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天刀吊然不是遼東各匪幫一致承認的龍頭老大,但是誰都得承認,他的勢力是最大的 而就這是這樣一支最強大的匪幫,一夜之間,煙消云散。
江湖上傳說紛紜。
有人說反天刀藝高人膽大,洗劫了朝廷運往遼東儲東的大批糧草和近四個月的軍餉,就此金盆洗手,改頭換名潛回關內做富家翁去了。
有人說反天刀中了明軍的奸計,被當場誅殺。
也有人反駁說,反天刀行走江湖多年,技藝高超,哪有那么容易被抓的,他敗是敗了,卻帶著一些親信逃進了深山,正希圖東山再起。
有人說,反天刀的山寨被官兵抄了是事實,但這是因為官銀被劫,激起了遼東官軍的強烈報復,反天20本人早就裹挾了掠得的大批銀兩,使了一招金蟬脫殼,跑到朝鮮藏匿起來了。
傳出這消息的人剛去朝鮮銷了一批賊贓回來,他繪聲繪色地說,他在平壤親眼看見反天刀衣著錦繡綾羅,左擁右抱的領著幾個高麗姑娘招搖過市,只是當時離得太遠,他沒看得太清楚,等追近了時,人家已經進了一處豪宅。
他還興致勃勃地介紹:“你們別瞧高麗姑娘模樣兒大多一般,其中也有鮮妍俊俏的美人兒。高麗女子尤其有個特點,不管美的丑的,那腿都是肥潤粉白,屁股又大又圓的,抱在懷里頭,可美死個人兒啦……”
他一拍大腿,就流出了激動的哈喇子……
此時,據說正抱著高麗娘們逍遙快活的反天刀徐寧,正被綁在枉上,眼睜睜地看著官兵對他的兒子動著大刑。
“招不招!”
一支燒得通紅的鐵釬子緩緩遞向徐泰,還未接近,熱浪就撲面而來,徐泰嚇得魂不附體,狂叫道:“爹!爹!你就招了吧!招了吧!”
眼看著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寶貝兒子,反天刀心如刀割,狂吼道:“你們劇底還要我交待甚么?我的幾處堂口,可都交待給你們了,全都被你們抄了啊!”
那用刑的官兵陰森森地道:“你他娘的必給老子裝蒜!白然是要你招出其他胡子的老巢!”
徐寧的頰肉抽搐了一下,喃喃地道:“招出其他人的堂口?我反天刀英雄一世,若做出這等沒義氣的事來,豈不叫人戳爛了脊梁骨……”
那官兵獰笑一聲道:“好啊,那老子就先戳爛你兒子的脊梁骨!把他翻來去!”
“不要!不要!饒命啊!爹,那三山五岳的好漢,平時也不甚服氣你的,你管他們死活?爹,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老徐家就絕了后啦!你就成了老絕戶,死了都沒人給你披麻帶孝、上香上風……”啊!啊啊……”
赤身裸體的徐泰被翻到了案臺上,鐵釬子燙在他的后腰上,“嗤溜溜”地一陣怵人的響聲,青煙裊裊中,發出皮肉焦糊的味道,徐秦被摁在那兒動彈不得,只有一個屁股瘋狂地篩動起來,跟電動小馬達式的,砸得案板鏗鏗直響。
徐寧頰肉抽搐,暴戾地叫道:“你們有什么本事,沖著老子來,別碰我兒子!”
那用刑的士兵嘿嘿一笑,好整以暇地把爐釬子插回火爐,又拔出一根,隨意地往徐泰的展股上一搭,剛剛嘶喘著平靜下的徐秦“嗷”地一聲慘叫,又瘋狂地蹦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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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是做不到,而是有沒有人去做。”
陳壽負手站在窗口,凝視著窗外。
關外的冬天來得早,如今雖是深秋,大地已然一片蕭索。
開著窗,風有些大,撩得他肩后的飄帶不時動作一下,頜下的胡須也微微抖索著。
“你看,反天刀縱橫遼東這么多年來,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朝廷真的就拿他沒辦法么?有的人是不愿意任事、有的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人是怕事情做多了反而出了錯事,因而聽之任者大有人在,張俊原本只是沈宇手下一個僉事,籍籍無名之輩,而今卻干得有聲有色。是他突然長了本事么?”
陳壽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有時候,只是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你施展拳腳的地方,再加上一個支持你大施拳腳的上司,人還是那個人,便有點鐵成金之效!”
唐杰憤憤然地坐在那兒,左頰一片淤青,不耐煩地道:“陳總理,你請本官來,東拉西扯的就是為了說這些?”
陳壽攸然轉過身來,懇切地道:“唐同知,本官這番話,你還沒有聽明白么?不錯,你與楊總督,有喪子之仇。可是本官說句不好聽的話,以皇上對遼東的重視和對楊總督的支持,就算楊總督沒有請出王命旗牌,而是任由此案報至南京,刑部會不會擬斬?皇上會不會勾決?”
