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諤真真切切就在草窩里趴著,不可能不存在!走近了還能聽見貓那特有的呼吸聲,很有節奏像是輕微的呼嚕。它看上去顯然是睡著了,可阿蒙有點搞不清這只貓是否真的在睡覺?
阿蒙早就清楚薛定諤的來歷不簡單甚至不可思議,所以雖然吃驚但也沒有太詫異,反正有些奧妙是他現在還無法明白的。但那根骨頭又是怎么回事?它是薛定諤從鐵甲獸王的巢穴里叼出來的,居然也無法用傀眼術感應其存在。
薛定諤一定知道些什么,因此才會把這根奇異的骨頭叼回來。可惜這只貓不會說話,就算會說話,看它拽拽的樣子也不見得會主動告訴阿蒙。
阿蒙伸手將那根骨頭從貓爪下抽了出來,在黑暗中閉上了眼睛,又一次使用了傀眼感應術。這感覺太奇異了,手里明明拿著這根骨頭,手感真實無比,可是傀眼感應中手心卻是空握的,就像什么都沒有!
他又睜開眼睛突然一揮這根骨頭,身前出現了一道火苗,紅色的火舌向上升起逐漸發出亮黃色的光芒,照亮了屋中的一切。阿蒙繼續催動法力,火焰又漸漸發白最后竟然變成了淡藍,看上去色調很冷卻包含著熾熱的高溫。
阿蒙再一轉手中的骨頭,火焰環繞著他的身體像波浪一樣蕩漾而開,形成一圈火環。他又將這根骨頭上下一挑,火環也隨之向上下延伸,形成一圈包圍在周身三尺外的火墻。阿蒙很謹慎的控制著這一道環形火墻,使之不碰到屋子里的任何東西,但還是不小心掃中了桌子的一角。
他一抖骨頭立即收了平生第一次施展的中階火墻術,就這么一瞬間的功夫,那桌子的一角已經燒成了灰,火焰的烈度可想而知!
阿蒙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根骨頭居然可以當做法杖用,而且比他那根法杖還好用!如果將他的法杖鑲嵌火焰精靈再配三枚標準神石,施展火墻術才能勉強達到這個效果。而且這根骨頭不僅僅只對火元素神術有特別好的輔助作用,阿蒙又試著施展理論上自己可以修煉的幾種中階神術,都很快成功了。
神石可以作為施展神術的中介,可以鑲嵌法杖也可以不鑲嵌法杖,但按特定的方式鑲嵌在法杖上作用會更大。另一方面,神石的作用也不僅是鑲嵌法杖,比如它還可以作為喚醒力量的中介、制作種種神術器物等。
這根“骨頭”的作用很類似于神石,與標準神石一樣沒有屬性的差別,卻能起到特殊神石的效果,簡直是一種“萬能特殊神石”,而且還能直接當做法杖用。
阿蒙突然想起老瘋子說過,神石還有一個稱呼叫做“神之骸”,就是神靈隕落后的遺骸結晶。這一根骨頭狀的奇異東西,難道可能就是真正的神靈骨骸嗎?阿蒙有這個疑問,但也不可能確定。
天已經快亮了,他拿著骨頭琢磨了半天,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伸手拿起了自己的法杖。一位神術師不可能同時使用兩根法杖,阿蒙是想做另一個試驗,看看這根骨頭能不能被當做神術器物來使用?他要用法杖施法來激發它。
他剛剛拿起鐵枝法杖,就聽見一聲貓叫,回頭只見薛定諤一骨碌身子從草窩里坐了起來,沖他直搖頭,意思分明在告訴他不能那么做,然后又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屋外,意思是讓他出去。這只貓果然沒有真的在睡覺,也好像知道這根骨頭的奧秘,此刻才提醒阿蒙。
難道它是要阿蒙將骨頭拿出去試驗嗎,不能在屋子里進行?阿蒙左手拿著骨頭,右手提著法杖剛剛走出草屋,就聽見遠方有很多雜亂的聲音傳來。山間的樹叢里好像有很多動物在奔跑,村子里也有點亂,成年男子紛紛拿起武器成群結隊的向村外跑去,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這時林克帶著兩個族人跑了過來,阿蒙問了一句:“出什么事了,這么亂?”
