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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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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昭漸漸習慣了和葦月伊織同屋而眠,麗人輕柔的呼吼聲似乎有催眠的功效,總是令他睡得很香,很沉。

  去江戶的輪船上,葦月伊織同樣抱了被褥,就鋪在船艙里葉昭睡床的金屬地板上,可把葉昭嚇了一跳,無奈下給她尋來了彈簧床,免得一路下去,將身體冰壞。

  葦月伊織不習慣睡床,有一天半夜還摔了下來,把葉昭逗得偷笑,可也裝作睡著沒看到。

  南國攝政王訪日是何等大事,江戶碼頭聚集了歡迎的日本人群,整個碼頭彩帶飄飄、鮮花錦簇。不過南國步兵與幕府武士戒備極嚴,歡迎人群都被阻擋在幾百步外,基本脫離了步槍的有效射擊距離,至于適合行刺的小巧手用火槍,就更派不上用場。

  孝明天皇從京都來到了江戶,與幕府將軍德川家茂、幕府大老井伊直粥等一起,在碼頭迎接中國攝政王。

  葦月伊織自沒有見到這等盛況,她被葉昭留在了輪船上等,只是幫葉昭換上那黃色錦袍時美眸里閃過幾分錯悍。

  德川家茂年幼,葉昭并不放在心上,需要仔細觀察的自然是孝明天皇以及幾位幕府重臣。

  當晚孝明天皇、德川家茂等在江戶城本丸御殿設宴款待中國攝政王,所謂本丸,即是幕府將軍御所城哪,本丸御殿又分表向、中奧、大奧三區,大奧即是德川幕府將軍后宮所在,同所有君王后宮一般,禁止男子進出,完全的封閉管理,除了將軍妻妾,又有稱為“女中”的女官宮劃,全盛時期,大奧里的女中超過了千人。

  葉昭被安排住進了江戶天守閣右側的中奧,所謂天守閣是從日本戰國時期興起的軍事城堡建筑,同時又是該城城主的居所,也是藩主權力的象征。

  葉昭與陪同自己造訪的長峙領事馬博文一起住進中奧,同時白老亨及五十名王府帶刀侍衛隨侍左右。

  從皇室和幕府來說,中國攝政王的安危自然是頭等大事,若中國攝政王在江戶被刺殺,只怕整今日本國都會有滅族之虞,這也是葉昭被安排住進了將軍府的原因,距離天守閣幾步距離,可以很清楚觀察天守閣的虛實,又豈是那么容易被外人進來的?

  雖安全無慮,不過飲食茶點上,卻也要頗多注意,難說德川本丸中就沒有侍女侍從是頭腦發熱的民族分子。

  整個將軍府邱層層疊疊的寬闊錦延的朽木屋頂,絲竹悅耳,日式宮殿風格,實在別有一番賞心悅目。

  井伊直粥前來拜訪并沒有出乎葉昭的意料,德川家茂年幼,天皇更沒有實權,日本國真正的統治者實際上就是幕府大老井伊直絕。

  這位大老今年三次遇到攘夷派的行刺,最危險的一次臉上被火鏑彈九擦傷,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坐在木桌旁,葉昭一邊品茶,一邊打量井伊直絕。

  四十多歲的年紀,典型的日本江戶時代的官員打扮,寬大的衣袖,象征著身份的黑紗小官帽、飄帶,他人也是有著鮮明的日本色彩,方圓臉,精明強干和冷酷仿佛刻在了臉上。

  “殿下,您席間所言,遣貴國精通經濟之道的學者協助鄙國幕府,稱為顧問,不知這顧問權利幾許?”

  井伊直絕畢恭畢敬的問,日本人特有的禮節風格,不管是從心內鄙視你警惕你亦或懼怕你,都會客客氣氣的禮貌無比。

  井伊直殉雖然會寫漢文,但卻不怎么會說漢話,自然有通譯在旁翻譯。

  葉昭道:“所謂顧冉,自然是學者身份,貴國采納他們的建議也好,不采納也好,都悉聽尊便,本王只是希望日本繁榮穩定,對亞東一地,有些建樹,承擔些責任。”

  井伊直絕默默點頭,見面之前,實在想不到中國南朝攝政王這般年輕俊秀,這位可怕的敵人,果然不曾令人失望,他在想什么,你根本就猜不到,難道他會真心幫助日本國擺脫目前的困境?

  幕府和皇室之爭,他又會支持哪一方?

