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很難說是看見了誰,場景的感覺有些現代,醒過來的時候,一瀉如注。()
武朝的夜晚、蚊帳,難以言喻的感覺,下身像是被包圍在柔軟的水里。朦朦朧朧間,聽見微微咳嗽的聲音,他過了好久才能反應過來,黑暗中微微隆起的被單,小嬋的身體,然后小嬋半坐起來,掀開了毯子,隱約的光芒中,頗有些苦惱和為難地鼓著腮幫,嘴里含著些東西,又苦惱地往下方望了一眼,像是要哭出來了。再朝寧毅的臉上看了看,喉間艱難地動了動,便又俯下了身子去。
又是在水中……
寧毅閉上了眼睛。身下的人兒又是小心的,緩緩的動作著。
過得一陣,小嬋方才從薄毯中悄然鉆了出來,她看了寧毅一眼,拉上薄毯,自床邊下去。
小丫鬟明顯也是心神忐忑,但并沒有太復雜的臉色,只是在床尾披上了衣服,扣好扣子,隨后悄然出門。不久之后門外傳來零零落落的水聲,大抵是洗臉、洗手、漱口,寧靜的夜晚,蟋蟀在草里叫著。小嬋悄悄地推門進來,悄悄地關門、脫鞋、脫衣服、上床,躺回寧毅的懷里,身上帶著清馨的水的氣息。
“這樣子……不太好……”寧毅輕聲說了一句。
“姑、姑爺……”小嬋微微縮了縮脖子,身子僵了僵。寧毅笑笑:“沒必要這樣的……”
“可是……可是……這本來便是小嬋要做的,而且……姑爺不舒服啊……”
小嬋輕聲說著。寧毅揉了揉她的頭發:“從哪里學的這些呢?”
“成、成親前有幾個嬸嬸拿了圖畫來的,說是……說是……”
做的時候或許鼓了鼓膽子,但被抓了個包,她終究沒能說下去,在寧毅懷中轉了轉身子,相對睡著,額頭抵在了寧毅的胸膛上,過了許久,才聽她說道:“姑爺……會不會覺得小嬋不懂事,說小嬋不孝?爹爹的事情……”
寧毅笑起來:“怎么這么說?”
“其實……娘和哥哥嫂嫂都以為小嬋已經跟姑爺……跟姑爺……呃,其實娘和哥哥嫂嫂說小嬋跟姑爺一間房的時候,小嬋心里……還高興了……爹爹過世了,小嬋其實也沒覺得……很傷心……”
她說到后來,話音低落下去。寧毅摟著她的肩頸,沉默許久。
“我不好說,但我很高興。”
“嗯?”小嬋眨眨眼睛。
“小嬋四歲就進蘇家了吧?”
“嗯。”點頭。
“小嬋覺得蘇家更重要,覺得自己是蘇家的丫鬟,覺得……覺得我不舒服……雖然我很高興,雖然對你來說,也許有些不公平……”
懷中的小少女聽不懂這話,抬起頭望了望寧毅,隨后有些苦惱地眨眼睛:“但是……本、本來就是啊,小嬋本來就……本來就要做這些事的,而且……”她貼近了一些,微微壓低了聲音,“小嬋喜歡姑爺……”
“喜歡就好。”
“那姑爺剛才說的……”
“呵,沒事。”寧毅拍拍她的肩膀,過了一陣子,“不過,有些東西講究一下也沒關系,這幾天……不用這樣子了……”
“嗯。”小嬋乖巧地點點頭,又過得一陣,“可要是……姑爺不舒服……”
“忍一忍沒關系,你姑爺很厲害的,有毅力,要不怎么叫寧毅呢。”
“可小嬋不喜歡姑爺忍著……”
“說了沒事就沒事,不許多嘴”
“哦。”
沉默。隨后小嬋的聲音小小地傳出來。
“……姑爺現在是在忍著嗎?”
