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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意外中的來客齊聚此方(下)6000

作為現世四境除人族外的唯一種族,血族內部一直存在著一種呼聲。水印測試水印測試  有部分族人希望真祖帶領族群離開現世四境這片被詛咒的土地,前往境外開拓領土,建立屬于血族的帝國,又或是回歸境外的血族議會。

  血族議會是由境外各脈血族組建的龐然大物,實力不在狼人的始祖之山,蛛魔族的蛛魔帝國,以及類人類同盟之下。

  單憑當下的現世血族勢力,已足以在回歸血族議會的同時,取得相當程度的地位。

  這種呼聲自人類憑借序列之路逐漸站穩腳跟,甚至反過來壓制血族后,愈演愈烈。

  而現世血族的高層則詭異地對此保持沉默,一直未作出明確的表態,久而久之,族中逐漸拉鋸成兩派。

  一派堅持固守祖地,不愿徹底搬離現世四境。

  另一派則是主張離開這片被詛咒的土地,回歸血族議會。

  而在血族兩位真祖長久保持靜默,明面上沒有任何一方,也不打壓任何一方,只是沉默以待的這些年,一則傳聞漸漸流傳開來。

  相傳族中僅剩的那兩位真祖之所以一直未選擇離去,是因為他們在等待一位至高存在的降生。

  而針對這則傳聞,各類沒頭沒尾,顯得極其夸張的流言相繼出現。

  什么疑似當年的血族二代十三位真祖之一……

  什么曾經執掌血族至高權柄的黑夜女皇……

  什么其實不是生靈,而是血族遺失多年的神權遺骸被封印在了現世,如今要重新現世了……

  各類荒謬至極,卻聽上去有鼻子有眼的流言讓族中的高層很是無言,有心剎住這股歪風邪氣,卻被兩位老祖樂呵呵地制止了,說就當承這些晚輩的吉言了。

  而此時此刻。

  衣冠筆挺的銀發老人,與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并肩站在一位年輕女子身后。

  年輕女子望著身前徐徐打開的迷境之門,嘴角玩味地上翹。

  “陛下,我們并不需要響應蓋亞序列的號召,當年我族欠下的債已經還清了。”

  銀發老人神色恭敬地開口勸說道。

  他正是曾與鳳有容達成同盟契約的安塞爾·瑪門,現世血族真祖之一。

  為首的女子伸手將發絲攏到耳后,失笑道:

  “誰說我準備響應祂的號召了?”

  “我只是想去見一見那個背叛他后又被蓋亞親手推入深淵的女子,然后問她一聲是否后悔。”

  “哪怕當年的他,只是墜入此方世界后新生的意志。”

  結束一夜忙碌生意的老板哼著小曲,擦拭著長桌,剛準備關門歇業,順帶貼上一張“長期休業通知”,兩位不速之客推開了店門。

  老板一臉詫異道:“你們兄妹倆還有閑心來我這做客?”

  源純秋一臉平淡地徑直坐在長桌前,側頭看了眼墻壁上的菜譜,道:

  “來份炸雞塊,再來份啤酒。”

  “啪。”

  老板憤憤將抹布甩在桌上,沒好氣道:

  “沒了,啥都沒了,關門休業了!你好歹也算是瀛洲派系的君王,來我這個小店吃炸雞啤酒?”

  源純秋指了指老人身后,反問道:

  “那不是雞肉嗎?既然選擇了開門營業,那哪怕是惡客登門,也要奉上最好的服務,不是嗎?”

  老板鄙夷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惡客?”

  源純秋掏出煙盒,放在桌面上,散漫道:

  “哪怕是惡客,身為店家的主人也有義務奉上最好的服務。開門營業的人,哪有挑選客人的道理?這難道不是您教我的嗎?”

  老板挑了挑眉頭道:“可我記得當時的這些話,完全是在為我的下一句做鋪墊,只要你的拳頭夠硬,那么當惡客登門時,一拳送走即可,何須在意他人臉色?”

  從不在任何公開場合碰煙酒的瀛洲派系之主源純秋,點燃了一根香煙,輕輕吐出淡淡煙霧,自嘲道:

  “啊,很抱歉,讓您失望了,晚輩只記住了第一句,我的拳頭也沒硬到您說的那種程度。”

  老板嘖了一聲,抱怨道:“你這種惡劣的性格是怎么坐上王位的?”

