于一個甲種師團!”
誠如是。其戰斗力能和其相比的師團還真是不多。在當時,第26師153團守衛星子,伊東以20多架飛機對我26師陣地實施一整天的輪番轟炸后,入夜后從城南發起沖擊。
星子城里的混戰從天黑殺到黎明,余文正下令部隊撤到玉筋山主陣地,據險再戰。伊東命令部隊“乘勝追擊”。組織沖鋒的日軍指揮官光著脊梁,一臉胡碴。——第101聯隊聯隊長飯冢國五郎大佐,一當沖鋒就脫了衣服,舉著戰刀督陣。他這赤膊上陣的形象被一新聞記者拍了紀錄片在東京各電影院上映,成為東京市民的“軍神”偶像。
飯冢聯隊澤多大隊沖到玉筋山下,唐桂林和她的戰友們開火了。這一帶全是石板地,一潑潑機槍子彈掃下來,跳彈飛蝗,滿地閃爍著爆炸的電光爆竹一般。澤多大隊一次一次的沖擊全告失敗,帶頭沖鋒的中隊長西室、犬山大尉、大隊副官有泉中尉都是20多歲的小伙子,晚上抬下來時已是一股尸臭。西室的遺物中有一張俏麗少女的照片,有人說是他的小妹,有人說是他的未婚妻。
夜色深沉。鄱陽湖上飄移著點點星火,灰朦朦的廬山有如連天的大海,山峰的巨浪定格在歷史的瞬間。澤多大隊的夜襲隊打著赤腳,以貓科動物的足息爬上山來。
“鬼子上來啦!”靜夜里的驚叫震撼了廬山,頓時,熱兵器戰場的搏殺之聲充盈了宇宙。
“這股敵人不好對付,平時敵人一擊就潰,可這次完全不同。”《讀賣新聞》記者小俁行男在星子采訪時,澤多大隊的值日兵告訴他,“即使肉搏,他們也不逃跑,頑抗到底,直到剩下最后一卒也不后退”
“和鬼子拼命去!”深受日寇蹂躪的川中子弟就等著這一刻!
東方既白,血戰一夜的玉筋山鋪上了一層尸體,淙淙流淌的一股股山泉,全是黑紅色。戰斗還在繼續。藏在石縫里的日軍因彈藥用盡而以石頭迎戰。當然,不過是最后的掙扎。
伊東指示炮兵,向我26師153團陣地施放毒氣,且順著風向,緊步毒氣沖鋒。第26師官兵頂著毒氣迎擊日軍,許多戰士已被毒死,但仍靠巖握槍,怒目前視。日軍上來了,向握槍的戰士突刺,“砰”地一聲,這個戰士倒下的同時,槍也響了,日軍應聲倒下。
指揮部設在萬杉寺的余文正將電話架到了主陣地的連隊。與日軍激戰一夜的孫連長向他報告說,連隊已被日軍包圍了,現在就自己和3個戰士以1tǐng機槍阻擊日軍。“團座,我們撤不下去了。我們決以死報國家,報領袖,報師長,誓死不當俘虜”
電話里訇然一聲巨響,再無聲息。余文正慢慢地扣上話筒,含著淚脫下軍帽。
經過七天七夜的阻擊,余文正部僅陣亡營長長以下軍官就達100余名,有的連長7天前還是上士班長,已遞升為連長了。
但153團的英勇奮戰,將日第101師團死死地纏在隘口一帶無所作為,直殺得飯冢國斃命,伊東政喜重傷。
這一點感受最深的大約是岡村寧次。據說就是這幾天,一個幕僚求他的“墨寶”,他不假思索地一揮而就:
“敵非敵,地形是敵,征戰我不愛山水!”
南京新街口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部里,有著與荒木貞夫一樣兇惡的八字胡的參謀長河邊正三中將放下電話,走到垂首踱步的畑俊六面前,很恭謹地說:“司令官閣下,及川君想知道作戰開始的具體時間。”
中國方面艦隊司令官及川古志郎和畑俊六7月31日簽訂了進攻武漢的備忘錄后,轉眼20多天過去了,節令已是秋后處暑,陸軍似乎總是按兵不動,及川有些按捺不住了。
也不排除畑俊六對炎夏的憂慮。第2軍在合肥附近集結的第10、第13師團,還沒上陣就因霍亂、瘧疾、中暑使醫院人滿為患。但作為日本國舉足輕重的著名會津藩臣世家、陸軍大將畑俊六,前一段切切關注的是北方風云而不是武漢作戰。
“張鼓峰事件”。尾高君赳赳戰將,和蘇聯這個遲早的對手試驗性地鍛煉一下部隊,也未尚不可,但如果把問題弄大了怎么辦?還算順利,雖然大大的吃了虧,也有了底:蘇軍的地空火力果然不可低估。現在北方已化干戈為玉帛,武漢作戰可放手進行了。
“德川君和冢原君的協定簽好了嗎?”畑俊六冷漠地看著河邊,聲音似在喉嚨里沒有出來。
“今天在簽”河邊正三獅鼻小眼,胡須猙獰,乃一手操縱盧溝橋事變的最高軍事指揮官,在畑俊六面前,卻溫順得像一只閹了的波斯貓。這就是武士道的精髓吧:天皇的侍臣,塵世的魔鬼。
“唔。”畑俊六點點頭。
這一天,航空兵團司令官德川好敏男爵中將與第2聯合航空隊司令官冢原二四三少將簽訂了《關于實施漢口作戰協定備忘錄》,第二天,8月22日,日軍大本營向華中派遣軍、中國方面艦隊下達了陸、海軍協同,擊潰中隊主力攻占武漢、華北方面軍在華北發動牽制性進攻的命令。
也就是這一天的下5時,畑俊六向所屬部隊下令進攻武漢!
第四百十五章全軍皆戰!!
根據畑俊六的這個命令,九江市郊的師范學校里,岡村寧次女人一樣細長的指頭在地圖上比比劃劃,輕輕地點一些地名,和吉本參謀長等擬定行動方案。本書請訪問。
第6師團與海軍配合,沿長江北岸的廣濟、蘄net、浠水、上巴河、新洲,經靠山店攻占武漢。“臺灣旅團”,即波田支隊與海軍配合,沿長江南岸經瑞昌、陽新、大冶攻戰武昌。第9師團、第27師團并列前進,由瑞昌陽新地區向西,經三溪口、坳下攻占賀勝橋、咸寧鐵路沿線地區,擊潰中國在該地的主力部隊,遮斷粵漢鐵路,以阻止中國部隊向武漢增援和向南撤退。
第1o1師團經廬山以東、第1o6師團經廬山以西,沿南潯鐵路經德安、永修攻占南昌 時松浦受挫于廬山西北錦繡谷外、伊東被阻于廬山東南金輪峰下著名的風景區,令岡村大“不愛山水”之嘆,而此刻滿頭白mao的丸山政男殺氣騰騰地撲向峰回嶺轉的岷山地區時,這里的麗山秀水又成了寡廉鮮恥的娼妓,花枝招展地和每一個征服者顛倒衣裳。
丸山旅團于24日攻占瑞昌,直下南潯線,猛插第1o6師團當面的吳奇偉第9集團軍大后方,順著西南走向的岷山山脈長驅直進,意在將吳部合圍于金官橋陣地一網打盡。
雨后新晴,西山含日晚風送爽的時候,合肥東北郊外的逍遙津畔,日第2軍司令官東久邇宮稔彥親王中將和他的參謀長町尻量基少將騎著高頭大馬,款款而行。
著名的三國古戰場,往事如煙,英雄誰在?只留下幾株老柳一傾清波數點歸鴉,讓后人擊節吟嘆。
兩只燕子在水面悄悄地追逐而過,似一對偷情的風sao男女匆忙地奔向愛巢。東久邇宮停眸注目,直到那兩個小黑不點兒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這是一個額頭寬大下巴削尖臉形橢圓的中年人,長眉俊目的眼波盈盈之中,飄浮著輕狂玩世的浪子。
據說他還是一名6軍大學的少尉學生時,就無視明治天皇的邀請而拒絕參加皇室晚宴。他和皇太子,即后來的大正天皇net槍舌劍地干過架,似乎根本不在乎榮華至極的皇族地位。然而,當朝天子裕仁是他的妹夫,而他的妻子又是裕仁的姑母。金色的裙帶牢牢地交織著皇室的權網,有如藤原、平氏、北條等著名家族一樣,讓天皇生下自己的外甥是控制朝政的最佳絕徑。當今的日本政治雖然不再有足利尊氏的顯赫,有些皇族成員已僅僅是裝璜古老城門的石頭獅子,但東久邇宮以他的高等教育和行武經歷使他與閑院宮、秩父宮、梨本宮等仍是日本政壇的基本柱石。他少年時代的放蕩不羈和因為留學法國而傳染的追慕平民自由生活,不過是《風波》里的船客興嘆。當他以航空本部長出任第2軍司令官時,滿以為自己的武士軍刀可為天皇砍下中國的半壁河山。
接到畑俊六的作戰命令后,東久邇宮躊躇滿志地口述作戰要點:
第1o、第3師團于六安、葉集擊潰當面之敵,經石佛、固始、潢川、羅山攻占信陽,遮斷平漢鐵路,然后沿鐵路以西之應山、安6、漢川迂回至漢口西南長江北岸配合第2軍在長江北岸的部隊和海軍攻占武漢。
第13、第16師團由六安、葉集攻占商城、新縣地區,然后向南經沙窩、小界嶺橫越大別山,從兩路口、長嶺崗、麻城、宋埠協同第6師團攻占漢口 昨天,27日,淅瀝陰雨之中,第1o和第13師團揮師出。下午捷報傳來,第1o師團已攻入六安,第13師團也突破了中隊圣人山防線,弄兵霍山城下。像這雨后的天氣一樣,開局不錯,東久邇宮興致盎然,和參謀長町尻各騎著自己的寵物,蹀蹀翩翩,尋幽攬勝來了。
町尻量基在東久邇宮面前溫馴得像只可愛的叭兒狗,其實他是個典型的外表文弱內中驕橫的日本武士,不久便榮升第6師團長,成為日軍中炙手可熱的人物之一。他凝神諦聽著什么。是的,紅日落照之處,似乎有炮聲隱隱傳來——這是他的幻覺。這會兒前線沒有炮戰,正拼刺刀。
守衛六安的是東北軍于學忠第51軍第114師。這個部隊在岡村看來當然是“雜牌”。凡事都有例外。第114師中將師長牟中珩,保定6校九期生,掌過吳佩孚的軍旗,執過劉文輝的教鞭,當過張宗昌的團長,做過張學良的幕僚在那龍船傾覆百舸爭流的洪荒歲月,漂蕩著一葉孤獨的征帆。天庭凸圓,體格高岸,儀表堂堂。然而,他先天嚴重口吃,期期艾艾深自汗羞。大概正是語病難美,才特別以形影自珍。不嫖不賭不納妾不蓄私財,終身不近煙酒。有親兵強奸民女,批一個字:斬!將自重,兵自嚴,軍自威,戰自猛。徐州會戰中,牟師堅守淮河,血戰半月,陣地屢失屢得,反復爭奪中傷亡官兵近4,ooo人,不曾后退半步;阻擊陶墩,與敵逐村爭奪,旅長扈先梅少將也在肉搏中戰死 六安城里的巷戰從町尻諦聽時的黃昏,一直殺到第二天的拂曉,窄窄的街筒子里擺滿了倒在刺刀和手榴彈下的尸體。
自從戰爭開始,城東南老街就“塌火”了,做生意的開館子的都搬了,再沒住過人。因為每家門口和屋里都有死的兵,一天就臭了,到秋涼了還是有死人臭,還常常鬧鬼火,半夜聽到拼刺刀的聲音,“殺——”喊的最響”
對六安的防守,白崇禧早有預令:能頂多久頂多久,但淠河一線必須堅守至9月4日。
牟中珩將部隊撤過淠河早已構工事的陣地。
這是大別山北麓最熱的幾天。日軍“陣中日記”說,從8月28日至31日這4天全是晴天,氣溫高達攝氏43度。兵源來自北6地區的第1o師團,全是吳牛喘月之態。師團長筱冢義男心雄萬夫,也不得不藏兵避戰。但9月3日晚起攻擊的時候,他大量使用毒氣彈。我八里灘陣地守衛的一個排,在毒氣中全部罹難。日軍輕易地占領淠河灘頭陣地。
“給我奪、奪回來!”牟中珩對第34o旅旅長方叔洪喊道。
方叔洪知道,這牟結巴就因為結巴,才很少說話,可一旦開口,那聲音準會在地上砸個坑。他傾全旅兩個團的兵力,向八里灘起排山倒海般地沖擊。
子彈和炮彈在頭頂飛出怪叫。牟中珩猴著腰向一線靠近,方叔洪也得跟著往前靠。在一線的4個團長急了,一起跳出塹壕,“弟兄們,跟我沖啊——”向八里灘沖去。營長、連長、排長、班長都沖上去了,士兵還有怕死的嗎?
一個反沖擊就將八里灘從日軍手里搶了回來。
筱冢倒還知趣,第二天繞過牟師陣地,北趨烏龍廟,投固始潢川方向而去。不過,那也不是一條坦途,因為總想和日本鬼子拼命的猛將張自忠,早在那兒等得心焦。
荻洲立兵第13師團比筱冢要順利些,主要靠了合肥的第1飛行團51架飛機和橫尾闊中佐的山炮兵第19聯隊,上轟下炸,地毯似地鋪路而進。即便這樣,也被馮治安第77軍第37師在圣人山至大河廠一線截殺了兩天兩夜。但荻洲死板,不像筱冢停歇了3天,而是頂著高溫按日程行進,沿途不斷撲嗵撲嗵地栽倒些中暑的草包。剛開戰7天,荻洲師團每個中隊已平均減員4o人。
前面就是富金山,安徽與河南的省界。四五月間白崇禧在琢磨武漢會戰方略時,擬圖在幾個日軍必經的山口打它幾個像樣的決戰。富金山便是其中之一。但懷疑日軍不肯就范,此方案也就處于半實施狀態。荻洲就像他不避高溫行軍一樣,老實巴腳地按照東久邇宮劃定的行進路線來鉆白崇禧的籠子了,讓蔣介石的得意門生第71軍軍長宋希濂在此一戰成名。
岷山一線最早和丸山政男交手的是川軍王陵基部。據說王陵基自幼聰慧過人,弱冠之年便執教于川軍官校,而日后橫行于巴蜀的著名軍閥劉湘、楊森、潘文華、唐式遵、王纘緒等白狼黑虎,那會兒還忝列門墻。王陵基也算得一個人物,在那塊“天下未亂蜀先亂”的古老盆地,攀龍附驥呼風喚雨,留下些內訌奇略、鉆營拍馬以及黃庭吐納的民間故事,讓后人拍案捧腹。
當然不是丸山一個等量級的,連多少鬼子還沒搞明白,便拖槍而走。川軍不是不能打仗,關鍵是川將如何。
第九戰區第1兵團部里,當戰報岷山方向出現的“數百”日軍攻勢兇猛時,正心煩意亂的薛岳很不高興地對作戰處長狄醒宇說:“命令第74軍派一個團,占領”他在地圖上信手點一個地名,“鵝公包,將敵人驅趕出去,掩護我第9集團軍之安全!”
岡村到底想干什么?薛岳這幾天對著也是夾雜些日本文字的五萬分之一地圖,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一把大蒲扇,整上午整下午地冥思苦想。
由西到東包圍武漢,這是不會錯的。可是,為什么會在星子方向集以重兵?但僅一個第1o1師團想通過德星公路既吃路上的零嘴又趕武漢的宴席,那是胃口太大了吧?瑞昌方向應有日之較大兵力,可南下岷山又有何圖?與沙河當面之第1o6師團合圍我吳集團嗎?不可能不可能,其作戰目的是武漢,何必由西而東貽誤戰時?岡村會取此下策嗎?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啊:以一部兵力監視我一兵團部隊,掩護其側背之安全,主力則迅向武漢大包圍;同時以第1o1、1o6兩師團向我攻擊,將我抑留于此無論如何,出現在岷山的日軍對我沙河吳集團的威脅是顯而易見的,不可等閑視之。
“一峰,”薛岳咳嗽了一下,食指用力地敲打著桌面,向作戰科長趙子立吩咐道:“嚴密注意岷山方面之敵的行動!”
丸山想干什么,連他自己也拿不準。他當初于瑞昌登6之際,正是第1o6師團受挫之時。按岡村的命令,他應率部向西南攻擊,奔粵漢鐵路而去。可第1o6師團竟被當面之敵打得不能動彈,令他不可思議。難道這里是敵人王牌主力?他決心給這股敵人一個徹底地打擊,一可擊垮中隊士氣,二可為第1o6師團打開局面。于是,他征得岡村寧次和松浦淳六郎的認可后,不要性命地殺將過來 第74軍駐防德安城外。軍長俞濟時聽狄醒宇說是薛總命令,不敢馬虎,立即電令自己最信得過的戰將王耀武率第51師前往據敵。王部翻山越嶺,由兵團后衛急行軍抵達岷山前線,遣第151旅之第3o2團攻擊前進。第3o2團于8月3o日晨正通過小陽鋪向岷山腳下推進,猛然間,岷山、大木尖等高地上的敵火力傾潑而下,打了個3o2團措手不及。
“啥家伙嘛!”1營營長胡立群偏偏是個求戰心切的湖南“蠻子”,火爆地操起一桿長槍,大吼一聲,率隊猛沖上去。川軍棄陣逃跑時,快得像那傳說中的郵差,丸山前部自恨沒套兜袋哩,胡營沒頭沒腦的沖鋒,使他們目瞪口呆好新奇,還沒反應過來,胡營已沖到山下。附近山頭一片“約依——”“得!”的喊叫。炮彈冰雹似地鋪天蓋地——胡立群倒下了。
第151旅少將旅長周志道聞說第3o2團被阻地小陽鋪,親率第3o1團趕到岷山腳下。這股敵人不可小覷,決不是一個團可以對付的!周志道黃埔四期生,從北伐時的上尉黨代表于槍林彈雨中一級級爬上來,臨陣倒也沉著。他一面向王耀武乃至俞濟時報告敵情,一面向薛岳指定的鵝公包——一座小山丘起攻擊。
31日激戰一天,日軍不僅地面部隊擲彈筒、小炮、迫擊炮火力兇猛,且空中敵機整日轟炸。第151旅傷亡官兵6oo余人,攻擊毫無進展,營長翟玉本在率隊沖鋒時中彈殉國。
周志道大感不妙,電報當面之敵絕非“數百”而起碼有兩千之眾。王耀武也深恐不測,急率第51師全部星夜兼程赴援岷山。
然而,不等第51師大部趕到,大隊日軍在2o多架飛機配合下,從大木尖、張家山順著岷山山腳,向第151旅陣地席卷而來,將第151旅截為數段,擬圖分割包圍于鵝公包一帶。周志道適隨第3o1團行動,眼看有陷入重圍之勢,只得下令向西嶺轉進。面對步步緊逼的日軍,第3o1團少校團副羅恒為旅部安全計,親率敢死隊向敵反沖擊,雖遏止了敵之氣焰,羅恒卻陣亡在鵝公包山下。
令王耀武大驚失色的是,夜色中本師主力剛行至東嶺、大洼山附近,竟與不知從哪來的日軍遭遇,雙方急令搶占山頭,口令哨音響成一片,云天霧地的亂槍亂炮干了起來。天亮后日機來助陣了,直炸得王耀武趴在溝坎下不敢抬頭。“操!”王耀武自認晦氣,連忙令第153旅和第151旅互為犄角,交替后撤。
店員出身的王耀武乖巧伶俐,一雙討人喜歡的大眼睛早熟地看破了官場上的奇門遁甲。到底是“三李不如一王”還是“王不如三李”,暫且不去管它,但此際黃埔三期生中軍階爬得最快的中將師長王耀武,確乃俞濟時極少信重的青年將軍之一。面對咄咄逼人的日軍,他深感形勢險惡,急忙向俞濟時請示轉進。
“濟公!”王耀武喊俞的口ěn,電話員們都說是一種閹臣的媚腔,“這股敵人似一精銳師團,我部已陷入危險境地!”
其實,經岷山南下之敵連克鯉魚、筆架二山、新塘鋪等要地,且沿途占盡岷山制高點,俞濟時乃至薛岳已對來敵大為側目。薛岳命令通信團絕對保障岷山方向的線路暢通,要俞濟時拖著電話線行動,始終保持與兵團部的直接通話。俞濟時也初步探明,當面之敵至少是敵一主力旅團,而且聽說是日軍第9師團。早在“一.二八”淞滬抗戰時,俞濟時率第88師與之血戰過,深知這是一群羊狠狼貪的亡命之輩,萬萬不可輕敵。真是冤家路窄,誰想到6年之后會重逢在南潯戰場。眼下僅第51師獨當一面,實在是危在旦夕。他當即命令岷山西側的川軍第15師鄧國璋部牽制日軍,吩咐王耀武穩步后退。
俞濟時部署停當,然后向薛岳匯報。薛岳一聽,在電話里冷冷地說出兩個字:“不行!”
一大早,兵團部監聽日本廣播的通訊站送給薛岳一份報告,薛岳剛瀏覽兩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叫:“來人啦!”
第四百十六章硝煙四起 一大早,兵團部監聽日本廣播的通訊站送給薛岳一份報告,薛岳剛瀏覽兩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叫:“來人啦!”
“丟他媽!”從來自視儒雅的薛岳,竟低聲破口而出。
日本廣播的“特大喜訊”說:“皇軍以四個聯隊增援江西瑞昌附近沙河鎮。寺垣、藤岡、太田各部在廬山西麓風卷殘云,已包圍敵軍10萬之眾!”
“立即命令,”薛岳說,“第9集團軍沙河部隊之第60師、第4軍、第64軍迅速撤退!嚴令第74軍堅決拒止迂回之敵人,掩護我吳(奇偉)集團的撤退!”
薛岳聽說俞濟時部連失王家坂、鵝公包、作云嶺還請求后撤,對著話筒嚴厲地說:“如果沙河鎮一線的部隊撤不下來,我要你負全部責任!你敢嗎?”
據說俞濟時是蔣介石的嫡親外甥。不管是不是,他那先天唇裂本來拙于舌戰的性子,這會兒倒斗膽和薛岳爭論起來。他說第51師已傷亡慘重,僅以他的第74軍無論如何頂不住敵主力師團的進攻。
“你說什么?”薛岳揮著手臂咬牙切齒地吼,“你如果再后退,我就殺了你!”
站在一邊的趙子立為西北軍舊部,深知中隊內部的盤根錯節。他驚恐地看著薛岳,心想這“老虎仔”是咋的了?他給薛岳做手勢,意思是不要發火,可薛岳根本不理睬,對著話筒只管咆哮。
薛岳是有些急了。3個月前豫東之戰,他以近20萬主力將土肥原第14師團鐵壁合圍于考城三義集一隅,全殲這股驕兵悍將已指日可待,可是,桂永清失蘭封,黃杰丟歸德,蔣介石的兩位最寵愛的學生,叫薛岳的千古雄圖成了泡影。薛岳當然清楚,也只有委員長他的親信才敢目無軍令抗命違律,所以,他在電話里繼續吼叫:“我這回說到做到!我殺了你,再讓委員長來殺我!”
他“砰!”地扣上話筒。
俞濟時倒不是像黃杰會打滑頭仗的人。那個“一.二八”淞滬抗戰中,身為師長的他親率部隊向敵發起反攻,以致腹部中彈,肚腸穿孔。他捂著肚子還在叫戰,直到攻克敵陣。不是德國醫生手段了得,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此刻當他聽說當面之敵乃第9師團時,腹部頓時隱隱痙痛,一股宿仇報應的征戰激動油然而生。
不管是軍令猛烈還是私仇憤然,俞濟時下達命令了:“著51師固守原陣地,俟58師到達后,協力攻擊當面之敵!”
這個命令讓潛心研究“濟公”的王耀武怔了一下。看來是拼命的時候了,王耀武略一沉吟,抬頭一看,似曾相識的地形使他不覺猛地一驚:怎么又是這個鬼地方?11年前,身為營長的他率部在此堵截賀龍參加南昌起義的隊伍,直殺得尸滿青山,修水為赤。那時他沒有膽怯過,這會兒怎么能發怵呢?
當然不會。王耀武向周志道、唐生海旅長以及陳傳鈞、張國猷、張靈甫等團長傳達軍部命令,人人都是一股決戰到底的氣概。
日軍的進攻開始了,超低空轟炸的日機緊貼著樹梢飛,一顆顆燃燒彈炸開,方圓幾十里的山頭一片火海。上午的青山綠水,轉眼間黑茫茫一望無涯。濃煙烈火中不時有獸類的嚎叫,聽起來竟像人的吼鳴。一只從火堆中沖出來的野兔子,竟懵懵懂懂地鉆到306團1營上士班長陳聯來的腿空里戰戰兢兢 因為炎天暑氣,因為炭灰飛揚,廝殺的兩軍全是黑臉白牙的兇煞之相。當時12歲的豐林村小少年吳疙瘩躲在一個山洞里耳聞了岷山上的廝殺。“打的好兇嘞!一直打了兩天兩夜嘞!我躲在洞洞里沒敢出來,就聽到乒的乓的拼刺刀”
從鵝公包、小岷山到張家坪,第51師步步為營,節節抵抗,傷亡軍官160多,士兵2,000多,仍擋不住丸山的凌厲攻殺。終于,第58師趕到。可是,日軍的飛機、火炮更加猛烈地轟炸起來。第58師且戰且退,一天就傷亡軍官70多人,士兵800余人。薛岳命令從沙河撤下的第4軍、岷山西線的黃維第18軍攔腰截殺。直到此刻,來如狂潮的丸山政男終于被擋在了馬回嶺一線,東京廣播電臺的“特大喜訊”僅制造了一陣子自欺欺人的狂歡便沒有了下文。
這個結局很叫丸山遺憾不已。他自覺再戰下去也不會有多大實績,便將打下的地盤撒手交給松浦,無可奈何地搖了搖白發似雪的肥頭大腦,率領死傷1,000多的本部人馬,恨恨地踅回瑞昌歸還建制去了。
薛岳對丟失岷山防線比丸山還要惱火得多。他覺得這樣使敵第106師團前進了20多公里,與廬山東南的第101師團大有東西呼應之勢,深感日后作戰將增加許多困難。造成這一被動局面的根本原因他以為是俞濟時第74軍作戰不力所至。
“南潯作戰不懲辦個把玩忽職守的高級將領,我看毫無把握!”他命令司令部起草此次作戰的檢討文件時,提請軍委會嚴懲俞濟時。
黃埔四期生、少將參謀處長狄醒宇對負責行文的少將高參兼作戰科長趙子立說:“我們逐次使用兵力,也有不當之處,不能全怪人家。吳奇偉集團軍既已全撤下來,還是就此算了吧!”趙子立也深以為然,一起向薛岳說情,薛岳也只好作罷。
稻葉四郎第6師團攻占黃梅之后,轉眼20多天過去了。按稻葉的尺蠖戰術,每作戰一段時間,休息一段時間。但這些天來稻葉師團很難有一分鐘的平安。
蔣介石視察宋埠后,李宗仁命令第五戰區展開全面反攻,特別是大別山南麓潛太公路一線,韋云淞之第31軍和張淦之第7軍日夜襲擾,威脅稻葉的后方補給線。第24集團軍韓德勤動作不大,蔣介石于8月17日專電嚴令其“遮斷交通”,“進出江岸”。稻葉深感兵力不敷,經岡村同意后于九江對岸小池建立江邊補給線,放棄了潛太路,才得以收攏部隊,開始實施華中派遣軍及第11軍8月22日就下達的作戰命令。
稻葉以牛島滿第36旅團沿黃梅、廣濟公路主攻、今村勝治第11旅團沿公路以南助攻,雙雙齊頭并進。牛旅以第23聯隊為先鋒,今旅以第13聯隊為骨干,于8月30日這個滿天陰霾山河失色的上午,直撲廣濟縣城梅川鎮。
車轔馬嘯,塵飛霧障,所過之處,真可謂生靈涂炭。
第6師團有過南京的罪惡狂歡之后,便一一異化得像噬人獸一般了,根本不再有絲毫的人性。牛島旅團第45聯隊中隊長田中軍吉大尉的“助廣”軍刀早砍下了300顆中國人頭,因此而成為第6師團的“神勇”代表。潛太一路的幸存者,提起這段黑暗歲月,仍然顫戰不已。
涼亭河一戰結束后,沒有逃走的30多戶人家中的100多人,全遭殺害。現住下街的八旬老人石經福親眼目睹日軍將陳家妻子剝光衣服摧殘后吊死在路旁的樹上,16個青年被砍死在上街河灘的慘景;嚴恭庵余松發的母親懷孕8個月,被剖腹取出胎兒,挑在刺刀上玩;魯家壟劉氏母女二人同時被擺在一起輪jiān致死。賀子良老人說,蔣家三口,男的被殺在村口,老婆被摧殘而死,兩歲的女兒被喂了狼狗宿松縣城被糟踏的fù女達157人,全城沒逃出去的fù女沒一人躲過野獸的蹂躪。工農街潘連枝老大娘回憶,有陳、黎、齊、蔣四個fù女是被幾十個鬼子活活折磨死的,才12歲的蔣代妹開始哭得很驚人,后來沒有聲音了,死了,鬼子們還一個一個地在那孩子身上發泄獸性 幸存者周紹南和謝包始終都不不明白,“日本鬼子是咋個硬不把中國人當人,他們自個也不像是個人啊?”
不僅是周、謝兩位,這是一個令中華民族和日本民族至今未解但應該解答的歷史難題。牛島滿以及他的南九州“靖國”之神,包括那兩個以殺人比賽“聞名”全球的鹿兒島人野田巖和向井敏明,如果是一種值得紀念的精神代表,不是這頭永遠死睡的“獅子”活該任人宰割,就是野田、向井、田中類的惡魔根本不在乎正義的原子彈和莊嚴的審判。
“打鬼子用不著做思想工作。”
這是全軍上下的一致看法!
黃埔十一期生、第五戰區軍地聯絡參謀王長勛走遍了廣濟各個戰場,在他眼里,第五戰區的中隊官兵,“除了個別干部,可以說人人都是英雄好漢!川軍不能打?界嶺那地方,整整打了一個多月!西北軍,劉汝明部隊的大刀,現在上了年紀的老鄉都見過的,砍得鬼子滿山跑!黔軍,何紹周的部隊,全是草鞋,苦啊,就是能打!廣西軍,‘廣西猴子’,更行”
“廣西猴子”是覃連芳第84軍。盡管是一支由民團新組建的部隊,但從廣西往武漢戰場開拔時,一路都在進行軍事訓練,戰士們很快掌握了刺殺、投彈、射擊等基本功。李宗仁和白崇禧對自己的家鄉子弟總是感情不同,和軍師主官多次談話,除了過問人事安排之外,便是鼓勵努力殺敵。抗日戰場李、白頗出風頭,與他們的自家兵還算爭氣是分不開的。
沿公路西進的牛島滿旅團第23聯隊聯隊長佐野虎太大佐,五短身材,一臉橫肉,騎著一匹烏云踏雪的高頭大馬,嘴角不可一世地向下拉咧,一種黑社會總頭目威儀出巡目無千古的狂妄情態。
三三兩兩的飛機從烏云里鉆出來,低低地飛過,駕駛員還伸出手和地面行進的部隊打招呼。南面槍炮轟響,似乎鏖戰已烈。佐野扭頭看看不遠處的一行行高嶺,天地之間一條條沉重的曲線,似古老的巖漿凝固在那里。他冷冷一笑,向前方看去——就在這一瞬間,對面的山梁上閃出熾亮的火光,長出一朵朵黑色的云團。一會兒,那座山頭在姍姍遲來的爆炸聲中淹沒在黑霧里。佐野抽出刀來,高高舉起,提韁勒馬。在那畜牲直立的仰天嘶嘯中,他發出一聲如怪獸的長嗥,部隊渾洪濁濤似地洶涌而去。
625高地。牛島滿早就認準了它,不拿下它就此路不通;第84軍軍長覃連芳和第189師師長凌壓西也認準了它,鱗次櫛比的塹壕,一層一層地直達山頂。凌壓西擺出了寸土必爭的架勢,要大洋廟山口成為吞噬侵略者的老饕。
飛機犁地似地貼著山坡轟炸,一下午的三次沖鋒都被“廣西猴子”以密集的火力打了回去。夜幕降臨之時,日軍的進攻停止了。
天空什么時候下起了蒙蒙小雨,凌壓西剛感覺到,已是一頭泥水,衣服也濕透了。他一直趴在山頭掩體外的灌木叢里,兩股戰戰地注視著戰場。“兄弟們,打得好哇!”微雨夜暗之中,凌壓西在陣地上走動,鼓勵一線殺敵的“廣西猴子”,向團長謝振東、黃伯銘、白勉初一一交待:“今晚敵人可能會偷襲的,你們要層層負責,決不能有半點疏忽!”
霪雨霏霏夜黑深沉,確乎伸手不見五指。“廣西猴子”們于泥濘的塹壕中抱槍蜷臥,一如深海之溝的遠古孑遺。
山下有響動轟轟隆隆地有如天籟之聲 “鬼子來啦——”這一聲恐怖的尖叫,在沉寂的荒山雨夜之中令人毛骨悚然。頃刻間,槍聲、拼刺聲、手榴彈爆炸聲625高地鼎沸起來。
日軍的聲音漸漸稀落,漸漸遙遠。東方黎光初露景物參差可認之時,日軍的聲音已徹底消失。
似耗盡全部激情完成了一曲感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樂章,凌壓西只覺得一陣暈眩,差點摔倒。
牛島滿合了那句俗語:偷激不成反蝕了一把米。
稻葉算定黃廣公路必有攻堅戰,可他不曾想到,靠強助攻的今村旅團,行至鄭公塔大鳳寨,竟也遇到了強中手:劉汝明第68軍。
且不論燕趙自古多豪杰,這些因家鄉淪陷的戰士,對日寇的深仇大恨是刻骨銘心的。當在涼亭河鎮甚形狼狽卻給當地留下野獸行跡的中野英光聯隊向大鳳寨攻擊時,發現這座小山包上的火力比烽火山來得還要猛烈。
今村學乖了,充分發揮其工業優勢,飛機、大炮一次次地覆蓋了大鳳寨。在爆炸的火焰中,中野占領了大鳳寨半個山梁。
“把鬼子趕下去!”劉汝明命令第119師師長李金田。
李金田組織敢死隊。
“我!”
“我一個!”
“我一個!”
報一個名,猛地拍一下胸脯,接著就脫衣服。
400多名敢死隊員,各抱一把白閃閃的大砍刀。赤著脊梁,tǐng著胸脯,神情莊肅。劉汝明第68軍人人多一樣武器——大刀。他的大刀隊早在長城抗戰時就威名遠播,報紙曾載文驚嘆:“劉汝明大刀隊的神威幾乎把現代精良武器都掩蓋了!”
天地悄然之中,大刀隊向敵陣摸去。近了“殺——”山谷轟鳴的吼聲中,一片金黃色的脊梁在灌木叢中似熊熊雷火呼嘯滾動,排天而來。
以武家自傲的南九州海盜后裔們,以為短兵格斗是自己的看家本領,這下可盡興較量了。他們反而停止了射擊,一個個摩拳擦掌,猙獰狂笑,也脫掉上衣,等著大顯身手。
一片片大刀砍出閃電似的白光,一對對古銅色的身影在暗綠中分外耀眼,血肉橫飛之中,勝負立見:300多南九州武士橫躺在山坡上武運了斷。大刀隊一氣沖殺,日軍丟盔棄甲,一退三舍。
今村的人格是再卑鄙不過了,他命令向大鳳寨以及中隊各陣地施放毒氣。一時間,大鳳寨山上守軍一個營全部罹難。黃巖山陣地100多來不及轉移的受傷官兵落入敵手,“投降的有?”被大刀隊砍趴的“武士”們這會兒倒tǐng神氣,用刺刀逼著傷員們。傷員們盯著這群豺狼,或一臉諷笑,或滿目怒光。“卟!”一刺刀。“投降的有?”沒有。“卟!”一刺刀100多傷員,沒人吭一聲,只有鮮血流得嘩嘩地響,滋滋地滲進這塊富饒而又貧瘠的土地 牛島滿向凌壓西的625高地連續攻擊四天四夜,一道塹壕一道塹壕地往上爬,爬一級退兩級,硬是爬不到頂。無奈之下,只得一面以飛機、大炮狠狠轟炸,一面轉攻第188師陣地。
同樣的“廣西猴子”,188師頂了兩天,就報告說堅持不住了,沒等覃連芳派出預備隊,188師就退了下來。
該師長劉任雖有陸大學歷,但一向做教育工作,第一回帶兵打仗,被日軍的飛機大炮嚇得躲在指揮部里不敢露頭!
第四百十七章血戰青雙山 他以今村旅團中野英光第13聯隊糾纏松山嘴何知重第86軍,剛從潛太路撤下來的長谷川正憲第47聯隊主戰東界嶺曹福林第55軍;牛島旅團佐野虎太第23聯隊對付隘路口劉汝明第68軍,若松平治第45聯隊攻打蕭之楚第26軍;騎兵第6聯隊、野炮第6聯隊、裝甲車兩個中隊悉數上陣,在駐合肥、安慶第1飛行團的重點扶植下,擬圖一拳砸開武漢的大門。
稻葉疏眉濁眼,面相板平,用兵也煞費苦心地在牛島和今村之間玩那平衡的雕蟲小技。先鋒輪著當,頭功輪著記。他這會兒真正寄希望的是今村的長谷川聯隊和牛島的若松聯隊。東界嶺是廣濟縣和蘄chūn縣的分界嶺,與公路南側的龍頂寨兩山相望,出得此境,往后便一馬平川了。
長谷川是第6師團南京暴行后惟一留隊的聯隊長,他在軍界有“成熟”、“老練”的口碑僅僅是他敢說假話。據說他向新聞界宣稱“本聯隊在南京沒有發生一起有違軍風的事件”。前一段保障潛太補給線,其聯隊jiān擄燒殺無惡不作,可他在呈交上級審讀的日記里,臉不變色心不跳地大寫“秋毫無犯”。
如果說武士文化是一種東方雙重人格的道德美容,長谷川大約是最會矯飾自己的人精了。
會做人的人總是以自己的前途為原則而不在乎事業的成敗。長谷川原想一鼓作氣拿下界嶺長驅西進,取攻占武漢第一功的,但曹福林就是不給他面子。激戰兩天兩夜,還在界嶺的山腳下委屈蜿蜒。報告今村和稻葉,說本部常受到公路南側龍頂寨敵火力威脅,請示先協助若松聯隊解除后顧之憂。
龍頂寨和界嶺相隔二三公里,以中隊的武器,根本形不成交叉火力。長谷川像一切精明的領導,最善于為自己因無能而造成的失敗尋找最好的客觀原因。
曹福林,馮玉祥的親兵、韓復榘的心腹、蔣介石的重臣,貌似憨愚心有奇竅,換騎易主不露形色,總是攀附著眼目所及的最高桂枝,人榮他榮,人辱他也榮。政治經驗警告他:以自己大不清楚的歷史,丟界嶺就等于丟腦袋。時值中秋佳節,他將后方慰問的月餅一塊塊地親手交到一線官兵的手上。“弟兄們,這是個團聚的日子,可是,日本鬼子害得咱們背井離鄉,妻離子散啊”
第55軍河北兵源,算得曹福林的家鄉子弟,吃著月餅,想著北國胡塵中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不覺凄然淚下,哽噎難咽長谷川面對哭紅雙眼的死志哀兵,不是自找沒趣嗎?連少將旅長陳德馨也在第一線叫戰沖鋒,以致中彈殉國,基層官兵哪還有茍且貪生的懦夫?
若松平治同樣好大喜功,揚言戰至自己一把長刀,也要拿下龍頂寨。他的攻擊盡管和長谷川一樣兇猛,盡管有手握“助廣”軍刀的田中大尉這樣的大小魔頭,也一樣結局。
龍頂寨,也叫捆龍頸,這是一座奇形怪狀的山梁,有如宇宙大帝揮著倚天之筆在這里畫下的一個七八里長的巨大“?”號。下筆處頗似蜷過來的龍頭,高高地揚起,仰天嘶鳴。那卓然形象,確如一條蒼蒼巨龍,被天帝捆鎖著頸脖,金繩玉帶的另一端系在瑤宮華表。
龍頸相圍處有一座古色古香叫“太子廟”的小寺院,一老僧兩沙彌,廟雖小據說神很靈,香火就旺。蕭之楚上山時,老和尚正做法事,擊鼓撞鐘,諷誦宣號,叢林森嚴。
城墻差可走馬。太堅固的歷史問號有如東方斯芬克司,詰難了已泯滅人性的若松平治。好在,空軍荒鷲部隊比若松更真切地看到了這條巨龍的威力所在,他們以十幾架飛機對龍頂寨翻土豆似地輪番轟炸,龍頸處的太子廟一片瓦礫。老和尚一個留在山上,抱著一尊小佛像猴在廟后的一個石洞里,才躲過劫難。
山上大樹全成了光桿,灌木林燒成了一層灰燼。趴在石頭上的隊伍在空中看來如一條條凍僵的蜥蜴 “撤!”蕭之楚下命令了。
若松“英勇占領”龍頂寨的捷音報告牛島和稻葉的同時,新聞記者們也將這“特大喜訊”電傳東京,當然少不了南九州的“勇士”家鄉,包括田中軍吉的桑梓。
是的,只要以一部監視東界嶺,明天就可大步西征了。稻葉的右手揸著粗短的指頭,搓麻將似地在地圖上繞了幾圈,一副火氣正旺的得意情態。
子夜宵分,戰爭中的山野連小蟲也深蟄地下不敢張鳴。只有一點點流螢高下明滅,似冥冥中的使者提著綠火燈籠,為一個個奈河橋上的幽靈引渡迷津。
沉沉夜色中,從上陳垸、伍家垸、李沖三個方向,浮動著三行無頭無尾的黑影,直向龍頂寨移去。近看,原來是部隊,沒有聲音,似過陰兵。細聽才有壓抑的呼吸,又像是雨前的風鳴了。
近了,近了第26軍第32師貴州兒郎全是赤腳草鞋,像貓科動物似地摸到了寨口。“哇”日哨兵被干掉的同時,響動驚起滿寨的槍聲“殺--”龍頂寨似沉睡了千百萬年的火山突然迸發,愈來愈烈,滿山巖漿蔓延,從山脊向山下緩慢而凝重地滾動 這一場短兵拼殺未到天亮,若松已在山下長谷川的帳篷如籠中野狼似地來回踱步。
沒有飛機大炮配合的若松和田中,手中的“助廣”軍刀看來不一定是第32師的對手。
然而,當20多架日機順著陽光轟轟而來,藤村謙大佐的野炮一起指向龍頂寨的時候,蕭之楚又不得不有氣無力地下令:“撤。”
天一黑,蕭之楚來了精神:“攻下來!”
說攻就攻下來 鐵絲網、地雷、夜步哨若松使出了全部解數,就是擋不住第26軍的進攻。
從9月7日白天放棄到晚上攻取,蕭軍對龍頂寨曾八出八進。
稻葉在此傷亡官兵2000余人,實在筋疲力竭,才死了撇開海軍配合獨取武漢的貪心,命令若松聯隊撤下龍頂寨就地休整,待補充了3200新兵后,極不情愿地去啃田家鎮要塞那塊明擺著的硬骨頭。
這條捆著頸項的蜷龍,可能本身就是一個罪嬰天遣的悲劇吧。日后稻葉再攻龍頂寨--捆龍頸時,掩護部隊撤退的第32師第68團1營300余官兵全部戰死,70多名傷兵被用繩子吊在廟旁的松樹上,一天一天活活餓斃。這是40多天后的事情了 雨后的青雙山青黛蒼茫,一條條銀色的瀑布從云間垂下,白燦燦的耀人眼目。
青雙山上,站著一個20來歲氣宇軒揚的年輕少將,舉著望遠鏡朝東邊探視。
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少將師長高飛!
日軍第13師團師團長荻洲立兵緊挨公路的塹壕里,中國士兵的鋼盔不時移動,像一只只綠色的瓢蟲在匆匆爬走。
荻洲立兵放下望遠鏡,咧嘴一笑,臉上的老皺更加茂盛起來。
他有什么好高興的?經過一個多禮拜的休整,各中隊補齊了新兵,還增配了輕型裝甲車、炮兵和獨立機槍部隊。炎暑即將過去,時下正是天高馬肥騎獵清秋的千載良機。空軍已經探明,前方集結了大部中隊--在荻洲眼里,那是堆砌自己戰功金字塔的首級。望遠鏡里的青雙山,一行行塹壕斑馬線似地,不正是自己軍事生涯登峰造極的步步臺階嗎?荻洲在中國戰場確實一帆風順,不久便高升第6軍司令官。可在對蘇諾門坎一戰,栽了個大大的跟斗,連剛到手的軍中大拿,也給賠了進去。
荻洲曾任過北京陸軍大學軍事教官,對中國以及青雙山的地理環境因職業的關系已了如指掌。青雙山山脈的高峰大嶺,從沒使他感覺到是一種地理障礙。中國北方的山往往一邊陡峭一邊平緩,確乎易守難攻。此地卻不然。這里是氣候分界線,南雨北風交匯于此,植被豐厚,山形也平庸無奇,愈是高山,坡面愈長。他看著蔣軍在青雙山設兵布陣,便覺得很好笑:那不是小兒們的海灘沙城游戲嘛!
高飛放下望遠鏡,也咧著嘴莞爾一笑,順著山坡走下去。
好猖狂的鬼子!老子要是有炮兵,非炸你個狗血淋頭!但,雖說是王牌,除了兵員整齊,武器還是落后得很。
沒必要發那個虛火,只要我基層官兵英勇殺敵,日軍就絕不能那么輕易的進武漢!
三條脊嶺,中間的主陣地是第151團,左陣地第152團,右陣地是第153團。
說話間,日機已飛臨頭頂。千篇一律的空中轟炸開始了。
荻洲以第26旅團主攻青雙山。
一株老槐樹下,第26旅團旅團長沼田重德雙手扶著戰刀,一動不動地叉腿而立,似一尊泥塑的兇神惡煞。沼田與軍界著名人物東條英機、今村均、岡部直三郎以及同一戰場的草場辰已等同是陸大二十七期生。
一朵朵小太陽旗在向前移動沖擊開始了。
“殺--”一層黃塵爆起,153團陣地海嘯似地陡漲狂濤。
日軍開始施放毒氣。
余文正急忙命令每班備一桶水,每人一條毛巾,以防不測。這回日軍一放毒,官兵們立即扎上濕水毛巾。沒水的急忙將毛巾尿濕,以毒去毒。沼田目送登山比賽似的官兵,內心突然正升起些微的不安--日本式的虛偽:以放毒取勝畢竟不是光明磊落的武家風格啊。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被破殼而出的153團驚得目瞪口呆。
“弟兄們!”團長余文正的嗓門吼出獸中之王的威猛,格外響亮,“把鬼子殺球個干凈!”
1000多把大刀、刺刀的廝殺,在一塊橫堅三五百米的斜面舞臺上,表演世界戰史上的奇觀。沒有爆炸聲。高飛沒有炮,荻洲不敢打pào。除了這一片黃塵里的白刃格斗,方圓數十里耳目所及的人們全屏聲靜氣地盯著這里,最緊張的兩個人--當然是高飛和荻洲立兵。
這一場廝殺整整進行了3個小時,添田聯隊終于銳氣耗盡,丟下200余具尸體,且戰且退地敗下山去。渾身是血的添田孚大佐拖著戰刀踉蹌地晃到沼田面前,撲嗵跪下,“哇!”他抽刀要切腹,“八格!”沼田制止了。
受命直取中隊后路的日軍第33旅團長瀨谷啟少將率第10聯隊乘著夜色行軍,擬圖突襲成功。但他剛行至文廟,就被153團派往日軍側翼搜索的第1營發現。
1營營長梁筠知道來者不善,飛報師長高飛。高飛略一沉吟,急令部隊占領坳口塘。這是一險要隘口,確實易守難攻。瀨谷啟自以為行動詭秘,天明時進入坳口,兩山伏兵同時開火,打得日軍五雷轟頂,尸橫枕籍。瀨谷啟急令撤退。聯隊長毛利末廣大佐自恃2,000精兵,應該攻擊前進,可瀨谷啟就是不允。
半年前,瀨谷啟以3萬之眾破滕縣,渡運河,直搗徐州,何其威風。可是,因孤軍深入,被困于臺兒莊幾乎斷送了整個旅團和自己的性命。每想起那些效法蘇我氏焚宅自殺的傷兵,他就心有余悸。又是孤軍深入。在同一個路口摔跤才是真正的“八格”!
“撤!”瀨谷啟不由分說,扭頭就走。
即便這樣,已傷亡三四百人了。
荻洲并不在乎瀨谷啟chā手,他傾全部兵力向青雙山進攻了。
血洗南京屠戮蘇皖兇殘至極的第16師團已到達葉集附近,直逼青雙山。
整整11天的攻堅戰,荻洲臉上的皺紋又豐富了許多,恐怕不是笑的緣故了。第2軍的隨軍記者是很多的,日本報紙關于青雙山的報道說:“此役由于受到敵主力部隊高飛軍的頑強抵抗,傷亡甚大,戰況毫無進展”
高飛因此而榮獲華胄榮譽獎章。
荻洲終于占領了青雙山,休整半個月后,按既定路線繼續西征。前方有一個地名叫“峽口”,顧名思義是一個不大吉祥的路段。荻洲會繞過去嗎?
武漢會戰期間,日本有1000多名新聞記者活躍在青雙山區和長江流域。《讀賣新聞》攝影記者須藤和通口來到星子縣玉筋山下的第101師團司令部,準備拍些戰場紀錄片。
伊東正喜指著地圖告訴他倆,本師團的現期作戰目標是攻占東牯山,戰斗非常激烈。須藤和通口聽著隱隱傳來的炮戰,怕錯過時機,斜陽黃昏時分摸到了一線陣地。
然而,戰斗已經結束。更叫須藤和通口失望的是,這個戰場山石叢立,隊形分散,很難構成激戰畫面。他倆什么也沒拍成,怏怏地來到缽盂山聯隊部準備吃晚餐。到了戰斗前線卻空手而回,該是何等窩囊啊!通口摸著所羅門小胡子嘆氣的當兒,眼前人影一閃,腦子里忽然有了靈感。
因為天熱,聯隊長飯冢國五郎大佐總是赤膊光脊梁。這是一個已知天命的中年漢子,戰場難修邊幅,胡子拉碴的。
這個形象實在bāng極了!通口順手拾起一個鋼盔,給飯冢戴上,抓來一把戰刀,讓飯冢拄著,以廬山為背景,拍成一個光脊梁指揮作戰的畫面。反正膠片不多了,通口一氣推、拉、搖、轉,濃墨重彩地傾情一撥。
飯冢性格內向,不善交游,酷愛釣魚。平時就是這么一副陰沉沉的冷峻神色,在戰場氛圍下,也就特別上像。
“請您談談作戰體會吧。”直到將膠卷全報銷了,須藤和通口才進行錄音采訪。
“啊,怎么說呢這里的敵人很頑強就說攻這座山吧,”飯冢跺跺右腳,“我們是以6次沖擊、3次格殺才奪取的”
須藤和通口這才發現,腳下的山地血跡斑斑。
堅守這座缽盂山的葉肇軍第160師梁佐勛團除撤下100余傷兵,1,000多廣東兒郎全部戰死在這里,包括梁團長他自己。
“東牯山更難打呀,我們已經進行過10次沖擊了”飯冢用下巴指指東牯山,語氣憂郁地說,“你們看到了吧,那山上的石頭全變色了,那是血染的”
果然,夕陽殘照里,那些光禿禿的石頭黑白斑駁,與周遭景色大相徑庭。激戰后的幾屢殘煙里,一面面中隊軍旗悄然無聲地斜立著,像一些舉止瀟灑的英雄豪杰,弓腿掐腰地傲視著腳下的殘兵敗將。
守軍王敬久第25軍第190師雖然是去年年底才組建的新部隊,但作為中央骨干,軍官來自軍校,士兵來自湖廣,齊裝滿員。師長梁華盛,黃埔一期生,別出心裁地在全師官兵的衣袖上繡織著“忠勇”二字,第190師上下便以“忠勇師”張目自雄!
第四百十八章波田支隊 東牯山極少植被,盡是粗砂巨石,危巖峭壁。請使用訪問本站。梁華盛深知日軍的炮火兇猛,便來個“陣地戰中的運動戰”,在山后開設掩蔽陣地,山前只以極少觀察哨監視日軍;還將士兵們的斗笠布置在散兵線上,是為“疑兵”。日軍一次次炮火猛炸,掀起的斗笠飛碟似地滿天旋轉,山下的日軍直喊“萬歲”,殊不知浪費了多少鋼鐵和。
告別飯冢,須藤和通口于天黑前下山回到師團司令部,一個傳令兵緊步后塵氣喘吁吁地跑下山來,向伊東正喜報告說,飯冢部隊長死了。
當須藤和通口為飯冢揮霍膠卷的時候,東牯山上的中國士兵們看得真真切切,一致認為那個光脊梁鬼子太出風頭了,急忙叫來幾個槍法好的老兵,要給他點厲害瞧瞧。也是飯冢命也該絕,一聲槍響,穿心而過,當即嗚呼。
飯冢被天皇追晉少將,捧為“軍神”,須藤和通口也獲得了特別大獎,死人活人一時間譽滿京城,只有極個別的人如小俁行男等知道這是一個因膠卷剩余而虛設的騙局 聞說飯冢斃命,伊東啞站了許久。他從去年率領新組建的第101師團掛著英國國旗于杭州灣登陸,每戰都遇強敵。第101聯隊第一任聯隊長加納治雄大佐半年前戰死于吳淞口,現在又失第二任聯隊長,不能不使他黯然神傷。岡村在電話里表示了對飯冢的哀悼,說決定將野戰重炮兵第13聯隊配屬給第101師團,務必盡快向德安推進。最后詢問了他的指揮部確切位置。他知道,岡村決不是關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一種沒有明言的責備。他當即下令,不惜一切攻下東牯山,為飯冢報仇;師團司令部移至步哨一線。
“這,太危險了吧”參謀長田武三千雄大佐不同意司令部位置太靠前。
伊東像沒聽見。年至花甲的老將了,竟還如此意氣用事。田武看著他的師團長,突然感覺有一種不祥之兆。
飛機和野炮將東牯山炸得亂石飛崩,毒氣彈也用上了。梁華盛第190師中央軍雖然優越,每個官兵發有防毒面具。但大部分質量不合格,沒有防毒功能。有人說喝尿可以減輕中毒癥狀。于是,官兵們自尿自飲,果然毒性若失。
伊東以為東牯山不再會有生命了,才命令以5個大隊的兵力在山上的毒煙消散后發起總攻。
梁華盛將預備隊全部投入,3,00湖廣男兒居高臨下沖殺下來,拼刺的刀槍叮當雜響,整個東牯山如一個萬人云集的采石場,釬錘撞擊的金石之聲搖山撼谷。
日軍的強攻被中隊將士的刺刀粉碎了。
有些黔驢技窮的伊東,甩出他的最后王牌--戰車部隊。十幾輛戰車掩護著步兵順著盤山大道隆隆開進。面對這些鋼鐵怪物,梁華盛沒有反戰車炮,暴雨似的子彈打在敵戰車上,只濺起一朵朵耀眼的火花。眼看著日軍一步步地壓破陣地,肆無忌憚地直上頂峰 “兄弟們!和鬼子拼命的時候到啦!”排長吳志宏身上冒著藍煙,向第一輛戰車撲去。
“轟!”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血色火焰的爆炸中,那輛戰車被炸毀了。原來,吳志宏將全排的手榴彈集束起來,他自己挾著一束,率先沖向敵戰車,和日軍同歸于盡。
“排長--”十幾個勇士挾著集束手榴彈,嘶吼著向敵戰車撲去。
“轟!轟!”燃燒著一個個年輕生命的火焰中,前面的幾輛戰車癱瘓了 這一行動使一線指揮的第149聯隊長津田大佐大驚失色,急令撤退。
中隊官兵以他們的血肉之軀又一次擋住了日軍的鋼鐵腳步。雙方都殺紅了眼。第190師將一日軍的尸體懸掛在金輪峰的古塔上,讓山下的日軍看得肝膽玉裂;作為報復,日第101師團殺盡了兵火所及的一切生靈。西牯嶺下僅存的一對老年夫fù,也被第101旅團長佐藤正三郎下令處決。
在擊退日軍20多次攻擊之后,梁師團以下軍官大部傷亡,特別是守衛東牯嶺的朱岳團僅能編成3個連隊。當日軍在10多架飛機的轟炸下三面合圍的時候,梁華盛奉第36軍團長俞濟時令放棄東、西牯嶺,撤至德安休整。而掩護撤退的諶鴻經連全連陣亡。
俞濟時令陳安寶第29軍死守隘口陣地。
伊東正喜知道,過了隘口就是南潯公路了。他也知道隘口不大好過。但只要占領了這一帶的制高點金輪峰,隘口便不攻自破了。他將自己的司令部移到西牯山下的吳家村,這里已是中隊炮火射程之內。
曉霧濃汁一般,廬山的特有風情。金輪峰上看日出,一朵朝陽破云來。晨輝早霞之中,歸宗寺外站著一個體格偉岸的中年軍人。陳安寶,南潯作戰以來就不曾脫衣解帶酣睡過。他在迎接那噴薄而出的恢宏景觀嗎?當然不。他有一種直感,這rǔ汁一般的濃霧里似乎隱藏著殺機。他嚴令各部加強警戒,并通知炮兵,按早已偵知的標定射擊區,隨時準備萬炮齊發。南潯線東面戰場最高指揮官俞濟時到底實力不同,就說炮兵吧,人家許多軍乃至一個軍團還沒有一門炮,他卻控制著兩個野炮團。
陳安寶翌chūn陣亡在南昌城下,但這一天倒是料敵如神了 由大隊長川上少佐開路、經過挑選的1000多如狼似虎的大和武士銜枚急走,企圖乘著濃霧偷襲金輪峰。
陳安寶一聲令下,炮陣地噴出一層火光,排云而出。自以為武運不凡的德川后代們趴在光禿禿的半山腰進退維谷,像自知犯法的惡棍,硬著頭皮趴在地上沒完沒了地挨老爺的板子。
天大亮了,云開霧散。吳家村伊東師團司令部里,身個瘦小的伊東正喜急得像一只猴子團團轉,臉紅得確如猴腚,一對招風耳朵也因為急的緣故而通紅。
“速請海戰隊”他仰首看著比他高大的參謀長田武大佐,食指指天,大聲吼叫著什么。因為炮兵陣地就在附近,炮戰淹沒了他的聲音。他正發急,屋頂白光一閃,雜物驚禽鑣飛,他倒在地上 中隊的炮打得太準也可能打得太孬。這一彈如果是沖伊東來的,是實在他媽的太準了,就在伊東頭頂爆炸;如果是沖敵炮陣地打的,就偏了他娘的幾千米--反正,伊東頭部中彈,重傷休克,不省人事。
那1000多敢死隊撤下來了,卻丟了170多條好步槍,輕重機槍13tǐng,尸體100多,僅軍官就10多名,包括大隊長川上少佐、中隊長明孝一北、吉武太夫等。
可憐眾望所歸的堂堂東京師團,除第149聯隊還算建制完好差可臨陣,其他聯隊都殘破不堪了。值此將校傷亡師疲兵竭之際,已再無進攻能力。岡村像一個月前面對第106師團的殘局,以悲壯的口氣同意代理師團長佐藤正三郎請示的“就地休整”。
對著木欞的窗口,岡村向外看著,陰沉的目光和緊抿的嘴角像一個心地桀驁的囚犯。
越過荊條籬笆,300米外是一片丘陵草地。一支開往戰場的部隊正整裝出發。他們將帳篷當作背袋,已破爛不堪,日后宿營肯定要侵占民房。官兵稀稀拉拉地吆三喝四,很不成體統。有的還背著色彩鮮yàn的花布包裹,無疑是從民間搶掠來的。--又是一支軍、風紀極差的部隊 這里是江南戰場替換進攻部隊的宿營地,岡村常常這樣站在窗口,觀察各部隊的精神風貌。他最欣賞的是兵源來自北陸地區的吉任良輔第9師團,那個部隊總是秩序井然,官兵出發時成四路縱隊,口號洪亮。他最惡心的是波田支隊。
這個部隊散漫稀松,像一群烏合的散兵游勇。岡村原以為,風紀好的部隊必然戰力強,風紀差的部隊肯定戰力弱。事實卻大不盡然。波田支隊在岡村眼里是最糟糕的部隊,卻橫掃長江兩岸,所向披靡。他很早就想整頓一下部隊的軍、風紀,可近一兩個月的作戰規律告訴他,往往最野蠻的軍人才是這個戰場上最“英武”的皇國勇士。這是異國作戰的性質所決定的吧,對任何一個窮兵黷武的征服者來說,都不可能是文明之師。
部隊遲早要進入武漢,這幾天岡村寧次的心情一直很抑郁,表面上雖看不出什么變化,但熟悉他的作戰主任參謀宮崎大佐明顯地感覺到,司令官閣下心里正窩著一團雷火,遲早要爆發出來。
第6師團輕敵冒進,被阻于界嶺、龍頂寨,尚可寬宥;第101師團竟在東、西牯山弄成這樣的殘局!第106師團盡管補滿了新兵,改為馭馬師團,又配屬了一個炮兵聯隊,可軍紀太差,文殊寺集體強jiān一案,據說連70多歲的老太太也被摧殘,真是咄咄怪事。第27師團從平津姍姍來遲,路上就耗了近兩個月的時日;第9師團和波田支隊按說是兩支勁旅,卻在碼頭已激戰七八天,進展緩慢。當然,聽說當面之敵乃關麟征部。徐州會戰后,板垣征四郎曾這樣說過:“關麟征一個軍應視普通支那10個軍。”整個戰場無大生氣,小池后勤基地又出紕漏了 岡村有感于青雙山南麓中隊糾纏不休,于8月中旬命令放棄潛太路補給線,指示后方課課長井上官一中佐于九江對岸小池二套口開設長江補給線后勤基地。井上官一是岡村組建第11軍司令部時朱點的心腹之一,黑胖矮短,猥瑣不揚,以直言能干深得岡村的青睞。他和主任參謀宮崎大佐來到小池,宮崎協調好施工隊伍后回九江了,他便留在小池指揮整個工程建設。飛機場正處于平整土地的緊要關頭,1000多民工突然一哄而散。
井上官一過江來到軍司令部,一聲報告,便哇哇大叫起來:“司令官閣下,請您務必嚴懲那些害群之馬!”
