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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秀女?

  新朝政務院各部中,教務部用原禮部衙門為官署,東長安街的理藩院,則變身為外務部衙門。

  外務部官署,由主殿和偏殿組成。主殿的正門有四根雕梁大柱,氣勢十足。主殿高兩層,而二樓是雙層房檐設計,遠遠望過去,主體建筑的樓頂為錐形,莊嚴凝重。

  衙門的偏殿匿額“賓客司。”實則就是對外交涉之議事會所,此時偏殿內,就是一場唇槍舌劍的交鋒。

沙俄駐北京總領事布林子爵與新朝外務部第一副相張有存正在就雙邊關系進行緊急磋雜  六王逃亡羅夫斯克,關外潰逃至黑龍江北的新軍、旗兵、平民也不在少數,皆由沙俄遠東政府圈地安置。

  布林則又回了北京,搖身一變,變成了沙俄駐北京總領事。

  現今紅娘的象山集團軍第一步兵師兵臨尼布楚城下,額爾古納河西岸的數個沙俄薩民小鎮被占領,近千移民成了中國人的俘虜,聽說,男人被送去中國山東做疏通河道之苦力,女子則被遣送至關外中國皇帝的一處莊園中成了農奴。

  布林又氣又急,緊急約見中國人會晤,誰知道,對方僅僅遣出一位外務部副職,要知道中國人的政治架構,大皇帝且不說,下有政務院總理、副總理,接下來是外務部大臣,再下才是這副大臣。

  而布林子爵就算在莫斯科,也是家族極為顯赫的人物。

  “張有存大人,請問您能代表南朝大皇帝對即將展開的各項討論條文負責嗎?”布林子爵開場就質疑張有存的身份,而雖然俄國仍然認為北國皇帝才具有在中國的正統地位,但也不得不開始承認南朝皇帝的存在,也沒辦法,如此才有展開談判的理論基礎。

  張有存正色道:“首先,請容許我糾正您稱呼上的錯誤,圣德皇帝為中國大皇帝,請您務必注意這一點,若不然,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其次,不知道布林子爵能否全權代表貴國政府立場?”

  布林子爵傲然道:“遠東事務,本人可以全權代表沙皇陛下。”

  張有存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我雖然不敢妄言,但自也會事事請示我外務部官長,再由官長上報政務院,由政務院呈報皇帝陛下恩準。看來你我身份相當。”

  張有存其實是在自貶身價,因為在日本在南洋一系列優秀的表現,他極得葉昭信任,新朝立,他同外務大臣鄒凱之一樣,被恩封一等男爵。

  南朝爵位制度,親王、公、侯、伯、子、男。

  爵位世襲,每世遞降一等,如公爵,其子女襲位后降封侯爵。

  鐵帽子王,除了下獄的禮親王世鐸,其余王爵未削,但取消其世襲用替之特權,如德斌若襲睿親王,則會降封為公爵。

  不過這幾位親王各有派遣,以安歸附百官之心,對于這些親王來說,一次血淋淋的皇朝更替,能有這樣的結局,實在已經慶幸。

  貝勒、貝子、國公、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多被削去爵位,少數一路支持南朝的則改封新朝爵位。

  經此等改蘋,南朝具有爵位的官員實則并沒有多少,張有存雖是皇室冊封的最末一等爵位,卻已經是殊榮無比。

  今日與俄國人談判,他被圣德皇蘋賦予的權限極重,貶低自己只是故意來譏刺布林子爵而已。

  布林子爵深深看了張有存一眼,在這一刻,他知道,遇上了一位極難應付的對手。

  “張有存大人,貴國政府軍侵入我國疆土,肆意抓捕我國民眾,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希望貴國能清楚明白你們野蠻的行為將會造成的嚴重后果。”說著,布林子爵將一份文函婁給文員,再由文員轉呈長桌對面的張有存。文函是中國陸軍進入額爾古納河西岸的證據以及對俄國移民村鎮造成的破壞,更附有照片。

  張有存翻了幾眼,就將其放在一旁,正色道:“領事閣下,你錯了,額爾古納河西岸到尼布楚一帶,皆為中國固有領土,我國領土內居民皆為中國子民,現今其不守中國法律,肆意通交外藩,拒不承認自己乃是中國子民,我國按照帝國法律對其懲戒,乃是內政,與你俄國全無干系。”

  布林子爵一呆,更是一怒,厲聲道:“額爾古納河西,怎會是你中國領土?”隨即恍然,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一字字道:“貴國是打算《尼布楚議界條約》都不承認了么?”

