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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北邙山的遺子

  涂國是一個統一多民族的國家,在涂氏政權建立之初,便是通過兼并戰爭,融合了多民族,最終建立了統一政權的涂國。

  這也是為什么涂國要比其它兩國強大的原因。

  “聽聲音應該是個老爺爺,為什么要在船上賣這些東西,而不是在地上擺攤呢?”

  楊慕好奇問道,夜郡再繁華再暖和,那也是富賈才能享受的。

  對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夜郡和其他地方沒兩樣,雖說已經是冬末春初,不過一樣有些寒意,更不用說在水上了,那可更是涼人寒骨。

  涂北山看了過去,習武之人的眼力自然非普通人可比。

  涂北山看到船上的的確確和楊慕猜想的一樣,是個老者。

  于是解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在這亂世中,夜郡郡主就是這里的王。在城中經營的任何一家商鋪,都需向他繳納費用,即便路邊上的小販,也會有官府的人,向他們征收的。”

  “唯一不用繳納費用的,便只有水上了。”

  涂北山低聲道:“早年我游歷時,看到過不少這樣的事情。”

  “那也太可憐了吧,老人家生存也不易!”聽到涂北山的話,楊慕有些同情那個寒夜在水上吆喝的老人了。

  楊慕搖晃著涂北山的手,“我們去求一根紅繩好不好?也算是幫助老人家一把了!”

  涂北山無奈看著楊慕笑了笑,便點頭說聲:“好!”

  楊慕滿心歡喜拉著涂北山朝著河邊走去,同時一邊跳起來催促道:“老人家,過來點,我們來取一根紅繩!”

  “好勒!”

  隨著竹筏劃破水的聲音,烏蓬慢慢朝著岸邊靠近。

  “上去吧。”涂北山牽著楊慕的手:“小心點。”

  楊慕上了船后,看到滿船琳瑯滿目的東西,哇的一聲叫出聲來:“好多東西呀!”

  “這就是同心結嗎?”楊慕看著一塊紅色的結繩,雙目放光。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道:“姑娘,這可不是同心結。這是金剛結紅繩!”

  “金剛結紅繩?”楊慕愣了一下:“沒聽說過啊?”

  涂北山仔細打量著那紅結,道:“這應該是老人家部落的傳統幸運物吧?”

  老者對著涂北山笑道:“沒錯!”

  “在我們部落里,老人家常說左腳系紅繩走夜路不遇鬼神。為求護身最好搭配金剛結紅繩。”

  “信善者通常還請法師誦經祈禱將祈愿與祝福以加持形式帶入紅繩。帶之以保佑平安祈福,獲得吉祥與福慧;令佩帶者內心平靜,及凈化雜念。”

  “哇,這么神奇的嗎?”楊慕滿心歡喜看著手中的小物件,涂北山則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什么是紅繩啊?”

  老者笑道:“姑娘說的可是姻緣線?”

  “應該是吧。”楊慕想到各個民族都有不同的習俗,或許在他們那里就叫做姻緣線也說不定。

  “自然是有的。”老者拿出一小截紅繩,仔細一看,卻是數十根紅細絲擰成一股的。

  “在我們部落的流傳中,有這樣一位老人。”

  “在每個人降生時分,他會在其小指上系上一根紅線,另一頭就是與其今生注定了姻緣的人。正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紅線常代指“婚姻”或“媒約”,亦可喻為婚姻的定情信物。”

  “姑娘可要來一段?”老者笑著看著楊慕。

  “多少錢一根?”楊慕問道。

  “六十六錢一根。”

  “有些貴了吧?”涂北山沒想到就這么一截繩子,就要六十六錢一根,當下覺得這老人有些獅子大開口了!

  楊慕卻是哪里在意這些?立刻拉住涂北山的手哀求道:“我們買兩根吧?長長久久在一起。”

  “是的公子,圖個喜慶與吉利吧!”老者笑著看著涂北山。

  涂北山無奈的看著楊慕,自然要滿足她的小女人心思,雖然對于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涂北山沒有興趣,不過為了讓楊慕開心,當下還是掏出錢,遞了過去。

  老者樂呵呵笑著收下,便取了兩根紅繩,分別纏繞在涂北山和楊慕的小指上。

  “此繩一系,終不可綰。”老者又說了一句祝福的話。

  “愿情比金堅!”楊慕滿眼柔情看著涂北山。

  “情比金堅!”涂北山也回道。

  楊慕好奇的看著小指上的紅繩,看起來寶貝得不得了。

  涂北山卻是隨意看著船內的裝飾,發現小船雖然簡陋,但布置有異域風情。

  特別是那些栩栩如生的貔貅玉裝飾、元寶、錢袋、葫蘆、鈴鐺,還有轉運珠行運珠等,更是讓涂北山有些好奇問道:“老人家,你在夜郡多少年了?”