負責機場施工的民工是一個偽村長承包的。守衛工地的波田支隊一名上等兵帶著兩名同伙,將那漢jiān村長的17歲的女兒輪jiān了,該村長一氣之下撂了挑子,民工們自然也覺無顏,樹倒猢猻而去。
“索卡!”岡村一聽,氣得牙齒咬出聲音來:“吉本君,”岡村對參謀長吉本貞一少將說,“請你親自辛苦一趟,將情況調查清楚,如果屬實,應予嚴懲!”
吉本仆人一樣地俯首受命。
從7月中旬上任來到華中戰場,岡村就深感部隊軍紀窳劣而大失所望。他到潛山視察第6師團時沒講軍、風紀問題,是不想觸那支部隊的疼處。九州兵道德之淪喪,有人說“無可救藥”。至于兵源也來自九州的波田支隊,他是耳聞目睹的了。當初進入九江時,他們竟闖進英國人、美國人的房子住宿,弄得英、美兩艦艦長大提抗議,差點鬧出國際爭端。士兵們為了犯罪--主要是強jiān--方便,大部分搶劫了老百姓的衣服,為的是躲過憲兵的糾察。
這幾天正巧從東京來了幾位稀客。一個是中村軍務局長。他向岡村直率地說,戰區不少人寄給家鄉的信中,經常挾帶著一些殘暴行為的照片,殺人的,jiān污的,“亂七八糟,雖然以違反郵政法沒收數百件,但是,部隊這種以犯罪為好奇、對明顯的暴行已失去良知的批判,是我皇國勇士的正常心態嗎?”
岡村無言以對。
20年代初期任過陸軍大學校長、第1師團長的老中將和田龜治,代表東京在鄉軍人團親往星子西南前線慰問東京子弟,回到九江后,老將軍滿目怒火地對自己的學生宮崎大佐厲聲斥責道:“那是什么軍隊?根本不是日本的軍隊!”
對和田和中村難以解釋清楚,岡村也懶得口舌。日軍上下都知道,他岡村正是以帶兵嚴厲而被上峰賞識得飛黃之快的。
那時他在北海道屯兵營任職,還是一個普通的下級軍官。有一天他訓練兩個新兵排,他喊口令:“目標正前方海面,持槍,開步--走!”
兩個排長指揮兩排新兵,喊著“一二一”向海邊走去,到了懸崖邊,一個排長喊口令:“原地踏步--走!”不前進了。
另一個排長領隊走到大海懸崖邊,卻突然喊出口令:“沖呀!”新兵們一個接一個跟著排長下餃子似地全跳進海里。
岡村下令將早準備好的救生圈扔進海里,把在海浪中掙扎的排長和新兵們一一打撈上來。而那個下“原地踏步走”口令的排長,他不由分說,命令就地槍斃,新兵們悉數關了禁閉。
岡村的上級聞報大驚,及奏陸軍省,請求對目無官長、輕殺部屬的岡村予以嚴辦。可陸軍省批文下達:“著岡村寧次調陸軍省”。
吉本貞一從小池回來了,向岡村報告說井上中佐反映的情況基本屬實。岡村立即命令憲兵分隊長重藤憲文中佐坐陣小池,加強安撫工作,并即刻逮捕所有罪犯,送交軍法會議處理。
指令去逮捕罪犯的憲兵隊隊長五十嵐少佐對此案早就了解,他向在座的法務部長使了個眼色,立正報告說:“司令官閣下,我們以為本案構不成強jiān罪。”
“嗯?”
“我們已向參謀長閣下申述過,本案構不成強jiān罪。”五十嵐口齒清晰,字字明白。
“嗯?”岡村盯著吉本。
“他們認為,”吉本慢條斯理地說,“第一,那個少女當時并未極力反抗,第二,那個少女并未親自控告,所以,就構不成強jiān罪。”
“你認為呢?”岡村問吉本。
“我認為應以強jiān罪論處。”吉本低著頭謹慎地說。
“你說呢?”岡村問法務部長。
法務部長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白胖子,tǐng起肥厚的胸脯站起來立正說:“我和隊長的看法是一致的。”
“你說怎么處理這件事呢?”
“按正常辦法是調解一下,給她補償15日元,既然司令官閣下親自過問此事,可以多給一點吧。”
“胡說!”岡村拍案而起,一拳砸在桌子上,幾個月來第一次表情怒于形色,吼道,“我知道,強jiān罪要親自控告才能成立,但是,人家在刀槍面前,誰敢親自控告?沒有反抗?三個輪jiān,怎么反抗?那些日本的法律,能適于戰區現狀嗎?我們出兵不是號稱‘圣戰’嗎?這是個‘圣戰’的樣子嗎?”他感覺到自己太沖動了,壓下情緒,緊著嗓子余怒難消地往下說:“我和參謀長的意見是一致的,你們看著辦吧。”說著拂袖出門。
岡村和吉本以及宮崎、井上等都覺得要嚴懲那三個強jiān犯,但最后還是給了那村長女兒20日元了事 岡村心情不好,蔣介石的心情更不好。
昨晚他幾乎通宵未眠,直到凌晨4點才合眼小寐一會,早起吃了一點稀飯饅頭,又拿起了話筒。他要總機接通陳誠的電話。
巡視宋埠回來一個多月過去,武漢保衛戰外圍戰場總體來說還差強人意,特別是南潯線、德星線、東界嶺、富金山幾個戰場,王敬久、俞濟時、宋希濂等黃埔學生還算爭氣,力挫日軍的囂張氣焰,蔣介石因之甚感欣慰。
尤其是高飛在武漢會戰中的表現,更是杰出!
但是,昨晚連續打了幾個電話后,蔣介石的的腦子里被前線的軍情塞得滿滿的了,輾轉反側,總難成眠!
第四百十九章巷戰 這是大武漢前的林南鎮,弟兄們在這整整堅守了七天,已經盡力了。
對于從小在大山里長大的劉思海揚來說,這陌生的城市讓他失去方向感。他迷路了。
等黎明來臨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孤零零地在硝煙彌漫的鎮子里里打轉。伴隨他的,只有他那支忠實的中正式步槍。
此時的林南鎮,被四面的槍炮聲包圍著。城外的日本軍隊,正在從多個方向攻入城內。
劉思海揚把中正式步槍端在手上。熟悉的槍身,給了他一種信心。
“大不了就在這城里跟鬼子干!”他在心里想:“反正多打死狗日的一個,就多賺一個!”
走著走著,突然,不遠處半空中的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面旗子——一面中隊的軍旗,在林南鎮冬日的晨光中,傲然地飄揚著。
“自己人的旗子!”劉思海揚在心底喊了起來。不知為什么,他覺得鼻子根兒一陣發酸。
自打他入伍當兵算起,不知道有多少回瞧見這樣的旗子。可在今天望到它,劉思海揚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和沖動。
有旗子就多半有自己人在。劉思海揚沒多耽誤,趕緊朝那面旗子飄揚的方位跑過去。
那面旗子望起來不遠,可要找到,還是花了番功夫。他在幾條街巷里繞來繞去,總算找著了地方。
這是個三層樓的建筑。樓頂是尖尖的,最上面有一根高高的桿子,那面旗子就飄揚在桿子的頂端。
劉思海揚跑到這幢三層樓前。樓底層的大門兩側,已經聚集了十來個當兵的,有的站著,有的蹲著。從裝束上看,估摸著都是來自不同部隊的。
這些人中間,站著四個戴鋼盔的,正在向四處張望。見到劉思海揚,這四個人快步迎了上來。
走在前面的一個,右手提著一tǐng“花機關”。他開口問道:“你是哪個部分的?”
劉思海揚報了一下自己部隊的番號。
“好啊,歡迎歡迎!我們幾個是152團2營的。”他一面說一面指了指樓頂的旗子:“這旗子是我們營附讓掛的,就是為了能多招集些其他部隊被打散的弟兄。”
他開心地補充了一句:“我們營附說得不錯,像條漢子的弟兄,總是有的。只要旗子一掛出來,凡是有血性的就會聚過來。果然不錯!”
劉思海揚打量了一下這個人,對方年紀看起來比自己大一兩歲,軍銜跟自己一樣,也是個中士。他的面頰上有不少麻子,兩只黑糊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種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的神情。
他手里端著一tǐng“花機關”,身上斜挎著直條形的皮質子彈帶。在他胸前,還掛著一副日本軍用望遠鏡,看樣子是從鬼子那里繳獲的。
更特別的是,他腰上還纏了一大塊臟兮兮的白布。劉思海揚注意到,他那塊臟布上面有一大塊紅顏色。
“莫非這位弟兄腰上掛了花,用塊布裹著?”他在心里尋思。
可再瞧瞧,這人精神抖擻,步子輕快,一點不像負了傷樣子。
瞅見劉思海揚一直打量自己手里的家伙,麻子臉中士得意地笑了:
“昨天夜里我們撤到城里,今天一早撿的。不知道哪個混賬把這玩意扔在路邊不要了,還有子彈帶”
他興致很高地把這tǐng“花機關”揚起來晃了晃:
“城里地方擠,在里面跟小日本干仗,還是這玩意來勁!”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麻子臉中士把周圍聚起來的弟兄掃視了一圈,嘴里輕輕地點了點人數,然后揮了揮胳膊:
“弟兄們,跟我走吧。不多等了,這小鬼子可說到就到了啊。”
劉思海揚愣了一下,趕緊問:
“還到別處去?那這兒怎么算?”
麻子臉中士嘿嘿笑了:
“這里也就是個招集大伙兒的臨時地方。咱們的主陣地在別的地方,待會兒你就瞧見了。”
他抬手指了指三層小樓頂上的那面旗子:
“這旗子你們能看見,日本人也能看見。如果咱們守在這兒,這旗子就成了人家炮兵最好的靶子。”
劉思海揚指了指樓頂上的那面軍旗:
“這面旗子就留在這里嗎?”
麻子臉中士開心地笑了:“別急,不會糟蹋它的。”
說完,他伸手解下自己腰間那塊臟兮兮的白布,使勁地抖開。
這下劉思海揚看清楚了:那原來是一面日本人的膏藥旗。有些特別的是,這面膏藥旗上,被人用黑色的墨汁,沿著旗面的對角線畫了一個大大的“×”。旗子中間那個紅紅的膏藥丸子,如今變得更難看了。
麻子臉中士興高采烈地告訴劉思海揚他們,昨天在陣地上,日本人發起了一次沖鋒。他們連從側翼給鬼子來了個反沖鋒。日本人沒料到在這一帶打了這么多天,“支那軍人”還有體力和意志發起反沖鋒,一時手忙腳亂,退了下去。
在戰斗中,麻子臉他們連繳獲了這面旗子。麻子臉中士自己繳獲了一副鬼子的望遠鏡。
“剛才,按我們營附的吩咐,我好不容易在家小店里找到點墨汁,給這旗子‘打扮’了一下。現在,它可要作用嘍。”
一面說著,麻子臉一面沖不遠處一個背有點駝的軍人喊了一聲:
“曹班長,這旗子就交給你了。按營附交代的辦啊。”
那個被叫作曹班長的老兵走過來,拿過這面打了“×”的膏藥旗子,然后帶著另外兩個弟兄鉆進了那座三層高的小樓。
“曹班長,我們工兵營的,擺弄炸藥的老手。”麻子臉見劉思海揚他們都鬧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兒,就很是得意地解釋說:
“我們營附交代,看時候差不多了,就把咱們的旗子取下來,把這面膏藥旗升上去。然后,他們幾個工兵會在樓頂布置點兒小玩意兒”
說到這兒,他滿臉麻子都興奮得有些發亮:
“你們想,等日本兵看見自家的旗子給糟蹋成這樣,能不心疼嗎?他一心疼,能不趕著上樓頂去摘旗子嗎?他一上樓頂,能不”
說到這兒,他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給進林南鎮的日本人一個——‘我哈腰古德一馬死’。”
劉思海揚不解地問:
“這個‘我哈腰’是什么?”
麻子臉給他解釋:
“這是東洋話,就是‘早上好’的意思?”
劉思海揚一聽樂了:
“行啊你,還懂鬼子話。”
麻子臉告訴他,自己是林南鎮本地人,以前在林南鎮里的日本商行當過學徒,會點兒日本話。
不久,那面給墨汁打了大“×”的膏藥旗,就像個被示眾的小賊,愁眉苦臉地被張掛在三層樓頂的旗桿上。
這時候,麻子臉中士已經帶著包括劉思海揚在內的十來個弟兄,鉆進小巷子,朝著他剛才所說的“主陣地”進發。
劉思海揚背著槍一邊走,一邊努力地豎著耳朵聽四周的動靜。從東、南、西幾個方向都傳來了稀疏而凌亂的槍聲。他注意分辨了一下,除了三八大蓋那獨特的“乒勾”聲之外,還能聽見一種焦脆的槍聲——這槍聲劉思海揚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中國士兵的中正式步槍發出的聲音。
“就是說,除了我們這幫子人,還有別的弟兄也留在城里跟日本人干仗。”劉思海揚有幾分激動地想著。
走在他身邊的麻子臉中士,扭頭低低地對大伙說:
“拉開距離!走快!”
連劉思海揚在內,他們這十來個人彼此間拉開兩三步的距離,武器都端在手里,保險打開。
路面上散落著不少步槍和手榴彈,麻子臉中士吩咐大家:
“多撿點手榴彈,打起來了用得著。”
劉思海揚從路面找了個被踩得有點變形的洋鐵皮水桶,把撿起來的手榴彈都擱在里面。
穿過一個路口,馬路的路面變得略微狹窄起來。柏油鋪成的馬路上,到處扔著各種東西,都是撤退的部隊和逃難的市民遺棄的。有半新的軍用毛毯、木頭箱子、布包袱、癟了胎的人力車一輛黑色的私家小汽車也可憐巴巴地歪在馬路邊上。大概是在逃難的時候拋了錨,被原來的主人無奈地丟下了。
馬路兩邊有不少是兩層樓的民房,其中一部分在前幾天的轟炸中,被日本人的炸彈炸得只剩下了一層。
走到這里,帶路的那個弟兄停住了。他伸著脖子輕輕地叫了兩聲:
“馬營附馬營附”
從一座二層樓廢墟的頂上,露出幾個身穿藍灰色軍服的身影。其中一人沖下面揮了揮手,小聲地喊道:
“別吵吵!趕緊上來。”
劉思海揚他們七手八腳地爬到這廢墟樓的頂上,麻子臉中士沖一個身材魁梧的上尉軍官敬了個禮:
“馬營附,我又找到了十幾個弟兄!”
上尉軍官挪了挪他那像頭小熊一樣的腰身,健壯的肩胛骨在棉軍裝下面扭動了一下,tǐng高興地咂了咂嘴巴。他寬寬厚厚的嘴唇下面,一顆門牙只剩了半個。
劉思海揚瞧著他那又粗又長的雙臂,心想:“要是打起肉搏戰來,這老兄可是一點都不吃虧啊。”
上尉軍官用他那一雙牛犢子似的圓眼睛瞅了瞅劉思海揚左胳膊上的臂章,一口四川口音粗聲粗氣地問:
“你們連都撤了嗎?”
劉思海揚低聲地回答道:
“我跟弟兄們走散了”
上尉軍官嘆了口氣,換了話題,給麻子臉中士他們介紹了一下情況:
“我們這兒原來有十一個弟兄,都分頭藏在馬路邊的房頂上”他伸出黑黢黢的大手,沖周圍的幾座房屋的屋頂指了一下。
劉思海揚的眼睛跟著他的手指,朝周圍看了一下,隱約可以看到一些藍灰色的身影。他們大多兩三個人一伙,有的趴在完好的平房房頂上,有的貓在被炸得半塌的二層樓斷壁后面。
“大伙兒身邊都備了不少手榴彈,都是在附近撿的。你們帶來的這些也正好用得上。”
上尉軍官接著又指了指那輛給扔在路上的銀灰色私家小汽車:
“我叫弟兄們在那小車的車座子下面,塞了兩捆手榴彈,拉火環連在一根tǐng細的棕繩上面。”上尉軍官頗有些自得地指了指那輛銀灰色的小汽車:
“繩子從車門的縫子里穿出來,一直伸到路邊看見那扇門了嗎?門后面躲著個弟兄。等會一聽我這打響,他就拉繩子”
劉思海揚他們沿著上尉軍官手比劃的方向,看見了那扇破舊的門板。從門板到小汽車之間,扔著不少爛布、破衣裳。劉思海揚估摸著,這些破爛是用來遮蔽住那條細棕繩的。
“沒想到,這位馬營附瞧起來五大三粗的,腦子倒tǐng精!”劉思海揚在心里嘿嘿笑了笑。
“我剛才給弟兄們已經吩咐過了。這會兒跟你們幾個剛過來的再說一遍,等打起來的時候,聽我的命令動手。第一個手榴彈我先扔,然后大伙兒一起砸那幫狗日的。”
最后,他單獨沖劉思海揚下了命令:
“既然說你槍法好,那你就等我的手榴彈扔了之后,撿鬼子要緊的目標打,什么軍官啦、機槍手啦,自己瞧準了辦。”
劉思海揚等他說完,略微猶豫了一下,小聲地提出了個不同意見:
“馬營附,您的手榴彈一響,日本人馬上就開始躲了,那我事先選好的目標就不好打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留心瞅著上尉軍官的反應:
“能不能您到時候先給我下個令,讓我先打掉一個。等我的槍響,您再扔手榴彈。”
粗壯的上尉又露出他那只剩一半的門牙,悶聲悶氣地笑了:
“呵,瞧不出你心思還tǐng細。好,就按你說的!”
他很爽氣地揮了揮大手:
“到時候我往你腳邊扔一小塊瓦片。你聽到這動靜,就開火。等你打響了,我再扔手榴彈。”
等上尉軍官布置完了,麻子臉中士湊過來提了個小請求:
“能不能讓我手里的家伙過下癮?”
他拍了拍手里的“花機關”,又補充了一句:
“剛撿沒多久,還沒見過紅呢。”
上尉軍官不耐煩地橫了他一眼:
“我說了,不要戀戰!你是不是嫌子彈多得燒手啊?以后還愁沒得打?”
麻子臉中士失望地吸了吸鼻子。他轉過身子,貓腰到樓板的另一邊,朝幾個方向張望了一下,然后tǐng開心地小聲把劉思海揚招呼過去:
“瞧那兒!”
劉思海揚順著他視線的方向望過去,瞧見了一塊白布在淺藍色的半空中飄動著。由于距離不是很遠,陽光又明亮,可以看見白布上面有紅色的斑塊,還有黑色的大“×”。
他想起來了,那就是不久前給掛在三層樓樓頂旗桿上的日本膏藥旗。
正瞧著,突然劉思海揚發現,那塊臟白布猛地朝上方抖動了一下,隨后朝一邊墜落下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中。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漩渦,迅速地把它吞沒了。
緊接著,耳朵聽到了從那三層樓方向傳來的爆炸聲,劇烈而沉悶。
麻子臉中士樂得鼻子尖兒像曬透了的紅辣椒:
“哈哈,小鬼子收到禮了!”
壯得像頭熊的上尉軍官扭過他那結實的后脊梁,沖著麻子臉輕輕呼喝了一聲:
“小點聲!”
劉思海揚想起一樁事兒,于是有點擔心地小聲問麻子臉中士:
“如果鬼子不走這條道,那咱們在這兒埋伏著不就瞎忙了嗎?”
麻子臉中士不慌不忙地寬慰他:
“鬼子進城后肯定要分幾路走,不可能只撿一條道走。”
麻子臉沖北比劃了一下:
“他們要往城中心去,起碼要有一路走咱們眼皮子下面的這條道。”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轉眼過了中午。
劉思海揚趴在伏擊陣地上,感到很不習慣。
從前在野外打仗,每當他把身子趴在野地上準備瞄準、射擊的時候,透過戰場上的硝煙,他的鼻子總是能聞到田野里泥土那咸津津的潮濕氣息,還有野草草根那略帶酸澀的香氣。
而他的眼睛,總能望見原野盡頭那舒展起伏的優美曲線這一切,都帶給他一種舒心的充實感。
而眼下,趴在這給炸塌了一半的二層樓樓板上,鼻子里聞到的是各種東西燒焦后發出的刺鼻的怪味——木頭、油毛氈、布匹、皮革眼睛望出去,是密密匝匝的黑灰色屋頂,雜亂無章的殘垣斷壁,像條死蛇一樣毫無生氣的馬路 就在這時,一個藍灰色的人影,沿著劉思海揚他們腳下的這條馬路,從南邊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營附!來了!”來人跑到這座炸塌了一半的二層樓下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小聲喊著:
“前面幾個尖兵,后面兩輛鐵王八,再后面是步兵”
劉思海揚估摸著,這位弟兄應該是馬營附派到前面去的游動哨。
上尉營附揮手讓來人趕緊找地方隱蔽。他轉身用手指點了點旁邊的兩名弟兄:
“捆手榴彈!鐵王八歸你們了。”
兩名弟兄默不作聲地開始收拾手榴彈。其中一個人抬了抬頭朝周圍的弟兄掃了一眼。劉思海揚注意到,他的眼睛里面掠過一絲緊張和絕望。
上尉軍官又轉過身,沖著麻子臉中士下了令:
“這下子你手上那個家伙有活干了。鬼子尖兵交給你,先把他們放過去,從后面打!”
第四百二十章突圍!
劉思海揚也抓緊時間給自己挑了一個隱蔽的射擊陣位——二樓樓板上一堆破磚爛瓦的后面。為了防止暴露目標,他把腦袋上的鋼盔也摘了下來,輕輕擺在身后。
很快的,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和巨大的金屬摩擦、撞擊聲,沿著下面的馬路從南邊傳了過來。這聲音劉思海揚并不陌生——日本人鐵甲王八殼發出的動靜。
以前,他都是在野外聽見這聲音。如今在這城市的街道中,這種聲音像被喇叭筒放大了一樣,更顯得刺耳。
劉思海揚皺了皺眉,暫時把視線從中正步槍的照門、準星上挪開,朝身邊的人瞧了瞧。
他看到,上尉軍官把自己那粗壯的身子伏在一個殘存的窗口后面。這窗子的窗框、窗欞子都給炸飛了,只剩下一個大概的輪廓。
兩顆木柄手榴彈被攥在上尉軍官那黑黢黢的大手里。手榴彈的彈體跟他手掌的大小有點不成比例,像是兩根油條被捏在一個貪吃的家伙手里。
劉思海揚把目光又收了回來。他努力讓自己的心境平穩下來,集中注意力觀察馬路上的情況。
土黃色的人影,終于在馬路的那一頭出現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個日本人的尖兵。他們分成兩排,一前一后,每排三個人。在他們手里,細長的三八大蓋加上槍頭的刺刀,從遠處瞧過去,像是六根長矛。
第一排中間那個日本兵的步槍頭上,還挑著一面小膏藥旗。
在他們身后拉開一段距離,一前一后行駛著兩輛土黃色的鐵殼戰車。
戰車后面,是日本人的步兵隊列。他們一左一右排成兩路縱隊,分別貼著馬路的兩側前進。隊伍像兩條細長的黃鱔,延伸出去很遠,看不清究竟是多少人數。
劉思海揚注意到一個情況:
開在前面的第一輛日本戰車,它炮塔上的蓋子掀開著。一個戴著圓帽子的日本戰車兵,把半個身子探在炮塔外面。
日本兵沿著馬路兩側向前行進。
日本人手里端著三八步槍,身后背著背包。他們的步子顯得很疲乏,有幾個看著比較瘦的,邊走身子還邊打晃。
“這幫家伙也不是鐵打的。”劉思海揚一邊觀察著一邊在心里想,“在林南鎮下打了這么多日子,也累得不成了。”
鐵殼子戰車的履帶在平整的柏油路面上碾過。戰車上那日本兵臉上滿是油污,從咧開的嘴里露出的半排牙齒,倒顯得很是白亮。他那黑色戰車帽子下面的臉上,洋溢著驕傲的表情。
這家伙臉上的驕橫勁兒,觸動了劉思海揚。他打算自個兒的頭一發子彈,先“犒勞”這小子。
他習慣性地把右手湊到嘴邊,輕輕地沖右手食指吹了口氣,然后把食指平靜地搭在冰冷的扳機上。
日本人的隊列在馬路上無聲地行進著。走在前頭的六個尖兵已經從劉思海揚他們隱蔽的二層樓廢墟前經過了。
劉思海揚一面瞄準戰車炮塔外頭的那個家伙,一面抽出部分精神,注意上尉軍官下令的暗號。
終于,他聽到自己身邊的瓦礫堆發出一聲輕微的“嘩啦”——一塊小瓦片從上尉軍官的手里飛了過來。
非常迅速地,劉思海揚最后校正了一下準星和照門連線的指向,然后在不經意間輕輕地扣動了扳機。
由于距離比較近,劉思海揚幾乎能感覺到,從自己槍膛里飛出的金屬彈丸,徑直地飛進了那日本戰車兵微微張開的嘴巴 戰車帽子下面包裹著的那個不大的腦袋,在瞬間被子彈傳遞的能量撐碎了。戰車兵探出炮塔外的半個身子猛地向后一仰,然后像個被火烤化了的糖人,綿軟地朝炮塔里面溜去。
緊跟著劉思海揚的槍聲,第一顆手榴彈從上尉軍官的大手里飛了出去。它在空中劃了一道短短的弧線,然后準確地飛落到日本步兵的隊列中,旁若無人地炸裂開來。
在這顆手榴彈的帶動下,從馬路兩旁其他的屋頂和二層小樓上,爭先恐后地甩出了類似的弧線。深灰色的柏油路面上,瞬時間綻開了一朵朵灰白色的巨大花蕾。
可能是由于慌亂,有的木柄手榴彈被過早地扔下去了。它們屁股上冒著煙,像是一些尾巴上被點著的金花鼠,在柏油路面上蹦跳、翻滾了幾下,然后化成一團團灼熱的氣浪和破片。
手榴彈的爆炸聲蓋住了“花機關”的射擊聲。走在最前面的六個日本尖兵,像是被一群馬蜂迅猛地蟄了,轟地散開,又東倒西歪地癱了。馬路上的日本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搞懵了。但是,他們憑借著良好的作戰素養,迅速地作出反應——紛紛尋找可以利用的物體掩蔽自己,準備反擊。
與此同時,那根從黑色小汽車里悄悄延伸出來的細棕繩,像一條蘇醒了的泥鰍似的,猛烈地動了一下。
原本死氣沉沉趴在馬路邊的銀灰色小汽車,轉瞬間被車內手榴彈爆炸時的沖擊波改變了形狀。
左側的兩扇車門猛地脫離了車身,像兩顆扁平形狀的炮彈飛了出去。其中一扇狠狠地砸在了兩名日本士兵的身上。
車窗上的玻璃粉碎成無數個亮晶晶的小片,以極高的速度朝四周激射出去。
車體上的一部分金屬表層,被強大的沖擊波撕裂。破碎的金屬片,像榴彈爆炸后形成的碎片,四散飛去,有不少犀利地扎進不遠處日本士兵的軀體。
第一輛戰車炮塔上面的日本兵被劉思海揚一槍擊倒之后,劉思海揚迅速推上第二發子彈,搜尋下一個獵物。從弟兄們手里砸出去的手榴彈,在馬路路面上接二連三地爆炸,形成了一團團灰色的煙塵。這多少有些干擾劉思海揚的視線。在這樣的情形下,要通過馬路兩側日本軍人的裝束來分辨誰是當官兒的,tǐng難。
在陣陣煙團中,劉思海揚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個土黃色的身影——這家伙手里有面小旗子。
那大概是當官的指揮手旗——劉思海揚是這么判斷的。念頭一到,他手里中正步槍上的準星和照門也到了。槍響之后,那面小旗子在煙塵中消失了。
在推上第三發子彈的時候,劉思海揚用眼睛的余光掃了一下。他看見有一個灰藍色的人影,從馬路邊的一片廢墟里躥了出來,猛地撲向第一輛日本戰車。這個身影的動作迅速而敏捷,就像冬季荒野中一只奔跑的野兔。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之后,日本戰車那笨重的身子癱在了柏油馬路上。
第二輛戰車見到自己前面的同伴不動彈了,便趕緊開倒車。它那炮塔上的機槍,在一前一后盲目地掃射著,看樣子是想盡可能給自己的步兵伙伴提供一些火力掩護。
這時,另一個灰藍色的身影從路面躥了出來,奔向這輛鐵殼子王八。
令人遺憾的是,這名弟兄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不夠果斷。第二輛戰車附近的一名日本士兵,快速而準確地用三八步槍開了一槍。
懷抱著一捆手榴彈的中國士兵踉蹌了一下,撲倒在柏油路面上。
連續打倒三個目標之后,劉思海揚拎著步槍換了個位置,又很快地把彈倉里剩下兩發子彈放了出去。
一個彈夾的五發子彈打光之后,他迅速又往彈倉里壓進了一夾子彈,正準備接著開火,突然覺得有人推了他一把。
他扭頭一看,是那個像熊一樣壯實的上尉軍官——他剛扔完了手頭的手榴彈,揮著胳膊沖身邊的弟兄們急促地喊著:“撤!撤!”
劉思海揚心里略略覺得有點可惜:自己的這個射擊位置很有利,要是再多給點時間,完全可以多撂倒幾個日本兵。
他有點不情愿地收起中正步槍,身子向后匍匐了一段距離,然后從樓板上爬起來,哈著腰,跟著大伙兒從二層樓廢墟的后面跳了下去。
最后映入劉思海揚眼簾的,是那輛小汽車的殘骸。原本銀灰色的車身,眼下變成了一個焦黑焦黑的車架子。不斷地有黑煙從殘破的車體上冒出來,像是在呻吟 從伏擊地點撤出來之后,劉思海揚和弟兄們,占據了一座四層樓高的飯店,繼續戰斗。
日本人包圍了這座飯店,但怎么也攻不進去,死傷慘重。
后半夜到來的時候,大家開始分頭突圍。劉思海揚跟麻子臉中士一路,另外還有兩個人。黑夜中,他們跟日本人的哨兵交了火。等沖過對方的戰線,躲進一條小巷子,劉思海揚發現身邊只剩下麻子臉中士了。
麻子臉對林南鎮的地形非常熟悉。劉思海揚跟著他在黑暗中摸索前進。夜色中的林南鎮,到處燃著火光。夜風帶來哭號的人聲,伴隨著零星的槍聲。
走了一段路程,一座高大的城樓出現在不遠處。麻子臉中士小聲告訴劉思海揚,那是出城的必經要路。
等到了附近,劉思海揚傻了眼——城門被日本人嚴密地控制起來了。不但城門,就連兩邊的城墻上,都是日軍的崗哨。
麻子臉中士倒是沒有半點驚慌。他帶著劉思海揚離開城門一帶,然后在個僻靜的地方靠近城墻。貼著城墻走了一段,他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站了下來。打量了四周一會,他領著劉思海揚鉆進草叢中。
草叢中,有一個幽深的洞子。
兩個人摸進洞子,在黑暗中往前爬。麻子臉得意地小聲說:“我們營以前在這里搞過演習。我對這一帶很熟。這個洞子據說是古時候的地道,通到城外。”
穿過那條古老而幽暗的地道,他們到了城外。
悄悄地摸到長江邊后,兩個人沿著江邊找了很久。但是,沒有發現任何一條可以載他們過江的小船。
而這時黎明已經默默地逼近了。
沒辦法,兩個人只好從江邊折回來。麻子臉中士沮喪地說:“咱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找機會再過江”
劉思海揚無奈地點點頭。
麻子臉中士就著微明的天光,打量了一下地形,辨別了一下方向,便領著劉思海揚朝東北方向走去。
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荒郊,這里有一座略顯破敗的寺廟。廟很小,總共只有三間屋子,卻有一個很大的園子。園子里種滿了石榴樹。
兩人沒走正門,而是翻墻進了園子。麻子臉中士低聲告訴劉思海揚,這廟叫“永清寺”,自己的一個叔伯兄弟在廟里出家。他讓劉思海揚在園子里先貓著,自己悄悄朝寺廟的正殿走去。
劉思海揚從肩上摘下中正式步槍,倚著一棵石榴樹坐下來。疲倦立刻把他整個人包裹了起來。他覺得渾身發冷,直哆嗦,嗓子眼兒干疼干疼的。
過了一會,麻子臉中士回來了,后面跟著位中年僧人,手里拎了個小籃子。
僧人沖著劉思海揚一合十,輕輕念了句佛號。然后他把兩位軍人帶到園子里一個隱蔽的地洞前,囑咐兩人在里面藏好。
他走的時候把小籃子留下了,里面是幾個饅頭和一壺涼水。
劉思海揚和麻子臉中士在地洞里躲了一個白天。劉思海揚覺得自己身子越來越虛弱。
到了晚上,兩人準備動身去江邊尋找過江的機會。剛一鉆出地洞,劉思海揚腦袋一暈,雙腿一軟,摔倒在園子里。
麻子臉中士一摸劉思海揚的臉——熱得燙手。他趕緊把劉思海揚拖進地洞里,然后跑到廟里找來自己的叔伯兄弟。
中年僧人進到地洞,看了看劉思海揚的氣色,又搭了搭他的脈,說他這是因為勞累過度,寒氣侵體,又加上外感風邪,所以病倒了。
劉思海揚這一病就是三個晝夜,第四日才漸漸好起來。
第五天晚上,他說什么也不愿意耽誤了。他和麻子臉中士辭別了廟里的和尚,去江邊尋找過江的法子。
走了不久,月光下的長江江面出現在了遠方。這里是一個江灣,水流比較平緩。
夜空中,月亮又隱到云朵里去了。
兩個人走向江邊。劉思海揚突然覺著,腳下的地面,怎么軟乎乎的?
身旁的麻子臉中士突然驚恐地哼了一聲,然后迅速朝后面逃去。
劉思海揚困惑地看著他。一分心,他被腳下的什么東西絆倒了。
他費力地爬起來。這時,月亮從云中又探出了腦袋。借著朦朧的月光,劉思海揚認出來,絆倒他的,是一條死人的大腿。
他再仔細分辨一下,發現自己腳下所走的,是一層特殊的地面,一層由尸體堆積成的“地面”。
打過那么多仗,對于尸體,劉思海揚早已不陌生了。但在這樣寂靜的夜晚,猛地發現自己身處在如此之多的尸體中,劉思海揚還是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等回過神來,兩個人就著月光查看了一下,發現這些尸體大多是穿著平民服裝的老百姓,也有不少穿著軍裝的中人。
軍人的尸體,無一例外地被繩子綁著。細長的繩子綁著每一個人的胳膊,然后系住下一個人的胳膊。
顯然,這些人是當了俘虜之后,又被日本人殺掉的。
月光下,層層疊疊的尸體向遠處鋪展開去,像是一片死亡的沼澤。
顯然,前幾日,日本人在這離著不遠的地方,在上游的江岸邊,殺了大批中國人。死人的尸體,順江而下,在這個平緩的江灣匯聚到了一起。
兩個人在黑暗中呆立了一會,麻子臉中士顫聲說道:
“咱咱們換個地......方”
幾個人繼續朝北走去。
突然,遠處的江邊,出現了一大片白色的燈柱。麻子臉中士睜大眼睛瞧了瞧,低低地說道:
“咱們的隊伍要么給打散了,要么撤過長江去了,不可能在江這邊還有這么多探照燈”
劉思海揚贊同地點點頭。他明白,那只可能是日本人的探照燈。這么多探照燈聚在一塊兒,說明那里有日本人的大部隊。
由于出現這個敵情,麻子臉中士帶著劉思海揚離開江邊,朝一座小山爬去。順著山道走,可以避免跟前面江邊的鬼子遭遇。
他們在崎嶇的山道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一程。江邊日本人探照燈的光柱子,在他們行進線路的左側,越來越清晰。而且劉思海揚逐漸分辨出來,從探照燈的方向,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好像有一大股擁擠的人潮,在沿著江邊移動。寒夜中,江風吹送來一陣陣隱約的哭喊聲、叫罵聲。
這時,兩個人已經爬到一個小山包的頂部。他們停下來,伏下身子,朝山頂的北側邊緣匍匐過去,然后透過巖石的縫隙,朝長江的方向一望——
從他們身子下面的幕府山山腳,直到長江岸邊,是一條狹長的峽地。此刻的峽地,被日本人的探照燈燈光照得一片通明。慘白的燈光下,是一大群黑壓壓的人流,在緩緩地移動。由于離得比較遠,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麻子臉中士舉起胸前的望遠鏡,觀察了一會,低聲地罵道:“小鬼子,在押著咱們的人!”
劉思海揚一把從他手里抓過望遠鏡。通過望遠鏡的鏡筒,他瞧見,那黑壓壓的人流,是由被綁著的中國人組成的。這些中國人,被反綁著雙手,然后一排一排地被捆在一起!
第四百二十一章報仇 借著日本人的探照燈光,可以看見他們身上的衣服——有的穿著灰藍色的軍服,沒戴帽子,看得出來,這是被俘的中人。本書請訪問。另外更多的,穿著各式各樣的便裝,明顯是普通的平頭百姓。
劉思海揚粗粗地估算了一下,吃了一驚——這股巨大的人插o,至少也有上千人。
在被綁著的中國人的外面,是端著刺刀的日本兵。
劉思海揚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他把望遠鏡交還給麻子臉,將中正式步槍抱在懷里,順著山勢一個滾翻,滾進小山包腳下的一片雜草叢中。
麻子臉收起望遠鏡,隨后也跟著滾了下來。
兩個人在草叢中默默地向前匍匐。等湊得近了,劉思海揚停下來,選擇了一個隱蔽的位置,繼續觀察。
指揮日本兵的,是一名站在高坡上的日本軍官。
這名軍官身材矮小而粗壯。在他腳邊,蹲著一頭高大的德國狼犬。
矮個子軍官在高坡上背著手來回踱步。劉思海揚注意到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好像是右腿負過傷。
這時,矮個子日本軍官揮了一下手臂,對身邊的日本兵下了道什么命令。
人插o緩慢地停了下來。日本兵用刺刀,從四面把被綁的中國人往中間驅趕。人插o越集越密,仿佛是一條河水匯聚成了一片水潭。
與此同時,人群的南側,出現了一長排日本人的九二式重機槍、歪把子輕機槍。這些機槍圍成半圓形的陣勢,逼住上千名被綁著的中國人。
中國人的人群中,出現了sao動。
劉思海揚心里一顫——他已經預感到了什么。
站在高坡上的矮個子日本軍官,若無其事地抽出刀鞘內的東洋刀,兇狠地向前一揮 霎時間,日本人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猛烈的火舌,像是橘紅色的鐮刀,無情地將被綁的中國人一片片地掃倒。
被緊緊捆綁在一起的中國人,徒勞地扭動著軀體,仰面沖著夜空出凄厲的呼號。被機槍子彈擊中的人體,本能地向上一聳,然后落下,整體看去,就像一股股血淋淋的人浪,忽而涌起,忽而跌落劉思海揚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面部的肌肉在劇烈地netbsp;他猛地抓起身邊的中正式步槍,飛快地打開保險,然后舉槍瞄準 一毫米的子彈,帶著怒火飛出了槍膛。
然而,由于距離比較遠,再加上他情緒激動,又是病剛好,身子比較虛,據槍的雙手有點無力,結果這一槍打高了——中正步槍的子彈,沒有擊中矮個子日本軍官,而只是把他頭頂的軍帽打飛了。
矮個子日本軍官慌忙臥倒在地,然后一個滾翻,狼狽地朝高坡下面滾去,脫離了劉思海揚的射界。
他身旁的德國狼狗,瘋狂地吠叫起來。附近的幾tǐng日本機槍,掉轉槍口,沖劉思海揚他們這邊掃射起來。
劉思海揚很懊惱地罵了一聲。
日本人的機槍越打越密,不得不轉移藏身之處了。麻子臉中士扯著劉思海揚往草叢深處撤退而去。
撤到山下之后,劉思海揚猛地站住了腳,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
他突然覺得想吐,嘔了一陣子,空蕩蕩的腸胃里也沒什么東西好吐。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冰冷的火焰。這股火焰從他的骨頭縫隙中燃燒起來,然后猛烈地躥進他的大腦。
他騰地站起來,轉身朝林南鎮內的方向走去。
麻子臉中士一把拽住他:“干嗎?”
劉思海揚緊咬著牙關,從牙縫里擠出嘶啞的聲音:“老子非殺了那畜生不可!”
麻子臉拽住他不放:“眼下城里到處都是鬼子,你這不是去送死嗎?”
劉思海揚一把撕開胸前的軍裝上衣,用手猛烈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嘴角痛苦地netbsp;“那一槍老子咋打高了呢咋打高了呢?!”
麻子臉還想勸他,劉思海揚突然抱著步槍,瘋了似的號啕起來。麻子臉趕緊抓住他,使勁捂住他的嘴。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從劉思海揚被捂住的嘴里奔涌出來:“......都讓那幫畜生給殺了就像這樣給殺了全殺了”
冰冷的江風低沉地奔騰過來,然后無聲地消散在夜色中。
半晌,劉思海揚安靜下來。他輕輕推開麻子臉中士的胳膊,默默地點了點身上剩下的子彈。
麻子臉急了:“你真要返回去啊?”
劉思海揚從牙縫里吐出幾個字:
“那家伙是從我手底下漏掉的不殺了他,老子對不住死去的那些人!”
說完,他背好中正式步槍,朝夜色中的林南鎮走去。
剛走了幾步,麻子臉中士從后面跟了上來。劉思海揚站住腳,回頭問道:
“咋了?”
麻子臉中士低聲說:
“我跟你去。你對林南鎮不熟,一個人肯定干不成。”
劉思海揚心頭一熱,沒吭聲。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在寒冷的夜風里,劉思海揚的頭腦清醒起來——這么大個林南鎮,到哪里找那矮個子日本軍官呢?
他停下腳,跟麻子臉中士說了幾句。兩個人折回頭,又摸到了剛才藏身的小山嶺附近。
這時,江邊的機槍射擊聲已經停息下來。空氣中彌散著人肉燒焦的味道。原來日本人用機槍掃射之后,又往中國人的尸體堆上澆上汽油,點火焚燒。
劉思海揚他倆伏著身子,躲在小山嶺附近的草叢中,默默等待著。
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日本人結束了焚尸的工作,排成兩路縱隊,開始撤回林南鎮里。
劉思海揚他們爬起身,貓腰尾隨著日本人的隊伍。
晨霧升騰起來,彌散在江邊的原野中。走出大概一里路,劉思海揚注意到,日本人隊伍的末尾,有一個當兵的掉了隊。那家伙鉆進路邊的草叢里,大口嘔吐起來。
看來,剛才那種殘忍的屠殺場面,讓這個日本兵的神經也繃不住了。
劉思海揚和麻子臉中士散開來,一左一右,悄無聲息地逼了過去。劉思海揚從腰間的刀鞘里掏出步槍的刺刀,握在手里。
那日本兵吐了一陣子,剛要站起身來,兩條黑影“嗖”地撲到他身上。他張嘴想要呼喊,麻子臉的兩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想拼命掙扎,劉思海揚的步槍刺刀扎透了他背部的肌肉,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房。
日本人的身子最后痙攣了一下,不動了。
劉思海揚解下他身上的背包,然后跟著麻子臉中士消失在晨霧之中。
等到了一片僻靜的蘆葦叢,兩人停下腳來。劉思海揚打開日本人的背包,查看了一番。
背包里,除了雜物之外,還有一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記著東西。
這時候天色還沒完全亮,光線依然比較昏暗。劉思海揚在日本人的背包里翻出一個手電筒,將它打開。
在手電筒的光亮下,麻子臉中士瞅了瞅那本子,說這是日本兵的日記本。
在這個本子的扉頁上,他們現了一行小字。這行小字表明了日記本主人的身份——第16師團33聯隊上等兵高橋小五郎。
劉思海揚這下子清楚了:剛才在江邊進行大屠殺的日軍,應該就是第33聯隊的部隊;而那位揮動東洋刀的矮個子軍官,應該是第33聯隊的一名指揮官。
劉思海揚把日記本收起來,心里感到踏實了一些——總算有點兒線索了。接下來,只要找到這33聯隊的指揮部,就有可能找到那矮個子軍官。
而要找到那個聯隊指揮部,途徑只有一個——進林南鎮。
劉思海揚背好中正式步槍,鉆出了蘆葦叢。
麻子臉中士走在他身旁。兩個人沉默著,朝火光熊熊的林南鎮走去。
太陽剛露個頭,劉思海揚跟著麻子臉中士,通過那條挹江門附近的古地道,潛進了林南鎮。當他們倆剛從地道口鉆出來,立刻就聞到一股撲鼻的惡臭——那是尸體腐爛后出的。
劉思海揚辨別了一下風向,現這股惡臭正是從挹江門那個方向傳來的。他抬眼朝挹江門那里望去,看見城樓上飄著一面日本膏藥旗。
這時,從城樓頂上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號叫,像是人在臨死之前出的絕望的呼喊。
劉思海揚決定摸過去瞧瞧情況。
他和麻子臉中士在城墻下的荒草叢中匍匐了一段距離,然后爬進一大片廢墟里。這里原本是一片民宅,前幾日在林南鎮守城戰中,被日本人的飛機炸得不像樣子了。
這一大片廢墟里,還殘存著幾幢三層的小樓。飛機轟炸后燃起的大火,把這幾幢小樓燒得面目全非。
劉思海揚觀察了一下,相中了一幢小樓作為埋伏位置。這幢小樓相對低矮一些,在幾幢殘存的樓房中顯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他們倆貓著腰來到小樓的背面。樓內的樓梯已經被大火燒壞了。麻子臉中士朝四周掃視了一圈,沒現有敵情,便直起身子,用手扶住墻壁,示意劉思海揚踩上自己的肩膀。
劉思海揚把中正式步槍背在身后,踩上麻子臉中士的肩膀,雙手攀住二樓窗戶殘存的窗沿。由于病剛好沒多久,他覺得雙臂還是無力。他費勁兒地向上攀爬,麻子臉中士在下面又用手托了他的腳一把,他總算爬進了二樓的窗戶。
接著,他解下腿上的綁腿,把一頭扔到樓下,另一頭綁在二樓的一根殘柱上。麻子臉中士拽著綁腿,也爬進了二樓。
兩個人悄悄地摸到小樓的正面。這樓的正面有四個窗戶,窗戶基本被燒焦了。透過黑糊糊的窗口望出去,正好能瞧見高大的挹江門。
劉思海揚從一個窗口朝挹江門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一陣惡心——
挹江門城樓下的馬路路面上,堆積著厚厚一層尸體,仿佛鋪著一張巨大的“人肉地毯”。尸體的身上,有的穿著藍灰色的軍衣,有的穿著各式老百姓的衣服 日本人的重型載重汽車,正通過挹江門的城門洞,來來往往地進出。這些汽車,就行駛在這張令人觸目驚心的“人肉地毯”上。
日本汽車笨重的車輪子,從中國人的尸體上碾過。混濁的液體,從被碾破的尸體里飛濺而出。尸體腹腔里的內臟被車輪卷起,然后被拋到路邊 風從挹江門的方向吹過來,傳來了陣陣惡臭。劉思海揚明白過來了:剛才鉆出地道時聞到的尸臭,正是從挹江門城樓下那張“人肉地毯”出的。
劉思海揚抑制住強烈的惡心,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朝挹江門城樓上觀察。
很快,一名日本軍官進入了他的視野。這是一名寬肩厚背的日本軍官。
這名日本軍官傲慢地站在挹江門城樓上,身后站著他的一名衛兵。
軍官右手拎著一把出鞘的東洋戰刀,左手拿著一塊白色的大手帕——他正在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軍刀。
劉思海揚向下方移動了一下望遠鏡,看見在這名日本軍官腳下的城墻磚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九顆人的頭顱。
看樣子,這些頭顱是剛不久從脖頸上砍下來的,因為從頭顱的下部,還不斷地有血液滲出。
殷紅的血液在青灰色的城墻磚上漫開來,然后順著筆直的城墻墻壁流下來,在灰暗的城墻壁上畫出了幾條長短不一的紅色細線。
這些是中國人的頭顱。
劉思海揚的牙齒猛地咬緊了。
他這下弄明白了,剛才聽到的充滿絕望的號叫聲,是被砍頭的中國人在臨死前出的哀嚎。
他從背上取下中正式步槍,用力地推上一子彈。
他決定讓那名日本軍官的身影,在挹江門城樓上永遠地消失。
短暫的沉默之后,一中正式步槍的子彈,從這座不起眼的小樓二層窗口飛出。它高地撲向挹江門城樓,狠狠地擊中了那名矮個子日本軍官的左大腿。滾燙的彈頭閃電般地刺透日本軍官的黃呢子馬kù,鉆入他的大腿肌肉,徹底擊碎了他的股骨頭。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那個日本軍官的身子劇烈地往前一栽。東洋戰刀從他右手中滑落,掉在城頭的墻磚上,然后彈起來,朝城樓下面飛去。
日本軍官笨重的身子,緊跟著他的東洋戰刀,一起朝挹江門城樓下面摔去。
他身后的那名日本衛兵,倒是眼明手快,一伸胳膊,飛快地抓住了日本軍官腰間的牛皮腰帶。
日本軍官的半個身子懸在城樓外面,兩手拼命地掙扎,嘴里出痛苦而驚惶的呼喊。
在小樓的窗口后面,劉思海揚瞅見了這一幕。他略微皺了皺眉頭,迅推上第二子彈。
這次,他的第二子彈準確地擊中了那名日本衛兵的胸口。
日本衛兵身子一晃,被彈頭所攜帶的巨大動能向后推倒。他松開了手里抓住的牛皮腰帶。日本軍官的身軀,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土黃色的直線,然后重重地摔在城樓下,摔進那層“人肉地毯”中間。
劉思海揚的槍聲,驚動了挹江門附近的日本兵。他們散開來,開始搜尋襲擊者躲藏的地方。
麻子臉中士拉了劉思海揚一把,示意他趕緊撤。
劉思海揚收住中正式步槍,打算往樓下撤。突然,他又看見一輛日本人的重型載重汽車,正好從城外開進城來。這輛汽車正在穿過挹江門那高大的城門洞,碾壓著路面上的中國人尸體。
劉思海揚停下來,飛快地推上第三子彈。
他的這小子彈,迎面擊穿了日本載重汽車的前擋風玻璃,擊中了方向盤后面那名日本兵的右前額。
日本兵先是往后一仰,然后再向前一探,撲倒在方向盤上。他那飛濺的腦漿,涂灑在了破碎的擋風玻璃上。
這輛載重汽車失去了控制,猛地朝左前方一沖。
剛剛從挹江門城樓上摔下來的那名日本軍官,此刻還沒有咽氣。他掙扎著從尸體堆中探出一只胳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沖他迎面而來的,是那輛失去控制的載重汽車。汽車那急飛轉的車輪,無情地朝他的軀體上碾去 劉思海揚打完第三子彈,現麻子臉中士已經順著那條系在二樓的綁腿,滑到樓下面去了。他在焦急地沖樓上嚷著:“快!快!鬼子上來了!”
劉思海揚也趕緊攀著那條綁腿往樓下溜。等他雙腳剛落到地面上,不遠處已經出現了日本兵土黃色的身影。三八大蓋的子彈“嗖嗖”地從他頭頂飛過。
劉思海揚推上一子彈,抬手就是一槍。這么近的距離,他幾乎都不用瞄準,憑感覺就能射中目標。
沖在前面的一個日本兵,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剩下的日本人繼續呈扇形撲過來。
劉思海揚急忙又推上一子彈。在這種緊急的情形下,他感覺到自己手里中正式步槍的一個缺憾——射擊度太慢了!
麻子臉中士沖著他大聲喊著:“你先撤!”話音沒落,他就平端起了手里的“花機關”,敏捷地開了火。
“花機關”的槍身,在他懷里“突突”地跳躍著,幾個日本兵立刻被打倒在地上。短促而猛烈的火力,一下子壓住了沖上來的日本兵!
第四百二十三章以血還血 院內東側,停著好幾輛汽車。汽車附近堆著不少汽油桶。
劉思海揚正在觀察著,突然,他注意到,從大樓里出來了一個矮個子日本軍官,披著軍大衣。
這軍官牽了一條大狼狗,看樣子是到院子里遛狗。
那條德國大狼狗牽動了劉思海揚的記憶。他趕緊又調節了一下望遠鏡的焦距。
通過望遠鏡的物鏡,他看見牽著狗的日本軍官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身子有節奏地往右側傾斜,明顯是右腿受過傷 劉思海揚原本半瞇著的眼睛,猛然睜大了——這名日本軍官,正是那晚在長江邊指揮大屠殺的家伙!
劉思海揚克制住沖動的情緒,放下望遠鏡,從肩上取下中正式步槍。但他只是瞄了一下,便很遺憾地把步槍放下了——距離太遠了,根本無法保證射擊的準頭。
他清楚,只要自己的第一槍打偏了,肯定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他恨恨地朝院子里望著,心里真是有說不出的憋悶——獵殺的目標就在眼前,但卻沒法子下手。
他暗下了狠心,不把這禽獸不如的家伙干掉,自己決不罷手。
之后連著兩個晚上,劉思海揚他倆都爬到那倉庫屋頂上進行監視,觀察那矮個子日本軍官的活動規律。麻子臉中士隨身帶著那塊金懷表,看時間。
他們發現,晚上大約八點鐘的樣子,那矮個子軍官都會準時出來,遛他那條心愛的德國大狼狗。
望著他在院子里走動的身影,一個大膽的念頭漸漸在劉思海揚心里形成。
他發現,雖然大院被探照燈照得通明,但是在靠近那幢三層大樓樓腳的地方,是一個探照燈的死角。那里是一片漆黑。
如果能潛入那個大院,躲藏在那個黑黢黢的死角內,可以很方便地用中正式步槍進行射擊。在這樣的距離,劉思海揚完全能保證命中。
等劉思海揚把自己這個想法小聲地告訴麻子臉中士,對方一下子驚呆了:
“你瘋了?!”
劉思海揚搖搖頭,很認真地說:
“鬼子眼皮子底下,就是他們最放松的地方,也是他們最想不到的地方”
說到這兒,他的語氣一下子又變得低沉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怎么溜進那院子呢?”
那院子圍墻的頂部,是密密麻麻的鐵絲網;圍墻的跟前,又有來來回回的巡邏隊,根本沒辦法接近圍墻,更別說翻進去了。
黑暗中,麻子臉中士沉默了半晌。然后他低聲地說道:
“你要是鐵了心想進去我倒是有個法子。”
劉思海揚心中一喜,伸手一把抓住了麻子臉的胳膊:
“啥辦法?”
麻子臉用手指了指那幢大樓,小聲地講了講事情的原委——
還是之前的事了,徐州會戰正打得激烈。麻子臉所在的連奉命留守武漢,他當班長的那個班,就被分配在這傷兵醫院里,負責勤務。
有一次,傷兵醫院的下水道堵住了。麻子臉帶著幾個弟兄去疏通下水道,一連干了好幾天。就因為這個,他對醫院的下水道走向比較熟悉。
麻子臉告訴劉思海揚,在那幢三層樓背后,有一口窨井。窨井的下端,連著一條下水道。而這條下水道,筆直向西延伸,一直通到圍墻外面。
劉思海揚興奮地問道:
“你還能找到墻外面的入口嗎?”
麻子臉沉默地點點頭。
他朝那幢大樓又觀察了一下,確定了一下方位。然后兩個人從倉庫屋頂爬下來,麻子臉在前面帶路,朝日本人指揮部的西側摸過去。
花了大半夜的工夫,麻子臉中士帶著劉思海揚,終于找到了下水道在墻外面的入口。
趕在天亮之前,兩個人撤回到菜園子的草屋里。天亮之后,他們倒頭睡了一覺,養足精神。然后麻子臉出去搞吃的,劉思海揚待在草屋里,為晚上的行動做準備。
他先是把中正式步槍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
擦著擦著,他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自己最后一次擦槍了。對于今晚能不能從那日本人的指揮部里活著出來,他心里也沒有把握。
有些時候,他心頭也閃過一絲猶豫——是不是一定要去冒這么大的風險?
然而,猶豫過后,他腦海中總是浮現出江邊月光下那令人窒息的尸體堆,還有在日本人機槍下掙扎呼號的人浪 劉思海揚忘不了那名矮個子日本畜生揮動東洋刀,下令掃射的情形,他更不能原諒自己打高的那一槍。
今晚,無論如何不能失手。
槍擦好了。摸著熟悉的槍身,他輕聲叨念:
“今晚就瞧你的了,兄弟!”
接著,他把身上子彈袋里的步槍子彈取出來,只留下一個彈夾的子彈,一共五發。他清楚,今晚的獵殺,是在鬼子的巢穴里進行,環境險惡異常。如果不能用頭一發子彈、最多頭兩發子彈解決問題,那完蛋的就是他自己。
因此,不必帶那么多步槍子彈。
他把這五發子彈挨個擦拭了一遍,然后脫下腳上的布鞋,拿著子彈的彈頭,在布鞋鞋底用心地蹭了蹭。
布鞋鞋底,由于長時間的走路,嵌進了許多細細的沙礫。所以,這鞋底幾乎變成了一塊砂紙。步槍彈頭上的黃銅被甲,在這樣的鞋底上蹭過之后,留下了幾道不規則的劃痕。
步槍子彈經過這么一番拾掇,在射入人體的時候,會發生打滾。這樣一來,子彈射入的地方,是一個小孔,但射出的地方,就是一個大窟窿。
今晚,劉思海揚不想讓他的獵物死得好看。
收拾好步槍子彈,劉思海揚又熟練地把20響自來得手槍拆開來,認真地擦了擦。
等全弄好了,麻子臉中士也帶著吃的回來。兩人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把晚上的行動步驟商量了一下。
他們商定,當劉思海揚進入下水道之后,麻子臉中士便摸到日本人指揮部的大門附近。
等劉思海揚在院子一開槍,麻子臉立刻用“花機關”朝日本人的崗哨開火,同時投出手榴彈。這主要是為了吸引日本人的注意,給劉思海揚爭取出幾分鐘的時間。
至于劉思海揚能否利用這幾分鐘逃出日軍指揮部,那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雪。
細碎的雨水,從灰暗的云層中飄落,飄向如墳墓般陰郁的武漢城。
劉思海揚背好中正式步槍,腰間別上20響自來得手槍,默默地走進風雪中。
他跟著麻子臉中士,來到昨夜找到的下水道入口。這個入口,也是一口窨井。
麻子臉中士告訴劉思海揚,順著這口窨井下去,就是那條下水道。沿著下水道往東爬行,每隔大約50米,就會碰到一口窨井。從入口的這口窨井算起,數到第三口窨井,沿著它爬上去,就到了傷兵醫院的大樓后面。
劉思海揚把麻子臉告訴自己的細節默記在心,然后準備下井。
他把20響自來得別進后腰。那五發步槍子彈,他壓進了中正式步槍里,推上頂門火,關好保險。
夜風卷著雨水吹過來,冷得刺骨。劉思海揚深吸了一口氣,拿上那天繳獲的手電筒,順著窨井井口爬了下去。
往下爬了四五米的樣子,下水道出現在面前。劉思海揚鉆進下水道,打開手電筒。
沿著冰冷的下水道,他艱難地向東匍匐前進。果然,爬了大概50米,出現了第一口窨井。劉思海揚繼續向前匍匐,一邊爬,一邊數終于,第三口窨井出現在面前。
劉思海揚關上手電筒,豎起耳朵細聽。沒有什么動靜從上面傳來。他輕手輕腳地沿著窨井往上攀。等快到井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又仔細聽了一聽。
當確定井口附近沒有情況之后,他悄悄地爬出了窨井。
到了外面,他讓身子緊貼在地面上,把20響自來得手槍握在手里,然后觀察四周的情況。
這里是傷兵醫院大樓的背面,有兩盞探照燈來回掃過。雪依舊在下著。不遠處有日本兵大皮鞋走動的聲音。
等皮鞋聲音遠去了,劉思海揚開始緩慢地爬行。他身子下面的大地,好像一張巨大的冰床,寒冷徹骨。雨水飄落在他的肩上、后背上。他咬緊牙關,無聲無息地向前爬行。
費了很大力氣,他總算貼著大樓的地基,繞到了大樓前面。
在大樓腳下的陰影中,劉思海揚找到了一塊小小的凹地,他盡量把身子蜷縮在里面。從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樓前面的操場。他從背上摘下中正式步槍,作好準備。
雪越下越大。探照燈的光柱里,細碎的雨水在急速地飛舞。
劉思海揚身上的軍衣,這會兒顯得像窗戶紙那么薄。他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凍得凝固了。為了不讓自己凍暈過去,他從腰間拔出刺刀,不停地用刀尖扎自己左手的手背,直到扎出血來。
傷口的刺痛,讓他的腦子保持著清醒。
終于,他的獵物出現了。
矮個子日本軍官,牽著他的德國狼犬,從大樓里出來。那狼狗看到飄落的雨水,興奮地吠叫起來。一面叫,一面在地里跳躍。
日本軍官看著自己的愛犬,哈哈大笑在大樓下的陰影中,劉思海揚輕輕撥下中正式步槍上的刀片式保險。他習慣性地把右手湊到嘴邊,輕輕地沖右手食指吹了口氣,然后把食指平靜地搭在冰冷的扳機上 然而,就在他扣動扳機的一剎那,意外發生了——
就在中正式步槍的子彈飛出槍口的一瞬間,矮個子日本軍官的德國狼犬,不知怎的,突然往上一躍。這條健壯的大狼狗,立起身子來,差不多有一人高。
它的身子,剛好擋住了劉思海揚子彈的飛行線路。
步槍子彈射入了狼狗的后背,擊中了它的脊椎,然后穿出它的身體,繼續朝矮個子軍官飛去。
由于被狼狗的脊椎碰擊了一下,穿出狗身子的步槍彈頭,偏離了原來的飛行線路。當它擊中日本軍官的時候,沒有擊中要害,而是打中了那家伙的肩部。
彈頭鉆入他的肩膀之后,發生翻滾,擊碎了他的肩胛骨,但沒有造成致命傷。
日本軍官一個趔趄,緊跑了兩步,躲到院里停著的一輛汽車后面。隨即,“哇啦哇啦”的喊聲很快響了起來 劉思海揚臉色鐵青。他迅速推上另一發子彈。
這時,院子里警報聲大作。劉思海揚心一橫:
“鞋都濕了,蹚吧!”