林克氣喘吁吁的答道:“阿蒙神啊!可能是洪水沖塌了山崖,或者幼底河的一條支流被山崩截斷了,四處傾瀉的大水在山中流不出去越漲越高,已經淹沒了山腰。”
西北方向一直在下雨,雨云就堆積在高峰的半山腰,可能是某一處山體崩塌形成的泥石流堵住了狹窄的谷口,洪水形成了堰塞湖。水位越來越高已經淹沒了這片高原的半山腰,正是阿蒙來到這里時走的方向。
阿蒙看了看周圍道:“就算山崩堵住了山外的谷口,洪水也不能淹到這里來,你們慌什么?”
林克連忙解釋道:“我們不是慌,是低處叢林中的動物為了逃避洪水紛紛往山上跑,我們正好攔路打獵,一次可以打到好多獵物啊!……謝謝您教我們的制作肉松的技術,可以將肉食保存很久呢!……我還打算指揮族人抓一批幼小溫順的野獸馴養在村落里,這樣以后吃肉就更方便了。”
阿蒙擺了擺手道:“那你快去吧,這可是關乎族人生計的大事。”林克答應一聲轉身正準備走,阿蒙突然又問了一句:“洪水沒到山腰,這里是否出不去了?”
林克:“您來的那條路現在肯定是走不通了,但這里還有一條路朝東南方向通往幼底河下游,可以繞過山脊走出去,就是梅丹佐來的那條路。……怎么,您現在就要離開了嗎?”
阿蒙搖頭道:“不,我只是隨便問問。去忙你的吧,我沒事了。”
林克帶著族人匆匆走了,阿蒙提著法杖拿著骨頭向村中的開闊地走,卻發現薛定諤邁著輕巧的貓步跑在他的前面。當他來到那個大山洞前面的廣場時,遠遠的看見薛定諤蹲在洞口用爪子撓著地。阿蒙走近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這只貓不會說話,但是,它居然會寫字!
薛定諤寫的是埃居草書,不是世俗文字而是神文。無論是刀書還是草書都有兩種書寫方式,會寫世俗文字的人不一定懂神文,但懂神文的人一定會寫世俗文字。這只貓明明會寫字,卻偏偏要寫阿蒙看不太懂的神文,脾氣可真夠怪的,仿佛是不屑于書寫世俗文字。
薛定諤在泥地上用爪子只畫了幾個簡單的字符,然后它好像不想聽阿蒙要問什么,轉身大搖大擺的走了。阿蒙倒不是完全不認識神文,畢竟字符都是一樣的,就是書寫方式組合有特定的形式。他連蒙帶猜,大致讀懂了地上那行字的意思,應該是“跟我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在表達“我”的那個指示字符上,還畫了一個拱門形的圈。
阿蒙也來不及表示太多驚訝,因為一抬頭看見薛定諤已經走遠了,趕緊快步跟了過去。薛定諤出了村落往山下跑去,穿過叢林繞向高原的另一面。叢林中不時能看見很多動物在奔跑,耳邊傳來樹枝被踐踏折斷的聲音。驚慌的野獸們都是為了躲避洪水往高處跑,但是薛定諤卻是向著洪水涌來的低處。
阿蒙不知道薛定諤要帶他去哪里,也有點擔心它不小心被奔跑的野獸踩中,于是加快腳步想追上去。可是想在叢林中追上一只敏捷靈巧的貓太不容易了,薛定諤跑的非常快,速度恰恰讓阿蒙能看見,卻又始終追不上,倒是阿蒙自己有好幾次差點被從密林中突然竄出的野獸撞到。
這一路追一路跑,漸漸就離村落很遠了,他們向下穿過了飄渺的云層,底處的叢林中在下雨,腳下的路越來越泥濘。他們繞著這片高原山地奔跑了很久,前方終于沒有了路,只望見彌漫在山下的滾滾洪水。
薛定諤蹲踞在水邊的山坡上,身姿看起來依稀有獅子的影子,樣子竟很威嚴,它沒有理會追來的阿蒙,而是望著遠方的洪水。
薛定諤不跑了,阿蒙終于舒了一口氣放慢腳步走到近處,卻發現這只貓在地上又寫了幾行字,依然是阿蒙不太認識的神文。阿蒙猜測著讀懂了其中若干語句:“骨骸……是你的命運……鑰匙……在水中激發它……船……到彼岸。”
他疑惑的問道:“你既然想告訴我什么,為什么不寫我能看懂的文字呢?你寫了鑰匙還有船,是說這根骨頭嗎?它是打開什么門的鑰匙,又是什么船?”