  撕下所有偽裝的男人仰頭吐了個煙圈,理所當然道:

  “血統啊。”

  “我是源家這一代唯一男性繼承人,王位舍我其誰?”

  低下頭的男人將香煙碾滅在桌上簡易罐子制作而成的煙灰缸中,平淡無奇的話語中,卻又仿佛帶著君王的威嚴與霸氣。

  老板轉身走向廚房,抓起那盆腌制好的雞塊,淡淡道:

  “有時候我真的無法理解純秋君你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心甘情愿坐在王座上,還是被迫背負著家族的重責?我原以為你和你那個滿是野心抱負的父親一點不像,反而像你那個選擇逃避的爺爺,舍棄了家族的責任與榮光,獨自帶著妻子逃到了境外,可如今看來……”

  “卻又好像哪個都不像,哪個又都像一點。”

  “純秋君,面具帶久了一直不摘,是會融入你的血肉,再也摘不下來的。”

  “人如果太過入戲了,那么到最后會分不清自己是在戲中還是在戲外,會懷疑當下的自己是否真的是自己。”

  桌前的男人沉默良久,輕聲道:“啊,多謝您的指點,需要付報酬嗎?”

  背對著他的老板將一塊塊炸雞夾入熱油中,聳肩道:“你看著給吧。”

  男人嗅著空氣中逐漸彌漫的香氣,舔了舔嘴唇,微笑道:“那就算在賬上吧,以后慢慢還。”

  “抱歉!小本經營,拒絕記賬!”

  源酒井無言地坐在兄長身側,晦澀的目光極為復雜。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兄長露出這般神態與人交談了。

  往日身為瀛洲派系之主的兄長,永遠都是威嚴的令人不敢接近,生怕會被那沉重而鋒銳的威嚴刺傷,只能遠遠觀望。

  最后秘制炸雞塊配上啤酒被老板端上了餐桌。

  桌前的男人從盒中抽出筷子,呼的吹了兩下,便不再介意地夾起鋪在綠色蔬菜上的炸雞塊送入口中。

  老板將一瓶啤酒放在男人面前,淡淡道:

  “究竟多了什么變數,讓你們如今這么狼狽?齋藤家的叛變,你們應該早就有所防備才是。”

  源純秋提起啤酒瓶,盯著玻璃杯中升騰起的泡沫道:

  “是有所防備,不過我們可能小覷了齋藤十誡背后站著的……生靈。

  而且此次意外入局的存在,讓我都為之震顫,再難維持昔日將一切都納入掌控的止水心境。”

  “我們原以為這只是一場由不滿王室多年,野心隨著實力而日益膨脹的齋藤家領導的政變,但就現在來看,高天原內似乎還隱藏著就連王室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應該已經被齋藤十誡掌握了,請問您這邊有什么指點嗎?”

  “畢竟您可是和齋藤十誡一樣,都將賭注壓在了高天原中。”

  “如果不是我們一直保留著對青木赤一的監控,我們可能完全不知道,您竟然會讓他以最原始的方案進入高天原,您就不怕死在半途嗎?”

  “另外,您究竟在這場局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您又想得到什么?”

  “瀛洲派系的毀滅,還是王室的毀滅?”

  一口飲下一大杯啤酒的男人豪爽地將玻璃杯重重扣在桌上,抬頭逼視著明明比自己年長不知多少輪,卻面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老板。

  目光沉凝如一汪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緒。

  仿佛只是簡單而隨口的詢問。

  可餐館內的空氣中卻突然凝結了。

  一旁的源酒井呼吸一窒,只覺有浩蕩意志涌現在這間窄小的屋內交鋒,雙方互不退讓!

她感覺自己就像置身于汪洋上的小舟,隨著海浪而起伏顛簸  無形無質、精神層面的交鋒,卻影響干涉到了現實,餐館內隱隱顯現出兩道漩渦,彼此間相互碰撞,對立的兩人身后各自站著一尊等高的人形氣魄。

  而驟然降臨的交鋒卻也在下一刻攸的消失。

  餐館內搖搖晃晃,劇烈震顫,似要跌落的瓶瓶罐罐逐漸恢復平靜。

  老板心疼地看了眼源純秋手中的玻璃杯,好像在擔心剛才那下重扣會不會讓杯子出現裂痕。

  他滿臉不忿道:“你小子小心點,別老不是自己的就不知道心疼,弄壞了要賠的!”