他冷靜地觀察了一下情況,那矮個子日本軍官躲在了汽車后面,自己的子彈打不到他。
汽車旁堆著的好幾排汽油桶,讓他眼睛一亮。他移動槍口,沖著汽油桶開了一槍。
他希望自己的子彈,能把汽油桶打爆。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中正式步槍的子彈,穿透了汽油桶,在桶壁上留下了兩個窟窿。汽油“嘩嘩”流了出來,但是并沒有爆炸發生。
日軍的指揮部里已經亂成了一片。兩個鬼子的游動哨朝他藏身的陰影處搜索過來了。
劉思海揚放下手里的步槍,抽出腰間的20響自來得,一梭子掃過去。兩個日本哨兵被掃倒在地上。
鮮血,瞬間就把大地染紅 這時,從院子外面傳來了“花機關”的掃射聲,接著是手榴彈的爆炸聲。
劉思海揚心里一熱——這是麻子臉中士打響了。
趁著日本人的注意力被院子外的槍聲暫時吸引開,劉思海揚又朝著日本軍官藏身的汽車那里觀察了一眼。
他看到,汽油從被打破的油桶里流了出來,淌成一片,并且流到了汽車下面 這個情形,讓劉思海揚心里一動。他迅速端起中正式步槍,再一次瞄準。
這一次,他瞄準的目標,是汽車前面的鋼質保險杠。
中正式步槍的子彈,飛出槍膛,準確地擊中了汽車的保險杠。金屬的彈頭與保險杠的鋼板撞擊在一起,產生了火星子。
這火星子濺到了地面上流淌的汽油,“轟”的一聲,火焰頓時騰空而起,汽車被裹在了大火里大火,瞬間吞沒了一切 躲在汽車后面的日本軍官,發出一聲慘叫,從車后面跌跌撞撞跑了出來。他的呢子軍服也被大火燒著了。
迎接他的,是劉思海揚的第四發子彈。中國人的子彈憤怒地撕開了他的胸膛。劇烈翻滾的彈頭,無情地攪碎了他的心臟。他像一捆被點燃的柴火,癱倒在積雪的地面上。
大火越燒越旺。火焰引燃了那幾排汽油桶。裝滿汽油的汽油桶,仿佛是一枚枚重磅炸彈,猛烈地爆炸開來。
爆炸把日本軍官的尸體炸裂成碎塊,巨大的氣浪把這些碎塊拋向四周。
望著眼前的一切,劉思海揚那黑瘦黑瘦的臉上,掠過一絲復仇之后的快意。
他用步槍槍膛里剩下的最后一發子彈,打滅了遠處的一盞探照燈,然后舉起20響自來得,打滅了離自己較近的另一盞探照燈。在爆炸與黑暗的掩護下,他悄悄地朝大樓后面匍匐而去 兩天后的黎明,長江北岸。
劉思海揚站在北岸的江灘上,肩上是他那支形影不離的中正式步槍。
在他的腰間,是一把20響自來得手槍。
兩天前的夜里,趁著日軍指揮部的一片混亂,劉思海揚鉆進了傷兵醫院大樓后面的窨井。當他從另一頭鉆出下水道的時候,麻子臉中士正守候在一旁。
在黑夜的掩護下,兩個人從挹江門附近的那條古地道,潛出了武漢城。
他們沿著長江南岸往下游走了一天多,后來在下游的一個小村子里,找到了一條小船。趁著夜色,他們劃船渡過了長江。
此刻的劉思海揚,踏在江邊的土地上。麻子臉中士站在他身旁。
兩人回頭朝江對岸武漢城的方向望去,都沒有說話。
在東面,太陽躍出了地平線。寒冷的霞光,投射在渾濁的長江江面上,把滾滾的江水染得一片殷紅。
劉思海揚突然覺得,在那江中奔騰的不是江水,而是流淌不盡的血。
半晌,劉思海揚轉過身子,向北方眺望。大地在他腳下向北鋪展開去。
——該去找自己的隊伍了。還有很多路要趕,還有更多仗要打。
他沉默地上路了,背著他心愛的步槍。
在他的身后,血色的大江,低低怒吼著向東奔流而去 該回部隊去了,自己的部隊,就在武漢!那里,有自己的兄弟,自己永遠也都不會孤單。
戰爭,對于劉思海或者他的同伴來說,才剛剛開始而已。
武漢會戰,都是由劉思海或者和他一樣的普通的中國士兵組成的,他們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的事跡,他們只是在盡著一個中國士兵應該盡的責任而已。
這個時候,在劉思海的面前,隱約而蒙朧的出現了一個人面孔,忽閃忽現,似乎正在那里召喚著劉思海的歸來:
高飛!
第四百二十五章血氣!
“機槍手,給我火力壓制,二連三連四連的弟兄跟著我一起往前沖啊!”謝依見到馮向東往前沖去的景象莫名地心里一熱便也挺身往前沖去。害得警衛班的十幾位戰士都嚇得差點暈了過去,一個個連忙緊緊地跟上去護衛在謝依的前后左右包得嚴嚴實實的,要是謝依出了什么差錯,這十來號人一個個都難辭其咎,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好!好!好!”在后面觀察戰局的老黑這個時候連聲叫起好來,拿著望遠鏡的手也是激動得顫抖了起來,他沒想到謝依忽然變得這么悍勇,雖然是借著手榴彈數量之威和之前76旅戰士拿身體鋪路之功,不過對于151團來講,如此銳猛的士氣絕對是可佩可敬的。
151團這一股憋足了勁的新生力量立時使得原本膠著的戰局發生了根本的變化,西翼的守軍火力據點不但大多被拔除,守軍的信心也是大減,眼見著151團呼嘯著往前面殺去,側翼152團團馬上從一百米外的二線快速地跟進了上來。
此時西翼陣線沖在最前面的便是151團一連一排和四排的人了,原本的二排和三排作為先頭部隊已經全部為國捐軀,倒下去的身體為后面的戰士鋪平了前進的道路。
身前身后都不停地有人倒下,龍真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很快,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其他了,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跑,周圍血腥的味道讓他既覺得頭皮發毛又覺得全身血液沸騰,一種對戰的渴望從身體涌出,不可抑制。
龍真閃避著子彈艱難地往前奔跑著,眼角還要不時地往地上瞄去用以觀察地上那些個泥坑,要是一旦踏進去了腿便會被吸住得掙扎許久才能掙脫,在這段時間里你便將成為敵人的活靶子,密集的子彈足以將你打成個篩子。
汗流得飛快,精神上高度的緊張使得龍真不停地咽著唾液,周圍一片慘叫聲連連,這里不是地獄卻也是人間的屠場。終于,短短的五十米的距離,只是十幾秒的路程,一連的首批戰士沖到了陣地的前沿。
龍真也在這一批的戰士中間,距離是如此的近,近到你可以清楚地將前面兩三米處鬼子眉頭上的眉毛有多少根都能數出來。電光火閃之后,一連的戰士舉槍前刺,吼叫著往前沖去。
戰壕之內早就已經被大量的手榴彈炸得一塌糊涂了,還活著的日本兵已經知道他們守不住陣地了,但是他們沒有戰略后撤的可能,在歇斯底里的日本軍官吼叫高舉戰刀要他們往前拼殺的時候,他們只得裝上刺刀,將槍膛中的子彈退出,進行最后的死戰,為他們所謂的日本帝國天皇陛下奉獻所有的時刻到了。
兩群人便這樣結結實實地扎在了一起,用著手中的步槍狠狠地將刺刀扎入對方的胸膛中去,最后活著的便成為戰場上的勝者。
龍真和一個鬼子兵對峙上了,兩人靜靜地盯著對方,龍真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鬼子的三八大蓋上了刺刀后居然是比自己手中的中正式長了五六十公分,對面的鬼子矮小而結實,頭上頂著的鋼盔已經是歪了,龍真能清楚地看到他頭上的汗水,矮小的鬼子將手中的槍拖下垂抵著大腿內側,刺刀并非直指著龍真而是斜指向天。
和某些見多識廣的老兵聊過,龍真知道鬼子相當擅長甩刺,現在見到原來三八大蓋居然比中正式長了這么多龍真才知道拼刺刀似乎吃虧不少。
咽了口唾沫,龍真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之后對面的鬼子額頭上留下了一個血洞,龍真在納悶著鬼子為什么不開槍的同時繼續向自己下一個目標撲去。龍真并不曉得,鬼子之所以定下這么個白刃戰之前退掉槍膛中子彈的做法,除了可以彰顯鬼子武士道精神的勇悍,更為實際的則是三八大蓋的子彈初速實在是太快,在近距離大規模白刃戰中,如果開槍子彈會穿過前面的人的身體誤傷到后面的自己人,這樣前面的人因為不會馬上死亡而可能繼續撲上來攻擊,后面那位自己人則會因為子彈留在身體內翻滾而死去。中正式和其他隊裝備的步槍卻是沒有這個問題,打中了就不會有活命的,子彈初速不大殺傷力卻是遠比三八大蓋要厲害得多。
不斷擁上前的日本兵不會給龍真有拉栓開第二槍的機會,挺著槍無非就是格擋刺殺,能不能殺傷敵人自己存活著要看個人的能力了。在奮力格擋開鬼子甩來的刺刀時,龍真仿佛能夠感覺到腰間“裂風”在跳動著發出強烈的嗜血信號,龍真眼睛緊盯著前面鬼子的喉結,想象著當刀鋒劃過時的噬殺快感便讓龍真激動得渾身顫抖,獰笑著的龍真一步步地向鬼子逼近,前面是懷疑龍真神經有問題的鬼子兵正戰戰兢兢地等著龍真上前 一班之中最為勇悍的當數許志緯,其次是胡衛岳和蔣狀。許志緯拿著一把大砍刀,刀背朝上猛力蕩開鬼子的步槍,猛力向前劃一道弧線,刀口便狠狠地砸在鬼子的脖子跟腦門子上,大刀砍得鬼子哇哇叫,許志緯卻是越戰越勇,不待多時他身上便濺滿了鬼子的鮮血,單手已經是抓不穩大刀而輕微地抖動起來了,他只得兩手抓刀,手穩了之后他那刀刃稍微有些卷起的大砍刀依舊犀利,只是浴血之后整個人看起來殺氣騰騰,大有神鬼辟易之勢。
與精悍勇猛的許志緯有得一拼的是胖子蔣狀,一把中正式步槍當燒火棍一樣使,掄得飛輪一般,砸在鬼子腦袋上一準一個腦袋開花,在蔣狀大腦袋里看來這步槍前邊裝個刺刀頂個毛用,還不如把槍身做得再粗大些,這樣他使著才趁手,可憐的中正式步槍正驚恐地顫抖著,如果不是出廠時經過了嚴格的層層質量把關,握在蔣狀手中的步槍怕早就魂兮歸天了。
長相粗獷至極的胡衛岳拼起刺刀來也是狠辣非常,那些身材結實的日本兵也沒幾個能在他手中走下三個來回。遠遠地他見著一個日本軍官正拿著王八盒子射殺著自己的兄弟,王八盒子不用瞄準是指哪打哪,隨著啪啪的槍聲,不斷有兄弟倒下去了。胡衛岳大喝了聲王八蛋便朝著那個軍官沖了過去,在胡衛岳跑到離日本軍官兩米遠的時候,日本軍官甩手一槍擊中了胡衛岳的腹部,只覺左腹熱了一下,胡衛岳也不管傷口正不停地往外流出大量的鮮血,依舊嘶吼著往前撲去,擊發完最后一發子彈,尚且來不及拔出軍刀的日本軍官被胡衛岳一下撲倒在地。
胡衛岳雙手環上了日本軍官的脖子,用力地一緊一旋,咔嚓一聲日本軍官的脖子便被硬生生地旋斷了。日本軍官身體抽搐后便像一攤泥一般地癱在地上。胡衛岳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腹部傳來陣陣劇痛,咬著冷冷的牙,從日本軍官手上奪下軍刀,掙扎著起身,繼續尋找下一個廝殺目標。傷者沒有停留腳步休息的權利,因為還有更多的兄弟正在浴血奮戰,停下便是孬,更不配稱是一名戰士。
另兩個兄弟何天豪和黃龍兩個絲毫談不上英勇,只能說是猥瑣,猥瑣地跟著別人以多戰少而絕不會與人單干,更絕的是黃龍專從別人身后下刀而絕不與別人正面沖突,何天豪也是一沾就走泥鰍般地游走著尋找占便宜的事。如若見到兩人戰得如此猥褻,英武的謝依團長應該是會相當苦悶,他的戰前訓話看來是白費口水了。雖然兩人的手法不是很地道,卻也能起到相當好的效果,在兩人手上超度的冤魂居然是一點也不遜色于那些猛打猛殺的戰士。
西翼陣線的全面崩潰使得東翼的日軍已經是沒辦法再沉住氣了,腹背受敵之下他們已經無法定下心來抵擋正面151團的猛烈進攻,陣地失守其氣勢已衰竭。在驕傲異常的日本士兵的眼里一向都是認為他們是一支無敵之師,怎么可能接受被隊攻陷陣地如此大的打擊,迷茫和不忿使得鬼子已經完全昏了頭,在如狼似虎的沖殺下戰斗力大打折扣。
此時身在后方的老黑興奮得重重捶了自己大腿一下,向76旅所有人員下達了總攻令,便連工兵和通信兵等都抓起武器往前呼嘯著沖去,老黑這個時候終于是可以放松一下,拿出他寶貝的香煙盒抽出了一根煙,滾滾煙霧中他在思考著下面應該如何守住這陣地。
半個小時之后,鬼子已經全部被消滅了,沉寂之后的戰場仿佛依舊能聽見不久之前廝殺的雙方的慘叫聲。地上血肉模糊,橫七豎八地躺著鬼子兵和的戰士。
戰場由一些連隊派出士兵來打掃,地上腥臭的味道讓這些見慣了殺戮的兵也嘔吐了起來,畢竟那些惡臭的確是太過惡心了,整個陣地便像是屠宰場一般,死去的雙方士卒沒有幾個身體是能保持多完整的,紅白之物的腥臭味撲鼻而來也難怪清掃戰場的士卒要嘔吐了。
傷亡報告第一時間送到了老黑的手中,謝依的心都涼了一半,全殲鬼子一個步兵聯隊的喜悅給沖到九霄云外去了。
值得慶幸的是清理戰場鬼子兵的三八大蓋和歪把子機槍擁有的彈藥異常充足,再加上從戰場死亡的陣亡將士身上收集來的槍支彈藥,現今的槍械裝備兩個步兵營也有余。手榴彈奇缺的問題也因為繳獲了鬼子未來得及銷毀的20門擲彈筒和整整四大木箱的炮彈而得到了緩解,一直以來為彈藥愁眉不展的老黑現在終于是舒了口氣,現在他不用再去咒罵后勤部的垃圾后勤保障了。
拍了拍謝依的肩膀,老黑道:“兄弟,別再傷感了,我們沒時間為死去的弟兄悼念,鬼子說不定什么時候又殺過來了,你快些去整編好2營,我們要盡快挖好戰壕,鞏固我們的工事,援軍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夠過來。”
謝依點了點頭,無聲地邁步走向了已經是大傷元氣的2營戰場之上沒有完全意義上的勝利,雖然貌似勢如破竹,但其實2營也是傷亡慘重,這次以低于日軍的死亡數字攻陷日軍陣地已經是算很成功的攻勢了。蒼蠅般惱人的軍事記者要是得知了這個情況恐怕是要屁顛屁顛地跑來挖料了。而老黑打給軍部總指揮所的電報卻是未曾提及這些 對于龍真他們班來說,損失也是相當大,陳阿四和劉立權這兩個老實憨厚的漢子戰死了。更為要命的是胡衛岳也是流血過多而死,他的前胸給鬼子的刺刀捅了十多個血洞,腹部chā著兩把日本軍刀,臨死的時候他依舊是兩眼怒睜,只是往日炯炯的靈氣已經無法從那雙眸中尋覓。
龍真和他的四個兄弟單膝跪地,默默地環衛在胡衛岳遺體的周圍,沒有眼淚沒有哀號,深深的哀意只是隱在心中的最深處,默默跪立的時候時空仿佛都停滯了,他們五個想到了許多許多胡衛岳的事情,之前他們無法認同的一位大聲兄,此時卻是他們最為尊敬的戰友和長官。
一身殘衣破縷的邱林大腿上也是挨了鬼子一刀,他一拐一拐地走到了胡衛岳的遺體旁邊,聽到自己的好友戰死了,他便來送送,看老友最后一眼。龍真微抬起頭,眼角掃過見到是邱林,這個時候龍真已經是全然不記得自己曾經對邱林的恨意,這個時候他看著邱林眼中的哀愁甚至是產生了相惜之情,龍真沖邱林點頭示意,邱林見到也是友好地一笑。
邱林將胡衛岳不能瞑目的雙眼用手合上,抓起一把身旁的土,滿滿地撒在胡衛岳的身上,“兄弟,好好睡吧,你不用再受苦了,你以前常和我講要自由地生,快樂地死,今天你能戰死殺場也算是命有所抵了。回家去吧,你的魂魄在去報到之前還望能給咱捎個信給南方的家人,替我們問問他們是否一切安好。”邱林嘶啞的嗓音中投著濃濃的哀傷。
讓邱林的最后一句話攪得心里上下翻騰的龍真擰頭望向南方,那里有著自己心中的家,家里有個老婆,她或許是能算得上我的家人吧,打小就孤零一人的龍真這時奢侈地想著。
悲傷過后變得再次面對殘酷的現實了,弄好所有瑣碎的事之后,所有戰士便開始在老黑母貓發情一般的嘶鳴中開始拼著老命挖著戰壕和加固起工事來。
謝依這個時候卻是非常地擔心長久以來都沒有休息好的戰士的體力問題了,再加上所有戰士還是在淞滬口陣地的時候吃過幾塊大餅,以后便一直是粒米未進。憂心的謝依找上了老黑問道:“老易啊,你說戰士們的飲食問題該怎么解決呀,現在所有人都是餓著肚子在挖戰壕,這樣下去可不成,沒等鬼子來,我們的戰士先餓得兩眼昏花了。”
“他娘的,該死的后勤部的蛀蟲們,平日里克扣我們的軍餉他們就很能干了,真要用他們運輸物資的時候卻是鬼影都見不到一個,真是想想就來氣。”老黑吼道。
謝依嘆道:“現在哪兒能弄到吃的啊,先得給眾弟兄墊墊肚子。”
老黑眉頭緊蹙,也是想不到能有什么辦法,他不是沒有向負責后勤的后方催要食物彈藥,但是他心中卻也是根本就沒有真的想過他們能將物資運到。
“人是鐵飯是鋼,人要是不吃東西那是不行的,士兵沒吃飽打起仗來也沒得什么精神頭。唉,可叫我從哪弄這么多吃的,總不能我變出大饅頭出來吧!”老黑苦笑道。
謝依說:“就是搶我們也要弄些吃的來,不然的話這仗沒打就輸了一半了。”
老黑道:“如今我想我們還是派些人到附近的鎮上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食物。小鬼子還有些罐頭能讓士兵們撐上那么一陣,但愿那幫天殺的后勤能早些到來。”
距離煙霧中的鎮子還有三百多米,龍真手向下揮,做了個手勢,隊伍立即就地隱蔽。兩名偵察兵快速閃進安瀾鎮的殘垣斷壁之中。
龍真趴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鎮子方向,同時,他思考著可能出現的狀況,自己這支隊伍到時候該如何應對呢?突然,啪啪兩聲槍響,一會兒,又是兩聲,等了一下,還不見他們出來。龍真正要多派幾個人去看看,兩個偵察兵出鎮子了。
“報告連長!有兩個鬼子兵,被我們收拾了。鎮子里再沒活人了。”
“二排!進鎮搜索,并負責警戒。”龍真說完,贊許地看了看這個前來報告情況的偵察兵,“你的名字?”
“葛存正。”
“干得好!身手不錯。你們偵察班一共有幾個人。”
“除了我,就是王二蛋了。就我們倆個人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偷襲 龍真站起身來說:“走,去看看。本書請訪問。{}”好似不經意地又說,“哦,你們倆以后就是少尉軍官了,給我帶出來一個像樣的偵察班!不!要偵察排!人員隨你們挑!”
“是!”升了官的葛存正沒有多少喜悅之色,只是平淡地回答了聲。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兩個鬼子兵的尸體前,負責搜索的二排也已經回來報告說鎮子里是空的,糧食和活人都沒有,有的,只是一些平民的尸體。
龍真踢了一腳一個腦袋開花的鬼子,發現他竟然還是個曹長。他們的槍支和彈藥手雷等早被戰士們拿走了,但龍真還是覺得他們有什么能夠利用的東西。葛存正用槍撥拉了一下那個曹長的軍銜,龍真猛然醒悟,說:“死了還穿套囫圇衣裳。葛存正,你們倆偵察兵把這兩套衣服換上!”
“這這是敵軍的軍服啊!”葛存正低聲說道。
“執行命令,士兵!披上鬼子的衣裳,便于行事。”龍真沉聲說著。
“是!”葛存正明白了,麻利地剝下了鬼子的衣服。
龍真轉身道:“迅速撤離。”
話音剛落,負責警戒的二排戰士跑來報告說,西面發現大量的鬼子,而南面也傳來漸漸密集的槍聲。
龍真二話沒說,命令隊伍立刻向北方開拔,他當了多年的痞子,吃柿子揀軟的捏,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道理他還是懂的。葛存正、王二蛋輕松殺掉兩個鬼子,也給了他啟發。要想盡量減少己方損失,同時盡量多殺鬼子,重點照顧落單的鬼子兵,這是個辦法。
讓人郁悶的是,此后整整一天,龍真獨立部隊再也沒有碰到一個落單的鬼子。倒是有幾撥大隊的日軍經過,汽車、火炮、步兵、騎兵,成群結隊的遠遠地就開了過去。的陣地,龍真一個也沒碰到。要讓這一百六十人去攻擊師團編制的日軍,怕是剛露頭就被炸沒影了。
夜色降臨,龍真獨立連宿營在一處小樹林里。雖然四面都布置了觀察哨,但是日軍大部隊隨時都會出現,任何的篝火和光亮都不能有。士兵們只能掏出干糧默默地啃著。
“這樣走!太慢了!也太危險!”龍真對何天豪說,“要是能像來時那樣快!我們就能找到鬼子的軟肋,敲他一家伙,再快速溜掉。要是有汽車就好了!”
“鬼子有!我帶幾個弟兄去弄幾輛?”何天豪兩眼直放光。
“不行!”龍真的語氣沒得商量。
何天豪沒有再爭辯。
檢查了明崗暗哨,再看著沒什么異常了,龍真這才去找了個地窩著沉沉睡著了。
“轟!”沒睡多久的龍真被這再熟悉不過的炮聲給嚇醒了,他一骨碌爬起來,但見所有的士兵也是騰身而起迅速地散了開去,龍真對士兵們的快速反應很是滿意。
而就在離龍真他們僅二百米遠處,二十幾個鬼子在操弄著兩門山炮,不緊不慢地發射著。這是一個炮小隊的編制。不知道他們在打哪里?配合的步兵陣地又在那里?
龍真身旁的蔣狀悄聲說:“許志緯、葛存正帶人摸上去了。王二蛋繞過炮兵去側翼偵察了。”
龍真沒有答話。這幫小子什么時候可以不經自己同意就行動了!等戰斗完畢后再算賬!
王二蛋帶回來的消息讓龍真氣得身體都不自主地顫抖了起來。鬼子的炮兵轟炸的是附近的小豐村。大約有一個中隊一百多名鬼子兵,驅趕了上千名鄉親們,把他們趕進了小豐村包圍了起來。鬼子進村殺了一次,可是人太多,效率不高。他們干脆就讓炮隊轟炸,想來個快速徹底的滅殺。
龍真咬著牙站了起來,“一排配合葛存正他們進攻炮兵!其余人員,進攻小豐村外的鬼子步兵。”
一排先行動了起來。
葛存正抬手一槍,打死了正在裝填炮彈的炮手。一排和偵察班一起沖了上去,一陣亂槍,這支炮兵小隊就只剩下了五六個茫然失措的炮手,他們一起背靠里圍住了一門山炮,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葛存正上前一步,喊了聲:“繳槍不殺!”幾個鬼子漠然地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葛存正一槍托打趴下一個鬼子炮兵,看到了他們圍在里面的一個人,正蹲在地上給幾個炮彈箱上纏什么東西呢!
“退后!都退后啊!”
隨著葛存正聲嘶力竭的喊聲,震耳的爆炸聲響起,巨大的氣浪掀起沉重的山炮和他周圍的鬼子兵,還有葛存正,一起飛了開來。
散落到地上的肢體,已經分不清楚是誰的了。
葛存正死了。
他是為了給幾個日本兵當俘虜活命的機會,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面對不再反抗的人,任何人的扳機都扣不下去,然而,那些東西,真的是人嗎?
這一景象被龍真真切地看在眼里,他跳起了老高,用變了調的聲音喊道:“。”喊完這一句,他率先操起步槍,從槍托里抽出刺刀扣上。他沖了出去,蔣狀緊跟在他身后。早就瞪紅了眼睛的士兵們躍出了隱蔽點,向前沖去。何天豪卻留下了兩個人在剩下的那門山炮上操弄著。
村外,突然遭到打擊的日軍田川中隊放棄了對村子的包圍,急忙趕到龍真連隊的正面布置防御陣地。聽到爆炸、槍響和沖鋒號,訓練有素的鬼子兵先是趴在了地上,隨即就展開了防御陣形。
田川中隊遭到了突然襲擊,可是受到的損失并不致命。
每個日軍中隊,都配有六tǐng以上的歪把子機槍。機槍手們剛才正在掃射著跑出村外的平民,現在扛著機槍和彈藥箱跑了過來,很快就向龍真連隊開火了。
突突突的聲音,將一具具軀體阻擋在了日軍陣地前不到五十米處。
轟!山炮響了。
炮彈越過交戰中的雙方士兵,落在了日軍身后的一個水塘里。激起的一個水柱而已。轟!轟!隨著炮聲不斷響起,被瞄著打的鬼子的機槍手雖然沒有全部乘坐上土飛機,但是也都或多或少缺了些胳膊腿兒。機槍暫時啞火了。
龍真、蔣狀,帶頭躍起身子沖上了日軍陣地。激烈的肉搏戰開始了。龍真帶領的這群求戰心切的老兵,對上人數稍少的日本兵,本身就占一點優勢,加上這些經歷過九死一生的老兵多少有些特殊本事,或是足夠滑頭,勝利的天平向龍真這邊傾斜了過來。
但是頑固的鬼子還在拼死抵抗。
何天豪不知道什么時候殺到了龍真旁邊:“連長!鬼子的援軍就要到了!”
“向我集中!火力壓制!脫離戰場!二排斷后!”龍真大聲吼著,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且戰且走,距離鬼子兵遠了些。鬼子的一個軍官也大聲喊叫著,整理著剩余鬼子的隊形。
“哇呀!”“哇啊!”鬼子們怪叫著追上來的時候,一顆炮彈適時掉在了那個軍官的頭上!除了飛起來的一片鬼子,其余的都急忙臥倒了。
龍真邊走邊喊:“能扒的衣服扒下來!炸炮!撤!”
何天豪也喊著:“鬼子拉炮的那輛汽車,放在最后,接應斷后的兄弟。”
小豐村里這時跑出來一些人,向著幾個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僅剩不多的鬼子,將怒氣撒到了這些平民的身上!槍響了,他們紛紛栽倒在地。三三兩兩的鬼子兵又進到了村里。其余的則在村外攢射。
“唉!”龍真嘆了口氣,外圍的偵察兵已經發現了大隊鬼子的人馬,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而擠壓了滿滿一村的上千名百姓,就只是傻傻地等著三兩名鬼子的刺刀,最多,跑出去給村外的幾十名鬼子當活靶子。
禮儀之邦的人們,面對毫無人性的畜生,還是一副無害的模樣。
“救不了你們了!我會給你們報仇的!”
百姓的慘狀,和剛剛提升的少尉——葛存正的死,深深地刺痛了龍真。他對身邊的兄弟們說道:“傳我的命令給每個人知道!這支部隊,從今往后,不要一個日本俘虜。畜生,根本沒有當俘虜的資格。”
再往前走,就到長江邊上了。
吃柿子揀軟的捏,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痞子基本的生活準則,龍真在小豐村一戰中并未完全遵守,倒是何天豪和他找來的那位炮手立了大功。小豐村一戰,何天豪的頭腦一直保持著清醒。炮火的支援對百人規模的作戰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即便這是一場勝仗,撤下來的人也只剩下了九十二人。有近一半的人留在了小豐村外。這支連隊,還能支撐幾次這樣的對拼呢?
龍真在心里下了決心,以后絕不能拿部隊硬拼了。現在龍真要面臨著如何突破攔在他們前行路上的鬼子長江防線的問題。長江里,鬼子的小炮艇來回地巡邏著,江岸上也有他們布置的防御陣地。更別提他們的巡洋艦也在江中游弋,說不準就能碰上。而且,不及時過江的話,身后占絕對優勢的追兵就能來包餃子一般吃了龍真的隊伍。
一條大江橫在眾人面前,對岸的水蘆葦給風吹得影影綽綽的。
“摸到岸邊去,別弄出啥聲響。”龍真輕聲命令道。一群人悄悄地摸了上去。
剛繞過一個鬼子的哨所,正好看到一艘小炮艇耀武揚威地從附近江面駛過。“隱蔽,隱蔽!”頃刻之間,戰士們都鉆到了草叢后、巖石旁。
蔣狀抱起一個炸藥包,狠狠地說:“媽的,小鬼子欺人太甚,老子給他扔份禮物上去!”
“給我安分些!”龍真厲聲喝止住了蔣狀。
鬼子的炮艇仿佛發現了什么,艇前架著的機槍對著江邊是一陣掃射。子彈撲簌撲簌地打在草叢上方,有的子彈貼著戰士們的頭皮上飛過,但是龍真的這些人沒有一絲的動靜。
撲!一顆子彈鉆進了何天豪的肩膀。“嘿!多虧咱身子骨單薄,子彈穿過去啦!這么個小窟窿,綁扎一下就好。要是留在里面,就麻煩了。要是有一門炮就好了,鐵定能把鬼子的小艇給轟成碎渣!”
看了看一只手慢慢地包扎著傷口,一面還小聲談笑著的何天豪,龍真輕輕說了句:“屁!轟沉了我們怎么過去。”
“不如我們游過去?”說這話的是粵籍的老兵,他們不少人水上功夫不錯,旱鴨子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可是在這夏天湍急的江流中,敵人嚴密的封鎖下,游過去無異于自殺。
龍真看著鬼子的炮艇漸漸走遠,叫了聲:“王二蛋!”
“到!”王二蛋像條魚一樣從草叢中滑了過來。
“王二蛋!你帶人奪取一艘鬼子的炮艇。有問題嗎?”
“沒啥問題。人越少,動起手來動靜就越小,把握也越大。”王二蛋說任何事情,看起來都有點漫不經心、輕描淡寫。把九死一生的事情,看得跟玩似的。
“好!偽裝成鬼子去!方便些。”
扒下來的鬼子服裝集中了一下,一共三十一套。除去兩套被打成篩子般的不能用了,還有二十九套。挑選偽裝成鬼子兵的敢死隊成員,也不需要任何評選,只要身材夠矮小就行了。很快這樣一支假鬼子就站在了大家面前。龍真看著這支“鬼子”樂了,嘴里咕噥了兩句:“嘿嘿!還真像小鬼子!老子都想崩兩個出出氣!”
龍真突然嚴肅地說道:“你們這二十九個人給我記著,全都給我活著回來。這是命令!”
“是!”士兵們答應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出發!”王二蛋小聲說了句,他對這臨時組成的敢死隊很是滿意。整個小隊有一種渾然一體的氣勢,這源自于對鬼子的無所畏懼和對戰友的無限信任。
假鬼子們埋伏到了距離江邊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專門等著鬼子的炮艇靠岸。
等了一會兒,王二蛋有些著急了,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他要主動出擊。
“全都給我趴著別動!我要出去下!我回來之前,你們不許有任何動作。”王二蛋說完,毛著腰向后退了兩步,閃到一邊的土丘后面去,不見了。片刻工夫,他出現在江邊那個小小的碼頭上,舉著槍對空中放了一槍,手舞足蹈地亂喊亂跳了起來。
“啦啦哈哈依努那挖呀呀”
遠處的龍真不禁罵了句:“奶奶的!這是日語嗎?嗓子還蠻大的。”
古怪的叫聲在開闊的江面,傳出去了老遠。
“八格!八格牙路”有一艘炮艇駛了過來,上面的鬼子官兒對著這邊狂叫著。
王二蛋轉身就跑,在岸邊的巖石間轉了兩圈,回到了敢死隊中間。“列隊!整齊點,往碼頭走!鬼子被吸引過來了,都不許說話,小心露餡。”
鬼子的炮艇剛剛靠岸,就見一隊“同僚”走了過來。
“口令?口令!”“剛才那個嚇破膽的瘋子,你們抓到他了嗎?”炮艇上沖下來四五個鬼子,對著這邊嚷嚷著。王二蛋們卻根本就聽不懂。炮艇前面的機槍一直對準了王二蛋他們。
五十米的距離,很快就到跟前了,王二蛋怒吼了一句:“八格!八格牙路!”也許這個就是口令呢!
炮艇上的鬼子和下到地面的鬼子都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那個掛著中尉軍銜的艇長面帶不屑地走下炮艇,嚴肅地問了句:“口令!不回答口令,就全部抓起來!”
王二蛋舉起手來,像是要敬禮的樣子,卻突然往下一落,吼了聲:就沖進了鬼子堆里。后面的假鬼子們也一擁而上,炮艇甲板上持槍的衛兵被人一槍撂倒,幾個人跳了上去。
艇前趴著的機槍手,這時想開槍也不行了,都是一樣軍裝的人混在一起,打誰好呢?他轉動著槍口,徒勞地瞄準著,這時一把匕首從他頸部滑過,他咕嚕咕嚕地想叫出聲來,卻只能徒勞地掙扎了幾下,很快就不動了。
和鬼子扭在一起的王二蛋,袖子中的匕首滑到手里,瞬間就給兩鬼子放了血。鬼子中尉哇哇怪叫著抽出一把長刀,撲了過來。
炮艇上有十四個鬼子,王二蛋的人比他們多了一倍還多。幾分鐘混戰下來,唯一還在蹦跳的就是那個鬼子中尉了。
鬼子中尉的長刀一下一下劈得呼呼有聲,王二蛋閃轉騰挪,每一次都堪堪避過刀鋒,匕首從側面擋一下,長刀就劈偏了。幾個戰士對望一眼,同時操起鬼子的步槍上了刺刀。“殺!”一聲吼,像一個人發出的。不同角度一起刺出去的幾把刺刀,立時將鬼子中尉刺穿后架在了空中。
“打掃戰場!快!”王二蛋吩咐著。
王二蛋這會趕回了龍真他們的落腳處,他朗聲說道:“報告連長!炮艇弄到手了。我方損失兩人,傷一人。繳獲的炮艇一次可以擠下三十個人。”
“一排和敢死隊上午,上艇,先行渡江。其他人原地隱蔽。”龍真大聲說著。
王二蛋站著沒動,有些尷尬地說:“可是,我們沒人會開這玩意兒啊!”
龍真這下傻眼了。
何天豪站了出來:“我我也不會可是我會開車,再找幾個會劃船的,大家一塊兒合計合計,也許有點用處也說不定。”
“別他媽廢話了!快找人去弄啊!搗鼓好了給你小子記上一次大功!”
第四百二十七章“烈風小隊”
何天豪和幾個人上艇弄了一陣子,馬達聲響起,小炮艇歪歪斜斜地向江面開去,又左搖右擺了一陣兒,終于順利地轉頭開了回來。本書請訪問。一排和偽裝成鬼子的敢死隊二話沒說,就上了艇。穿鬼子軍服的機槍手、炮手,很自覺地就待到了相應的位置上。
馬達聲漸漸遠去,龍真這時卻突然發覺在遠處,另一艘炮艇正向何天豪駕駛的炮艇駛來。在這邊搗鼓了半天,卻沒曾想原來還有其他的巡邏炮艇!
“連長,我們拼了吧!”蔣狀雄赳赳地站了起來。
“拼個屁!給老子趴下!”龍真低吼了聲,“先看看再說。”
何天豪想要開足馬力逃跑,無奈炮艇載重量太大,根本就跑不過后面追來的另一艘炮艇。王二蛋一身中尉軍服,站在炮艇前,冷冷地看著追來的那艘。兩艘船幾乎平行的時候,對面鬼子的鼻子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了,何天豪突然加速。兩艘船又拉開了一段距離。“八嘎!八嘎呀路!八嘎!”王二蛋叫了起來,對著己方駕駛員叫完了,又對著追上來的炮艇嘶叫。誰知道,他腳下的艇身一停,再猛地一加速,王二蛋中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周圍的假鬼子們哄笑了起來。“八嘎呀路”王二蛋叫著。最后幾句已經不那么大聲了。
精心安排的這場無聊的鬧劇,對觀眾的吸引力可以說是微乎其微,追來的炮艇頓了頓,開向了別的方向。他們的指揮官搖搖頭說:“一定是執行任務不理想的一群倒霉蛋。誰愿意去招惹他們呢!況且,那里還有位愚蠢的中尉,軍銜比我高了那么一點點!人生,還真是無奈啊!”
險之又險地躲過了沖突,聰明得玲瓏剔透的王二蛋已經明白了那句日語是罵人的話。并且,對自己能嫻熟地運用著僅會的兩句鬼子話,感到有點小小的自豪呢!
第一批渡江人員順利抵岸,在一處鬼子警戒的死角下了船,炮艇帶著王二蛋和幾個敢死隊員返航了,當然,回來的還有駕駛小艇的何天豪。
回來的時候,這些兵油子們學得更聰明了些,不是走直線回來,而是學著鬼子的巡邏艇的樣子,走了一段段的折線,最后再沿江邊回到了原地。見到了鬼子的小艇,他們遠遠地就躲開了。回來的過程倒是很順利的。
第二批渡江,逛油了的船員們膽氣更壯,沒有出任何差錯。
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了,卻多出來四個人,實在是塞不下啦。再來一次或者丟下四個人,顯然都不行。龍真就搞了條長繩,挑了幾個水性最好的系在船邊的水里,把炮艇變成了條“拖船”。
快到上次的登陸點了,發現條鬼子的小艇在附近不停地轉悠。何天豪不敢貿然將船開過去,也在附近轉了圈,不料鬼子的小艇靠了過來。哇啦哇啦地說著什么!王二蛋故伎重演,站在船頭“八嘎!八嘎!”地叫了一通。
鬼子的船沒走,而是如臨大敵地漸漸靠近。上面的一位鬼子官兒,大聲地問著話,可惜王二蛋只能聽懂兩句,也只會說兩句。
“糟糕!要穿幫!”
鬼子越來越近了,該怎么辦呢?
突然,一名鬼子撲通一聲掉進了江里,哇哇叫了兩聲,浮起來,臉朝下一動不動,眼見著是死了。
撲通!又是一個站在船邊的鬼子掉了下去。鬼子船上立即就亂了,不少鬼子對著水里胡亂地開槍了。可是打了半天,水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趁此機會,龍真命令:“沖過去,上岸!”
小艇開動,鬼子的船被水鬼纏著自顧不暇,沒有追上來。只聽“啊!”一聲慘叫,那是又一個不小心的鬼子喂了王八!
上岸清點人數,只有系在后面的四個人不見了。大家一下子明白了剛才是怎么回事了。“敢死隊!給我挨近了開上幾炮。打沉狗日的。救了我們的兄弟后,在下游五百米處登陸,就是那個小山包后面。其他人現在就向那里轉移,動作要快!”龍真下了命令。
在江面的時候,龍真就在觀察,登陸地點不安全的話,先轉移去那里。他發現下游鬼子的布防要松懈一些。先觀察好了那個地方,現在就作為和炮艇上兄弟的會合點。這里鬧出了大動靜,相信不久就會布滿鬼子兵了。
兩只炮艇再次抵近,何天豪在小豐村外找到的那個王牌炮手,這會兒操作著艇上的小炮,近距離接連三炮,全部命中。在敵艇的殘骸邊,他們救起了四名水鬼,掉轉船頭就向下游開去。
在下游五百米外江岸順利會合,龍真連隊一秒鐘也不敢停留,急忙向北方繼續穿chā。何天豪將小炮艇給弄得擱淺了,戀戀不舍地說:“這炮艇不錯啊!我是有些舍不得留給鬼子啊!”
“放心!我來留給他們一個驚喜!”王二蛋說著,搬了些鬼子的手雷炸藥堆在一起用布蓋上,又把幾只手榴彈綁在不同的位置,拉了弦絆在不顯眼的地方。
何天豪的肩頭滲出了一片片血污,連續駕駛炮艇讓他肩上的傷口不斷被牽動,根本沒有愈合的時間。王二蛋扶起何天豪,緊走兩步,趕上了隊伍。
走出去大約二里地遠,身后轟隆一聲巨響!那是鬼子找到了山包后停著的炮艇。
部隊在平原上靜靜地行進,不時路過一個個死氣沉沉的村子,村里的人都跑光了。
戰士們急需修整一下,補充槍支彈藥和食物。在鬼子經過的這段路上,好像一切生命的跡象都消失了,龍真無奈之下也只是催促行軍的速度再快些。
“報告!發現大量的老百姓和鬼子兵。”
“什么?你小子說清楚點,到底先發現的是老百姓,還是先發現了鬼子兵?”
“他們混在一起!”
“什么?注意隱蔽,我去看看。”龍真又想起來在滬淞戰場上鬼子驅趕老百姓打頭陣的事情。難道鬼子又在玩這一招,鬼子們在進攻誰呢?沒有偵察到的動靜啊?
龍真和幾個人從路旁的灌木叢中露出了腦袋,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大鎮子,幾股難民流被鬼子驅趕著,會合在鎮子里。一隊鬼子開進鎮子,往驚慌失措的人們手里塞著什么。
王二蛋這時候回來了,他一身莊稼漢的打扮,輕聲對龍真匯報著:“報告連長。前邊的鎮子叫馬家集,聚集著大約五六千老百姓。鬼子兵正在滿大街地給他們散發奶糖呢!”
“奶糖?”
“就是彩紙包著的小糖塊兒,有奶味兒!”
“奶味兒?你小子還貪吃鬼子的零嘴兒?”龍真面沉似水。
“沒有!鬼子身邊我都沒敢去,我是聽老鄉說的。”王二蛋露出滿嘴的白牙笑了一下。
龍真喃喃自語地問:“鬼子這是干啥呢?難道狗日的轉性了?這不對啊!”
沒有人回答他。
龍真退了回來,讓隊伍繞道過去,千萬別打擾了馬家集的鬼子。那里有那么多百姓,萬一開火了,他們沒辦法不遭殃。一路上龍真都在想,要是向西去,西邊就是首都了,戰斗一定會非常激烈,自己這九十個人填進去,還不是一會兒就沒了,也算為國捐軀了。可是不能那么做啊!留下了自己和這些兄弟們的命,才能殺更多的鬼子。鬼子在馬家集玩的新花樣,其實就是覺得這里是他的后方了,想安撫一下老百姓,好長久地待下去,絕不能讓小鬼子如愿了。
“給老子叫王二蛋過來!”龍真說,身邊的傳令兵撒腿向前邊跑去了。
一路上走過來,能走到這里,葛存正、王二蛋這倆搞偵察的功不可沒。
“王二蛋前來報到!”王二蛋小小的個子很不起眼。
“哦!你小子怎么當的偵察兵?你這名字也太簡單了點吧!”龍真問。
王二蛋又露出白亮的牙齒一笑,說:“當偵察兵,是受了151團老兵的影響。我比較膽大,幾場戰斗下來,一個戰壕的弟兄們都改叫我王二蛋了。后來,他們都死了,我的大名也就沒人知道了。”
“哦!你有大名啊!說出來聽聽!”
“嘿嘿!我在家的名字是王烈。”
龍真思索片刻,嚴肅地說道:“一路過來,精銳的小隊出擊,靈活的戰術運用,干成了很多全連突擊也干不了的事,你王烈該記頭功。這后面的仗怎么打,恐怕少了你還是不行。但是要靠你一個去打,那是扯淡。今天,我就提你小子當中尉排長了,你給老子挑選厲害的角色組建一個專門搞偵察、搞偷襲的小隊。名字嘛,就叫做烈風小隊。怎么樣啊?”
“是!”王二蛋的回答很簡單。
“嗯!這就叫好鋼用在刀刃上!等練出來一個烈風小隊,老子還要再練第二個,第三個。老子就是要在這小鬼子的肚子里頭折騰,讓他不得安生。”
王二蛋,就是王烈,在龍真的陪同下,從隊伍最前邊到最后邊,從小兵到傷員,一個一個給他們相了回面。最后,王烈挑選了七個完好的士兵和一個擔架上的傷員作為烈風小隊的成員。這名傷員就是何天豪,他流血過多昏倒后,就由兩個戰士抬著趕路。鑒于他靈活的頭腦和在江面上的表現,也被算上了。
初次集中起來的烈風小隊,按理說應該由龍真講兩句話才對,卻讓許志緯給攪了。許志緯滿臉怒氣地找到龍真,拉著他就說:“大哥!這三排長的差使,我干不了啦!每回干仗都沒我們的份,這回,又把最能打的人也讓他王二蛋挑走了。我看這烈風小隊,根本就是拉風小隊,什么好事兒都是先緊著人家,我當個閑差排長,還不如來這里當個小兵呢!二蛋兄弟,我看你就收下我得了”
“夠了!你這屁話講起來還沒完沒了了。誰說你這排長是閑差了,該拼命的時候,你第一個上。現在你就給老子滾回去帶你的三排。再多說一個字,老子踹死你。”龍真咬牙切齒的一副閻王模樣。
許志緯見龍真動怒,悄無聲地溜走了。
“連長!連長!”隊伍前邊放出去的尖兵跑了回來,老遠就喊上了。
“喊個屁!怕鬼子不知道啊!你又有啥事?”龍真問。
王烈chā話道:“報告連長!他叫張明山,這烈風小隊給他留了個名額呢!”
“不是,不是!”張明山氣喘吁吁地說著,他還不知道有烈風這回事呢,當然不是為這事來的,“找到老鄉了。前邊村子里有倆老鄉。一個還能說話!他答應給我們帶路。”
“哦!去看看。”
烈風小隊的九個人就和龍真一起進了村子。
一片凌亂的村子倒沒被燒掉,村口卻橫七豎八擺著幾具尸體,那是鬼子經過此地的遺跡。村里的房屋都建得比較高大,可以想象這里原本是少有的富庶村莊。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蹲在宅子門口,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過來的這幫人。
“小伙子!這附近的路你熟悉嗎?”龍真問。
少年雙唇顫抖著,費了好大勁兒才說道:“熟!我帶你們去北邊沒鬼子的地方。不過,你們要帶上我奶奶!”
“你奶奶?”
張明山急忙趴在龍真耳朵旁邊小聲說:“老人家在屋里呢!被鬼子”
龍真推門走進了屋里,眼睛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屋里的光線。一個老太太岔著腿坐在地上,雙手捂著陰部,目光穿透龍真,呆呆地看著虛無中的某點。
“來人!幫老人家穿上衣服。”龍真說著,試圖扶老太太站起來。扶了一扶,老太太竟然紋絲未動。
“連長!剛才我們試過了。她腿腳都是硬的,怎么也掰不直啊!”張明山說。
“那就用擔架抬,抬到沒有鬼子的地方去。”龍真說。
地上的老人突然一躍而起,通的一聲撞到了墻上,頭破了,血快速地流了出來,眼看著人是活不成了!
“奶奶!”門口呆立著的少年號哭了起來。
龍真等人沒注意被跳起來的老人嚇了一跳,聽到少年的哭聲再上前救治老太太顯然已經遲了。龍真咬牙切齒地說:“連這么大年齡的老太太都不放過!這幫畜生!”他的心里又給鬼子記上了一筆賬!
部隊帶著兩天來唯一找到的老鄉——那位有些傻傻的少年,離開了空無一人的村子。
問少年叫什么名字,怎么問,他都不開口,問哪里有日本鬼子,他就是三個字:“過去了!”除此之外,再也問不出什么話了。還好,在他的帶領下,鬼子的遺跡越來越少了,逃難的人群開始出現了。大家走去的方向都是向北,不過部隊行進的速度要快些。逃難的人群都是一副漠然的神色,不怎么愿意答理這些當兵的。
晚上,終于到了一個較大的鎮子外,烈風小隊裝扮成平民進鎮子里打探了一番,回來報告說這鎮子叫陸橋。糧食什么的也能買到些,不過,咱們沒錢啊!和幾個大戶談了談,請他們打鬼子,可他們說早跑了,鬼子的聯絡官都來過了,此地現在歸鬼子管。
“還有這種事!走,我們去訪一下大戶。”龍真冷笑著說道。對于弄到些糧食,他還是有把握的。有百姓的話那好說,要是都是自顧自,龍真不介意重操舊業,再像混混一樣收一回保護費。
憑著龍真專業的痞子技能,以及身后那幫士兵手里冷冰冰的槍,那些鄉紳、商販都“非常樂意”捐出來一些糧食和藥品,還一口一個長官辛苦了,一口一個長官為民操勞,說個不停。龍真滿意地出了鎮子,將宿營地就選在了鎮外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邊上。因為鎮子里人員極為龐雜,為防患于未然,龍真將警戒哨向四面八方撒出去了老遠,每組隱蔽的觀察哨三個人,輪流休息。
龍真醒來時,天沒亮,一片寂靜夜色中,連月亮、星光都沒有。龍真心里老覺得不踏實,搖醒了身邊的蔣狀,蔣狀還是睡眼蒙眬地說:“怎么了,大哥?”
“我老覺得情況有些不妙!蔣狀,快起來叫醒所有兄弟,也悄悄地通知外圍的觀察哨,全體立即轉移。”龍真沉聲說著。
“現在啊?”蔣狀嘟著嘴說,任何人被人在凌晨叫醒,即使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多少也是有點排斥的。
龍真急道:“快點,叫醒了大家,全部通知到,15分鐘后在這里集合完畢,然后立即轉移!”
“是!”蔣狀無奈地應道。
龍真讓部隊走了二里多路程,天色麻麻亮了,在晨霧的襯托下,陸橋鎮的黑色影子像水墨畫般在空氣中擴散了開來,似乎不是真實的存在。
龍真沉聲道:“王烈!跟我去陸橋那邊看看!”
越走近陸橋鎮,越是有不對頭的感覺,不用吩咐,王烈讓幾個烈風隊員向鎮外分頭搜索去了,龍真和王烈到了鎮口。
“連長!”一個烈風隊員回來了,“快走!有鬼子!鬼子來了!西邊過來的。”
“撤!等等!既然來了,通知鄉親們也一起撤退!”龍真命令道。
不一會兒,幾個方向去偵察的人都回來了:“連長!鬼子要包圍這兒!”
與此同時,王烈也叫了好幾家的門,陸橋鎮提前醒來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和土匪”
黎明就醒來的陸橋鎮,到處是一片亂糟糟的景象,可是鬼子的影子還沒見呢!本地的鄉紳劉寶貴扯開了嗓子吆喝著:“哪里來的日本兵喲,大家別慌。大家別慌哦!”
一些人從小路飛快地離開了,大路上密集的人流卻給擋了回來。
咔咔咔!咔咔咔!鬼子的皮靴聲在這些被趕回來的人身后響著。
“大家別怕喲!皇軍昨天在馬家集還發奶糖呢!我的幾個親戚都領到手了。”扯著嗓子喊的人還是那個劉寶貴。
鬼子把老鄉們都趕到了池塘前的空地上,架上了兩tǐng機槍。一個鬼子軍官站了出來,嘰里咕嚕地講了一通,劉寶貴和一個翻譯官在他兩邊站著。面對這機槍,聽著嘰里咕嚕的鬼子話,鄉親們只能沉默著。
鬼子講完了,翻譯官扯開嗓子大聲地講了起來。
“嗯!這個!這位是豆藤中隊長,他說他非常地仰慕中華的文化,所以來到了中國。豆藤中隊長是要和諸位一起共建大東亞共榮圈,共同創造美好的生活。皇軍不想和鄉親們為敵,只要抓到南京軍的那些搗亂分子,大家就都沒事了。”
劉寶貴在翻譯講完后,上前一步,又轉回身子點頭哈腰地問候了一遍豆藤中隊長,然后對著鄉親們也喊上了:“皇軍,已經抓到了那些南京軍搗亂分子,現在,大家把和他們勾結、傳報消息的人供出來,其余的人,皇軍說了,都是大大的良民。”
隱蔽在鎮外的王烈等人,支棱起耳朵聽著里面的動靜,還好這幾個喊話的都有豬嚎一樣的聲音,讓他們聽了個真切。在看龍真連隊昨天宿營的地方,一隊鬼子兵正從旁邊的小樹林里走出來。鬼子們撲空了,但能找得那樣準確,顯然是有人給鬼子通風報信了的。
“這還用猜嗎?看看那個劉寶貴一口一個皇軍叫得多親熱,報信的人一準是他。”王烈說。
“老子敲了他的腦袋!”張明山惱怒地說道。
“別!你去對面兒動手,只準在遠處打,打一槍就跑。剛好把鬼子吸引到西邊去。”
張明山拎著一桿普通的中正式步槍,這桿槍他可是和誰也不換的,因為張明山用它練出來了一個絕活兒。在六百多米的有效射程以內,他隨便就可以擊中一根煙頭。
劉寶貴的命運就因為張明山的絕活而被確定了下來。張明山摸到最佳的射擊位置時,劉寶貴還在那兒口沫橫飛地拍著鬼子的馬屁:“這皇軍一來啊!我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吃嘛嘛香,干嘛嘛成。要不,怎么說這皇軍是來幫我們大伙的呢!”
啪!一聲響。劉寶貴仰面朝天倒下了,再看他的腦袋,流出了紅紅白白的玩意兒,已經被開瓢了。
漢jiān劉寶貴被遠處的一槍給打趴下了,村民們沒反應過來,可是鬼子中隊長豆藤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立即就做出了反應。“諾滋給給!”豆藤抽出佩刀指向子彈射來的方向,一隊鬼子兵怪叫了起來,向張明山的藏身處沖去。
啪!又一聲槍響,搖頭晃腦喊得正歡的豆藤中隊長的帽子被打飛了。撲通!豆藤趴在了地上,可是對面再不見打槍了。
“諾滋給給!諾滋給給!”趴在地上的豆藤叫囂著,拿著刀向前虛砍著,眾鬼子的鬼叫聲又大了起來,向前沖去。
張明山多打了一槍,在鬼子沖上來的時候,他已經顧不上轉回向北去的方向,急急地向西邊跑去了。鬼子到了地方找不到人,就胡亂地放了一陣槍,又回去在村民們身上施展吟威去了。
張明山繞了大大的一個圈,才趕上了部隊。這時身后的陸橋鎮傳來了機槍的突突聲,和微弱的村民們的慘叫。張明山一下子愣住了。
龍真問:“怎么回事?”
“我干掉了那個漢jiān劉寶貴,打了鬼子中隊長一槍,可是只擦了邊兒。鬼子拿老百姓撒氣呢!”
龍真身后的蔣狀一蹦老高:“老子不跑啦!跑到啥時候是頭呢?老子現在就去和鬼子拼命!”
“別說是你,我也不想再跑了!可是前邊,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咱們去做呢!咱們一定會救出更多的老百姓,會殺更多的鬼子。現在,就是救下他們,我們也跑不遠,我們先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過頭來救了鄉親們離開。拼命不頂用,穿chā迂回才是正路。相信我。”龍真安慰著蔣狀,可是他的眼睛里也都快冒出火來了。
“鬼子不是人!老子總有一天要到他們的小島上去,也給他們來這么一下子!”
“這么跑下去,不是辦法啊!”龍真想的是眼前的事。
從清晨到黃昏,龍真再不敢讓部隊靠近村鎮了,晚上宿營,更是離村子遠遠的。
又走了兩天,再走下去,就要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了。
又是一個清晨,前邊派出去的尖兵報告說,發現鬼子的巡邏隊,只有十三個人。包括龍真在內,所有的人一下子都精神了起來。
“再探!”龍真命令道。必要的小心他還是記得的。
約莫二十分鐘過去了,探察情況的人陸續都回來了,那隊鬼子,現在正停在三河村,在村里抓老鄉的激呢!這時不滅了他們,什么時候去。“烈風小隊集合!去給老子狠狠打!”
“是!”
“慢著!動靜越小越好!”
“是!”
全都換上平民的裝束,王烈帶著小隊的成員從幾個方向圍了上去,到了離鬼子兵很近的地方了,手槍、步槍一個齊射,然后隊員們就沖了上去。匕首等短兵器他們也是人手一把,鬼子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戰斗很快就結束了。
龍真只是聽到稀疏的幾聲槍響,隊員們就抱著鬼子的三八大蓋和手雷、彈藥回來了。
“嘿!你們這幾個人配合得真沒的說。有空了把手藝也給大伙兒都教教。”龍真很高興,說起話來和顏悅色的。
張明山卻說了句大煞風景的話:“打這樣的勝仗,恐怕要遭報應哦!”
“什么?你小子發燒啦!”
張明山白了一眼龍真:“鬼子來這村子報復怎么辦?你不會指望那幫家伙突然有人性了吧!”
“啊?這個嘛個龜兒子的!不打鬼子,還要我們干啥?”龍真有些急了。
“哼!你是連長,別問我!”
龍真被噎了回來,思索良久,他輕輕地說:“找幾個老鄉來談談。咱帶上他們一起走。”
就龍真這幾個人,根本不敢和鬼子硬碰硬對干,自然是行動越快越好,要是帶上一群老鄉,被鬼子發現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想要快速轉移,也就難辦了!王烈聽到龍真說是要帶上村民們一起走,不禁就碰了碰龍真,提醒他道:“能行嗎?”
龍真瞪著眼睛吼了句:“不是讓你叫人來商量嗎?快去!老鄉們也要愿意走才行啊!”
王烈急忙向村里跑去,不一會兒叫了兩個中年人過來。龍真和他們談了起來。了解到前邊就有鬼子的一道封鎖線,過了鬼子的崗哨,據說那邊還沒有淪陷。所謂的封鎖線,就是敵人擺成一線的一些崗哨,繞不過去。
商量了一會兒,龍真做出了決定:“就由我們連的戰士裝扮成鬼子兵闖一闖鬼子的崗哨。控制了鬼子的崗哨,老鄉們就趕快過關口。老鄉們,你們看這個辦法行嗎?”
“嗯!你們在前邊闖,我們還有什么好怕的。”
“一排、三排,馬上通知村里的鄉親,鬼子要來報復了。能走的趕快走,不要帶太多東西。走不動的話,命就搭進去了。”
“是!”
“十分鐘后出發。”
“哎!”兩個叫來了解情況的老鄉聽說十分鐘后就走,急忙答應一聲,先向自己家跑去了。
躲在屋里的人們聽到了消息,方才還是寂靜的村子,瞬間變得激飛狗跳熱鬧了起來。
龍真搖搖頭,對身邊的傳令兵說:“悄悄通知兄弟們,二十分鐘后再走,多給老鄉們一點時間。”
二十分鐘后,村民們仍然沒有集合完畢,龍真想起自己剛被抓來當兵的那一晚,僅僅列隊就弄了老半天,如今,還能對鄉親們說什么呢!
二十五分鐘后,雜亂的隊伍總算是出發了。
偵察的尖兵這次派出去的特別遠,以便給這群人足夠的反應時間。即便如此,龍真心里還是沒底。
還好鬼子的崗哨不太遠,過了崗哨就是被鬼子從三個方向包圍著的一塊“后方”的土地了。偵察兵們早已經到達了崗哨前,不斷有崗哨的情況被傳送回來。
龍真經過其他幾個村子的時候,囑咐大家小聲,別驚動了那里的人,要是再有人跟來,他真的就有點怕了。但還是有些人遠遠地觀望著,讓龍真心里一陣陣發寒。要是跟來的人太多,無法控制場面的話,會怎么樣,還真是沒譜啊!
“烈風小隊!”
“有!”
“敵1號崗哨有二十五名鬼子。由你們打頭陣,三排配合,拼了命也要拿下來!我代表這些鄉親們謝謝你們了!”
王烈淡淡地答應了聲:“我們一定完成任務!兄弟們早等著拼命了!請連長放心!也請鄉親們放心。”
龍真呵呵地笑了兩聲:“我說王二蛋啊!你說的總是那兩句鬼子話,能不能有點新鮮的啊?”
“嗯!我還學了兩句,這就去說給他們聽。”
“好!你們去吧!”龍真說。
烈風出戰前,首先要選合適的偽裝,這幾乎成了規矩,十名隊員換起衣服來也有了專業水平了,動作飛快。何天豪的傷沒好利索,但是不影響動作,所以也就歸隊了。
戰士們飛快地往前邊去了。走得快的鄉親們也被要求停下來隱蔽。沒有任何戰斗力的老鄉,可不能出現在鬼子的視野里,遠遠的就要停下。
龍真招呼著后邊拖家帶口的走得慢的人們快些往前面趕路。前邊已經有動靜了,槍聲激烈地響了一小會兒,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前邊傳來消息。
“媽的!這幫小子不會是都掛了吧!”龍真帶著蔣狀向前邊趕去。
到了鬼子的崗哨前,龍真就后悔了。這個崗哨,是用麻袋裝土壘成了一個地堡,外面用鐵絲網圍著。易守難攻。稍有不慎,烈風和三排就要交代到這里。而且,地堡的豁口上還左右各架著tǐng機槍,這玩意要是發言了,沒有誰的肉身能犟過他的。
一tǐng機槍往邊上挪了挪,一個人鉆了出來。龍真掏出了槍瞄了瞄,眉頭皺成了個疙瘩。崗哨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這鉆出來的人要是鬼子,就基本上是宣布王烈、何天豪他們的死刑了。
“大哥!快來,這里面有奇怪的東西。”鉆出來的人正是何天豪。
“哦!大伙兒沒事吧?”龍真既為何天豪高興,又為其他人擔心。
“沒有傷亡!鬼子哨兵被咱們王大中尉打了幾個大嘴巴,還一個勁兒‘嘿!’‘嘿!’個不停。我們把外面的幾個鬼子托進地堡,吸引鬼子注意力的時候,何天豪他們就沖了上來。放的那幾槍,都是我們打的。小鬼子在這里面有個地窖,里面有些奇怪的鐵盒。一個小鬼子拼了命想拉開,被張明山收拾掉了。”
“哦!”龍真走進了鬼子窩。里面散落了一地的黃澄澄的子彈,王烈靠在墻壁上,大腿上一道長長的口子還流血不止。地堡里的爭斗看來很激烈,也并非像何天豪說的那樣毫無傷亡。也許,在這幫老兵看來,這樣的傷還不算是受傷了吧!只要不缺胳膊少腿,他們總是用最少的時間重返戰場。
一摞鐵盒堆在一個很隱蔽的地窖里。龍真拿起來一看,是完全密封的,上面畫著黑黝黝的骷髏圖案。這個是什么?龍真也不知道。他看了看說:“別打開這玩意,鬼子一心要打開,不是啥好東西!蔣狀,傳令一排快去前邊偵察,讓百姓準備快速通過這里。”
蔣狀應了聲,看了眼許志緯和何天豪就快步走開了。他們四兄弟這些天來還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可是連句問候的話也沒時間說。
許志緯又從地窖里面拉出來幾套面具一樣的東西,有著長長的豬一樣的鼻子。“大哥!這個是什么東西啊?”