  康熙帝在《尼布楚條約》中,確定了尼布楚一帶雙方以額爾古納河為界,河西為沙俄,河東為中國。

  張有存道“前朝條約,難免有所疏漏,我國大皇帝的意思是重新議定。”

  布林子爵再不多說,起身便走,隨即十幾名俄國官員各個氣憤的站起,魚貫而出。

  張有存只冷眼相看,近些年這些場面見多了,只要主動權在手,俄國人還會坐下談。當然,如皇帝陛下囑托一般,火候要把握好,不能逼迫太甚。

  坐在馬車里,葉昭翻看著文函。

  多是中俄兩國唇槍舌劍的交鋒。

  數以十萬計的中國人逃入西伯利亞,也就是后世阿穆爾省一帶,雖然在談判桌上張有存強烈的要求俄國人將其遣齒,但葉昭并未太引以為憂只這是雙刃劍,俄國人用的好,自是分裂中國的強大助力,但同樣,也是自己以后侵入阿穆爾省的借口,只看雙方博弈的手腕了。

  額爾古納河邊界的談判,同樣是如此。談判就是這樣,獅子大開口,漫天叫價,就地還錢,尤其是面對橫蠻的鄂羅斯人,此舉最為奏效。

  關外形勢,雖然左宗棠仍率清軍在寧古塔以北頑抗,但隨著大批軍民遁入黑龍江北,北國敗象已承,關外易主實則只是時間問題。

  馬車在劈柴胡同肅順府哪前停下,隔得不遠,就可見對街氣勢恢宏的鄭親王府現今鄭親王府門楣匿額早就換成了葉昭親筆所題的“裕德”二字,成為太上皇清修之牟。

  葉昭下車,此時身份,肅順府內下人又哪敢擋駕?一路直奔正房客廳自有人飛奔入后宅送訊。

  坐在那八仙拜壽桌案旁的正位,葉昭品荼的當口,腳步聲響,嬸母赫舍里氏在一眾丫曩嬤嬤下簇擁而來丫曩嬤嬤自被攔在外面赫舍里氏進屋便跪倒磕頭,可把葉昭搞了個措手不及,慌忙攔住。

  二叔正妻早亡,赫舍里氏乃是續弦,昔年對葉昭就頗為親厚,葉昭小時候她還抱過葉昭呢。

  “嬸母,您這樣,我可沒法登咱自己家門了。”葉昭可真有些手忙腳亂不管地位若何,作為后世人,嬸嬸給自己磕頭,這不折壽么?

  葉昭隨即請赫舍里氏和自己一起上坐,赫舍里氏卻只在偏席坐,但眼見景祥對自己還是如往日般尊重,一顆心也慢慢定了。

  葉昭問道:“二叔病體可稍安?”

  赫舍里氏知道景祥這般說是給看順臺階下,略有些為難的道:“還是不見起色。”實則侄子做了皇帝,要依赫舍里氏高興還來不及呢,從此鄭老親王一脈成了皇族近支,那是何等榮寵?

  可丈夫就是轉不過彎來,說甚么景祥數典忘祖一刀刀切下來,每一刀都是在割滿洲人的肉簡直就是個混賬。

  赫舍里氏苦勸不得,今日侄子親自登門,她可真怕丈夫惹惱了侄子,莫說只是叔侄,父子兄弟又如何?九五大位之上,血淋淋的事還少了么?

