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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七章 個性皇帝

  朱厚照閑庭信步地走在宮中的石板小路上,王大王緊隨其后。

  太監和侍宮女本來想為朱厚照披華蓋,卻被他屏退了,只能遠遠地跟在兩人后面。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是現在不方便回答。’朱厚照心聲傳來,‘你穿紅甲了沒有?’

  ‘穿了。’王大王不知道對方想表達什么。難道在這深宮里還會遇到危險?

  ‘穿了就好,穿了就能用輕功了。等到下一個轉彎,你聽到我口令就跟我一起逃跑。’

  ‘跑?’

  ‘別問了,預備——溜!’

  朱厚照一拐彎,進入了宮女太監視覺盲區,立刻縱身,一個旱地拔蔥,翻過身旁的宮墻,跳到了別苑內。

  王大王二話沒說,也跟著翻了過去。

  他們身后馬上響起了一陣吵雜。“糟了!”“又找不到了!”“分頭追!”的聲音不絕于耳。

  “我只能這樣甩開他們,”朱厚照嘆了口氣,“他們中有幾個人是大隱學派安插進來監視我的。

  不過沒關系,過幾天我就讓他們一不小心跌入一尺深的湖里淹死。”

  王大王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真不愧是生在帝王家的人,哪怕是幾條人命,也說得輕描淡寫。不過,不這樣心狠手辣,大概早就被弄死了吧?

  朱厚照非常熟練地脫下龍袍藏進了別苑草叢中一口箱子內,然后換上了平實當魔教教主時穿的衣服,感嘆了一句:“現在舒服多了。跟我來,我們邊走邊說。”

  他運起輕功,跳上宮墻飛檐而去。王大王見狀趕緊跟上。

  “……所以你不叫王尚柏?”王大王對朱厚照興致很高,畢竟這么一個好玩的皇帝,實在太難找了。

  “我當然不姓王。”朱厚照笑了,“在江湖上混,有幾個化名也是理所當然的。”

  “難怪,我以前就在想,為什么你姓王,未央君卻說她姓康,你又說你跟她是親兄妹,”王大王摸著下巴悟道,“這也是騙我的?”

  “不,朕沒騙你,她就是我親妹妹,同父同母。”朱厚照臉色突然暗沉下來,似乎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

  王大王察言觀色,于是換了個話題,“你知道你在民間名聲不好吧?”

  換做別的皇帝,這句話足夠誅九族了。但是朱厚照聽到后卻哈哈大笑,笑聲在高速移動中被拉得很長:

  “如果說,不服從那些大儒們定下的條條框框就是昏君,那我八成和夏桀商紂相差無幾。”

  王大王聽罷心里想,前世那群史官描述的你,還真的沒比夏桀商紂好太多。

  “其實,我只是心里不服罷了。”

  朱厚照聲音突然一沉:

  “憑什么我號稱九五之尊,連去哪里玩都不能自己決定?連晚餐喝幾口酒都不能自己決定?連跟哪個女人睡都不能自己決定?

  若是像我父皇那樣當個被百官交口稱贊的好皇帝,需要付出這等代價,那么這個明君——不當也罷!”

  兩人飛檐走壁的速度快過馬車,這段話期間,兩人已經離開紫禁城,向著京城西北方向奔行了許久。

  王大王追問:“你那些離經叛道的行為,恐怕不只是為了游玩、喝酒、睡女人的自由吧?”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朱厚照言道:

  “我從父皇手中接過這座江山的時候,朝政已經完全被文官把持了。他們沆瀣一氣,欺上瞞下,欺我年幼,把我當成傀儡耍弄。

  他們經常告訴我,只要按照他們教我的事情,去做個仁君,天下就會太平,百姓就會安居樂業。

  但是巧了,我自幼喜歡習武;而且巧了,我習武才能不錯。

  所以我能擺脫他們的監視,飛檐走壁溜出紫禁城,自己去親眼看看百姓的生活。看過我才知道,他們一直在騙我。

  他們每每教導我輕徭薄賦,切忌與民爭利。可他們真正保護的‘民利’其實是那些腦滿腸肥的地主和商賈,而那些在土里刨食的農民卻賣兒賣女。

  他們說西北邊患不足為懼,要我少往那邊跑,免得再遇土木堡的故事。而我去那里,卻親眼看到戍邊的將士缺衣少食,有時甚至兵匪一家、征調擾民。

  而這些壞名聲,都算在我頭上——都是我驕奢淫逸導致了虧空國庫嘛!

  哼,要是我把這些蛀蟲的家抄一抄,恐怕幾個國庫都塞不滿!”

  王大王忍不住笑了笑,這件事情還真讓朱厚照猜對了。前世正史上李自成入京,查抄各部官吏的家財達到數千萬兩——這還是沒轉移走的。

  “所以,你就自己在西苑建了個豹房,對外宣稱這是你荒淫無度的安樂窩,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胸無大志的享樂皇帝。

  而事實上,你是在里面培養你的死士和密探,暗中調查這些文官,準備把他們一網打盡——

  ——甚至還組建了一個魔教來掩人耳目,是么?”

  朱厚照回過頭,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看王大王:“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王大王沉思了一下。

  這個朱厚照,和前世歷史上的不盡相同。

  雖然同樣離情叛道,同樣向往自由,但是武俠世界的朱厚照自己身懷絕世武功,有更多的資本去和整個朝堂對抗,所以還沒放棄他的理想。

  正考慮著,朱厚照的腳步慢了下來。

  兩人停在一片綠野之中。在樹叢之中,有一座長滿青苔的石碑立在那里。石碑前站著一襲紅衣的未央君。

  “來了?”未央君看到王大王,招呼道,“來看看石碑上寫著什么吧。”

  王大王走上前,拂去石碑上的青苔,慢慢讀出上面的字:

  “太康公主壙志:

  公主諱秀榮,今上皇帝之女、皇后所出,以弘治七年正月十四辰時生,弘治十一年九月十六日亥時薨。

  公主聰慧娟秀,以上所鐘愛,薨之日,悼惜不已,乃追封為太康公主,凡諸恩典皆從厚,以卒之年十月十一日奉敕葬于都城西金山之原。”

  王大王沉吟了一下,頓時明白了:“這是太康公主,朱秀榮的墓碑?所以未央君你說你名為康秀榮,其實是……”

  未央君凄然一笑,“姐姐說過,姐姐已經死了十九年了。”

  王大王回頭看了朱厚照一眼,一臉的大惑不解。

  “我來告訴你吧,為什么我要跟天理會的人不死不休。”

  朱厚照眼中滿是深邃的恨意:

  “十九年前,父皇尚且在位的時候,韃靼頭子小王子勢力漸盛。

  那幫文官——現在我們知道他們就是天理會——為了綏靖西北,居然強逼我父皇獻出他唯一的女兒——我的妹妹,去嫁給那時年已經三十一歲的小王子。

  而我可憐的妹妹,那年才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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