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安頭皮發麻。
眼前如千軍萬馬席卷而來的鼠潮讓他生出一種掉頭就走,舍棄其余三人的沖動。
他咬牙低吼道:“別管會不會開!亂按一通,能跑就行!”
周副司長一個激靈,拉著小陳就往車上跑。
退守至前方拐角處的風蛇與雷獸再度迎上,硬生生堵住了前進的鼠潮。
而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見著活物的緣故,鼠潮進攻的姿態愈發兇狠,比之前多出一種悍不畏死的意態,瘋狂踏著層層鋪就的同類尸體洶涌前行。
一時間,紀長安承受的壓力劇增,防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
“督察……”
就在紀長安焦頭爛額之際,裴緣扯了下他的衣角。
她的聲音中帶著明顯顫音,還有發自心底的震撼和自我懷疑,似乎眼前之景遠遠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圍。
“你……還記得南境千頂之城地鐵失蹤案的真相嗎?”
千頂之城地鐵失蹤案的真相?
那不是……
聽到裴緣的話,紀長安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道荒謬念頭。
他豁然轉身,看到了嬌軀微顫的裴緣正死死盯住地上一道逐漸延伸開來的黑色間隙!
從最初的一指長拉升擴大到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通過的程度。
一道邊緣交織著漆黑電弧的大門,仿若吞噬了車廂的地板,出現在 紀長安喃喃道:
“裴隊……你可別告訴我這是迷境的大門……”
而就在他愣神之際,鼠潮再次突破了二十米防線,距離他們只剩下三十米!
裴緣有些失神道:
“我也不敢肯定……此前我只在資料和視頻上看到過探索隊探索的殘破迷境。
但這個黑色大洞……和我曾在視頻中看到的一座迷境大門很相似!”
紀長安無言道:
“那么裴隊覺得……你們是跳好還是不跳好?”
裴緣咬牙艱難道:“我不知道,而且就算這是迷境大門,我們根本不知道通往的究竟是怎樣的世界!
有些破碎迷境內保存下的是境域毀滅的一剎那之景,圣者以下入者皆死!”
紀長安轉身望了眼頂著風蛇群與雷獸前進的鼠潮,好言相勸道:
“裴隊,反正都是一死,我覺得你們可以搏一搏!”
裴緣深吸了口氣,瞥了眼逼近的恐怖鼠潮,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與其被鼠潮吞噬而死,她寧愿墜入破碎迷境內的熔漿中或是深海!
她剛要狠心點頭,準備拉著周副司長等人一起跳,卻突然停住了。
裴緣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目光狐疑地望向紀長安,道:
“督察,你剛剛似乎一直在說……你們?”
紀長安茫然道:“對啊,怎么了?”
“督察你……難道不準備和我們一起?”
紀長安連忙擺手,委婉推脫道:
“我就算了!你都說通道后面不知道是啥情況了……而且你們放心,沒有你們拖累,我一個人好跑路!
等我回去后就聯系上面的人,帶人來救你們!
你們不用擔心,一處破碎秘境肯定能在第一時間吸引高層的注意,估計研討會那邊都要動心!”
裴緣懷疑的目光左看右看,卻只從紀長安的臉上看出一張表情圖。
我一個人能跑,你別想拉我下水.jpg
“……督察,你是我們的主心骨,沒了你,我們根本無法生存!”
裴緣深吸口氣,據理力爭道。
紀長安不動聲色地退后一步,拉開兩人間距離。
然后他義正言辭地拒絕道:
“裴隊,我們不能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 里!”
“如果沒有我去上報,到時候即便趙隊那邊發現了異樣,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上報,為我們提供救援!”
“而等他們查清我們的去向,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時候去了!”
“只有我們分頭行動,才有可能創造最大生還率!”
裴緣恨得牙癢癢,總覺得這家伙就是想丟下他們獨自跑路!
可她偏偏沒法反駁紀長安說的話,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與其一同跳入里面不知是何景象的破碎迷境,不如分成兩批,有能力的自然是從鼠潮的追逐下逃脫,以最快速度向高層申請援助,領人來救援。
這才是當下生存幾率最大化的方法。
破碎迷境的出現,哪怕執行部高層腦子壞了不在意,研討會那幫神經病也絕對不會放過!
心中理清思緒,裴緣拍了拍臉,恢復冷靜,對紀長安點頭道:
“希望我們能在里面等來督察的救援!”
紀長安被她身上那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情緒所感染,不由鄭重點頭。
裴緣最后看了眼愈發逼近的鼠潮,心中惡寒,果斷轉身,連解釋都不解釋,直接一人一腳,將周副司長二人踹入了地面上的黑色洞口。
眼見裴緣三人自愿性或是被迫性地跳入黑色洞口,紀長安轉身迎向鼠潮。
他站在原地糾結了一下,是以不凈結界開道,沿著來路返回,還是往前走,找尋下一處站點?
距離似乎好像都差不多?
紀長安想起之前駕駛員說過,這個地方正好是兩個站點的中心位置……
那就沒必要糾結了,肯定是往前跑!
氣流控制、輕靈、迅捷之風、風翼、天空的眷顧……
加持完自身一系列增益性buff,紀長安只覺身體輕飄飄的,仿佛隨便一蹬地都能蹦出數十米。
他回身看了最后一眼抵著風蛇群進攻的鼠潮,目露凝重。
這些絕非是普通的老鼠,他從未聽過哪個地方的老鼠能夠吞噬權柄顯化時攜帶的天國粒子!
只可惜自己掌握的強化型權柄有一大半不能加持給他人,不然裴緣他們也不用賭上一把。
深呼吸一口氣,紀長安抬手猛地握拳,迸發出蛇國與雷獸殘存的力量!
名為風災的權柄于蛇國的“殘骸”上誕生,化作割裂一切的風刀席卷向鼠潮!
放完最后一波大的紀長安轉身朝著另一邊跑去。
身形在霎時間消失在原地,轉眼便已逃出百米開外。
沒有了他的支撐,抵御在最前端的防線轟然倒塌,海潮般的鼠群徹底吞沒了此地。
但詭異的是,鼠潮并未繼續追向紀長安。
而是徘徊在黃色警告柵圍著的黑色血跡前,似畏懼一般不敢向前,發出急躁的尖細叫聲。
仿佛那滴落在地的鮮血是一道不可跨越的禁區。
無數雙猩紅的眼眸死死盯住年輕人逃離的方向。
而后,鼠潮突然暴動起來,尖細的叫聲所掀起的聲勢遠勝之前風蛇群嘶鳴之景!
只因……
那逃向遠方的年輕人嘴角抽搐的又跑了回來。
他的身后跟著遠比此地還要龐大的鼠潮!
“麻煩讓個道!”
紀長安冷汗滴落。
不凈領域在第一時間釋放,于密密麻麻的鼠潮中強行開辟出一條道路,頂著瘋狂的鼠群快速來到地鐵內。
站在黑色洞口前,他雙腳一并,閉目禱告,干脆利落地起跳。
身形被漆黑洞口所吞沒。
抵御鼠潮的不凈結界隨之破碎。
無數瞪著猩紅色眼眸的老鼠暴躁地徘徊在地鐵邊,卻無一只敢隨紀長安一同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