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而下,就像從極為陡峭的山崖落下的圓石一樣,勢不可擋。
廖平看到士兵如同虎狼撲到項城面前,極為勇猛,手起刀落。
項軍三面都是高低,而身后又極為險峻,身已在半山腰,可以說已無退路可言。
按理說身處險境,必定激發血勇,置之死地而后生,士氣一增,以一當十的話未嘗不可。
可項城士兵本就是抱著必勝的信念追出城門,如今被伏擊得措手不及,又見敵軍占滿整個高地,人數眾多,極為兇猛,聽到敵軍響徹山野的喊殺聲,一時間竟然瀉了氣,被打得措手不及。
“千夫長,我當時說過,不宜出城,切勿好追!”楊不偽一腳將一名躍砍向他的敵兵揣倒在地,揮劍砍在敵軍脖子身上,有些氣喘吁吁說道。
閻雙朝后一跳,避開三名敵軍對他的合圍,同時砍向已經沖到己方人群中的敵軍。閻雙冷眼一掃,身上的兇狠之氣流露出來,震懾到敵軍。一把大刀胡亂砍殺,頂住了一小面對方的進攻涌潮。
“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用,還是想想如何撤回去吧。”閻雙一刀攔住殺向楊不偽的敵兵,同時朝著曾經浩靠去。
現在場面太過混亂,一個不小心,連他都會戰死,敵軍從四面八方涌來,又在這狹小的戰場,讓他背腹受敵,處境十分危險。
只有與他人配合,才能穩住陣腳,這也是曾經浩所想。
一時間,兩人相互配合,周圍竟成了敵兵的禁地。幾個武藝高強的十夫長也朝著他們靠攏,形成一小股不弱的勢力。
“呃!”
一名敵兵持劍從背后襲擊閻雙,還未得手,只見閻雙刀身一轉,從腰部插過,再回頭時,大刀已經刺入自己的腹部,直流捂住傷口,流滿一手的鮮血倒地。
“找機會撤出去,讓后頭部隊先撤,我們墊后,且戰且退。”閻雙擋住一波敵人的進攻,大聲喊道,同時攔住了更多涌進的敵軍。
“你帶人先撤!”曾經浩猛然回頭看向楊不偽。
只見曾經浩收回長槍,同時捂住剛才被刺傷的左臂。
“這…”楊不偽有些猶豫。。
“快啊!”曾經浩大喝一聲,場地狹窄,他們需要應對的敵兵越來越多,機會都是兵戈相撞,場面極為復雜。
楊不偽咬咬牙,雖然平常貪生怕死,可是現在讓他撤退,也是極為難受的。場上大多都是多年的老戰友,盡管平常可能有些小矛盾,但在生死戰場上,這些都是可以不計較的。
“好!”楊不偽將刺入敵人體內的長劍收回來,高聲喝到:“先撤!”同時著急隊伍,按照千夫長的命令,一邊抵擋敵軍的進攻,一邊后撤。
如今被埋伏,若是死戰,便從了敵軍的心意,必將力竭于此,此時聽從千夫長的話,還有機會退回項城。
楊不偽帶著后面的士兵慢慢撤走,在前面力戰的閻雙等人立刻感到壓力倍增。
閻雙右手拿著刀,微微有些抽搐,鮮血順著手直流向刀。手背傳來筋脈撕裂的疼痛感。
“留住他們!”廖平看到閻雙等人抗住了進攻,而后面的士兵隱隱有撤退的跡象。
“堅持下,城主并不在這里,若是發現項城有異樣,定會尋著蹤跡前來支援我們的。”閻雙節節敗退,開始朝著其他人靠近,不知不覺隊伍已經收攏了。
“竟然還敢分心!”