  毫無疑問,不管是幕府亦或皇室,只要能獲得中國人的全力支持,在這場較量中必然會成為最后的勝利者。

  “井伊先生,本王這趟來日本,感觸頗多,兩國一衣帶水,還望井伊先生努力消除貴國民眾對我國的誤解。”

  葉昭語氣溫和,不動聲色。

  井伊直絕臉色同樣平靜,躬身道:“一定!只要鄙國能度過此次艱難,井伊直粥定動員各藩清剩亂民!”

  側坐的馬博文看了井伊直絕一眼,心里罵了句老狐貍。

  井伊直粥又突然問道:“殿下,鄙國最近出現了廢藩置縣的呼聲,不知道殿下會不會支持這種呼吁?”

  廢藩置縣,就是真正廢除大名制度,廢除封建制度,幕府的統治根基也就不會存在。

  葉昭道:“這是你們國內部政務,我會支持你們的多數派。”

  井伊直鴉微微頷首,又道:“殿下明日造訪京都御所,井伊直絕先此恭視陛下路途偷快。”

  葉昭笑了笑:“承你吉言。”

  井伊直鴉告退后,葉昭就看了馬博文一眼。

  馬博文隨即拿出一封信箋,雙手呈于葉昭,說道:“這是小笠原中干寫給臣下的密信,請王爺過目。”

  小笠原中干乃是豐前國小倉藩藩主,同樣是九州島霸主之一,距離長崎也近,在馬博文接觸的大名中,小笠原中干最是野心勃勃,對皇室和幕府都態度曖昧,而打擊各反抗組織他也最不含糊,在豐前國,基本沒有反抗武裝團體的存在。

  葉昭扯出信紙看了幾眼,是請馬博文幫其置辦火器的密信。

  亂世,定然會英杰輩出,日本明治維新,皇室和幕府兩大陣營各藩聯軍開戰之時,甚至有武士叛亂成立共和國自任總統的情況出現。

  小倉藩是明治維新對抗拒皇室倒幕派的主力之……實則真正對抗的是廢藩置縣的制度,這些封建大名,誰又甘心乖乖交出手里的權力?

  “小笠原中干,此人怎樣?”葉昭淡淡的問。

  馬博文不假思索:“野心勃勃,兩面三刀,又有著振興日本國的宏圖大志。”

  葉昭就笑,馬博文想利用這位藩主不是沒有道理,誰說就中國能出汪精衛?人是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理想是一回事,但被人控制著牽線走,往往卻回不了頭。

  廢藩置縣?那是定然不會令其順順當當的,日本國封建大名制度存在的越久,對于中國越是有利。

  “嗯先應付著他吧,將來或許有用。”葉昭放下書信,馬博文忙拿起,用油燈燃了,又道:“王爺明日去京都御所,臣下著人將葦月姑娘接來?日本人的侍從侍女,怕都是他們耳目。”

  葉昭微微點頭。

  第二天,中國攝政王車隊和孝明天皇的車隊一起浩浩蕩蕩駛往京都。

  京都御所的建禮門洞開,歡迎中國攝政王到訪,此門在皇宮紫震殿正南乃是天皇圣駕通過之門,這是它第一次對外國人開放。

  京都御所是一個龐大的宮殿建筑群雖然不比南京乾王宮,卻也不逞多讓。只是日本人獨有的寢殿風格,殿宇矮小,木樓結構眾多,各個房屋由帶頂的走道或游廊連結在一起,遠不及中國皇宮王府堂皇威嚴。

  葉昭居處被史排在二條城,也就是幕府將軍在京都的行轅,現今整個二條城被中國軍人接管,成了接政王的寓所。

  傍晚孝明天皇在御所設茶會款待葉昭之時,葦月伊織也到了京都,葉昭送帶上了她赴宴。

  馬車是日本馬車,只是馬夫換成了中國人,前往天皇御所的路上,葦月伊織神態自然,在馬車里細心幫葉昭整理著服飾,看著葉昭頭上戴的紅寶石樓金龍冠,金光燦燦明珠耀目,加上黃色團龍錦袍,端得是豐神如玉,俊逸風流。葦月伊織沒有出聲詢問,只是靜靜的幫葉昭放下衣袖,又去摸葉昭官靴穿得舒服不舒服。

  葉昭笑道:“好了,這冷不丁沒了你,像少了點什么似的。”又道:“好叫你知道,我是南國的攝政王。”想來藝伎培訓,是少不了時政教育的,尤其在長崎,客人們談論中國風土人情的很多,自己這攝政王想來也是話題之一,培刃時政自要提到,葦月伊織也定然聽說過自己。

  葦月伊織輕輕嗯了一聲,還是在幫葉昭束緊腰間錦帶,想來在她眼里,主家是普通商人也好,是中國攝政王也好,都無甚分別。

  葉昭微微一笑,說:“你知道的我是什么樣子的?”