“靠!鬼子凈整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干啥?全都給老子收起來,不許再擺弄了。還沒完事呢!都給我去四面警戒去。大家動作快些,別忘了還有一大群不能打仗的呢!”
“是!”王烈回答得最大聲。
“你就別去了吧!擔架!衛生員!”龍真喊著。
“嘿嘿!我還能行!”
“你個二蛋!給老子養傷去,要是亂跑,老子崩了你。”
“嘿嘿!連長你火氣真大。”
龍真看著這個剛立下戰功的王二蛋,也不能發火,只是無奈地吩咐:“抬走,抬走!”
一排前去敵占區外偵察的兄弟回來報告說,碰上友軍了,還帶了位友軍的戰士回來讓龍真問話。龍真高興得不得了,連忙敬過軍禮,拉著手問那個胡子拉碴的人:“你們是哪一部分的?我們是中央軍26師76旅151團的。”
“我們是胡子。”
“胡子?”
“胡子就是土匪!”
龍真的臉色一時忽紅忽白,很是尷尬。來報信的那位戰士解釋說:“都是中國人,都是拿著槍的,我就當是友軍了。”龍真想想也對啊,這土匪也是中國人啊!他這才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問道:“你們有多少人?在這里干什么啊?”
“我們有四十多人,想拔了這個地堡去救家里人,轉悠一天了沒辦法下手,沒想到讓你們二三十個人就給弄成了。”
“呵呵!我們是正規軍嘛!”龍真嘴上沒謙虛,心里更是得意,“可以讓鄉親們過去了嗎?那邊安全不?”
“可以過去,暫時是安全的。我們也可以接應你們。”土匪回答。
“好!通知鄉親們動作快些。”龍真開始大聲喊了起來。
幾個士兵向外跑去。
那個所謂的土匪并不離去,跟在龍真后面跑了一會兒,龍真問:“怎么?有事你就說。”
“長官。你們帶出來的人有沒有王東莊的?我家在王東莊。”
“沒有。”
“那我去叫他們,離這里不遠。”
龍真愣了一下,說:“不用你去!傳我的命令,二排派人去附近幾個村子通知村民,愿意走的請在三十分鐘內通過這里。烈風小隊和一排,嚴密監視周圍鬼子的動向。沿途sāo擾來增援的鬼子的方法,一定要把鬼子拖住半個小時。三排,搬開路上的鐵絲網,組織鄉親們快速通過。”
土匪感激地說:“謝謝長官了!那邊的沒見著鬼子就跑沒影了。要是都像長官您,鬼子肯定打不到這里來。我這就去通知弟兄們準備接應你們。要是鬼子追過來,我們也能擋一陣。”
龍真問這位仗義的土匪兄弟:“鄉親們會走嗎?鬼子不去惹他們的話,他們待在村里好像還安全些。”
“嘿!那是鬼子來得太快,想跑也沒來得及,能出去,誰愿意留在敵占區當順民啊!”
很快,擁來的老鄉就驗證了土匪兄弟的話。人群黑壓壓地跑了過來,大概上萬了吧!龍真倒吸一口涼氣,自己這個只有九十個兵的小連長,竟弄出來一個上萬人的超級大撤退。這出戲要是平平安安收場了還好說,鬼子要是趕上來對這群百姓開始屠殺,那就完全是自己的罪過了。
老天爺好像就是存心要和龍真作似對,正在他焦急地催促著人群盡快通過的時候,開始有槍聲傳了過來。來自三個不同的方向!
第四百二十九章毒氣 前來增援的日軍動作還是很快的,可是中隊卻好像突然吃了興奮劑一般,到處都有小股的部隊對鬼子進行sāo擾。本書請訪問。趕往被龍真稱為1號崗哨增援的鬼子不時會被路邊的冷槍撂倒幾個。
等他們嗷嗷叫著沖到冷槍打來的地方的時候,那里無一例外總是空無一人。不去理會這些sāo擾的隊伍吧,行進中的日本兵被打倒了,幾乎沒有能再爬起來的。承受這樣無謂的損失,也是鬼子軍官不能夠接受的。
三個方向的鬼子援軍,幾乎是趴在地上行軍,蝸牛般走了半個小時,才走出去了一里多地。
零星的槍聲一直在響著。
龍真領著肥肥的蔣狀來到人群的最后部分,逃亡的人們在田野中鋪開了一個松散巨大的扇形。原本說好了通過1號崗哨的時間是半個小時,可半個小時時間過去了,戰士們雖然吸引住了鬼子的注意力,可是難民依然還有上千人沒有通過。這時候,龍真能下令按照原定計劃撤退嗎?那樣就會斷送了這上千人的性命。龍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鬼子冒頭了,快要追過來了。
“走!我們去給兄弟們幫忙!不行的話,老子這條命就交代到這里了。”龍真對身邊的人說。
前來支援被襲擊崗哨的日軍的最高指揮官,正是那位在陸橋鎮被張明山打飛了帽子的豆藤中隊長。他從望遠鏡里也發現了逃往崗哨方向的老百姓,無奈自己這追擊的隊伍速度就是快不起來,想要像在陸橋一樣用機槍掃射這群支那人,看來是不行了。豆藤思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明明看不到成規模的中隊,可就是無法避免那些蚊蟲叮咬一樣的瘋狂襲擊。豆藤在地上爬行了半個小時,突然就有了主意,他陰險地獰笑著說:“我們撤退。是的,從西邊來支援的部隊全部撤退兩公里集合。”
“嘿!”傳令兵領命去通知了。
失龍真剛剛趕到靠近日軍的一個低矮的山包前,發現日軍開始撤退了。何天豪和幾個烈風的人迎了過來:“大哥!鬼子撤了!”
“好!他是大炮打蚊子,使不上勁兒啊!讓鄉親們快點走。此地不可久留啊!”
“是!”
“天豪!可不能掉以輕心,你和幾個兄弟去監視狗日的動靜。鬼子不會這么算了的,你腦子活,你看他們這是在玩什么花樣啊?”
“嘿嘿!大哥,我也不知道啊!我先去看看吧!”
“嗯!注意隱蔽,別靠太近了。”
龍真從前沿陣地返回被占的鬼子崗哨前,心里總覺得不踏實。擋路的鐵絲網早被挪開了,而蠕動的人群速度怎么也快不起來。龍真禁不住就動手幫一個排在人群最前邊的慢慢挪動的人拿他那只特大號的包袱。那人臉色古怪地說:“不用了!不用了!”龍真怒道:“那還顧得上客氣,命都快沒了。”一把拿過了大包袱在手。
一個趔趄,包袱的重量差點把龍真帶倒在地,他用盡了力氣才勉強站穩了步子,接著就向前挪動,速度比那人快不了多少。看了眼那個有些瘦弱的包袱主人,龍真撇了撇嘴,也懶得猜測包袱里是什么東西。他把包袱背過了崗哨交還那人,搖頭對著后面慢騰騰的人群嘆起氣來。現在仔細觀察一下,那些走得慢的,都是帶的東西太多了。有心讓士兵們強迫百姓扔下東西吧,那和土匪還不是一樣了?現在鬼子還沒追來,隨著他們去吧。
情勢的并沒給龍真太多嘆息的時間,何天豪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大哥,鬼子并沒退多遠,而是集中后繞到東邊去了。奇怪的是他們并不急著沖過來,卻讓一些人穿上了那種豬鼻子衣服,慢慢向我們靠近呢!”
“這么古怪?”龍真說著向東邊望去,迎面是帶著一絲清涼的微風。
豆騰中隊長此時正在龍真對面很遠的地方拿著望遠鏡在打量著人群中的龍真。“喲西!中國人完全不知道大日本帝國瓦斯兵的厲害。可恨的是崗哨里的那些蠢貨,留給他們對付大規模人群的武器,他們竟然浪費了沒用。那么,就讓我來完成他們的遺愿吧!”
豆騰完全相信崗哨里的日軍士兵全部被他們的天照大嬸召見了,不可能有俘虜出現的。沒有來得及使用毒氣,原因肯定是來不及用。所以,完成“遺愿”也就成了豆騰中隊長使用毒氣的一個很好的理由。
一股淡黃色的煙霧,隨著微風蔓延了開來。這種天氣,真的很適合毒氣的使用啊!連遠程的毒氣炸彈都用不著,鐵罐裝的毒氣就完全能用了。
龍真看著東邊,發現了那層詭異的煙霧。遠遠的,接觸到煙霧的人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然后就軟在了地上,痛苦地掙扎著。
“媽的!是毒氣啊!”
“快進地堡!”何天豪拉了一把龍真,鉆進地堡之中。何天豪拿出來那些帶豬鼻子的套裝,大概檢查了一遍,套在了身上。“大哥!點根煙我聞聞!快!”
龍真摸出根煙來點著,放在何天豪豬鼻子面具的鼻子前,何天豪深吸一口氣,喊道:“媽的!就是這個!快穿上!這豬鼻子把外邊的氣味都擋住啦!”
龍真顧不得夸獎何天豪腦子夠活,跳到地堡口上招呼戰士們:“集合,在這兒的都過來。換衣服,去把小鬼子放毒氣的給老子干掉。”
十幾個士兵跑了過來,防毒服根本不夠,于是龍真自己也沒有留一套,優先讓烈風小隊的隊員穿上這衣服。“你們快去把毒氣鬼子干了。把裝毒氣的鐵罐用土掩上。上千人的命就靠你們啦!”
“連長!給你留一套!”
“屁!還磨磨唧唧的。我有辦法對付這狗日的毒氣。你們快去。出去時喊一嗓子,讓鄉親們避開。”
“是!”何天豪答應著,先沖了出去。其實根本就不用招呼老鄉們,他們聽到咳嗽和掙扎聲,看到毒氣的效果,都亂了營,亂跑了起來。喊什么話也沒用了。
剛才看到毒氣的時候,龍真就留意到這喪盡天良的玩意兒,在越過土坎的時候,稍微往上飄了點。據此龍真推斷,毒氣比較輕,躲在低于地面的地堡里,應該能躲過去。他收攏了附近的士兵,讓他們用東西堵上地堡低處的孔隙。龍真和士兵們以及兩個眼尖的老鄉就蹲在地堡底部,靜靜地等著。
龍真輕聲安慰身邊的人說:“鬼子的防毒服也不多,外面交給烈風小隊完全可以了。我們都別動,等毒氣過去就行了。毒氣比較輕,一會兒就飄散了。”
地堡建造得很倉促,圍起來的墻壁雖然夠堅固但是頂部卻沒有蓋兒。外邊咳嗽聲和中招的人的哭喊越來越近了,地堡里的人都緊張地看著頭頂那一塊藍天。
淡黃的煙霧彌漫了過來,借著風力向地堡里沉下來了半尺多,就維持不動了。眾人都不說話,看著頭頂上那浮動的幽靈。
死亡如此之近。
龍真也放慢了呼吸,生怕驚醒了淡黃煙霧中隱藏著的那位死神。
外面人們的叫喊持續了有五分鐘,在地堡中的人仿佛度過了五年那么長。在頭頂無形的壓力下,連動也不敢動。
槍聲響了起來,傳到這里已經很微弱了。
鬼子的瓦斯兵在釋放了足夠的毒氣之后,操起了刺刀,對著癱倒在地上的人一路刺殺。“呀!”“呀!”的叫喊聲在寂靜的平原上傳出去很遠。就在這時,烈風小隊憤怒的槍聲響了起來。兩輪射擊之后,兩隊都帶著防毒面具的士兵扭殺在一起。
“大哥!我回來了。”
烈風奇跡般地又一次戰勝了狂暴的鬼子。不過這次他們受的損失也不少。滿身血污的何天豪和兩個烈風隊員把一堆防毒服扔在地上,疲憊地說:“大哥!我們撤吧!”
“其他人呢?”龍真問。
何天豪沒有說話,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防毒面具里傳出來微弱的“嗚嗚”的聲音。
“小鬼子!老子操你祖宗!”龍真狂吼了起來。震動得頭頂上的毒霧一陣翻騰。
“大哥,咱快走吧!”何天豪硬給龍真帶上了防毒面具。其他人也含著眼淚穿上了防毒衣。一行數人從崗哨走出來,向著敵占區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龍真回頭望望布滿尸體的那片土地,最后一批村民們終究還是沒有走出來。龍真終于走出來了,可是身邊只剩下了十幾個士兵。幾乎是全軍覆沒了。龍真怎么能不心疼呢?
“連長!快過來!走這邊!毒霧擋不住鬼子多長時間的。”王烈從路邊的草叢中探出了頭來,輕聲喊叫著。
龍真驚喜地跑上前去拉住王烈:“王二蛋!你還沒死啊!就你小子機靈。跑到毒氣外邊來了。老子帶著這勞什子豬鼻子,你還能看得出來是我啊!”
“嘿嘿!連長你高大威猛,走路的樣子和別人也不一樣的。”
龍真拉著王烈,哀傷地說:“其他的兄弟!可能都完了。留在鬼子那邊了!”
“大哥!”“大哥!”蔣狀和許志緯冒了出來。一左一右摟住了龍真。
“哎!你倆沒死啊!太太好了!”龍真激動得說話有些不利索了。
“連長!”又一個士兵站了出來對龍真敬禮。
隨即從隱蔽處站出來了一些士兵,迅速地排好了隊。
“連長!二排向您報到!”“三排向您報到!”“烈風小隊向您報到!”提前過來的幾個士兵和僥幸從毒霧中逃生的士兵按照編制站在了一起,齊聲向龍真報到著。他們逃過來后,就在這里等著他們的連長。
各排都沒剩下幾個人。特別是烈風小隊,就剩下了四個人。他們是王烈、何天豪、張明山、李力飛。
龍真等了好一會兒沒說話,良久,呆呆地問了聲:“一排呢?一排長呢?你們的人呢?一排誰到了?”
沒有人回答他。
“小鬼子!老子和你沒完沒了!”龍真對著鬼子的方向大聲吼著。
只剩下了三十一個人。其余的,就是這次大撤退所付出的代價了。
龍真帶著自己的三十一個部下,滿臉悲切地向前走去。
“大哥!鬼子的那些毒氣罐我帶了些出來。等天黑了,我摸進狗日的睡覺的地方,給他們也放一個。”何天豪說。
“嗯!”龍真冷冷地回答了聲。
“連長,那些老百姓在前邊都跑散了,我們是不是去管一管?”
“唉!”龍真搖了搖頭,“他們到了可以亂跑的地方了,不再需要自己這幫人了。”
“可是,毒氣散盡,鬼子要是追過來”
“好啦!別唧唧歪歪的。我是連長還是你是連長。”龍真邊走邊說。那些寧死也不放棄財物的村民讓龍真恨得牙癢癢,為了他們,龍真搭上了一直以來生死與共的五十九個兄弟。終于到了這邊,村民們都散開跑掉了,龍真無奈地嘆著氣。
王烈和何天豪還是渾身的血跡,疲憊不堪,把個豬鼻子面具斜斜地掛在背上,正半閉著雙眼,跟著感覺走著。突然有了動靜,他們反應卻還是最快的,一瞬間他們就猛地睜圓了眼睛,把槍口向前邊的人影指了過去。
一陣窸窸窣窣之后,幾十個人從路邊跳了出來。他們也舉著槍,槍口瞄準著龍真等人。
一個看起來木訥的中年漢子單手拖著桿步槍,分開眾人,扯著嗓子問了句:“龍連長在嗎?”
龍真一眼就認出他來了,他正是那位先被誤認作友軍,又自稱是土匪的中年漢子。龍真呵呵一笑:“這位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土匪們和現在的龍真的部隊比起來,可謂是兵強馬壯,士氣高漲。要是他們和龍真的這些疲憊的殘兵動起手來,還真說不好誰會占便宜呢!所以龍真見雙方都拿槍指著對方,說話也并沒有怪罪的意思,平平淡淡的聽不出多少好惡的情緒。
“都把槍放下!媽的!咋咋呼呼的。”隨著中年漢子的喊聲,土匪們一個個都放下了手中的槍。看不出來這個木訥的人居然還是這幫人的頭兒!“龍連長!我就是這幫土匪的頭子——孫青云。我是來入伙的。這四十四個弟兄就交給您了。您別嫌棄,這些人殺起鬼子來,還是能一個頂一個的。”
龍真調侃道:“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是劫道的呢,我剛才正尋思著我們這幾個當兵的能有什么油水啊?”
孫青云臉紅了紅,說:“龍連長,您別跟土匪一般見識啊!我是老粗,不懂規矩。您說吧,怎么才能收下我們?是不是要我們弄幾個鬼子腦袋,交份投名狀!”
龍真一聽,先樂了,還投名狀呢,真把咱們都當土匪了啊!龍真故意做出了副嚴肅的樣子,說:“收下你們可以。不過,你們先把事情說清楚了,干過什么殺人越貨的事情。還有,你們怎么會當土匪的呢?”
孫青云說:“我是頭兒,他們干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要殺要剮,我一人擔著。但兄弟們都知道你是真心為百姓好,是和鬼子勢不兩立的人,都想投靠你這種真正的漢子。請你收下這些兄弟們吧。至于什么殺人越貨的事,我們還沒來得及做呢!這幫胡子,拉起來的晚,也就殺了十幾個鬼子。”
“噢?那怎么能說你們是土匪呢?”龍真又不懂了。
“呵呵!”孫青云尷尬地笑了笑,“這是縣老爺說的。那天鬼子追我們快到縣城了,縣老爺說我們沒有編制,是土匪。不讓進城不說,還要剿滅我們呢。”
“我靠!這狗官。敢和打鬼子的人作對,就是和老子作對,有機會我殺了他。”
孫青云擠開幾個戰士,湊到了龍真跟前。在龍真的示意下,戰士們也沒有阻攔孫青云。在龍真的耳朵邊上,他輕聲說道:“縣長和當地的一個團的駐軍,都跑啦!說是奉命撤退。現在這地界兒有好幾支隊伍,誰也不聽誰的。可你龍連長就不一樣了,你可是正規軍,多征兵,多買槍,這地方以后就是您的啦!關鍵是您愿意打鬼子啊!我一句話,和鬼子有仇的幾撥人馬,肯定是唯您馬首是瞻。”
“哦?”龍真上下打量著孫青云,“老孫啊!看不出來,你tǐng精明的嗎?咱們這就算是合伙干啦!”
“嘿嘿!是招安,我聽您的。您怎么說都行?”孫青云說。
龍真小聲問:“老孫。你是從哪里來的買槍的錢啊?我還要跟你好好學呢!”
“連長!不是那些富戶并沒逃走嗎?支援抗日,我想他們是沒意見的。”
“是這樣啊!哈哈!”“嘿嘿!”“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兩幫子人在龍真和孫青云的帶領下,胡亂地笑了一陣。根據這種場面,真看不出來是土匪們被龍真整編了,還是龍真們的匪氣又被喚醒了。他們合兵一處,向著縣城奔去。
而到達縣城之后,龍真卻意外的和老黑所在的151團團部匯合了!
縣城里,現在駐守著一支民團式的武裝——武漢四縣保安聯合防衛大隊。
原來,這四個縣和大后方的聯系被鬼子切斷了。四縣的各種武裝力量就互相通氣,組成了幾個松散的聯合大隊。這些武裝力量的成分非常復雜,有真正的土匪,也有親日分子,但就是沒有正規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親臨指揮 在馬當丟失之后,身為武漢衛戍副司令長官的高飛,決定對馬當等地發起逆襲!
在高飛的電報中如下說道:
“香山、馬當為皖、贛門戶,其得失影響于今后作戰之勝敗甚巨務速恢復香山、馬當要塞陣地而確保之。攻克香山及馬當要塞區者,各賞洋5萬元。如有作戰不力者、畏縮不前者,即以軍法從事。”
旋即,統一歸高指揮的第16師、49師軍等部遵照這道死命令向香山日軍發起大反攻,一度再次收復香山,并予敵重創,但因敵援軍大舉而至,激戰數日,終究未能收復馬當要塞。
而此時的高飛,親自趕到了前線指揮作戰。
高飛指著地圖上代表日軍的黑色箭頭說道:“攻占馬當的是日軍波田支隊一部,兵力是一個步兵聯隊,而防守香山的則是日軍海軍第三艦隊的陸戰第11旅團。我們的兵力雖然較任何一部都有優勢,但是日軍有海軍艦炮和空軍助陣,又有堅固的陣地為依托,不是很好打呀!”
馬德弼借口說道:“今天第16師和第49師一直在猛攻香山,我們的空軍也對日軍陣地進行過轟炸,我估計日軍的陣地應該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只要集中優勢兵力,應該可以一舉突破。”
高飛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對,但是香山處于馬當和下游日軍之間,即使奪下來也要面對日軍的兩面夾擊,在加上長江里面的艦炮,很難守得住。另外,友軍這幾天一直在攻擊香山,這里的日軍警惕性肯定非常高,要想奪回陣地只有硬碰硬,太不劃算了。”
接著他指著地圖上的馬當要塞旁邊的一個高地說道:“我從日軍的進攻中得到啟發:首先拿下長山陣地,居高臨下炮轟長江里面的日軍艦隊,使其無法支援馬當守軍,然后在一舉奪取馬當要塞!”
馬德弼感到有些擔心,他說道:“日軍的艦炮無論是數量還是口徑都遠遠超過我們,憑咱們這兩個炮兵團怎么能夠壓制得住他們呢?”
高飛說道:“我們的目的只是牽制日軍,并不是真的要壓制住他們。再說,日軍艦炮的射程也就是五公里左右,并不能覆蓋全部陣地,我們的炮兵可以等日軍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之后把大炮后撤一段距離,等敵人松懈下來再反擊,不斷地sāo擾它就可以了。”
馬德弼想了想,說道:“這樣應該行的通!不過,我們已經連續十幾天行軍了,部隊非常疲憊,很難立刻投入戰斗!”
高飛冷冷笑了一下:“現在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川軍,如果不能拿下馬當要塞,就會有人說川軍徒有虛名,所以此戰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并且動手越早越好!”
馬德弼苦笑著說道:“誰叫我們川軍在上海徐州京表現這么搶眼呢!”
高飛說道:“我們還是可以為將士們爭取一天的時間來恢復體力在:明天,你們師佯攻香山,把敵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等到天黑之前,我這里在發起攻擊,到時候,日軍就是想用艦炮支援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馬德弼點頭答應道:“好吧,就照你說的辦吧!”
次日上午八點整,第26師集中數十門重炮,對香山日軍陣地連續轟擊十幾分鐘,數百發炮彈傾瀉而下,把日軍夜間匆忙修建的工事又炸了一遍,有效殺傷部分日軍,并摧毀了相當數量的工事。隨后,第26師投入一個營的兵力發動佯攻,在遭到日軍阻擊之后迅速退卻下來。在一天的時間里,第26師發動十幾次佯攻,成功地把日軍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下午五點整,第26師的攻擊部隊到達集結區域,完成了攻擊前的準備工作。
五點十分,第26師的炮兵團和步兵團直屬的大口徑火炮同時開火,迅速在日軍陣地的正面清理出一條寬達百米的通道,陣地前沿的塹壕全部被夷平,鐵絲網被炸得支離破碎,很多火力點被摧毀。緊接著,炮兵開始延伸射擊,攻擊日軍的縱深目標,步兵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開始沖鋒。
中隊的攻擊完全出乎守軍的預料,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陣地前面已經全部是中國士兵的身影,并且已經清晰可見。幸存的日軍急忙進入陣地,開槍還擊,隱藏在地堡中的火力點也開始猛烈射擊,密集的子彈不停地在戰士們的身邊跳躍,然而,讓日軍感到奇怪的是,很多中國士兵明明被擊中了要害,可是大部分倒地之后又迅速爬了起來繼續沖鋒,好像刀槍不入一樣!
恐懼像瘟疫一樣在日軍的陣地上蔓延,當他們眼中的怪物沖上來的時候,甚至沒有幾個人跳出戰壕肉搏,只是呆呆地看著對方,希望能夠找出問題的答案,最后,中國士兵用密集的子彈和冰冷的槍刺解決了他們的疑問。
第26師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干凈利落地解決了長山陣地上的一個大隊日軍,重新把炮口對準了長江里面的日軍艦艇。
緊接著,第26師停止對香山陣地的攻勢,高飛又派一個團的兵力增援第26師,開始進攻馬當要塞。這時候天色已晚,日軍艦艇只能靠發射照明彈來導引炮兵的射擊,效果大打折扣,再加上長山陣地的不斷sāo擾,無暇顧及馬當要塞,使駐守馬當的日軍單獨面對中隊的攻擊。
由于波田支隊的主力已經隨著海軍第三艦隊向西掃蕩沿江的中隊,此時駐守馬當的只有一個步兵聯隊,兵力和武器上的巨大差距使他們只堅持了三個小時就被第26師趕出陣地,馬當要塞重新回到了中隊的手中!
馬當要塞重新回到中隊的手中,隨即改變了武漢下游地區的戰場態勢,在敵我雙方引起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蔣介石以國民政fǔ大本營的名義從武漢來點,對英勇作戰的第26師通令嘉獎,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陳誠也同時來電嘉獎,并派人送來五萬塊大洋的獎金。
日本華中方面軍司令岡村寧次接到報告后,驚怒交加,立即命令第101師團緊急出動,由海軍第三艦隊運送到香山要塞,力求遏制住川軍的攻勢,并相機奪回馬當要塞。此時,波田支隊主力和一艘巡洋艦、三艘驅逐艦和一艘運輸艦組成的先遣部隊已經推進到湖口要塞的外圍,后路突然被中隊遮斷,變成了孤軍深入的態勢。為了避免陷入包圍,岡村寧次命令先遣隊連夜返回香山要塞與援軍會合。
高飛在收復馬當要塞之后立即命令步兵第一團派一個營駐守長山陣地,另外兩個營和團部全部要塞陣地,在工兵營的協助下連夜修復工事,同時師屬炮兵團把陣地轉移到要塞中,重新控制長江。
高飛深知馬當要塞的重要性,對炮兵團長鮑長義說道:“要塞已經被日軍的艦炮炸得不成樣子,地表工事已經全部被摧毀,只有十幾個地堡保存下來,敵人火力之強可見一般!馬當要塞對于武漢會戰的重要性是無論怎么強調都不過分的,這一點日軍和我們同樣清楚,所以明天勢必是一場惡戰,而你們炮團是當仁不讓的主角,要做好心理準備!”
鮑長義脖子一梗,瞪著眼睛說道:“師長,你別嚇唬我,小鬼子有多少斤兩我清楚地很,你就等著瞧好吧!”
高飛不放心地說道:“日軍的艦炮在數量和口徑上都比我們強,還是小心些為好。”
鮑長義說道:“我剛才已經察看了一下,日軍還沒有來得及破壞江中的阻塞壩,這樣的話艦艇就沒有辦法靠近要塞,只能遠距離炮擊。這里江面狹窄,敵人軍艦再多也只能輪番上陣,后面的只是個擺設,不足為懼。另外,日軍艦艇全部是小噸位的巡洋艦和驅逐艦,口徑在200毫米以上的大炮也不多,而我們的重炮都是150毫米口徑,輕型榴彈炮也有105毫米,比敵人差不了多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高飛說道:“既然你這么有信心,我就不多說了,不過,你要記住:在消滅敵人的同時也要注意保護自己的安全!此次會戰大本營投入超過一百萬的兵力,打起來肯定是曠日持久,所以要保證部隊的持久作戰能力!”
凌晨兩點鐘,日本先遣隊的幾艘艦艇借著夜色的掩護,企圖悄悄通過馬當要塞,與下游的部隊匯合,沒想到被守軍發現,立即發射照明彈,把江面變得如同白晝,接著長山陣地和要塞上的炮兵群萬炮齊鳴,猛烈轟擊日軍艦隊。
最前面的巡洋艦的在要塞炮兵的首輪攻擊中就連中數彈,甲板上面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水兵們驚慌失措,在船上到處亂竄,尋找工具滅火。要塞炮兵大受鼓舞,用更加猛烈的炮火覆蓋過去,巡洋艦又連中十幾發大口徑炮彈,發動機嚴重受損,失去了動力。后面的驅逐艦一邊開炮還擊,一邊做出規避動作,沒想到卻撞上了中國海軍部下的一枚浮動水雷,隨著劇烈的爆炸聲,左側船舷掀起數十米高的巨浪,緊接著船體向左側一歪,迅速沉入江底,在水面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把跌落水中的十幾名日軍全部吸入水中,然后又恢復了平靜。
后面的艦艇見機不妙,不敢戀戰,連忙發射煙霧彈,然后在夜色的掩護下迅速朝下游逃去,把受傷的巡洋艦丟在守軍的炮口下。要塞炮兵集中所有的大口徑火炮對巡洋艦進行三次齊射,又把數十發炮彈打在船體上,把傷痕累累的敵艦送進江底。
次日上午八點,天氣晴朗,萬里無云,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的幾十艘艦艇浩浩蕩蕩向馬當水域開來,等進入艦炮射程之后立即在江中停下,一字排開,與要塞炮兵展開對轟。與此同時,十幾架轟炸機沿江而來,對著馬當要塞俯沖而來,把數十枚炸彈扔了下來。
第26師的高炮營雖然是首次參戰,但是毫不慌張,瞄準敵機猛烈射擊,在要塞上空交織出一張巨大的保護網。當先的一架敵機躲閃不及,一頭裝了進來,然后拖著長長的黑煙向遠處墜去。其余的敵機急忙拉升,從高空中把炸彈全部投下,然后朝守軍的高炮陣地俯沖掃射。與此同時,日軍艦隊的數百門不同口徑的大炮同時開始射擊,要塞陣地每分鐘都要承受數百顆炮彈的轟炸,頓時淹沒在一片硝煙和火海之中。伴隨著地動山搖的爆炸聲,陣地上的掩體和障礙物不時飛上天空,經過十幾分鐘的炮擊之后,守軍在夜間修筑的掩體和戰壕全部被夷為平地,大部分掩體也不復存在,三道鐵絲網被炸得七零八落。
炮擊之后,日軍艦隊指揮官透過望遠鏡滿意地看到,守軍的陣地上已經空無一人:在這樣猛烈的炮擊下,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幸免,即使沒有被雨點般的炮彈直接炸死,也早已被此起彼伏的劇烈氣浪震死!
這時候,十幾艘汽艇滿載著數百名日軍士兵朝馬當要塞沖了過來,在江邊登陸之后迅速展開隊形,朝炮臺沖了過來。
然而,日軍沒有想到的是,中隊早就鉆到了延伸在山腹中的地堡當中,安全地躲過了傾瀉而下的炮彈,炮兵團的大炮則安靜地呆在山坡背后的炮位里面,等待出擊的命令,擔負偵察和監視的士兵則利用潛望鏡在工事里觀察日軍的動向。原來,鮑長義從要塞損毀的程度推斷出,大部分的地面工事都抵擋不住日軍的連續炮擊,所以要求工兵部隊優先加固拓寬了抵擋住日軍炮擊的那十幾個地堡,然后又給大炮構筑了堅固的掩體。
日軍剛剛登陸,守軍就從潛望鏡中他們的動向,士兵們立刻從地下工事中傾巢而出,他們把沉重的重機槍搬上陣地,然后揮動手中的鐵鏟,迅速在已經被烤焦的山坡上挖好了掩體,把黑洞洞的槍口指向陣地前的開闊地帶,居高臨下地準備射擊。在他們的背后,炮兵們把一門門大炮推出掩體,迅速調整炮口,在山頂的校射分隊的指揮下瞄準江中的艦艇。
第26師的戰士們在軍官的指揮下,靜靜地等待日軍的到來,直到距離百米左右的時候才突然開火,密集的子彈像一把收割生命的巨大鐮刀,所過之處無人幸免,日軍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成群地倒下,幸存的日軍在山腳下四處奔逃,希望找到躲藏的地方。守軍的輕重機槍緊貼著地面,不停地用密集的子彈追逐著日軍,把他們永遠地留在山坡上。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日軍投入進攻的兩個中隊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幾十個士兵連滾帶爬地逃到汽艇上 與此同時,要塞炮兵群開始了對日軍艦隊的攻擊,幾十門重炮同時怒吼起來,大地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鮑長義按照打蛇打七寸的打法,把首次齊射的目標定在日軍艦隊的中部,十幾發150毫米榴彈炮彈幾乎同時落在一艘驅逐艦的甲板上面,劇烈的爆炸之后迅速燃起沖天大火,滾滾濃煙立刻把江面籠罩起來,使艦隊后面的戰艦無法瞄準。要塞炮兵立即調整目標,用連續的齊射逐次轟擊前面的軍艦,炮彈不時落在艦艇附近的水中,在江面上掀起沖天巨浪。而肅清了陣地前沿日軍的守軍步兵點燃迅速點燃堆積在山腳下的十幾堆樹枝,沖天而起的煙霧在西南風的吹拂下朝日軍艦隊席卷而去,完全遮擋住了炮手的視線。
目不能視物使艦艇的攻擊力大幅度降低,艦隊由原來整齊劃一的攻擊變成各自為戰的散亂射擊,不但無法有效地壓制要塞的炮火,反而被對手不斷地擊中。要塞炮兵和布置在長山陣地上的炮兵居高臨下,通過艦艇的桅桿來確定目標的位置,不依不饒地連續攻擊 半個小時之后,又有一艘驅逐艦中彈起火,接著引爆了彈藥庫,爆發出更加劇烈的爆炸,幾十噸重的炮塔都被炸得飛了起來,然后船頭猛地往上一翹,筆直地朝江底chā了下去,隨即消失在巨大的漩渦當中。
日軍艦隊指揮官見形勢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幾十艘艦艇在江心劃出一個巨大的圓圈,然后掩護著幾艘被擊傷的軍艦倉皇向下游疾馳而去,灰溜溜地敗下陣。
守軍歡呼著沖出要塞,摘下帽子朝天上扔去,欣喜若狂地慶賀勝利!
高飛從指揮部打來了慰問和表彰的電話,同時提醒兩位團長,立即抓緊時間鞏固陣地和地堡,準備迎接敵人更加猛烈的攻擊。
日軍艦隊攻擊馬當受挫,立即調整新的部署,以第101師團和補充后的波田支隊為主力,在香口地區登陸,與駐守香山的海軍陸戰旅配合,準備兩面夾擊第26師,進而從陸地迂回到馬當要塞側背,希望能夠完成海軍無法完成的任務!
第四百三十二章炮擊 在香山的南側大約五公里左右,有一座叫做藏山磯的小山,海拔與香山相差無幾,山背后是一個幾平方公里面積的小湖汊,長滿了茂密的蘆葦和野草,在蘆葦和野草的下面是齊腰深的淤泥,難以通行。請:。發覺日軍大舉來援之后,馬德弼立即把部隊撤退到藏山磯布防,這里既脫離了艦炮的射程,又可以時刻威脅敵人的側背,是個絕佳的阻擊陣地。日軍主力登陸以后,連續對藏山磯發起十余次進攻,但是無一例外地被守軍擊退,最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空軍身上。
然而,日軍的十幾架轟炸機剛剛從江面飛來,就與從武漢飛來的七架中國戰斗轟炸機不期而遇,雙方隨即在天空中纏斗起來,震耳玉聾的槍炮聲和馬達的轟鳴聲在空中傳出去很遠。經過十幾分鐘的空戰,中國空軍三架飛機被擊落,一架被擊傷,而日軍則損失了七架飛機。日軍地面部隊看到飛機也指望不上,就再次把目光轉移到馬當要塞以東的長山陣地,希望從這里擊破守軍的防線。
負責守衛長山的是第26師第1團1營,營長榮光。
部隊接管陣地之后,他立即指揮部下搶修工事,重點修整加固原有的十幾個鋼筋水泥構筑的地堡,同時按照川軍的標準進行有重點、有縱深、有核心的全面防守:前沿陣地以輕重機槍構成嚴密的交叉火力網,在重要的地段配有迫擊炮,營部直屬炮兵連則配置在山頂,隨時可以對整個陣地進行支援。環繞著陣地,連續布下三道鐵絲網,在山腰修建了環形交通壕,面對長江的一面挖了百余個品字形的傘兵坑,同時把便于日軍接近地段的樹木和野草全部焚燒一空,使其無所遁形。
1營利用日軍攻擊香山的時間迅速構筑起完整的防御體系,但是榮光還是感到不放心,于是親自帶著一個班戰士到山腳背對長江的一面察看地形。
這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空曠的夜空中鑲嵌著點點繁星,晚風吹過,帶來陣陣稻花的香氣,一陣陣蛙鳴聲不時在耳邊響起。
榮光帶著戰士們悄無聲息地穿過陣地,來到山腳的稻田里面,本來呱噪不休的青蛙感受到人類的接近,停止了鳴叫。一行人沒走出多遠就發現稻田里的水越來越深,最后居然有齊腰深。榮光突然想了起來,幾天前這里剛剛下過一場大雨,江水上漲漫過了堤壩,把稻田變成了湖泊。這樣一來,如果日軍選擇這里進攻的話,必然寸步難行!他急忙命令戰士們退回山腳下,繼續向北面偵察。
長山的北面是個叫太白湖的小湖泊,在雨水不多的時候,水深不到一米,而湖底則是平整的沙地,便于部隊徒涉。榮光本來打算看看上漲以后的湖水深度,判斷是否需要在這里布置警戒部隊,可是還沒有走到湖邊,突然發現前面的湖汊里的青蛙全部安靜了下來,他急忙用手勢示意戰士們準備戰斗,然后側過身體,注意傾聽前面的聲音。
湖汊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凝神望去只見幾個黑乎乎的身影從蘆葦蕩里面走了出來,榮光急忙把手槍對準前面,低聲喝問道:“站住!口令!”
幾個黑影明顯愣了一下,接著響起一個濃重的河南口音:“別開槍,自己人!”
榮光沒有放松警惕,一揮手,身后的十幾名戰士成扇形展開,迅速包抄過去,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包圍圈里的四個男子。
這時候,河南口音的男子又說道:“你們是弟兄吧?我們是海軍部布雷別動隊的!”
榮光走上前去,借著依稀的星光仔細辨認對方的軍服,當他看到四個人身后的一顆巨大的魚雷之后,立刻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急忙把手槍chā回槍套,然后示意戰士們把槍收起來,問道:“我們是第26師的。你們真的是布雷別動隊?怎么不在長江里面,卻跑到這里來了?”
河南口音的男子回答道:“我是海軍布雷艇223艇的艇長王劍鋒,前天夜里和093艇一起在江里布浮動水雷,093艇不幸被陸軍的水下阻網纏住后沉沒了。我們艇布雷之后被日軍的艦艇發現,遭到炮擊,快艇擱淺在江邊上,我們只好把僅有的一枚魚雷推到這里躲起來,等待時機再攻擊日軍艦艇。”
榮光不解地問道:“現在快艇已經沒有了,你們還怎么發射魚雷?”
王劍鋒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們打算從江里把魚雷直接推到敵人的軍艦旁邊,然后直接引爆!”
榮光被驚出一身冷汗:“你要和敵人同歸于盡?”
王劍鋒慘然一笑,說道:“我們海軍和日本懸殊太大,大噸位的艦艇已經損失殆盡,就是連布雷艇都所剩無幾,如果不拼死一搏,怎么能把日軍擋住?陸軍弟兄們在岸上浴血奮戰,我們豈能袖手旁觀!俗話說的好‘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們要讓日本鬼子知道,中國海軍雖然裝備低劣,可是英勇頑強的精神并不比任何軍隊差,任何輕視我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榮光看著海軍軍官堅毅的面容,感到心潮起伏,不能自已,他輕聲問道:“有什么要兄弟幫忙的嗎?”
王劍鋒爽快地笑了笑,說道:“我們幾個已經餓了三天了,你就給弄點吃的吧,也好做個飽死鬼!”然后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最好能有點酒喝!”
榮光急忙說道:“沒有問題,這點忙兄弟還幫得上!”
榮光和戰士們幫忙把魚雷推到江邊,然后帶著幾個海軍弟兄到陣地上飽餐一頓。臨行前,王劍鋒對自己的幾個部下說道:“太白湖的地理位置非常好,現在江水上漲,可以直接進入長江,非常方便布雷,你們一定要把這個情報送給海軍部,讓其他弟兄直接把水雷從陸路運到湖里,就能避開日軍的飛機和軍艦了!”
說完之后,他騰地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大聲說道:“謝謝弟兄們的招待,來世有機會的話一定請你們喝酒!”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榮光一直送到江邊,看著王劍鋒獨自推著巨大的水雷朝下游漂去,遠處,日本海軍艦隊的數十艘軍艦靜靜地停在江面上,船頭的探照燈不時地掃視著附近的水面。
幾十分鐘后,前面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緊接著一艘軍艦從水中猛地抬起艦首,然后帶著熊熊火光重重地砸在水面上,然后向旁邊一歪,翻了過來,迅速消化在漆黑的江水里。
整個艦隊從睡夢中被驚醒過來,士兵和軍官急忙鉆出艙房,跑到自己的崗位上,緊接著,一盞盞探照燈被打開,把艦隊附近的江面照耀得如同白晝一樣,軍艦上安裝的四聯機槍沒命地掃射江水中的可疑目標。十幾分鐘后,日軍艦艇陸續起錨,朝下游駛去,一直開出幾十公里才敢停下來。
次日上午,被折騰了一夜的日軍艦艇編隊變得更加小心翼翼,連續派出十幾艘汽艇在前面開路,這才敢朝馬當要塞駛來。
急躁的陸軍指揮官等不及海軍的支援,直接派出一個大隊的步兵組成三個突擊組,抬著重機槍,從太白湖口水蕩里向長山步兵陣地突擊。由于戰前進行的偵察工作不夠,日軍并不知道稻田里面的水深已經超過一米,敵人一進入稻田,立刻半截身子陷入水中,只能用一個人頂起重機槍火力,在前進的同時進行射擊,連火力的持續性都不能保證,哪里壓制得住守軍的火力。
榮光指揮長山守軍阻擊日軍的攻擊部隊,布置在陣地前沿的輕重機槍一齊開火,火力異常猛烈,密集的子彈如同蜜蜂一樣在敵群中飛舞,日軍紛紛中彈倒斃,水面上滿是尸體和血跡。日軍不甘心失敗,連續投入兩個大隊的兵力,在五個小時內發動四次攻擊,但是在守軍的頑強抵抗下,全部無功而返,在太白湖里面留下數不清的尸體。
看到步兵進攻毫無進展,日軍只好再次出動十多艘軍艦,對長山步兵陣地進行持續不斷的炮擊。日軍軍艦以s形游弋,每一次變換方向,戰艦一側的艦炮同時射擊,就有百余發炮彈如雨點落在陣地上,持續不斷的爆炸掀起漫天的硝煙和烈火。守軍陣地上的部分工事被摧毀,一些沒有及時進入地堡的戰士被炮彈擊中,傷亡開始增加,戰況變得十分激烈。
半個小時的炮擊之后,日軍認為守軍已經崩潰,趁勢再次由湖蕩里面向長山突擊,企圖憑借強大火力的掩護一舉突破守軍防線。然而,守軍用空前猛烈的炮擊和密集的機槍火力迎頭痛擊,宣告日軍的判斷失誤,同時,太白湖的湖汊里面又增加了幾十具尸體。
天氣突然毫無預兆地熱了起來,火紅的太陽剛剛從云層中躍出,江面上就升騰起薄薄的水霧,兩岸被戰火蹂躪得光禿禿的山坡上面也浮起一層似云非云,似霧非霧的灰汽,低低地漂浮在空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戰場四周的樹木、蘆葦和野草好像生了重病一樣,沒精打采地低垂著枝條,沾滿塵土的葉子慵懶地掛著,一動不動。晴朗的天空中沒有一片云彩,風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長江兩岸陷入死一樣的沉寂,只有蒼蠅在血跡斑斑的地面上不知疲倦地飛舞盤旋。
昨天晚上高飛接到司令部的電報,由軍長親自率領的后續部隊已經抵達彭澤境內,這個消息讓他感到非常高興,心中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然而,早上起床之后他的右眼皮卻跳個不停,顯然是個不好的兆頭,再聯系起日軍已經整整一天沒有任何動靜的事情,高飛心里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
高飛先后給馬德弼、馬當要塞和長山陣地打了幾通電話,提醒注意日軍的動靜,然后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江面上日軍艦隊的動靜。
上午八點三十分,二十四架日軍轟炸機在七架戰斗機的護航下朝馬當要塞飛來,緊接著,停泊在下游的幾十艘艦艇同時起錨,加入了進攻的行列。
轟炸機在中隊陣地上空飛舞盤旋,不斷把重磅炸彈和硫磺燃燒彈投擲下來,劇烈的爆炸聲在十幾公里以外都能夠聽得見。這時候,守軍的高射炮開始反擊,密集的炮彈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不斷地追逐著敵機。戰斗機呼嘯著俯沖而下,密集的機關槍子彈打在巖石上,濺起串串火花。炮手們面對在紛飛的彈雨中巍然屹立,瞄準轟炸機猛烈開火,一個人戰士倒下了,戰友們立即補了上去。短短十幾分鐘的防空作戰,高炮營擊落擊傷敵機各一架,但是卻失去了整整一個連的兵力。
在高射炮與戰機對決的同時,日軍艦艇編隊再次進入馬當要塞附近水域,然后在江面上一字排開,數百門各種口徑的艦炮同時開始射擊,每秒鐘六發的速度把鋼鐵和炸藥傾瀉在中隊的陣地上,此時,轟炸機投下的燃燒彈仍然能夠升騰起數米高的烈焰。轉瞬之間,藏山磯、長山和馬當要塞三個陣地全部消失在滾滾的濃煙之中,伴隨著震耳玉聾的爆炸聲眩目的火光如同閃電一般穿透濃濃的硝煙,青灰色的彈片呼嘯著四散飛舞,切割著周圍的一切。
攻擊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日軍總共發射了四萬多發炮彈,中隊陣地上的每平方米至少承受了三顆炮彈的攻擊,而被日軍重點攻擊的長山陣地被猛烈的炮火整個掀翻過來,山頂的標高被整整削低了三米多;三道鐵絲網被炸得支離破碎,固定樁被燒成了黑炭,不斷地冒出裊裊青煙;環山修建的交通壕溝大部分被夷平,其余的也被切割成孤立的小段;聯結十三個地堡的電話線被炸斷了八根,營部直接指揮的兵力只有一個半連,只能任由戰士們各自為戰。
十一點鐘,日軍終于停止了炮擊,中隊的陣地上已經空無一物,只有燒焦的樹枝還在徐徐冒著青煙。
日本陸軍隨即出動,同時對藏山磯、長山和馬當三個陣地發起進攻,第101師團主攻馬當陣地,波田支隊和海軍陸戰隊牽制藏山磯守軍,而擔任此次主攻任務的是剛剛從懷寧趕來增援的第26師團,他們的目標就是馬當東面的長山陣地。吸取了前幾次進攻失利的教訓,第26師團放棄了迂回到陣地后面的企圖,直接從江邊發動進攻,并且在第一波攻勢中就投入了兩個中隊的兵力,希望能夠一舉突破守軍的防線。同時,為了保險起見,運送攻擊部隊的十幾艘汽艇剛剛出發,艦隊又開始對長山陣地的縱深進行炮擊,掩護部隊登陸。
日軍的攻擊來得既突然又猛烈,使中隊措手不及,遭受了重大損失,長山守軍留守在陣地上的一個排僅僅三名士兵幸存下來,一個地堡被兩百五十公斤重的航空炸彈連續命中兩次,最后被軍艦發射的203毫米榴彈擊中,藏身其中的二十幾名士兵無一幸免。
榮光望著江面上逐漸接近的汽艇急速地謀劃著如何擊退敵人的進攻:陣地前沿的障礙物已經全部被日軍的炮火摧毀,敵人的攻擊部隊登陸后可以迅速推進到陣地前沿!自己手頭可以掌握的兵力只有一百多人,在敵人如此猛烈的炮火下面很難頂住日軍的攻勢。
榮光用手指在地面上勾畫出幾個失去聯絡的地堡的位置和陣地的圖形,仔細地分析起來,這時候,一個大膽的計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榮光把一百五十來人的兵力分成三個戰斗小組,一個小組負責防御山頂陣地,另外兩個小組從山坡的兩邊繞到山腳下,從日軍的背后發起進攻。
布置任務之后,他端起沖鋒槍,鉆出地堡,站在地道的出口,外面日軍的炮擊依然十分猛烈,不時有炮彈落在出口的附近,要想通過敵人的炮火封鎖看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榮光皺起了眉頭,等了一會兒,他回身喊道:“大家注意了,都像我這樣辦!”說完之后,他把沖鋒槍往脖子上一掛,趁著敵人炮擊的間隙,飛身躍出塹壕,義無反顧地朝山坡的一側滾了下去!
戰士們學著他的樣子,瞅準了敵人炮火的間隙,一個個先后‘噌噌’地躍出塹壕,在山坡上緊跑幾步,然后朝坡下滾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榮光感覺自己的頭部重重地撞在一塊巖石上面,鋼盔發出清脆的響聲,頭部傳來一陣眩暈的感覺。他急忙用力搖搖頭,然后活動一下四肢,發現盡管全身都像火燒一樣的疼痛,但是身體仍然可以活動自如。
山溝里到處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由于處在射擊的死角,意外地幸存下來。榮光等身邊聚集了十幾名戰士之后,立即全速匍匐前進,朝江邊接近。
爬了一會,前面突然傳來伊里哇啦的喊叫聲,隊伍立即停了下來。
榮光貓著腰,悄悄地分開面前的野草,探出半個腦袋朝前面看去:十幾艘汽艇已經全部靠岸,日軍士兵不斷從船上跳到齊腰深的水中,朝岸上走來。先期登陸的日軍匆忙構筑簡單的機槍掩體,步兵在軍官的指揮下迅速擺出攻擊隊形,隨時準備開始沖鋒。
第四百三十三章炮兵 榮光回過頭來,悄無聲息地爬了回來,對一連長說道:“等敵人開始沖鋒以后,你帶一個班的弟兄去把機槍陣地給我敲掉,要是敵人的汽艇沒有離開的話,也全部給我炸掉!”然后對戰士們說道:“等開始進攻以后,大家一定要保持速度,在跑動中攻擊日軍,盡量跟他們近身纏斗,讓軍艦不敢開炮!我們武器有優勢,身上又穿了防彈衣,不會吃虧的!”說完之后,他示意大家散開,等待攻擊時刻的到來。請:。
幾分鐘之后,日軍終于準備完畢,機槍陣地上的十幾tǐng輕重機槍同時開始射擊,掩護部隊沖鋒,江面上的軍艦也適時停止了炮擊。
等敵人吶喊著從身邊沖過去之后,戰士們迅速扔出幾十顆手榴彈,然后從草叢中躍起,朝日軍的背后沖去。與此同時,一連長帶著十幾名戰士一邊開槍一邊沖向敵人的機槍陣地。
半自動步槍和沖鋒槍在戰士們的手中歡快地跳動著,噴涌而出的子彈從后面穿透了日軍的隊形,把敵人一片片地擊倒。日軍剛剛想轉過身,山坡的另外一面又響起了密集的槍聲,數十名中國士兵沖了出來。
沖鋒槍、手槍、半自動步槍和三八大蓋在山坡上面展開了慘烈的對決,子彈在人群中間飛舞著,不斷地傳出穿透肉體的聲音和傷者痛苦的呻吟。
日軍由于拼刺技術非常優秀,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所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擺開陣勢肉搏,可是中隊用密集的子彈否決了他們的提議,只好端起步槍進行對攻。三八式步槍過長的槍身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很多士兵連一顆子彈都沒有射出來就被擊斃。
日軍中隊長發覺形式不利,急忙嚎叫著命令與對方拉開距離,然而,中隊死死地咬住不放,勇猛地在敵群中沖殺不止,所過之處,敵人紛紛倒地。日軍雖然竭力反擊,可是零星打過去的幾發子彈卻無法穿透對方的防彈衣,只能不住的后退。
這時候,隱蔽在其他幾個地堡中的守軍士兵突然從日軍的身旁冒了出來,用猛烈的掃射把他們分割開來,然后加入了屠殺的行列!
戰斗在十幾分鐘之后就進入了尾聲,戰士們四處追逐著逃竄的日軍,用密集的子彈把他們一一擊倒在地,而江邊上的戰斗也已經結束,十幾名機槍手和汽艇全部被炸成了碎片,只留下了滿地的血跡。
榮光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正準備吩咐弟兄們打掃戰場,突然發現日軍艦艇動作起來,他感到自己的心臟猛地往下一沉,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他急忙轉過身來,對著那些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的戰士們發出聲嘶力竭的叫喊:“炮擊!快隱蔽!”
一發呼嘯著的炮彈拖著長長的尾巴劃破戰場上空濃濃的煙霧準確地落在榮光前面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十幾名正在打掃戰場的戰士隨即被烈火和濃煙吞沒,武器的碎片和人類的肢體被爆炸的氣浪推了出去,在空中飛行了一段之后落了下去。榮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氣浪掀翻在地,飛濺出來的鮮血涂滿了他的面孔,緊接著,一只胳膊重重地砸在他的肚子上,已經殘缺不全的手指還緊緊地握著半自動步槍。
這時候,榮光突然看到了幾米外的一個散兵坑,眼睛一亮,大聲呼喊著:“弟兄們,快進散兵坑!”接著縱身一躍,跳了進去,然后從旁邊拖過兩具日軍的尸體蓋在頭上。
雖然聽到了營長的提醒,可是當校射完畢的日軍炮火覆蓋下來的時候,還是有幾十名戰士暴露在陣地上,沒有及時找到藏身之地,被鋪天蓋地砸下來的炮彈炸得血肉橫飛。陣地前沿原來挖有百余個散兵坑,但是經過轟炸機和艦炮的連續攻擊之后,大部分都被夷平,只有少部分還能使用,結果使這些戰士白白犧牲在日軍的炮口下。
吃了大虧的日軍惱羞成怒,集中了半數軍艦上的火炮轟擊長山,炮彈如同冰雹一樣砸了下來,陣地上瞬時硝煙彌漫,彈片橫飛。日軍在十分鐘之內發射了兩千多發炮彈,再次把山頭犁了一遍,戰死者的遺體和散落在地的槍支彈藥被炸得粉碎,再也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劇烈的爆炸聲把榮光的耳朵震聾了,使他只能根據石壁的震動來感知日軍的炮擊。等石壁不再震動之后,他用力搖了搖頭,抖落鋼盔上的塵土,推開頭上的尸體站了起來。
原本布滿陣地前沿的累累尸體全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山的殘肢碎肉和沾滿血跡的軍服碎片,鮮血浸透了這里的每一寸土地,呈現出殷紅的顏色;成群結隊的蒼蠅嗡嗡叫著在白骨森森的肢體上面爬行,貪婪地shǔn吸著每一滴鮮血;汗臭、血腥、爛肉臭,順著熱風一陣陣地撲過來,使人抑制不住嘔吐的沖動。
榮光大聲喊道:“還有活的嗎?”然后仔細地搜索著地面,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部下。
“我沒死!”一只手臂從旁邊的一個散兵坑了舉了起來,接著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似乎要把肺都要咳出來,顯然吸入了過量的硝煙。
緊接著一只只手臂舉了起來,戰士們伸出沾滿塵土的腦袋,有氣無力地向營長報到。
只有四十六個人活了下來。散兵坑雖然能夠抵御彈片和爆炸的氣浪,但是被炮彈直接命中的時候毫無作用,很多戰士就這樣失去了生命。
榮光環顧戰場,看到四周已經沒有任何掩蔽物,如果這時候想撤回陣地的話,肯定會被軍艦上的日軍發現,變成炮兵的活靶子。
想到這里他對四周的戰士們喊道:“敵人肯定以為我們已經死光了,暫時應該不會再打pào了!大家呆在坑了不要動,等天黑之后再撤回去!”
這時候,一個戰士指著江面上喊道:“營長,敵人又上來了!”
榮光急忙扭頭望過去,只見八艘汽艇又從日軍艦隊當中開了過來,上面坐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他簡單地分析了下情況,對戰士們喊道:“敵人的兵力是我們的好幾倍,而山頂上的弟兄們也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如果讓他們登陸的話,很難擋得住,所以一定要把堵在江邊上!等他們開始下船的時候,大家聽我的命令一起開火,這里距離江北只有幾十米,敵人未必敢開炮,只要拖到天黑就好辦了!”
汽艇在距離岸邊十幾米的時候停了下來,搭乘的日軍士兵把步槍舉過頭頂,跳入過胸的江水,徒涉前進。布置在汽艇前甲板上面的重機槍手嚴密地監視著守軍陣地,隨時準備提供火力支援。
榮光等到過半日軍跳到水中之后,暴喝一聲:“打!”端起沖鋒槍就是一個點射,把一個重機槍機槍落下去。
四十多名戰士同時開火,各種槍支不停地噴射著火焰,水中的日軍移動緩慢,變成了中隊的活靶子,紛紛中彈倒下,鮮血隨著江水的起伏不斷地擴散開去。
汽艇上的重機槍馬上開始反擊,連續不斷的槍聲噼里啪啦地響著,密集的子彈從冒著火光的槍口噴射而出,在已經被燃燒彈燒得松軟無比的山坡上激起片片煙塵,泥土和碎石不斷地從地面上跳起來,在天空中飛舞跳躍著,使戰士們無法瞄準自己的目標。
數十名日軍乘機撲到岸邊,迅速調整隊形,分梯次沖了上來。然而,十幾顆手榴彈從天而降,在人群中爆炸,成百上千枚彈片肆無忌憚地切割著四周的肉體,瓦解了日軍的第一次攻勢。
前面的日軍紛紛臥倒,就近尋找掩體和中隊展開對攻,在他們的后面,幾名日軍迅速取出擲彈筒,裝上微型榴彈朝著散兵坑的方向射擊。89式擲彈筒沒有既沒有支架,也沒有瞄準用具,完全依靠士兵的目測來攻擊目標,準確度非常差,盡管如此,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爆炸造成的煙霧在守軍面前凝聚起來,很長時間才散去。
汽艇搭乘的兩個中隊的士兵利用這個機會全部跳到水中,迅速突進到了岸邊。兵力和火力大幅度增強之后,日軍毫不猶豫地開始沖鋒,企圖用壓倒性的人數優勢擊潰守軍。
面對日軍的瘋狂進攻,榮光指揮戰士們奮力反擊。他們與日軍之間的直線距離雖然不足百米,但是高度上卻有十幾米的差距,戰士們從散兵坑里隨便一丟都能夠把手榴彈扔出幾十米遠,剛好落在江邊上,于是手榴彈就成為壓制敵人的利器。
一顆顆手榴彈擰開了蓋子,整齊地擺放在坑前日軍的尸體上面,戰士們揮動手臂不停地投擲,把手榴彈狠狠地砸在敵人當中,使其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急速墜落的手榴彈接二連三地凌空爆炸,產生數以百計的彈片,呼嘯著四散開去,無情地收割周圍的生命。
日軍毫不示弱,輕重機槍和擲彈筒連續不斷地噴射火焰,壓制守軍的火力,步兵端著步槍,哇哇怪叫著沖了上來。手榴彈不斷在前進的隊伍當中爆炸,但是日軍卻不管不顧,埋著頭朝前沖,傷亡了數十人之后終于沖到了散兵坑的前面。
榮光扔出一顆手榴彈,然后再去拿另外一顆卻摸了個空,低頭一看,自己的面前只剩下十幾個被擰下來的蓋子,手榴彈已經扔光了。
這時候,一名赤露ǒ著上身的日軍嚎叫著沖了過來,落日把槍刺映照的血一樣的紅。榮光急忙端起沖鋒槍,一扣扳機,一個漂亮的短點射,對方兩道烏黑的眉毛中間立刻多出一只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然后像倒空的口袋一樣萎頓在地。
數不清的人影沖了過來,雪亮的槍刺閃爍著森森的寒氣,潮水般地殺向守軍。誰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手榴彈居然全部告罄,戰士們急忙端槍射擊,七八名戰士動作稍微慢了一點,隨即被沖到坑邊的日軍居高臨下刺倒。讓日軍感到意外的是,槍刺在刺入對手身體的時候碰到了什么東西,從旁邊滑了過去,沒等他明白過來,半自動步槍就頂著胸口連開幾槍,帶著滿腹地疑問去見了他們的天照大神。
榮光怒吼一聲躍出散兵坑,抬手就是一陣掃射,巨大的沖擊力把當前之敵人打出兩米多遠才倒下,然后朝著日軍最密集的地方沖殺過去。看到的營長起身迎敵,戰士們紛紛跳了出來,用手中的武器與日軍近身搏斗。槍在響,刀在刺,雙方在方圓幾百米的范圍內激烈地廝殺起來,每分鐘每秒鐘都有人倒下,但是卻沒有任何一方退卻。狡猾的日軍仰仗人數的優勢,從兩翼迂回到中隊的后面,準備前后夾擊,另外,在發現將士胸前裝有防護之后,立即調整戰術,以四肢和腹部作為攻擊的目標。與此同時,汽艇上的輕重機槍不時地掃射一通,填補攻擊部隊的漏洞。
人數上的巨大差距使守軍武器的優勢都無法發揮,半自動步槍打空彈匣之后連裝填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用刺刀來對付刺刀,最后被敵人逐漸壓縮到山坡的左側,形成一個幾十米弧形防御圈。為了盡快解決中隊,數十名日軍快速朝山頂攀爬,準備從后面襲擊守軍。
正在這時候,百余道人影從山頂殘破的工事中間鉆了出來,吶喊著沖了下來,半自動步槍和沖鋒槍口不停地跳動著,把火熱的子彈噴射到敵群當中!
