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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于泰哲從肖書記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雖然他極力想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但他嘴邊大弧度向上翹起的表情,深深地出賣了他。剛才在辦公室里,肖書記說組織上,準備讓他去基層工作,這是組織上對他的鍛煉,希望他不要辜負組織上多年的教育和培訓,在基層能取得更好的成績和突出的貢獻。
這些話把他的激情徹底給點燃,于泰哲大學畢業之后,就進了縣委宣傳部擔任一名宣傳干事,一直到現在的宣傳科長,他的工作范圍從來沒有離開過宣傳部。但對于基層的工作,他也不算完全陌生,在當宣傳干事的時候,他經常下基層,而且一去就是好些人,甚至最長的一次,在東屏鄉待了三個多月沒有回來。
于泰哲一直認為,無論哪一位優秀的領導,必須要在基層工作過,否則他的履歷就不完整,仕途也不可能走得太遠,更不可能走的很順。特別是當有一些關鍵性的位置擺在你面前時,由于沒有基層工作經歷,而不得不放棄時,那種痛,是會進入骨髓的。
而且去鄉鎮,雖然只是個科級干部,但卻是實打實的一把手。甚至在于泰哲眼中,在下面鄉鎮當今一把手,比楚朝輝這個縣委常委、宣傳部長的威權更盛。寧為雞頭”不為牛尾,在鄉鎮當一把手,經常要在大會上,面對幾百人做報告,這樣的經歷是很鍛煉人的。還有直接面對群眾,跟基層群眾打交道,這對他以后”都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資本。像他這樣的年紀,如果再不抓住這樣的機會,以后終其一生都不可能真正直接在基層,做群眾工作了。
楚部長在縣里,雖然也算是一部之長”但他的上面有縣委副書記、縣長、縣委書記,有什么事,隨時都要向他們請示。一有問題”就要開會研究。宣傳部主要做的是執行領導的指示,能作主決策的機會實在太少。一句話,婆婆太多,自主權太少,而且宣傳工作最怕出錯,哪怕只是丁點兒錯誤”也是不能允許的。
政府機關為什么喜歡為官話、套話,其實也有這個原因在里面,怕說錯話。說錯話了,自己要負貴,說官話和套話”雖然聽的人覺得有些不舒服,但至少可以保證,自己的后院不會失火。少說話多辦事,曾經是古代官場的最佳至理名言。在現代”言多必失,也是官場規則。特別是面對媒體的時候,宣傳部門的工作人員,必須得小心翼翼”字斟句酌。能照著稿子念,絕對不自由發揮。
而在鄉鎮工作則不然”山高皇帝遠,縣里的領導不可能天天去,就算去的,也不可能是主要領導。一般的副縣長下去,還可能會被鄉鎮反將一軍,如果酒量不行,很可能走著進去,抬著回來。而且就算是發言,哪怕是跳起來罵娘,也不會有人來找茬不,因為這就是他們的工作特色。
總而言之一句話,在鄉鎮有更大的自主權,也能更好的發揮自己的才能。這些年他在宣傳部,天天宣傳別人的成績,報道芙蓉縣取得的成就。他總是幻想著有一天,自己能親自去創造成績,讓以后的宣傳部也給自己宣傳一下,那該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常三虎的案子犯了之后,洪藍鄉的書記和鄉長被一網打盡,進而引發洪藍鄉窩案,新的書記和鄉長,是不可能再從當地產生的。當劉偉被調到洪藍鄉之后,他就開始惦記上了洪藍鄉的一把手。
而且于泰哲的理由也很充分,他在宣傳部門多年,理論水平如何,那是不用說的,作業宣傳科長,他在這方面的成績,那也是有目共睹的。而劉偉在基層工作多年,經驗豐富,兩人正好可以理論聯系實際,簡直就是一對最佳搭檔。他之前就向楚朝輝匯報過這個想法,想下基層工作。而楚朝輝也答應他,會向縣委推薦他下去工作,可不久之后就杳無音信。
杳無音信是最不需要解釋的,原本于泰哲以為,這次恐怕自己又沒有機會了。在他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肖冠卻偏偏又給了他極大的希望。而且肖冠還說到,下午有個常委會,可能在會上就討論洪藍鄉主要領導的人事問題。肖冠讓他去找主管領導匯報思想,主動爭取進步。肖冠說,他是很看好于泰哲的,但這件事一廂情愿是不可能辦好,領導推薦很重要,但個人也要積極主動。
于泰哲出來之后,并沒有馬上去找楚朝輝,他先回了趟家,拿著家里的存折跑了趟銀行,再返回的辦公室。
