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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來,即便是冬日的枯水期,黃河河道仍舊顯得寬闊,高高的堤防如同小山一般的聳立在這邊,人在期間,分外渺小。∑頂點小說,x.
自武瑞營被打散之后,在這附近住下來已經有一段時間,這片黃河堤防,寧毅過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略交代、吩咐清楚之后,他從這土坡上下去,時間已經過了中午,風聲凄冷,田東漢過來想要扶他,被寧毅揮手拒絕了。
兩人之中,田東漢已經將近四十的年紀,寧毅則只是二十出頭。僅由此看來,寧毅無論如何也是不需要對方扶的年紀,但那夜慘敗以來,在這片地方上收攏潰兵,進行各種宣傳、人心疏導,最終將軍心小范圍的振作起來,與此同時,竹記還在持續進行著堅壁清野、方圓數百里的人群疏導工作,這一切,都是眼前的年輕人在主持的。
九月二十五的那天凌晨,女真人攻破杞縣大營后,也占住了糧草庫。當時武瑞營的留守部隊早已破膽,女真人殺來殺去的,多少也有些掉以輕心。寧毅率領數十人潛行進去,燒了糧草之后逃離,女真騎兵則一路銜尾追殺。后來雖然僥幸得以脫離,那數十人中的幸存者,也大都帶上了輕傷重傷。
這樣的事情之后,立刻又轉入尋找秦紹謙、收攏潰兵、繼續執行堅壁清野任務的工作里,寧毅的身體好轉極慢。雖然說起來,作為主持者只要總攬大局,但實際上。這些日子以來,寧毅經常是夜里無暇入睡的狀態。女真人攻下杞縣,戶部的各種情報轉移不及,只得焚毀,丟失了許多,再加上這年月聯絡手段有限。竹記放出去的小隊,要接受命令,互通有無,都得通過杞縣協調,此事一出,整個框架都被打散,要重新整理起來,談何容易。
并且,由于周邊地區的軍隊都被打敗。竹記要督促在荒山野林間避難的民眾轉移,手段就更加受到限制了。
大戰后最初的那幾日,寧毅幾乎是在擔架和床上度過的,好在他精神依舊清晰——一般來說,經歷了這樣的慘敗,絕大部分的人都會陷入沮喪一段時間,但唯有寧毅,還在重傷當中。便在積極的做出應對:尋找周圍有可能容納潰兵的地方,尋找還有主要功能的官府成員。尋訪秦紹謙,為收攏潰散士兵準備說辭,與有可能分散在各處的竹記成員取得聯系,重新整理戶部資料,查漏補遺……等等等等。
人員不夠,大多重傷。精神疲累,心理重壓……這些麻煩,最初幾乎壓在每個人的身上。而在當時那樣混亂的情況下,無論多么清晰的指令,最后大多也難有結果。然而田東漢等人——包括當天晚上跟隨著竹記眾人潰散的數百士兵。幾乎都是被這種偏執、強大到近乎瘋狂的態度給催促、煽動起來的。
在所有人都疲累不堪的時候,眼前這個年輕人選擇的,竟然不是安撫和休息,而是讓人拼命。
“如果抱怨有用,我會從現在開始罵上三天三夜……”
“你沒穿衣服掉進雪地里,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動起來,猶豫就要死……”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撂挑子,走到這一步,我不管你們有多難,是不是可憐,想哭,沒有人理你!人的一輩子就是這樣,你的前面是山縫,你只能往前擠!骨頭碎了也要擠出去,你只有兩條路,要么你擠出去,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以后的資本,要么你死在這里,你現在多可憐,都不會有人同情你!所以,女真人有多厲害,你們有多沒用,腦子里轉這種想法的,就都出去吊死吧!你們只能記住,現在!不管多難,只能做你們能做的事情!不要考慮做不到,因為做不到你們就死了!”