廖平一腳踩在地上,借力朝著閻雙膝踢過去。
堅硬的雙膝落在閻雙胸口上,閻雙悶哼一聲,口中噴出鮮血,后倒在地上,大刀丟落在一旁。
“千夫長!”曾經浩見狀朝著閻雙大喊一聲,一槍橫掃,將敵兵掃退回去,想要跑過去幫助他。
“你也別想逃!”在廖平出手那一刻,其余的將士紛紛朝著閻雙他們撲過去。曾經浩也不例外,有兩名總兵立刻合攻向他。
曾經浩轉過頭剛喊一聲,便有兩把長劍刺中了他的雙肩。
“嘿嘿!”桀桀笑聲響起,其中一人收回長劍,在劍身上舔了舔血跡。
絲毫先前沒有披頭散發,落敗而逃的樣子,而且充滿極端扭曲的樣子。
“都是些什么人啊!”曾經浩強硬將上半身支起來,雙腿不斷蹬地,朝著后面退去。
“大勢已去!”閻雙有些無奈,只是恨自己居然死在這里,而不是死在北歸的途中。
“廖將軍,是否接納歸降?”
另一名總兵看著滿地尸體,橫七八豎的兵器,以及節節敗退的項城士兵,走到廖平旁邊,看了傷倒在地的閻雙,發聲問道。
“大丈夫生當立世,且會歸降!”閻雙聽到敵將說的話,惡狠狠吐了一口血血水,沾滿了牙齒。
廖平斜眼看著閻雙,輕蔑道:“今日我軍那么多將士戰死,正好用他們的血祭旗!”
閻雙將希望放在楊不偽身上,只希望能夠有人可以活著回去,讓先生和柳將軍替自己報仇。
“此地離項城不算遠,速戰速決,遲則生變,早日歸軍!”廖平看向地上捂著胸口的閻雙,起了殺心。
他并不了解項城內的情況,擔心還會有追兵過來。
“茍活未能報大仇,死了又何妨!”閻雙閉上眼睛,想到了北境死去的戰友,心里有些解脫。
“該死,城主大人究竟哪里去了!”曾經浩倒地便朝著后面退去,幾個十夫長見狀應了上來,替他擋住那名殺得癲狂的總兵。
曾經浩看到敵軍已經阻斷了退路,好在楊不偽帶領了一支小隊伍沿著小路跳了出去。
不過曾經浩卻是為自己擔憂起來,本以為這仗是顯露自己才能的一仗,沒想到卻因此快要丟了性命,甚至心里有些怪罪于涂北山招惹大敵!
曾經浩將視線看向閻雙,千夫長和城主關系很好,本想從閻雙眼中看到希望看到的,卻見閻雙已經閉上了眼睛,束手就擒了。
“既然有了逃出去的項城士兵,必定會引強援過來,我們士兵數量已經不多,此地不宜久留!”
廖平握住長槍,欲要倒刺在閻雙胸口。
這次伏擊,占了大利,卻仍然有所傷亡,所剩將士還有四千多人。
一想到自己可是帶了一萬五千人馬,如今就只剩這么點了,廖平怒火攻心,當下泄憤將長槍狠狠刺入閻雙胸口。
長槍落地發出聲響,閻雙睜眼,意外的看到身旁的橫放在地上的長槍,再看上去,發現廖平不知怎么的,一臉警惕的看向遠方。
廖平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手腕傳來的麻痹感傳向太陽穴,差點讓他昏厥過去!
剛才他正要將長槍刺入這名項城領軍時,突然感到有異物撞擊自己手腕處,低下頭是才發現腳下有異物,是一塊小石頭。
“何人偷襲自己!”廖平心中大驚,視線網羅打斗的各個角落。
本以為幾個稍微厲害的都已經被自己和手下擊倒了,沒想到還有高手!
廖平此時不敢貿然出手,而是警惕看著正在交戰的每一名項城士兵。
這次襲擊落在了自己的手腕處,下次就可能落到自己的太陽穴上。
曾經浩倒是躺在地上,瞥見了山頂處有一道身影閃過,極為熟悉。
要看敵兵就要殺過來了,曾經浩大聲喊道:“城主大人來了!援兵來了!”想要將敵人的注意力引過去。
此話一出,場面頓時緩和了下來。
“城主大人?在哪里!”
“哪里有援兵!”
項城士兵東張西望,將涂北山看成了希望。
廖平順著發聲的曾經浩視線回頭看去,卻見山頂出一人無奈的走了出來。
剛才情急之下,為了救閻雙,涂北山貿然出手,卻因此打草驚蛇,而當又想乘機取了廖平的性命時,卻見曾經浩看向自己,高聲呼喊,索性只能走了出來。
不光是涂北山,還有涂北山所率領的兩千伏兵。
此刻這兩千伏兵發揮了極大作用!