  “有十幾年了吧?”

  “你是哪里的人?這里沒有你的族人嗎?”涂北山問道。

  “唉!”老者莫名嘆口氣,接著竟然忍不住流著淚,當著兩人的面,又似乎不好意思,強行抹去,露出濕潤的眼眶道:“哪里還有什么族人啊!”

  “怎么了?”涂北山問道,聽老人家的話,似乎還有隱情?

  老者看了看涂北山,又接著看了看楊慕,“看你們兩位都是好人,我就與你們說了吧!”

  “也就是如今亂世,我才敢言,若是涂國強盛的時候,我只能咽下肚子里了!”

  “何出此言?”

  “涂氏政權自建立以來,就是通過兼并戰爭,同化其他民族立的國…唉,算了,想必你們年輕人也不知道。”

  涂北山卻是點點頭:“我知道。”

  “什么?”老者十分不敢相信,沒想到涂北山這么一個年輕人,竟然知道這種往事,當下追問道:“那你可知道北邙山的游牧民族北氏?”

  “這倒不知道了!”涂北山搖搖頭。

  “也罷!”老者有些失望,接著道:“涂氏政權每代當權者都這么做,先帝也是繼承了這一政策。”

  “不過說的是兼并與同化,實際上是慘無人道啊!”

  “凡是不歸降或者順從的,通通被滅了族!揚言讓涂國的土地,只能讓涂國人住!”

  “可憐我北氏部落多少子民都葬身在涂國的鐵騎下!就連部落首領剛滿一兩歲的孩子都被搶去了!”

  “哦?還有這等事情?!”涂北山一驚,這些事情,他確實是不知道的。

  在大涂帝宮那些年,除了跟隨太傅學習外,聽聞最多的就是涂氏先祖如何披荊斬刺的豐功偉績,除此之外,倒無其它的了!

  “為什么要搶人?難道和北氏首領有什么關系嗎?”

  老者嘆息一聲道:“當年一位有名的天師,曾對先帝言,天狼星光大盛,有紫氣西散之勢,涂國將會引來一場災難!”

  “先帝不信,將他流放出了京都。后來又不知道從哪里聽說,北氏的少公子會成為涂國的護國者!”

  “先帝想要將少公子搶去,整個北氏族人都不同意,于是先帝發動了戰爭,跟著一起的其中有一人就是如今的京都王劉冶。”

  “可憐的少公子,還不熟悉母親的懷抱里,就被人強行抱走了!”

  “他的父親戰死沙場,他的母親哭得肝腸寸斷,郁郁而終!”

  “竟然有這種事情!”涂北山沒想到涂國皇室竟然有這種丑聞!

  和他從小了解到的印象根本不一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老人的話了。

  “那少公子怎么樣了?”

  “估計早就死了吧!”老者嘆息道。

  涂北山大驚:“怎么會?”

  “我了解的消息是,少公子是護國者亦是滅國者,先帝權衡再三,將年幼的少公子投井了!”

  “不可能!”涂北山幾乎是下意識說出來的!

  這與他印象中慈祥仁義的先帝完全不一樣啊!

  “你在撒謊!”涂北山喝道。

  “唉,反正北邙山部落都已滅亡了,真與假都不重要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北邙山看看,那里有殘余族人為部落犧牲的勇士立的萬人碑,還單獨為年幼的少公子立了一處墳!”

  “少公子叫什么名字?”涂北山喝道。

  “北陰!”

  “北陰…”涂北山喃喃道,似乎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了。

  “老人家,這點錢你拿著,尋個好住處,頤養天年,算是我為涂國補償給你的了!”

  涂北山將一袋銀子放在老者的手心里。

  “你…為何給我錢?”老者眼中有著迷惑:“你是什么人?”

  涂北山苦笑道:“我只是個心存天下的普通人!”

  涂北山將錢遞給老者,不管他真與假,看到老者孤苦伶仃在水上漂泊,總是于心不忍,想要替涂國補償他。

  涂北山拉著楊慕下了船,楊慕緊緊拉著涂北山的手,又回頭對著老者道:“老人家,以后不要再這么辛苦了,找個好地方頤養天年吧!”

  老者站在船邊對著兩人揮手感激道:“祝兩位百年好合!”

  兩人一起朝著城內的客棧走去,楊慕一路上時不時看著星星,時不時低頭看著小指上的紅繩,絮絮叨叨的述說著對未來的憧憬。

  涂北山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心里亂糟糟的。

  兩次下山,都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觸。

  原來涂北山只是一心想要匡扶涂室,就這么四個字,簡簡單單的。

  而涂北山發現自己的初心越來越模糊了,人也越來越彷徨了,心中的困惑也越來越多了。

  在涂北山剛走后,一葉扁舟順著平靜的水面,緩緩朝著烏蓬靠近。

  “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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