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領事館 雜草叢生,和西部的所有黃金小鎮一樣。一條主干道連接起鎮子的各個部分:教堂、民居、酒吧、商店等等,到處都是木屋和簡易的帳篷。
被漢密爾頓逐漸控制的這片礦區屬于“砂礦。”也就是金砂散布于表土中,需要用水將金粒與泥土分離。
鄭阿巧等已經去礦區里探查,而葉昭也在酒吧與遇到的幾個華人勞工聊了聊,可很明顯,和幾名勞工是華人工頭,來到鎮上,便是尋妓女鬼混,就算他們的嘴里,也渾不將“豬仔”們當成人來看待。
有時候葉昭也很無奈,但現實世界便是,下面的很多事,根本不是你在上面能控制的,很多理想主義的構想,往往在下面激不起一絲波瀾。
回到木屋的時候,葉昭頗有些意興闌珊。
突然來了一百多號人,小鎮上木屋和帳篷不夠用,克里斯蒂娜便要葉昭和她同一個木屋,當時漢密爾頓先生鐵青了臉,半天沒說話,很可能他想趁這次機會與未婚妻成就好事吧。
被克里斯蒂娜捏著下巴噴了口煙,漢密爾頓先生立時骨頭就軟了,迷迷糊糊答應了克里斯蒂娜的要求,但事后自然大大后悔,同鄭阿巧溝通還不夠,又帶了名中國勞工尋到葉昭,威脅葉昭敢碰克里斯蒂娜一根手指頭,就把葉昭綁去印第安部落給他們剝皮。
幾乎從來沒有被人當面威脅過,葉昭倒頗有些新鮮的感覺,當然,漢密爾頓不知道他當時與死亡多么接近,只要葉昭咳嗽一聲,他的腦袋馬上就會像西瓜般被打爆。
木屋極為狹窄,從長木板之間的縫隙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形,如果是冬天,木屋里定是冰天雪地溫度和外面無異。
克里斯蒂娜僵尸般躺在床上,絲毫不在乎裙褲滑落雪白大腿春光外泄,她手里有一把轉輪火統,黑洞洞的槍管伸進嘴里,而她則慢慢的扣動扳機,撻一聲,擊錘輕響,并沒有子彈射出。
葉昭并沒有被嚇一跳,這不是她第一次做這么危險的動作反而現在的她慵懶、絕望、神秘而又性感撩人,和《安娜卡列尼娜》中的那最后陷入絕境的冰艷貴夫人是那般的相似。
克里斯蒂娜又慢慢將轉輪槍槍管從嘴里拔出來,手上一抖,金屬彈筒向旁邊彈開,隨即一枚子彈叮一聲落地。
葉昭腦袋就大了,“俄羅斯輪盤。”而且是自己跟自己玩?她,她是真的想自殺只是在給自己找一個理由,上天叫她走,她也就走了。
克里斯蒂娜冰藍的眼眸看向葉昭一絲輕浮、滿不在乎的笑意從唇角揚起,很難揣側那張臉上究竟是憂傷更多還是孤獨更濃,只是無論她多憂傷多孤獨,都這樣叫人難以抑制的癡迷,她把這些叫人不快樂的因子變成了沉溺的美麗。
“為什么,訂婚?”葉昭不能無動于衷了總不能看著她在自己眼前自殺死去。
克里斯蒂娜冰眸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坐起身,伸出誘人的玉指對著葉昭輕勾,冰眸迷離,紅唇鮮亮,高挺鼻子輕輕喘息,一種西洋肢體特有的挑逗。
顯然,她不在乎面前的中國勞工會不會說笨拙的英文,也不會去想他為什么會說英文,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事情值得她思考。
葉昭苦笑道:“你希望,漢密爾頓先生殺了我?”
克里斯蒂娜藍色眸子閃過一絲不屑,起身,慢慢來到葉昭身前,高跟皮靴,亭亭玉、立,她比葉昭矮不了多少,染著紅指甲的誘惑之手用西洋特有的那種挑逗姿勢慢慢伸到葉昭腦后,摟住葉昭脖頸,一條黑絲襪美腿抬起無比誘人的盤在葉昭腰間,紅唇貼在葉昭耳畔,輕輕喘息“你怕他么?”