薛定諤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威嚴的抬起一只前爪指著遠方。阿蒙順著貓指的方向抬頭望去,看見了一座熟悉的山峰,正是他走來的路上看見的另一座高峰。當時阿蒙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是薛定諤將他引上了穴居野人部落所在的高原。
此刻在高處再看那座山峰,阿蒙明白了自己當時是不可能登上去的。露出水面的山崖壁立如削,根本沒有可以落腳攀援的地方。雖然離得很遠,也可以看見洪水拍在巖石上卷起的白色浪花。半空的云層靠近懸崖都被撕扯開,靠近山壁的氣流異常劇烈復雜,就連鳥兒也很難安全飛臨。
薛定諤不動也不說過話,依然用爪子指著洪水遠隔的山峰。這時山間的激流正緩緩的平靜下來,不再沖往一個方向。水中涌起一個個巨大的漩渦,這是水位上漲到最高處的征兆。雨還在下著,山間的風沒有確定的方向,四處打著旋掠過,在水面上卷起一陣陣浪涌。
阿蒙明白了薛定諤的意思,它是讓他把那根骨頭扔到水中去激發。他突然想起了老瘋子的叮囑,薛定諤是能帶他找到貝爾下落的惟一向導,難道這只貓是在指路嗎、貝爾就在遠方的那座高山上?
事到如今就算只有一線可能,阿蒙也不得不嘗試了,他很果斷的將那根骨頭扔在了水面上,卻不知道該怎樣激發它,于是一揮法杖,用的就是溝通與激發神石的那種力量。
那根骨頭輕飄飄的浮在水上,突然打了個旋迎風舒展而開,竟然化作了一艘狹長的月牙形大“船”。這艘“船”用眼睛是看不見的,只有在法力激應中才能察覺到水上有一片無形的空間,輪廓是船的形狀。
就在阿蒙目瞪口呆之間,薛定諤已經縱身輕盈的一跳,躍上了那條船,就像凌空踏在涌動的洪水之上。它仍抬起前爪,指著遠處的一個方向。阿蒙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持法杖走上了這條無形的船。
沒有舵也沒有槳更沒有風帆,薛定諤指著一個方向,分明是讓他向著那里前進。
阿蒙過了一段時間才漸漸熟悉如何用法杖操縱這樣一艘“船”,就是老瘋子曾經告訴過他的話——不必去呼風喚雨,而是溝通與運轉這大自然的種種力量。他的法杖中鑲嵌了風之魅舞與幽藍水心,正適合操縱氣元素與水元素,在風雨中的洪水上控制這條船前行。
阿蒙操縱這艘無形大船非常吃力,就算以法杖相助,運用了所有的力量幾乎達到極限,才將將讓它在漩渦和浪涌間穩住,朝著薛定諤所指的方向緩緩的前進,他心里不禁有些慚愧。其實阿蒙并不清楚,他能操縱這艘“船”,本身就是一種奇跡了。
歌烈曾經操縱幽藍之舟穿越洪水,那是老瘋子送給他的珍貴法器,只有大神術師才能夠激發并使用,而這根骨頭所化成的無形大船竟然能被一名三級魔法師操縱。作為神術器物而言,往往越高階、使用效果越神奇,對使用者的要求就越高。而發揮同樣的作用時,對使用者的要求越低,器物就越珍貴難得。
阿蒙現在還不太明白這些,而且別的三級神術師也不可能擁有他那樣的法杖。
無形大船在風浪中飄搖前行,一直指向前方的薛定諤突然扭頭向洪水中望了一眼。阿蒙隨即也聽到了哀鳴般的吼聲,扭頭一看,有幾只碩大野獸隨著洪水漂浮正在漩渦中掙扎。阿蒙居然認識它們,就是曾經與他爭斗過的鐵甲獸王和那幾只大鐵甲獸。
鐵甲獸擅長潛水與游泳,但他們畢竟是爬行動物而不是魚,棲身的水潭被山洪淹沒,卷入如此浩蕩的洪水中也是有生命危險的。掙扎了這么長時間已經筋疲力盡,偏偏它們擅長的土元素神術在無邊無際的大水中幾乎毫無逃命的作用。
那只鐵甲獸王似是發現了遠處有一艘無形的空間大船正從水面上經過,它奮力的哀鳴,并在水中掙扎著揚起那根長長的尾巴左右搖晃,仿佛是在求救。
“我能不能救它們?”阿蒙沖著船頭的薛定諤問道。
出乎意料,一向對阿蒙說話愛答不理的薛定諤,此刻居然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