  “皇上,您不必為他煩憂,時日一長,這病也就養好了。”赫舍里氏語帶雙關的說。

  葉昭笑笑,點了點頭,又問道:“徵祥和承祥呢?”那是他的兩個堂弟,老大徵祥剛剛十五歲。

  赫舍里氏笑道:“都去上新學了呢,我做主叫他們去的。”

  葉昭微微詫異,卻不想嬸母倒是很有些見識。

  聊了幾句家常,赫舍里氏拘束漸去,突然笑著說:“皇上,您可幫我出了口惡氣呢。”

  葉昭不解。

  赫舍里氏說道:“西院那狐貍精有個弟弟,本來是個打雜的,可靠著二爺的權勢,前兩年在外面辦團練,張狂著呢,聽說后來被委了個宣慰使,她可沒少在我眼前礙眼,這下好,就知道她弟弟成不了勢,前兩天,可不下大獄了么?”

  葉昭一時茫然,這種芝麻綠豆官被治罪,他又哪里會知道?隨即心中靈機一動,說:“三姨娘的弟弟么?姓甚么?”倒是知道三年多前二叔納了個堂子里的姑娘,這也是他被六王罷官的原因,實則想是一來二叔心下苦悶,知己難求,二來也是故意辭官。

  赫舍里氏道:“姓陳,聽說啊,那狐貍精在胡同里時,就跟一當紅姑娘不睦,她弟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挨過人家的大嘴巴呢。可現今一得勢,那紅姑娘本來都除了牌,他卻不依不饒的,非要霸占人家,可倒好,這不被下獄了么?也不僅僅因為這一樁,聽說他還辦了不少缺德事兒。”

  說到這兒赫舍里氏不免覺得自己左一句狐貍精右一句癩蛤蟆的不成體統,尷尬笑了笑,說:“皇上,我還是那老毛病,話多,您別見怪。”

  葉昭一笑,說道:“嬸嬸快人快語,我可挺開心的。”心說走了,原來果然是金鳳朋友那檔子事,卻不想還牽涉到二叔的姨奶奶。

  正說話呢,外面突然一陣嘈雜,侍衛匆匆進來票告,說是府里的三姨娘,在外面哭哭啼啼的要見皇上。

  葉昭擺擺手:“我就不見了。”又對赫舍里氏道:“嬸嬸,二叔那兒您多多看照。”

  赫舍里氏忙說是,心里卻琢磨,無論如何要跟丈夫攤開來談一談了。景祥親自登門,這是多么的恩寵,多大的榮耀?若一味別著勁兒,說難聽的,那可就真是不識抬舉了。

  從二叔府哪出來,葉昭就回了老王府。

  姐姐靜貞和妹妹淑貞都在府里,鳥力罕進京,姐姐姐夫自然同行。

  惠園碧水之畔,靜貞、淑貞以及妹夫崇綺正在敘話,春暖花開惠園中景色極美。

  姐姐和妹妹當年因為葉昭都沒少吃掛落被親王責罵,反倒是胡作非為的葉昭最得寵愛,從小到大,親王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

  坐在涼亭石桌旁述說當年趣事,靜貞就笑吟吟道:“阿瑪當年果然有先見之明,早知道你能榮登大寶,難怪他如此偏心。”葉昭尷尬的端起茶杯喝水。

  淑貞和小時候一樣幫葉昭剝花生那時候她小,葉昭“欺負”她,每次吃花生時都命令她給自己剝,漸漸就成了習慣。

  看淑貞將剝開的花生送到自己面前的點心盤里,葉昭未免覺得有些虧欠自己的妹妹,雖然極疼愛她,但畢竟那時自己心智是成年人,對這個追著自己的鼻涕蟲妹妹實在覺得有點煩不免就喜歡作弄她。姐姐靜貞,小時候可是嚼碎了蘋果喂過自己,實在有些長女如母的風范,更因為自己小不點大就喜歡用稚嫩的牙口吃硬物,姐姐可沒少受委尼姐姐和妹妹,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今日與她們坐一起品荼聊天,葉昭心里微微有些酸,旬日之后又各天自一方,尤其是姐姐靜貞遠赴大漠,想見上一面實在極難。

  “姐姐,以后每年過年你都回京吧。”葉昭說又道:“外嫁各藩之宗室,都要回來省親。”

  靜貞溫婉一笑微微點頭。以住沒這個規矩,但現今如果有弟弟的愉令,自然不同。

  靜貞眨了眨眼睛,說道:“皇上真的打算廢除秀女制度?”

