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來到冰原城的四天之后,皇位更替的消息才通過行商的商人傳到這座偏僻的小城,不過普通民眾好像并不太在意皇帝是誰,他們更擔心他們的領主,格雷殿下會不會因為他的姐姐被殺而感到憤恨,甚至起兵造反。
從格雷殿下的反應來看,他好像暫時還沒有做出沖動的事,反而親自拿著鋤頭,在時奈湖新構建起來的堤壩旁和受雇于他的農夫們一起開墾荒地,當然,也許他真的悲傷過度了,不然怎么會做出下田挖地這樣農夫才會做的活兒呢?
當農夫們議論起格雷殿下為何干活那么熟練的時候,附近的騎士向他們講述了皇子殿下向來喜歡和人們一起干活的事跡,他們這下才知道這是他的正常操作。
格雷對新田的開墾規劃得十分精確,從時奈湖邊開始,在新挖掘出來的水渠兩側,排布著整整齊齊的田埂,各種按照他計劃的水溝縱橫交錯,絕不會出現有的田吃不到水的況。
緊挨著這些還在開墾的田圃,則是轉移和擴大了規模的大棚區,由于城里的位置是在不夠用了,他只能把大棚區轉移到湖邊,順便擴大了規模。
此時騎士們正源源不斷地把厚重的玻璃和蓋玻璃的保溫草墊給搬運出來,然后在新規劃的位置組裝起來,雖然現在初春,溫度已經足夠適宜,甚至不用大棚也能種好蔬菜,但是用大棚可以有效防治病蟲害,最重要的是可以讓蔬菜早熟,大大縮短了蔬菜成熟的時間,既然能多賺些錢,誰還不樂意呢?
站在時奈湖不太高的堤岸上,放眼望去,盡是忙碌的騎士和低頭彎腰揮動鋤頭的農夫,這原本是一些苦活累活,但是沒有一個人臉上是愁眉苦臉的,不止是因為冰原城許諾給他們的不低的薪資,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在這里看到了在其他地方所看不到的希望和生機。
“唔...好酸。”格雷靠在用石頭壘砌的堤岸邊,喝著奧黛爾遞來的茶水,酸甜的茶水讓他有點皺眉。
“這是芙蕾用柯爾新種植的果子泡的,她說可以解渴解暑。”奧黛爾把盛食物的竹籃放在地上,掀開上面的綢布,準備拿出里面的食物。
“你來嘗嘗。”硬著頭皮把那口汁水咽了下去,他把茶壺遞給了奧黛爾。
奧黛爾微微停頓,接過了茶壺,對著格雷剛喝過的壺嘴,喝了一口,驚人的酸度差點讓她噴出來,“唔......”
“哈哈,你看,解暑不知道,提神倒是真的。”格雷笑著把竹籃給拉了過來,然后在里面翻找起來,“讓我看看你都給我帶了些什么。”
奧黛爾連忙放下茶壺,蹲了下來,把最上面的那一層給拿了下來,然后露出下面還冒著熱氣的食物,“除了包子和醬牛肉蛋糕十月果......之外,夫人還讓我帶了一些你喜歡的雞胸脯肉。”
說著,奧黛爾把各種盛著食物和醬汁的盤子都擺在了地上,看起來小小的籃子,能裝下的花樣竟然頗為不少。
看著奧黛爾細心擺放餐具的樣子,格雷覺得她現在就像是給田間地頭勞作的丈夫送飯的小妻子,生怕丈夫吃不飽,什么好東西都一齊帶上了。
他本想說下次別帶那么多東西,但是又怕讓她感到失落,所以干脆也不多說,一邊拿起一個大包子啃了起來,一邊用筷子大口的夾起肉來塞進嘴里。
“奧黛,你吃了嗎?”痛快地咽下蘸醬的牛肉,他朝奧黛爾問道。
“沒......吃了。”奧黛爾有些扭捏。
“傻姑娘。”格雷笑了笑,把手里筷子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自己轉身在地上找了一截樹枝,撕去外皮,折成兩截,迅速做成了一雙筷子。
“這怎么行......”奧黛爾想要拒絕。
“少廢話,吃飯。”
“哦......”