榮光頓時精神大振,高呼一聲:“弟兄們,援軍來了,殺呀!”說完把已經打光了子彈的沖鋒槍丟在地上,俯身撿起一枝三八步槍,殺入敵軍當中。包圍圈里的戰士們士氣高漲,靈巧地在敵人身邊跳躍著,鋒利的刺刀不斷親近著對手的身體。
戰場的形勢頓時急轉直下,正在上沖的日軍首當其沖,被迎面撲來的彈雨淹沒,全部倒在了山坡上。后面的日軍腹背受敵,很快敗下陣來,朝汽艇停泊的地方倉惶而去。
守軍如何能夠放過這個機會,在后面窮追不舍,汽艇上的日軍害怕誤傷自己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雙方再度絞殺在一起。
汽艇上的日軍還沒來得及起錨,江邊的戰斗就進入了尾聲,殘余的二十多名日軍連滾帶爬地跳到水里,朝汽艇跑去,妄想能夠逃出生天。
手榴彈連續不斷地扔到甲板上面,汽艇開始起火燃燒,失去了最后希望的日軍呆呆地站在水里,茫然地望著前面。榮光指揮戰士們逐一將他們擊斃在江水中。
艦艇編隊再次目睹了攻擊部隊的覆沒,紛紛轉動炮塔,準備給長山守軍致命一擊!
此時,長山陣地的全部守軍都已經聚集在江邊上,剛才從山頂沖下來的不單單是留守的機槍連,還有隱蔽在山背后的炮兵連,日軍只要十幾發炮彈就可以輕松肅清最后的抵抗,然后直接派兵接收陣地就可以了——第三艦隊的炮火已經徹底切斷了馬當要塞和長山陣地之間的陸路通道!與此同時,日軍仍然在炮擊藏山磯和馬當要塞,掩護步兵的突擊,把守軍牢牢地牽制住,無法立即支援這里。
榮光張開嘴,正準備命令戰士們散開,突然,從日軍艦隊的方向傳來一聲震撼天地的炮響,緊接著,江面上升起一股十幾米高的水柱,旁邊的驅逐艦立即劇烈地晃動起來。說來也怪,敵人的火炮從來沒有停止過轟擊,可是唯獨這一聲巨響清晰地傳了過來。
前面的一聲炮響,牽出了萬聲驚雷,數百門大炮同時昂首齊吼,把憤怒的火焰噴向江面上的侵略者!頓時,天搖地動,仿佛發生了強烈的地震一樣,數不清的炮彈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開始黯淡下去的天空,宛如燦爛的流星,又好像節日燃放的煙花,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深紅!
密集的炮彈不斷地落在日軍的艦隊中間,有的落在水里,激起無數巨大的水柱;落在戰艦上的炮彈穿過厚厚的鋼板在船體的深處爆炸,燃起沖天的大火,把江面映照得血一樣的紅!日軍艦隊中間炮彈爆炸的閃光多如天上的繁星,與夜空中黯淡的星星幾乎連成了一片。熊熊的火光和滾滾的濃煙當中不斷有士兵的肢體和鋼鐵的碎片飛濺而出,遠遠地拋入滾燙的江水中。更多的士兵連滾帶爬地從烈焰中掙扎出來,帶著滿身的火焰跳出甲板,凄厲的慘叫一直傳出去很遠很遠。
看著剛才還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敵人在經受著血與火的煎熬,戰士們齊聲歡呼起來,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駐足觀看這戰爭史上的奇觀!
榮光發現我軍的炮彈大部分都是從日軍香山陣地的南邊飛過來的,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禁不住高聲地喊道:“重炮旅!是我們的重炮旅!弟兄們,援兵到了!”
這時候,被日軍壓制了一整天的馬當要塞和藏山磯炮兵也開始了炮擊,加入痛打落水狗的行列!
數不清的炮彈從中隊的幾個陣地上面飛出,帶著復仇的快意落入日軍艦隊當中,毫不憐憫地屠戮敵軍士兵和戰艦!
第三百三十四章高飛將軍 數不清的炮彈從中隊的幾個陣地上面飛出,帶著復仇的快意落入日軍艦隊當中,毫不憐憫地屠戮敵軍士兵和戰艦!
第三艦隊的指揮官雖然想竭力反擊,但是卻無法確定中地炮兵旅的位置,只能根據炮彈的彈道曲線推測大概的位置,而重炮旅的炮兵校射分隊卻在藏山磯上居高臨下地指揮炮兵的攻擊,不斷地調整彈著點,使敵人無所遁形!
當第三艘驅逐艦被擊沉之后,日軍艦隊司令再也坐不住了,急忙下令撤退。本書請訪問。這時候,已經有超過一半的艦艇起火燃燒,作為艦隊旗艦的巡洋艦“日之丸”更是傷痕累累,連艦首的主炮塔都被炸飛了。
榮光看到敵人想逃跑,急忙大喊道:“弟兄們,快到山頂去,用大炮揍這些,給犧牲的弟兄們報仇!”
戰士們齊聲叫好,連滿地的武器彈藥都顧不上撿,爭先恐后地朝山頂跑去。
日軍艦艇在中隊的炮擊下早就不住了,一聽到撤退的命令,紛紛轉舵掉頭,希望盡快逃離戰場,可是馬當附近的水域本來就是長江中下游最狹窄的地方,最近幾天又連續沉下去幾艘軍艦,再加上中國海軍鑿沉封江的軍艦,能夠利用的航道更是少的可憐,在這種情況下,幾十艘艦艇同時掉頭,怎么可能不相撞?
日軍艦隊前端的兩艘驅逐艦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數千噸重的龐然大物在江面上掀起滔天巨浪,隨即燃起熊熊大火,洶涌的江水從撕開的船舷涌入船艙,船體逐漸傾斜下去,隨時都有沉沒的危險。水兵們死命地搶奪為數不多的救生圈,有些人干脆直接跳進長江里。后面的一艘軍艦想從旁邊繞過去,卻擱淺在江邊,動彈不得,徹底封死了其他艦只的退路,這樣一來,包括擔任旗艦的巡洋艦在內,共有十一艘軍艦被封鎖在狹窄的水道里面。
中隊立即集中火力轟擊這群甕中之鱉,把他們逐一送入江底。
等到榮光等人把大炮推出碉堡的時候,江面的炮擊已經進入了尾聲,包圍圈內的艦艇不是被擊沉,就是在烈火中掙扎,僥幸脫逃的軍艦倉惶朝下游駛去,再也不敢做絲毫停留。重炮旅則把目標對準了香山守軍和聚集在藏山磯和馬當要塞前的日軍攻擊部隊。
炮兵連長看著兄弟部隊的炮火覆蓋了整個山野,日軍士兵在硝煙和烈火當中抱頭鼠竄,興奮地直搓手,對榮光說道:“營長,咱們也轟他娘的!”
榮光搖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咱們就這幾門炮,加入進去起不了多大作用,不如攻擊更有價值的目標!”
炮兵連長奇怪地問道:“什么目標更有價值?”
榮光用手一指江面上密密麻麻的人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些就是更有價值的目標!他奶奶的,剛才轟掉我們多少弟兄,現在形勢倒過來了,咱們怎么能放過他們呢?”接著他用力一拍炮兵連長的肩膀,說道:“平時總吹噓自己的炮打得多準,現在目標就在下面,你就表演給弟兄們看看吧!”
炮兵連長大聲說道:“今天要是有一發炮彈打偏了,我就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用!”說完對自己的部下喊道:“弟兄們,給我瞄準了打!”然后,快步跑到炮位前面去指揮部隊。
榮光振臂一呼:“其他人跟我到江邊上去打落水狗!”然后大步流星朝江邊跑去。
榴彈和迫擊炮彈不斷地落在日軍中間,密集的人頭逐漸稀疏起來,僥幸逃脫的士兵拼命朝岸上游過來,可是還沒有靠岸就被迎面撲來的子彈掃倒一大片,無數具尸體順著江水朝下游漂去。殘存的日軍只好掉頭朝江北游過去,然而經過炮火和江水的雙重考驗之后,只有十幾名日軍登上了彼岸。
重炮旅肅清陣地前沿的日軍之后,開始延伸射擊,集中所有的大炮猛轟香山陣地。百余門重炮以每秒鐘一發的速度把鋼鐵和炸藥傾瀉在日軍陣地上,150毫米榴彈的巨大攻擊力使日軍無所遁形:地表的全部工事在三分鐘之后就全部消失,鐵絲網被炸成幾米長的一段,完全失去了阻擋作用,日軍惟一可以仰仗的只有當初中隊構筑的十幾個堅固的地堡。
兇猛的炮擊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香山表面變成一片焦土,堅硬的巖石被烤得像蛋糕一樣松酥,人走在上面都會留下清晰的腳印。密密麻麻的彈坑從山頂一直排到山腳,隨手抓起一把泥土里面都能找到數十枚彈片。
炮火平息之后,第26師的兩個步兵營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向香山陣地發起進攻,部隊在山腳下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在照明彈的耀眼光芒下,映入戰士們眼簾的是滿地碎肉和浸透血跡的塵土,斷裂的肢體、殘缺的身軀,沾滿塵土的內臟比比皆是,散發出濃烈的臭味,即使久經沙場的老兵都要嘔吐起來。
推進到山腰之后,開始遇到零星的抵抗,不是從塵土中跳出一個滿臉灰塵,渾身血跡的日軍,要么嚎叫著瀕死一擊,要么直接引爆身上的手榴彈。
傷亡了數十人之后,部隊終于抵達山頂,這時候,躲在地堡中的數百名日軍發動了反擊,他們端著明晃晃的刺刀,用輕重機槍開路,嚎叫著沖了過來。
攻擊部隊一邊用密集的彈雨阻擊日軍,一邊呼叫炮火支援。緊接著,幾十發炮彈再次覆蓋了山頭,在日軍隊形中掀起片片血雨,敵人如同被割倒的麥子紛紛倒地,少數日軍逃回地堡,負隅頑抗。
由于地堡的入口非常狹窄,攻擊部隊無法發揮兵力和火力的優勢,在肅清第一個地堡的過程中不但被日軍連續打退兩次,而且傷了十多名戰士。最后,部隊急忙從后面調上來三個火焰噴射器,逐個攻擊地堡。
長長的火蛇沿著坑道噴了進去,隨即傳出凄厲的慘叫,幾個燃燒著的人影狂奔而出,隨即被密集的子彈擊倒地,變成焦黑的一堆。
凌晨兩點鐘,最后一個地堡里的日軍也被擊斃了,26師的軍旗再次飄揚在香山頂上!
此役,高飛先后投入大量主力部隊和一個重炮旅,以傷亡兩千余人的代價全殲日軍波田支隊,重創第101師團和海軍陸戰旅,共擊斃擊傷日軍萬余人,擊沉軍艦十七艘,擊傷八艘,日軍第三艦隊元氣大傷,幾乎無法繼續陸軍的行動。
值得一提的是,26師的陣亡人數只占傷亡人數的四分之一,而重傷員的比例也大幅度降低。
香山陣地的收復徹底改變了江南戰場的態勢,日軍艦隊在重炮的威脅下裹足不前,而航道也被沉沒的軍艦徹底封死,日本統帥部不得不放棄從水路攻擊武漢的企圖,使國民政fǔ大本營可以從容部署軍隊抵擋華北方面軍的攻勢!
根據日本統帥部的原定計劃,岡村寧次率領的華中方面軍第11軍的作戰目標是奪取長江沿岸的江防要塞和戰略要地,配合海軍沿江西進,仰攻武漢,但是在26師的頑強阻擊下,不但損失慘重,還丟掉了剛剛占領的馬當要塞,失去戰略上的主動。同時,由于航道被堵塞,海軍無法繼續西進,只好更改作戰計劃,準備由陸軍集中優勢兵力,擊破26師的防線,進而奪取九江,再相機西進。為了達成上述目標,岡村寧次退守安慶,從東北和日本本土增調大批兵力,補充部隊,同時儲存大量的作戰物資,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蔣介石接到26師的戰報之后異常興奮,再次通令嘉獎高飛和26師將士,并把江防第53師和第167師劃歸第武漢衛戍司令部指揮,全面負責長江下游的防御。
第167師師長展書堂和第53師師長白月海接到大本營的命令之后,急忙從各自的駐地出發,到馬當要塞晉見自己的新長官。
車子走到半路上的時候,突然刮起了狂風,原本晴朗的天空烏云翻滾,幾聲沉悶的雷聲響過之后,斗打得雨點噼哩啪啦地砸了下來,在滿地的浮土上面留下一個個酒杯大小的凹陷。緊接著,曠野之中電閃雷鳴,黑漆漆的天空仿佛開了個口子,把延綿不絕的雨水從半空中倒了下來。雨水迅速在地面上匯集起來,原本干硬的路面立時松軟起來,變成滿地的泥濘,汽車輪子徒勞地旋轉著,可是車身卻越陷越深,再也不能移動分毫。
展書堂朝四周看了看,只能見到白茫茫的一片,二三十米以外的物體就完全分辨不出來。他看到前面白月海的汽車也陷入了困境,于是推開車門,跳入齊膝深的泥水當中,朝前面走去。衛士們急忙聚攏過來,把雨傘擋在他的頭上,同時用身體遮蔽著風雨。
白月海急忙推開車門,請展書堂上車,試探地問道:“老展,現在咱們距離馬當還有好幾公里,雨又下得這么急,不如回去算了,改天再來也是一樣,你說是不是?”
展書堂聽了連忙搖頭:“月海老弟,咱們初次晉見上司一定要留個好印象,要不然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高飛雖然和咱們平級,但現在是武漢的副司令,而且打起仗來連小鬼子都不是對手,咱們加入之后怎么也能沾點光,可不能讓這點雨壞了事!”
白月海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聽你老哥的!”說罷一推車門當先跳了下去。
“什么人?站住!”走了幾十分鐘以后,路邊的樹叢中突然響起哨兵的喝問聲,緊接著是拉動槍栓的聲音。
“別開槍,自己人!”白月海大聲喊道:“我是第53師師長白月海,和第167師展書堂師長一起來拜會高將軍!”
他的話音剛落,從路邊的草叢里突然站起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這些士兵的背上都披著厚厚的偽裝,難怪近在咫尺都沒有發現。
仔細地查看了他們的證件之后,士兵們立即給兩位師長敬禮,然后由其中兩個人帶路,而樹叢中問話的潛伏哨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展書堂和白月海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驚訝的神色:大勝之后的軍隊居然還能夠保持這么高的警惕性,難怪日軍連續敗在他們手上!
又過了兩道崗哨之后,一行人來到了香山腳下,帶路的士兵說道:“我就送到這里,高司令正在山上恭候二位師長。”敬禮之后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兩位師長讓衛士們在山腳等候,然后自己撐著油布傘朝山上走去。
“月海老弟,你看地下!”展書堂低聲說道。
白月海低頭一看,只見山坡的表面全部是殷紅色泥漿,被雨水沖刷干凈的石壁上坑坑洼洼地滿是彈坑,里面到處都是炸彈的碎片,可以想象當時的戰斗有多么激烈!
讓他們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山腰上滿是忙碌的士兵,一些人用鐵鏟和工兵鎬在堅硬的石壁上挖掘戰壕和掩體,另外一些人用竹筐把碎石和泥土堆積在戰壕的邊緣,還有一些人用炸藥爆破山體,顯然準備修建地堡和坑道。
展書堂和白月海正看得起勁,忽然聽到身后有人說話:“兩位師長請到指揮部了坐坐吧!”
兩人急忙回頭,只見一個身著少將軍服的青年軍官笑瞇瞇地望著自己。
展書堂和白月海急忙舉手敬禮,問道:“你就是高將軍吧!?”
高飛回禮之后說道:“我就是高飛!”然后做出邀請的姿勢,說道:“這里風大雨大,還是先到我的指揮部里聊聊吧!”
白月海看到26師冒雨修筑工事,感到非常奇怪,落座之后馬上問道:“高將軍,日軍不是已經敗退回安慶了嗎,怎么還這么著急修工事?這么大的雨,弟兄們容易生病的!”
高飛苦笑著說道:“我也不想啊!”他用手指著窗外的傾盆大雨說道:“長江的主航道本來被擊沉的艦艇堵塞住了,無法通行,可是現在暴雨不止,江水上漲了好幾米,照這樣下去,最多兩天,日軍的驅逐艦就又能通行了,所以只好冒雨修筑工事了!”然后他看著白月海說道:“白師長真是愛兵如子呀!”
白月海連連擺手:“哪里,哪里!比起高將軍還差得遠,剛才你和弟兄們一起在山坡上,看了的確讓人感動啊!身居集團軍司令的高位還能夠和底層的士兵同甘共苦,十分難得!”
高飛笑著說道:“我只是在旁邊看看而已,算不得什么。”
展書堂見高飛非常隨和,身上也沒有自己擔心的驕橫之氣,心情逐漸放松下來,試探著問道:“高將軍,大本營把我們兩個師劃歸你指揮,可是我們在日軍攻占馬當要塞的戰斗中損失很大,武器彈藥的消耗也非常巨大,能不能先給點時間休整補充一下?”
高飛看到白月海也關切地望著自己,知道兩個人都非常關心這個問題,他們作為非嫡系部隊深知保存實力的利害關系,如果連續作戰沒有補充的話,大本營很可能會借機取消部隊的番號。
想到這里,高飛爽快地說道:“這個問題不大,暴雨之后,地面上泥濘不堪,日軍的機械化部隊移動困難,再加上他們也要補充兵力和物資,短期內應該不會有大規模的行動,你們可以先撤下去休整十來天,這里就由我們26師防守。至于武器裝備方面,我會向大本營請求給與支援,不過現在戰事正酣,需要整補的部隊很多,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時間。”說完之后,他用探詢的目光望著對面的兩個師長。
白月海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他說道:“我們雖然也是中央軍,可是在大本營看來江防軍本來就是二流部隊,再加上丟了馬當要塞,沒有把我們撤職查辦就已經很客氣了,怎么會優先補充呢!”
展書堂急忙用眼神示意白月海不要在高飛面前抱怨大本營,第53師和第167師畢竟是中央軍,在外人面前自爆家丑,只會惹人恥笑。
展書堂見高飛只是隨便地笑了笑,沒有對白月海的話進行任何評論,就解嘲地說道:“其實也不能抱怨大本營,他們把這么重要的戰略要地交給我們來防守,說明還是信任江防軍的,只是我們打得太窩囊了!”說罷羞愧地低下頭。
高飛不好對中央軍內部的事情發表意見,只能隨便安慰幾句,然后建議道:“我軍在這天的戰斗中繳獲了不少武器裝備,如果二位不嫌棄的話,就先將就用用,怎么樣?”
展書堂和白月海聽了他的提議感到喜出望外,急忙連聲道謝。展書堂說道:“日軍武器雖然制式不同,但是質量比漢陽造還是要好很多,我們可以把還在使用老舊武器的部隊更換日式裝備,應該能夠提升一下戰斗力。”
高飛建議道:“我覺得老兵用慣了中正式和漢陽造,換成三八式未必用的慣,不如把這些日式武器全部裝備新兵,這樣就可以把影響降低到最小。另外,隨著作戰的繼續,肯定還會不斷繳獲日軍的武器裝備,應該能夠滿足這部分的需求!”...
第四百三十六章布防 爬行了有二十多米之后,一個活人都沒有找到,而山腳下卻傳來一陣響聲,他急忙探頭一看,只見數百名戴著防毒面具的日軍朝山上走來,心里立即騰起滿腔怒火!
日軍正沿著炮火清理出來的通道向前推進,突然在人群中間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五名日軍立即倒在了血泊中,一條血淋淋的大腿在空中飛出去十幾米遠,最后掛在鐵絲網上。踩到地雷之后,日軍更加心,前進的同時不斷地用刺刀尖輕輕地挑動身前的地面,度和蝸牛一樣。幾分鐘之后,日軍指揮官忍耐不住了,在攻擊部隊的后面厲聲吼叫起來,接著前面的士兵們立即齊聲吶喊,然后狂奔起來,完全不管是否有地雷。
十幾聲爆炸之后,又有四十多名日軍倒在山坡上,不過,攻擊部隊已經成功地穿越了雷區,在他們的前面,就是守軍的第一道防線。
馬力異常沉穩地守在機槍后面,看著日軍的面容在視野里逐漸清晰起來,此時,最前面的日軍已經沖到了距離戰壕不到五十米的位置,然而,他們的體力也同時達到了極限,突然慢了下來。
馬力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迅扣動扳機,暴雨般的重機槍子彈迎面掃入敵群之中,七八個日軍立即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打擊使日軍暈頭轉向,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打倒了十幾個,其他人連忙臥倒在地,朝對面射擊。這時候,馬力已經丟開重機槍,跑動到另外一個位置上,接二連三地把幾顆手榴彈丟了出去,然后又跑到幾米外的地方用輕機槍繼續攻擊。就這樣,他孤身一人在幾十米長的戰壕里面跑來跑去,不停地變換攻擊點和武器,使敵人摸不清陣地上到底還有多少人。
攻擊受阻之后,日軍指揮官非常焦躁,急忙命令射毒氣彈,十幾炮彈很快落在戰壕的周圍,散出濃烈的煙霧。馬力急忙用毛巾裹起口部,毫不猶豫地沿著交通壕跑向第二條防線。
十幾分鐘之后,日軍占領了第一條防線,敵軍指揮官根據剛才阻擊火力的密度推斷,守軍最多還有十幾個人,于是決定實施多路突擊,守軍顧此失彼,疲于應付。
馬力看到日軍分成十幾股之后就明白敵人的意圖,邊打邊退,在擊斃五名日軍之后撤退到了山頂。此時,日軍指揮官已經知道,阻擊自己的只有一個人而已!
然而,日軍指揮官沒有想到的是,隊陣地之間的電話線還沒有被切斷,白月海從望遠鏡里看到敵人已經停止射毒氣彈之后,立即命令坑道里的部隊出擊。
戰士們從幾個坑道和地堡里面吶喊著沖了出來,手中的武器噴射著憤怒的火焰,在山頂上追逐著已經全部散開的敵人。與此同時,炮兵部隊冒著日軍艦炮密集的炮火奮力反擊,對山腳的日軍出陣地進行轟擊,使其短時間內無法繼續射毒氣彈。
看著坑道里面不斷涌出的中國士兵,敵人根本摸不清守軍到底還有多少人,甚至懷疑中了圈套,紛紛開始后退。守軍如何能夠放過這個機會,從山頂狂奔而下,一邊瘋狂射擊,一邊高聲吶喊,雖然只有七八十個人,但是竟然給人千軍萬馬的氣勢。日軍驚慌失措,連連后退,剛剛占領的兩條防線全部拱手相讓,連滾帶爬地朝山腳下跑去。由于隊形太散,很多日軍沒有沿著進攻時的路線撤退,結果又引爆了幾十顆地雷,投入進攻的兩個中隊,最終回到山腳下的不到一半,陣地又回到了隊的手中!
退到山腳下之后,日軍終于弄清了守軍的虛實,但是卻沒有再度起攻擊,而是主動后撤,回到香口附近構筑工事,擺出要進行持久作戰的架勢:數十艘汽艇不斷在江岸和艦隊之間往返穿梭,把大量的物資裝備和人員運送到岸邊。
由于沒有防毒面具,白月海只好把香山和藏山磯的防務再次移交回增援過來的第26師手中,然后把部隊撤回到彭澤縣城休整,同時從軍需處裝備一批防毒面具。高飛特意命令新二師挑選數十名軍官到第53師進行培訓,教授防毒面具的使用方法、毒氣的辨別和應付辦法,提高部隊在毒氣中的生存能力。
第26師進入陣地后,立即馬不停蹄修復被日軍摧毀的地面工事,準備持久作戰。
在隨后的幾天里,日軍采取了非常奇怪的戰術:軍艦一直在香口附近水域游弋,掩護登6的地面部隊構筑工事,僅僅出動轟炸機攻擊守軍的防空陣地,對馬當要塞等幾個陣地完全不管不顧。
高飛對日軍的舉止感到非常迷惑,急忙派出大量的偵察人員摸清情況,同時命令第26師進行幾次夜襲,試探敵人的反應。然而,日軍的防御非常嚴密,再加上艦炮的強有力支援,根本無法接近其主陣地。同時,偵察人員帶回來的情報顯示,日軍大部隊源源不斷地從安慶等地向這里集結,顯然是正在準備大規模行動的前兆。
次后,國民政fǔ大本營傳來一則情報,稱日軍第九師團正在宿松至黃梅之間集結,似乎有渡江南下的企圖,要求集團軍司令部早作準備。
高飛接到情報之后,如獲至寶,急忙召集各師長官在司令部舉行軍事會議,商討對策。
高飛說道:“日軍最近的舉止非常怪異,似乎并不急于西進,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大本營剛剛來情報,稱日軍第九師團正在宿松至黃梅之間集結,似乎有渡江南下,遮斷我軍后路的企圖。各位分析一下,日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月海先言,他自信滿滿地說道:“日軍在攻擊香山陣地的時候,連毒氣都用上了,顯然已經黔驢技窮,自知無法攻克我軍的堅固防線,所以準備繞道前進,直接攻擊湖口要塞。第九師團應該是岡村寧次派出的先頭部隊,擔負為其主力開辟通道的任務。”
馬德弼反駁道:“日軍如果這樣做的話豈不是非常愚蠢!先,完全無法揮其海軍的優勢。其次,渡江的部隊必須同時面對我軍和湖口守軍,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最后,岡村寧次手中的兵力已經有七個師團,與我軍對比具有明顯的優勢,怎么會主動放棄呢?”
高飛點了點頭,說道:“說的非常有道理!日軍非常喜歡報復,在馬當吃了這么大的虧,怎么可能善罷甘休呢?他們的布置肯定有別的什么目的,只是我們還沒有摸清而已,需要偵察部隊多搜集些情報才行。”
馬德弼接著說道:“第11軍作為日軍攻擊武漢的主力部隊,如果連長江水道都不能控制住,如何確保其后方的安全和物資的運輸?我認為馬當要塞日軍是志在必得,現在只是在用我們還沒有想到的戰術來達到這個目。”
高飛非常同意馬德弼的看法,他補充道:“馬當是兵家必爭之地,敵人是不可能放棄的!連日來,防空旅雖然擊落了三十余架敵機,但是也損失了三分之一的高炮和人員,一旦日軍完全掌握了制空權,其處心積慮策劃的行動肯定會立即開始。”
白月海接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敵人轟炸機的行動是為主力部隊的行動掃清障礙的?”
高飛點點頭回答道:“我是這么推測的。大家試想一下,失去對空作戰能力之后,敵人就可以用轟炸機來壓制我軍重炮,然后再以海軍艦炮掩護部隊突擊我軍陣地。本來,以目前陣地的情況來看,完全能夠經受日軍的連續炮擊,但是如果日軍從側背動襲擊的話就很難說了!”
這時候馬德弼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司令,這幾天在彭澤縣城附近經常有大批便衣漢奸出現,我們抓住了一些,經過審訊之后,他們交待說是來摸清我軍的布防情況的。兩軍對峙這么長時間,雙方的偵察人員搜集情報是很正常的,但是這次日軍出動的人數和頻率似乎偏高,似乎對彭澤情有獨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高飛“噌”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急步跨到地圖前面,拿起黑色的鉛筆,用力在地圖上畫出兩個巨大的箭頭,其中一個指向彭澤,另外一個指向湖口,接著在把香口、彭澤、湖口三個點連成一個圓圈,里面赫然是自己的部隊。
指揮官們同時明白了日軍的意圖,不約而同地出了一身冷汗!
高飛指著地圖解釋道:“日軍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先以強有力之一部渡江南下,切斷我軍退路,接著集中主力部隊攻克彭澤,然后迂回到我軍的南側,合圍我軍!到時候,北有長江,南面是日軍的重兵集團,下游的香口又被日軍占領,并且有艦炮的支援,只有朝上游撤退,突破日軍第九師團的防線才能突圍。但是,日軍肯定會把我軍壓縮在長江邊上,使其海軍可以隨意攻擊,再加上轟炸機助陣,即使能夠突圍,肯定已經損失慘重!更糟糕的是,日軍可以一舉突破湖口要塞,直逼九江!”
在座的指揮官立即開始思考應對的辦法。
白月海說道:“既然日軍意圖已經被我們識破了,不如干脆放棄馬當要塞,直接往湖口撤退得了,到時候與那里的守軍合兵一處,重兵密集,敵人再想包圍我們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展書堂連連搖頭:“撤退要有大本營的命令才可以的,馬當的戰略位置如此重要,大本營怎么可能同意放棄呢?你難道忘了,上次馬當失守,大本營和戰區司令部的怎么說的!”
白月海不服氣地反問道:“難道我們只能在這里坐以待斃?”
高飛接過白月海的話頭,說道:“我會以第九集團軍司令部的名義向大本營說明戰場的態勢,盡量說服他們同意我軍撤退。不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作為前線指揮官,我們有權利、有責任做出有利的選擇,即使大本營不同意,我們也一樣要撤退!”
53師參謀長廖啟榮一貫老成持重,感到有些擔心,他說道:“這樣做不太好吧!萬一大本營追究要塞失守的責任,該怎么辦?”
高飛看到大家都把目光匯集在自己身上,顯然非常擔心這個問題,于是輕松地笑了笑,說道:“馬當要塞存在的目的就是阻止日軍沿江而上,我軍如果能夠在撤退之后仍然達到這個目的的話,大本營就沒有理由再指責我們了吧?”
白月海聽了高飛的話感到迷惑不解,連忙追問道:“既然已經撤退了,就是把江防要塞拱手相讓,如何還能夠達到阻止日軍的目的呢?”
在座的幾個指揮官只有陳子堅似乎明白了高飛的意思,獨自微笑不語,其余的人滿腹疑慮地望著高飛,等著他揭曉答案。
高飛直接了當的解釋道:“假如我們放棄馬當之后,不是朝湖口靠攏,而是大踏步地向浮梁方向撤退,岡村寧次肯定不敢向湖口要塞推進,反而會緊緊跟在我們的屁股后頭!第11軍的目的是在海軍的配合下仰攻武漢,如果任由我們這七八萬人留在長江南岸,無異于在自己的頭上懸上一把刀!因為我軍隨時可以再次出擊,把馬當要塞奪回來!岡村寧次的目標是占領武漢,不可能在馬當留駐太多的兵力,所以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把我軍殲滅在彭澤周邊地區,消除隱患!”
眾人頓時豁然開朗,展書堂則進一步地提出自己的建議:“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在撤退的過程中,選擇有利地形伏擊日軍,爭取吃掉一部,態勢就會對我軍非常有利了!”
高飛贊賞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這樣計劃的!”
廖啟榮又問道:“萬一岡村寧次在馬當留下重兵和部分軍艦,然后繼續揮師西進,該怎么應付?我們把馬當的防御工事修筑的銅墻鐵壁一樣,就是自己來對付也很困難!”
高飛笑著答道:“這個不成問題!從安慶到九江有幾百公里長的江岸,岡村寧次守得了幾個點?他守馬當,我們就攻湖口,他守湖口,我們就攻其他地方,只要把長江控制住,就等于掐斷了他的脖子,不怕他不跟狗一樣地跟著我們!”
聽到高飛把岡村寧次比喻成一條狗,指揮官們哈哈大笑起來。
白月海邊笑邊說道:“既然我們的司令官準備打狗,可要選個好地方,要不然被狗咬了還是被狗跑了都不好!”然后對著大家說道:“你們說是不是?”
指揮部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高飛等大家的笑聲平息之后,指著地圖說道:“彭澤周邊地區丘陵密布,河道眾多,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在彭澤西南方向五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個楊家嶺,此處群山環繞,形成一個口袋形狀,山坡上植被茂密,非常容易隱蔽,我決定就把這里作為戰場!”
白月海急忙請戰:“孫司令,就把主攻的任務交給第53師吧,我們要找鬼子報毒氣襲擊的仇!”
高飛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說道:“我有更好的任務給你——誘敵!”然后他解釋道:“根據日軍的布置,肯定是把攻擊的重點放在彭澤方向。到時候,其他部隊全部撤退到預定地區埋伏,第53師在彭澤稍微堅持一下,然后且戰且退,把敵人引過來就算完成任務了!”
陳子堅提醒道:“軍長,我們還不能確定日軍會投入多少兵力攻擊彭澤一敵人的兵力在兩個師團以上就不是我們能夠一口吞下的,還是要先想個比較穩妥的辦法才行!”
高飛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根據岡村寧次手頭現有的兵力來看,投入彭澤的兵力不會過三個師團,但是也不會低于兩個師團,想全殲的話肯定非常困難,所以我的計劃也是殲滅其一部,哪怕是一個聯隊也好。”然后他望著白月海說道:“這就考驗擔任誘敵任務的部隊的演技和火候控制了:一定要盡量把日軍追擊部隊之間的距離拉開,使其不能夠互相支援!”
白月海立即起身說道:“這個沒有問題!在撤退的時候,我可以在后面留下點人馬,專門負責炸橋毀路,把最前面的日軍放過去之后,再阻擊其后續部隊,這樣一來,肯定能夠拉開一定的距離!”
高飛補充道:“到時候打援的部隊就可以接手過來,徹底切斷日軍前鋒的退路!”
接著高飛開始分派任務:“今晚,重炮旅和高炮旅先撤出陣地,向楊家嶺方向前進;第6o師、第26師和第167師明天下午開始撤退,務必于黎明前趕到預設陣地;第53師負責誘敵;新二師負責斷后。馬當要塞各陣地守衛部隊在撤出之前要留下少量的監視人員,防止日軍有異常動作。”
當天晚上,重炮旅和高炮旅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開始撤退,一輛輛卡車拖著大炮排成幾公里長的隊伍在道路上行駛,為了避免被日軍覺,車燈全部熄滅,部隊悄無聲息地轉移了。
次日上午,敵人的轟炸機群照例出現在原防空旅的陣地上空,毫不客氣地把全部炸彈投了下去,但是卻意外地沒有遇到反擊。返航之后,日軍根據轟炸機駕駛員反饋的信息出動了三架偵察機,在樹林上面盤旋了幾個來回,確認了隊防空部隊已經撤離的情報。
等到航空兵把情報送到岡村寧次手中的時候,已經當天下午,雖然他意識到守軍可能察覺了自己的意圖,但是部隊還沒有集結完畢,只能催促部隊加快進度,爭取在隊跑掉以前開始行動!
第四百三十七章第九軍團 岡村寧次終于集結完了部隊,南路軍以石原支隊為先導,第1o1師團、第1o6師團和第26師團為主力,對彭澤縣城起攻擊;中路軍以海軍6戰旅為前鋒,第27師團和第三師團為主力,在第三艦隊四十余艘戰艦和數十架戰斗轟炸機的掩護下猛攻馬當、長山等陣地;西路軍橫渡長江,在湖口要塞下游五十公里處登6,然后以一個步兵聯隊原地構筑工事,余部向馬當進,準備從背后襲擊守軍。本書請訪問。(就到)
此次行動,岡村寧次耗費了大量心力,同時也盡可能地采取了保密措施,自認為天衣無縫,可是隨著前線戰報的不斷傳來,他的臉越來越長,感到極度失望和憤怒:南路軍在彭澤以北的孤山地區遭到中隊的頑強阻擊,花了三個小時推進了不到五公里,遠遠不能達到預期的進度;中路軍只遇到零星的抵抗,占領陣地之后才現上面已經空無一人,中隊全部不翼而飛;西路軍則是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一路長驅直入,直抵馬當,順利與中路軍會師。
岡村寧次根據前線傳來的情報推測,中隊肯定已經向南撤退,如果任由他們從容遁去的話,會時刻威脅長江航道的安全,所以只有將其徹底擊潰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岡村寧次隨即下達新的作戰命令,除了留下海軍6戰旅防守馬當之外,其余的部隊全部向南追擊中隊,務必將其殲滅在浮梁以北地區。
在馬當要塞沒有了用武之地的轟炸機群立即調頭向南,迅出現在孤山前線,接著在地面部隊的導引下對守軍陣地進行空襲。
鋪天蓋地的重磅炸彈從天而降,把孤山陣地淹沒在火海之中,緊接著敵機輪番俯沖掃射,用密集的機關槍子彈翻遍山頂的每一寸土地。飛機剛剛離去,日軍炮兵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炮擊,把逾千炮彈傾瀉在面積不足兩平方公里的陣地上。
守軍顯然抵擋不住,當步兵剛剛沖到半山腰,就看到無數人影從坑道和戰壕里面鉆了出來,倉惶向后逃竄,有些士兵甚至把武器都丟棄了,顯然已經陷入混亂之中。
支隊長石原慎太郎看著望遠鏡中中國士兵狼狽逃竄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急忙命令部隊全追擊,絕對不能讓友軍趕到前面。
緊接著,先頭部隊現大批中隊在向南退卻,與此同時,在繳獲的武器當中現大量的半自動步槍,石原慎太郎大喜過望:自己終于抓住了中隊的主力——以第26師為主力的第九軍團!
第九軍團,高飛!
從得到的情報看,日軍的死敵高飛,升遷度之快,讓人驚訝。武漢保衛戰之前還僅僅是第26師少將師長的他,隨著武漢之戰的推進,已經一躍而為第九軍團總司令,中將!
這一點,是讓日本人最無法忍受的,高飛,根本就是在那踩著日本人的尸體一步步走上這個位置上的!
為了不讓其他部隊把自己的功勞搶去,石原支隊的輜重部隊有意無意地堵在道路的中間,迫使其他三個師團耐著性子在后面慢慢磨。在后面跟了半個小時以后,其他部隊再也忍受不了,對石原支隊大打出手,奪路前進,石原慎太郎自知理虧,非常不情愿地把道路讓了出來,但是,即使最前面的第1o6師團也和石原支隊的先頭部隊有了十公里的距離。
第53師以兩個團的兵力交替掩護,節節抗擊,一步一步把石原支隊引誘至埋伏圈內,另外在一個營的兵力尾隨敵人前進,等日軍通過之后,炸毀橋梁,破壞道路,使其與三個主力師團以及輜重部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黃昏時分,不知道大禍臨頭的石原慎太郎率部抵達楊家嶺的346號高地附近,一頭鉆進了中隊的口袋當中,緊接著,新二師從后面切斷了日軍的退路,把八千多敵人團團圍住。此時,日軍的三個主力師團距離石原支隊已經有二十五公里,被第26師擋住了去路。
這時候,石原支隊現左右兩翼都有中隊在活動,方才如夢初醒,感到情況不妙,急忙向岡村寧次求救,同時就地構筑工事,準備固守待援。
突然,雷鳴般的炮聲在山谷中響起,緊接著,伴隨著地動山搖的爆炸和耀眼的火光,日軍匆忙構筑的簡易工事被炸得蕩然無存,士兵的肢體和鐵鏟漫天飛舞。數不清的炮彈劈頭蓋臉地朝日軍砸了下來,敵人完全淹沒在鋼鐵與炸藥的海洋之中。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內,十九路軍炮兵部隊把四千炮彈傾瀉在日軍當中,石原支隊隨即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緊接著,數百tǐng輕重機槍同時吼叫起來,一道道火蛇緊貼著地面飛舞竄動,在山野中聯結成無數張致命的火網,無情地絞殺網中的魚兒。然后,滿山遍野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密密麻麻的人影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要把日軍完全淹沒。
石原慎太郎就像一條陷入絕境的瘋狗,開始瘋狂反撲,妄圖死中求生。他一邊指揮部隊全力還擊,一邊迅組織起數百人的敢死隊,身上裹滿了炸藥,迎著中隊沖了上去,用殘忍的攻勢遏制住了正面的攻擊。緊接著,他又命令炮兵把現有的三十多顆毒氣彈朝右后兩面射出去,留下兩個大隊的兵力斷后,自己則率領其余的部隊朝左側全力突擊,因為他現這里的火力密集程度最低。
沖在最前面的數十名日軍連續引爆身上的爆炸物,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中隊中間打開了一道口子,其余的部隊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嚎叫著朝山坡上沖過去。
高飛從望遠鏡中看到攻擊受阻,日軍又選擇第53師陣地作為突破口,暗叫不好:第53師的大部分部隊都是剛剛進入陣地,已經疲憊不堪,再加上武器裝備處于劣勢,處境不妙。(就到)他急忙命令白月海把部隊全部撤回陣地布防,只要把日軍擋住就是大功一件,然后命令第26師一個團增援。
第53師第三團團長仵德厚趴在掩蔽部的窗戶旁邊,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面,在數百米外的陣地上面,
震耳玉聾的槍炮聲混雜在一起,到處是飛沙走石、血雨腥風。敵人的迫擊炮和步兵炮好像了瘋一樣,沒頭沒腦地不斷轟擊,完全不怕誤傷自己人,也絲毫不吝惜炮彈。而陣地前沿的步兵也在瘋狂進攻,向插o水般地蜂擁而來,倒了一批又上來一批,很快在陣地前沿堆積起幾米厚的尸體。后面的日軍干脆就把輕重機槍直接架在尸體上面射擊,掩護步兵沖鋒。
日軍當中不時沖出幾個綁滿炸藥的,迎著密集的彈雨沖過來,僥幸沒死的嚎叫著跳入戰壕,然后引爆炸藥。嚴密的防線在日軍這種瘋狂的攻擊下迅出現十幾個缺口,看到了希望的敵人更加瘋狂,干脆脫掉上衣上來肉搏,守軍也紛紛跳出戰壕與日軍展開激烈搏斗,數千人在幾百米長的陣地上絞殺在一起。喊殺聲、槍炮聲、慘叫聲不絕于耳,一柄刺刀剛剛刺入對方的胸口,一把大刀就把他的頭顱割去,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內,雙方就損失了數百人,但是誰都不愿意后退一步,繼續殊死搏斗。
相對于第53師來說,日軍不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而且具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逐漸取得了優勢。
眼看著日軍就要突破自己的防線,可是仵德厚已經用光了預備隊,他急忙給向師長請求支援,白月海卻厲聲說道:“師部已經沒有預備隊可用了,士兵打光了你就填進去,你打死了我再來填!”說完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仵德厚丟開電話,大聲吼道:“通訊員,集合團部所有人員,上刺刀,跟我上!”說罷抓起一支沖鋒槍沖了出去。
警衛連加上團部的文職人員共兩百多人緊跟在仵德厚身后沖了上去,密集的迫擊炮彈不斷在隊伍的爆炸,等到趕到陣地上的時候,剩下的人已經不到原來的一半。
仵德厚抬手甩開落在帽沿上的一段血淋淋的腸子,大吼著沖入敵群,沖鋒槍不停地噴射著密集的子彈,通訊員手持兩把駁殼槍,左右開弓,在后面緊緊跟隨。以自動武器為主的這股生力軍的加入,迅改變了戰場的態勢,把日軍打得連連倒退,陣地上的戰士們士氣大振,越戰越勇,一鼓作氣把日軍趕回了山腳下。
戰士們還沒進入戰壕,密集的迫擊炮彈從天而降,無數彈片出刺耳的怪叫在地面上飛舞著,割裂任何擋在前面的血肉之軀。
仵德厚剛剛大喊一聲:“臥倒!”一炮彈就在身前幾米遠的地方爆炸了,巨大的氣浪把他掀翻在地,被泥土掩埋起來。煙霧彌漫之中他聽到自己的通訊員大喊:“營長!你還活著嗎?”
仵德厚掙扎著爬了起來,只見通訊員撲在一tǐng重機槍的后面,向再次沖過來的日軍瘋狂掃射。密集的彈雨在敵群中飛舞著,帶起漫天血花,突然,一炮彈在通訊員身后爆炸,后背頓時血肉模糊,槍聲也戛然而止。臥倒在地的日軍急忙躍起,狂奔而來。仵德厚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操起機槍就是一頓掃射,最前面的三名日軍仿佛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后飄去,一直飛出四五米遠才落下。其余的日軍已經失去了銳氣,掉頭跑了回去。
負責斷后的日軍兩個大隊雖然不斷地使用自身戰術,但是已經有了準備的攻擊部隊直接用炮火把他們又覆蓋了一遍,然后迅沖了上去,把少數還在負隅頑抗的日軍一一擊斃。中隊終于收攏絞索,勒緊了石原支隊的脖子!
此時,聚集在石原慎太郎身邊的士兵已經不到百名,其余的不是被分割包圍就是已經戰死。他看到突圍無望,而中隊已經起了最后的攻擊,急忙命令部下全力抵抗,自己則面向東方跪下,解開襯衣,準備切腹自盡。
他剛剛用手絹把軍刀擦拭干凈對準自己的腹部,突然聽見一聲大喝,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中國士兵已經站在自己面前,輕蔑的目光仿佛在看著一只待宰的母激,一腳就把戰刀踢飛,接著寒光一閃,把他的腦袋辟成兩半,讓他再也無法見到自己的祖先和神明。
就在石原慎太郎狗頭落地、石原支隊全軍覆沒壽終正寢之時,五公里外的新二師阻擊陣地上才響起稀稀落落的槍聲,日軍的三個主力師團姍姍來遲,連中隊擊斃最后一名石原支隊士兵的槍聲都沒有聽見。連續行軍了七八個小時之后,日軍官兵普遍非常疲憊,等到趕到新二師陣地前的時候,個個都累得像死狗一樣,連站立都有困難,很多人把步槍拄在地面上才勉強站穩身體。由于道路和橋梁全部被破壞一空,重武器和全部輜重都被遠遠地拋在后面,先頭部隊僅僅攜帶輕武器一路兼程才趕到這里。
盡管岡村寧次三令五申要求加快行軍度,全力解救石原支隊,可是筋疲力盡的日軍面對嚴陣以待的新二師,心頭普遍泛起強烈的無力感,士氣極其低落。稍事休息后,日軍士兵在軍官的督促下排著十幾條散兵線向新二師陣地起突擊。緊接著,擔任掩護任務的十幾門迫擊炮和數十tǐng機槍同時開火,道道火焰宛如一條條蟒蛇,筆直地撲向幾乎完全消失在黑暗當中的陣地。
剛剛推進到能夠看到戰壕頂脊的地方,中隊就以猛烈的火力進行反擊,輕重機槍射的子彈在距離地面幾十厘米高的地方跳躍前進,人群中間不時傳出子彈擊中肉體的聲音和凄厲的慘叫;重炮炮彈帶著刺耳的鳴叫,像鋼鉆空轉的聲音一樣穿透了空氣,呼嘯著從沖鋒的日軍頭上掠過,拖著火紅的尾翼落在山腳的陣地上,遠遠傳來已經減弱了的爆炸聲——咚咚!咚咚!隨后,守軍的迫擊炮開始了齊射,密集的炮彈給隊伍中間增加了一個個的缺口。
越接近戰壕,守軍的反擊也越強烈,日軍指揮官立即命令部隊采取跳躍前進的攻擊方式:士兵射出一顆子彈以后,向前緊跑幾步,然后臥倒在地,一拉槍栓,推上另外一顆子彈,再爬起來往前沖。最后,日軍臥倒在距離戰壕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再也前進不了。中隊的機槍火力壓得他們只能趴在地上射擊,同時,長柄手榴彈開始不斷落下來,使地面上的尸體不斷增多。
守軍在陣地的前沿連續布下三道鐵絲網,一名日軍試探著扔出一顆手榴彈,在鐵絲網上彈了一下之后爆炸了,把一根固定樁和幾米長的鐵絲網也炸飛了,這名日軍剛剛抬起身體,想再扔出一顆手榴彈,一子彈從他的肩膀鉆了進去,他的手一軟,手榴彈掉在身前幾米遠的地方,把自己和身邊的幾個士兵一起炸死。
十幾分鐘之后,日軍終于不住了,順著山坡爬了回去,一直爬出機槍的射程才敢起身。
這時候天色已經變暗,太陽消失在群山背后,大地又陷入了黑暗的統治之中。
通過這次試探性的進攻,日軍指揮官已經知道守軍的火力非常兇猛,在重武器運抵之前,很難有所建樹,只好命令部隊準備宿營,等天亮以后再動攻擊。
午夜時分,天空中突然飄起了蒙蒙細雨,隨后雨點逐漸變大,終于演變成傾盆大雨,持續了半個小時才停。這時候,一彎朦朧的新月忽然從云層中鉆了出來,閃著淡黃色的光暈,可是立刻又像靈活的游魚一樣鉆進浮云中去,等它再度浮上明凈的夜空時,灑下一片朦朧的月色,的樹枝在月光的映照下也閃爍著點點磷光。
天亮之后,在雨水中掙扎了整整一夜的日軍又開始了行動:炮兵們驅趕著騾馬把一門門大炮拖到炮位上,掀起炮衣,把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前面的山峰;機槍手把輕重機槍架在堅固的掩體后面,裝滿子彈的彈匣仔細裝好;步兵排著整齊的隊列,在軍官的指揮下準備出擊。
沉悶的槍炮聲擊碎了山間的寧靜,一隊隊士兵彎著腰在樹林中間穿行,逐步朝山頂推進。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守軍沒有進行任何反擊,于是攻擊部隊立即加快度,朝山上狂奔而去。半個小時之后,當他們來到山頂的時候,才現這里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幾道一人多深的戰壕和滿地的彈殼。
半個小時之后,第1o1師團的先頭部隊終于來到了楊家嶺戰場,當他們看到石原支隊戰死者的尸體地時候,不約而同地憤怒起來,因為面前的數千具尸體全部被割去了頭顱!尸體以各種怪異的姿勢倒在泥水里,被切斷的脖子露出白森森的骨頭和泡的蒼白的皮膚,成群的蒼蠅在上面飛舞,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臭味。
就在日軍呆立在尸體旁邊的時候,從前面的山坡上突然打過來幾炮彈,把他們驚醒過來。日軍宛如看到了紅布的野牛,不顧一切地朝前面起沖鋒,而后續部隊在目睹了這一幕以后也毫不猶豫地加入進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臺灣俘虜”
炮擊停止之后,鈴木聯隊開始了進攻,數千名日軍以排山倒海之勢沖出戰壕,土黃色的人群海浪般奔騰、擴散開去,穿過燃燒著的樹林向山頂沖去。本書請訪問。
山口雄一緊握著步槍朝前跑去,崎嶇不平的山路使他不斷地踉蹌著,好幾次險些栽倒,同一個小隊的士兵同樣在跌跌絆絆地前進。在距離守軍第一道戰壕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最前面的士兵踩響了地雷,隨著猛烈的爆炸,一條血淋淋的大腿砸在山口的胸前,使他感到一陣惡心。山口快步從滿地的血跡和碎肉中間穿過,跟隨著隊伍繼續向上,這時候,士兵們的銳氣似乎已經消失了,開始小心翼翼的前進。
繼續前進了兩百米以后,攻擊部隊已經踩響了十幾顆地雷,近百名士兵躺在山坡上,痛苦地呻吟著,在絕望中等待救援的到來。
等到部隊越過第二道戰壕,推進到守軍的最后防線前面一百米遠的時候,猛烈的阻擊開始了:密集的機槍子彈像六月的暴雨一樣猛烈,把最前面的數十名士兵全部掃倒!山口雄一迅速臥倒在地,然后朝左右望去,看到士兵們都像螞蟻一樣在樹林里爬行,緊貼在地面上,尋找藏身之地。每一塊巖石、每一個木樁甚至稍稍隆起的坡坎后面都有士兵的身影。
這時候,山下的炮兵又開始了射擊,炮彈在守軍戰壕的附近不停地爆炸,燃起熊熊烈火和濃濃的煙霧。原來被守軍的火力壓制在山坡上的攻擊部隊立即飛身躍起,朝前面狂奔而去,同時不斷地開槍射擊。山口望著前面若隱若現的中國士兵,心里感到非常害怕,于是悄悄地放慢了腳步,有意識地落在隊伍的后面。在距離戰壕五十多米遠的地方,守軍用手榴彈進行了反擊,百十顆手榴彈幾乎同時飛了出來,一下子攻擊部隊覆蓋起來,士兵成片倒下,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手榴彈接連不斷地飛出戰壕,在頭頂上炸開,鑄鐵的碎片帶著刺耳的聲音鉆入泥土、樹干和人體。
山口慌忙撲到在一根樹樁的后面,在他左側兩米遠的地方,軍曹仰面倒在地下,白花花的腸子從破爛的軍服下擺不停地流出來,很快沾滿了血跡和泥土。軍曹徒勞地想把腸子塞回去,可是卻越流越多,他艱難地轉動腦袋,向著山口喊道:“幫幫我!”說著把傷痕累累的手臂伸了過來。
這時候,又一顆手榴彈落了下來,一塊彈片把軍曹的后腦勺削去一大塊,軍曹高擎的手臂無力地揮舞了幾下,然后搭拉下去。山口下意識地朝后縮縮了身體,拼命把腦袋鉆到泥土里面,在他身旁的樹林里面,日軍士兵全部把腦袋縮在肩膀里面,像毛毛蟲一樣貼著地面往回爬——守軍的手榴彈似乎無窮無盡,繼續呆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回到出發陣地之后,山口像倒空了的口袋一樣往戰壕里面一倒,再也不愿意起身,身后的山坡上又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另外一支部隊開始了進攻。然而,同樣的命運降臨在他們身上,山口清楚地看到近百具尸體被撤退的士兵抬了下來。
槍炮聲平息了一個小時之后,山口的小隊再次出發,在空前猛烈的炮火掩護下發動攻擊,與前幾次不同的是,多了十幾架轟炸機的支援。
狂轟濫炸了半個小時之后,山口小隊跟在大部隊的后面沖上了山頂,此時中隊已經撤離了陣地,退卻到了山下。
在一片空地上,山口看到了一長串的尸體,他們并排躺在那里,肩膀挨著肩膀,姿勢各異,大多數都死得非常難看。部隊從尸堆的旁邊經過,鼻子里滿是刺鼻的尸臭,士兵們帶著活人想了解死人秘密的好奇心和內心的戰栗,恐怖、仔細地察看死者的樣子。死者大都非常年輕,只有最右邊一個帶著中尉肩章的是個有點年紀的人,他那張大的、還帶著最后一次無聲呼喊痕跡的嘴上,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濃密的仁丹胡,蒼白的臉上兩道眉毛緊鎖著,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短命。
他后面橫著一個矮小結實,沒有臉的士兵,下巴靠在露ǒ露的胸膛上面,狹窄的前額帶著燒焦的痕跡。再過去一點是一堆胡亂堆積起來的殘肢合軍服的碎片,再遠一點橫著一具簡直還是孩子的尸體,一排機槍子彈打穿了他的胸部,軍服上面打了四個窟窿,邊緣都被燒成焦黑的顏色。
山口身邊的幾個士兵雙手合十,在為死者祈禱,然后猛地轉過身去,像瞎子似地走開。士兵們默不做聲地在樹林間穿行,很久都沒有人說話,似乎極力想忘掉剛剛看到的一切。在一道山梁前面,部隊停止下來,山口聽到身后的一名士兵說道:“支那軍隊不是很弱嗎,怎么會戰死這么多人?”
另外一個顯然是老兵:“對面的軍隊不同的,他們是支那最強的,比關東軍還要厲害!”語氣中暴露出明顯的膽怯。
新兵繼續問道:“不過他們這次應該逃不掉了!后面是一條河,他們無路可走了!”
老兵不以為然地說道:“支那人非常狡猾,十九路軍更加狡猾,剛才他們明明還有余力,可是卻放棄了陣地,顯然是早有準備,后面會怎么樣還很難說!”
仿佛為了驗證老兵的說法,指揮官大聲命令部隊全速前進,追擊中隊,因為新二師正在山背后渡河向南撤退。原來,中隊早已經在搭建好的一座浮橋,只是橋面在水面下十幾厘米的地方,瞞過了日軍的偵察人員。
小河的對岸是一片茂密的叢林,等到山口登上浮橋的時候清楚地看見斷后的中隊消失在樹林中間。山口所在的大隊作為前鋒首先渡河追擊,當他們過到一半的時候,數十發炮彈準確地覆蓋了浮橋所在的地段,幾十名士兵隨著斷裂的橋身被卷入激流當中,已經渡河的數百人頓時成為孤軍。
中隊的大炮連續不斷地轟擊北岸,聚集在這里準備過河的日軍立即作鳥獸散,寬闊的河灘上留下幾十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緊接著,數不清的身影從樹林中間鉆出來,吶喊著沖向南岸的日軍。密集的彈雨中,日軍紛紛倒斃,原本潔凈的河灘頓時濺滿了血跡。
山口臥倒在地,把步槍架在一具尸體上面,胡亂地開了幾槍,等到他發覺彈匣已經打空的時候,身邊只有滿地的死尸和斷斷續續的呻吟。
這時候,一個中國士兵帶著滿臉殺氣向山口狂奔而來,手中的步槍在做著瞄準動作,山口慌忙丟掉步槍,跪倒在地,喊出已經打了無數遍腹稿的哀告:“別殺我!我是中國人!”
聽到從日軍士兵的口里冒出流利的中文,中國士兵遲疑了一下,手指在擊發的瞬間停了下來,他把槍口指著山口的面門,大聲喝問道:“你是中國人?”
山口看到了生還的希望,毫不遲疑地答道:“我是中國人,臺灣人,我的中文名字叫嚴拯,是被日軍強征入伍的!”
中國士兵立即明白過來,可是還無法接受這么巨大的轉變,一腳把嚴拯踢倒在地,罵道:“既然是中國人,你他媽的跟日本人摻和什么!”
擦去嘴角的血跡,嚴拯終于松了口氣:“性命終于保住了!”
當日軍的轟炸機全來到新二師渡河地段的時候,南岸空曠的河灘上已經沒有了中隊的身影,只有幾只烏鴉在死尸上面跳來跳去,不時發出呱呱的聲音。偵察機緊急出動,在蒼茫的群山當中搜索中隊的蹤跡,希望能夠為地面部隊找到目標。然而,連續出動十幾個架次卻全部無功而返,盡管飛機都盡量低飛,但是茂密的樹林和險峻的地形使飛行員無法發現目標。中隊也許已經向遠方轉移,同時也可能就躲在不遠處的叢林里面虎視眈眈地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對于部隊的下一步行動目標,日軍的三個師團長莫衷一是,都有自己的看法,最后只好向岡村寧次報告,讓他來裁決。
岡村寧次正面對著一個難以收拾的局面:第九師團被十九路軍重創,潰散的士兵居然比戰死的還多,加起來已經超過半數,基本喪失了戰斗力,必須立即補充休整;第三師團和第27師團行動遲緩,讓十九路軍從容逃遁,并且和對方的距離越來越遠;第101、106和第26師團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還是失去了新二師的蹤跡。非但計劃中三路大軍合圍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損兵折將,使他不知道如何向大本營交待。
根據偵察部門最后傳過來的情報和岡村寧次自己的推測,他認為十九路軍要么繼續向南運動,以擺脫皇軍的追擊,要么從鄱陽湖以南地區向西進發,與第九戰區的其他部隊匯合。如果是第一種情況,繼續追擊的話非常危險,因為距離對方的根據地越來越近,另外也偏離了大本營的主要作戰目標,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只要第11軍攻克湖口,占領九江,就能夠逼中隊的主力現身,再聚而殲之!
考慮再三之后,岡村寧次命令部隊放棄追擊十九路軍,會師馬當,然后集中兵力攻擊湖口要塞,繼續執行大本營制訂的武漢會戰計劃。
然而,出乎岡村寧次預料的是,高飛率領的主力部隊與新二師會師以后,并沒有繼續南下,而是停了下來,虎視眈眈地窺視著馬當、安慶等地。岡村寧次只好在彭澤地區配置兩個師團防御十九路軍,把其余的部隊全部投入攻擊湖口要塞。
就在日軍第11軍在十九路軍的頑強阻擊下舉步維艱的時候,江北第二軍在江北的行動也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長江以北屬于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指揮,由于李宗仁抱病在身,就由白崇禧代理司令長官。白崇禧上任伊始就將精銳之師徐源泉的第26集團軍調到合肥以西,背靠大別山東麓以作持久戰。其他部隊則配置于大別山西北麓,和大別山南面的長江沿線。白崇禧給本戰區部隊確定的戰略方針是:在大別山南北兩面險要地區阻敵竄入,或yòu敵于對我有利的地帶,加以殲滅,以確保長江北岸。
同時,為了便于指揮,白崇禧將第五戰區部隊劃分為三個作戰兵團:左兵團:指揮官孫連仲。負責大別山西北麓方面;右兵團:指揮官李品仙。負責大別山南面,利用長江北岸港灣錯雜的有利地形,相機殲敵;中央兵團:指揮官廖磊。主力部隊隱蔽在大別山腹地,另外以部分兵力守在大別山東面險要隘口,阻止日軍進山。
駐扎在合肥的日軍第二軍的四個師團,分兩路沿大別山北麓進攻,企圖從信陽地區南下,從北面包圍武漢。
第五戰區左兵團孫連仲,指揮第2集團軍所轄第30軍、第42軍和宋希廉的第71軍,在霍山至商城沙窩一線阻敵。同時,胡宗南第17軍團和川軍第22集團軍、張自忠第27軍團,在信陽以東迎戰日軍。
日軍第13師團,在師團長獲洲立兵中將指揮下,向第五戰區左兵團前衛陣地富金山進攻。
富金山靠近豫皖邊界處的葉家集,山如扇形之雄立于公路南側。第71軍軍長宋希濂中將指揮所部第36師和第88師,在山上構筑陣地,對西進之敵,如同魚骨卡喉。因此,敵軍不惜一切代價猛攻山頭陣地。
然而,在中隊的頑強阻擊下,整整十天,日軍在富金山前未能前進一步。敵人攻不動正面陣地,就派第10師團一部前來增援。該敵利用夜間出動,向富金山則后迂回,企圖打掉宋希濂的指揮部,并切斷守軍補給線。
可是,敵人的行動卻被當地農民發現,立即趕來向第88師報告。該師鐘師長當機立斷,令第528團在老鄉的帶領下,在敵必經之路的險要隘口設伏。敵人鉆進伏擊地區,突遭打擊,當即死傷三百多人,余眾拼死突圍,狼狽逃回。
日軍第13師團是日本陸軍十七個常備甲種師團之一,是侵華日軍中最精銳的主力之一,現在卻在富金山前棄尸盈野,裹足不前。最后連師團長獲洲立兵中將在向第2軍司令官報告的時候都承認自己對富金山上的中隊束手無策。
經過數次補充兵力之后,第13師團重新恢復了攻勢,而宋希濂的部隊經過長時間的戰場消耗,傷亡很大,急需補充,最后不得不主動撤出陣地,日軍這才得以繼續前進。
日軍第13、第16師團和懶谷支隊,通過富金山地區,西進會攻商城。孫連仲將左兵團三個軍全部部署在沙窩、小界嶺一帶,與敵決戰。左兵團以左、右兩翼擺開陣勢迎敵,第30軍和第42軍為右翼,第71軍負責左翼。日軍第13師團等部在飛機、重炮和坦克的掩護下,向右翼部隊進攻。孫連仲第2集團軍將士發揚臺兒莊的決戰精神、浴血奮戰,屢次打退敵人進攻,雖然日軍在沙窩陣前尸積如山,可是始終無法突破守軍陣地。
中隊的出色表現震驚了世界也使日軍統帥部感到出乎預料,急忙從東北抽調關東軍第四師團增援岡村寧次的第11軍,力求打破僵局。
由于日本第三艦隊的艦艇被海軍部布下的水雷所阻擋,無法前進,所以只好由陸軍擔任前鋒,向湖口要塞進攻。
日軍首先出動數十架戰斗轟炸機,對湖口要塞和周圍的陣地進行狂轟濫炸,由于中國空軍有限的力量已經全部在武漢上空的空戰中消耗一空,敵人的轟炸機就肆無忌憚地轟炸掃射。經過幾天的猛烈空襲之后,中隊的陣地已經全部變成一片焦土,幾公里外都可以聞到強烈的焦湖味道,要塞炮和堅固的掩體在長時間的飽和攻擊之下也被摧毀殆盡,負責拱衛要塞的陸軍部隊失去了炮火的支援。
關東軍第四師團隨即投入一個步兵聯隊的兵力全線突擊,與守衛要塞的川軍第43軍第26師附屬部隊展開連番激戰。
川軍盡管裝備很差,但是決死抗戰的意志絲毫不比任何軍隊差,他們憑借血肉之軀硬是把日軍堵在要塞外圍兩天之久,無論敵人的火力如何兇猛,士兵如何兇殘,始終不退卻一步。最后,要塞的炮兵全部抓起步槍、沖鋒槍等輕武器,與川軍一起,打退日軍的兇狂進攻。在陣地的前沿,日軍遺尸遍地,守軍也同樣傷亡慘重,血染炮臺。
日軍久攻不下,只好派出轟炸機和重炮輪番攻擊,然后再次出動步兵突擊。此時,炮臺將士已經傷亡殆盡,幸存下來的官兵,包括輕重傷員在內,全部緊握鋼槍,繼續在硝煙與烈火中與日軍搏斗。
湖口要塞陣地上的槍炮聲終于停息了下來,等濃濃的硝煙逐漸散去之后,已經看不到任何工事的影子,在滿目瘡痍的焦土上,橫亙著遍地的尸體。數百名日軍歡呼著沖上要塞,把血紅的膏藥旗掛在陣地的最高處!