  葉昭笑道:“天下一家,沒了八旗,自也沒了秀女。”現今紫禁城中龐大的宮女隊伍,多為雇傭合同制,合同年限一般最高簽訂到其二十五歲,與前朝放宮女出宮嫁人的年歲相仿。

  靜貞輕笑道:“那皇上有沒有想過,在外蒙四部新設秀女禮制,如此彰顯皇上對外蒙諸部之恩寵。”

  葉昭笑著搖頭,說:“那哪行?”心中卻突然一動,這也未必不是個好主意,如果每三年要外蒙四部各挑選百名秀女進京,既可以節省皇室開支,而且策略得當的話,可未必不是拉攏外蒙四部的手段。

  當然,這就要靠拔高進京秀女之說辭,不能在外蒙造成被強迫敬獻族中女子的感覺,不然就會弄巧成拙。

  這些秀女,在紫禁城中可受中原教化,學習漢文漢話,到了年歲放回蒙古,當然,放回去的年歲就要定的低一些了。再由庫倫辦事大臣為其安排好歸宿,甚至可按照蒙古風俗舉辦一些挑選勇士為婿的活動,拔高這些秀女的地位,令蒙古人以娶得她們為榮。

  此舉與在蒙古辦學雙管齊下,若真能施略得當,倒不失為令外蒙諸部歸心,漸漸認可他們乃中國人一說的良策。

  想各族歸心,在現今之世,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皇室作為凝聚力,用種種策略,神化皇室,令各族都認可其為皇室之子民,不然空談國家,四邊蠻夷又能有多少認同感?畢竟中原和四邊,歷史上一直就是征服和被征服的關系。

  但締造出一種至高無上的皇室,一種精神力量,令各族覺得在皇室榮耀下光榮無比,他們更是皇室庇護之子民,如此一來,令其從心理上慢慢接受皇帝統治之中國一說,卻要來的事半功倍。

  此舉的關鍵就在如何體現皇室對四邊諸族的恩寵,如何將皇室之威播撒四邊。

  葉昭琢磨著,漸漸入神。

  靜貞給葉昭沏了杯熱荼,又捻了幾朵金蘭花放進荼盅中,笑道:“蒙古女孩兒,有些可美著呢,又辣又美。”

  葉昭不由得苦笑,這個姐姐,又想哪里去了?

  品口荼,說道:“我過兩日出去走走,就不送姐姐回漠北了,徒增傷感。出巡之事機密,阿瑪額娘那兒也不要提。”

  靜貞和淑貞都點頭,崇綺卻是心下一凜。

  崇綺夫憑妻貴,成了駙馬,又被任命為順天府承,雖然僅僅正四品官員,但卻職責重大,乃是當朝新貴。新朝設南北二京,北京設順天府,南京設應天府,為留概順天府尹雖只是正三品官員,但在前朝通常由尚書、侍郎兼管,甚至委派親王掌管亦或遣皇子歷練。只是現今各省、府、縣的政治架構車,政、軍、法各權已然分離,同樣順天府尹的地位遠不如以前,但固有思維,京師順天府,自然還是大紅大紫之地。

  崇綺這個順天府承乃是順天府副職,真正的二當家,自也極為矚目。

  在皇上與兩位公主閑聊時,崇綺一直都默默聆聽,可突然聽葉昭說“出去走走。”又是“機密。”不由得心下一驚,這,這自己可不該聽到。

  葉昭看了崇綺一眼,問道:“沈丙瑩怎樣?”

  沈丙瑩攝政王府副政務官出身,在地方上歷練了幾年,現今被任命為順天府尹。

  崇綺自知道這層關系,忙畢恭畢敬道:“沈大人剛正不阿,實為我等之楷模。”

  葉昭笑道:“施政如何?”實則聽崇綺這么一說,就知道兩人在政事上定有沖突。

  崇綺道:“皇上親自點撥過的,自然高明。”

  葉昭笑了笑,道:“那也不見得,我見你神色,就知道你有保留,不過今日只談家事。”官員之間有意見紛爭再正常不過,自己也不必事事打破砂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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