無奈的奧黛爾只好在格雷身邊坐下。
兩人一邊吃一邊眺望遠方,明媚的日光中,原來像他們這樣一同吃飯的農夫并不在少數,其中很多都是最近失去土地的流民,男人們的妻子從城里的食堂里盛來飯菜,和他們一起在坐地里,伴隨著滿足的笑聲,開心地吃了起來。
“其實人們都很容易滿足的,有時候你只要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就會安安心心為你做事。”格雷又喝了一口酸湯,雖然味道極酸,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再喝一口。
“然而像您這樣仁慈的領主可不多。”奧黛爾覺得頭頂的陽光十分舒服,渾身暖洋洋的,當然,身邊的人更加讓她感到安心。
“我這不叫仁慈,叫做為了利益最大化而所作出的讓步。”
“叫什么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您做的是正確的事就行了。”
“說的也是,”格雷大口地吞咽起食物來,“對了,今天有魔女去城主府報道嗎?”
“沒有。”奧黛爾一邊吃一邊回答,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沒有別人打擾兩人的感覺。
“那就奇怪了,芙蕾說她離開拜倫的時候遣散了許多魔女,為什么到現在一個都沒見著?”
“我也問過芙蕾,她說有可能是雷諾派出騎軍追捕離開的魔女。”
“嗯,很有可能,”格雷皺起了眉頭,“看來我們得采取些行動,不然雷諾的騎軍不知道要殘殺多少無辜。”
這是一個公認的事實,每次皇帝下令搜查魔女的時候,那些負責搜查的官員往往會利用這個機會肆意搜刮民脂民膏,如果誰敢反抗,立馬定上魔女或者被魔鬼附身的罪名,當場燒死,為此,每次搜捕魔女的時候,有很多無辜的女子都被殘害致死,許多美好的家庭就此破滅。
而殘害民眾的人明明就是冠冕堂皇的官員,但是被迫害之后,人們反而會賭咒起魔女來,說是魔女害了他們。
這是格雷怎么也無法理解的邏輯,就像是漂亮的女孩被搶走了,人們不去職責強盜,反而去職責女孩過于花枝招展一樣,簡直就是反智主義的典型。
“殿下是說,我們該出兵?”
“我的確有這樣的想法,”打了個飽嗝,他靠在石頭上,看著遠處那個匆忙跑過來的人影,“那不是西弗斯嗎?出什么事了?”
“殿下!殿下!”
隔著老遠,有些駝背的西弗斯就朝著格雷招手。
格雷仔細想了想,最近好像沒什么值得著急的事,所以干脆不起來,等著西弗斯跑到他的面前。
“什么事?”幫奧黛爾收拾好碗筷,他才不慌不忙地問。
西弗斯停在他面前,喘息了一陣,然后才說,“雷諾陛......拜倫......派人來了。”
“這么快?”格雷微微皺眉,“他們來了多少人。”
“呃......來的不是軍隊,是一個只有十幾個人的騎兵隊。”
他眉毛一挑,“他們說了什么?”
西弗斯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身板實在不宜干這種跑腿的活兒,“他們說要請您和菲麗希爾殿下到了才說。”
“切”格雷露出鄙夷的神情,然后扛起了自己親手制作的鋤頭,“走吧。”
知道來人是敵非友,奧黛爾立馬緊張起來,把收拾好的籃子塞給西弗斯,緊握著騎士劍跟在格雷身后。
其實不用猜,格雷也知道他們是來干什么的,所以他也在暗暗思索對策。
“有了!”為了氣一氣雷諾,他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點子。
“什么有了?”奧黛爾問。
“菲麗有了!”
“啊?真的!?”奧黛爾嚇了一跳。
“呃...呸呸呸,不是不是,”說著,格雷笑著靠近奧黛爾耳邊,小心翼翼地說,“你先回去......然后......”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