葉昭笑道:“怕。”輕輕將她推開。
“膽小懦弱的中國豬鑼!”克里斯蒂娜滿臉鄙夷,一口唾液吐到了葉昭臉上。
葉昭一呆順手就一個耳光打過去,“啪”一聲脆響,克里斯蒂娜連退兩步,這一巴掌葉昭力氣可不小,她雪白臉頰立時現出幾道血痕,嘴角有一絲鮮血沁出。
一來被她言語所激,二來就算上輩子都沒被人吐過臉,這種奇恥大辱誰能受得了?兩輩子,葉昭第一次動女人。
克里斯蒂娜捂著臉,冰眸里卻沒有怒火,站了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
在木屋餐廳晚餐時克里斯蒂娜面色如常,看來也沒跟漢密爾頓提起此事,葉昭本以為她會下令自己搬出她的木屋,而她接著尋找下一個和她一起下地獄的替死鬼,誰知道她好似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倒是皎月當空時,漢密爾頓又帶著礦工翻譯來尋葉昭,惡狠狠威脅葉昭在地上睡,不然就割破葉昭的喉冇嚨。
而那礦工就狗皮膏藥般賴在了木屋之外,自是漢密爾頓的吩咐,簡陋的木屋木板縫隙很大,從縫隙能清清楚楚看到屋內情形,漢密爾頓留下的礦工自是監視葉昭的。
胳膊上有些疼,葉昭撩起袖子,不禁訝然,傷口處隱隱有化膿的跡象,這是下午時行走密林間被刺藤吾了一下,本也沒在意,按照他特異的身體素質,一些小擦傷,不用半日便會痊愈。
怎么會化膿?葉昭正栓驗傷口之時,克里斯蒂娜進了木屋,見到葉昭傷口,她走上兩步,伸手捏了捏,葉昭立時倒吸口冷氣,克里斯蒂娜就咯咯一笑,好似看到葉昭疼痛她很過癮。
葉昭也懶得理她,整個一瘋子,死也好活也罷,都和自己沒關系。
克里斯蒂娜冰眸眨了眨,就打開桌上她的小皮箱,從里面拴出一個金屬盒,變戲法似的將手術刀、酒精燈、藥液、鑷子、紗棉等擺在白布上。
葉昭呆了呆,接著就見她用酒精燈燒水給手術刀消毒,動作麻利無比,這哪里還是那個頹廢絕望的貴夫人?
等克里斯蒂娜拿著閃亮手術刀來到葉昭身旁時,葉昭訝然道:“你做什么?”
“別動。”克里斯蒂娜已經抓住了葉昭胳膊,說:“傷口里有藤刺,帶毒。”
不等葉昭說話,手術刀已經割入了脈血中,葉昭倒吸口氣,忙用力咬緊牙關。
克里斯蒂娜熟練無比的下刀,用小鑷子從傷口里鑷出肉眼幾不可見的幾根毛毛刺,又上了藥,拿紗布幫葉昭綁好傷口,整個過程快的驚人,沒超過兩分鐘。
而這時,外面有人輕輕咳嗽,是侍衛送來了克里斯蒂娜的情報,是從漢密爾頓的隨從嘴里一點點套出來的。
葉昭借著外面木桿上微弱的油燈光亮翻看,被漢密爾頓留下來“監視”他的礦工也想過來看是什么東西,卻被侍衛笑著攬住肩頭,拉到一邊聊天。
翻看著這兩張粗糙草紙,葉昭卻想不到,說起來自己早就聽聞過克里斯蒂娜,芳草地旅館費舍爾太太的侄女。
今年二十歲的克里斯蒂娜本是紐約女子醫科大學的高材生、天才,卻因父親和大伯破產,不得不極學來到西部生活,小費舍爾先生淘金夢破滅,開始酗酒賭博,留下了數千美元的賭債后被人割喉,小費舍爾太太為了清還他留下的賭債,不得不做了妓女。
三個月前漢密爾頓偶然見到克里斯蒂娜,立時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當下就逼著小費舍爾太太將克里斯蒂娜嫁給他,一個月前,兩人訂婚。
聽說漢密爾頓撞見克里斯蒂娜之時卻是正在床上凌辱小費舍爾太太,就算訂了婚,每次回舊金山,漢密爾頓也時常把“岳母”叫去陪他睡覺。
可想而知,克里斯蒂娜為什么生無可戀,對什么都漫不在乎了,那彌漫全身的孤獨絕望氣息,并不是故意做作。
回到木屋中,見克斯斯蒂娜又拿出轉輪火統漫不經心的擺弄,葉昭道:“你就那么想死么?”