他剛才去銀行取了一萬塊錢,雖然是楚朝輝的老部下,但在這樣的關鍵人事問題上,人情要有,但該堅持的“原則””還是要堅持的,否則楚朝輝肯定會原則立場堅定。
他從宣傳部想調到基層去工作,首先需要本單位同意,上級領導首肯并且推薦,他才能調走。要不然就算他把所有關節都打通,而在這是里卡著,也是沒有辦法的。當然,楚朝輝會卡他,基本上不太可能。但自己這次能不能下基層去鍛煉,楚朝輝很關鍵卻是真的。
“楚部長,我想向你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于泰哲徑直到楚朝輝的辦公室,那裝個錢的信封放到他桌上,說。
“好啊……”楚朝輝正襟危坐著,看也不看桌上那信封一眼,說。
楚朝輝一大早就得到了一個消息,關于昨天晚上城關派出所掃黃打非的,他一聽嬌小玲瓏被抓,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而且昨天晚上一下子抓了這么多人,很多人到現在都沒有放了。除了交罰款,還要單位去領人。
聽到袁慶民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楚朝輝一個上午都是坐立不安,不要說這件事被縣委知道后會挨處分,哪怕就是讓人知道了,也不是件好事啊。傳回單位,自己的名譽有損,威信掃地。傳回家里,那更是不得了,恐怕家里永無寧日。
這件事現在縣委的主要領導肯定是知道了的,朱代東昨天晚上就應該清楚了這件事,但他卻沒有這件事。如果于泰哲是提前一個小時來,恐怕會被楚朝輝轟出去。那時的楚朝輝正處于極端暴躁之下,不管來什么人,都不會給好臉色,何況于泰哲還是他的手下,而且還是有事求于他?
但現在楚朝輝在袁慶民的勸說下,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以朱代東的性格,昨天晚上他聽到消息后,會不氣急敗壞的把他叫過去訓斥一頓?事實上也確是如此,昨天晚上,一位局長兩位副局長被朱代東叫過去,狠狠的訓斥了一頓。這幾個人是行動中當場被抓的,因為沒抓到現形,只是抓回去批評教育了一番。朱代東知道了,把他們叫到辦公室,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為什么朱代東卻對楚朝輝不聞不問?袁慶民分析,朱代東這是投鼠忌器,這就是團結的力量,這就是合作的優勢。現在朱代東暫時不會動他,不代表以后不會動他。趁著他沒有緩過勁來的時候,一舉決定勝負。只要朱代東在常委會上,不能一手遮天,楚朝輝的事,還會有人追究嗎?不會,絕對不會了。
原本就有此動搖的楚朝輝,這下更加搖擺,但他還是明確表態,只是拜托袁慶民,在于泰哲的事上,幫幫忙。他也需要試探朱代東的態度,借于泰哲這件事,實在非常合適。
“楚部長,我想去洪藍鄉工作,我相信,我能勝任這份工作,保證能完成縣委縣政府交待的各項任務,把洪藍鄉的各項工作都抓起來……”于泰哲說。
“于科長,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很好,我們有些機關干部,就沒有你這種艱苦奮斗的精神,這件事組織上會加以考慮,你先回去安心工作吧……”楚朝輝點了點頭,說。
從楚朝輝的辦公室出來之后,于泰哲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楚朝輝不但完全同意了他的想法,也接受了他的“原則””。楚朝輝剛才跟他說的組織上會予以考慮,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只要常委會上討論洪藍鄉的主要領導人事問題,就一定會推薦他。
如果換成其他人在芙蓉縣當縣委書記,肖冠、袁慶民、劉敏搞的小動作,還真的很有可能得逞。試想一下,五名常委聯合起來搞小動作,這比躲在黑暗吐著信子的毒蛇還要陰險。他們這樣的力量,已經足夠跟朱代東分庭抗禮。而且這位縣委書記還如此年輕,領導藝術還不夠成熟,很容易中招。
但朱代東是絕對不會的,就在楚朝輝正在構想著下午的常委會,自己該如何說時,他突然接到了朱代東直接打過來的電話:“楚朝輝同志,請你現在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楚朝揮的心猛然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