  源純秋輕嘆,他重新低下頭,倒滿酒杯,再一飲而盡。

  一杯接著一杯。

  老板見狀埋汰道:“行了行了,喝個啤酒還喝出高度清酒的模樣來了,不知道還以為你在上演千杯不醉呢。”

  源純秋置若罔聞,直至瓶中最后一滴酒液落入杯中。

  “砰——”

  在一飲而盡后,源純秋將杯子倒扣桌上,起身推開門,迎著灑落的陽光走出了餐館。

  “這次來其實也沒什么目的,就是想親自和您說一聲,隱家那邊您就別插手了,反正您不是也嫌他們挺煩人的嗎?”

  “另外好久沒和您賭上一把了,所以這次手癢,高天原內我也壓了注。”

  “全壓!”

  當源酒井快步跟上兄長,離開這間餐館后,餐館內又只剩下老板一人。

  屋外的陽光穿過門縫,照射在地面和半張長桌上,投落下斑駁的光影。

  在連綿了近一周的陰雨天后。

  東京都終于放晴了。

  獨自一人坐在板凳上的老男人點燃了一根煙,煙霧繚繞在屋內,折射著空氣中的陽光。

  老男人突然輕笑,自言自語道:

  “臭小子,果然還是像你那個爺爺多一點。”

  “全壓?”

  “這是要我夸你一聲老板大氣的意思?”

  “井上隊長,所有人都已集合完畢,可以出發了。”

  全副武裝的國字臉男人面目嚴肅地提醒道。

  站在窗前出神的井上莉香回過神,深深吸氣,調整了下呼吸節奏,轉過身命令道:

  “龍馬副隊長,通知所有人,準備出發!”

  龍馬一平頷首,轉身走出這間辦公室。

  井上莉香側身望著不染塵埃的落地窗上隱隱呈現的自己的身影。

  按下了手機短信的發送鍵。

  短信接收人的備注是——赤一君。

  井上莉香將手機放入辦公室的抽屜中,緩緩推上抽屜。

  那么赤一君……等我安然回來后,我們再好好談一談吧。

  早已換上專門配置的行動服的井上莉香大步走出辦公室。

  門外是整裝待發,由執行部精心挑選出的七位專員。

  七人無一不是站在限制級到戰略級的門檻!

  井上莉香緩緩掃視了眾人一圈,平靜道:“諸君,祝我等凱旋而歸!”

  與此同時。

  在東京都執行部專員尚未進入高天原時,這座名義上獨屬于瀛洲派系的殘破迷境卻已迎來了不少意外之外的客人們。

  在所有生靈之前第一個抵達此座迷境的中年男人,如散步般走在廢墟當中,神色悠閑自在。

  他忽然抬起頭,感受到了這座殘破迷境內涌現的一道道異樣波動,笑著感嘆道:

  “這么多陪襯?”

  “果然不愧是大地之母,這些年里究竟經營了多少眷族?”

  深紫色的光門中,走出一尊體型巨大的蛛魔。

  肩抗比常人還要巨大的重斧的蛛魔漠然踏碎了腳下碎石,鼻孔中噴出硫磺般的氣息。

  他冷漠掃視眼前這座深海下的廢墟城市,眼底晦暗不定。

  兩位維持著狼人狀態,一位以巨狼形態行動的生靈從半空中閃爍的大門中出現,身姿矯健地落在地面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嗅聞著空氣中屬于危險的氣味。

  為首的巨狼頸處的銀鬃間泛著點點碎金色,極為耀眼。

  廢墟城市的一角忽然傳來沉悶的咆哮。

  一道高達六米的龐大身影一巴掌拍飛了擋在身前的巨石,泛著血絲的猙獰獨目凝望著城市的深處,喉間發出威脅似的低吼聲。

  而它絲毫沒有注意到。

  一位全身全副武裝,幾乎沒將一寸肌膚暴露在外的男人淡定從它腳邊走過。

  渾身裹纏著白色繃帶的人形生靈安靜地坐在廢墟上,仰頭望著沉浮在深海中的巨大魔影,目光幽然而癡迷。

  來自境外的生靈在響應某位古老存在的號召后,踏破了遙遠的空間,來到了此地。

  而它們無一不是隸屬于大地,歸附于蓋亞序列!

