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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三大土司

  朝廷政令決策以后,由通政司負責派人快馬加鞭將旨意送至黔國公沐昆府上以及云南布政司,此后新任的云南新平流官王延喆在十名錦衣衛的護送下到新平上任。

  黔國公沐昆是第一個收到陛下要“改土歸流”的消息的,收到消息后把剛剛三十歲的黔國公嚇了一跳,畢竟只要這個消息一傳出去,對當地的土司和依附土司生存上百年的利益集團將是巨大的災難,屆時整個當地官場都會發生大的動蕩,搞不好還會出現“官逼民反”的嚴重局面。

  震驚過后沐昆就開始陷入為難了。如果朝廷只是針對某一個地區的吐司,那么身為世受皇恩的黔國公,沐昆自然會毫不猶豫的幫助朝廷平判,幫朝廷掃除一切絆腳石,但是現在針對的是整個云南地區,甚至是全國的土司,沐昆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畢竟自己黔國公一脈自太祖年間受封西平侯,明成祖永樂四年,西平侯沐晟以征交趾功,晉封黔國公,至今已經一百多年,已經和當地的利益階級融為一體了,所以全方位的施行“改土歸流”,除了那些土司以外,損失最大的也就是自己黔國公府了。

  而現在的整個云南地區,基本上就是有黔國公沐昆和三大土司說了算。這么大的事情沐昆也不敢一人做主,當即就派人去請三位大土司。

  因為山路崎嶇,所以云南地區土司眾多,但又以這三大土司為首。分別是:麗江納西木氏土司,云南武定鳳氏土司和云南鶴慶高氏土司。

  其中目前以麗江納西木氏土司勢力最大,因為姓氏讀音相同,所以黔國公沐昆還收了現在木氏家主木定的長子為義子。木氏土司接受漢文化最早。史稱:“云南諸土司,知詩書,好禮守義,以麗江木氏為首。”

  弘治十六年的時候,阿牙阿秋,也就是木家家主木定擔任正四品的麗江知府、中憲大夫,然后便迅速壯大了起來。到如今木氏已經傳承了257年的時間,成為了云南當地當之無愧的“大土司”。

  第二位就是云南鶴慶高氏土司,據說其是大理國高升泰的后裔。至今已經傳承了一百多年,是云南白族里最著名、傳襲時間最長的土司家族。現任家主是高鼎,善于做生意,所以雖然傳承不久,但是卻憑借著富可敵國的財富躍居第二位。

  最后則是云南當地傳承最久的云南武定鳳氏土司,這個土司家族始于宋代,至今存在政權達430年之久。洪武年間由明太祖朱元璋賜姓為那,現任家主是那欽。因為不善經營的緣故,所以鳳氏財富不多,但又因為其統治時間太久,所以手上有一股很強的武裝力量。

  聽到黔國公沐昆有請,而且前來邀請的黔國公親信隱隱提及了“改土歸流”的事情,三家土司府的家主立刻就坐不住了,連夜趕往昆明黔國公府上商議大事。

  因沐氏在滇日久,威權日盛,尊重擬親王;故百姓也稱黔國公府為沐王府。

  落座以后,沐昆將自己收到的內閣公文遞給了木定,木定看完以后心中大驚,但自己好歹也是四品命官,自然不能丟了面子。風輕云淡地遞給了高鼎。

  高鼎因為經商的緣故,為人比較圓滑,笑瞇瞇的從木定手中接過公文,細細讀了起來,看完以后高鼎可沒有木定的氣度和胸襟,頓時大驚失色,趕緊遞給了那欽。

  那欽乃是帶兵之人,脾氣比較火爆,早就眼巴巴地等著公文遞到自己手中了。因為自家傳承最久的緣故,對包括黔國公沐昆的這些“后起之秀”,那欽都不是特別看得起。看完以后直接就將公文摔在了地上。

  “皇帝小兒安敢如此欺我!莫非是這云南承平日久,讓他忘了這是誰的功勞了嗎!”那欽紅著臉站起來大吼。

  向來圓滑的高鼎也站起來拍了拍那欽的肩膀,笑瞇瞇的說:“那將軍又何故如此生氣,犯不著犯不著,咋們坐下說,坐下說。”

  黔國公沐昆和木定因為都是朝廷官員的身份,所以對朝廷的決策也不好做過多的變態。但憑著請他們到此商議的緣由和幾人的臉色,態度也不言而喻了。

  喝了口茶,沐昆才幽幽的,開口:“本來此事與我黔國公府毫無關系,但因為我與幾位土司交好,所以特來告知,也好讓你們早有準備。如何應對還得看幾位自己的決斷啊。”

  “改土歸流,我武定鳳氏從宋朝到現在傳了四百多年,可有哪個皇帝敢說要廢除我們的!依我看,他不讓我好過,那他這個當皇帝的也別想好過了!”那欽的脾氣一如既往的暴躁,連太祖賜給自家的姓氏都不要了,張口就是武定鳳氏。