當時在擔架上的年輕人就是這樣,一面發出各種準確的命令,一面給眾人打氣。重傷之人是無能為力的,最初能夠動起來的,自然是竹記中的輕傷者,這個時候,外面情況依然混亂,縱然命令下達得清楚,散出去的人能夠達成目標,聯絡上竹記同伴或是尋找到仍有編制的官府的,依舊不多,眾人在逃散轉移中還遺失了許多戶部資料,要拾遺補缺,只能靠當事人的記憶,如此一來,就更加令人頭痛了。
但是這種拼命的態度,令得眾人負責的工作變得沉默而井井有條——至少,大量的事情在等著他們去做。當初跟隨竹記逃散的那些士兵是隨著他們行動的,當竹記中一些重傷者開始緩過來,這邊散出去的觸手尋找到附近幾支竹記小隊時,他們便也開始過來詢問,有什么是要安排他們去做的了。
更多的人被分散出去,找到可以收攏的人手,又回來。像是齒輪一顆一顆的扣上,隨后產生的連鎖反應。他們在黃河畔的人口已被轉移的小山村里住下,每一天,其中的人們咬著牙進行工作,出去尋人,在山谷前挖壕溝、修拒馬,探尋周圍的訊息,一切就像是被捏在一只無形大手上,在床上的寧毅幾乎對于每一條事項都親自過問。而在那幾天里,每一批新來的成員都能讓人感到振奮,每一次尋來必要的藥物都能讓人感到心安,每一個人的好起來,幾乎都能讓人感覺到自身的強大。
事后想來,即便不這樣做,當一段時間過去,潰散的士兵大都也能找到自己的歸屬,部分竹記的成員仍然能夠聯絡上,但幾乎不會有任何方法,讓人達到眼前這種幾乎如“淬火”一般的效果,讓所有人都陷入緊迫感的狂熱中,而這一切,都是在眼前的年輕人手上完成的,而代價則是連續多日的傷勢難愈。
之后又與秦紹謙帶領的潰兵聯絡上。那天夜晚的戰斗中。秦紹謙帶領武瑞營精銳沖殺在第一線,也是身受重傷,逃離之中幾度昏迷,但是這些人的奮勇作戰終究給自己殺出一線生機,他率領數千人一路輾轉,后來又應付了兩次戰斗。當找到他時,這支部隊也在進行潰兵的收攏,大約是聚集了四千余人。雙方這才開始合流。
這四千余人之中,有大約一千多,乃是秦紹謙身邊的嫡系精銳,而在獨龍崗接受過訓練的約有三百多人,雖然他們的忠誠心未必是對著寧毅,但只要過來,就是可以動用的人手了。
當兩只隊伍初步融合。問題便開始出現。寧毅在掌軍上,并沒有名正言順的權力,他所負責的事情,始終并非指揮軍隊。秦紹謙到來之前,因為竹記牽頭,大伙兒都被感染,服從了寧毅的調配,當四千多人摻雜進來。部分武瑞營的將領,甚至于途中收攏的其它軍隊的將領。眼見那些井井有條的工作,便開始質疑起這件事來。
其時秦紹謙也還在重傷休養,寧毅到秦紹謙那邊聊了一盞茶的功夫,其后秦紹謙取了他的大刀,兩人出去砸翻了這幾名將領與他們手下的親衛。事實上,此時在這山谷營地中。竹記輿論對士兵的滲入是極快的。如此重大的敗仗,大家的心中都在憋屈、惶然,之前的工作中,大家總會聊起這些,在下方士兵看來。這些事情自然都得歸結于上層的怯弱,為了權力的勾心斗角,彼此不能信任等等等等。
這個時候,武朝軍隊的是顯而易見的,吃空餉拿賄賂的事,大家伙都知道,甚至于參與其中。然而這場慘敗與竹記的務實、煽動,割裂了事情前后的性質。
“大家要死了,女真人打過來,汴梁城要沒了,甚至武朝都要死了,再不做點實事,就真要全家死光光了……”這個是竹記在行動中潛移默化的宣傳,而寧毅的態度、做法,在眾人的口耳相傳中,是有很多人點頭的,到得此時,幾名軍官的私下議論,無疑就成了勾心斗角的典范,當秦紹謙作為主官這樣砸過去,隨即便受到了大家的支持。
武朝軍隊,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秦紹謙是流水的武官,對于武瑞營,盡了大力也未必能夠掌握在手中,但這個時候,慘敗令得這些軍官對底層士兵的掌控也開始割裂,秦紹謙作為武瑞營主將的名義卻是有用的。這場表態令得這四千多人中,底層和中層的聯系被硬生生的撕開,除了幾名將領的親兵,幾乎沒有任何士兵站在他們那邊。甚至于對于這些親衛,大伙兒都是以“國賊”“漢奸”的目光來看待了。