第四百四十一章兩路出擊 “這個辦法好!日軍在安慶只有一個旅團,肯定不敢動,只有用駐扎在馬當要塞的兩個師團,敵人一離開堅固的堡壘,我們就有機會再打個伏擊!”
高飛現大家都對馬德弼的計劃贊不絕口,自己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準備給各師分配任務,當他的目光停在地圖上的馬當要塞時,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急忙說道:“我有更好的辦法!”
與會眾人急忙把目光全部匯集到他的身上,把耳朵全部豎了起來,仔細聽聽是什么好辦法,會讓這個軍團司令這么激動。
高飛詳細解說道:“馬德弼的計劃的確很好,可是這樣做的話也無法避免巨大的傷亡!你們看,馬當至安慶只有幾百公里遠,無論我們把地點選在此間的任何一點,以日軍的行進度,都可以在兩三天以內抵達,海軍的度還要快,所以留給構筑工事的時間是非常有限的,無法建立牢固的防御體系。艦隊排除水雷之后肯定要進行炮擊,部隊當然要面對巨大的傷亡。但”
說道這里高飛特意提高了音量,以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后又接著說道:“如果我們采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辦法,佯裝要在下游阻斷長江,卻把主力部隊隱蔽在馬當要塞附近,等日軍大部隊出以后在奪取要塞,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現在的馬當要塞經過江防軍、我軍和日軍的連續修建,應該已經固若金湯,縱使面對敵人飛機和艦炮也無所畏懼!”
毫無疑問,高飛的計劃非常實用,不但能夠取得同樣的效果,并且可以降低自身的傷亡,師長們立即被說服了。
看到大家都同意自己的計劃,高飛急忙抓緊時間布置作戰任務:“新四師和兩個暫編師都裝備了槍榴彈,適合打攻堅戰,就和第26師、重炮旅一起組成攻打馬當的集團;第6o師和第53師與高炮旅一起擔任誘餌;新二師和第167師沿途阻擊、監視日軍的增援部隊,如果他們膽敢離開艦炮的射程,就給我迎頭痛擊!”
簡單明了的布置完任務之后,師長們立即開始做好準備,要與日軍再較量一次。
戰役目標制定之后,集團軍的參謀部開始有條不紊地高運轉起來:彈藥和裝備迅配備到部隊,大量的新兵補充進去,工兵部隊開始緊急整修從景德鎮通往福建的公路,保證補給線暢通無阻。
在高飛下定決心之后,擁有著國民革命軍級編制的第九軍團下屬的八個師開始出,兵分三路朝各自的目標前進。
東至縣地處長江中下游南岸,北臨長江,與安慶隔江相望,西、南與江西省的景德鎮和彭澤毗連,東與貴池、石臺、祁門為鄰,是安徽省的西南門戶。東至縣東南部群山疊翠,中部丘陵起伏,西北部平原沃野、阡陌縱橫,黃湓、堯渡、龍泉諸河似欲帶飄拂,升金湖、黃泥湖、太泊湖如明珠鑲嵌,可以算得上是江河縱橫,湖泊星羅棋布,帶有非常明顯的江南水鄉特色。
由于靠江的一面沒有地勢平坦,無險可守,此處的江面又非常寬闊,所以沒有引起日軍足夠的重視,只在東至縣城駐扎了一個中隊和數百名臨時拼湊起來的偽軍。
第26師和第53師是在于當天下午抵達東至縣城南門的,守軍自知不敵,早就從北門倉皇逃出,直奔長江,然后坐汽艇到了北岸。
擔任東路軍臨時指揮官的馬德弼在接收縣城之后,留下一個營兵力防守,接著揮師急進,在天黑之前把部隊運動到縣城西北的大渡口鎮。這個鎮就在長江的邊上,東西兩面有數不清的江灣河汊,里面長滿了茂盛的蘆葦,江岸上到處都是幾十米高的丘陵,非常適合隱蔽部隊。
馬德弼和白月海視察完江邊之后,對這里的地形非常滿意,立即命令部隊連夜構筑工事,同時征集民船到江里布雷。
次日上午,太陽剛剛升起,日軍的三架偵察機就沿江而來,在隊的上空來回盤旋,飛行員從低空之中可以清楚地看見地面上螞蟻一樣的中國士兵和數千名民夫在江邊來往穿梭,近百輛載重卡車滿載著各種器材在陣地上面穿行——顯然正在構筑龐大的工事,而在陣地的后方,則昂挺立著近百門大口徑火炮。讓日軍飛行員感到吃驚的是,民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行動的意圖,對自己的出現也沒有表現出慌的情緒,一副旁若無人的架勢。偵察機急忙掉轉方向,返回基地,把這一重要情報向司令部報告。
等偵察機離去之后,白月海問馬德弼:“你剛才為什么不讓高炮旅把偵察機打下來?”
馬德弼笑著說道:“咱們既然是誘餌,就不要老想著打擊敵人,只要把馬當的日軍和艦艇給吸引過來就算完成任務了!咣當幾炮把敵人的偵察機打下來了,誰給咱們送信去!”
白月海擔心地說道:“不知道布置在后面的那些‘重炮’有沒有被他們看見?”
馬德弼說道:“肯定看見了:這么多大炮擺在這么顯眼的地方,怎么可能看不見?我倒是擔心被鬼子看出來是假貨,那可就完了!”
白月海扭頭朝炮兵陣地看了看,說道:“不可能!我從這里看過去都看不出來,敵人沒理由現的!”
馬德弼也回頭看了看,說道:“如果這樣還不能把岡村寧次吸引過來的話,我們也沒別的辦法了!”
如同高飛預料的一樣,岡村寧次接到報告之后非常吃驚:如果在這個時候被十九路軍封鎖了長江水道,正在九江廬山地區鏖戰的部隊就隨時面臨著滅頂之災!他急忙連續下三道命令:出動轟炸機,摧毀威脅最大的重炮;駐扎在馬當的第和第26師團沿江而下,把隊驅逐出去;第三艦隊順流而下,與6軍配合,徹底摧毀南岸的陣地。
數十架戰機在午后飛臨陣地上空,冒著地面密集的防空炮火把炸彈投擲在炮兵陣地上,在損失了兩架飛機之后,終于成功地把所有炸彈傾瀉下去。一門門重炮在爆炸聲中飛上了天空,然后支離破碎地落了下來,彈藥箱中彈以后爆出更加猛烈的爆炸,把整個陣地籠罩在硝煙之中。
與空軍順利的轟炸相比,海軍和6軍的推進就顯得非常艱難:艦隊和6軍保持著平行的位置向下游前進,可是從左側的丘陵、山地和密林之中不時地打來冷槍冷炮,顯然是股隊在sao擾,拖延部隊的行進度。對付這樣的目標,艦炮顯然是大材用,6軍只好邊打邊走,走走停停,緩慢地朝東至前進,結果五十公里的路程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才走完。而艦隊在距離大渡口上游十公里的時候就遇到了水雷,一艘驅逐艦失去了動力,只能拖著前進,艦隊司令擔心遭到更大的損失,只好派出大批兵力到江里摸雷,前進的度慢得像蝸牛一樣。
這時候的第26師和第53師已經放棄了江邊的工事,撤退到距離長江十公里的第二道防線布防,以逸待勞,等待日軍的到來。與此同時,阻擊部隊已經切斷了日軍和馬當之間的6路通道,馬當之敵已經成為一支孤軍。
廖啟榮指揮的西路軍晝伏夜行,花了兩天的時間推進到馬當附近,新四師隨即穿插到湖口和馬當之間,割斷兩地日軍之間的聯系,其余三個師把馬當要塞團團圍住,準備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擊破敵人的防御。
留守馬當的是日軍第26師團的一個步兵聯隊外加一個大隊步兵和一個重炮兵大隊,其中,藏山磯、香山、長山陣地各布置一個大隊的兵力,兩個大隊和重炮兵大隊以及聯隊直屬的炮兵中隊集中防御馬當要塞核心陣地。盡管從雙方的兵力和火力對比來看,西路軍都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是一貫謹慎的廖啟榮還是一絲不茍地制定了非常穩妥的作戰方針:先集中優勢兵力突破最外圍的香山陣地,然后奪取地勢最高的長山陣地,再居高臨下掃除藏山磯上的守軍,最后會攻馬當。
在布置作戰任務的時候,西路軍指揮廖啟榮因為擔心兩個暫編師的戰斗力不行,就主動讓自己的第6o師擔任主攻,沒想到卻遭到兩個師長的強烈反對。
師長林翼如直截了當地說道:“廖師長,我知道你擔心暫編師的戰斗力不行,怕我們拖了后腿。我承認在淞滬戰場的表現確實不好,但是部隊在福州基地已經嚴格整訓了半年時間,最終以優良的成績通過了集團軍司令部的考核,再加上又裝備了槍榴彈,怎么可能奪不下這幾個的山頭?”
暫編第27師師師長張其峰進一步補充道:“廖師長,我們的部隊雖然也補充了不少新兵,但是老底子都是參加過淞滬會戰的老兵,不會存在缺乏實戰經驗的問題,更何況,福州訓練基地的標準你也是清楚的,與實戰之間的距離也不是很大吧!?”
廖啟榮雖然不想傷了這兩個師長的自尊心,但是責任迫使他不得不再次勸說他們放棄:“兩位老兄,啟榮絲毫沒有輕視你們部隊的意思,只是我軍是次攻擊由日軍固守的堡壘,難度肯定非常大,再加上敵人隨時都可能用毒氣攻擊,更加不容易對付!十九路軍雖然擊敗過日軍很多次,但是基本上都是通過野戰、伏擊或者巷戰達到的,還沒有攻堅戰的經驗。你們的部隊雖然裝備了槍榴彈,但是畢竟是步兵武器,對鋼筋魂凝土結構的堡壘作用并不大!再者,你們的部隊也沒有應付毒氣的經驗。”
張其峰已經有些生氣,臉色有些紅,說話的語氣開始不客氣起來:“廖師長,我們的部隊在上海也被日軍的毒氣攻擊過,那時候還沒有防毒面具,切實的體會只會比你們更深刻!這里的日軍加起來不過數千人,又分散在四個孤立的陣地上,再厲害又能翻出多大的浪?你執意要派自己的部隊上去,是不是擔心被我們搶了功勞?”
聽他這么說,廖啟榮也有的不高興,說道:“天地良心,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如果你真的這么想,就讓你的部隊先上吧!”說罷氣呼呼地扭過頭去。
林翼如心想,廖啟榮畢竟是集團軍司令部任命的指揮官,自己和張其峰這么鬧確實說不過去,急忙陪著笑臉打圓場,他先對廖啟榮說道:“廖師長,宣武這個人性子急躁,說話有口無心,請你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然后他又用責備的語氣對張其峰說道:“廖師長這么做是擔心部隊遭到不必要的損失,哪里會有什么爭功的想法?快向廖師長道歉!”
張其峰也感覺自己有點過分,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沖著廖啟榮一抱拳,說道:“廖師長,老張給你賠禮了!”
廖啟榮苦笑著說道:“賠禮倒是不必了,最主要的是把仗打好!日軍雖然處于劣勢,我們也不能輕敵,否則,肯定要吃大虧的!”
林翼如看到張其峰臉上浮現出不以為然地神色,怕他又說出什么不得體的話來,急忙說道:“我們肯定會心的一攻擊受阻,還請廖師長及時增援啊!”
廖啟榮誠懇地說道:“大家都是為了保家衛國,我肯定會全力以赴你們的!”
張其峰搶到了任務,感覺像打了勝仗一樣,急不可耐地對林翼如說道:“廖師長已經同意了,咱們還在這里磨蹭什么,快回去準備吧!”然后急匆匆地拉著林翼如跑了出去。
廖啟榮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指揮部門外,伸手抓起電話:“給我接重炮旅。”
為了消除日軍轟炸機的威脅,廖啟榮特意把攻擊時間定在下午五點鐘,距離天黑只有一個多時的時間,即使敵機從最近的蕪湖機場起飛,抵達戰場的時候最快也要到黃昏時分,所能揮的作用非常有限,如果晚一點的話就已經是夜晚,飛行員必須考慮能否安全返航。
按照事先的計劃,由張其峰的暫編第27師攻擊香山陣地,暫編第一師負責牽制其他陣地上的日軍。等攻擊部隊在指定位置集結完畢后,廖啟榮立即命令重炮旅對香山陣地進行長達十五分鐘的炮火準備。百余門重炮同時開始怒吼,劇烈的爆炸聲驚天動地,爆炸燃起的火光多過天上的點點繁星,炮擊剛剛開始數十秒鐘,香山陣地就已經被淹沒在火海之中。沖天的濃煙遮蔽了天日,在夕陽的照射下出令人窒息的紅色,滾滾的江水在火光的輝映下也顯出刺眼的顏色。
一道道鐵絲網支離破碎地飛散在半空中,與碎裂的巖石,燃燒的樹木一起落到山腳下;炮擊結束之后,香山陣地的表面全部是焦黑的顏色,再也找不到一段完整的戰壕和鐵絲網。陣不到守軍的身影,似乎突然消失在炮火里面,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在這么長時間的炮擊過程中,日軍居然沒有進行任何反擊的嘗試!
廖啟榮看著死寂的陣地,心里直毛,直覺告訴他,前面肯定有陷阱,可是還沒等他拿起電話,主攻的兩個步兵營已經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沖上了山坡。
日軍最初只有零星的輕武器射擊,非但沒有阻止隊的前進,而增強了他們的信心,認為守軍已經無力抵抗,于是爭先恐后地朝山頂猛沖。
在距離山頂還有一百多米遠的時候,突然從焦黑的山體上面露出許多黑洞洞的射擊孔,緊接著一條條火蛇噴涌而出,惡狠狠地從攻擊部隊當中掃過。日軍非常狡猾,所有的機槍全部把槍口保持在距離地面幾十厘米高的地方,使隊配備的防彈衣失去了效果。成排的士兵腿部中彈,哀嚎這倒在山坡上,隨即被日軍的彈雨淹沒。
還沒等攻擊部隊的指揮官反應過來,日軍的大炮開始了射擊,由于事先經過精確的測算,炮火準確地覆蓋了隊尾部,使退卻都變得異常艱難。攻擊部隊的隊形很快被打,戰士們紛紛臥倒在地,尋找比較堅固的掩體,這時候,一截樹根,一個十幾厘米高的凸起都顯得彌足珍貴!一些戰士干脆跳進彈坑里面或者用隨身攜帶的工兵鏟挖掘掩體,然后用各種武器還擊,然而,連重炮都無法摧毀的工事毫不在乎輕武器的攻擊,而在日軍一方則可以輕松地攻擊外面,戰況呈現出一邊倒的形勢。
原來,日軍奪取馬當要塞之后,花了很大的力氣擴建、鞏固陣地,建立以永備射點和堅固支撐點為骨干的防御陣地,日軍的防御工事多以地下坑道陣地為主,魂凝土工事與天然巖洞有機結合,并有交通壕相互連接。
炮兵陣地也大都建成半地下式,盡管以犧牲了射界為其代價,卻也大大提高了在猛烈轟擊下生存能力!
第四百四十二章持續突擊 火炮和通訊網絡都受到良好保護,幾個主要陣地的山體都幾乎被掏空,筑有的坑道有好幾層。請:。(就到)機槍、迫擊炮、重炮構成綿密的火力網,所有武器的配置與射擊目標都進行過精確計算,既能隱蔽自己,又能最大限度殺傷敵軍。
值得慶幸的是,由于十九路軍起攻擊的時間很早,日軍還沒來得及完成這項巨大的工程,彈藥和糧食的儲備也沒有達到規定要求的一半。盡管如此,還是給中隊造成了很大的殺傷。
此時,被日軍的火力死死地壓制在山坡上的攻擊部隊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前進,無法突破日軍的火力網,后退,道路已經被日軍的炮火覆蓋。日軍的各種武器連續不斷地從坑道中向外射擊,攻擊部隊每分每秒都有新的傷亡出現!突然,隱蔽在群山背后的重炮群又怒吼了起來,數百炮彈接連不斷地轟擊在香山陣地的縱深,濃密的硝煙隨即籠罩了陣地,阻擋了日軍的視線,攻擊部隊乘機攙扶著傷員抬著戰死者的遺體退了下來。此次進攻,前后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可是投入的兩個步兵營卻傷亡了三分之一,幾乎完全喪失了戰斗力!
廖啟榮剛剛走進暫編第27師的前敵指揮部,就看見張其峰對著面前的兩個軍官怒吼著:“誰讓你們退下來的?知道臨陣退縮要受到什么樣的懲罰嗎?馬上去給我把陣地奪回來!你們要是怕死,老子自己上!”
兩個軍官立即腳后跟一碰,響亮地答應道:“是!”然后轉身準備離去。
廖啟榮這才看到這兩個軍官慘狀:一個吊著條胳膊,另外一個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身上沾滿了厚厚的泥土,臉頰被硝煙熏得烏黑亮。他想道:連軍官都是這樣,部隊肯定是傷亡慘重!
廖啟榮急忙走過去,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對兩個軍官說道:“你們暫時不要行動,回去等待新的命令!”然后對張其峰說道:“張師長,我要和你談談!”
兩個軍官先給廖啟榮敬禮,接著對視一眼,又望了望張其峰,看他沒有言語就快步走了出去。
張其峰兩只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廖啟榮,挑釁地問道:“你是過來看笑話的還是以西路軍總指揮的身份來訓斥我的!”
廖啟榮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肯定差到了極點,就沒有理會他的挑釁,不緊不慢地問道:“張師長,日軍顯然是早有準備,工事構筑的異常堅固,連重炮都不能擊毀,你覺得按現在的打法能打得下來嗎?這么大的犧牲又值得嗎?弟兄們雖然都是把腦袋掖在kù腰里來打仗的,可是這樣的死法是不是太冤了?”
張其峰被他一連串的問題給問住了,極不情愿地說道:“這些弟兄都是我的四川老鄉,我難道就不心痛嗎?可是換別的隊伍還不是一樣要拼!總不能再讓人家說我們川軍膿包吧!”他一直對淞滬戰場遭到的羞辱耿耿于懷。
廖啟榮點點頭表示理解,接著說道:“這種打法損失太大,必須停止,我們先商量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實在不行就把這里的情況向司令部報告,請求取消行動!”
張其峰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說道:“司令部怎么可能同意!動員了這么多的部隊,耗費這么多物資,最后什么也沒撈到,不是惹人笑話嗎!”
廖啟榮鄭重其事地說道:“軍長會答應的!”然后說道:“不過在報告之前,我們還是要先努力一下,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到)”
張其峰喪氣地說道:“能有什么好辦法?我估計小鬼子肯定把這幾座山都挖空了,他們躲在坑道里面,重炮都威脅不到,反而可以隨時攻擊我軍,不拿人命拼是沒有辦法的!”然后無奈地說道:“要是咱們有4oo毫米口徑的級重炮就好了!”
廖啟榮聽了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里散出希望的光芒,急切地問道:“張師長,你說日軍在面對長江的一面會不會還有這么強的火力和這么多的堡壘?”
張其峰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說道:“我估計不可能有這么強,但是咱們又沒有艦隊支援,怎么從江邊打?”
廖啟榮解釋道:“咱們可以征集幾條漁船,在晚上把攻擊部隊悄悄地運送到日軍陣地的前沿,然后摸到山頂,從上到下逐個肅清坑道和地堡!由于是偷襲,人數不用太多,一個連就可以了。給他們配備上火焰噴射器和槍榴彈,肯定可以把敵人像老鼠一樣從地洞里面驅趕出來!”
張其峰立即興奮起來,建議道:“如果敵人龜縮在坑道里面負隅頑抗,而坑道又比較長的話,火焰噴射器的效果還不如用煙熏好,或者直接把入口封死,把小鬼子餓死在里面!”
廖啟榮搖了搖頭,說道:“坑道里面肯定有很多通風口,糧食和淡水的儲存應該也有不少,日軍還是能夠堅持一段時間的。”
張其峰語氣輕松地說道:“這還不好辦!只要在通道入口處放煙霧,肯定會從通風口出來,咱們就現一個封死一個,日軍鐵定跑不了的!”
張其峰的辦法非常實用,聽得廖啟榮連連點頭,接著問道:“如果還由你的部隊來打頭陣,有沒有問題?”
張其峰立即眉飛色舞起來,連聲表示沒有問題。
廖啟榮最后提醒道:“我認為攻擊目標還是要換一換:香山的日軍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接近起來困難會比較多,不如直接攻擊長山陣地!”
張其峰急忙點頭,補充道:“長山是這幾個山峰當中海拔最高的,戰領了它就可以俯瞰其余幾個陣地,使他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再打其他的就非常容易了!”
廖啟榮看到問題已經解決了,就跟張其峰告辭,準備再到暫編第27師的陣地上去看看。
張其峰隨即馬不停蹄地把幾個主要軍官召集起來,商議偷襲計劃。
從晚上十點鐘開始,重炮旅就不時對香山陣地進行炮擊,目標就是在白天的戰斗中暴露出來的火力點,燃燒的火球不斷從群山背后升起,以美麗的弧線滑過漆黑的夜空,然后在山坡上燃起熊熊的火焰,宛如節日燃放的禮花。與此同時,暫編第一師和暫編第27師以及第6o師的師屬炮兵團也對長山、藏山磯和馬當主陣地進行不間斷的射擊,把日軍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6地上面。
炮擊剛剛開始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五艘漁船就從香山下游的香口的一個河汊里面悄無聲息地劃了出來,借著岸邊叢生的蘆葦、灌木的掩護,逆流而上,向長山陣地進。為了保證行動的隱蔽性,高高桅桿被連根鋸掉,船舷的兩側和船艙的頂部綁著數十捆蘆葦,即使從江岸望過來也很難分辨出船只的輪廓。突擊隊拋掉了容易出嘰嘰嘎嘎聲音的船槳,換成了人手一個的長木片,在船的兩側劃動,漁船緩慢而堅定地朝前移動著。
突擊隊長李勇單膝著地跪在船頭,在他的身旁是兩tǐng嚴陣以待的輕機槍。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日軍陣地上連續不斷升起的火焰,而靠近長江的一面則顯得異常的寧靜:也許日軍根本沒有防備,也可能像一只張開了嘴的猛獸在黑夜中覬覦著自己的獵物。
突擊隊在靠近香山陣地的時候遇到了第一道障礙:日軍每隔幾分鐘就用探照燈掃視江面,并不時用輕機槍進行火力偵察,戒備還是相當森嚴的。
李勇揮手示意自己的船停下來,突擊隊員立即停止了動作,用手抓住旁邊的蘆葦,使漁船穩定下來,緊接著,船尾的戰士用幾聲清脆的鳥鳴通知其他船只,幾分鐘之后,船隊停了下來。
迎面吹來的夜風已經帶著淡淡的秋意,可是卻阻止不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李勇感到自己的心臟在急跳動,嗓子眼里也好像要冒出煙來一樣:已經等了半個小時,可是岸邊的探照燈還在不知疲倦地來回照射,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由此看來,等敵人放松下來是不可能了,只有冒險一搏了!李勇深知此次任務的重要性,為了不使集團軍的行動泡湯,為了給自己的部隊爭回面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想到這里,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仔細計算探照燈掃射的間隔時間,同時觀察探照燈的覆蓋范圍,再結合自己的船來推測通過的可能性。
得出結論之后,李勇把自己的計劃用耳語的方式通知身邊的戰士,接著在逐次向船尾傳遞,最后面的戰士悄悄滑入水中,通知另外幾條船。
裝備完畢之后,李勇輕輕舉起自己的右手,眼睛死死地盯著日軍的探照燈,在他的身后,數十雙眼睛聚集在他的手上,漁船上似乎都能夠聽到人們劇烈的心跳聲 高擎的手臂用力地揮下,幾十只簡易船槳同時入水,迅向后劃動,漁船猛然啟動,加朝前沖去。槳起槳落,船上只能聽見戰士們粗重的喘息聲和船槳入水的輕響,包括李勇在內的突擊隊全部進入了忘我的境地,只是拼命地揮動著臂膀。
探照燈的巨大光柱迅回掃,筆直地沖著漁船的方向,李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了,心頭陡然升起前功盡棄的感覺,身后的戰士們也在瞬間達到了度的極限!
光柱從船尾擦了過去,江面上清晰地出現幾叢蘆葦的剪影!
成功了!李勇的心頭一陣狂喜,慌忙壓下縱聲歡呼的沖動,示意戰士們繼續劃船,在探照燈照不到的地方等待后面的船只。
后面的三艘漁船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探照燈的封鎖線,但是最后一艘卻出了問題:幾名戰士緊張過度,用力過猛,把手中的船槳給折斷了,漁船在江心打了一個轉,剛剛調整好船頭,探照燈就筆直地照在船上!
戰士們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漁船靜靜地停在水面上,隨著波浪起伏搖擺,把長長的影子投在江面上。
出乎意料的是,探照燈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從船上移動過去,照向遠處的江面。死里逃生的戰士們立即爆出驚人的力量,漁船緊貼著水面飛前進,與前面的幾條船匯合 李勇暗叫一聲:菩薩保佑!然后指揮船隊繼續前進,在長山陣地靠近香山的一側靠岸。
人員和裝備全部上岸之后,漁船底部的幾塊船板被抽了出來,江水頓時噴涌而入,漁船迅沉了下去,再也看不到一點痕跡。
夜,黑得像看不到邊,望不到底的深潭。
山崖下的灌木叢中,李勇把突擊隊員集中在自己的周圍,進行簡單的戰斗動員:“我們是孤軍深入,沒有強有力的炮火支援,而日軍不但居高臨下,以逸待勞,而且有堅固的工事為依托,所以我們的行動必須迅果斷——從這里爬到山崖的頂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山頂之敵,取得立足點!等天亮之后與大部隊配合,逐層肅清日軍的堡壘!”
說完之后,李勇立即指揮突擊隊員沿著陡峭的山崖向上攀爬。一名精通武術、身體靈活的戰士帶著繩子爬在前面,找到稍微平坦的地方就垂下繩子,接應后續人員 在山崖上面叢生的蒿草、灌木的幫助下,突擊隊員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攀爬重要成功地從長山陣地的一側登頂,
讓突擊隊感到意外的是,近百平方米面積的山頂上居然沒有一名日軍在守衛,顯然敵人根本就沒有料到中隊會越過香山直接攻擊這里,更沒想到會從山崖下面直接登頂!
突擊隊員大喜過望,急忙在山頂上構筑簡易的環形戰壕,然后靜靜地等待黎明的到來。
rǔ白色的晨霧向紗幔一樣輕輕飄散,東方顯出了朦朧的光亮。
三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突擊隊向大部隊出了沖鋒的信號。信號彈剛剛消失在天際,炮彈就接二連三地落在半山腰上,一聲聲巨響傳來,長山陣地上騰起一股股硝煙氣浪,緊接著日軍的其他幾個陣地上也響起劇烈的爆炸聲。
短促的炮擊之后,隱蔽在山腳下的部隊吶喊著沖了上來,子彈、手榴彈和槍榴彈頃刻間覆蓋了日軍的陣地的表面,到處都是耀眼的火光和滾滾的濃煙。沖出百余米之后,戰士們紛紛臥倒在地,挖掘簡易的掩體,嘴里的喊殺聲反而更加響亮,與此同時,炮兵把幾十顆煙霧彈射到日軍陣地的前沿,用濃煙遮擋住了敵人的視線。
聽著陣地前面激越的吶喊,日軍絲毫不敢大意,瘋狂反擊,從坑道、地堡和塹壕里面噴射出條條火蛇,在地面上交織成巨大的火網,死死地封鎖住前進的路線 李勇把突擊隊分成十幾個火力組,從山頂悄悄地往下摸,把暴露出來的堡壘逐一清除。每當現一個射擊孔,突擊隊員就先投進一顆手榴彈,然后用火焰噴射器向里面噴射高溫的烈焰,把密閉的空間變netg人間地獄,龜縮在里面的日軍連慘叫都來不及出來就被燒netg人形的焦炭。沒有火焰噴射器的火力組就把槍榴彈當作刺刀來用,直接伸到地堡里面射,把堅固的堡壘從里面摧毀。聲聲巨響之后,水泥混凝土的碎塊,像下雨一樣刷刷落在四周。
戰斗進行的干凈利落,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突擊隊已經連續摧毀了二十多個地堡和火力點,還徹底摧毀了一個五十米長的坑道,反擊的火力明顯減弱下來。
日軍這時候才現自己的陣地已經被中隊滲透,開始進行瘋狂的反撲,企圖先殲滅山頂的中隊,然后再集中全力應付山下的攻擊。
馬當要塞的日軍炮兵,冒著密集的炮彈把大炮推上陣地,把一炮彈傾瀉在長山陣地頂端。炮彈呼嘯著,在突擊隊員周圍炸開,濃密的煙霧,像一塊偌大的黑紗,遮住了太陽也遮住了藍天,牢牢地籠罩在戰士們的頭頂上面。泥土、石塊、丟棄的武器,在彈片的尖叫聲之中狂飛亂迸 重炮旅立即修正目標,用三分鐘的急射擊,把馬當要塞暴露的火炮全部摧毀,長山陣地的日軍失去了炮火的支援。
炮擊停止之后,五十多名日軍從一個隱蔽的坑道里面沖了出來,嚎叫著分梯次向突擊隊沖來。
趁日軍在地面上立足未穩,沒有來得及展開戰斗隊形的時間,突擊隊員們用半自動步槍、輕機槍、槍榴彈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傾瀉在敵群之中,像蝗蟲般在日軍身邊亂跳。短促的突擊之后,陣地表面橫七豎八地躺著三十多具尸體,僥幸逃脫的日軍連滾帶爬地逃回了坑道里面。
此時突擊隊乘勝追擊,沿著坑道推進了十幾米,最后遇到一tǐng輕機槍的阻擊,死傷了七八個人也沒能打過去,李勇當機立斷,留下一個火力組封鎖洞口,其他人繼續攻擊日軍的地堡!
第四百四十五章突狀況 高飛環顧會場,現大家都像斗敗了的公激一樣垂頭喪氣,知道自己的情緒已經嚴重地影響到這些部下,為了振奮士氣,只好強打精神說道:“大家不用這么灰心,日軍雖然已經跑到上游去了,但是江北的第1o1師團和第26師團不可能這么快就到達九江的對岸,所以暫時還不能立即增援廬山戰場的日軍,何況這數萬人的部隊和裝備從渡江到投入戰場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做出補救的措施來!”高飛不由得有些懷念起鐘武來,這個家伙雖然有點頭腦簡單,可是在任何時候都是斗志昂揚,有他在,連自己的思維都靈活了不少。
聽了高飛的話,軍官們的脊背稍微tǐng直了一些,精神稍微振作了一點,臉上開始露出思索的神情。
白月海先說道:“我們雖然沒有能夠把日軍艦隊攔住,可是也擊沉了不少艦艇,其中就有好幾艘運輸艦,這樣一來,岡村寧次運送部隊的度還要慢一些。”
展書堂問道:“那你說我們下一步應該怎么辦?”
白月海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當然是沿江向湖口要塞推進,憑我們的兵力絕對可以輕松地占領湖口要塞,進而重新控制長江和鄱陽湖的入口,這樣一來,日軍進入鄱陽湖的艦隊和集結在廬山以南的第11軍主力就插翅難飛,我軍就可以與第九戰區的其他部隊一起來個甕中捉鱉,徹底扭轉會戰的態勢,掌握戰場的主動權。”白月海被自己描繪出來的大好形勢所陶醉,音量逐步提高,說到最后的時候,唾沫星噴出老遠,顯得極為激動。
白月海的話音剛落,馬德弼就給他當頭潑上一盆冷水:“湖口要塞附近的江面寬度達五六公里,怎么封鎖得住?”
展書堂也認為白月海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他補充道:“湖口要塞三面臨水,日軍艦艇可以隨時用艦炮進行火力支援,也可以在我軍側翼登6迂回,在這里開戰,很難掌握主動權,除非我們能夠解決敵人的海軍艦隊的威脅。”
馬德弼建議道:“我認為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在這里留下部分兵力守住馬當要塞,其余的部隊經過南昌,從鄱陽湖的南側向廬山地區推進,如果我們日夜兼程,而日軍又行動緩慢的話,說不定能夠趕在敵人的前面抵達戰場。”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問題,又笑著說道:“當然,假設的前提有點太理想化了。”然后對著周圍的同僚嘿嘿地笑了笑。
林翼如點了點頭,說道:“這個辦法倒是很穩妥,如果再分出部分兵力在湖口要塞進行牽制的話,說不定會把岡村寧次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
高飛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岡村寧次為了挽救陷入絕境的第11軍主力,已經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否則,他的艦隊也不可能從馬當要塞脫身。如果照這樣來看,即使我們把湖口要塞奪下來也不一定能夠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馬德弼問道:“既然這樣那就用最穩妥的辦法吧!”他還是傾向于取道南昌增援。
張其峰遲疑地說道:“就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等我們趕到的時候,第一兵團說不定已經被日軍擊潰了!”
白月海說道:“怎么可能呢?原本雙方是勢均力敵的態勢,此刻日軍的補給線已經被我軍卡死,敵人連武器彈藥都不能保障,怎么能夠取得優勢呢?”
高飛同意張其峰的看法,于是對白月海解釋道:“日軍的補給線雖然被掐斷了,但是還可以從空中獲得補充,以日軍士兵的戰斗力和身體素質來說,最先不住的應該是,你不要忘了,目前集結在廬山地區的大部分都是從徐州戰場千里跋涉撤退過來的,本身已經疲憊不堪了,而從四川等地新調過來的部隊也是長途行軍,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月海不服氣地說道:“即使友軍真的撐不住了,只要我軍趕到,憑你們幾個主力師的戰斗力肯定能把日軍擋住,給戰區爭取重新集結部隊的時間。只要馬當要塞還在我們手中,日軍的補給線就只能依賴空運和從江北運輸,我軍則可以從大后方源源不斷地獲得補給,此消彼長,敵人肯定堅持不了多久的!”
高飛搖頭說道:“日軍增援部隊雖然要渡江作戰,但是只要到了九江就隨時可以投入戰斗,而我們從鄱陽湖繞道前進,肯定是沒有敵人的動作快!日軍擊破廬山地區的之后,只需要留一到兩個師團阻擊我軍,其余的部隊繼續西進,然后在海軍的配合下從江南席卷武漢,這樣一來,整個會戰的形勢就會生根本的轉變。”接著他感嘆道:“我軍雖然戰斗力不弱,可是沒有艦艇支援,在江河湖泊之間行軍戰斗,和日軍的差距還是比較大的!”
馬德弼補充道:“岡村寧次把第11軍的司令部設在安慶,這里到湖北黃梅的直線距離在一百公里以內,可以非常迅地把大量的物資和人員運送到前線,雖然比直接用軍艦要慢一些,但是和我軍相比還是處于優勢地位!”
白月海用手撓了撓頭,不滿地說道:“照你們這么說,就沒有一點辦法了?”
張其峰說道:“這次岡村寧次為了增援廬山,把看家的兵都用上了,留守在安慶的日軍應該不會過一個師團,我們不如直接攻擊安慶,威脅日軍的大后方,看他會不會把部隊調回來!”
馬德弼不以為然地說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敵人只要派幾艘軍艦在江面上一橫,就可以把我們攔在江南動彈不得,咱們總不能用帆船去和軍艦拼吧?”
張其峰說道:“那咱們就往下游打,看他們怎么辦?海軍再強大,咱們不到江邊去也奈何不了我們吧!敵人在長江下游的占領區內留守的部隊總共不過五個師團而已,而且據守在各個戰略要點,咱們只要集中優勢兵力,完全可以個個擊破的!”
毫無疑問,張其峰的提議具有很高的可行性,師長們紛紛表示贊成,但是馬德弼卻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他說:“這個計劃雖然好,但是卻和大本營的作戰方針背道而馳,成功了的話還好,要是失敗了,就會授人以柄!”
高飛對張其峰的計劃也是贊同的,他對馬德弼說道:“現在我們就不能再顧及大本營和戰區司令部的看法了,如果一味按照他們的打法,日軍攻擊哪里,我們就保衛哪里,始終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怎么可能取勝呢?況且咱們就是全前進,也追趕不上日軍的步伐,不如自己另辟戰場來得更有效一些。”
說服了馬德弼之后,高飛的手指頭沿著長江一直向下游劃過去,最終落在蕪湖上面,說道:“我們就把下一個攻擊目標定在這里,只要拿下蕪湖,就可以威脅到南京,震動上海,從而把日軍的占領區割裂開來,岡村寧次的膽子再大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他肯定會回師增援,這樣一來,不但解除敵人對武漢的威脅,而且把戰場引到敵人地餓占領區內,一舉扭轉抗戰的不利形勢!”
馬德弼沒想到高飛的胃口居然這么大,急忙勸阻道:“這樣太危險了!日軍雖然在華東地區的駐軍比較少,可是以日本的運輸能力,可以在十天之內把本土的部隊運送過來,如果從華北調兵的話還要快一些。我軍目前的兵力也不過七個師,略強于日軍的三個師團,一旦敵人大舉增兵,怎么應付的來?我們可是孤軍深入呀!”
高飛胸有成竹地說道:“問題沒有這么嚴重,我們的游擊部隊已經進入皖南和南京周邊地區活動,會給我軍有力的支援。再者,此次行動的主要目的是要緩解武漢戰場的壓力,一旦岡村寧次回師增援,我軍就會主動撤退。當然,如果日軍不管不顧的話,我們就改變策略,揮師東進!”然后安慰馬德弼道:“打仗嘛,肯定是要冒險的,關鍵要看值不值得!岡村寧次如果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怎么可能突破我軍防線呢?”
高飛給馬德弼的解釋也間接地說服了在場的師長們,于是大家紛紛出謀劃策,準備大干一番。
正在這時候,突然從門口傳來一聲響亮的報告聲,得到許可之后,一個機要參謀拿著一份電文匆匆跑了進來。
高飛的目光迅掃了一遍,臉色猛然變得慘白,然后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日軍在惠州登6了!”
日軍突然在廣東登6,不但包括高飛在內的第十九集團軍的指揮官們沒有想到,而且也大大出乎了蔣介石和國民政fǔ大本營的預料!武漢會戰已經打了兩三個月,日軍先后投入十幾個師團,在中隊的頑強抵抗下損失慘重,兵力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以至于最后岡村寧次為了援救廬山地區的部隊竟然用軍艦硬闖第九軍團重兵布防的馬當要塞。
然而,國民政fǔ大本營和高級指揮官們沒有想到的是,日本統帥部在武漢會戰陷入僵局的時候就開始計劃在廣東登6,包抄中隊的后路,只是礙于兵力不足才遲遲沒有動。但是,當蘇聯在“張鼓峰”事件之后的低調處理使日本摸清了蘇聯的底細,知道這個強勁的對手暫時沒有對付自己的意思,于是從關東軍抽調了第五、第1o4和第18師團以及飛行第4團組成第21軍,在海軍第五艦隊的配合下,集中四萬余人的兵力,于1o月12日在廣東惠州的大亞灣地區登6,并一舉突破了守軍防線,向內6tǐng進!
廣東省有將近兩千公里的海岸線,內6地形丘陵起伏,山巒縱橫,非常不適于大兵團機動作戰,最具有戰略意義的是以廣州為中心的惠陽、博羅、增城、順德和南海的粵中地區,這里東接香港,北連抗戰爆前夕才剛剛通車的粵漢鐵路,可以直達華中腹地,是中國南方物資進出的大動脈。
根據1842年清政fǔ與英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的規定,北起大鵬灣,南至寶安的這一段臨近香港的水域的引水權歸英國政fǔ所有,也就是說港英政fǔ對在這個地區的船舶出入有控制權,這里對英國來說具有極大的經濟利益。故而,負責廣東防務的第四路軍總司令余漢謀認為日軍不會冒險與英國生直接沖突,不會選擇這里作為突破口。另一個合適的登6地點是虎門,但是中國從十九世紀開始就在虎門修建了強大的要塞并多次重創外敵,日軍如果選擇這里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這樣一來,日軍如果想切斷粵漢鐵路的話,只有一個合適的登6地點——大亞灣!
這里有天然的深水良港,洋面寬廣非常適合大兵團登6作戰,6路又有公路與淡水和惠州相通,便于登6成功之后向內6tǐng進。余漢謀和第四路軍的指揮官們認定日軍一旦入侵,肯定會選擇這里作為突破口,于是在廣州和大亞灣之間部署了四道防線,并且集中了十個師中的七個師布防,準備工作可以說非常的充分,后來的形勢展也證明了他們的判斷是非常正確的。
然而,抗戰爆以后,大本營抽調全國部隊加入淞滬會戰,先后從廣東抽調了四個師又一個旅的兵力北上,接著又在廣東整訓的部隊當中抽調了兩個軍投入蘭封和南潯路戰場,廣東的防務因為部隊不斷被抽調而吃緊。與此同時,廣東已經成為中國對外物資轉運的最重要路線,而當上海和華北地區的沿海港口全部淪陷之后,抗戰所急需的物資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經廣州轉運,最主要的原因是粵漢鐵路開通了韶關至株洲之間的線路,使廣東的物資能夠通過鐵路非常方便的運送到武漢戰場,這個優勢福建所無法比擬的。
日本東京統帥部深知廣東對于中國抗戰的重要性,處心積慮地謀劃了一個多月,終于在1938年1o月12日擊潰守軍的抵抗,向淡水tǐng進。此時,駐守淡水的第151師541旅在日軍逼近時,非但沒有進行積極的抵抗,反而擅自后退,致使在淡水經營多年的永備工事白白落入敵手,沒有揮應有的作用。緊接著,駐防橫崗的第453旅一觸即潰,日軍于14日占領惠陽城。就這樣,整個大亞灣陣地在短短的兩天之內全線崩潰,日軍全向廣州攻擊前進,整個廣東的形勢岌岌可危!
接到大本營的敵情通報之后,高飛當機立斷中止會議,大聲說道:“東進蕪湖的計劃取消,第167師和新四師留守馬當,其他部隊向景德鎮集結,準備南下!”接著又對機要參謀說道:“去電福州總部,命令防衛軍立即在閩粵邊境布防,第78師向龍巖集結,第49師進駐廈門漳州一線布防,新一師進駐泉州,新三師和補充師拱衛福州,補充師以及防衛軍的其他部隊在游擊司令部下屬部隊的配合下防御閩北和贛南地區。另外,海軍快艇部隊要以最快的度在日軍可能登6的地區以及各港口的外圍布雷,準備反登6作戰。”
看著高飛在自己口授的電文上簽了字,馬德弼擔心地問道:“司令,你這樣安排大本營會同意嗎?現在可是會戰最關鍵的時候,萬一有人攻擊我們不顧大局,只想自己的一己之私,咱們就是渾身是口也講不清啊!”這時候,他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高飛苦笑著說道:“我敢打包票現在大本營也是手忙腳亂的,日軍占領廣州后,其下一步的目標肯定是韶關,一旦韶關失守,不但的補給線被掐斷了,而且敵人可以乘機從湖南包抄我們的后路,把江西、浙江和福建幾個省分割出來,會戰的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我這么做,恰恰是為了確保會戰勝利,誰又能夠指責我們呢?”
馬德弼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不甘心地說道:“我就想不明白,余漢謀也算是老于行伍,廣東的部隊也不算太差,怎么就如此不堪一擊呢?”作為一個廣東人,這樣的局面是他非常不想看到的。
高飛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他解釋道:“你想想粵軍有多長時間沒有打過仗了?幾次圍剿都是作壁上觀,兩廣事變又是和平解決,有點戰斗經驗、訓練有素的部隊又被大本營調走了,擋得住敵人才奇怪呢!”
接著高飛對還沒有從突如其來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的軍官們說道:“日軍在廣東登6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說到這里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應。
師長們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住了,紛紛把目光匯集到他身上,等待他說出下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江北軍團”
秦修遠說道:“好在中國還有高將軍這樣的人在支撐局面,咱們能給他提供幫助,也算是為抗戰盡了自己的一份力!”
楊京激動地說道:“真恨不得馬上見到第九軍團的弟兄,看看他們是怎么打鬼子的!”
秦修遠安慰道:“不用著急,再過幾天你就看得到了!”
秦修遠率領的船隊進入長江水道以后立即向上游進發,一路之上雖然關卡重重,但是在民華公司的金子招牌保護下全部安然通過,幾天之后,船隊越過儀征,來到了水域。請:。秦修遠讓船只放慢速度,升起白帆,貼著北岸緩緩前行,然后和楊京一起站在船頭,仔細搜索江堤。
船隊在經過一個河汊的時候,突然從岸邊枯黃的蘆葦叢中射出幾道耀眼的白光,筆直地照在秦修遠和楊京的眼睛上。
終于等到了約定的信號!秦修遠大喜過望,急忙命令停船,然后和楊京一起走到岸上,這時候,從蘆葦蕩里冒出幾十條黑影,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走了出來,上岸之后隱隱形成一個半圓型的包圍圈,把秦修遠和楊京嚴密地包圍起來,外圍的十幾個人則嚴密地監視著貨船。
秦修遠贊許地點了點頭,然后對著迎面走過來的一個面孔黝黑,身材tǐng拔的軍官說道:“遮天蔽日!”
“恢復河山!”對上暗號之后,軍官緊走幾步,上去握住秦修遠的雙手,激動地說道:“可把你們給盼來了!一路上辛苦了吧?”然后又和楊京熱烈地握手。
秦修遠連忙說道:“此處不是久留之地,萬一被日軍的巡邏艇發現就麻煩了,還是先找地方把貨卸下來再說吧!”
五艘貨船迅速被推進河汊里面,然后船隊的伙計在秦修遠的指揮下開始卸貨。掀開最上面的藥材之后,露出了滿船的煙土,伙計們先把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煙土移開,露出了光滑的船板,接著撬起幾顆鐵釘,把艙底的船板取了下來,露出下面的暗艙。暗艙里面的東西全部被搬出來之后,伙計們把拆卸下來的船板直接扔掉,這樣一來,暗艙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秦修遠從呢帽里面取出一張清單,遞給軍官,說道:“這上面是物品的清單,請你仔細核對一下!”然后把楊京介紹給軍官:“我還要帶著船隊到安徽去應付日本人,所以不能久留。我把楊京留下來和你交接,然后再商量商量以后雙方如何聯絡。”說完之后他雙手抱拳,對著軍官把手一拱,說聲:“告辭了!”然后快步走回船上。
軍官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隨后,十幾名手持沖鋒槍的士兵從河汊旁邊的樹叢中間走了出來,在他們的后面是三十多名推著獨輪車的民夫。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東西裝車,匆匆向樹叢走去,負責斷后的十幾名士兵把遺留在江邊的物品全部撿了起來,然后用掃帚仔細地清除地面上的痕跡。半個小時以后,河汊又恢復了平靜,完全看不到有人來過的痕跡。
隊伍悄無聲息地在山林間穿行,連續翻過幾座低矮的山丘之后,面前出現一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遠遠地延伸到遠處山巒之中。
楊京和名叫張虎的黑臉軍官并排走在隊伍的末端,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并且不時地問東問西,張虎對他的問題則是來而不拒,有問必答。
連續走了十幾公里之后,隊伍遇到了第一道崗哨,隱蔽在茂密的樹林里面的潛伏哨在核對口令之后立即放行,接著,在不到五公里的距離內連續遇到五道崗哨,很顯然,這里已經非常接近部隊的核心區域。
最后,隊伍進入一個群山環抱的山谷,在山谷的盡頭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一排排整齊的房屋掩映在翠綠的枝葉間,竹林前面的空地上,數百名服裝各異的青年男子正在操練。
雖然離開這里才三天的工夫,可是面前的一切還是讓張虎感動異常的親切,他用手指著遠處的房屋對楊京說道:“這里就是我們的團部。”
楊京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顯然被別的什么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張虎扭頭一看,只見他非常好奇的打量著在空地上訓練的隊伍和戰士們手中五花八門的步槍,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這些士兵都是剛剛加入部隊的,正在進行基本的戰術訓練。咱們這里遠離后方,沒有足夠的武器彈藥,所以暫時只能用繳獲來的武器先對付一下。”接著他話鋒一轉,說道:“以后有了你們的幫助,這個就不是什么問題了!”
楊京用力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們肯定會全力支援你們的!只希望你們用這些武器多殺死幾個鬼子,給淪陷區的老百姓出口氣!”
兩個人正說著話,留在這里繼續和日軍作戰的26師第1團團長老黑在三個營長的簇擁下迎了過來。
張虎連忙給大家介紹一番,接著自然是一陣寒暄,然后老黑等人把楊京請到了指揮部里落座。
張虎首先把船隊送過來的物品清單向大家報告了一下,他說道:“這批物資包括:電臺五部;反坦克槍十枝,每枝配彈十發;槍榴彈五十枝,每枝配彈二十發;半自動步槍二百枝;手榴彈五百枚;五箱藥材。”
聽了張虎的報告,軍官的臉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批物資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它標志著第1團和總部之間已經建立了物資運輸通道,可以源源不斷地從福建得到急需的物資,第1團將和第九軍團的其他部隊一樣在軍部的指揮下戰斗,再也不是一支孤軍了!
楊京接著張虎的報告補充道:“這條線我們是第一次跑,對沿途的關卡還不是很熟悉,所以沒敢多運,等以后把路線摸透了,就可以大批量的運送了。”
老黑感激地說道:“真是辛苦你們了!”然后關切地問道:“從上海到這里都是日軍占領區,關卡重重,走過來很不容易吧?”
楊京輕聲笑了笑,說道:“我們老板有民華公司的名片,所以一路暢通無阻,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老黑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這個民華公司是什么來頭,怎么這么厲害?”
楊京想了想,用不太肯定的語氣回答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這個公司是上海的一個日本特務機關開設的,專門把東三省的煙土和日本國內生產的民生用品走私到大后方,然后換回他們急需的戰略物資。”
老黑大罵道:“這些小鬼子,一邊打仗,一邊還忘不了禍害咱們中國人!”說罷用力拍了下桌子。
張虎奇怪地問道:“現在前線正打得熱火朝天,怎么能夠進行走私呢?”
楊京回答道:“現在湖北和江西是打得很厲害,可是安徽和河南這邊已經基本平靜下來了,我們的貨就是通過豫皖邊境的界首鎮轉運到后方的。你們可能不知道,國民政fǔ內部的很多高官都在那里開設了公司,專門作這種生意來牟取暴利。”
他的話音剛落,指揮部里就響起一陣怒罵聲,軍官們紛紛痛斥這些敗類的資敵賣國行徑。
倒是老黑想得開,他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自我解嘲地說道:“咱們應該感謝這些賣國賊,沒有他們和小鬼子做生意,楊先生怎么可能把這些物資平安地運過來?”說罷帶頭哈哈一笑,平息了眾人心中的憤怒。
接著老黑問楊京:“楊先生是準備在這里小住幾天呢還是馬上回去?”
楊京回答道:“我要等船隊從安徽回來以后再一起返回上海,單獨回去的話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還要在這里打攪些日子。”接著他又說道:“我過來的主要目的是想商量以后如何運送物資。我們老板覺得長江里面船只往來頻繁,又是日本人高度戒備的地方,很容易暴露,所以想請你們換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接頭交貨。”
老黑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老板不愧是老江湖,考慮的非常周到,江邊的確不是個好地方!”接著他用手指輕叩桌面,自言自語地說道:“改在哪里好呢?”眉宇之中露出思索的神情。
楊京問道:“請問貴軍的控制范圍有沒有到達高郵湖?”
老黑回答道:“暫時還沒有。不過,日軍基本上都龜縮在四周的幾個縣城里面,周圍的鄉村完全是我們的天下,可以非常安全地穿過敵占區到達高郵湖邊!”他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把地點改在高郵湖!?”
楊京回答道:“是的!”然后他詳細解釋道:“我們以前走私武器的時候經常從高郵湖過,湖邊有數不清的灣汊河道,灘涂上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蘆葦和灌木,非常隱蔽,如果沒有當地人引路,很容易迷路,是個非常好的接頭地點。”
老黑問道:“高郵湖距離揚州很近,日本人的巡邏艇會不會過來?”
楊京說道:“前些日子我還去過一趟,過了揚州以后就沒有見過巡邏艇。”
老黑想了想,分析道:“日本人最關心的是京滬杭這三角地帶,江北的駐軍少得可憐,不可能有很嚴密的監視。”想到這里,他語氣堅定地說道:“好,就改在高郵湖!”
等老黑和楊京敲定了接頭地點和時間的細節之后,3營長劉大彪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楊京:“日本人占領上海已經一年多了,他們的勢力應該滲透到了每個角落,可是軍部怎么能夠把物資這么輕易地送進去呢?”
老黑臉色陡然變得嚴肅起來,先示意楊京不要回答這個問題,然后對劉大彪說道:“大彪,你怎么可以問這種高度機密的問題!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們整天和日軍打仗,難免有人被俘虜,萬一把情報泄露出去,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地下通道不就完了嗎!”
看到劉大彪露出慚愧的神色,老黑就沒有再繼續教訓他,而是轉過來叮囑楊京,他說道:“楊先生,留在部隊的這段時間里,你最好呆在我的指揮部里,這樣就沒有幾個人能夠見到你,避免過多的人接觸到你,從而影響你和秦老板的安全。”
楊京會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曉得,我們老板也反復囑咐過我。”
張虎建議道:“楊先生的裝束太顯眼了,我看不如換套軍服,這樣一來,大家會以為他是新加入的弟兄,就沒人會注意他了。”
老黑點頭表示贊同:“這個辦法不錯!”接著他讓張虎帶著楊京下去休息,然后對軍官們說道:“軍部把急需的物資送過來了,同時也給了新的指示。”等到大家把目光全部匯集到自己身上之后,他詳細介紹起來:“軍部正式把我們團從26師的戰斗序列當中分離出來,更名為江北軍團,在蘇中和皖東地區開展敵后游擊戰,并壯大自己。江北軍團在集團軍的戰斗序列中仍然是團一級的編制,但是軍部承諾,只要我們的兵力和戰斗力提升之后就會擴大編制。”
劉大彪的黑臉上泛起一層亮光,興奮地說道:“這么說,咱們都可以升官啦!”
望著三個營長探詢的目光,老黑立即給予了肯定的答復:“軍部明確表示,只要我們打得好,擴大到師級編制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咱們一定要想辦法打幾個漂亮仗,把附近幾個縣全部從日軍手里奪下來,讓軍部看看咱們的實力!”
接著他簡單地分析了當前的形勢:“日軍的戰略是優先確保江南的京滬杭三角地區,其次是保證長江航道的安全,使其能夠為湖北前線的部隊輸送補給,最后才是蘇中這樣的非戰略要地。由于兵力不足,日軍除了在浦口的駐軍一個步兵聯隊之外,、天長和儀征三個縣城的駐軍都只有兩個步兵中隊和一個炮兵小隊,另外還有一個憲兵隊以及數百名偽軍。我軍經過幾個月擴充,兵力已經在八千人以上,有能力收復這三座縣城,把高郵湖以西,浦口以東地區全部變成我們的根據地。”
2營長謝依擔心地說道:“咱們的兵力是增加了不少,可是武器裝備卻沒有顯著的增加,部隊的戰斗力不容樂觀啊!”
劉大彪不同意謝依的看法,他反駁道:“咱們1團的老底子就有兩千多人,消滅幾百名日軍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謝依隨即指出了后勤補給的問題:“現在迫擊炮彈還剩不到兩百發,步兵炮彈有幾十發了,勉強夠每門炮打兩發的,怎么去攻擊日軍的堅固工事?”然后埋怨道:“軍部怎么就不送咱們最缺的是炮彈和子彈呢?”
老黑說道:“炮彈和子彈的消耗量太大,不可能從福建運過來,所以我們要自己想辦法!”接著他說道:“我準備把所有毫米的子彈集中起來,供半自動步槍使用,這樣就能夠保持我軍在白刃戰當中的優勢;輕重機槍全部換成繳獲的日軍制式裝備,方便補充彈藥;大炮的口徑是相同的,繳獲敵人的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然后老黑又把進一步說明奪取縣城的好處,他說:“只要咱們控制了高郵湖的西側,就可以非常方便地從上海得到物資和裝備,這也是軍部的初衷。”
謝依說道:“咱們是可以輕松解決這幾個縣城的駐軍,但是駐扎在浦口和揚州的日軍肯定會增援的,以我們的這點兵力,既要圍城,又要打援,還是有些困難!”
老黑說道:“困難肯定是有的,但是應該沒有這么大。江北日軍的戰略目的只有兩個:第一,確保津浦路的安全暢通;第二,保證長江航道的安區。咱們攻擊的這幾個地方對敵人來說都無關大局,應該不會全力增援的,如果日軍真的在乎的話,就不會任由我軍和蘇北的在江北了。當然,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要分派兵力進行阻擊的。”
劉大彪不耐煩地說道:“前怕狼,后怕虎,怎么打仗?團長,你就說先打哪里吧!”
老黑說道:“當然是先打!咱們的主力和根據地都在這里,集中兵力非常方便,同時這里距離浦口最近,可以籍此來試探日軍的反應。”
劉大彪反問道:“難道敵人大舉增援咱們就不打了嗎?”
老黑回答道:“打當然是要打,只是要采用更加靈活的方式!咱們先以一個營的兵力在津浦線上進行破壞、sāo擾,引yòu浦口駐軍出擊;一個主力營在浦口至之間埋伏,阻擊日軍可能的增援;其余部隊圍攻縣城,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以前咱們只有一部電臺,各部隊之間聯系非常困難,無法有效地進行協調作戰,現在情況不同了,當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謝依問道:“團長的意思是由津浦線上的部隊先動作,等把日軍引出來之后再攻擊,這樣敵人就沒有時間增援了。”
老黑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就是要打這個時間差!等敵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縣城已經在咱們手里了!”
確定了作戰目標之后,老黑立即開始分配任務,確定由謝依的2營負責阻擊浦口方向的日軍,1營3營和4營攻擊縣城,5營則運動到浦口以西地區破壞鐵路。
兩天之后,三路大軍全部進入預定位置,江北軍團開始了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軍事行動!...
