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停下彈奏的手。
手中的吉他，尾聲不在。
他呼出一口濁氣，這才將吉他緩緩擱置。
褚優的眼神怔怔，看向林南。
她的眼睛有些泛紅。
距離最近的地方，歌聲最動人。
她的心底，莫名憂傷與難過。
臺下。
起先是稀稀拉拉的掌聲。
然后……
掌聲如潮水翻涌，經久而不息。
三個評委老師全都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他們鼓掌，他們眼中有淚，他們面上恍惚，他們嘴角，又分明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笑意。
“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這首歌，這首歌的每一句歌詞，都讓我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你的歌聲很特殊，唱出來的那種感覺，更像是在娓娓道來著一段段的故事，那一段段曾是失意的過往，那段曾經讓人無力反抗的現實。”
三個老師，都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他們望著那邊的林南。
他們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贊許與驚嘆。
“剛剛你彈奏那首《致愛麗絲》已經讓我們驚訝到無以復加，如今這首《我曾》，不出所料，又是你的原創。”
“你的才華令人驚艷，你的出現更是讓我感覺到無邊的詫異，也難怪那位蘇幼寒同學，會對你念念不忘。”
有評委笑著開口。
聲音中，分明帶著褒獎。
“謝謝老師們的喜愛。”
林南點點頭，調整一下心情，笑了笑：“剛剛唱歌的時候，我的心情也很奇怪。”
“我感覺，我都被自己所感動了。”
林南聲音一出。
在場不少人都笑了起來。
報以善意而溫和的笑容。
下面。
更多的學生看向林南的目光，充滿了感慨。
“有時關不上冰箱的門，腳趾撞到了桌腿，臨出門找不到想要的東西，突然忍不住掉淚，他總覺得我小題大作，可只有我自己知道為什么。”
一個女孩微微閉眼，腦海中還回想著林南的歌。
“我曾渴望長大，我曾羨慕著成年后的世界，我現在已經十八歲，成年了，快要畢業了，可我卻越來越累。”
一個男生努力想要笑出來，但是笑容分明苦澀。
“總不能，在還沒有努力的時候，就向生活妥協啊！”
“我被夢想逼到了斷崖，我也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在深夜里為自己的無能哭泣過，也曾信誓旦旦的想要逆襲，成為眾人典范，我很累，可我不想放棄，我還年輕，我一定還有機會！”
“我孤注一擲的愛過一個人，后來我想明白了。這個世界，貓不能下水，所以老鼠也是不錯的食物。魚不能上岸，小蝦也可飽腹。人生要珍惜眼前的美好，并不是誰都替代不了，只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罷了，貓吃老鼠也香，魚吃蝦也快活，其實我不去愛她也能幸福。”
有人聲音喃喃，有人臉上是笑，眼中分明濕潤。
各中苦澀。
各中情緒。
各中難明之言語。
“這首歌唱的不單是夢想，還有愛人，可真正愛過的人，想來就會心酸，可心酸又如何，再酸的心，也擋不住如今的山河同好，大家都還健康地活著，還有明天，還可以遇見更愛的人，還可以往前走，不停下。”
有人嘆息著。
那邊。
禹城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他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在林南開始彈奏吉他，開始唱歌之前就迫不及待想要起身的屁股，此刻卻像是被身下的凳子給黏住一般。
“這個家伙……”
禹城旁邊的男生，滿眼恍惚：“這個家伙的歌怎么會那么好聽……”
另一個男生，現在靠在椅子上，呆呆的看向林南。
他本來還在鼓搗，鼓搗著禹城上去，給林南致命一擊。
現在他不說話了。
他的腦子里面響起的時候高一談的女朋友。
他告訴那個女孩，他的未來一片光明，一定會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日后會被掛在學校的光榮榜上，名垂校史。
而后。
如今那個女孩離他而去，而他則是成天和禹城混在一起，成了別人的狗腿子。
渾渾噩噩的每一天。
忽然而來的心痛。
他一直在哭。
從歌聲唱到中斷到現在。
淚不曾停，鼻涕從鼻孔流了下來，又被他吸溜上去。
可還是止不住的心痛。
刺痛。
后悔。
又迷茫。
“我曾經想要奮不顧身的往前走，我抬過頭，仰望過高處，也想往上爬，但是后來我失敗了，因為發現往上太難，可如果我停在原地，每天打打游戲看和朋友吹吹牛皮，那種日子太爽了！周圍的大家都和我一樣，都在尋求安逸，一日一日，可現在想來，原來我已經高三，快要畢業了嗎。”
他喃喃自語，伸出手，又抹了一把眼角的淚。
時間無情。
最怕人忽然間的回首。
“城哥，別上去了，丟人啊。”
有個男生回過神來，看著禹城：“這沒法唱，你唱什么都贏不了。”
“這個小子唱的歌根本就是犯規了，人家唱歌要錢，他唱歌要命。”
那男生一邊說的時候，臉色尚且還有些恍惚的樣子。
都沒能徹底的從這一首歌走出來。
禹城坐在那里，握著的拳頭就沒有松開過。
可他卻也真的沒敢站起來。
只是將目光，牢牢的盯著林南。
他的心底，也是閃過種種過往的事情。
滿眼復雜。
滿目是曾經。
滿心都為過往。
“太好聽了。”
“聽完之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得到平靜，可是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不就是活著的感覺嗎。”
“以前的事情像是走馬燈一樣從我的腦海中浮現，謝謝你，謝謝你這一首歌，讓我突然醒悟，我還年輕，我還有未來，我還可以為了我的夢想，還可以為了我喜歡的那個她去努力，去奮斗，去讓自己變得更好！我還沒有麻木，我還可以重新上路！謝謝你！”
有個男生猛然高聲沖著臺上的林南喊了出來。
那聲音沙啞，充滿了力量，有點破音。
可話語中的感染力，再次讓不少人眼眶紅了起來。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加油，你能繼續往前走。”
林南看向那個男生，聲音緩慢而篤定：“請相信，這個世界或許并不美好，并不能都如你所愿，可你努力過的一切，總歸會在未來，以某種方式，全都還給你。”
“別辜負時光，別辜負你自己。”
“少年有夢，愿你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