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時候,豐勇君已經知道朱書記明女是陪誰,午市委組織已經有人向他傳遞了消息,明天任部長會來芙蓉縣。他這才明白朱書記的意思,要不然去釣魚,朱書記讓黃彬就能安排,何必鄭重其事的讓自己去負責?
豐勇君原本安排在田甘鄉,那里有好幾個大的池塘,可以跟湖泊媲美,是芙蓉縣有名的垂釣場所。豐勇君還特意向當地一個群眾定了一個小池塘,說好明天和后天都由他包了,不接待任何人去垂釣。但現在豐勇君改變了主意,馬上讓人在洪藍鄉找了個地方。
以最近任部長跟朱書記的緊張關系來說,他們去釣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他選擇的地方是“近”,和“靜”,。
快下班的時候,豐勇君向朱代東作了匯報,“具體地點,我已經告訴了張鎖亮,如果晚記不要用車的話,我帶著他先去轉一下。中午吃飯就在洪藍鄉吃,那里的廚師還不錯,特別是當地的野味,很不錯。但酒不行,只當地自釀的米酒,我已經放了一箱茅臺在車上。”
“那地方我知道,晚上就不用妻了。再說任部長會不會來還兩說。”,朱代東淡淡的說,他本是誠心邀請任強來芙蓉縣,但現在看來,恐怕自己要失望了。
“書記出面,任部長豈能不來?”,豐勇君笑笑說,任強再牛,也是市里的干部,芙蓉縣的干部他可以影響一些,但相對而言,朱代東的掌控力要更大。而且朱代東跟市里多位領導關系都相當不錯,任強也許對芙蓉縣有一些意見,但真要是想跟朱代東這個縣委書記的關系搞僵,對任強也沒有什么好處。
“什么事都有例外,先這樣吧”明天上午你不要安排事。”,朱代東說。
勇君心中暗喜,雖然朱書記沒有明言,但聽這話里的意思,明天上午可能會讓自己陪同。
豐勇君走后”朱代東給任強打了電話:“任部長,這都快下班了,明天我的計劃小應該不會再變了吧?”,“代東啊,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應該可以,但你也知道,誰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明天的事到了明天再給你答復,怎么樣?”,任強笑吟吟的說。
“那行,明天上午我準時恭候任部長大駕。”朱代東微笑著說,雖然話筒就像一把尖針一樣,刺得他耳朵嗡嗡直疼”但他還是強行忍住。在官場之中,能聽到真話的幾率原本就不高,像這樣敷衍了事的話,他也聽過不少,可很少像這次這么疼的。
這樣的情況只會有一個,任強說的是假話,假話跟敷衍了事,是不太一樣的。任強明天的安排肯定已經確定了下來,可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要說得這么含糊其辭呢?難道僅僅是想讓自己白忙活再久一些?
朱代東剛要準備離開辦公室,突然聽到劉敏也在打電話,而且跟他通電話的對象竟然也是任強。朱代東知道,上次軍轉干部的事”任強給劉敏打過招呼,而劉敏也很是按照任強的指示,芙蓉縣一下子就接收了二十五名軍轉干部。這件事朱代東當時很憤怒,后來從田野那里得知,任強是因為中國青年報對自己的報道,對自己有一些不滿。
再加上省委組織部對朱代東的特別考察,這讓任強更是憤怒,他給劉敏打招呼”只是第一步,在隨后對芙蓉縣的工作進行無端的指責和批評,則是他繼續發泄自己的不滿。對于這些,朱代東都容忍了,有些領導喜歡精明強干的下屬,而有些領導則特別不喜歡這樣的下屬。這跟每個人的性格和能力有關,能力強的領導,喜歡能力強的下屬,反之亦然。
對芙蓉縣的黨政領導,任強對劉敏顯然對比朱代東更加有好感。其實任強、朱代東、劉敏,他們三人都是新上任不久的正職。其中任強擔任組織部長的時間最長,但也不到一年。而朱代東這個縣委書記只有半年多,至于劉敏這個代理縣長的時間則更短,二個月的時間都不到。
“任部長,明天來咱們芙蓉縣釣魚吧,田甘鄉有很多地方很適合釣魚,而且離市里也不太遠,咱們同時出發,恐怕你比我還會先到。”劉敏這段時間跟任強的關系聯系得很緊密,只要他去市里開會”任強知道的話,都會主動請他去坐坐。
