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庭審 喬天行戰兢兢坐回了臺上……
按照《帝國刑事訴話條例》,刑事案件公訴為主,自訴為輔,在《第一審》中,規定了“公訴”和“自訴”兩章,將奸非罪,和誘罪,妨害安全、信用、名譽及秘密罪,竊盜及強盜罪,詐欺取財罪,侵占罪,毀棄損壞罪等列入“私訴”范圍。
而鄭氏被滅門案這等慘案,自然是安訴,所謂公訴,便是巡捕系統,立案,提交各級檢察院、檢察司、檢察分司入稟大理院下屬的各級審判庭。不管是民事訴話還是刑事訴話,被告者都有請話師代為辯護的權利,民事訴話中,起訴人和被告者也都可申請指定辯護,即各級法務院為其指派話師。
不過現今就算南國,各級檢察系統和話師系統尚不完備,就更莫說江北了,而且國人打官司,習慣就是自己去大堂鳴冤,所以很多時候,就算極嚴重的罪行,也都在采取私訴的方式,起訴人通常又是證人,這和情況現階段下不可避免,只能一步步規范化。
所以,在《帝國刑事訴訟條例》下又專門有《刑事訴訟臨時約法》,規定了現時條件下“私訴”及無訟師在場審判之合法性,更明確規定,《臨時約法》有效期十年,十年后《臨時約法》將會被廢除,屆時不契合帝國法典精神之訴訟、審判,將會被視為違法。如此一來保證了過渡期的平穩,又不會令人覺得原來帝國刑法只是一紙不切實際的空文,而有了明確的時間界限更可以加快推動帝國可法制度的改革,可謂一石三鳥。
要說最困難的就是話師系統的完善,現今帝國只有兩座法學院,一在廣州,一在金陵,還有就是正籌備中的北京大學法學院,但法學院結業學員莫不以進入按察、監察、檢察甚至巡捕及州府衙門等公職系統為榮誰也不會去做前朝名聲極為不好的話師訟棍。
現今訟師系統考試,也只能將題目放的極為簡單,只要能熟悉本朝訟律法典的,大部分就能獲得通過,所以多為自學成才之輩甚至產生了傾家蕩產買來本朝各法律條文死記硬背的窮秀才群體,這也算是本朝特色了。不過新生事物,總會從稚嫩慢慢走向成熟。
現今鄭氏顯然就屬于《臨時約法》中的私訴。
喬天行接過鄭氏的狀子,心里正打鼓突又見鄭氏跪倒大堂上磕頭,悲聲道:“請大老爺為民女作主申冤!”
喬天行急忙叫巡捕將其扶起,溫言道:“新朝律法,無需跪拜。
鄭氏只是抹淚,想起慘死的親人,悲泣不止。
在喬天行看狀子的同時,熱河巡捕廳廳長謝歪陽、熱河檢察院司檢長趙慧能、熱河東路宣慰使高老爺依次進了大堂,都是葉昭遣人請來的:謝廳長、趙司檢、高千戶各個心中忐忑,來給葉昭磕頭,葉昭并不怎么理會他們。
三人遠遠坐在一張長椅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怖。
在喬天行令法務巡捕前去傳召鄭三子等一干疑兇時,熱河巡撫諂鐘麟、布政使汪敬有也匆匆趕到,自是得了皇上駕臨按察院聽審的信兒。
諂鐘麟和汪敬有磕頭時,葉昭也只淡淡嗯了一聲。
諂鐘麟既慚且愧,鄭家的案子他略有耳聞,前幾日遣了人去探查,尚未收到回報。他也知道圍場放墾,汪敬有在暗中斂財,但在這熱河,汪敬有與地方上關系千絲萬縷,熱河下層官吏,更多是汪敬有舊部,沒有汪敬有,他的政令根本就難以通達,在與汪敬有的較量中,可說步步艱辛。
汪敬有也找了個座位坐下,目光閃爍,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一會兒,鄭三子等人也陸續進了大堂,其中數人可說是被押來的,自是聞聽這案子驚動了皇上準備潛逃,但神機營早就將民團大院團團包圍,整個民團都被下了槍械。
涉案二十三人,有十一人在鄉下,其余十二人被悉數帶到。
在京城和一些省份出現宣慰使欺壓良民的案件后,皇家軍事委員會頒布了條例,各處民團,戈小為民兵,受地方監管,不必再經由軍事法庭裁決,各省冊封之宣慰使,由本省巡撫節制。
同時按照帝國剛剛頒布的征兵法,將會建立后備軍制度,后備軍包括退役皇家士兵、民兵等等,按行省組建,配備一定數量的訓練武器,配備一定數量的現役皇家軍人做軍官骨干,每年進行一次組織整頓和人員調整,并建有訓練場所,每年農閑季節進行軍事訓練。
這也是逐步整頓各地宣慰使將民兵系統國家化的舉措。
鄭三子滿臉橫肉,一看便知道不是好相與,到了堂上,竟然眼露兇光的瞪著鄭氏,罵道:“小娘們,早知道你個臭貨是禍胎,沒宰了你,莫老子倒霉!”
