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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城墻之上

  陳積從未想過,之前隨口說的玩笑會當真的如此突然。

  不過話說回來,此時的他接受起來倒是自然的很……

  夫妻之間的男歡女愛本是天經地義,剩下的,只是花樣的多少問題而已。

  反正以陳積的臉皮來說,好像也沒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又是一個清閑的白日后,陳積收到了皇帝衛紹的調令,官職是南路軍的隨軍參謀,果然是個沒有什么兵權的幕僚。

  一般來說,軍中這種人還算不少的,基本都是將官選擇性的征辟上來,為自己出謀劃策,讓自己在面臨各種決定時,可以多出一些選擇。

  和他們唯一不同的是,陳積是皇上親自指派,說話的權重可能稍高一些,當然,也就僅此而已。

  從陳積的角度來說,官職什么的并沒有什么所謂,但是自從和陳稼通過書信后,他在這種大事中的定位,就已不是單純的個人那么簡單了。

  再次和眾人告別后,陳積在各種不舍,幽怨,以及擔心的目光中,帶著文書和衛行直接出了南城,朝著金城的方向而去。

  趕路途中,形象已經變為樸素漢子的衛行不知想到了什么,望著陳積感慨說道:“三公子,質子做到你這份上的,應該算是前無古人了吧。”

  二人的馬匹都已奔行了四十余里,此時正是歇腳的間隙,陳積笑問道:“怎么說?”

  衛行一邊折著樹葉喂馬,一邊解釋道:“想當初剛去姑臧城時,除了一些暗哨的監視外,涼國對咱們可以說是不聞不問,隨便給了個小院還是罪臣留下的。

  但是現在呢……

  不過一年半而已,殿下不僅搬進了之前的王爺府邸,現在更是可以在涼國境內隨便走動,不受限制,比一般的涼國子民還要自由,這還哪像什么他國人質。”

  “這算什么隨意走動,咱們去那邊又不是為了欣賞風景……”

  陳積不以為然道:“一個整日只會浪費糧食的無用質子,和一個對涼國十分有用的工具,這種選擇題只有傻子才會選錯呢。

  再說了,紅袖兒她們不是還在都城里么,都是一樣的。”

  衛行僅僅想了一會兒便搖了搖頭,“殿下說的也是,不過我這武夫能看到現在的好也就是了。”

  陳積聞言倒是有些驚奇,回頭笑問道:“當初你在洛州時的性子不是挺深沉的么,怎么過來之后就變這樣了?”

  衛行呵呵一笑,直言不諱道:“之前的屬下眼界不高,氣量還小,見過一些芝麻小事就以為異于常人了。

  而且當時對三公子也有著不少誤解,所以這才裝成那副樣子。”

  陳積點了點頭,不過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開始搖頭說道:“我還是感覺之前的你更帥一點,話癆老周有一個就夠了。”

  衛行:“……”

  之后的時間里,衛行的話果然少了許多,并且一直在前方帶路,讓陳積可以安心的思考問題。

  在涼國的這段時間里,陳積確實做過不少事情,包括給西北邊軍出謀劃策,以及在小范圍內帶兵剿匪等等。

  但遺憾的是,那些都是相對零散,而且成功的因素里幸運也占有很大比例。

  所以當他真正要投身一場戰役之時,腦海中并沒有形成一個比較全面系統的經驗,尤其是前方那樣,具體到一個城池攻防的戰役時……

  好在那些經歷也并非全無用處,最起碼,可以讓陳積的性子更加沉穩。

  明顯的表現是,當他臨近金城,并且聞到空氣中那飄散的血腥氣味時,這種沉穩沒有讓他的心跳的太過厲害。

  與此同時,衛行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陰沉的眸子里總算有了些往日的神采。

  二人都不能算是雛兒了,和戎城的剿匪之戰里,他們也都經歷過生和死。

  但是當他們置身金城之內時,心中還是如同被重錘擂過一般。

  烈日之下,蒸騰而起的血腥氣籠罩了整個城池,缺少了城外的空氣流通,那味道更是難聞了。

  貫穿整個金城的中軸大街上空無一人,讓照射下來的夏日陽光感受不到半點兒溫度。

  陳積清楚的記得,去年冬日經過這里時,那些孩子的歡笑和街道兩邊的彩燈一樣,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

  “城上死了那么多人,百姓都怕哪天萬一守不住了,岐軍會拿他們出氣,所以多半都悄悄出去躲難了。”

  帶著陳積進來的守軍自顧自的解釋著,聲音中滿是疲憊。

  陳積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道:“最近戰事如何?有無危險?”

  那輪值的守軍回稟道:“岐軍的攻城沒有之前那么緊了,不過每次的聲勢都比之前大了很多,所以……要說危險的話,最近這一個月來有好幾次都差點兒沒能守住。”

  陳積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之后便邁開步子繼續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嗅覺中的血腥味道愈發濃烈,當他踏上馬道來到城墻上時,那些味道已經讓讓他無法忍受,幾欲作嘔。

  視線之內,靠著城外的箭垛上已經染滿暗紅,包括整個墻道上,雖說有著沖刷清洗的痕跡,但那不知道疊加了多少層的紅色依舊明顯。

  陳積緩步走了過去,凸口之外的地面已經有些發黑,雖說在每次的交戰之后,雙方都會安排專門的人打掃戰場,但是下面依舊殘留了一些云梯或者弓箭的斷節,或新或舊。或嶄新干凈,或掛著些許血肉。

  陳積很快移過視線,片刻之后的余光出好似又看到了什么,他將腦袋探出箭垛,之后便怔在了原地。

  面向城外的墻壁上,一條條細小凝干的血痕自上而下,密密麻麻的掛滿整個城墻。

  陳積原本對這種密集的堆積是沒有恐懼癥的,但是現在依舊感覺渾身發冷,即使他的頭頂上就是艷陽高照,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依舊沒能消除分毫。

  “這就是城戰么……”

  陳積的心中喃喃自語,之前的他一直不懂,古代那些攻城軍隊哪里來的那么多的戾氣,破了城池還不夠,為什么非要屠城才能解氣。

  現在,他算是知道一些了。

  沉浸在震驚之中的他久久不能平靜,以至于身后有人過來也沒能發覺。

  “你就是武周的洛州世子,陳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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