“我……”
“我知道,你是淇國公的老部下,可淇國公就是與楊總督扳腕子敗下陣來,這才貶離南京的。皇上是支持他還是支持輔國公,不好說!淇國公會不會為了你那當街大殺人命,激起各部忿怒的兒子而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不好說!
唐大人,往公里說,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可混為一談;往私里說,你現在是在楊總督麾下做事,在人屋搪下,不可不低頭!不瞞你說,自你到遼東以來,所做種種,楊總督若想整治你一番,不是找不到理由,可他一直沒有動手,這未嘗不是因為令公子物竹一事,委婉地向你表達的歉意。
唐大人,楊總督不曾惱了你,遼東許多官員卻已因為你的所作所為,頗有議論不滿了。兵卒們視你如寇仇,袍澤同僚視你如異類,如此下去,如何是好?縱然你拼得粉身碎骨,能奈楊總督何?唐大人,陳某推心置腹地勸你一句,于國無益,于己無利,一已私仇,可以休矣!”
唐杰冷笑起來,道:“好!陳總理,你既這么說,那我唐杰也說幾句心里話。
這番話只對你說,一旦出了這間屋子,你縱說與人聽,我唐某也是不認帳的。”
陳壽領首道:“好,你說!”
唐杰恨聲道:“我知道,他楊旭圣眷安隆,位高權重,不是我一個小小的指揮同知扳得劇的,就算加上淇國公,也未必辦得到。可是,因此我就得卑躬屈膝?我就得諂媚討好?喪子之痛,郁郁心頭,我唐杰一刻不曾忘記,每一次見到他,我都會想到,就是他,下令斬了我的兒子!”
陳壽蹙著眉,輕輕搖頭。
唐杰的眼神有些瘋狂,激動地道:“你放心,太出格的事兒,我是不會做的,至少現在是不會做的,我不能叫他抓了我的把柄。我在遼東,還有得年頭混呢,可他呢?他很快就要滾蛋了。陳總理,我也勸你一句,別跟楊旭走得太近,到時候,淇國公近在咫尺,有淇國公的支持,我整治不了他,還整治不了為他做事的人、還壞不了他想做的事?只要能讓他難過,我就開心!我就會很開心,哈哈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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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鎖緊雙眉,沉著臉色道:“我跟唐杰,也算是老相識,以前打過些交道,那時他不是這樣的,這人一旦著了魔障,真是不可理喻!”
他抬頭看看丁宇,問道:“沒吃虧吧?”
丁宇的軍服自肩部撕開了一道口子,頜下有道崩裂的血口子,他搖搖頭道:“徐家的炮捶拳很厲害,不過我也不弱,比他年輕了二十多歲,這就是本錢,他比我吃的虧也不小。”
張俊嗯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部堂把遼東都司交給了我張俊,嘿!你和唐杰,是左右同知,我的友膀右臂,左膀右臂大打出手,那些不甚服氣我張俊坐上這個位子的人,一定做夢都會笑醒嘍,這個笑話,好看吶!”
丁宇有些不安起來,連忙道:“都司,不是末將有意讓都司為難,實在是唐杰所為實在叫人忍無可忍。末將本來是去找他理論的,誰知被他陰陽怪氣的話一激,一時昏了頭腦,說……”
張俊一擺手,制止了他:“你不用說,我明白!”
張俊憤怒地道:“他那兒子縱馬鬧市,踢死人命也就罷了,居然又一拳打死苦主,這案子就算捅到御前,難道不該死么?部堂還沒走,他就上竄下跳,攪得人人不可得安生,他不給你我面子,你我也就用不著給他面子!”
丁宇深有同感地道:“是,末將也是這么想,可他是指揮同知,只比您低半級,就是都司大人您也奈何不了他呀,我曾為此去向部堂大人告狀,誰知反被部堂大人訓斥了一頓。”
張俊本來也想就此事向夏潯反映反映,一聽丁宇這話,幸好自己沒去碰釘子,他忙問道:“部堂大人怎么說?”
丁宇把夏潯訓斥他的話對張俊說了一遍,張俊負著手,在廳中慢慢地踱了一陣,緩緩站定腳步,沉聲說道:“我遼東能設文官衙門,我遼東都司能脫離山東都司所轄直屬五軍都督府,全賴遼東變革之存在,全賴部堂大人之存在,大家是休戚與共的。”
“大人說的是!”
張俊臉上攸地掠過一絲戾氣,陰惻惻地道:“部堂成,遼東成,皆大成;部堂敗,遼東敗,皆大敗。他唐杰豬油蒙了心,這是把對部堂大人一己之恨,報復在我遼東文琥身上,這是在跟所有人為難!這是在毀所有人的前程!部堂還沒走,他就如此囂張,等到部堂大人離開遼東,這個禍害還不得反上天去?誰礙咱眼擋咱路,就該……你說呢?”
兩個人四目相對,眸中漸漸泛起冰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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