閻雙他們處于山腰處,而涂北山他們在山頂。
順勢而下,一樣可以如同廖平先前圍攻閻雙那樣勢如破竹!
更何況還有剩余的將士在同他們膠著,相當于前后夾擊!
廖平看到山頂上多出來的伏兵,也想到了這一點,想要快速沖破閻雙等人的防線,順著剛才那些逃走的項城士兵的路線奔去。
此時突然多出來的伏兵,讓廖平還以為是涂北山故意安排到,一想到先前此人使用的藏火之術讓自己大敗,而今又提前預料自己逃亡的路線,不禁感到一陣后怕,覺得此人心機深沉,智乎近妖!
恐怕連自己在這里設伏都計算好的!
廖平心底突生寒意,覺得既然對方已經設好局,若是自己無法在短時間內脫身,必會將性命留在這里!
當下拾起長槍,想要在山頂的伏擊沒有攻下來的時候,破開閻雙的士兵,從山腰小道殺出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
涂北山都不打算讓項城駐守的士兵追出城,又怎么可能提前算到這一步?連他設伏都預料到了?
涂北山松了一口氣,好在自己帶人及時趕到,不然項城根基便將毀于一旦。
又見廖平發號施令,手下的將士更加殘忍兇狠了,而他本人再一次將長槍對準閻雙!
涂北山一腳踹向一顆已經倒在地上的百年枯樹枯木!只見枯木深藏在地里的根莖被連根拔起,露出巨大的縱橫交錯的根莖,顯得整個枯樹十分巨大!
枯樹根莖被強行拔起,折斷不少經脈,露出翠綠的顏色。這顯然不是一顆枯樹,只是尚待回春的樹罷了!
如此碩大的東西竟然被涂北山一腳踹了出去,可見涂北山的內力有多深厚!
“他,還是人嗎!”倒在地上的曾經浩看著如同天神下凡的涂北山,虎軀一震,當下滾了過去,將閻雙拖到一旁。
轟轟轟!
巨大枯樹滾落的聲音傳來,廖平沒有去管被救走的閻雙,而是慎重的看向帶著滔天之勢的百年枯樹。
身后兩方士兵都有,不過項城士兵已經逃回去一部分,再加上剛才被自己伏擊殲滅不少,可以說場上大部分都是已方士兵。
此地極為狹窄,下方又是極為險峻,根本不易躲避。
這樣的地形也是為什么廖平會選擇在這里設伏都原因了。
若是百年枯樹落下,己方士兵必備一路碾壓,傷亡慘重!
想到這里,廖平血氣上涌用著剛才麻痹的右手再次緊緊握住長槍!
面對那崩山之勢落下的百年枯樹,沒有絲毫畏懼!一時間氣吞萬里如虎!
嗡嗡嗡!
廖平瘋狂掄起長槍,在百年枯樹滾落接近的那一刻,一槍刺在樹深。
在長槍與枯樹相碰到那一刻,廖平腳下的土立刻深陷一寸!且不斷朝著后邊滑去。
“啊啊啊!”廖平雙手持槍放聲,用胸口下方的骨頭配合著雙手,死死抵住。
“起!”廖平咬牙,呲目欲裂,雙目浮現出血絲臉部的肉瘋狂顫抖著!
剛才那劇烈的碰撞下,他的肋骨斷了兩根,右手骨頭已經錯位,卻還在強撐著!
只見枯木被一根小小的長槍支撐起來,便被扔到后面,說下山地滾落下去,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撲通!
廖平全身脫力一般,跪在地上,口中不自覺噴出鮮血。
“是個人物!”涂北山輕聲念著,卻沒有絲毫手軟,當即下令發出讓士兵沖鋒。
“殺!”
看到城主大人如此神勇,山頂之上爆發出響徹的喊殺聲。
“快!保護將軍!”其余的人感受到四面皆敵,紛紛停止了進攻,朝著廖平的位置收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