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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無千堂

  明朝的東廠始設于明成祖于永樂十八年,辦公地點就在京師的東安門之北,東廠最大的特性和不同于錦衣衛的區別就是其只對皇帝負責,不經司法機關批準,可隨意監督緝拿臣民,從而開啟了明朝宦官干政之端。

  更為諷刺的是,這向來在民間代表著屈打成招的東廠居然在大堂內懸掛著大幅岳飛畫像,提醒東廠緹騎辦案毋枉毋縱,還擺放著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實在是有些讓人扼腕。

  而東廠的人員構成也比較獨特,可不要以為東廠里都是太監,除了廠公自帶的班子以外,還配有屬官。東廠的屬官有掌刑千戶、理刑百戶各一員,由錦衣衛千戶、百戶來擔任,稱貼刑官。這也是為什么錦衣衛常常看不起東廠這個后起之秀的原因,畢竟東廠初創時的大部分人手都是從錦衣衛調用過去的。

  除此以外,東廠還設有掌班、領班、司房四十多人,都由錦衣衛撥給,分為子丑寅卯十二顆,顆管事戴圓帽,著皂靴,穿褐衫。其余的人靴帽相同,但穿直身。這些人實際上大多都不和廠公一條心,廠公真正能調用的人手,反倒是那些番子了。

  東廠番子大多由廠公自己招募,實際上就是社會上的閑雜人員,這群人正事不會干,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你要他打聽消息,欺壓百姓,震懾宵小,那可是這群人的強項。東廠番子也分子丑寅卯十二顆,一律戴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絳。原本是十二撥差役輪值,可是今天張永卻是把所有人手都調集了起來,準備干票大的。

  “你們可都給咋家聽好咯,此次出去辦事我們是奉了陛下的圣意的,有陛下他老人家給你們撐腰,天塌下來了有咋家頂著呢,總而言之不要怕,好生辦差,辦好了都有重賞!”

  張永訓話完畢,一群頭戴尖帽,腳著白皮靴,身穿褐色衣服,腰間系著小絳的番子就烏壓壓的朝著無千堂趕去,一路上嚇得百姓們紛紛退避,生怕觸了這群大爺的霉頭。

  無千堂一如既往的營業著,背后有那幾位大東家撐腰,絲毫就不用擔心遇到什么麻煩,反倒是一開門就是日進斗金,前幾天那個老頭被毆打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大家都已經將此事忘了。

  “不知幾位到我們無千堂有何貴干?”無千堂門口的打手看見一群人走了過來,憑借其身上的服飾已經知曉了這群人的身份,還是阻攔了一下,其余的人則是去里頭報信,讓東家早做準備。

  “咋家今兒個心情好,想來這無千堂玩上幾把,怎么滴,你們開門做生意的,莫非還不接客了?還是怕咋家沒有銀子輸給你?”張永也不讓自己的手下為難,出來硬頂了一波。

  “小的參見廠公大人,大人里邊請。”雖然有些擔心,但自己開門做生意的,確實沒有將顧客拒之門外的道理,傳出去豈不是砸了自己的名聲。再者自己身后的靠山可不是一位廠公就能撼動的,自然也不必過多的憂慮。

  “原來是廠公大人來了,久仰久仰!”無千堂的東家,其實就是一個代理人罷了。此人叫做劉庸,是無千堂名義上的老板。

  張永沒理會此人的客套,直接就帶著人走了進去,無千堂里正在玩著起興的客人們見這么大的陣仗,頓時也是興致全無,生怕一不小心犯了忌諱,朝著張永點了點頭就如潮水般退去。

  上百個東廠番子迅速將無千堂內占滿了,一時間氣氛有些拔劍張駑。張永抽出了自己的佩刀,重重的砸在了一張賭桌上,嚇得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喘。

  “你們無千堂怎么做生意的,看不起咋東廠不成?咋家來消費,就沒人與我對賭嗎?”張永的聲音渾厚有力,一點也不像太監。

  “不只廠公大人想玩什么,我這就安排人手陪廠公大人一樂。”劉墉熱臉貼了冷屁股也不覺得尷尬,畢竟臉皮厚可是生意人的必備條件。

  “就玩骰子吧!你速速安排人來!”這個時代的賭弈游戲主要有骰子,馬吊和葉子牌,而張永今天是來砸場子的,自然是選了節奏最快的骰子。

  所謂的骰寶博弈,其實就是三顆骰子隨機搖骰,加起來的點球大于十六則為大,小于則為小,算是一種簡單易上手的博弈方式,非常適合新手。而這個游戲也沒有固定的賭注,大到上千兩,小到幾兩銀子都可以。

  沒過多久,一名無千堂的骰手就站到了張永的對面,張永則是安坐在凳子上。

  “開始吧,第一把咋家下注一千兩,買大。”

  聽到張永一開口就是一千兩銀子,卻不見信息在哪,那名骰手看了看劉墉,見得到了東家的許可,才有些緊張的搖了起來。

  “第一局,二十一點,廠公大人勝!”