第四百四十八章間諜 五營先襲擊了距離浦口二十公里的一個火車站,全殲駐扎在這里的一個班日軍和兩個排偽軍,接著用炸藥把鐵軌炸斷了五十多米,徹底切斷了津浦路。請:。浦口日軍接到報告之后,立即出動了一個大隊掩護工兵修復鐵路。五營隨即撤離,然后向團部報告敵情。
縣的城墻是本來是明朝初年修建的,十幾米高四五米寬,墻體是用青磚堆砌而成,然后用糯米汁拌上石灰把縫隙抹平,堅固異常。明朝末年清兵入關的時候曾經‘三屠’揚州,臨近的也沒能幸免,城墻大部分毀于戰火,后來雖然幾經修復,都沒有恢復到原來的面貌,城墻外面的護城河也因為時間太久的原故被淤泥填平了。
自從平成大隊被殲滅以后,新派駐的日軍就不遺余力地構筑城防工事,并且在距離四門幾百米遠的地方修筑了碉堡,作為縣城的外圍屏障。
接到五營的電報之后,老黑立即命令部隊從東、西、南三面同時開始攻擊,準備以壓倒性的優勢兵力一舉奪取縣城。
15o毫米步兵炮彈筆直地砸在碉堡上面,磚石結構的建筑隨即土崩瓦解,連同里面的日軍一起灰飛煙滅。緊接著,步兵炮和迫擊炮開始猛烈轟擊城墻,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古老的城墻出現好幾個缺口,攻擊部隊在密集的機槍火力掩護下潮水般地涌了上去。這時候,城墻上的日軍拼死反擊,把成串的手榴彈扔了下來,同時,輕重機槍爆豆般地響了起來,壓制城下的火力。
攻擊部隊潮水般地沖上去,很快又潮水般地退了下來,城上城下迅堆積起厚厚的尸體。隨著戰斗的繼續,兵力處于劣勢的日軍很快支撐不住了,除了敵人重兵布防的南門之外,由偽軍作為主力的東門和西門在堅持了十幾分鐘之后就被突破,日軍只得放棄城墻,收縮防線,利用街道和民宅負隅頑抗。
這時候,剛剛裝備部隊的槍榴彈揮了巨大的作用,攻擊部隊在飛前進的同時,不斷射槍榴彈,把日軍炸得粉身碎骨,最后,僥幸逃脫的數十名日軍和百余名偽軍從北面倉惶出逃,直奔天長而去。
浦口的日軍接到報告之后急忙派出一個大隊的援兵,可是直到失守都沒能在阻擊部隊面前前進一步,只好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令老黑感到意外的是,天長守軍得知消息之后迅與殘兵一起撤退到了儀征,把縣城拱手相讓。鑒于聚集在儀征的日軍已經達到一個大隊,老黑果斷取消了收復儀征的計劃,決定把攻擊的方向轉向西面的來安、定遠一線,因為北面已經接近了的蘇北控制區。
經過這次行動,老黑不但成功地控制了高郵湖以西的大片地區,使自己能夠源源不斷地從這里得到補給,同時也摸清了日軍對蘇中和皖東地區的態度,開始放手鞏固根據地,展壯大部隊。
龍巖原本是個戶不滿千,口不過萬的彈丸城,在內戰時期,由于位置靠近紅軍控制區,始終處于戰火的才威脅,曾經在國共兩軍手中多次易手,導致城市殘破不堪,幾乎沒有什么工商業。等到孫百里正式執掌福建之后,把這里作為第九軍團的軍工和重工業的基地來建設,大量的資金和人員物資被投放到這里,一座座工廠拔地而起,城市以幾何度膨脹展起來。經過幾年的建設,龍巖城已經展成為一個擁有五十多萬人口的重工業基地,伴隨著人口的急劇增加,各種配套行業如雨后筍般地蓬勃展起來。
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天,遍布郊區的工廠基本上都放了假,忙里偷閑的人們身著盛裝,在寬闊的馬活地散步,吸著卷煙、聊著天,人群當中夾雜著許多白皮膚的猶太人,泰然自若地在街道上走來走去。綠茵茵的公園里面滿是嬉笑著的兒童,歡快地做著游戲。城里到處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街道兩旁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商行、藥店、茶館、銀行、餐館、舞廳、職業介紹所和拍賣行,涌動的人流不時在這些地方進進出出,把老板和伙計都忙得不可開交。油漆成碧綠顏色的公共汽車不時從馬路上疾馳而過,車身上面滿是美國電影和各種商品的。耀眼的牌上,日用百貨在拼命地招攬顧客。
整個龍巖城里一派安靜祥和的景象,雖然日軍已經占領了廣州,可是這里卻沒有絲毫的戰爭氣氛,福建民眾對自己的第九軍團非常有信心,相信他們能夠把日本人擋在福建的外面。如果不是人群中不時夾雜著身著制服的軍人身影,沒有人會想到這里距離日軍的直線距離只有幾百公里。
劉枕七的相貌和他的名字一樣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一張圓臉,中等身材,嘴角總是帶著謙卑的笑容,略微有些破舊的灰布長衫使他走到那里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此刻,他正隨著人流緩緩向前走著,不時停下來和路邊的販討價還價,眼角不經意地掃視下身后的人群。在經過一個商場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身鉆了進去,像游魚般在人群里穿來繞去,從后面走了出來,接著他又恢復了原來的度,不僅不慢地走到一個理店的門口,對著門口的玻璃整了整衣服。確認沒有被跟蹤之后,劉枕七馬上穿過一條幽深的巷,來到另外一條街道上面。
再次向周圍看了看之后,他走進了路邊的一家五金店。
柜臺后面一個面貌清秀的女孩子微微一笑,用溫和而尊敬的目光望著劉枕七:“先生要買什么?”
“我想買三斤二兩鐵釘!”劉枕七的話音很低,低到第三個人都不能聽見。
“請問要多長的釘子?”女孩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語氣也變得凝重起來,匆匆地抬頭看了看門外之后,上下打量著劉枕七。
“你這里最長的釘子多長?”
“一尺二寸!”
“那我要兩寸的!”劉枕七斬釘截鐵地說道。
女孩急忙掀起柜臺上的橫板,劉枕七閃身走了進去。接著女孩沖著后面的樓梯一努嘴,劉枕七急忙三步兩步爬了上去。
閣樓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貨品,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坐在窗戶前面的一張桌子后面,看到劉枕七上來之后馬上放下手中的賬本,用日語低聲呵斥道:“田中,我不是告訴過你沒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要到這里來嗎!你難道不知道我們花了多大的代價才建立這個情報站的嗎!你以為第九軍團的情報處很好對付嗎!”
田中急忙彎腰鞠躬,急切地說道:“林君,我現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甚至有可能影響到帝國的命運!”
林的瞳孔急劇縮,吃驚地問道:“什么情報這么重要?難道他們在福建的兵工廠已經研制成功坦克了?”
田中急忙說道:“都不是!”然后他詳細介紹道:“從進入兵工廠以后我就想方設法搜集兵器研究所的情報,可是后來卻現兵工廠里面有一個地方的戒備比研究所還要森嚴,能夠出入那里的都是工程師以上的人員,所以我就格外留心。”
林的注意力被牢牢地吸引住了,兩只綠豆般的眼睛射出野獸一樣的光芒,死死地盯著田中,生怕漏掉了任何細節。
田中繼續說道:“我一直等了三個月才等到一個機會!那天戒備森嚴的地方突然生了爆炸,我就魂在救火的工人里面跑了進去,看到了里面的部分設備和儀器,雖然沒有能夠搞清楚它們的真正用途,可是卻聽到里面的一個工程師在說話中提到了‘石油’,再聯系以前不斷有煤炭被送到這里的事,我推斷他們可能是在進行用煤炭煉制石油的試驗!”
林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用力抓住田中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你敢肯定嗎?”
田中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后來,我仔細回想在里面看到的儀器和設備,確實是作這個用途的。”
林放開田中,激動地在地上走來走去:“田中君,干得好,這是個了不起的現!”然后惡狠狠地說道:“帝國境內和滿洲國都沒有石油,所以要從美國進口,可是該死的美國佬現在開始實行禁運,使國內的石油供應非常緊張,關東軍又在張鼓峰的戰斗中失利,喪失了奪取俄國石油的機會。如果帝國能夠掌握這項技術的話,就可以利用滿洲國豐富的煤炭資源來煉制石油,滿足大東亞圣戰的需要。”最后他又問道:“根據你的推測,他們的研究已經進行到什么階段了?”
田中用非常肯地的語氣說道:“應該已經非常接近成功了!”接著他解釋道:“生了爆炸事故之后,里面進出的人員明顯增多,運送煤炭的車輛也越來越頻繁。”
林熱切地望著田中,問道:“你有沒有機會潛入進去,把資料偷出來?”
田中搖了搖頭:“沒有機會的!兵器研究所和這個試驗室與其他車間之間有幾百米的隔離區,外面用五米高的鐵絲網圍起來,并且有士兵二十四時巡邏。”
林想了想,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你知道主持這個試驗的人是誰嗎?”
田中點了點頭,回答道:“知道,是一個叫蘇鐵石的留學生。”
“很好!”林問道:“他住在哪里你知道嗎?”
田中回答道:“他也是住在山谷外面的宿舍區。”
林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回去以后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再到這里來找我,只要注意觀察這個蘇鐵石的行蹤就可以了。我會把你提供的情報向上海報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你多注意龍巖日報上面的尋人啟事,如果有行動,我會按照老辦法通知你的!”
田中關切地問道:“你是準備綁架他嗎?”
林獰笑著說道:“能夠綁架當然是最好了,帝國迫切需要這種先進技術!第21軍已經攻占了廣州,把戰線推進到韶關一線,如果綁架不成的話,就出動轟炸機空襲龍巖,把他們全部毀掉!”
田中急忙阻止道:“這兩個辦法都行不通!”然后他解釋道:“龍巖是第九軍團重點布防的地區,駐軍非常密集,而兵工廠更是重點中的重點,即使咱們能綁架到蘇鐵石,也無法脫身。兵工廠四周的山峰上有第九軍團的防空陣地,布置了相當數量的高射炮,很難被突破。兵工廠的大部分廠房都是緊貼著山體,轟炸的難度非常高。另外,如果只是單純摧毀廠房設備的話,以福建的工業實力很容易恢復過來的。”
林瞪著眼睛問道:“那你有什么好辦法?”
田中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把蘇鐵石暗殺掉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總部只需要給我準備定時炸彈和無聲手槍就可以了。”
林問道:“你準備如何接近他?”
田中回答道:“宿舍區的戒備雖然非常嚴密,但是主要都是對外的,我從里面可以很輕松地接近目標!”
林略為思索了一下,說道:“好,我立即向總部請示!你回去之后就著手準備吧!”
七天之后,田中出現在城外的一座山上,他先是沿著一條幽僻的林間路走了十幾分鐘,等到視野內沒有一個人影之后,迅鉆進路邊的樹叢之中。
田中再次出現在山路上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沉甸甸的紙袋,散出濃烈的中藥味。
下山之后,田中找到幾個一起進城的工友,胡買了點東西之后坐上返回宿舍的汽車。
正在實驗室里忙碌不休的蘇鐵石渾不知一條毒蛇已經游到了他的身邊,伺機把沾滿毒液的牙齒咬進他的!
劉枕七的真名叫田中角榮,他的父親是一個在中國經商多年的日本商人,母親是中國人,自幼在中國上學,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就被父親送往神戶市一家特工學校,學習漢語、英語、射擊、爆破、化裝、投毒等特工技術,在抗戰爆以后就被派往華北收集隊的情報。由于田中的母親是中國人,再加上自幼生活在中國,所以他能夠非常流利地講多種方言。第九軍團在上海和南京連續殲滅第九師團和第六師團以后,立即引起了東京大本營的重視,抽調了大批間諜向福建滲透,多方搜集經濟和軍事情報。田中因為能夠說一口非常流利的河南話而被選中,魂在黃泛區的難民里面到了福建。根據事先的計劃他直接來到了第九軍團的兵工廠和重工業的基地龍巖,伺機搜集情報。
田中角榮剛剛抵達龍巖就趕上兵工廠招募工人,除了基本的文化素質和身體要求以外沒有任何特殊的要求,于是就大著膽子去應征。沒想到抄寫了一份千余字的文章之后就順利地通過了文化課考試,正式成為兵工廠的一名工人。在工廠的日子里,他盡量表現的中規中矩,既不突出也不落后,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同時刻意結交工友,以掩護自己的身份。
和田中角榮同住的工友叫李大力,是個粗豪的河南漢子,一家老已經全部被滾滾的黃河水吞沒了,所以一有機會就喝的酩酊大醉,以此來舒緩對親人的懷念。要不是因為他以前在鞏縣兵工廠干過幾年,維修機器有兩下子,早就被開除了。
從山上取回定時炸彈和手槍之后,田中角榮開始注意觀察起蘇鐵石的行蹤。由于蘇鐵石乘坐的汽車在上下班的時候都要經過田中所在的車間,所以他很輕易地摸清了對方的生活規律,可能是實驗已經接近成功的緣故,蘇鐵石沒有像以前那樣整天呆在實驗室里,基本上都按時回到宿舍休息,使田中感覺動手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這天晚上田中特意買了兩瓶好酒,又從食堂買了幾個菜,裝出興沖沖的樣子請李大力喝酒。
李大力聞著白酒的醇香,臉上露出迷醉的神色,隨口問道:“老劉,你不是不喝酒的嗎,怎么今天突然破戒了?是不是打聽到家里人的消息了”
田中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兵荒馬的哪里能打聽到什么消息,估計是兇多吉少了!”然后苦笑著說道:“死的已經死了,可是活著的還要活呀!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年在這個時候,老婆早就燒好了長壽面,一家人圍著桌子吃團圓飯呢!現在,只有我這個孤家寡人了!”說罷鼻翼抽動了幾下,兩滴眼淚流了下來。
李大力用力拍了拍田中的肩膀,安慰道:“不是還有我老李陪著你嗎!今天咱們就他媽喝個痛快,把這些狗娘養的傷心事全忘掉!”然后又高聲罵道:“我操他媽日本鬼子,打仗不行就炸黃河,真不是人養的,總有一天要遭報應的!”說罷提起酒瓶,咕咚就是一大口,然后把酒瓶遞到田中的面前,用命令的口氣說道:“喝!”
一瓶酒在兩個人之間傳來出去的,沒一會就見了底,田中馬上又開了另外一瓶!
第四百五十章不一樣的地主 隨后,高飛宣布沒收米貼韓的全部財產,把金銀珠寶以外的所有糧物全部分給周圍的鄉民,同時為鄉民發放地契,承認其所分土地的合法性。興高采烈的鄉民們帶著扁擔和籮筐,走進米貼韓的大宅子里,把各種各樣的物品挑回家。
米貼韓的十幾個老婆和七八個孩子躲在一旁,畏懼地看著面前的人流,眼睛里一片茫然。高飛慢慢走過去,安慰道:“米貼韓是罪魁禍首,他的所作所為和你們沒有直接關系,所以不用擔心受到株連。你們還可以繼續在這個宅子里面生活,我會讓人給你們留下足夠的糧食和錢物,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會有一份土地,希望你們可以過上自食其力的生活。我知道,這個過程可能很難,但是你們必須接受!不勞而獲的生活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罵道:“是你殺了我父親!我們就是全部都餓死也不要你假惺惺地可憐!”
他的母親一邊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一邊說:“老總,您千萬別往心里去,孩子小不懂事,他爹又剛剛死”說到這里,fù人再也說不下去了,一下痛哭起來。
高飛說道:“兒子失去了父親,妻子失去了丈夫,都是非常悲慘的事!但是當你的丈夫,你的父親在讓別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想過其他人的感受?在用你們的汗水洗刷自己罪惡的時候,好好想想吧!”
說完之后,高飛大步走出院門,孤兒寡fù們的臉上少了些悲傷,多了些疑問。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馬德弼看著清點出來的財物清單,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高飛說:“是啊,我也沒想到!一個鄉下地主家里居然會有五十多萬的家產!這附近的鄉民估計也被米貼韓剝削的夠嗆,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
馬德弼開玩笑地說道:“這樣也好,再抄幾個這樣的地主,咱們半年的軍餉就有了。”
高飛說:“我巴不得這樣的地主一個都沒有!養肥一個米貼韓要逼死多少窮人哪!”
馬德弼說:“不過他總算做了件好事——告訴咱們這里有鎢礦呀!”
高飛點點頭,正準備說著什么,忽然看見士兵們開始匆忙集合,忙問:“出了什么事?”
馬德弼也感到很奇怪,連忙把正在集合隊伍的鎖柱叫住,問:“怎么啦?”
鎖柱報告說:“旁邊一個鄉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鄉民和地主正在對峙,不過還沒有人員傷亡,為了防止事態惡化,我打算派一個連過去控制一下。”
高飛對馬德弼說:“我們在這里也沒什么事情了,不如過去!”然后就和部隊一起出發到發生事件的鄉。
匆忙趕到后,高飛和馬德弼就發現事情好像和米貼韓事件有些不同:幾十個鄉民形成一個松散的包圍圈,和中間的地主對峙著。隨著距離的逐漸縮小,雙方的神情清晰可見,高飛從四周的鄉民臉上看不到任何理直氣壯地表現,而地主的表情則顯得咄咄逼人。按道理,米貼韓的事情肯定早已經傳到這里,第九軍團的立場也非常鮮明,為什么這個地主居然還敢這么有恃無恐呢?
高飛示意戰士們悄悄散開,然后自己和馬德弼不動聲色地走過去,仔細打量被鄉民包圍在中間的地主。地主年齡在五十歲左右,身材高大,脊背挺得筆直,棱角分明的臉龐布滿細密的皺紋,給人飽經滄桑的感覺,下巴上留著長長的山羊胡,倔強地向上翹著,身上穿著件半新不舊的綢布長衫,漿洗得干干凈凈。
鄉民們看到來了兩個大官,不約而同地停止了爭吵,而地主只是毫不在意地把高飛和馬德弼掃了一眼,繼續質問站在他的對面的鄉民:“王新九,你有什么資格種老子的地?向你這種人就該被活活餓死!再好的地到你手里也不可能長出莊稼,你就不要糟蹋老子的地了!”
王新九躲躲閃閃地說:“咱們種地,抗戰,都得要抗戰你跑了,我找沒主的地種,種出來,現在你又回來了,為什么好要給你!”
地主大聲吼道:“老子只知道地是你在種,不要跟老子兜圈子,一句話,你給還是不給?”說完挽起袖子,只等王新九表示反對,就立刻上去動手。
王新九慌忙后退幾步,對高飛和馬德弼喊道:“二位長官,地主要打人了!快給我們這些窮人做主啊!”
地主扭過頭來,沖著高飛和馬德弼毫不示弱地說道:“我不管什么長官不長官,政fǔ是有法律的!我童三福從沒做過犯法的事情,所有的田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掙回來的,誰來我都不怕!”說完,用挑釁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高飛和馬德弼。
馬德弼悄無聲息地后退一步,把高飛留在原地,然后饒有興趣地看他如何應付這個局面。
高飛迎著童三福的目光,問道:“我軍進駐清流后就頒發告示,言明暫時維持農村的土地現狀,你難道沒有看到聽過嗎?”
童三福上前一大步,高聲反問道:“請問你是不是民國的官員?要不要按照民國的法律辦事?難道你們第九軍團的告示比法律還大?有哪一條法律規定可以隨便奪人家產的?”接著又說:“以前蔡廷鍇做綏靖公署主任的時候,搞耕者有其田,收購土地也要事先征求地主的同意,向你這樣搞和搶有什么分別?”
高飛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感到有些惱怒,說:“鄙人身為福建的父母官,自然會按照法律辦事!可是要是有人欺壓百姓,魚肉鄉里,我肯定也不會坐視不理!”然后對四周的鄉民說:“你們有什么冤屈盡管說出來,有我給你做主!”
童三福用非常輕蔑的目光看著高飛,仿佛看一個小丑在進行拙劣的表演,而四周的鄉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主動走上來。
看到高飛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童三福得意地說道:“讓這位青天大老爺失望了吧,居然沒有人告我!你肯定再想:這些鄉民是被我欺壓怕了,不敢出聲!是不是?”
還沒等高飛回答,又接著說道:“當年父親留給我的也只有三畝薄田,我早出晚歸,辛勤勞作,照顧好自己的田地,農閑時就上山打獵,采摘草藥,做點小生意補貼家用,經過三十年的努力才有了現在的近百畝田產。你問問這些人,他們有誰比我受的苦多,有誰比我更節儉?再問他們有沒有受過我的周濟?”
高飛從鄉民的神色中得到問題的答案,感到有些尷尬,連忙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代表政fǔ付錢給你,彌補你的損失,你就不要再向這些鄉民索要土地了,好不好?”
“不好!”童三福斷然拒絕:“我是農民,一輩子和土地打交道,只相信土地和自己的雙手,錢財對我沒有吸引力!”然后又說:“你也不了解了解,王新九這些家伙是什么東西,就替他們出錢!我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是也明白耕者有其田的意思,他們能算耕者嗎?”
用手指著和王新九站在一起的幾個打扮比較怪異的鄉民,說:“這幾個敗家子,平素從不下田,沒事就聚在一起吃喝嫖賭,凈干也偷激摸狗的事,祖宗留下的田產早就給賣光了。把地給他們,草肯定長的比莊稼好!”
高飛沉思良久,才想出點辦法,說:“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算不得準,等我仔細調查,如果情況確實和你所說的一致,田地會一分不少地還給你。”
隨后,高飛開始對鄉民們逐一詢問,結果和童三福所說基本一致,甚至有的鄉民反應,王新九幾個人整天游手好閑,不愿意從事任何體力勞動,是些人見人煩的角色。
高飛回到童三福的面前,深深鞠躬,說:“老先生,非常對不起!在下先入為主,認為地主都和米貼韓差不多,多有得罪了!”
這樣一來,童三福反而不好意思了,說:“沒事,你這么大的官能親自來處理這么小的事,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我這個人就是脾氣太大,其實好好商量就不會鬧出這么多事情了。”
高飛誠懇地說:“非常感謝你的直率,讓我知道自己以前在處理處理類似事情的時候過于草率,避免以后還有人為此受到不公平的對待。”然后說道:“王新九這樣的人,應該為數不少,我會想辦法妥善解決!只是還有些愿意勞動也有勞動能力的人沒有土地,衣食無著,確實難辦啊!”
童三福慷慨地說:“我可以出讓些田地給這些人,不過價錢可是沒商量的!我兒子在國外讀書要花很多錢的!”
高飛連忙說:“沒問題,沒問題!我會交代他們給你滿意的價格!”
在回清流縣城的路上,馬德弼用略帶敬佩的語氣說道:“司令,如果剛才是我來處理這件事的話,肯定要把那個老地主好好教訓一頓!難得你居然有這么好的脾氣!”
高飛說:“可是他并沒有什么錯呀?我憑什么教訓他呢?如果他是米貼韓之流的人物,我也忍不到最后的!”
馬德弼說:“他那目空一切的架勢讓人看了真不舒服!”
高飛笑著說:“我當時也很生氣,真想讓士兵把他抓起來!可是仔細想想,他說的做的卻都是對的,我們身居高位,再仗勢壓人,就和米貼韓沒有區別了!”
馬德弼感慨地說:“現在我終于明白了”
高飛好奇地問:“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不覺得有什么特別出色的地方。”
馬德弼回答道:“我覺得你最大的優點不是軍事上的造詣,而是你寬廣的胸懷和謙虛的品格,使不同性格、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和你相處的很融洽。”
高飛淡淡笑了有下,并沒有回答 根據軍團司令部制訂的最新擴軍計劃,高飛在戰斗序列當中增加了國土防衛軍、敵后游擊司令部兩支新軍,由于此次擴軍的規模是最大的,高飛一直擔心兵員不足,所以在來到福州之后就立即趕到集團軍司令部詢問擴軍的成果。結果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因為國土防衛軍的作戰區域限定在福建省內,所以吸引了大批的本地人加入,三個師的員額在兩個月內就全部招滿了。而游擊司令部的情況就更加喜人——在武漢會戰期間,大批的黃泛區災民在福建省政fǔ駐湖北、安徽、河南等地辦事處的協助下不遠千里來到福建,解決了部分兵員;同時,駐西南各省的辦事處也招募了相當數量的志愿者;另外,廣州淪陷之后又有大批逃難的人群涌入福建。福建的工業雖然不錯,但是想一下子消化數十萬的人口,壓力還是相當大,于是很多外來者選擇了加入軍隊。游擊隊的作戰不受地域的限制,使很多背井離鄉的外地人看到了打回老家的希望,游擊司令部的募兵處門前整天排著一條長龍。
人員的問題倒是解決了,可是武器裝備卻遠遠滿足不了需要,于是幾個師長整天在軍需處長的辦公室里軟磨硬泡,都想優先解決自己部隊的問題,等到暫編第27師撤回來以后,張其峰的手又伸到了處長的面前,把他搞得焦頭爛額。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高飛從前線回來了,于是處長老實不客氣地把皮球踢了過去,反正兵工廠的產量就這么大,司令說怎么分就怎么分。
高飛考慮再三之后,決定優先供應國土防衛部隊,然后是游擊部隊,最后才是暫編第27師。
高飛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安排,主要是基于以下考慮:日軍已經占領廣州,隨時都可能攻擊福建,必須確保根據地的安全。暫編第27師幾乎被打殘,短期內是不可能再投入戰斗的,就先緩一緩。
解決了裝備的問題,馬德弼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游擊部隊在皖南、蘇南等地開展斗爭的時候發現當地政fǔ已經全部癱瘓了,迫使游擊隊不得不分出大量的人手去解決給養問題,同時,這些地方的治安形勢也非常嚴峻,到處都是土匪和來歷不明的地方武裝。因此,迫切需要在上述地區恢復地方政fǔ的職能,這樣才能建立牢固的根據地,獲得民眾的。
高飛處理完軍隊的問題之后,立即到省政fǔ找福建省政fǔ主席蔡羽訐,商量行政管轄的問題。
在蔡羽訐的辦公室里,高飛意外地看到了福建美英商會代表邁克羅森,后者一看到他就激動地說道:“高將軍,終于等到你了!”
看著高飛投向自己的探詢目光,蔡羽訐解釋道:“邁克羅森先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他已經在我的辦公室里等了你兩天了!”
高飛一想:自己回到福州也就兩天時間,看來事情肯定非常緊急。
邁克羅森說道:“高將軍,請你馬上命令部隊停止布雷!商人們都受不了啦,再這樣下去的話,福建的經濟會遭到沉重的打擊!”
蔡羽訐詳細解釋道:“你命令防衛軍在港口和適合日軍登陸的地區布雷,封鎖了海面,廈門和漳州兩個港口已經不能進出了,貨物全部集中到福州和泉州兩個港口,很多貨輪在外海排隊等候入港,給海關造成很大的壓力,同時,很多貨物不能及時運送出去,耽誤了合同,使商人蒙受了巨大的損失。現在,你的部下已經準備連剩下的兩個港口也封起來,這樣一來,福建的物資進出口通道就全部被封死了!”
高飛心里頓時了然,他說道:“我這么做是為了福建的安全考慮呀!一旦日軍在沿海登陸,大家的生命都沒有保障,還奢談什么生意、合同?”
蔡羽訐說道:“廣東雖然已經打了快一個月了,可是日本軍艦始終沒有在福建海域出現,我感覺日本人沒有在福建登陸的意圖!另外,我們的輪船基本上都是在英美等國注冊的,航行時掛的是英美的國旗,日本人就是真的想動手,也要先掂量掂量。”接著他又補充道:“廣州淪陷之后,大后方的物資進出就只有福建和寧波兩條路了,你布雷封鎖海面,不就等于自斷一臂!前線的還怎么打?”
高飛為難地問道:“那你說怎么辦?難道就把福建海域赤露ǒ露ǒ地擺在日軍面前嗎?”
蔡羽訐說道:“咱們不是還有岸防工事嗎!現在最要緊的是抓緊時間進口必須的物資,不能因噎廢食!我想即使邁克羅森先生不來找你,過不了幾天時間,大本營肯定會要求你解除封鎖,中央軍對進口物資的依賴遠遠超過我們第九軍團,這么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刺殺 蔡羽訐知道高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愿意影響到在國民政fǔ領導下的全面抗戰,就針對他的擔心說道:
“我們商量的事情在近期將只限于你我和邁克羅森先生知道,絕對不會外傳!我們計劃先印制偽鈔,等投放一批到淪陷區之后再進行貨幣改革,留下充裕的緩沖時間。請:。但是國民政fǔ得到消息之后肯定會有反應的,而且很可能非常強烈,所以必須作好萬全的準備!我已經吩咐各海關關長和緝私官員,要他們多方收集那些達官貴人走私戰略物資和進口奢侈品的證據,如果老蔣要對福建采取措施的話,咱們就用這些東西來要挾他,讓他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最后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高飛說道:“對于國民政fǔ的威脅我倒不是很擔心,咱們的實力擺在這里,老蔣就是想動武也要先掂量掂量,我最擔心的倒是咱們的軍隊,現在的成分和以前不一樣了!”
作為軍團司令,高飛對這個問題當然非常清楚,他掰著指頭算起來:“國土防衛軍和游擊司令部肯定會無條件我們的;原來的七個主力師更是不用說了;三個川軍師對中央軍和老蔣恨之入骨,跟我們走的可能性比較大;幾個新編師都是自己人在控制,肯定不會有問題;兩個暫編師剛剛加入集團軍編制,以前又是隸屬于中央軍,對福建的認同感遠沒有對國民政fǔ強烈,是個不穩定的因素,需要多做工作。”
蔡羽訐卻不同意他的看法:“高將軍,你的看法過于樂觀,我認為不但兩個暫編師可能會有問題,就是三個川軍師也未必能夠旗幟鮮明地我們!”
高飛雖然感到有些驚訝,但是了解蔡羽訐的為人,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就靜靜地等待進一步的解釋。
蔡羽訐繼續說道:“川軍對中央軍不滿不假,但是應該沒有到勢不兩立的地步,另外,他們是在全民族抗戰的精神感召下開赴戰場的,要保衛的是遠在四川的家鄉,而不是福建!在他們的眼中,福建僅僅是作為一個地方政fǔ存在的,和國民政fǔ分庭抗禮不亞于分裂國家,即使按照習慣性的思維,部隊也會選擇服從中央。廣西能夠獨善其身,同樣是這個原因,桂系的部隊都是子弟兵,心中只知道李宗仁、白崇禧,不知道中央!”
高飛從蔡羽訐話里揣摩出他沒有說出來的潛臺詞,直截了當地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要我用李宗仁和白崇禧訓練軍隊的辦法來改造第九軍團吧?”
蔡羽訐說道:“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不成熟的看法,軍隊的情況你最熟悉,官兵們也非常崇拜你,具體的細節當然要你自己來處理。”
高飛想了想,說道:“川軍和暫編師都為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咱們不能對他們太過分了!我想在進行整補的時候優先把軍校的士官生和福建本地招募的新兵補充進去,既提高了部隊的戰斗力,又能沖淡它的地方色彩,這樣一來,至少可以保證在未來與國民政fǔ的沖突中不會把槍口對著我們。”
不過,高飛還是感到對不起這些肝膽相照的袍澤,希望能夠對他們做些補償:“暫編師內部的軍官任免我就不再干預了,幾個師長的職務也維持不變”
蔡羽訐非常清楚高飛的性格和為人,知道他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相當不容易了,急忙安慰道:“我們的舉措只是防患于未然,并不是要針對他們,你就不用這么內疚了!”
高飛擺了擺手,示意蔡羽訐不用安慰自己,然后說道:“杜先生,既然咱們決定和國民政fǔ分庭抗禮,那么你認為咱們能夠在沒有大后方支援的情況下單獨面對日本的壓力嗎?福建到處是山脈,易守難攻,軍事上倒是不用擔心,但是經濟上能否應付過來我就沒底了!”
蔡羽訐胸有成竹地說道:“早在抗戰爆發之前,省內就已經建立了比較完備的工業體系,不但能夠生產普通的消費品,而且能夠為軍隊提供大部分軍需物資,只有糧食、汽油、汽車、飛機、坦克這些東西需要進口。福建的港口雖然忙碌異常,但是進口的物資大部分都是輸送到內地的,并不是我們購買的,非但如此,本地的產品還遠銷內地和海外,為工商業的提供了巨大的動力!”
接著他舉出一些具體的數據:“上個月,福建各海關的稅收加起來達到了五百萬元,使全省的財政收入達到一千八百萬之多,首次出現了盈余。”
邁克羅森補充道:“銀行利用財政的充裕資金為后盾,套購外匯,每個月還可以有數十萬的進賬!”
高飛驚奇地問道:“海關稅收增長這么快,是不是廣州失守的緣故?”
蔡羽訐點了點頭:“就是這個原因。”
隨后他意氣風發地說道:“現在我們的軍隊已經控制了福建、贛南和皖南,廣東也是囊中之物,再加上江北軍團和游擊隊控制的地區,面積已經超過兩個省,人口三千余萬,以這樣的實力,完全可以單獨挑戰日本!”
最后他又故作神秘地說道:“高將軍,你還不知道吧:兵工廠進行的煤煉油實驗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再過兩個月就可以投入生產了!”
“什么!?”高飛的嘴巴張的大大的,吃驚地說不出話來,接著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緊緊抓住蔡羽訐的胳膊用力搖晃著說道:“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然后他放開蔡羽訐,在房間里不停地走來走去,激動地說道:“有了石油,我們就可以加快研制坦克、飛機和輪船的步伐,等部隊裝備上這些東西,就可以輕松地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去!”
接著他馬上又改變了主意:“這樣太慢了!我們要馬上從美國購買飛機、坦克,聘請退役的飛行員來培訓駕駛員,爭取早日擁有自己的空軍。只要能夠把敵人的轟炸機擋住,就是沒有坦克我也有把握擊敗日本陸軍!”
看到高飛激動的有些神經質,蔡羽訐急忙潑上一盆冷水:“咱們這樣大張旗鼓地折騰,日本人肯定會想法設法進行破壞的!前幾天,軍情處就在破獲了一起日本間諜案:一個混進兵工廠的間諜企圖刺殺我們的技術人員,不過沒有成功!”
高飛被嚇出一身冷汗,立刻恢復了冷靜:“這么說日本人已經得到了煤煉油實驗成功的情報,按照日本人的作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必須要想一個比較妥善的辦法!”說完之后,他手托下巴陷入沉思。
幾分鐘之后,高飛終于想出了辦法,他說:“兵工廠現在有數萬工人,很容易被間諜混進去,所以不能讓技術人員繼續呆在那里。三明地方比較小,外地人少,很容易控制,就把煤煉油工廠設在這里,由我我們派一個團的兵力進行嚴密的保護,司令部簽發的通行證任何人不得進出!”
蔡羽訐對高飛的決定表示贊同:“把工廠設在煤礦附近的確是個好辦法,運輸費用都可以省掉了!”
這時候高飛突然從間諜事件聯想到人身安全問題,關切地問道:“二位先生,你們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日本人喪心病狂,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
蔡羽訐笑著說道:“軍情處派了一個排來保護我,已經非常安全了!”
邁克羅森也說道:“除了楊先生派來的人,我還有五個同族的保鏢貼身保護,應該不會有問題的!”然后他望著高飛說道:“其實最危險的反而是高將軍你呀!我想在日本人的暗殺名單上你肯定在前十名以內,一定要小心提防!”
高飛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終日呆在軍隊里,間諜哪里有機會混進來。”
蔡羽訐急忙正色道:“高將軍,千萬不能大意,小心行得萬年船!”
高飛雖然心底里仍然不以為意,但是為了兩個人的面子,只好假裝痛快地答應下來......
秦波的早餐總是兩根油條一碗豆漿,雖然已經在南方生活了好幾年,他還是沒有習慣米飯,吃完飯還老是感覺到餓,所以自打一個從黃泛區逃難來的安徽老鄉在宿舍門口開了個小飯鋪之后,他就把一直在這里吃早餐。
早上八點整,秦波分秒不差地出現在分管的街道上,退役已經快一年了,他仍然保持著在軍隊里養成的習慣嚴格要求自己,同時也保留著軍人的風范。福州的治安非常好,像他這樣的巡警完全可以坐在街旁的茶館里面喝茶聊天,打發時間,沒有必要一絲不茍地來回巡邏。可是秦波卻認為自己因傷致殘,不能再上陣殺敵,更應該全力維護后方的治安,這樣才對得起在前方奮戰的弟兄,才對得起自己每月二十五塊錢的工資和十塊錢的撫恤金。
秦波是安徽淮北人,身材魁梧,儀表堂堂,在部隊的時候,連團長看了都說他是個當官的料子,可是沒想到小鬼子的一顆子彈把他右手的食指齊根切去,只好提前結束了軍旅生涯,被安置在福州市警察局里做了一名巡警。
今天的天氣特別晴朗,瓦藍瓦藍的天空上沒有一丁點云彩,陽光從干燥清涼的空氣中照射下來,使人感到一些爽快的暖氣。街道兩旁店鋪開門的聲音和早起做生意的小商小販們的吆喝聲,遠遠地傳出去,隔著幾條街都能聽得到,好像山谷中清脆的鳥鳴。形形色色的人們在人行道上匆忙地走過,馬路當中汽車電車和黃包車疾馳,一片聲音,萬鐘生活,都籠罩在清爽的藍天下面,高大的香樟樹靜靜地矗立在道路的兩旁,無聲地注視著人間百態。
秦波沿著青石鋪就的人行道緩緩前行,不時地和熟人打著招呼。十幾分鐘之后,他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因為負責的地段只到這里,于是就停了下來,點上一根煙,然后滿意地打量著前面的街道:身著警服的交通警察站在馬路中間指揮交通;街道的一側一個戴著氈帽的黃包車夫坐在地下休息,在他的旁邊一個商人裝束的中年人正在跟另外一個車夫討價還價;在自己身前的人行道上,賣煙的小販在不停叫賣,聲音快得連近在咫尺的秦波都聽不清楚。
秦波很快抽完了一根煙,抬頭打量了下四周,轉身準備往回走,突然,他下意識地扭過頭來,只見遠處的黃包車夫居然還在和商人繼續討價還價,賣煙的小販卻已經朝路口走了過去,休息的黃包車夫正抬頭向遠處張望。
秦波感覺有些不對勁,右手抽出警棍,朝小販走了過去。正在這時候,三輛黑色的轎車從遠處飛馳而來!
氈帽車夫‘噌’地跳了起來,拉著洋車快速啟動,低頭朝第一輛汽車沖了過去。執勤的交警急忙吹哨,可是氈帽仿佛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向前沖,隨著刺耳的急剎車聲,最前面的汽車終于在撞倒黃包車的瞬間停了下來,第二輛汽車躲閃不及撞了上來,最后面車上的司機猛地一打方向盤,汽車斜刺里沖上人行道,最后撞在一根路燈的柱子上才停了下來。
行人的驚叫聲剛剛響起,氈帽車夫從車座底下掏出一把手槍,對著車子里面連開數槍,司機和前排的軍人的身體隨著子彈的射入不停地顫動,噴涌立時濺滿破損的擋風玻璃,最后一頭撲倒下去。中年商人以和年齡極不相稱的敏捷沖到車窗前,對著坐在汽車后排的軍人猛烈射擊,兩名軍人還沒有來得及掏出手槍就被密集的子彈擊中。與此同時,小販和另外一名黃包車夫沖到了第二輛汽車前面,舉槍就打,前排的司機和軍人立即中彈倒地,于是兩名襲擊者左右一分,準備夾擊后面的軍人,而路旁的一家店鋪里面也沖出兩條人影,旋風般地撲向第三輛汽車。
突然,右側的車門猛地向外一推,重重地打在商人的身上,把他打得一個趔趄,緊接著,一個身影魚躍而出,一個凌厲的鉤踢把對方的手槍踢飛。襲擊者不甘示弱,騰身而上,雙拳閃電般地朝軍人的太陽穴連環揮擊,而軍人則根本不跟他戀戰,右手一抓車門,準備撲向左側的襲擊者。
此時,左側的小販已經用手槍瞄準了車內身著將官服的軍人,獰笑著扣動扳機!
“撲!”地一聲,沉重的警棍兇猛地擊打在小販的腦袋上,白花花的腦漿紅紅白白地濺了一地,子彈貼著上將的腦袋飛了出去。
狂奔和猛擊把秦波弄得筋疲力盡,扶著車門像牛一樣地喘息起來,可是當他看到后坐上軍官熟悉的面容之后,渾身立刻充滿了力量,激動地叫道:“司令!”
另外一側的軍人對秦波大聲喊道:“保護司令!”然后返身撲向商人,拳腳雨點般地飛了過去。
然而,氈帽車夫和攻擊第三輛車的兩名襲擊者已經肅清了反抗,迅速沖了過來,高飛從秦波的肩膀上看到襲擊者的身影,高聲喊道:“小心啊!”然后推開車門就往外沖。
秦波猛然轉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軀高飛完全遮擋住,高舉著警棍沖了上去。短短的兩秒鐘之內,就有七發子彈擊中秦波,山岳一樣魁梧的身軀慢慢地倒了下去,在他的身后,圓睜著血紅眼睛的高飛站了出來。
氈帽還沒有來得及調轉槍口,一把飛刀從側面直飛過來,筆直地chā在太陽穴上,結果了他的性命。原來,旁邊的商人已經被對手扭斷了脖子。
“嘣嘣”兩聲,勃朗寧手槍噴出憤怒的火焰,最后的兩名刺客中彈倒地。高飛大步走了過去,把手槍頂在刺客的腦袋上連開數槍,把兩名襲擊者打得腦漿迸裂。
直到這個時候,刺耳的警笛聲才響起,滿載士兵的卡車呼嘯著從遠處馳來,四周的行人紛紛逃離現場,空曠的十字路口只剩下高飛和他的衛士長蕭明遠。
蕭明遠擔心還有襲擊者潛伏在四周,急忙抓住高飛的胳膊,把他往車里面推。高飛擋開他的胳膊,幾步跨到秦波的面前,俯身下去察看有沒有生命的跡象,蕭明遠只好在他身后戒備。
憲兵和警察迅速封鎖了附近的幾條街道,然后重兵保護高飛返回省政fǔ。
蔡羽訐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焦急地問道:“高將軍,你沒事吧?”
高飛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沒事,可是弟兄們卻死了十幾個!”然后鐵青著臉說道:“這些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沒有死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卻被這些竊小之輩暗算,就是死也不甘心!”
蔡羽訐默然道:“日本人看來是鐵了心要對付我們了!”然后突然高聲罵道:“那個情報處的陳英雄是干什么吃的,情報處都已經成立這么長時間還讓日本人混進來了!真不知道每個月的幾十萬經費都干什么用了!”
厚厚的眼鏡片下面,兩只烏黑的眼睛牛一樣地鼓了起來!
第四百五十三章破獲 “是我考慮不周!”門外響起了情報處處長陳英雄的聲音,進門之后他對著高飛說道:“我是來負荊請罪的!我的確沒有料到日本人居然敢在福州動手,導致司令險遭不測,請處罰我吧!”說罷慚愧地低下了頭。
高飛擺了擺手,說道:“這的確不能怪你,日本人針對中國的諜報人員都是經過多年培訓,非常善于偽裝,以咱們成立不足兩年的情報部門怎么能夠識破呢!再者,現在進出福州的人員高達數萬,甄別的難度也相當大。”然后他看著蔡羽訐說道:“蔡主席,你說是不是?”希望籍此來化解蔡羽訐的怒氣。
蔡羽訐“哼”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顯然怒氣未消。
陳英雄對蔡羽訐說道:“英杰確實愧對二位的信任,不過,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發生類似事件!”然后對高飛說道:“我想全城抓捕來搜捕刺客的余黨,你看可不可以?”
高飛說道:“這樣不太好吧?襲擊事件已經在市民的心中留下了陰影,如果再進行不是更要搞得人心惶惶!其實,即使挨家挨戶搜查也未必有用,他們既然能夠潛伏下來,肯定都有很好的掩護身份。”
蔡羽訐也沒好氣地說道:“全城抓捕不就等于承認咱們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小鬼子只會更加囂張!”
陳英雄解釋道:“全城的目的是要敲山震虎:其實目前潛伏在福州的間諜不止日本人,軍統、中統也有不少人在這里,適當地警告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高飛果斷否決了他的提議:“除了戰爭到來,我絕對不允許在福州內亂!陳處長,我相信你能夠想出妥善的解決辦法!”
陳英雄想了想,說道:“秘密調查的話有可能和會涉及到二位身邊的人,所以需要你們的首肯!”
高飛連忙說道:“沒有問題,如果你懷疑誰就直接調查好了,只是不能冤枉了好人!”
蔡羽訐說道:“我你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不管牽涉到誰都一樣!”
陳英雄如釋重負地說道:“有你們的,我保證能夠在一個月之內把潛伏的間諜找出來!”
雖然被擊斃的刺客身上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但是陳英雄毫不猶豫地把偵察目標定在日本人身上:第九軍團在戰場上的卓越表現已經贏得全國民眾的衷心,國民政fǔ內部即使有人對高飛非常不滿,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是誰泄露了高飛的行蹤呢?”陳英雄著手調查襲擊事件之后就開始考慮這個問題:高飛返回福州的前幾天全部是呆在省政fǔ辦公室,這里戒備森嚴,使敵人無機可乘,而高飛的官邸又在省政fǔ的旁邊,駐有一個警衛連,也無法下手,所以襲擊者選擇在從官邸到集團軍司令部的必經之路。知道高飛當天到軍部去的只有隨行人員和省政fǔ內的高級官員,他的這些衛士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又一直陪伴在高飛的左右,沒有理由也沒有機會出賣他,更何況除了蕭明遠以外其他人全部殉職,已經沒有繼續調查的必要,蕭明遠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樣一來,陳英雄就把目光鎖定在蔡羽訐身邊的幾個秘書身上。
陳英雄知道蔡羽訐對自己已經有些看法,現在調查的又是他身邊的人,如果沒有確鑿證據的話,最后肯定會被搞得灰頭土臉,所以他馬上布置手下的特工對這幾個秘書進行嚴密的監視。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多日偵查之后,特工人員發現省政fǔ辦公室主任秘書章凱運中午都會到一家茶館喝茶,可是這位黃主任是從東北流亡過來的學生,怎么會這么喜歡喝茶呢?
陳英雄果斷下令把目標集中在章凱運身上,布置十幾名特工進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視。然后,幾天過去了,特工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跡象,最后,陳英雄只好親自出馬,化妝成一個絡腮胡子的粗豪漢子進入目標經常光顧的茶館。
“五月天”茶館坐落在茶館酒肆集中的茶亭街上,是一做兩層的木制中式建筑,門窗和桌椅上面都鐫刻著細密的花紋,高聳的屋脊上面雕檐映日,畫棟飛云,顯得非常氣派。樓下是燒水和制作各種小菜的地方,十幾個巨大的銅水壺呼呼地冒著白汽,正對著大門的地方是兩米多寬的樓梯,只通二樓。
陳英雄尾隨著章凱運走上二樓,嘈雜的聲音和濃茶的醇香馬上撲面而來。看到章凱運在角落撿了個位子坐下,陳英雄就隔著兩張桌子坐了下來,叫上一壺鐵觀音慢慢喝了起來,眼睛不經意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樓梯的右邊是一個寬闊的柜臺,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干凈的茶碗茶壺,后面的貨架上緊密地排列著一個個密封的茶葉罐,外面用毛筆寫著茶葉的名稱。手提銅壺,肩膀上搭著毛巾的伙計在桌椅之間往來穿梭,不斷地把熱騰騰的滾水注入茶壺。一個年輕的后生,頭上戴著一頂絨線帽子,手里托著箕斗,里面放著花花綠綠各式紙煙和一些葵花子,四處兜售。
茶館里已經坐滿了人:幾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家手里拿著煙葉子,嘴里含著又長又粗的竹筒,不斷地向外面噴云吐霧,幾人商人模樣的中年人在一起竊竊私語,一個公子哥托著鳥籠,全神貫注地逗著里面的畫眉。
陳英雄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用蓋子把漂浮在表面上的茶葉推到一邊,借機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目標。
章凱運很隨意地叫了壺茶和幾碟點心,漫不經心地吃喝起來,神態顯得極為放松,陳英雄推斷,如果此人真的是間諜的話,肯定也是個非茶厲害的角色。
幾分鐘之后,章凱運招手叫把小販叫了過去,從箕斗里面取出一包煙,然后把一張卷在一起的票子遞了過去。小販接過票子之后看也不看就裝進衣兜,接著高聲吆喝著走開了,在茶樓轉了幾圈之后,小販從樓梯口走了出去。又過了十幾分鐘,章凱運吃完了點心,抓起掛在墻壁上的呢帽,付賬離開。
盡管章凱運掩飾的非常好,以至于幾個坐在他身邊的茶客都沒有察覺出來,但是卻沒有逃脫陳英雄鷹一樣銳利的眼睛。
回到辦公室之后,陳英雄立即把最近幾天跟蹤章凱運的特工叫了進來,問道:“目標是不是都要從小販那里買煙?”
特工想了想回答道:“買倒是買,但是并不是都買!”
陳英雄感到非茶奇怪,難道自己判斷錯誤?于是他又仔細地回想章凱運的每一動作,最后突然醒悟過來!他壓抑住內心的興奮,用平靜的語氣問道:“那你再好好回憶一下:章凱運是不是都帶著帽子?是不是每次買煙的時候都要把帽子掛在墻上?”然后焦急地看著面前的特工,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復。
特工低下頭,極力回憶起來,過了一會他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我想起來了:章凱運并不是每次都戴帽子的!但是只要戴帽子上茶館,就肯定會買一盒煙!”
陳英雄幾乎要歡呼起來,他用力拍了拍特工的肩膀以示鼓勵,吩咐道:“現在可以收網了!你馬上去通知行動隊,讓他們這樣辦”
這天中午,小販剛剛離開茶館,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踩著自行車就迎面沖了過來,把他撞翻在地,還沒等他爬起來,對方劈面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操你媽的,眼睛長到褲襠里去了,居然敢擋在大爺的前面,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綰起衣袖準備大打出手。
正在這時候,十幾個路人突然沖了過來,把兩個人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指責油頭粉面的大少爺,幾個“好心人”七手八腳地攙扶起小販,張羅著要送他去醫院。小販根本不敢出聲,只能任由他們安排,無奈地看著香煙和瓜子滾了一地,等做上黃包車之后,又發現衣兜里面的鈔票已經不翼而飛,而肇事的公子哥與路旁的好心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飛已于昨日離開福州,前往龍巖!”蔡羽訐看著紙條上面熟悉的筆跡,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英雄安慰道:“從東北流亡出來的學生數以萬計,日本特務如果想混進去當然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誰能夠想到他們會潛伏這么長時間呢!我感覺這個章凱運有可能不是中國人,而是個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蔡羽訐這時候稍微恢復了平靜,怒吼道:“為什么還不把他抓起來?難道等他真的把高將軍、把我們都害了不成!”想到這么一條毒蛇竟然在自己身邊潛伏了好幾年,蔡羽訐感到不寒而栗。
陳英雄說道:“根據我的判斷,章凱運肯定還有其他同黨,甚至有可能有一部電臺在對外聯絡,如果現在就把他抓起來的話,狠容易打草驚蛇,所以你還要暫時忍耐幾天,等我找到了他們的老巢之后再收網,給日本人來個一網打盡!”
幾天之后,小販在傍晚時分離開了自己的住處,在城里繞了兩個小時的圈子之后來到了城西的居民區,這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夜幕降臨。小販沿著街道的一側,鬼鬼祟祟地走了十幾分鐘,然后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小院前停了下來,接著院門被從里面拉開一條縫,小販迅速閃了進去,院門又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接到特工的報告之后,陳英雄果斷下令收網!二十多名特工迅速把小院團團圍住,接著兩名特工越墻而入,把院門打開,特工立即蜂擁而入,正在房間里密謀的一男一女猝不及防,正玉反抗,腦門上已經被頂上了黑洞洞的槍口。女間諜知道身份敗露,想服毒自殺,卻被特工麻利地把下巴扭了下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把毒牙拔掉。隨后,特工們對小院進行徹底的搜查,發現了一間暗室和電臺武器等物。
第二天上午,章凱運剛剛走進辦公室,就被等候多時的特工逮捕。
章凱運和女特務的嘴巴非常緊,硬是頂住了諸多刑具的拷問,最后,還是小販經不住嚴刑拷打,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交待了出來。原來,章凱運是日本黑龍會在東北的僑民當中的間諜,由于自幼就隨父母遷居中國,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東北話,所以在“九一八事變”之后被日本間諜機構挑選出來,混在流亡學生里面到了南方,并在第九軍團正式接管福建之后通過考試進入省政fǔ工作。
女間諜名叫南云造子,號稱“帝國之花”,是日本的王牌間諜,是諜報機關精心挑選出來對付高飛的秘密武器,她以女教師的身份做掩護,混在難民當中到了福州,然后在一所中學里面找了份工作。與章凱運聯絡上之后,她就接到東京的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除掉高飛,并派遣一批精通暗殺的高手前來協助。為了保密,南云造子只和章凱運保持單線聯系,但是女教師的身份不允許她過多地拋頭露面,于是用金錢和美色作yòu餌,把原本在保安團當排長尤文俊拉下了水,充當聯絡員。
高飛接到陳英雄的報告之后,立即電令把三人處死,以絕后患,同時要求加強對省政fǔ和軍部高級官員的保衛工作,避免再次發生襲擊事件 占領廣州之后日軍第21軍沒有繼續進擊處于潰散之中的第四路軍,而是集中兵力掃蕩廣州周邊順德、佛山、虎門、增城等地區,加強防務以鞏固廣州的占領,對占領廣州沒有用處的地區一概不動,日本統帥部做出這種非常愚蠢的決定,足以證明在戰略上的短視:日軍雖然在武器裝備上已經實現了現代化,即使與西方列強的軍隊相比也似乎不遜色,然而其作戰的指導思想卻仍然停留在非常原始的階段——熱衷于攻城掠地,忽視殲滅中隊的有生力量才,從而錯過了在廣東作戰的最佳戰機!
如果日軍在攻占廣州之后,立即直撲曲江,以粵軍在惠廣戰役中的表現以及第第十九集團軍趕到韶關之前就實現粵漢路南段的打通作戰。日軍對廣東的主要戰略目的在截斷粵漢鐵路,在日軍占領廣東之后其大本營再度訓令第21軍要以切斷補給線為主要目的。
于是第21軍的情報部門汲汲于搜集在沿海的動態,觀察有沒有新出現的秘密補給線。參謀們忙著在地圖上標示出可能秘密補給線出口,并熱衷于在廣東沿海一連串為打擊這類補給線而進行的小型登陸戰。
正當第21軍在珠江三角洲地區忙得不亦悅乎的時候,增援的第第九軍團第60師、第61師和新二師已經進入粵北,與第四路軍會師指日可待,而福建境內的軍隊也即將集結完畢,與此同時,潰退的第四路軍在撤退到翁源之后裔,意外地發現敵人沒有尾隨而來,于是在余漢謀的指揮下收攏潰兵,在粵北地區構筑了一條簡單的防線。
當日本東京大本營接到潛伏在福建境內的諜報人員的情報之后大吃一驚:第十九集團軍居然這么大手筆,一次就動員了整整六個師來增援廣東,如果加上第四路軍的數萬部隊,兵力將是第21軍的三倍以上,這還不包括廣東境內的各種地方武裝!
以第九軍團的強悍戰斗力,第21軍別說擊敗對手,能否固守廣州都是個問題!由于陸軍的主力已經全部投入了中國戰場,新編的八個師團還沒有成軍,大本營沒有辦法給第第21軍以廣州為中心構筑堅固工事,準備防御作戰,海軍第五艦隊則掃蕩珠江口的中隊,以支援陸軍作戰,為了最大限度集中兵力,日軍甚至放棄了惠州,把全部兵力都集結在廣州附近。
盡管如此,日軍統帥部仍然沒有信心,于是命令駐扎在臺灣的“木更津”航空隊對第九軍團的后方工業基地進行不間斷轟炸,通過強大的空中打擊摧毀兵工廠,削弱其持續作戰能力。
1938年11月22日上午八點整,十四架轟炸機滿載著炸彈從高雄起飛,接著在空中與從嘉義起飛的十架轟炸機匯合,然后越過臺灣海峽向此次攻擊的目標——龍巖飛去!
熊本太郎駕駛著飛機在天空中平穩地飛行著,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中日開戰一年多來,中國僅有的一點空中力量已經消耗殆盡,皇軍完全主宰了天空,以至于基地司令官連護航的戰斗機都不愿意派,軍部的少壯派軍官甚至提出了戰斗機無用的說法,要求優先生產轟炸機。
今天的天氣非常晴朗,碧藍的天空中飄浮著朵朵白云,從飛機上往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上起伏的山巒、道路、村莊和城市!
第四百五十六章反攻!!
高飛見他仍然是大包大攬的態度,顯然是怕影響部下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就采用避實擊虛的粗略,直接詢問具體的戰役過程:“余老,我在廣州失守以后專門研究過的部署,個人認為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另外,雖然大本營一再從廣東調兵北上,但是在日軍登6前夕,駐扎在粵中的部隊也有將近五萬人,不存在兵力不足的問題,應該是前線的部隊沒有盡力吧?”
余漢謀苦笑著說道:“望風而逃的第151師師長莫希德已經被押解到重慶了,如果不是他的部隊一觸即潰,形勢怎么可能糜爛至此呢!不過,歸根結底還是我領導無方造成的!”
高飛繼續問道:“余老,同樣是你的部隊,北上的第64軍和留粵的第151師怎么會相差這么大呢?”
余漢謀見隱瞞不住,只好和盤托出:“第151師駐扎在惠州的大亞灣地區,毗鄰香港,軍官們就利用這個機會大作走私生意,各級干部往往私自到香港享受紙醉金迷的生活。日軍登6時身為前線指揮官的莫希德本人就不在軍中,使各級指揮官全無斗志,所以才會一觸即潰。”
高飛問道:“這些情況你是早就知道,還是事后調查的結果?”
余漢謀回答道:“其實粵軍在陳濟棠時代就已經軍風腐化,軍官們都備有三套衣服,在營穿軍衣,晚上出來玩穿綢衫,白天在市里穿洋服。由于生活環境較其它部隊的軍官們顯得安逸而優裕,再加上長時間的和平局面,使這些高級軍官遠離了戰爭,開始講究生活而不是提高自身的戰術修養。我接掌粵軍以后,為了穩定軍心沒有用嚴峻手腕整飭軍紀,本來以為他們會適可而止,沒想到他們反而變本加厲!”
有一點余漢謀沒有好意思說出來:他的嫡系粵軍第一軍的兩個師長期駐扎在閩粵贛邊區,在粵軍部隊中是較為辛苦的一支部隊。他為了犒勞這批軍官,等部隊換防到廣州后,特意把第一軍公積金提出一半分給這批軍官,讓他們在生活上能無后顧之憂,沒想到的是,他的親信軍官們過于富裕飽暖思吟玉,終日在港島流連忘返,使部隊在最短時間內于精神上繳械!
高飛默默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余老,失利的原因已經知道了,那么你能不能告訴我第四路軍的損失到底有多大,是否還有一戰之力?”
余漢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根據司令部的統計結果顯示,部隊在惠廣戰役中失蹤傷亡九千余人,損失的武器裝備包括:步槍6368支、輕機槍365挺、重機槍731挺、高射炮1o門,高射機槍1o挺,75毫米山炮49門,要塞炮11門,1o5毫米榴彈炮5門,裝甲車1o輛。(就到)”
廣東在陳濟棠的統治下一直富甲全國,所以粵軍的裝備一直領先全國,甚至比中央軍的嫡系部隊還要好,對此,高飛早有耳聞,但是聽完余漢謀報告的損失情況之后還是感到非常吃驚:“余老,據我所知,目前留粵的軍隊合計是七個師,怎么會有這么多重機槍?我們第九軍團一個標準的步兵師也不過配備11o挺重機槍!”說完之后,迷惑不解地望著余漢謀。
余漢謀回答:“第四路軍的裝備一直比較好,配備的重機槍數量并不比第九軍團少,再加上撤退的時候非常匆忙,部分保存在軍需倉庫里面的重機槍也丟棄了,所以才有這么大數量。輕機槍攜帶方便,所以丟的反而少一些。”他知道高飛非常擔心這些武器全部落到日軍手中,就安慰道:“損失的武器裝備有很大部分是被士兵們掩埋起來了,實際上落入日軍手中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高飛“哦”了一聲,又問道:“余老,剛才你說損失了二十輛裝甲車,那么還剩下多少?”
余漢謀不好意思地說道:“軍部直屬的戰車大隊原本裝備有一噸半重的水6坦12輛和14輛兩噸半裝甲車,另外還有一輛五噸重的裝甲指揮車,總共是27輛,現在只剩下裝甲指揮車和6輛兩噸半的裝甲車了,等于是全軍覆沒了!”
高飛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感到有些失望,于是提出另外一個問題:“部隊的損失非常慘重,短時間內應該是無力再戰了吧?”說著他用探詢的目光望著余漢謀。
余漢謀看了看高飛,猶豫了一下,然后用堅定的語氣回答道:“我們第四路軍和是從粵軍第一師的基礎上展起來的。粵軍第一師自從鄧仲元師長建立以來,日益展,在兩廣與大江南北經歷無數次戰役,從沒有打過敗仗,是國民革命軍中最堅強的部隊。這次第四路軍在惠廣戰役中只和敵人作了幾次小小的接觸就潰敗下來,放棄了華南重鎮廣州,失去了最重要的物資進出通道,直接導致了武漢會戰的失敗,使抗戰的局面更加艱難,造成了不可估量損失!這是第四軍的恥辱,是余某的恥辱,也是廣東人的恥辱!為了洗雪慘敗的奇恥大辱,我們第四路軍決心整肅軍紀,訓練部隊,爭取在三個月之內收復廣州!”
說著說著,余漢謀的聲音越來越大,黝黑的面孔變成了醬紫色,右手用力地揮舞著,以增加語言的說服力:“陳濟棠從三十年代初期就大量委派退役軍人為地方行政官員組建地方部隊,用來清剿紅軍和土匪武裝,在地方綏靖任務告一段落之后,又不斷地進行整訓和強化,并提供了大筆軍費。經過近十年的展,廣東省內的地方武裝達到了五十多萬人槍,稍微大一點的縣兵力甚至達到一個旅的規模!我軍只要在整肅軍隊的同時,命令各地武裝前來增援,或者四處伏擊日軍,使其日夜不得安寧,等大軍匯集之后,區區的幾萬日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高飛知道,此時的余漢謀急于報仇,在樂觀地估計了自己的力量的同時,又無意識地低估了日軍的戰斗力,于是就把目前的形勢仔細地分析一遍,籍此來說服他:“余老,我認為你的想法可能過于樂觀了。(就到)先從兵力來說,第四路軍目前在粵的部隊總共是七個師,其中有第152師駐扎在海南島,第157師駐扎在粵南,遠水解不了近渴,防守惠州的第151師幾乎全軍覆沒,再加上師長被押送重慶,基本上沒有什么戰斗力,另外四個師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失,戰斗力和士氣應該都有些問題。我帶來的部隊雖然有六個師,但是兩個裝甲師只有一個師的裝備,又是次出戰,不能期望太高,第53師是新加入第九軍團的戰斗序列,又在馬當被日軍重創,戰斗力也要打些折扣,這樣一來,我們手中可以稱得上主力的只有西線的三個師,雖然總兵力過十萬人,但是與日軍相比并沒有壓倒性的優勢!”
看到余漢謀臉上的血色稍微淡了一些,高飛就乘熱打鐵:“其次,日軍目前集中兵力防御廣州及周邊地區,重兵密集,并且有堅城和海軍支援,肯定不好對付。地方武裝雖然數量眾多,但是既沒有重型武器,又沒有與強敵作戰的經驗,不能形成有效的戰斗力,最多只能sao擾敵人而已。最后,日軍為了確保廣州,肯定會派部隊來增援,所以兵力的優勢并不能保持多久。”
最后,高飛坦然說道:“剛從福建出時,我也計劃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復廣州,但是看了沿途部隊的士氣之后,我就改變了初衷,決定采取更加穩妥的辦法。”
余漢謀見自己的論據全部被高飛駁倒,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問道:“那你說什么辦法更加穩妥?”