“……”寧毅睜開眼睛,無言地吐出一口氣。
“好吧,我去洗個冷水澡。”
“我帶姑爺去。”
“躺下不許動”
“呃……”
“……我知道在哪洗。”
“可是……”
“躺下睡覺”
非常嚴厲地批評了熱心的小嬋,寧毅穿上衣服出去,關上門后,方才在屋檐下撇了撇嘴:“小小考驗。”走出幾步,又聳聳肩,自言自語道:“這么多風浪過來了,我怕過誰……”隨后非常豪邁地走去盡頭的房間。
不久之后,他嘆了口氣,又有些無言地走了回來,推門進了臥室。小嬋端端正正地躺在床鋪的里側,雙手交疊在肚兜上小腹的位置,如同木乃伊一般安靜地閉上眼睛睡覺。寧毅嘆了口氣:“小嬋,井在哪?沒水了,我還得去挑水。”
小嬋仍舊在睡,閉著眼睛,過得一陣,聲音可愛地傳出來:“小嬋睡著了”
寧毅愣了半晌,方才攤了攤手,怎么會有這種集悲傷、香艷、滑稽于一體的夜晚的……
當天晚上還是在小嬋的帶領下出去找了一條由上方井水流成的小溪流,洗了個冷水澡。當然,要說是小嬋的帶領也不怎么靠譜,主仆兩人偷偷摸摸地出來,沒有驚動隔壁院子的耿護衛與東柱,然后籍著小嬋的記憶尋找水井,果斷撲了個空。
小嬋回來這南亭村的時日也不多,大晚上的弄不清楚水井在哪,隨后主仆兩人又摸了黑慢慢找,找到溪流才讓寧毅洗了個澡。由于小嬋等在一旁把風,也沒什么機會做第二次的宣泄,第二天早上起來,覺得自己可能有了黑眼圈。
能夠從那邊再度返回房間,其實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對于小嬋來說,此時或許有兩種情緒存在于她的性格里。
安寧的、悲傷的……四歲便被賣入蘇府的她,內心早已在蘇家安定下來。至于南亭村的這個家,旁人說起那是她的家,家的親人,她便也每年每年的寄錢回來,帶東西回來看看,關照家里的人,叫他們爹爹、娘親、哥哥、嫂嫂,但具體的認知能有多少,或許也難說得清楚。
近十二年的時間,總共十多天的相處時間,對于這個已經十五歲快十六歲的少女來說,對于往后自己會不會再回到這個家庭,會不會有落葉歸根之類的念頭,怕是也難說得緊。至少現在來說,恐怕是沒多少這樣的念頭的,她已經生活在蘇家,是蘇家的丫鬟,要幫蘇家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服侍小姐姑爺,這些是理所當然的要務,至于回家,在真正空閑的時候,她或許就會請個假,回來一次。心中到底能有多期待呢?估計也跟辦一件必須辦但又絲毫不緊迫的小事類似。
如果她的心中能分成兩層,比較重要的一層必然是蘇家的,而南亭村,或許只是一些點綴了。爹爹過世了,她的傷心也并非是假的,不過,這傷心并不屬于比較重要的那一層。就仿佛她在有重要事情去做的時候聽了個小故事,覺得感慨或者覺得好笑,然后又急匆匆地跑掉了。
這是寧毅說對她不太公平的理由,不過,這年代的許多人連同小嬋在內或許都會覺得理所當然,也只有他能明白,一個人能全心全意地想著自己的時候,這種感情有多珍貴。
有一天,假如小嬋大了、老了,覺得生活不好,或許會想起落葉歸根這樣的詞匯,會想起如果當初跟那些家人在一起會如何。不過在寧毅來說,眼下已經不打算給她這樣的機會,一輩子這樣的詞匯,許多年后只是浮云,眼下,還是比較好實現的。
隨后,葬禮的第四天……