克里斯蒂娜并不理會葉昭,坐在木板床邊,一條腿曲起,姿勢極美。
葉昭點起顆煙,吸了兩口,說道:“剛剛你幫我處理傷口時,像個天使。”
克里斯蒂娜唇角又露出媚惑眾生的笑意,對葉昭勾手,指了指上了子彈的轉輪火統,說:“來,和我玩游戲,你敢不敢?你敢的話,我就聽你的話。……什么都聽你的……”最后一句,輕輕軟軟,媚意入骨,令人心都酥了。
葉昭無語,自不理她。
免不得被克里斯蒂娜輕蔑的罵聲“膽小鬼”。
第二天葉昭便啟程回市區,鄭阿巧還要留個一兩晚,加之肯定拒絕買野豬先生的金礦,怕有起沖突的危險,葉昭自然先行。
回去葉昭又坐了克里斯蒂娜的馬車,坐在車廂里,兩人一路沉默不語。
“中國人,你是不是王子?富豪?”克里斯蒂娜突然問,又說:“如果你是中國的有錢人,帶我走好不好?帶我離開這里。”
葉昭訝然,笑道:“你看我像么?灰姑娘的童話看多了?”
克里斯蒂娜藍眸打量葉昭幾眼,認真的道:“我不是灰姑娘,我可以成為一個很有用的人,只要你資助我念完醫學院,我會幫你賺很多很多錢,我也不會用身體和你交換,我不喜歡你。”
葉昭心說你不是灰姑娘,你是瘋姑娘,不過難得她能正經嘮瞌,攤開手,說:“可惜我不是有錢人……”正想說不過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找人資助。話還沒出口,克里斯蒂娜已經拍拍自己的額頭:“噢,上帝,我為什么要向這個膽小懦弱的中國人求助,我一定是發燒了,一定是。”
葉昭無語,下面的話就咽回了肚子。
馬蹄聲撻撻,漸漸清脆,車廂也不再搖的厲害,顯然進了城走上了石路。
葉昭道:“自殺會被上帝拋棄,最懦弱的人才會選擇自殺逃避,因為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話音未落,突然車簾被人掀開,!名粗壯的白人牛仔舉著轉輪火統,槍口對準了克里斯蒂娜口葉昭幾乎下意識的,猛地將克里斯蒂娜拉在自己身后,同時奪過克里斯蒂娜手中火統。
“嘭嘭嘭。”的巨響,開始兩槍是白人牛仔的子彈射在車廂壁上,最后一槍卻是葉昭手中火統發出,牛仔額頭中彈,倒栽而出,幾乎同時,車內躍上幾名“中國勞工。”一個個臉色都嚇白了,而那想謀殺克里斯蒂娜的白人槍客,正是馬車車夫。
見主子沒事,幾名侍衛心下稍安,紛紛躍下去,外面亂糟糟的,想來是善后。
葉昭呆了會兒,心說現今舊金山真是無序之地,與美國人談判時僅僅訂立條約可不大妥當。
身后半天沒有動靜,葉昭微微奇怪,按這瘋子的邏輯,該怪自己沒讓她被刺殺才是,被人謀殺,是不妨礙上天堂的。
回頭,卻見克里斯蒂娜只是靜靜坐著,冰眸里滿是迷茫。
幾日后,葉昭在攝政王號上接見了美國副總統謝爾曼。
“刺殺”事件已經基本調查清楚,是漢密爾頓的前妻收買馬夫十的,如果沒有“中國勞工”作梗,這樁謀殺案必然成了無頭公案,馬夫早就在謀殺了克里斯蒂娜后帶著豐厚的報酬逃去天涯海角。
不是沖大皇帝而來,侍衛們這才稍稍松口氣,不過從此以后,防衛措施自然要更加嚴密。謝爾曼是在和鄒凱之就華人勞工地位和引入華人勞工兩個問題深入交換意見、并且都對《中美友好合作條約》草案的大框架表示肯定、細節問題需要雙方談半團進一步敲定之時,得知了中國大皇帝秘密隨攝政王號來到舊金山的消息。
《中美友好合作條約》,旨在解決美國國內華人勞工地位問題以及引進華人勞工的問題,中國承諾,將在未來五年內為美國鐵路公司征募5到10萬名勞工,這些勞工將會和美國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等等簽訂正式的外籍勞工合同:而美國政府將會清點徹查現今在美之華人勞工,如果有簽訂違反美國法律精神類似奴隸條款之契約,該契約將會被宣布無效,恢復華人勞工之自由身,同時美國承諾將視自條約生效之前來到美國的華人勞工為美國公民,逐步承認華人勞工的美國國籍。謝爾曼還與鄒凱之就遠東局勢秘密交換了意見,鄒凱之表示,舊的殖民國家建立的世界秩序已經開始阻礙世界經濟的發展,中國將會支持美國人在美洲大陸謀求新秩序的努力。