高飛回答道:“目前廣州的日軍兵力是自保有余,進攻不足,所以不愿意主動挑起戰事,這樣就使我們可以從容地整訓軍隊,提高戰斗力和士氣,待時機成熟再全力出擊!”
余漢謀連忙追問道:“整訓軍隊,要如何整訓?”
作為地方軍隊的指揮官,余漢謀對“整訓”這個詞非常敏感——多少軍隊被中央軍以整訓的名義給吃掉了,高飛該不是想乘機吞并廣東的地盤和軍隊吧?想到這里他偷眼看了看高飛,可是對方的臉上始終帶著真誠的笑容,沒有任何陰謀的影子。
高飛當然知道余漢謀的擔心,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以打消他的疑慮:“第四路軍從成軍到現在已經訓練了將近十年,部隊的裝備又非常好,所以單純的訓練意義不大——部隊缺乏的是實戰經驗,不了解如何應付現代化戰爭。在淞滬會戰當中,很多地方派系的軍隊被日軍優勢的炮火和炸彈屠殺,就是因為缺乏必要的經驗,故而我們必須從這里入手!”
聽了這番話,余漢謀的心稍微放回去一點,慢慢把身體向后靠了靠,繼續聽高飛的解釋。
高飛繼續說道:“我的計劃是先把各部隊損失的武器裝備補足,接著第四路軍的各師輪流配合第十九集團軍的主力部隊對廣州地區的日軍進行攻勢作戰,借此來提高部隊的戰斗力和官兵的士氣,沒有作戰任務的部隊,軍官全部到福建6軍大學培訓,提高戰術素養。”
為了徹底消除余漢謀的戒心,高飛進一步說道:“目前第四路軍的各級指揮官我不會做任何調整,以后有調整的時候也會先征求你的意見,你看怎么樣?”
望著高飛坦誠的目光,余漢謀感到自己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臉上有些燒,急忙說道:“我完全同意你的決定!你是戰區司令官,人事任免不用和我商量,否則置漢謀于何地呀!”
高飛微微笑了笑,說道:“第151師損失過大,短時間內是恢復不過來了,所以我想把部隊調到福州整補,你看怎么樣?”接著用很隨意的語氣說道:“第151師師長莫希德被撤職查辦,師長的位子還空著,你推薦個人來負責,另外,團長以上的軍官也由你直接任命。”
余漢謀現在對高飛已經完全放了心,而他提出的建議又對自己非常有利,就非常痛苦地答應下來。
接著高飛用試探的語氣說道:“余老,你的戰車大隊已經被打殘了,似乎沒有重建的必要了,我想把它并入第78師,你看怎么樣?”邊說邊觀察余漢謀的反應。
余漢謀感覺欠了高飛的人情,再加上對沒有意識到裝甲部隊的重要性,于是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
高飛對商談的結果非常滿意,在余漢謀告辭之前親切地拉著余漢謀的雙手說道:“余老,接下來要召開戰區高級軍官軍事會議,商議具體的作戰部署。為了使第四路軍的弟兄們更加清楚地了解我的想法,希望你回去之后和他們詳細地解釋一下,這樣咱們在開會的時候就更容易達成共識!”然后他又誠懇地說道:“我畢竟初來乍到,對部隊和地方上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你一定要大力,讓咱們攜手共度難關,把日寇驅逐出去!”
余漢謀急忙表明自己的態度:“高將軍,你率部到廣東來,實際上是幫助第四路軍挽回局面,余謀肯定會鼎力相助,如果有誰不服從你的命令,我馬上撤了他!”
送走了余漢謀之后,高飛端起茶杯陷入沉思,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雖然擺出了一大堆不能立即收復廣州的理由,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卻沒有說出來——是福建變成國內物資進出的唯一通道,使國民政fǔ投鼠忌器,不敢和自己翻臉,同時也便于收集高官顯貴們走私資敵的證據!
自從準備另起爐灶之后,高飛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在心里掂量再三,以確保自己的決定對福建有利,雖然他本能地想反感這樣做,可是壓在肩膀上的巨大責任卻迫使他只能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日軍第21軍司令官安藤利吉為了集中兵力,主動放棄了惠陽,但是,為了能夠達到截斷港粵之間物資運輸的目的,沿著珠江口至虎門一線構筑了堅固的工事,并配有重兵,而這些陣地基本上都處在游弋在珠江上的海軍艦炮的射程之內,其作戰指導原則就是以堅固的堡壘遲滯中隊的進攻,再出動海軍用遠程炮火進行支援,而增援部隊將水6并進前來支援。
熟知中國兵法的安藤利吉擺出的是一個一字長蛇陣,如果把毗鄰香港的寶安縣城比作蛇尾的話,那么廣州就是蛇頭,無論蛇身的哪一部分遭到攻擊,其他部分都能夠及時增援。
高飛在入粵的個攻擊目標之后,就把任務交給余文正和南洋軍團司令蕭漢良的裝甲部隊,而由第153步兵師配合作戰,戰區的其他部隊則按照預定的計劃向自己的防區運動,籍此來吸引日軍的注意力。
日軍在寶安縣城的駐有一個步兵聯隊的兵力,在通向惠陽方向的橫崗駐有一個大隊,作為前哨,由于日軍陣地普遍緊貼珠江,從廣州出的增援部隊走水路只要三個小時就抵達寶安,所以此次行動能否成功的關鍵就是度——在敵人的增援部隊趕到之前解決戰斗。
三位師長經過商議決定,由第78師的兩個坦克營從正面突擊橫崗,撕破守軍陣地以后立即向寶安挺進,摩托化步兵旅在后面跟進,進行大縱深的分割包圍,力爭全殲守軍,第153師的任務就是穿插到寶安與虎門之間的福永,阻擊日軍6路上來的增援部隊,蕭漢良的猶太軍團沒有了坦克,只能以預備隊的身份來旁觀這場戰斗。
第153師三團一營營長鐘芳峻站在一個土坡上面,數百名荷槍實彈,整裝待的士兵肅立在面前,他用力揮動著手臂,大聲說道:“家鄉父老是怎么說我們,怎么看待我們的,你們應該非常清楚,現在,戰區司令部把廣東反攻第一仗的光榮任務交到我們師,既是對我軍的信任,也是一次考驗!咱們廣東人到底是不是孬種,就看今天晚上了!”
看著臺下一雙雙憤怒的眼睛,鐘營長繼續說道:“師部的命令是要求咱們營作為全師的尖刀,從惠陽直插福永,切斷寶安日軍的退路,為其他部隊開辟通道。第十九集團軍的裝甲部隊將于明天早上六點鐘起攻擊,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六點鐘之前完成任務,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臺下馬上響起聲聲怒吼,高舉起如林的手臂!
“好!”鐘營長滿意地說道:“丟他媽,咱們全力一搏,不要做衰仔,讓第九軍團的弟兄看扁了!出!”
12月的北方正是白雪紛飛的隆冬時節,可是粵東山區依然草深林密,茶杯口粗細的竹子緊緊地擠在一起,砍不斷,推不倒,密密麻麻地攔在隊伍的前面。兩米多高的野草、手指粗細的灌木,和四處纏繞的青藤不時把戰士們絆倒在地。
第四百五十七章坦克部隊 鐘芳峻走在隊伍的前端,不斷催促前面開路的大漢揮刀猛砍,這時候,距離隊伍出發已經三個小時了,可是卻連四分之一的路還沒有走完!聽著耳邊傳過來的‘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鐘芳峻意識到自己的部隊的確是太弱了,過慣了養尊處優生活的官兵們雖然士氣高漲,但是身體無法承受這樣的長途奔襲。請:。
在地圖上確認了自己的位置以后,鐘芳峻下達全速前進的命令:“把彈藥和水壺以外的東西統統扔掉,全營輕裝前進!體力不支的就在后面跟著,其他人繼續前進,無論如何也要在六點鐘之前趕到福永!”
戰士們立即照辦,隊伍前進的速度立即加快了不少,然而,兩個小時以后,部隊又慢了下來!
這時候,鐘芳峻的嘴角已經全部是水泡,他焦急地望著前面起伏的丘陵山巒,突然下定了決心,大聲命令道:“下坡的時候全部滾下去,滑下去!”說罷一馬當先滾了下去。
當東方剛剛出現魚肚白的時候,穿chā部隊終于抵達了福永,這時候,距離攻擊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官兵們身上的軍服全部扯破了,露ǒ露出來的皮膚是青一塊紫一塊,好幾個士兵一到指定位置就撲倒在地下,再也沒有爬起來。
六點整,穿chā部隊對福永守軍發起突襲,經過十幾分鐘的短促戰斗全殲駐扎在這里的日軍一個中隊,切斷了寶安守軍的退路。
與此同時,新武裝起來的裝甲師第78師向橫崗日軍發起了進攻:首先是十分鐘的炮火準備,日軍的陣地上面頓時被硝煙和火光淹沒,緊接著百余輛24坦克蜂擁而上,朝日軍陣地碾壓上去,坦克上面的機槍不斷向外噴射出條條火蛇,把任何試圖接近的日軍打翻在地。日軍雖然早就得到了第九軍團裝甲部隊的情報,但是沒有想到對手會采用集群沖鋒的戰術,反坦克火力點里面的士兵望著對面密密麻麻的坦克,心里泛起無力的感覺,毫不猶豫地跳了出來,向后面狂奔而去,于是越來越多的士兵從戰壕里面跳了出來,加入潰退的行列。
這是第九軍團第一次擁有自己的坦克,第一次相對規模較大的坦克作戰。這對于當初的余文正來說,已經有了夢境一般的感覺。
余文正站在指揮車的上面,指揮自己的鋼鐵雄師迅速向縱深突破,毫不在意自己周圍的日軍步兵,在坦克營的后面,摩托化步兵迅速向兩翼包抄,把依靠兩條腿逃竄的敵人牢牢地包圍起來。
裝甲部隊推進到沙河岸邊的時候,寶安日軍派出的爆破人員正在手忙腳亂地在一座石橋下面安放炸藥,最前面的坦克立即加速,拖著濃濃的黑煙怪叫著沖上石橋,用機槍把日軍全部打落河水。突然,對面的山坡后面火光一閃,一發37毫米反坦克炮彈準確地落在炮塔上面,坦克立即起火燃燒起來,把狹窄的橋面徹底堵死。
余文正的坦克炮連射五炮,把暴露了位置的反坦克火力點消滅,這時候,后續的坦克已經全部來到了沙河東岸。余文正當即立斷,命令駕駛員把坦克開到橋面上,把還在燃燒的坦克撞到河里,為部隊前進掃清了障礙。
坦克的洪流終于滾到寶安縣城的外面,然后一字排開,輪番開炮,用猛烈的炮火轟擊日軍的城防工事,而日軍則以城墻為依托,用密集炮火還擊。
磚石結構的城墻在連續的炮擊下轟然倒塌,出現十幾道幾十米寬的口子,數百名日軍躲閃不及被活埋起來。
坦克立即吼叫著從缺口沖了進去,在大街小巷里面追逐日軍。
狡猾的日軍指揮官立即組織了一批敢死隊,在房屋的掩護下突然接近坦克,然后引爆身上的炸彈,隨著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最先沖進城里的十幾輛坦克全部被擊毀,變成一堆鋼鐵的殘骸。殘余的日軍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一樣,立即從隱蔽的地點嚎叫著沖了出來,對隊的坦克發動自殺攻擊。
面對著一波又一波洶涌而來的敢死隊,余文正只好下令撤退,坦克倒車后退,同時用并列機槍瘋狂掃射,阻止日軍的接近。
在半個小時的巷戰當中,第78師損失了二十一輛坦克,而部隊從發起進攻到攻擊寶安縣城才損失了一輛坦克而已!
余文正惱羞成怒,急忙命令步兵旅快速推進,用最快的速度增援上來,然后把坦克退到距離城墻數百米遠的地方,用坦克炮對城里進行覆蓋射擊。
密集的炮彈不斷地落入城區,濃濃的硝煙把陽光都全部遮擋住,到處都是沖天的火光,日軍在硝煙與烈火的煎熬中迅速崩潰下來,近千名日軍從西門向福永方向逃去,另外幾百名兇悍的日軍在聯隊長的率領下,抱著各種各樣的爆炸物從城墻的缺口和城門里面狂奔而出,筆直地沖向城外的鋼鐵怪獸。
余文正吸取了輕視對手的教訓,在用密集的機槍火力網絞殺對手的同時,指揮坦克群緩緩后退,始終和日軍保持數百米的距離。
成排的日軍倒在密集的彈雨之中,機槍子彈又引爆了他們身上的爆炸物,引起連環爆炸,最后只有不到五十名日軍踩著同伴的尸體,從血泊里面沖了過來,然而,迎接他們的依然是暴風雨般的掃射,幾分鐘后,最后一名日軍倒了下去,而距離他最近的坦克還在五十米外!
這時候,摩托化步兵旅已經趕了過來,余文正命令他們肅清城區的日軍,自己率領裝甲群從城外繞過去,追擊逃竄的日軍。
前無去路,后有追兵,自知必死的日軍對第153師的陣地發起了決死的沖鋒!
日軍士兵全部脫去了上衣,端著刺刀嚎叫著蜂擁而上!
急于洗雪恥辱的第153師,用密集的機槍火力猛烈掃射,同時不斷投擲手榴彈,把日軍死死地壓在陣地前沿,很快戰壕前就堆積起幾米高的尸體,地面上滿是烏黑的血跡!
日軍的人數越來越少,攻勢越來越弱,最后,只剩下一名軍官,高舉著戰刀怪叫著沖了過來,這時候,隊突然停止了射擊,士兵們詫異地望著已經陷入狂亂狀態的敵人。
鐘芳峻跳出戰壕,望著越來越近的日軍舉起了手槍。
日軍軍官在距離鐘芳峻四五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滿地的尸體,默默地轉過身去,把戰刀chā入自己的腹部!
“鐘師長,怎么會損失這么多坦克?”望著在街道中間余燼未息的坦克殘骸,蕭漢良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余文正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沒想到小鬼子這么瘋狂,爭先恐后地做敢死隊,坦克在城里面又不能快速運動,所以被敵人鉆了空子。”一下子損失了一個坦克連,連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蕭漢良痛心疾道:“你怎么可以用坦克來打巷戰呢?這不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嗎!裝甲部隊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選擇敵人防線相對薄弱的地段進行突破,打開缺口以后再盡最大努力向敵人的縱深挺進,切斷其補給線,并威脅其側翼。坦克并不是用來作為攻堅的利器被設計出來的,在巷戰當中,一個坦克師的作用連步兵師的一半都達不到!”
看著余文正垂頭喪氣的樣子,蕭漢良禁不住又問道:“德國的古德里安將軍撰寫的《注意!坦克》里面對裝甲部隊的運用描述的非常詳盡,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看?”
余文正急忙辯解道:“書我一直在看,剛開戰的時候也是嚴格按照裝甲部隊的戰術來指揮戰斗的,可是城防工事被摧毀之后,日軍掉頭就跑,我怕后面阻擊的第153師抵擋不住,所以就沖了進去。”余文正害怕蕭漢良繼續責備自己,急忙岔開話題,說道:“咱們全殲了寶安守軍,日軍肯定會過來報復的,還是先商量商量如何應付吧!”
蕭漢良性格直爽,聽了余文正的話馬上就指揮自己的部隊在距離海灘五公里的地方構筑岸防工事,準備迎擊第21軍的反撲,與此同時,福永的第153師也嚴陣以待。然而,出乎人們預料的是,廣州的日軍沒有任何動靜,就連海軍第五艦隊的軍艦都老老實實地停靠在碼頭上面,沒有出擊的意思。
接到前線的報告之后,高飛分析日軍可能是認為以目前的兵力無法固守如此廣闊的地域,也有可能是沒有想出如何應付坦克群的辦法,不過,既然敵人下定決心作縮頭烏龜,正好方便給自己整訓第十二集團提供了絕佳的機會。
在和余漢謀商議之后,高飛命令第153師派一個團防守寶安,師部和其他部隊后退到惠陽布防,南洋軍團和第78師撤回英德休整,第154師和第157師推進到增城附近地區,相機攻擊日軍。
駐扎在增城的日軍雖然只有兩個大隊的步兵和一個炮兵中隊,但是這里距離廣州市區只有數十公里,援兵乘坐汽車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再加上有堅固的城墻為依托,如果想奪取縣城的話難度很大,并且即使奪下來也沒有能力守住。
根據上述情況,第154師師長梁世驥和第157師師長黃濤商量之后,決定還是按照戰區司令長官部的作戰原則以鍛煉軍隊為目的,不主動挑起大規模戰事:第157師把主力部隊配置在距離增城縣城西北面約十公里的老虎山地區,再安排三個營監視東南北三座城門;第154師則把部隊分成兩部分,以一個團的兵力監視廣州方向的日軍,其余的部隊以營為單位,掃蕩縣城周圍的日軍據點,破壞公 張新欣枕著一塊青石斜躺在山坡上面,嘴里叼著一根草莖,無聊地嚼著,似乎想榨光里面的一絲甜意。懶洋洋的冬日在天空中緩慢地走著,山坡上面枯黃的野草也了無生氣地彎著腰,陣陣清風吹過,幾片干枯的樹葉從翠綠的枝葉間飄蕩著落了下來,在空中不停地翻滾著,忽上忽下,然后消失在山坡的北面。
山坡的旁邊是一條碎石鋪成的公路,是增城通往廣州的必經之路,張新欣和兩名士兵一起在這里監視日軍的動靜。這幾天,第154師拔除了日軍在四周鄉鎮里面設下的十幾個據點,俘虜了好幾百名偽軍,增城四周的公路也被破壞殆盡。然而,不但廣州的日軍沒有任何動靜,就是增城的日軍也閉門不出,仿佛鐵了心做縮頭烏龜。于是,的嚴密監視就變成了例行公事,偵察人員的數量也逐日減少,今天就剩下張新欣和吳歸途兩個人,因為現在是張新欣的班,所以吳歸途正躺在山坡后面的樹陰里面睡他那沒完沒了的午覺。
突然,張新欣感覺自己的身底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他慢慢撐起上身,從已經淹沒了他的身軀的野草叢中探出頭去,四處張望。過了一會,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強烈了,空氣中傳來陣陣馬蹄聲,緊接著,兩匹高頭大馬從遠處的樹林中間疾馳而出,數十只飛鳥沖天而起,隨后,越來越多的騎兵出現在公路上。
張新欣急忙翻身趴到地上,然后低聲喊道:“吳歸途,快起來,鬼子來了!”可是身后傳來的依然是均勻的鼾聲!
張新欣急得滿頭大汗,摸起一顆石頭朝身后丟了過去,但是卻只讓鼾聲停歇了短短的幾秒鐘時間。
這時候日軍的騎兵距離山坡只有數百米遠,在騎兵的身后是一輛輛滿載士兵的軍用卡車,卡車的后面拖曳著重炮。
張新欣一看,日軍光是騎兵就有將近千人,而日軍一個師團的全部騎兵也不過四個中隊,看來敵人是準備大干一場了!現在跑回去報信是肯定來不及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槍聲來報警了。
“丟他老母,拼了!”想到這里張新欣把心一橫,一拉槍栓,推上一顆子彈,然后瞇縫著眼睛瞄準了最前面的日軍。
“乒”地一聲槍響,土黃色軍帽應聲落地,馬上的士兵急忙猛拉韁繩,戰馬的前蹄高高揚起,然后轟然砸到地面,停了下來。日軍士兵紛紛翻身下馬,連滾帶爬地鉆進路邊的草叢中間,用馬槍朝山坡上射擊。
這些騎兵反應相當的快,從遇襲到開槍還擊,前后不到二十秒的時間,而后面的部隊則遠遠地停了下來,下馬之后迅速散開,成一個扇形向山坡包抄過來。
激烈的槍聲終于把睡夢中的吳歸途驚醒,他剛剛搖搖晃晃鉆出樹林,就看到張新欣朝他瘋狂地擺手,還沒等反應過來,三發子彈就連續打在胸部!望著噴涌而出的鮮血,吳歸途徒勞地用手去堵,然后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仰面倒了下去。
“吳歸途!”張新欣高聲喊道,然后再次回轉身體,瞪著血紅的眼睛把槍口對準日軍。
日軍已經判斷出阻擊自己的隊沒有幾個人,于是留下兩個班繼續向上進攻,其余的人全部回到路旁的戰馬邊,準備繼續前進。
山下的日軍用兩挺輕機槍輪番射擊,把張新欣死死地壓在一塊巖石后面,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日軍騎兵翻身上馬,朝山腳疾馳而來,與此同時,二十多名日軍從兩側悄無聲息地摸了上來。
張新欣輕輕翻個身,仰面下,取出一顆手榴彈,估算距離之后丟了出去。手榴彈在距離巖石只有十幾米遠的地方爆炸,沖鋒的日軍急忙臥倒,濃濃的硝煙遮擋住了機槍手的視線,張新欣乘機向右側翻滾而去。
在草叢中匍匐前進了幾十米之后,張新欣運動到山坡的右側,從這里可以居高臨下地攻擊公路上的日軍,為了保險起見,他沒有瞄準馬背上的日軍,而是把槍口對準了戰馬。幾聲槍響之后,正在狂奔的戰馬翻滾著倒在地上,騎兵被遠遠地甩了出去。
短暫的攻擊又把張新欣的位置暴露出來,密集的子彈不停地在身邊跳動著,飛濺起來的碎石把他的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打光槍膛里面的子彈之后,張新欣又扔出一顆手榴彈,把四五名騎兵連人帶馬炸得血肉模糊,然而,沒等他把手縮回來,一發子彈就擊中了手掌心。這時候,日軍已經向他藏身之處沖了過來,顧不得包扎傷口,張新欣迅速向上爬出十幾遠,然后猛地站起來,朝樹林里面狂奔而去。
第一顆子彈颼颼地從張新欣頭頂上飛了過去,拉著長聲的子彈劃破了玻璃般寧靜的天空,緊接著,密集的機槍子彈不斷地從山下飛了過來,子彈的尖叫聲像扇面一樣四散開去,折斷的枝條和樹葉不斷地從樹上掉了下來,嚇得他急忙埋住腦袋以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速度奔跑著。
盡管日軍在短短的五六秒鐘里射出了數百發子彈,但是卻沒有一顆擊中目標,張新欣有如神助般地跑到了樹林的邊緣,狂喜的感覺剛剛涌上心頭,屁股就傳了一陣劇痛,把他擊倒在地。
張新欣用步槍拄地,艱難地爬起來,然后在樹林間蹣跚前行。數十米外的地方,日軍怪叫著沖了上來,排成松散的隊形進入樹林搜索。寬不過百余米的樹林很快被搜索一遍,前面出現一道懸崖,崖邊的幾叢野草上面沾滿了殷紅的血跡,接著,日軍又在一塊巖石的旁邊找到一枝被砸碎的步槍。
帶隊的軍曹面對這懸崖脫下軍帽,深深地鞠躬,然后率部下山。
日軍進入樹林不久,幾滴鮮血從崖邊的一顆大樹上落了下來,緊接著,樹頂上響起粗重異常的喘息聲!
第四百六十一章戰區司令長官 面對這高飛連珠炮般的質問,魏擎夫極力辯解道:“日本和蘇聯曾經在張鼓峰地區生過戰斗,并不是一再退讓;在中國南方駐軍,主要是為了對付主張抗日的蔣介石政fǔ;要求戰敗國賠償損失是國際慣例,并不是日本人獨創的!”
高飛冷笑連連問道:“日本人恬不知恥地跑到中國的土地上來‘反gong’,當蘇聯人進攻它的時候又退避三舍,這不是借口是什么?口口聲聲要和中國親善,卻借口一名普通士兵失蹤大肆進攻,其妄圖滅亡中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謂和談、親善統統都是借口,用來掩蓋其無法在戰場上面消滅中隊的事實!除了你這樣的書呆子,有誰會相信?汪精衛等人不過是借著救國救民的幌子滿足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沒等魏擎夫反應過來,高飛又接著說道:“假使汪精衛的新政fǔ真的能夠實現,你認為日本人就會撤退嗎?他們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才把戰線推進到中國腹地,怎么可能因為我們換了個政fǔ就撤退呢!日軍肯定會借口幫助新政fǔ穩定局勢,對付蔣介石而名正言順地駐扎下來,然后再利用新政fǔ的力量來消滅中央軍,等到肅清了潛在的威脅,還有必要讓這個掛羊頭賣狗肉的政fǔ存在嗎?想當年,南明的小朝廷和士大夫們不是滿心歡喜地歡迎滿清八旗南下嗎,以為他們只是過來為崇禎皇帝報仇,剿滅農民軍的,可是最后怎么樣呢!所謂“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你讀了那么多的書,難道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呢!?”
看著高飛痛心疾的樣子,魏擎夫囁嚅道:“可是不和日本停戰的話,最終還是要亡國滅種的,我們根本就不是日本的對手!”
高飛知道魏擎夫已經接受了日本并不是真心求和的觀點,只要讓他再確立抗戰必勝的信心,就完全有可能把他爭取過來,于是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單純比較中日兩國的實力,我們是打不過日本,但是,實際的戰爭并不是簡單地在天平上稱一下就能決出勝負的!國人抱定的是焦土抗戰的方針,即使四萬萬同胞戰斗到最后一個人也決不投降,日本人能夠做到讓它的一億國民玉碎嗎?就憑這一點,日本也沒有機會徹底打垮中國!另外,日本大本營和政fǔ愚蠢的戰略也使它只能在中國這個泥潭里面越陷越深,最終遭到滅頂之災!”
魏擎夫好奇地追問道:“日軍在戰場上面節節勝利,怎么能夠說他們愚蠢呢?”
高飛耐心解釋道:“從‘七七事變’爆以來,日軍在和的歷次戰役中基本上都是采用逐次增加兵力的添油戰術,總是信心過實際的能力。如果日本能夠在開戰后的半年之內,把軍隊擴充到1oo個師團,分別從華北、廣西、廣東、上海四路進攻,把中國的廣大國土徹底分割開來,然后再逐個解決,未必不能取勝,然而,日本高層高估了自己軍隊的戰斗力,也低估了抵抗的意志和決心,以至于要靠收買漢奸來達到目的!直到現在,日本天皇和政fǔ都還沒有把中國看作自己的對手,老是惦記著南洋英美的殖民地,又加入了德國聯盟,典型的貪心不足,在這樣弱智的指揮下,軍隊再厲害又有什么用?”
魏擎夫聽完這番話之后默然無語,低頭陷入沉思之中,雖然他是軍事方面的門外漢,但是比較高飛和汪精衛兩人截然不同的分析之后,還是感覺前者的話更加可信。
高飛感覺火候已經差不多了,順手壓上最后一根稻草:“這些年來參加過“‘倒蔣’的黨內人士以及地方勢力數不勝數,可是為什么汪精衛在河內待了這么久卻沒有一個人起來相應他呢?原因非常簡單,誰都不愿意當民族的罪人,遺臭萬年!再過一段時間,汪精衛的耐心就會沒有了,我們的委員長也不會放過他,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灰溜溜地跑到日軍占領區,在敵人的刺刀下去建設自己所謂的新中國了!”
“我絕對不會去!”魏擎夫斬釘截鐵地說道:“如果汪兆銘真的這樣做,那么他就是赤1uo1uo的偽君子,利玉熏心的漢奸、賣國賊!衛某雖然魯鈍,但是還不屑于和這等人為伍!”
高飛看到終于說服了蔡羽訐的同學,欣喜異常,心里突然靈機一動,問道:“魏先生,你是不是還要回到河內去?”
魏擎夫回答道:“當然了!這些都是你的推測,算不得準,要眼見為實!雖然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汪兆銘當年孤身一人就敢刺殺滿清重臣,不應該會是你說的那種人!”
高飛點頭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然后他直盯著魏擎夫說道:“如果汪精衛和我推測的一樣,你可不可以不動聲色地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你是要我做間諜!?”魏擎夫詫異地說道:“我可干不了這種事!”
高飛急忙安慰道:“我只要你潛伏在敵人內部,不需要經常往外面送情報,只有在萬分緊急的時候,我才會派人找你!”
魏擎夫想了想,說道:“好吧,我答應你!萬一我遇到十萬火急的事情要找你,該怎么聯系?”
高飛喜出望外地說道:“到時候你可以到租界里面去找一個叫秦霜良的人就可以了!”
隨后,高飛和魏擎夫商量出一套較為穩妥的聯絡手法,為打入日軍的內部做準備,這樣一來,第九軍團成功地在汪精衛的身邊埋下一枚釘子 武漢會戰結束以后,蔣介石在南岳衡山召開的軍事會上與的高級將領和大本營的幕僚們仔細地分析了敵我雙方的軍力情況,認為日軍在占領武漢和廣州之后,已經達到兵力的極限,再加上敵后部隊不斷威脅長江水道,使其后勤補給的壓力進一步加大,應該無力在短時間內動大規模的進攻,但是,日本兵種齊備,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戰斗力仍然很強,故而,今后的抗戰將進入敵我相持的階段。
蔣介石基于以上對形勢的判斷和綜合全體到會將領們的意見,提出了中隊今后作戰的指導方針:集中優勢兵力在日軍防線相對薄弱之處連續動有限度之攻勢與反擊,以牽制消耗敵人;積極策應敵后之游擊部隊,加強敵后控制與擾襲,化敵人后方為前方,迫敵局促于點線,阻止其全面統治與物資掠奪,粉碎其以華制華、以戰養戰之企圖;同時,抽出部隊輪流整訓,強化戰力,準備反攻。
為了適應急劇擴大的戰爭規模,更加靈活地指揮作戰。軍事委員會對軍隊體制進行了改革,暫時撤銷了兵團、軍團兩級編制,以軍為作戰的基本單位;取消西安、廣西、重慶等行營,另設天水、桂林兩個行營,以程潛、白崇禧分任行營主任,在最高統帥部之下,由程、白二將軍分別負責指揮南北兩大戰場。
另外,統帥部重新劃分了全國戰區,調整了兵力部署: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兵力包括第2、第3集團軍,共12個步兵師,一個步兵旅,一個騎兵師,一個騎兵旅和其他特種部隊,負責防守河南及安徽一部。
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兵力包括第4、第5、第6、第7、第14、第18集團軍,共32個步兵師,14個步兵旅,五個騎兵師,三個騎兵旅和其他特種部隊,負責防守山西及陜西一部。
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兵力包括第1o、第23、第25、第32集團軍和新編第4軍。并32個步兵師,2個步兵旅,以及其他特種部隊,負責在浙江和江蘇開展游擊戰。
第四戰區,司令長官高飛,兵力包括第19、第12、第16集團軍,共25個步兵師,2個獨立步兵旅和其他特種部隊,負責防守兩廣。
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兵力包括第2、第22、第29、第33集團軍,豫鄂皖邊區游擊總隊。共26個步兵師,一個騎兵師,一個騎兵旅和其他特種部隊。負責防守皖西、鄂北、豫南。
第八戰區,司令長官朱紹良,兵力包括第7、第17集團軍,共6個步兵師,9個步兵旅,4個騎兵師,4個騎兵旅和其他特種部隊,負責防守甘寧青及綏遠地區。
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代理,兵力包括第1、第2o、第19、第27、第3o、第31集團軍,湘鄂贛邊區游擊總隊,共52個步兵師,以及其他特種部隊、游擊部隊,負責防守湖南、鄂南、贛西。
第十戰區,司令長官蔣鼎文,下轄第34集團軍,共9個步兵師,一個步兵旅,一個騎兵師,一個騎兵旅和其他特種部隊、保安部隊,負責防守陜西。
蘇魯戰區,總司令于學忠,下轄7個步兵師和特種保安部隊,游擊部隊,在蘇北和山東開展游擊戰。
冀察戰區,總司令鹿鐘麟,下轄5個步兵師,一個騎兵師和游擊部隊,在河北和察哈爾等地開展游擊戰。
全國兵力總計為25o個步兵師,29個獨立步兵旅,13個騎兵師,1o個騎兵旅,另外還有相當數量的特種部隊和無法準確統計的游擊部隊,如果單純從步兵師的數量來看,經過一年多的抗戰,反而多出4o個師。然而,由于在歷次會戰中,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損失嚴重,匆忙編制出來的部隊普遍訓練不足,實際的戰斗力是遠遠不如一年前。
有鑒于此,蔣介石命令長江方面各戰區部隊,從1939年初開始,分期分批整頓輪訓,補充兵員裝備,到1939年底,應全部整訓結束,準備反攻。
在中隊大規模整訓部隊的同時,日本方面在積極拉攏汪精衛等國民政fǔ內部持不同意見者,分化對手的同時,也在其本土積極擴充軍隊,伺機動新的攻勢。
因為廣東的形勢嚴峻,所以高飛沒有參加南岳的軍事會議,所以當第21軍再次龜縮在廣州地區之后,他把集結在粵北的第12集團軍的幾個師長和集團軍司令余漢謀,第78師、猶太軍團、第6o師、第61師等部指揮官召集到韶關,傳達南岳會議決議,同時商談戰區的作戰計劃。
高飛宣讀了統帥部制訂的作戰指導原則之后,馬德弼笑著說道:“沒想到咱們的委員長大人居然能夠把把游擊戰提到戰略高度加以重視,實在是難能可貴呀!”
高飛也笑著說道:“委員長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很可能是因為在前十年內戰中,他的正規軍同紅軍游擊隊作戰吃虧受挫而總結出的經驗教訓。不過,只要正面戰場上的正規軍不斷主動地出擊,將日軍主力和注意力都吸引到前線來,還是能夠大大減輕敵后游擊部隊的壓力的,這對扶持和培養敵后游擊力量的展壯大,具有相當的積極作用。當然,隨著敵后抗戰力量的展壯大,牽制和消耗的日偽軍也就越多,反過來,也對正面戰場起到推動作用。”
作為正規軍的指揮官,余漢謀一貫輕視游擊戰,所以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花太多的時間,就直截了當地說道:“高長官,既然日軍兵力不足,咱們就按照預定的方案,繼續整訓軍隊好了,這也和南岳會議的精神相符合。”
高飛掃視了一眼在座的指揮官們,說道:“整訓軍隊是不能放松的,但是,我認為統帥部對于當前敵我形勢的判斷有些問題,有限度的進攻恐怕達不到牽制日軍的目的,反而會給敵人擴充軍隊,集結兵力的時間!”
余漢謀立刻問道:“何以見得呢?”
高飛解釋道:“日本已經是個現代化的工業國,有完備的工業體系和預備役制度,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再擴編十幾個師團來,怎么可能兵力不足?在淞滬會戰的時候,大本營認為日本兵力不足,結果被第1o軍抄了后路;武漢會戰時,仍然認為敵人兵力不足,不可能從廣州登6,不斷調兵北上,最后又被日軍打個措手不及;現在還是執迷不悟,認為日軍沒有能力動新的攻勢,咱們要是也這么想,肯定死得很難看!”
第154師師長梁世驥不解地問道:“我國人口是日本的數倍,兵源還有問題,他們怎么可能輕易擴充這么多軍隊呢?”
這個問題,第九軍團的指揮官們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但是第12集團的師長們卻是一無所知,所以都望著高飛,等著他說出答案。
高飛說道:“我國國民的身體素質較差,平均壽命只有三十五歲,而日本人卻是五十歲,也就是說,日本男子在三十五歲的時候還可以到軍隊里服役,僅此一項就消除掉我們人口上面的優勢,使雙方在兵源上面處于同一起跑線。另外,日本實行的是全民皆兵的預備役制度,適齡男子基本上都接受過軍事訓練,編入軍隊之后很快就具有戰斗力,反觀我國,很多兵都是直接拉來的壯丁,連槍都不會放,怎么打仗?抗戰爆之前,日本的常備軍有17個師團,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從1931年到現在退役的士兵都差不多有兩百萬左右,只要把這些士兵重新征召起來的話,可以輕易地再擴充出幾十個師團,而以日本強大的工業實力,提供1oo個師的裝備也不是難事。咱們怎么可以認為日本人無力繼續進攻呢?”
聽了高飛的這番話,粵軍將領普遍有醍醐灌頂的感覺,對日本的認識立刻上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第153師師長歐鴻追問道:“既然日本人具有這樣的實力,為什么不傾盡全力一戰,徹底擊潰我軍呢?”
于是高飛又把自己數天前對魏擎夫說的一番話重復了一遍,最后補充道:“日本政fǔ的戰略布局是全球性的,在他們所制定的全部計劃當中,征服中國只是第一步,接著還要向南進軍,奪取盛產石油的南洋,再以南洋和中國大6的物資為后盾,挑戰英美等老牌帝國,從而取得亞洲的霸主地位,進而邁出爭霸全球的步伐。”
歐鴻欽佩地說道:“想不到你們第九軍團不但打仗有一套,搜集起情報來也毫不含糊!這么機密的情報不知道是怎么搞到的?”
高飛解嘲地笑了笑,說道:“這并不是什么機密情報,而是日本明治天皇早在數十年前就制定下的既定國策,日本雖然政fǔ更迭,但是卻基本上沿著這條路走的,即使有些分歧,那也不過是‘南進’和‘北上’的不同罷了!”
馬德弼看到在場的第12集團軍指揮官被高飛所羅列出來的事實驚呆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急忙說道:“日本一直輕視中國,所謂驕兵必敗,咱們只要善加利用,還是有很大的機會取勝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坦克,前進!
現襲擊者只有一個人之后,前面的步兵猛烈開火,盡量壓制梁星的火力,后面的炮兵乘機調轉迫擊炮口,瞄準墳地就是一頓猛轟。本書請訪問。
然而,梁星已經從炮彈飛行的聲音準確地判斷出落點的位置,在墳塋間飛地穿行,躲過炮彈的襲擊。隨后,他每打完兩梭子彈就主動變換位置,在彈坑和墳塋間不斷跳躍。
日軍的攻擊部隊突然失去了炮火的支援,被守軍迎頭痛擊,倉皇撤退下來,指揮官馬上現了問題的端倪,立即命令一個中隊的士兵跑步向炮兵陣地沖來。
梁星此時已經極度疲憊,子彈也消耗殆盡,看到大隊日軍蜂擁而來,急忙丟出一棵手榴彈,遮住敵人的視線,然后貓著腰朝樹林狂奔而去。
剛剛跑出幾十米遠,爆炸掀起的硝煙就消失在空氣中,步槍和輕機槍子彈開始在他的前后左右不停地跳動,可是直到梁星跑進樹林,都沒有被一顆子彈擊中!
稍微辨別了一下方向,梁星就朝守衛的山跑去,沒跑多遠,前面就又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日軍又恢復了炮擊!
等到炮擊平息下來之后,梁星三步并作兩步從后面跑上山頂,可是卻絕望地現陣地上已經空無一人——部隊已經撤退了!
他剛想轉身離去,就聽見山坡上傳來幾里哇啦的怪叫聲,探頭一看,數百名日軍端著刺刀正往上沖。
梁星慌忙臥倒,對著日軍就是兩梭子,接著幾個滾翻離開原來的位置,在死人堆里面翻找彈匣和手榴彈。山頂上一會是手榴彈,一會是機槍掃射,搞得日軍莫名其妙:如果守軍撤退了,為什么還有人在上面?如果沒有撤退,怎么就這么點火力?
等到日軍沖上山頂,這才現一個平民打扮的年輕人正端著機槍邊打邊退,向山坡后面的樹林退卻,日軍立刻一聲喊,分開成百余米長的散兵線,包抄過去,準備活捉這個可惡的平民,用他來訓練新兵的拼刺技術。
打光了子彈之后,梁星毫不猶豫地把機槍丟掉,鉆進樹林,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優勢,左一繞,右一轉就把日軍甩掉,然后朝佛山方向跑去,準備追趕大部隊。
梁星從早上到現在連一口飯都沒有吃過,體力已經消耗光了,腳一軟就跌倒在地上,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喝問:“你是誰?”
梁星的眼淚馬上滾了出來,用盡力氣喊道:“聯防隊的鬼!”
原來,李務滋在接到唐書臣的報告后,急忙派一個營在公路上搶占陣地,阻擊日軍,然后帶著部隊緊急轉移,第五縱隊前腳剛走,佛山日軍就在坦克的掩護下殺了過來,跟在第五縱隊的后面窮追不舍。如果不是聯防隊員用自己的生命為部隊換來的寶貴時間,第五縱隊必將陷入日軍的包圍之中。
上山尋找梁星的是阻擊部隊的一個姓麥的排長,因為營長在帶領部隊撤退到山下后聽到山上有間斷的機槍聲,于是派麥排長上山確認有沒有沒撤下來的弟兄。沒想到居然找到了聯防隊里的鬼,梁星伏在麥排長肩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大哭起來,麥排長搖了搖這個孩子,慈祥地說道:“好了,別哭了,兄弟你成長了,不再是鬼了。你這樣眼淚鼻涕一起來,如果被弟兄們看見就丑死鬼啦,我和你找團長去吧。”
安藤利吉精心策劃的行動沒有達到全殲第五縱隊的目的,為了泄心中的怒火,殘暴的日軍把沿途經過的幾個村全部屠戮一空,并縱火焚燒毀滅證據,不過,第四戰區的部隊也沒有讓這些禽獸逍遙太久,因為南洋軍團的裝甲部隊已經成功地迂回到三水以西的位置,準備給日軍致命一擊。
三水縣位于廣東省中部,珠江三角洲西北端,因西江、北江和綏江三江在境內匯流,故名三水,在歷史上曾經是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一個,同時也是廣州通往粵西以及大西南的咽喉要地,具有相當重要的戰略地位。
雖然日軍暫時無意染指大西南,但是考慮到三水距離廣州市區的直線距離只有數十公里,如果從這里出的話,完全可以朝夕至,在一天之內抵達廣州城下,故而就變成了在日軍手中沒有任何用處,落隊手中就非常有用的激肋,安藤利吉只好在這里配置了一個步兵大隊的日軍和兩個中隊的偽軍來守衛,作為廣州西南的第一道屏障。
日軍指揮官自知兵力薄弱,以十九路軍的兇猛火力,很容易被突破防線,所以進駐三水之后立即從四周鄉村里面抓來數千民夫,在偽軍的監督下沒日沒夜地構筑工事,每人的口糧就是一碗霉的米飯,很多人積勞成疾,倒斃在工地上,兇殘的日軍甚至把一些病的奄奄一息的民夫直接丟到江里。數千民夫的血汗和幾百條人命為日軍換來了一個堅固的防御工事:環繞城墻連續構筑了三道戰壕,相互之間間隔兩百米,戰壕的前面是縱橫交錯的鐵絲網和用木頭做成的障礙物,防線上每隔五百米遠就矗立著一座用石頭和水泥筑成的碉堡,可以非常方便地相互支援。
守軍把三個中隊的日軍放在城外,另外的兩個中隊與偽軍一起留在城內,防御以城墻為主體的第二道防線,最后在三水城中心的司令部,日軍用沙袋和路障圍了一圈,作為最后的防線。
為了使廣州的增援部隊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三水,日軍在構筑工事的同時,出動工兵,修復連接兩地的橋梁和公路,這樣一來,廣州日軍就能夠在三水駐軍遭到襲擊的三個時之后趕到。
2月28日,就在日軍偷襲第五縱隊的同時,南洋軍團裝甲部隊、第26師和新二師一起運動到三水城的西北面!
上午九點整,新二師炮兵團和南洋軍團炮兵營開始炮火準備,數十門重炮和百余門輕型火炮同時開火,雷鳴般的炮聲瞬時震碎了清晨的寧靜,空前猛烈的炮火頓時使日軍陣地陷入一片硝煙和火海之中,日軍的掩體和障礙物不時飛上天空,看似堅不可摧的碉堡,在重型火炮的連續轟擊下轟然倒地,里面的士兵全部被掩埋在碎石瓦礫之下。
被日軍以為屏障的鐵絲網被炸得支離破碎,七零八落,一段段飛上天空;戰壕和火力點有的被炮彈直接命中夷為平地,有的則被爆炸掀起的泥土掩埋起來,原本相互貫通的工事變成孤立的防御點,完整的防御體系在隊的炮火面前只支撐了十分鐘的時間。
蕭漢良站在裝甲指揮車的頂端,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日軍陣地上的情況,尋找合適的突破地點,在他的身后,近百輛坦克靜靜地隱蔽在灌木叢里,坦克手們也站在坦克的頂部,悠閑地注視著前面不斷閃耀的火光和滾滾的煙柱。
當炮擊進行了十分鐘之后,蕭漢良的右臂緩慢而有力地揮下,坦克手們立即跳進坦克,隨著連續不斷的頂蓋關閉聲,叢林里面響起馬達的轟鳴聲。
蕭漢良的指揮車始終沖在最前面,通過無線電協調隊伍的行動,坦克群在行進中完美地變換著隊形,形成一個尖銳的三角形。
最后一顆炮彈爆炸燃起的濃煙還沒有散去,蕭漢良的坦克就沖到了日軍的第一道戰壕前沿,幾十名被炮聲震暈的士兵剛剛鉆出掩蔽部,就被坦克上面的機槍成了馬蜂窩。鋼鐵的洪流以不可阻擋的勢頭在日軍陣地上馳騁,機槍手們在猛烈射擊的同時,時刻注意掩護隊友的側翼,肅清任何試圖靠近的敵人,在坦克群的后面,摩托化步兵旅在快跟進。
蕭漢良在突破了日軍的第一道戰壕之后立即向縱深突破,利用坦克的高機動性縮短守軍的反應時間。
這時候,第二道戰壕里面的日軍已經恢復了秩序,開始用猛烈的機槍火力阻擊,與此同時,幾個暗堡也用重機槍瘋狂射擊,企圖阻止坦克群的推進。
密集的子彈接二連三地打在炮塔的鋼板上面,濺點火花,在致命的危險面前,蕭漢良的身體都沒有晃動一下,而是指揮坦克肅清暴露出來的火力點。坦克猛地一震,炮彈帶著火光飛向前方,在戰壕里面爆炸,破碎的機槍和人的肢體隨著爆炸掀起的氣浪四散而去。緊接著,其余的坦克紛紛開火,密集的炮擊之后日軍的機槍全部變成了啞巴。
突然,十幾個上身的日軍嚎叫著從戰壕里面跳出來,沒命地朝最前面的幾輛坦克沖了過來,隨著距離的逐漸縮,身體上面捆綁的炸藥包已經清晰可見。
蕭漢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著這些無畏的“勇士”,看著他們在坦克機槍的怒吼聲中被絞成碎片、炸成一個個耀眼的光球。攻擊的失敗并沒有使守軍徹底喪失抵抗的意志,日軍指揮官命令部隊向兩翼散開,避開坦克的鋒芒,然后用擲彈筒攻擊坦克的側翼,與此同時,布置在城內的兩門7o毫米步兵炮和十幾門迫擊炮也開始攻擊裝甲部隊。
占領第二道戰壕之后,蕭漢良命令坦克群高向前挺進,突擊日軍在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線,另外分出十輛坦克追擊左右兩翼的日軍。
坦克屁股后面拖著濃濃的黑煙,在令日軍喪膽的轟鳴聲中從戰壕上面碾壓過去,無處藏身的日軍徒勞地揮舞著刺刀,隨即被壓成肉餅!
看著鮮活的同伴在鋼鐵怪物的下面變成扁平的血塊,最兇悍的士兵也失去了勇氣,鉆出藏身之處向城門狂奔而去,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了潰退的行列,在城門口匯集成密集的人流,互相推搡,叫罵著涌入城門。
幾炮彈準確地落在城門中間,頓時把這里變g人間地獄:殘破的肢體帶著軍服的碎片漫天飛舞,城墻上沾滿了血水、腦漿和人的內臟,負傷的士兵在滿地的鮮血和尸體當中出凄厲的慘叫,瀕臨死亡的身體在地面上無助地扭曲,抽搐,好久才停下來!
緊接著,炮兵還是延伸射擊,迅把城墻淹沒在火海之中,蕭漢良的坦克群左右一分,從城墻的邊緣向東急進,摩托化步兵旅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肅清殘存的日軍,在他們的后面,新二師的步兵部隊潮水般地向城門沖了過去。
坦克群只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在三水城東門匯合,然后在蕭漢良的指揮下,排成一列縱隊向廣州方向推進,十幾輛滿載士兵的摩托車作為尖兵在坦克前面開路。根據司令部制定的作戰計劃,裝甲部隊在掃蕩城外的日軍防線之后,立即向東迎擊廣州開來的增援部隊并將其擊潰,然后在第78師的配合向突擊廣州市區。
就在南洋軍團揮師急進的同時,數千名日軍乘坐卡車浩浩蕩蕩地向三水開了過來,非常巧合的是,日軍前鋒乘坐的也是摩托車。不過,安藤利吉為對付坦克群的威脅,特意為增援部隊配備了兩個中隊的37毫米反坦克炮和一個重炮中隊。
下午兩點整,兩支隊伍在五孔橋上遭遇,最初的幾秒鐘,雙方的摩托兵不約而同地被驚呆了,然后同時開火。由于南洋軍團配備的摩托車用鋼板加固過,再加上沖鋒槍和半自動步槍在短兵相接的戰斗中相對于三八式步槍和歪把子機槍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先頭部隊的遭遇戰以日軍的慘敗宣告結束。
緊接著,雙方的主力部隊相繼趕到,蕭漢良毫不猶豫地命令坦克以最快的度沖過五孔橋,炮兵部隊則占據有利地形進行炮火支援。
為了對付坦克,日軍干脆把四五輛卡車并停放在公路上,然后把部隊沿著公路兩側展開,搶占有利地形,阻擊對手。與此同時,反坦克炮和重炮中隊迅占領陣地,黑洞洞的炮口筆直地瞄準公路上疾馳而來的坦克。
激烈的槍炮聲猛然響了起來,數以萬計的子彈不停地在空中飛過,撲向自己的目標,炮彈拖成長長的軌跡從空中劃過,落地之后掀起漫天的塵土和硝煙,雙方隔著百余米寬的河道展開對攻。
“嘣”地一聲,一炮彈落在指揮車的左側,蕭漢良感到左臂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扭頭一看,只見一個手指粗細的彈片插在胳膊上面,他用力拔掉彈片,命令坦克沖下公路,在路旁低矮的灌木叢正迂回前進,向日軍匆忙構筑的工事沖了過去。
看著一輛輛坦克沖過橋面,日軍立即改變攻擊目標,十幾門大炮同時轟擊五孔橋,幾百年歷史的石橋在承受了十幾顆炮彈之后轟然倒塌,從中間斷成兩截,缺口處寬達五米,把南洋軍團的后續部隊全部阻擋在河道的另外一面!
這樣一來,包括蕭漢良的指揮車在內的二十三輛坦克就變成一支孤軍,獨自面對日軍一個聯隊的攻擊!
作為古德里安最為賞識的裝甲部隊指揮官,蕭漢良不但對坦克戰術具有透徹的理解,而且具有非常高的軍事素養——回頭看了一眼被炸斷的橋梁,立即現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沒有絲毫的猶豫,蕭漢良馬上命令后續部隊在河道的上下游尋找合適的地點渡河,自己則率領先頭部隊義無反顧地沖上日軍的陣地。
在德國裝甲部隊的戰術科目演練當中,叢林穿c重中之重,因為德國的假想敵法國北部丘陵遍布,到處是低矮的灌木和濃密的叢林,蕭漢良的部隊對這種戰術也是非常的熟悉。日軍的炮彈連續不斷地落在灌木叢中,爆炸又點燃了干枯的野草,坦克的身影便如同深夜的魅影在煙霧之中若隱若現,并快接近匆忙構筑的工事。
伴隨著馬達沉悶的轟鳴聲,日軍據守的土丘劇烈地震動起來,鋼鐵巨獸象征著死亡的剪影突然出現在陣地前沿,機關槍兇猛地噴射著密集的子彈,坦克無情地追逐著潰散的敵人,防線在頃刻間就土崩瓦解。此時,后方的反坦克炮害怕誤傷友軍,暫時停止了攻擊,拱手把機會讓給了對手,南洋軍團的坦克們不時停下來,瞄準反坦克陣地和重炮陣地開炮,消除最大的威脅。
日軍指揮官看到自己一個步兵聯隊居然擋不住敵人的二十多輛坦克,氣得暴跳如雷,連砍兩個潰退下來的中隊長,然后把血淋淋的戰刀指著南洋軍團的坦克,命令部隊決死沖擊,同時,要求反坦克炮和所有的重炮對前方進行無差別攻擊,即使打死自己的士兵也在所不惜!
炮兵的瘋狂攻擊很快取得了效果,有兩輛坦克先后被反坦克炮彈擊中,在濃煙和烈火之中被炸成碎片。與此同時,后退無路日軍步兵抱著炸藥包、炮彈,舉著手榴彈,嚎叫著沖向坦克群,在他們的后面,擲彈筒和迫擊炮不停地開火。
在坦克群的猛烈機槍火力阻擊之下,日軍成片地倒了下去,但是后面的日軍更加瘋狂地沖了上來,向大海里面的浪潮一樣洶涌澎湃,似乎準備用整個聯隊的生命來阻止坦克群的推進!
()第1o8章前奏三十分鐘之前,天朝,帝都,天朝人民解放軍“西山”指揮中心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西山”指揮中心入口處的公路上寂靜一片,盡管是八月份,寒冷的風依舊幾乎將所有人都吹回到了溫暖的房間畢竟,帝都郊區并不是受到“熱島效應”影響的市區。本書請訪問。{閃舞}
冷寂的公路上,除了偶爾有一兩輛汽車出聲響之外,完全沒有其他的聲音。到處都是無盡的黑暗。生在千里之外的戰爭,似乎是十分遙遠的事情。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汽車引擎轟響聲掠過,一個由三輛天朝國產皮卡和三輛型中巴組成的車隊出現在了公路路面所有的車輛都掛載了偽造的軍車車牌。三十名通過各種手段,在不同時期入境,潛伏在天朝各地的尼轟特工和特種兵,在通過打入南高麗軍方內部的間諜人員,獲得了足夠的武器彈藥后,開始執行尼轟自衛隊中央指揮所下達的命令——啟動“殘菊”計劃,對天朝人民解放軍的指揮中樞——“西山”地下指揮中心,動襲擊。
這一切是如此地瘋狂,以至于放眼全球,恐怕除了尼轟之外,再沒有第二個國家敢打天朝軍指揮中心的主意了。但是,整個“苦菊”計劃的組織者和策劃者卻不這么認為——他們知道,他們的任務非常明確——如果能夠直接摧毀“西山”指揮中心,當然是最好不過了;而如果他們的任務最終失敗(可能性幾乎達到),他們的犧牲也是有價值的——因為他們的行動,只是尼轟針對天朝的整個恐怖作戰計劃的一個部分——即使他們最終真的“欲碎”,也能為二號行動組的“圣戰”計劃,提供強有力的支援。而且,尼轟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整整三十名受過專業訓練的精銳戰士,會抵不過當初大鬧橫須賀的那名襲擊者(也就是秦波既然一個人都可以造成數以千計的傷亡,那么三十個人,要摧毀一座指揮中心,顯然是綽綽有余。
尼轟特工隊一號行動組的強襲車隊,在拐過一個岔路后,開始向西山指揮中心疾馳而去——行動組的每一名突擊隊員,都已經無數次地在衛星地圖上,熟悉過了眼前的地理環境。
在略顯狹窄的通路上,天朝6軍帝都軍區衛戍部隊,前后一共設置了七道安全檢查站。
只要沖過檢查站,那么三車偽裝成普通貨物,總裝藥量高達3o噸的軍用炸藥,就足以將整個指揮中心炸得一片狼藉,尸橫滿地。
“諸君,干巴爹!”
坐在中巴車中負責整個行動的尼轟自衛隊參謀部情報部特別任務一課課長島一郎一等6尉,此刻已經換上了一身天朝6軍的o7式數碼迷彩服。這次強襲計劃將會采用類似于秦波他們“強拆”三沢基地的手法,以巨大的爆轟開路,緊跟在后面的則是無盡的血腥屠殺,數十支自動步槍、沖鋒槍和班用機槍,以及上百枚高爆手雷,將會像割草一樣收割數以百計的生命。
“哈依!天皇萬歲!”
幾聲低沉的回答在車廂中齊齊地響起,十枝由比利時fn公司出品的沖鋒槍同時出了整齊的拉槍栓上膛聲。這一次行動所使用的全部武器彈藥,都是歷經千辛萬苦,費盡巨大代價才從邊境運送到這里的——畢竟,天朝不是家家有槍的md。毫不夸張地說,這些尼轟突擊隊員手中的每一支槍,每一子彈,都沾滿了他們戰友的鮮血——為了這些武器彈藥,接近一百名諜報人員,已經在準備階段就喪命在了天朝國家安全部門的槍口之下。
“最后五百米!突擊準備!”島一郎穩穩抓起平放在大腿上的一支消音手槍,一分鐘之后,六枚枚早已準備好的單兵云爆彈,外加上百枚子彈,就可以將一號檢查站的所有天朝士兵打成紛飛的碎片。
“站住!檢查!”就在兩名天朝6軍士兵對著疾駛而來的車隊,高高舉起示意停車的警示牌的時候,三枚云爆彈迎面飛了過來。
“轟!轟!轟!”
一連串的巨大的爆轟之后,整個檢查站瞬間從人間蒸。
“非常好!天朝人還沒反應過來!繼續前進!”
隨著島一郎一聲令下,在短暫地急停下來,并撤走了前方的攔阻釘之后,整個強襲車隊瞬間將車加到了極致——他們必須用盡可能短的時間通過連續六道檢查站,才能確保讓三輛運載炸藥的“槽子車”順利地進入預定位置,引爆炸藥——行動開始之前,每一個步驟都經過了極其詳盡的模擬演練,時間誤差不過五秒。
“我x!”看著監控臺前面突然亮起的紅燈,負責值班的,原本昏昏欲睡的天朝士兵,瞬間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清醒了起來。
“一號檢查站異常!”看了一眼電腦屏幕,這名戰士急忙抓起話筒,大聲喊道,“所有心跳信號全部消失!”
尼轟人沒有想到,西山指揮中心外圍的所有檢查站上,都安裝了類似于《使命召喚:現代戰爭2》中主角一行人在雪地突襲關卡中使用的心跳感應一旦感應器檢測到心跳信號消失,或者感應器本身遭到破壞,監控中心這里就會有紅燈警報出。
“立即布特級戰斗警報!向二號、三號、四號檢查站出警告!立即呼叫增援!”值班室內負責指揮中心安保工作的一名少將迅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心跳傳感器失去信號,到底意味著什么。
“注意!他們來了!打!”
接到警報后,早早地進入戰斗狀態的二號檢查站中,十幾名天朝士兵在看見遠處車隊出現的瞬間,一齊瞄準目標,扣下了扳機。十幾支95式突擊步槍、88式通用機槍和89式127mm重機槍,一齊噴吐火舌,仿佛夜空中的流星一般。
“八嘎!干掉他們!”島一郎吼道,“豈可修,天朝人的反應為什么這么快!”
就這樣,原本的偷襲,變成了強攻。在付出整整十名突擊隊員的代價后,他們終于突破了二號檢查站。
“二號檢查站異常!”看著又一盞亮起的紅燈,戰士喊道,“心跳信號全部消失!”
“總部,我是城管一號。”就在這時,通訊器中傳來了一個聲音,“我們已經進入總部空域。”
“城管一號,立即起攻擊!”少將果斷地下達命令,“另外,命令三號檢查站,立即做好戰斗準備!”
不得不說,尼轟人的運氣實在是差到了極點——一支天朝6軍航空兵的直升機編隊恰好正在附近空域執行任務。當聽到武裝直升機的旋翼聲音之后,所有尼轟突擊隊員知道,他們原本的偷襲,在變成強攻之后,又要變成自殺了——由于時間實在太短,他們并沒有準備單兵防空導彈。
“豈可修!”島一郎罵道,“為什么天朝人的反應快到了這個地步!”
“我是一號,現目標。”前面開路的武直直升機(注1)很快就現了尼轟行動組的車隊。
“干掉他們!”隨后,兩架武直爬升高度,后座的武器操作員很快就用頭盔瞄準具鎖定了這幾輛車子。接下來,隨著一陣撕油布般的悶響,一連串3omm穿甲彈輕而易舉地將整個車隊打爆在了普通的民用車輛在武裝直升機的大口徑航炮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
“快!打照明彈!開大燈!心殘敵!”就在三架武裝直升機繼續在空域中盤旋的時候,地面增援部隊在接到命令之后的五分鐘內,就趕到了這里。百余名端著qbz95式突擊步槍的天朝士兵,在七輛zs2輪式步戰車(注2)的掩護下,心翼翼地向爆炸中心一點點地搜尋而去——方圓幾百平方米,到處都是迸濺的碎肉和破碎的迷彩軍裝——炸藥殉爆的巨大威力,使得地面上出現了一個一米多深,近五米寬的大坑。
就這樣,尼轟一號行動組的整個的“殘菊”強襲行動,以整整三十名特情人員的全軍覆沒,畫上了一個無比“圓滿”的句號——當然,這個“圓滿”,是相對于天朝方面而言的。
2o分鐘后,一公里外,西山地下指揮中心。
“現場已經清理完畢,所有偷襲者全部被擊斃,在二號檢查站處找到四具完整尸體,在爆炸中心處沒有找到完整的尸體——初步判斷,對方是隸屬于尼轟自衛隊情報機構的特工人員。”氣氛壓抑的指揮室中,值班少將向總參謀長報告道——指揮中心內的每一個人都對鬼子的囂張氣焰感到極其憤怒。
“長,緊急情況。”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少尉突然將一份報告遞交給了總參謀長。
“謝謝。”總參謀長接過這份報告,“這是昌平區???”
看著這份報告,總參謀長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哼,看起來,鬼子還真是喪心病狂了啊”總參謀長咬著牙說道,“命令帝都軍區“響箭”特戰大隊,立即做好戰斗準備!我倒要看看,鬼子真有自信,制造一個我朝版本的別斯蘭人質事件?”
注1:武直由天朝航空工業集團哈飛直升機研究所研制的武裝偵察直升機。該機展自直武裝直升機,延用了直的武器、動力、傳動系統和電子設備但前機身設計變化較大。該機主要用于戰場偵察或與武直等中、重型武裝直升機配合作戰,也可獨立執行作戰任務。
注2:92式步兵戰車全稱為zs192式輪式步兵戰車(也稱作z551步兵戰車),是由天朝北方工業總公司于8o年代在zs式輪式裝甲車(z551系列的原型車)的基礎上展而來的,主要裝備機械化部隊,用于步兵和運載步兵作戰,可遂行機動作戰任務,也可協同主戰坦克作戰。.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