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紅袖兒走后，房間里的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公主殿下向來都是直言不諱的，就算是有關洛州世子的事，也同樣是多半由她代口，今天這是怎么了？
疑惑之下，他們將目光全都轉到陳積的身上。
然而陳積怎么可能開門見山，現在的他們個個都是滿臉戒備，“防賊”似的看著自己。
簡單詢問了下近況之后，盧伯從望水樓里叫來的酒席終于到了。
眾人雖然說說笑笑，但是依舊沒有一個率先動那筷子的。
嚴五更是率先說道：“世子殿下，有事直說就好，只要是公主同意過的，我們幾人自當會全力以赴。”
陳積呵呵一笑，這才撓著頭解釋道：“是這樣的，自打洛州過來，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你們的公主說，我這段時間麻煩了她的家人這么久，卻一直沒有什么表示，實在是說不過去……”
眾人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燈，哪能這么輕易的被他糊弄。
不過在聽到那家人二字的時候，心中還是不由得升起許多觸動。
十年之前，齊國亡了之后，曾經的公主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他們說是追隨公主和皇子，其實追隨的不過是自己的忠心罷了。
時過境遷，公主在他們的眼中逐漸長大成人，在他們看來，紅袖兒和他們的親生妹子無異。
當然，由于在身份上的那些忠心，讓他們不可能在紅袖兒的面前逾規越禮，過分的疼愛或者過分的無禮。
但是現在聽到，公主在內心之中也將他們當做家人之時，心中的感慨可想而知。
“諸位大哥。”
看到眾人的神情有變，陳積趁機端起酒壺，然后對著眾人道：“之前都是小弟失禮不懂事，還請諸位大哥海涵……”
眾人神色和緩，這才開始變得其樂融融起來。
期間，陳積一直聊起，自己和紅袖兒相識的種種，從姬昭武開始，到后面的小衡，從她教自己練武開始，到后面共死同生。
酒席過半，桌上的眾人都是一邊飲酒，一邊聽著陳積和公主殿下的故事，心中不知是寬慰還是感慨。
陳積忘了一眼隔壁房間的簾子，里面毫無動靜，不知道她和三娘在聊些什么。
想到這里，他便直接站起身子，端著酒杯對著眾人道：“實不相瞞，陳積確有一事需要請諸位大哥點頭同意……”
眾人的臉色倒是沒有多少變化，顯然是早就猜到了會有此節。
那句話是怎么說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或者是無利不起早，亦或者是黃鼠狼給……
當然，這些都是喝酒之后思維跳躍之下的胡思亂想，片刻之后，就聽嚴五開口說道：“殿下，方才我們已經說過了，有事你盡管開口就是，只要公主答應，我們自然全力以赴，不會有絲毫懈怠。”
陳積便不再猶豫，直接繼續道：“在洛州時，陳積便對紅袖兒傾慕已久，如今和她神交，更是不能日思夜想，不能忘懷，所以……陳積想要娶紅袖兒為妻，還請諸位大哥答應。”
只是，此言一出，原本還其樂融融的酒桌上，頓時變得無比寂靜。
靜的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呼吸一般。
“這個……”
嚴五定了定神道：“殿下，公主身份尊貴，她的終身大事，我們幾個人又如何能有資格同意？”
陳積搖了搖頭道：“嚴五哥此言差矣，方才咱們也說了，對公主而言，諸位大哥就是她的家人，正因為如此，所以她的終身大事，才需要哥哥們一起商議。
而且……
諸位放心，不管有什么要求，只要陳積可以辦到，那定然不會猶豫半句。”
然而在他說完之后，眾人依舊沒有多少反應，
嚴五端起身前早已經空了的酒杯，一遍抿著杯沿一邊心道：如果自己真的可以決定此事的話，那肯定是一萬個不同意了。
公主是何等身份？你陳積作為一州世子，也不過是勉強達到資格，更別提府中還早已有了妻妾了。
如果是在之前，公主毀容之時，或許還可以委屈一下，但是現在，這么一個天仙般的公主殿下……
想到這里，他又抬頭看了陳積兩眼。
這容貌嗎，還算是英俊，氣質么，也還可以。
回想起之前他和公主做過的那些事情，這么說的話……
好像公主也沒有太大的委屈了。
再加上之前十年前的他爹，也就是武陵王，還曾經放過公主和皇子一馬，這才使得眾人能夠活到現在，加上這筆賬的話，那可真就有點算不清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自己的公主殿下顯然也是知道此事的，而且多半也已經答應下來，否則以她一直以來的性子，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躲到三娘那邊去呢。
“殿下……”
嚴五終于放下了空空如也的酒杯，慨然說道：“這事關系到公主的終身，她從小就有主見，長大成人之后，更是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世事無常，曾經的那些是回不去了。
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只是希望，以后的小皇子可以有所出息，出人頭地。
以后的小公主可以永遠快樂安康，無憂無愁。
至于其他的，那就實在不能要求殿下什么了。”
陳積仔細聽他講完，然后這才撤開座椅，退后兩步舉著酒杯作揖道：“陳積定然不會辜負諸位所托，如違此言，不得好死。”
說完之后，他便一飲而盡。
看到他如此鄭重的起誓，嚴五這才再次想起之前他們在和戎城的事情。
是啊，為了小公主，這世子殿下可是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這些人還在擔心什么呢？
不過……
放心歸放心，當陳積帶著紅袖兒離開的時候，眾人的心中依舊有些不是滋味。
那感覺就像是，自己這些人守護了十多年的寶貝，突然被人就這么平白拿走了一樣。
空落落的。
唯一的排解方法，就是將眼前的杯杯酒水一飲而盡。
回去的路上，紅袖兒一直牽著陳積的手，輕輕擺動，腳下的步伐也是從未見過的輕松。
她的臉上笑意盈盈，同樣也是淚珠盈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