其實現今剛剛結束內戰的美國,尚沒有人會想到去驅逐盤踞南美洲的西班牙,鄒凱之坦率而又強力的表態,釋放的信號如此清晰,令謝爾曼吃驚之余,卻也不得不承認,新生的中國政府,可能是世界上為數不多可以靠得住的盟友,東方民族,很多時候愛憎分明,而不僅僅利益為先,比西方實用主義外交更加的有魅力。
而當謝爾曼聽鄒凱之言道,大皇帝實則也隨攝政王號來到了舊金山,他震驚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中國年輕的皇帝,東方傳奇般的君王,以他的年紀,甚至可以想象接下來數十年他將會在遠東擁有的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雖然,英國人、法國人和俄國人會給他制造種種麻煩,甚至他可能會戰敗,會被從皇帝的寶座上驅逐,但不管怎樣,這都是一位傳奇人物,譜寫傳奇的一生,勝也好負也罷,他都是能影響世界格局的重量級人物之一,相信這一點,沒有任何美利堅總統可以與他相提并論。
崇尚自由民冇主的美國,民選總統,面對英國皇室實則總有種拘束感,而東方神秘輝煌的皇室,與其接觸,更令人升起一種難言的興奮。
更不要說,即將面對的是中國皇帝了。
今日的會面,謝爾曼視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件,沒有之一,他很早就一遍遍對著鏡子打量,領結、禮服,一點點瑕疵也不應該出現。
而在攝政王號的會議室中,謝爾曼見到那宛如黃澄澄云霧中端坐的年輕皇帝,謝爾曼忙走上兩步,微微躬身,這是他演練過無數遍的禮節。
葉昭微笑起身,與他握手,畢竟謝爾曼不是外交使節,而是國家的第二元首。
“美利堅,一個自由的國度,我很喜歡,只是自由太過,便有了遺憾哪,這舊金山,實在有些亂。”
看著面前桌上擺的來自中國的奇珍異果,聽著葉昭的話,謝爾曼笑著點頭附和,從大皇帝的話里尋找著其對美國真實態度的蛛絲馬跡。
會晤僅僅用了半個小時,謝爾曼已經心滿意足,葉昭也并沒有跟他說什么,只是聊了幾句舊金山的觀感,聊了幾句希望有一天坐上馳騁在太平洋鐵路上的火車。
葉昭自不會跟謝爾曼交換對時局的看法,便是正準備從華盛頓趕來的約翰遜總統,葉昭也只是與其禮節性的會晤,談判桌上的那套東西,自己的理念,自然有手下官員和美國人來談。
謝爾曼已經給華盛頓發了緊急密電,美國總統安德魯,約翰遜,南北之戰后期聯軍總司令尤里西斯辛普森惶蘭特,參議院臨時議長、美國政治世家亞當斯家族的查爾好……弗朗西好……亞當斯三位巨匠現在只怕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不過應中國人的要求,此次會晤為秘密會晤,要等中國大皇帝離開舊金山之前才會對外界公布。
這也是肯定的,畢竟華盛頓的政要們要二十余天才能趕到舊金山,在這段期間如果中國皇帝的行蹤泄露出去,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一點謝爾曼不由得歉意的道:“陛下,我會幫您安排舊金山最好的旅店。”隨即心下為難,舊金山最好的旅館,也實在沒辦法用來招待這位美國獨立以來最尊貴的客人。
葉昭笑著擺擺手,說:“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這段時間,我便在貴國西部城市看一看。”
接下來幾天,鄒凱之與謝爾曼簽署了第一項外交協議,主要便是同意中國在舊金山設立領事館等事項。
中國在美國本來只有華盛頓的大使館,而現今與舊金山聯系越來越緊密,在舊金山設立領事館已經刻不容緩。
館址實則早已選好,在太平洋高地之上,這里可以鳥瞰整個牢區和山景海景,許多富豪開始在這一區建造別墅。
其中一座剛剛竣工不久的豪華別墅大院被葉昭買了下來,葉昭走之后,這里將會暫時作為中國駐舊金山領事館,租金方面,葉昭自然只象征性的收取。