  葦月伊織一邊給葉昭束緊腰帶,一邊說:“殿下文稻武略,威震亞東,羅剎人、英國人、法國人、荷蘭人,都在您手下吃過敗仗,傳聞您有四房福晉娘娘,有一位美若天仙的福晉娘娘行商。您是天生英主,南朝中國人,家家供奉長生響為您折福。”背書一般娓娓道來,卻是如數家珍。嗯來都是在藝館時學的了。

  葉昭就笑,說:“沒那么夸張,還有,你還是喊我先生吧。”

  “是。”和服麗人輕聲答應。

  孝明天皇在御池庭的御學問所設茶會款待葉昭,御池庭八千平方圓,池中三島,中島名篷萊,猶如龜狀,背上植松樹,喻松龜祀壽。

  御學問所位于水池之西,品茶欣賞秀麗山水,委實是一樁樂事。

  室內空曠,墻壁上掛中國山水畫,從敞開的推拉門可直面水池美景,加之水池前白沙蹴鞠,此也是天皇最得意之所。

  與日本天皇面對面坐著品茶,葉昭心中不起一絲漣漪,在這個世界久了,權貴在他如浮云,因為他,本就是這個世界最有力量的人其中之一位。

  孝明天皇初見到葦月伊織之時,明顯錯愕了一下,美艷無比的日本女子,是中國攝政王身邊之人?

  不過他很快就收起了異色,而葉昭介紹葦月伊織之時,只說她是自己的通譯。

  孝明天皇英俊儒雅,只是舉止做派貴氣中不免有些拖拉,或許也是因為,有幕府的存在,日本皇室一直是全天下最沒有權力的皇室,數百年,養成了一種獨特的懶散氣質。

  葉昭微笑與孝明天皇敘話之時也掃了葦月伊織幾眼,畢竟日本天皇在日本國民心中是神抵般的存在,是具有象征意義的精神符號。

  葦月伊織卻只是靜靜跪坐在他身畔,和服麗人,艷美如花,偏生又仿佛與生俱來的淑婉氣質。

  為葉昭和孝明天皇泡茶的是“千家流”名家,一位矮胖子,手上卻純熟無比,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藝術感,只是,葉昭覺得比起葦月伊織,這名家多了幾分賣弄,少了幾分渾然天成的自然之美,雖然葉昭不怎么懂日本茶道,但從小的熏陶,加之到了他的地位,鑒賞水平自然而然就不同,一些事物,茶藝也好,插花也好,萬變不離其宗,水平高低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葉昭所用的黑色茶碗乃是名器,喚鼻“打云大海……”漢作唐物茶器,柿紅底色上浮起黑色的陰云紋理,歷經足利、豐臣秀吉等天下人物之手,最后被德川家所有,昨日卻由德川家茂轉贈給葉昭。

  外間絲竹悅耳,流水源源,令人心曠神怡的清幽之音。

  看著孝明天皇,葉昭微笑道:“陛下,等貴國局勢安穩,我很希望見到貴國在陛下領導下,能夠在亞東事務中有所建樹,承擔和貴國地位相當的責任。”

  孝明天皇眼睛一亮,臉色微有急切,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葉昭道:“亞細亞是我東方人之疆土,今西夷東進,東方諸國式微,亞東一地,首惡乃是羅利,你我兩國北疆,都受其侵擾,貴國若能遠羅剎而近中國,我會樂意承認貴國是亞東一枝穩定性的力量。”

  含糊其辭的外交辭令,用在現今卻很是令孝明天皇浮想聯翩,獲得中國人承認的平等地位,是日本國自強的先決條件。

  現今看似日本國仍是自主國家,實則內政外交,均受東方鄰國之束縛,就說國內興起的買軍艦的呼聲吧,一來國庫干涸,二來更怕引起中國人反感而采取激烈行動,是以一直議而未決。但如果得到中國人的支持那自然不同。

  而且,中國攝政王更隱隱流露出支持皇室之意。

  不過孝明也知道,若想中國人支持,就要清剿國內針對中國人的武裝組織,平息對抗中國人的怒火。

  他沉吟著,默不作聲。

  葉昭微笑品茶,其實對日策略很明確,就是不能令其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現今引的他們各派傾軋,偶爾打打內戰也不錯,攪合的越亂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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