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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跟隨

  去道觀的那條山道比先前要斜,車夫‘吁’的一聲,放緩車速。

  山中長生觀,已經建了百余年時間,它的規模,在慶州境內都是數得上號的,占地足足數十畝,如果再加上附近那些山野林地,那足足有七八百畝,當然還有山下幾處田產。

  不然依照張世平筑基修士的查探速度,也不至于昨夜在道觀各處,搜尋了大半夜時間。

  半山腰,連綿的房屋,道觀里面,焚香的輕煙已經裊裊升起,一個穿著洗的發白長袍的老人推門而出。

  守門的林伯早早打開道觀大門,他先打了一銅壺的井水,放在小紅爐上燒著,這才拿起掃把清掃昨夜里落下的樹葉枝丫。

  “林伯。”

  “林伯。”

  十幾人結伴,大步向著門口走去,其中有幾個人朝林伯打招呼。這位林伯“啊啊啊啊”的笑應著,看樣子是一個啞巴。

  他已經在道觀里做了幾十年的差事了,自從上一任老觀主死后,接替的新觀主林伯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剛才出去了十來人都是新觀主的心腹,他們穿著黛藍色道袍,說是道士,但是林伯搖了搖頭,他來了那么久,平日也沒有看他們鉆研道藏,或是下山開個水陸道場什么的。

  不過這又關他什么事情,他只是一個看門的,林伯半耷拉著的眼皮,盯著地上,石板上卷曲黃黑的落葉,死掉的甲蟲,還有已經早早出來覓食的螞蟻,排成一條長龍,他那猶如枯樹皮的手,拿著一根竹掃把,一掃把過去,這方小小的世界頓時天翻地覆。

  那十幾人出了道觀,和馬車匯聚在一起。

  張世平跟著這行人。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五輛馬車沒有在道觀門口停下來,又接著走了一段路,直到山道太過于陡峭,馬車上不去了,這些人才停了下來。

  車馬喊聲喊了一聲:“到了。”

  那個穿戴葛色衣裳黑色圓帽的練氣修士和趕車的車夫從車上下來。

  張世平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看著從道觀里出來的十來個滿臉兇相的大漢和這幾個趕車的馬夫,壓著從車上陸陸續續下來的人,都是一些還不到成人腰間高的孩子。

  這五輛馬車里下來的那些一些童男童女,畏畏縮縮的,在那些人的驅趕下,先后進了樹林子。

  這些孩子有一部分是人販子拐賣來的,還有幾個是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實在沒辦法了,才賣掉的。不賣掉一個,那就得全家餓死,賣了后,全家還能茍延殘喘一會兒。

  徐三就是這種情況,家里他祖父生病了,熬的實在沒辦法,村子地主鄭老漢,知道了消息,立馬差了人過來,借給徐三一家四兩三錢的藥銀子,用徐三一家那一畝七分的上好水田做抵押。

  原本約定的時間,是秋收以后還錢,但是那一年又剛好遇上蝗災,顆粒無收。

  這一下人沒救活不說,徐家家里的一畝七分地的水田眼看著都要賠進去了。

  徐老漢坐在自家破茅草屋門檻上饒頭了一整夜,沒辦法了,紅著眼睛,把徐三賣給了人牙子。

  然后過了大半年時間,輾轉幾手,徐三在七天前被這些人買了,最后就到了這里來。

  徐三默默跟著這些看起來就不是好人的大漢,他沒有怪徐老漢,也不去恨那鄭老頭那個地主或是牙行,他只是怨自己不識字沒能力。

  他眼角余光看到他旁邊一個和他一樣從牙行出來的小女孩,穿著件粗麻衣,綁著兩根麻花辮,身上臟兮兮的,頭發上還有幾根草根,眼角紅通通的,在剛要哭出來的時候,余三趕緊捂住那小女孩的嘴巴。

  其他有幾個被嚇得忍不住,哭出來的孩子,要是旁邊脾氣差一點的大漢,那就是一巴掌過去,即便留著幾分力氣,但是也不是那些沒長成的孩子受得了的,好像道觀里的這些人不在意這些孩子是死是活。脾氣好的,則不會管。

  徐三旁邊那個穿藍布道袍的大漢明顯是脾氣很差的人,看到徐三亂動不安分,嘴里啪嘰一聲,唾了他一口,蒲扇大的手掌扇過去,隱隱有風聲。

  徐三在地上滾了幾圈,爬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臉上帶著幾分倔強。

  那大漢看到徐三眼珠子直勾勾盯著自己,火氣上來,卷起袖子過去又是兩巴掌,又補上一腳。

  后面另外一個大漢催促著他趕快,別擋著別人,后面那個大漢也許是地位比較高,或者功夫比他好。

  藍布道袍的大漢沒有再踢打,他一把抓起徐三衣領,把人提著,扔進人群中,其他人都避開了,只有剛才那小女孩咬著牙扶起他。

  張世平猶如鬼魅,吊在后面,然后看著這些人壓著孩子進去到山洞里面。

  洞口有到門,木門旁邊還有十來個身上半點法力的凡人在值守,張世平神識散發過去,里面還關著幾十個男女老少,個個無精打采,一副認命的模樣。

  這些人把這群孩子關進去以后,就下了山。張世平重點盯著那個穿戴葛色衣裳黑色圓帽的修士,跟隨著他下了山,又走了幾十里的路,眼看對方快要進城了。

  張世平身形這才更快幾分,運轉法力,他手心出現了一散發著火紅色的靈氣團,張世平輕輕念了好幾句口訣,然后張口一吐,一道青色的靈氣從他嘴里吐出來后,和這團火紅色靈氣融合在一塊,掩蓋住了火紅色靈氣團的靈力波動。

  張世平把靈氣團融入了最后一輛馬車中。

  那隱身術,其實不算真的隱身,這法術只不過是通過法力運轉功法,將自己身體周圍的空氣扭曲,從而藏匿自己的身形。

  張世平又不是那些高階修士,在大庭廣眾下,做不到消失的無影無蹤。城門那里人那么多,張世平不想自己萬一被人看到自己突兀出現,引起騷動,若是引起了那些人的警覺,那自己到時候只能先出手了。到那時候,雙方明暗之勢異轉,張世平怕會憑空多處變數。

  一個練氣六層的修士,張世平可以毫不費力的拿下,也可以通過搜魂去探知消息,但是這種邪教能在各大宗門的眼皮底下生存了那么久,那說不定對方有什么秘術,能夠防止高階修士搜魂術。

  因此張世平只能在馬車上留下記號,等自己進城后再跟蹤,尋找線索。那幾輛馬車靠近城門后,早先排在城門的十來個人,大多數是附近趕集的村民,看到馬車后在車夫的驅趕下,紛紛躲開,讓出一條路來,那個葛色衣裳的修士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牌子給守城門的士兵看完以后,在士兵的目送下,最快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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