喬天行問他,他對殺人霸田等事供認不諱,只說是自己看中了鄭氏家良田,欺瞞官家,移花接木拿到了那一片田地的田契。
聽著堂上對答,寄千戶緊繃的胖臉漸漸松弛,神色變得輕松。
布政使汪敬有,轉手腕佛珠的動作也越乘越慢,瞇著眼,靠回了座椅:
喬天行當下判決,鄭三子等兇頑殺人搶田,罪不可赦,處以絞刑,報大理院,待三介,月上訴期滿,立即執行。
鄭氏滿眼淚花,跪在堂上,高呼青天大老爺,更轉過身對著葉昭方向嘭嘭的用力磕頭。
看著滿臉輕松的高千戶等人,葉昭冷聲道:“謝歪再、趙慧能,常二人可知罪。”
謝廳長和趙司檢面如土色,一起跪洌:“臣,臣知罪。”發生這等滅門大案,竟然是皇上和苦主來按察院遞狀子,兩人怎樣都難辭其咎。
巡撫諂鐘麟、布政使汪敬有、高千戶也急忙過來領罪。
一臉小心的請罪,汪敬有心下卻是媽笑,圣德皇帝原來也不過如此,雷聲大雨點小,雷霆震怒下,也不過是治了個鄭三子,最多再把謝歪陽和趙慧能罷官,倒也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葉昭盯著趙司檢看了一會兒,說道:“聯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說著指了指諂、汪、高三人,“這三人,瀆職縱下,致使熱河境內械斗不斷,更引發滅門慘案,不幾日,監察部和京師檢察總院將會遣來調查組調查此事,到時你為哥手,務必將事情查的清清楚楚。現今我要罷了他們的官諒他們也不服,該領何等罪責就要看你之調查,事情查清了,還在這按察院,由你牽頭進行公訴。”
趙司檢一呆,若說皇上罷了他們的官,再由檢察院核明罪責倒也沒什么,可幾位上官戴著官帽子,要自己調查他們?這,這從何說起?
雖然地方按察、檢察系統不管是人事還是財政都自成系統,和巡撫衙門、布政司衙門完全沒有交集,但在趙司檢眼里,巡撫大人、布政使大人那自然還是他的上司。
汪敬有和高千戶也都目瞪口呆,只有諂鐘麟心下苦笑,早知就會如此。先前看到汪敬有嘴角的笑意,當時譚鐘麟甚至有些可憐他,不知死活的東西,皇上若不將你扒下層皮,我眼珠子摳出來當泡踩。
諂鐘麟卻是摸出了一個小布包,從里面取出疊文書呈給葉昭,說道:“皇上,這是臣搜羅的汪敬有等人售賣土地斂財的部分證據,臣本待調查清楚再呈報京師,卻不想他等越鬧越大,直至今日引發滅門慘案,臣有罪。”
葉昭微微點頭,接過翻看,他早就料到熱河如此混沌,諂鐘麟不可能不作為,除非自己看錯了人,若真看錯了,那也只能一體治罪:
汪敬有愕然的看著諂鐘麟,在熱河汪敬有可以說只手遮天,幾次交手都令諂鐘麟吃了鱉,所以對諂鐘麟這個外來戶,汪敬有也就不大放在心上,想來是在皇上身邊做過事,皇上的弄臣,這才英年早發,誰知道這咬人的狗平素真的是蔫不出聲。
葉昭翻看了一會兒,就將這疊文書交給趙司檢,說道:“如此甚好,你來核查真偽。”又對諂鐘麟道:“不管你牽涉沒牽涉放墾一案,按察院傳召你,做證人也好,令你自辯罪責也好,你都需到庭。”
諂鐘麟忙躬身稱是。
葉昭又對按察使喬天行招招手,喬天行急忙顛顛的小跑過來。
葉昭對喬天行和趙司檢道:“省內案件,你等皆可獨立處置,巡撫、布政使無權干涉,這點你等切記。”
喬天行和趙司檢躬身聽著葉昭囑托,均連連頜首。
“皇上,皇上啊,我殺人是高老爺指使,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那田地,也都是他的啊!”被押在一旁的鄭三子眼見這一幕,呆了好一會兒,突然就大喊大叫,跪倒磕頭,喊道:“皇上,我上有八旬老母,皇上饒命啊,高老爺,高老爺他答應照顧我老母親,照顧我那沒有娘的孩子啊,皇上!”咚咚磕頭。
眼見高千戶要垮臺,承諾不能兌現,此時鄭三子哪還硬氣的起來?
“少胡說八道!”高千戶臉都綠了。
汪敬有卻知道,自己完了,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葉昭并不說話,在高亢的“皇上擺駕”唱聲中,向堂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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