這是一座占地數十畝帶花園和草坪的宅院,維多利亞鳳格的三層紅磚結構的樓體,三角形閣樓屋檐,石階雪白廊柱和弧形門頂的木門構成了最純正的歐式建筑美感。
而士兵們對領事館的保護自也名正言順,本來低矮的花墻很快被砌高,上面還拉起了鐵絲網。
葉昭自也準備搬進這座被命名為“清和園”的別墅,叫美賺和幾名女衛先住了進去裝飾打掃,他則過兩日準備妥當就搬過去。
這日晚上,葉昭來到了費舍爾太太的小屋,費舍爾先生和費舍爾太太都是不錯的人,快要走了,按照中國人的習慣,總要吃個告別宴。
不過葉昭絕沒有想到的是,克里斯蒂娜也來看叔叔嬸嬸,在費舍爾夫婦面前,克里斯蒂娜好像換了個人一般,典雅的素色長裙,簡約的風格,卻更加襯得她冰肌雪膚、冷艷性感。
開場費舍爾先生就好奇的問葉昭為什么會講英文,費舍爾太太則幫葉昭解釋,說葉昭做過香港一位英國商人的仆人,后來英國商人破產,葉昭也欠下了巨債,不得不買了來舊金山的船票闖蕩。
這是葉昭原本編造糊弄費舍爾太太的,費舍爾太太卻自己發揮加入許多細節,簡直無懈可擊。
坐在小圓桌旁吃南瓜餅,聽葉昭說起要走,費舍爾夫婦都是一陣唏噓,葉昭也不諱言,說搬去新建的中國領事館,費舍爾太太嘆口氣道:“上帝保佑你,孩子,這里永遠是你的家。”自是以為葉昭是擴建領事館的勞工之一員。
克里斯蒂娜聽到葉昭說要走時,明顯關注起來,聽到不是離開舊金山,好似松了口氣,再聽葉昭說其搬去領事館住,克里斯蒂娜說道:“我們是鄰居。”
費舍爾太太攤開手笑道:“親愛的克里斯,對不起,我把你的新診所忘記了。”對葉昭道:“她的新診所和你們中國領事館隔著一道薄薄的墻,以后你們兩個要互相幫助。”
克里斯蒂娜說:“我不會和膽小的中國人做朋友。”
葉昭卻頗感意外,倒也見過領事館旁側那二層小木樓的診所,聽說開業沒幾天,原來是克里斯蒂娜開的,實在大出意外。
“你怎么會想起去開診所?”葉昭詫異的問。
克里斯蒂娜道:“叔叔和嬸嬸幫我租的房子。”
葉昭啊了一聲,肯定還要有開診所的器械,就算是二手貨,那也是一筆巨額開支,費舍爾夫婦應該已經傾其所有了。
“生意怎么樣?”葉昭可是知道,現在女醫生是新生事物,很多人都信不過,在這一點上,歐美還不如中國,在中國,因為西醫完全是新東西,能接受西醫的病患也不會在乎醫生是男是女,更不會認為女醫生的醫術就肯定不如男醫生,而且女子看病的話,尤其是涉及除衫之類的檢查,只要不是年紀特別大的窮苦人,是斷然不會叫男醫生看的。
但在歐美,女醫生剛剛被世俗接受,信任感是遠遠不足的,所以葉昭才有此一問。
克里斯蒂娜說道:“還好。”確實,舊金山十幾萬人口,卻沒有一家像樣的醫院,這也是克里斯蒂娜雖然沒有畢業沒有醫生執照卻能在舊金山開診所的原因,其它幾家診所的醫生,甚至還有自學成才的,也就是說,從沒進過醫學院的大門,但因為舊金山的特殊情況,市政廳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克里斯蒂娜的診所是太平洋高地這個新興富人區第一個診所,她第一天就幫一位患者做成功了麻藥摘牙手術,開門紅一炮打響,更莫說住在太平洋高地區的幾位富商都喜歡請她出診了,而最轟動的是昨天克里斯蒂娜成功幫一名莽撞的女富婆切除白內障了,只怕現今早已經傳遍全城,雖然真正成功與否要等女富婆眼睛上紗布揭開,但毫無疑問,這個手術本身就為她贏得了極好的口碑。
克里斯蒂娜已經雇傭了幾名護士,實則都是紅燈區女郎,但做些簡單的護理工作倒能勝任。
葉昭從費舍爾夫婦家里告辭的時候,剛剛出門,就被克里斯蒂娜叫住,葉昭看著她笑道:“還玩自殺游戲么?”
克里斯蒂娜年是很嚴肅的道:“你來診所給我幫忙吧,他們給你多少工錢,我加百分之十。”
葉昭揉揉鼻子,說:“我能幫什么忙?扛扛抬抬么?”
克里斯蒂娜道:“不要去金礦,你會死在里面的。很多很多人去淘金,就再也沒回來過,你們中國人,都會死的。”
葉昭就笑:“可不合了你心意?”舉手晃了晃,向旅館樓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