劉敏其實也知道,任強是對朱代東有所不滿,自己這是沾了朱代東的“光”,任強才會刻意跟自己交好。作為一名還沒集正的代理縣長,有跟組織部長搞好關系的機會,是絕對不會錯過的。何況劉敏來到芙蓉縣之后,也深深地體會到,要想在芙蓉縣放開手腳做一引起事,在市里就必須要有人能替自己說話,而任強雖然不是最好的人選,但相比市政府那邊的幾位領導,已經算是上上之選了。
沙常市政府的代理市長田野、常務副市長時友軍、常委副市長郭臨安,都跟朱代東有非常密切的關系,自己這個代理縣長,在市政府得到的支持,竟然還不如縣委書記,真是莫大的諷刺。雖然在芙蓉縣的工作,只要跟著朱代東的步子走,有無名公司這一家超級利潤巨無霸的公司,只要等著各項榮譽送上門來就行。但這樣的日子,劉敏并不習慣。他希望能做點事,能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同時也要向芙蓉縣的人證明,自己這個縣長,是名副其實的。
“田甘鄉那里我知道,那行,明天我直接從市里去田甘鄉。但有一條,輕車簡從,不能打擾到當地政府。”,任強特別叮囑說,他跟劉敏一起釣魚,可以讓朱代東知道,但不能是明天。而如果讓田甘鄉的當地領導干部知道了,也就等于是讓朱代東知道了,如果朱代東到時也趕到田甘鄉,兩人都會尷尬。他只想讓朱代東難堪,讓他知道,神奇的縣委書記,并不是那么好當的。
任強說這話的時候,坐在自己辦公室的朱代東聽著一點也沒有覺得耳鳴,這才是任強的真心話,他這已經不能說是輕視自己了,完全就是無視。而且可以預計,以后芙蓉縣的組織工作,任強肯定會強行插手。按照組織程序,副科級以上的干部調整、升遷,市委組織部都要派出工作組來考察干部的情況,由縣委組織部配合。
但這個規定,現在基本作廢了,全市每年有多少副科級以上干部的調整?市委組織部哪狙人人都長著三頭六臂,也是忙不過來的。因此,一般只有副處級以上的干部,市委組織部才會派工作組。
可是現在,朱代東可以預料到,只要是芙蓉縣的干部調整,組織部肯定會派工作組。當然,表面上任強絕對會做到大公無私,嚴格按照組織程序來做事,但這會讓芙蓉縣有一種吃了蒼蠅,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的感覺。
而且最讓朱代東憤慨的是,任強竟然半句也不提自己曾經約過他的事,朱代東看了看時間,自己才剛剛跟任強通了電話不到二十分鐘,哪怕就算任強有老年癡呆,也不會忘記得這么快吧?
“任部長放心。”,劉敏說,能跟領導共同執行一個秘密,就有了同謀的味道。
朱代東點了一根煙,任強與劉敏恐怕永遠都想不到,他們的談話,一字不漏的,全部被朱代東聽到。他們想讓朱代東難堪,哪想到,朱代東第二天根本就沒有做任何準備。他早上做完運動之后,躺在浴缸里,感覺全身都很舒服。泡了一會后,朱代東才給任強打了個電話:“任部長,我這可是恭候已久了,你什么時候能到?”,“代東書記,實在不好意思,今天來了個很重要的朋友,就不過來了,下次吧。”,任強此時已經到了田甘鄉,已經跟劉敏聯系上了,并且還到了釣魚的地方。此時他是一邊在放魚餌,一邊在給朱代東通著電話。
“那行,下次我可等薯你。”,朱代東說。
原本朱代東這個星期是要回省城的,隨著嚴蕊靈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對朱代東的依賴思想就愈發嚴重。但朱代東前天就跟她說過,這個周末要陪市要的一位領導。現在就算朱代東想回省城,也不可能了。嚴蕊靈對體制內的事也很清楚,不管自己編造一個什么樣的理由,都很難瞞得過她。可如果實話實話,又會讓她替自己擔心,因此朱代東決定,還是不回省城了。
一個多小時的運動之后,泡一個溫水澡,是非常舒服的。朱代東家里,什么地方都可能有酒,衛生間也不例外,他打開墻上的柜子,原本用來放洗浴用品的,現在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排茅臺。朱代東伸出手就摸了一瓶,頭枕在浴缸邊上,雙手放在外面,打開酒瓶,一邊快速的喝著,一邊靜靜的想著這段時間自己所遇到的事。
只要是躺著,哪著是在水里,朱代東也會不知不覺擺著龜息大法的姿勢,一瓶酒喝完之后,他醒意漸濃,竟然躺在浴缸里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