  東京都。

  郊區。

  北野園區。

  被執行部人員重重看守的北野園區內部,正是進入高天原的迷境之門所在。

  在井上莉香的帶領下,一行總共八人,皆面色肅穆鄭重地踏入了代表迷境大門的光門,正式走入了高天原中。

  當他們踏過門后,眼前呈現地是早已在照片上看到過的荒涼的廢墟城市。

  而頭頂則是幽暗難言的深海,以及那些在深海中緩緩游動的恐怖生物。

  或許是身在暗無天日、深達兩千多米的海底下,又或是源自深海中游蕩的恐怖身影,那種濃郁而沉重的壓抑感撲面而來,籠罩凝聚在每個人的心頭上!

  井上莉香收回望向頭頂的視線,哪怕預先就已知曉,可當親眼所見時,她仍是忍不住心頭震動。

  作為此次行動負責人的井上莉香深深呼吸。

  她竭力平復心中不知何時泛起的波瀾,將所有滋生出的陰影強行扯碎,厲聲喝道:

  “全體收回視線,從現在起不允許任何人在未經允許下望向‘天幕’上方,現在由龍馬副隊長核查確認我們當前所在位置,準備行動!”

  “是,井上隊長!”

  而在執行部專員瀛洲派系各大家族派出的子弟紛紛進入高天原后。

  原本顯得有些擁擠的北野園區又空蕩了下來,只剩下負責看守迷境之門的執行部專員。

  “也不知道這次會死多少人。”資歷較大的男人隨口對著身邊的年輕人說道。

  剛進執行部不久的新人瞪大了眼,緊張道:“新井前輩,什么意思,這次會死人嗎?”

  新井一郎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南武君,這可是迷境探索啊,往日的探索行動死亡率一直高居百分之十以上,且隨著次數逐漸上漲,上一次光我們執行部就死了三個人,那次進去的可就只有十人。”

  “井上隊長這次可是身負重任啊!”

  新田南武目露敬仰道:“井上前輩真的好厲害,進執行部沒兩年就已經是限制級頂峰了,日后執行部的高層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吧?”

  新井一郎摸了摸下巴,教訓道:“南武君,好好努力吧,要向井上隊長看齊。”

  新田南武苦笑道:“前輩,這不是看齊的問題吧,井上隊長那種人,生來就是要凌駕在我們這種普通人之上的。”

  新井一郎眉毛揚起,剛想出聲教訓下這個有些命運既定論的后輩,卻突然被不遠處走來的一行人吸引住了視線。

  “南武君……還有哪個家族的人沒有進高天原嗎?”

  聽到前輩的詢問,新田南武快速翻閱了下名單表,疑惑道:

  “沒有啊,除了那幾家主動退出的以外,所有名單上的都已經進入高天原了。”

  新井一郎皺眉望著從不遠處走來的一行人,低聲罵道:

  “誤入的游客嗎?混蛋,守大門的人在干什么啊,連門都看不住嗎?”

  新田南武突然喊住剛想走上前攔住一行人的新井一郎,急促道:

  “前輩,前輩!各大家族的都已經進去了,但名單上還有五位不屬于我們瀛洲派系的法外者未至!”

  新井一郎皺眉問道:“不是我們瀛洲派系的人?擔保人是誰?”

  “是……是……”新田南武有些結巴道,“其中三人是宮本副督察與齋藤家的族長齋藤十誡!另外兩人則是源……瀛王陛下!”

  新井一郎腦海中一震,這才明白為何平日還算穩重的新田南武會突然結結巴巴。

  他愣愣地望著迎面走來,身穿白底印花和服,腳踩木屐,比他們幾個瀛洲人還像瀛洲人的一行人。

  隨著一行人越來越近,木屐聲清脆入耳。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極為年輕,面帶微笑的年輕男子,他穿著印有粉白色櫻花的和服,右手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金發小女孩,小女孩同樣穿著印花和服,笑容燦爛地拉著男子的手,蹦蹦跳跳地,肩膀上還蹲著一只松鼠。

  在將眼前幾人與之前全副武裝,目光凜然堅毅,仿佛正奔向戰場的所有隊伍做了一個比較。

  新田一郎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

  你們他娘這是準備進高天原度假的?!

  而他們二人身后的,是一位面容俊美,卻顯得異常冷漠的少年,以及亦步亦趨,笑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少年與中年男人所穿與前面的兄妹二人不同,是極為莊重正式的黑色和服。

  而令新井一郎大開眼界,目瞪口呆的是,兩人胸前竟然別了一枚白色菊花!

  這是剛參加完哪家的葬禮,就匆匆趕來了,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嗎?

  還是說……

  這是準備進高天原給某人送葬?

  新井一郎莫名打了個哆嗦。

  他覺得自己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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