  “依老夫看,硬碰硬對我們是極度不利的,況且要是真打起來,難不成還要和黔國公互相討伐不成?此事啊,不妨發動我們在朝廷里的力量,讓陛下知難而退。”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木定不僅把皮球踢給了黔國公,還提出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解決方案。

  “木家主這是何意?要是我沐昆真要與你們刀兵相見,又何故把幾位請來商議?莫非以為本國公玩的是鴻門宴嗎?”黔國公沐昆帶著幾分開玩笑的語氣表露出了自己的態度。打,自己肯定是不會打的。

  “黔國公說笑了,我們幾家世代交好,怎么會打起來呢。我覺得木家主說的有道理,如果真要和朝廷鬧得刀兵相見,那對我等自然是不利的,不妨就發動朝中力量,以柔克剛。”

  “我高家,愿意出資白銀百萬兩,以絕后患。”財大氣粗就是財大氣粗,高鼎一開口就是大明朝三分之一的賦稅。

  要是讓朱厚照知道這群“大地主”如此富裕,恐怕早就御駕親征,抄他家搶他錢了。

  “哼!你們就是一群懦夫!要是那皇帝小兒不聽勸,老子帶人給他翻個底朝天!皇帝輪流做,誰知道會不會輪到我家!我武定鳳氏的傳承可比他那個當乞丐的祖宗好多了!”那欽句句都是大逆不道的話,把在場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那欽!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我等自然不會與你計較,但你要是敢在外頭吐露半個字,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你那家更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黔國公沐昆厲聲喝道,別人怕這個莽夫,自己可不怕。不就是兵嗎,在云南這片天,自己黔國公還沒怕過誰!

  那欽也知道黔國公勢大,雖然心頭不滿,但也只敢乖乖坐下,氣沖沖地低著頭喝茶。

  “既然公文已到,想必布政司那邊也收到了。朝廷政令豈有朝令夕改的道理,現在才找人去說服陛下,晚了。”黔國公沐昆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國公爺的意思是……”高鼎瞇著眼睛試探性的問了問。

  “我說了,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老夫可管不了那么多。趁現在朝廷只是以那新平一處開刀,還沒波及到你們,不如給朝廷聽個響。”沐昆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就大聲地咳了幾下,然后自顧自的喝茶,好像先前那些話都不是他說的一般。

  “國公賢明,這當地的米價一直一成不變,也是時候該動一動了。”高鼎身為土司,能把家族生意做大,靠的自然就是壟斷的手法。

  一切商業競爭對手都早已經被他土司府的家兵當作“亂民”剁碎了喂狗了。雖然圓滑,但這高鼎做起事來卻是心狠手辣,甚至那以暴躁著稱的那欽都不能與之比肩。

  “那新平土司本是我家親戚,我那欽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回去就派兩千精銳借他用用好了。”兩千精銳說借出去就借出去,聽那欽的語氣好像還不在乎能回來多少,如此大的魄力令其他兩家也不敢妄動了。

  身為云南當下勢力最大的土司,其余兩家都表了態,木定自然不會沉默不語。

  “老夫在官場上有一些朋友,到時候布政使那邊我自然會有交代。非常時期還望幾位摒棄前嫌,共渡難關。”

  “共渡難關!”包括黔國公在內的四個大佬,當即舉起了茶盞,相視一笑。那欽雖然脾氣火爆,但不代表他傻,在這個關頭,自然會乖乖的與大家同舟共濟,至于各方的恩怨,以后再說就是了。

  “老夫黔國公一脈世受皇恩,自然不能違背朝廷旨意,但更不能看著陛下在仁政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兵,本國公自是要派的,但怎么打,就該好好合計合計了。”

  聽著沐昆表了態,三位大土司都放下了心,甚至心想著如果能把那云南布政使熊海波拉上船,這云南就是他們五人的天下了。

  “依老夫看,就上報一個黔國公府派出精兵五千剿賊,但賊子眾多,僅回來殘兵七百余人好了。”

  “到時候朝廷不光要夸贊黔國公忠義無雙,更是要下放撫恤,也不枉國公爺白忙活一場啊。”木定最熟悉官場的規則,笑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妙啊,妙啊!那小皇帝要是知道自己白花花的銀子就這么流出去了,恐怕要哭死吧。”那欽也笑了起來。

  “云南當地因為局勢動蕩,米價上漲,百姓揭竿而起。這個也不錯哈哈!”高鼎一肚子的壞水開始蠢蠢欲動了。

  “既然幾位都有了對策,那就回去早做決斷吧,我就不送了,差不多黔國公府也該發兵響應朝廷了。”沐昆喝了口茶,擺出了一副仁義無雙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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