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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來客

  南州乃至滄古洋,這片山海何其浩瀚,日月星辰,盤亙千古,世事又那么紛紛擾擾,端是熱鬧。

  多如沙塵的凡人,他們在這譬如朝露的短短幾十年間,將人生的這場大戲開了又落,唱了又停,動情地演繹著悲歡離合、生老病死。他們不甘也好,嘆息也罷,到了最后不過雙眼一閉,兩腿一伸,魂歸幽冥。

  這樣的生活雖然比修士少了幾分波瀾,但是卻多了一絲真實,柴米油鹽醬醋茶里說長道短,不像修士之間充滿著刀光劍影。

  身懷靈根之人,既是上天的眷顧,也是種詛咒。

  修士踏足修行,追逐長生。只是這些人大多數徘徊在練氣期,壽元比凡人稍長一些,多了幾分自保的手段罷了,與凡人并無差別。其實練氣修士也好,筑基修士也罷,壽元少則幾十年,多則兩百來年,終究太過短暫了。

  唯有成就金丹,有了那八百載壽數,所謂長生,這才有了那么一絲可能。

  可是在這漫長的數百年歲月中,修士親眼看著親朋好友一個個先自己而去,諸般無奈聚在心底,然后變成一道道或深或淺、新舊不一的傷痕,最后他們用各種各樣的面具,將自己包裹起來,沒了本相。

  在這兩百年來,時間最是無情,隨著它的推移,這世上能讓張世平惦記的事情越來越少了,加上他也在有意無意地躲避著那些可能成為他羈絆的事物。如今家族里的事情,他幾乎也沒有再過問,轉而是將心思全然放在了修行上。

  從金家店鋪那里回來,時間已經過了兩個月,張世平仍在谷中修行靜室之中,沒有踏過門檻一步,他所在的靜室上空,靈氣正不斷地匯聚而來,那些靈氣濃郁到肉眼可見的程度,青青翠翠。

  那個布置在靜室外,原本用于遮掩修行波動的法陣,也因在這般磅礴的靈氣沖刷下,失去了原本的效果,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被這海量的靈氣沖破。

  庭院外的這個法陣,是他平時參悟陣法,練手布下的,張世平自然也知道它是沒辦法遮掩掉他修行《拘靈化元術》時候的靈氣波動的。

  不過他沒有再去多做布置,因為還有那籠罩著整個翠竹谷的大陣在,在完全催動的情況下,足以保護自己的修行,且不為他人所窺視。

  畢竟是玄遠宗門里的陣法宗師布置下的陣法,最起碼以張世平如今的神念,就算不怕驚擾到陣法主人,也沒辦法窺視到里面修士修行的情況。

  靜室中,他身前的些玉瓶,現在大部分已經是空空如也了,只有兩瓶上的養靈禁制還未解去,從那有些光透的瓶身,還能依稀看到里面的大妖精血,剛到瓶頸處而已。

  余下的這兩瓶玉瓶中,瓶身上寫著‘車寒烏’的大妖精血。‘車寒焰’是寒火,也是一種與‘銀焰’一樣對能灼燒神魂的靈火,張世平想嘗試煉化與自身功法相反的靈火,看其效用如何,是削弱了黑炎威力,亦或是能讓他有所驚喜!

  張世平臉色帶著幾分疲憊,他深吸了一口氣,朝前一點,一抹銀光從中閃過,其中一玉瓶漂浮在他胸前,瓶身上的符紋緩緩游動起來。

  ‘砰’的一聲,瓶塞突然沖了起來,從瓶口處涌出一股寒氣,其中夾雜著一聲沙啞的啼鳴。

  寒氣滾滾,以玉瓶為中心,朝著四方蔓延,地磚上肉眼可見地結了一層白白地冰霜。不過當這些冰霜到了張世平身邊的時候,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頭頂三尺處有一尊高五寸有余的赤色寶塔,四方各有一把小小的長劍護持著。

  這塔此刻正冒著熊熊烈火,那塔底的黑炎躍動上涌著,將寶塔完全包裹起來。而在黑火之中,隱隱有一只畢方模樣的虛影,繞著塔身在不停地飛著。

  張世平神色鄭重,他朝前一點,一絲蒙蒙的青銅靈光飛出融入玉瓶之中,而后從玉瓶里不斷地飄出點點滴滴的深藍血液,凝成拳頭大小。

  他接連又打出好幾道法決,融入這團車寒烏的精血之中,原本還渾圓的血團一下子乍刺起來,下一刻這團車寒烏精血便猛然炸裂,化為淡藍霧氣。

  張世平神色不變地又打出了兩道法決,那些淡藍霧氣瞬間凝滯不動。這種情況他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原本施展《拘靈化元術》的時候,看到精血炸化開來,張世平還有些慌亂,以為自己是哪里弄錯了,就直接停下來,又仔細看了那法決好幾遍。

  過了一小會兒后,果不其然,靜室之中就無端地響起了一股嗚鳴聲來,一點靈光從虛空生出,吸引著那些血霧,幻化成一只冒著幽幽火焰的藍羽寒鴉,只是它身上有幾條細細的青銅鎖鏈,緊緊捆著,使之動彈不動。

  隨著張世平催動,黑炎化為火幕,將其完全吞噬掉,不留半點痕跡。

  而后他頭頂上的那尊寶塔塔基處,一只與剛才的車寒烏相似的模樣浮現出來,就像那石壁上用精簡的筆畫,幾筆之間便描繪出它的神韻來。在這車寒烏周圍,還有這其他妖獸模樣,密密麻麻。

  在吞噬‘車寒焰’后,張世平沉心靜氣盤坐著,細細感受著其中的變化。

  過了許久后,張世平臉上露出一絲糾結之色,果然兩者屬性相沖,黑炎威力有了些許減弱,不過在操控上,多了一點點的靈動,有得有失,需要他好好思索取舍。

  他睜眼看了那些已經空掉的玉瓶,想了一下,不再煉化最后的這一瓶車寒烏精血。他拿起地上的灰色儲物袋,隨意地將這些雜物收了進去,然后將其裝進了白玉腰帶里。

  張世平走出靜室,來到庭院中,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地躺在竹椅上,一手拿著把紫砂壺,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悠然地搖晃了起來,一如當年在正陽宗碧源山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張世平很滿意。

  不過兩天后,他這處幽靜的翠竹谷中,竟迎來了三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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