靈堂吹唱,每日守靈,簡單應酬,其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由于準備了一些禮單,白日里的時候寧毅便與耿護衛、東柱一塊去拜訪鄰里,一家家的送禮,感謝他們對小嬋這一家的照料,然后聊聊天說說話,他身段平易,禮數也做得足,但帶有距離感的氣質也是有的,拜訪之后對方基本是贊譽聲一片,寧毅想著要是自己勾引村子里的姑娘家什么的,怕是十拿九穩了,不免有些感嘆。
“……嫂嫂今天跟哥哥說,咱們送去穆大嬸家的禮物太貴重了,還跟哥哥說都不用送這么好的禮的,如果能拿回來一部分,貼補家用最好……不過她不好跟我講這些,哥哥愛面子,有些吞吞吐吐的,我就裝作沒聽懂……”
晚上的時候,仍然跟小嬋一間房,小嬋便在趴床上,晃動著光裸的小腿與纖足跟他說些發生的事情。
村子里的人都認為小嬋已經與寧毅有了關系,眼下寧毅倒也沒打算去澄清什么。不過也只是睡覺,不干多的事情,至于難受什么的,也只有忍著和一個人在房間里洗洗澡了。兩人在一起說說話的感覺挺好的,晚上的時候,寧毅將床鋪劃分一下。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然后將毯子卷成一條長繩,鋪在中間,“講個故事給你聽。”
“嗯。”小嬋將趴著的地方往里面挪挪。
“很遠的山里面呢,有一天女孩子家來了個客人,是個看起來文質彬彬正人君子的男孩,這天下了雨,要求留宿。由于女孩子家只有一鋪床,所以江湖救急,決定兩人一塊睡。反正君子坦蕩蕩嘛,對方看起來也挺正派的。中間拿根繩子隔著,女孩說如果第二天繩子亂了,你就是禽獸,根本不是正人君子。那女孩很漂亮,于是這天晚上,正人君子的男孩忍啊忍啊忍啊,第二天起來,哈哈,繩子果然沒動,得意地一抬頭,女孩啪的一巴掌扇過來了……”
“那男孩真狡猾,肯定晚上弄亂了,又想辦法弄直了。”
“沒有,那女孩子罵他:‘你禽獸不如’”
寧毅聳了聳肩,小嬋在那邊笑起來。
第二天凌晨起來,小嬋如同八爪魚一般的附在他的背后,寧毅身子一側,覺得可能已經把少女給壓扁了,不過小嬋像是棉花糖一樣的動啊動啊動啊,從他背后擠了出來,再迷迷糊糊地爬上他的胸口,繼續沉睡著。
那毯子早就不見了。
第五天的下午,該要拜訪的人基本上也已經拜訪了一圈,接下來,便是再挨過兩天,等待后日辰時將棺木下葬。也是在這天下午,江寧城中,柳色青青的河灣邊,從店里回來的聶云竹望著不遠處擺了棋攤的老人,稍稍停留了一下,以往也打過了幾次招呼,算是認識的,這一次,老人抬頭笑笑,在那邊向她招了招手。
她恭敬地躬了躬身子,隨后撫了撫或許有些亂得發鬢,朝棋攤小跑過去,站在棋攤旁笑著與老人說了話。
老人也笑著站起來,幾句話之后,他伸手示意了一下對面,然后朝旁邊茶攤的小妹要了一壺茶,兩人坐下之后,柳蔭之中,聊起此時正身處偏遠山區的名叫寧立恒的男子的事情。這是個好話題,可能成為父女的一老一少,也便算是真正認識了。
棋子,落下第一顆……
此時此刻,寧毅正站在充滿臟亂味道的大屋廚房外,嗅著那大鍋大鍋的菜肴中傳出的腥味,覺得有些牙滲。這是對于大家來說晚上最好的一道菜,因為有肉,不過,老實說真的不合他的胃口……
他是能吃得了苦也能面不改色談笑風生地吃下這下東西的,但并不代表真喜歡吃,此時嗅了嗅這味道,面帶微笑地點頭,轉身離開,迎面的人過來,以為他對這味道很滿意。
“他可是我們村里菜煮的最好的人……”
“呵呵呵呵……”
唉,還有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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