奪權之后,對于這些底層士兵的掌握,終于直接回歸到秦紹謙的手上了。而最大的后果,則是使得秦紹謙又因為傷重而臥床數日。
分割責任,告訴別人:“你沒有錯。”告訴別人眼前是重新開始,忘掉過去,拉攏大部分人,打擊小部分人,并且將罪惡感、挫敗感化為狂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都是煽動、蒙蔽人的法門,政治斗爭的手段,但是到得此時,寧毅的心中,不會對此有任何的罪惡感,因為沒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在汴梁城可能失守的前提下,一切都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能夠對眼前的力量多掌握一分,那就該多掌握一分。
而在田東漢來說,這樁樁件件的事情,在一切被打散之后重構起堅壁清野的框架,仍舊堅定地推動整件事情的運作,對于眼前這些潰兵的宣傳、掌控,讓一切開始井井有條,產生與從前不一樣的氣息。眼前的年輕人所做的一切,雖然有時候顯得冰冷,卻委實令他感到崇敬——這種感覺,用尊敬都已經不夠貼切了,往日里竹記進行賑災,與各路豪杰斗法,這位東家的手段令他感到佩服,而在眼前的,那甚至有些虛弱的身體里表現出來的,卻是強硬到幾乎能碾碎一切的意志力,即便是他這種見慣狠辣之人的江湖人士,都為之感到有些戰栗。
如此一路從堤防上下去,下方山谷中的村子,原本名叫夏村,此時聚集在這片山谷中的士兵,一共約有一萬四千多名。山谷周圍,層層疊疊的壕溝和拒馬延綿開去,由于潰兵收攏得倉促,人又多,居住條件是極其不好的,寧毅接近自己居住的那排棚屋時,看見了棚屋外正在煲藥的姑娘——卻是娟兒。
蘇家原本只是江寧的布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偶爾也有些黑道上的偏門事情要接觸。妻子蘇檀兒的三個丫鬟中,娟兒性格相對沉靜,往日里這類事情也是她經手,后來自己管理密偵司的一部分,檀兒也插手期間,娟兒便也從中接觸了這些。這次金人南下,寧毅遷走了檀兒等人,蘇檀兒卻不愿意北面的事情完全失控,將娟兒調到戰場邊緣策應。武瑞營戰敗后,寧毅遇上幾經輾轉找過來的丫鬟時,也已經無力埋怨了,終究這段時間,娟兒又是照顧他,又替他處理許多事情,也幫了他很大的忙。
正在熬藥的姑娘見到他的身影,便要跑來攙他,寧毅又是擺了擺手,指指附近的一個房間,那卻是還在養傷的秦紹謙居住之所。
從門口進去,坐在床上的秦紹謙正在看一本隨身攜帶的破舊兵書。作為秦家二少,往日里雖然就是帶兵的將軍,但他的性格多少有些張揚跳脫,此時他的一只眼睛已經瞎了,但氣質上看起來,卻已經更加的沉穩堅實。
真正的男人,多數是從艱難中淬煉出來的。
“你傷還沒好,又出去走了。”秦紹謙收起兵書,“坐。”
“看起來勉為其難,其實還好。”寧毅在床邊椅子上坐了下來,“最近有個想法。”
“說來聽聽。”
寧毅說起了所想的事情,秦紹謙聽著,微微皺起了眉頭,到最后,目光已經變得極為嚴肅,沉吟半晌:“有可能奏效嗎?”
“不知道,細節可以商榷,我只能盡量做好。往日里說起別人,各種陰謀詭計,笑他們是跳梁小丑,但是籌碼不夠,誰都只能做跳梁小丑。”寧毅道,“我現在也一樣了。”
秦紹謙想了一陣子,抬起頭來:“你的謀劃,我向來信服,這件事你拿主意,我支持你。”
“嗯。”寧毅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他告辭離開房間之后,走向正在倒藥的娟兒那邊,走到一半,微微伸了伸手,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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