  報完了結果,劉墉也不墨跡,直接就將一張一千兩的銀劵遞到了張永的手中。這也是無千堂的一大特點,上千兩的賭局一律用無千堂特有的銀劵交付,待最后結算之時再換成白花花的銀子。

  張永對這張一千兩的銀劵毫不在意,繼續喊到:“五千兩,買大。”

  也不知道是張永運氣好還是骰手故意放水,第二把依舊是張永贏了,又將五千兩銀子收入囊中。

  “一萬兩,買大。”

  “廠公大人勝!”

  又是一萬兩,在場的人包括那群東廠的番子都坐不住了,短短十多分鐘廠公大人就收入了一萬多兩銀子,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劉墉原本的想法也是讓張永撈上一筆銀子就走人,畢竟雙方這么多年下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自己也就當做破財消災了。可是眼看這張永拿了一萬多兩還沒有走人的意思,劉墉也坐不住了,對著骰手使了個眼色。畢竟賭場上輸贏很正常,你自己手氣不好也怪不得我們不是,實在不行你去找自己身后的人說好了。

  “一萬兩,買大!”張永毫不在意,將手中的那枚銀劵扔了出去。

  “小!莊家勝!”報完結果以后,那名骰手有些緊張的將那一萬兩的銀劵拿了過來,見張永對此毫無反應,心頭也不再那么懼怕了。

  “二萬兩!還是買大!”

  “小!莊家勝!”

  張永將手中的六千兩銀劵扔了過去道:“還差四千兩,咋家今日來的匆忙,就先那這把我東廠的好刀抵押在這。”

  說完就轉身抽出身后那名親信腰間的佩刀扔了過去,張永這“武太監”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震得那名骰手有些生疼。

  “繼續,五萬兩,買大!”

  眼看張永就是來砸場子的,劉墉讓骰手繼續穩住他,自己則派人去搬救兵,畢竟這是堂堂東廠的廠公,若是那幾位大人物不來,自己還真鎮不住場子。

  “小!莊家勝!”

  張永也不傻,要是把佩刀都扔出去了,等會打起來自己可是要吃虧的,張口就是:“這是東廠特有的尖帽,乃是從成祖時期就傳下來的,咋家也是個講道理的人,不與你們計較,就按照一萬兩銀子一頂算吧。”

  說完又是扔出去了五頂帽子抵債。

  “十萬兩銀子,還是買大!”

  骰手也不敢一直開小,反正最后銀子也不會讓這群人拿了去,于是就讓張永贏了一把,也算是保障了游戲的公平性。

  “大!廠公大人勝!”報完了結果,這群人就有些為難了,是要給張永銀劵呢,還是給他減免賭債或者是將帽子和刀退回去。

  “銀劵呢!莫非你無千堂想要賴我家廠公大人的賬?”張永的一名親信有些兇神惡煞。

  劉墉也是心一狠,將一張十萬兩銀子的銀劵遞了過去,誰料張永接過銀子就站了起來,說自己不玩了,讓劉墉給他結賬。

  這下子輪到劉墉不樂意了,雖然說這個無千堂日進斗金不假,可是十萬兩銀子可是說給就給的,自己讓他贏也只是緩兵之計,誰料這張永說不玩了就不玩了。

  “怎么的?你們無千堂莫非是要賴咋家的賬不成?輸不起開什么賭坊?你們這樣以后誰還敢來這里消費了?”

  開賭場的,最忌諱的就是砸了招牌,畢竟大家來這里玩圖的都是安全開心,要是連這都保障不了,以后還會有誰愿意來呢?

  聽到張永給自己扣了一頂大帽子,劉墉坐不住了,陪笑著說道:“廠公大人言重了,小的這就給您兌換銀子。”

  拿到了十萬兩銀子,劉墉就要送客,誰料張永卻是回頭又要走進去:“我們東廠的帽子和佩刀還在這里呢!怎么,這東西可是禁物,你們無千堂敢要嗎?”

  原來張永只是想要拿回那些不值錢的雜物,劉墉自然不會多言,親自清點以后將東西遞到了這群番子的手中,笑瞇瞇的準備送客。

  “廠公,我的這把佩刀手感不對了,好像輕了不少。”那名親信一臉疑惑的問道。

  “廠公,我們的也是。”

  “這帽子好像也被調包了!”

  “你們無千堂什么意思!居然想瞞天過海?盜用禁物,莫非是想謀反嗎!”張永大喝了一聲。

  “廠公,卑職覺得此前有人冒充我們東廠的番子殺害百姓搶奪婦女的案子,與這群人有關!不然我東廠特有的東西,怎么會被人給冒充了去!”

  聽到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從天而降,劉墉也坐不住了:“廠公大人,小的覺得大家還是和氣生財的好,不如大人在好好檢查一下是不是搞錯了?不然我也不好朝我家的主人交代,到時候也怕廠公大人難辦啊。”

  雖然是一口一個廠公大人,可劉墉的話中卻充滿了威脅,企圖搬出自己身后的靠山讓張永知難而退。一想到無千堂背后的人對自己曾經的所為,張永更是怒火中燒。

  “你說的沒錯,咋家也懷疑你們無千堂冒充我們東廠,私自藏有禁物,企圖謀反!來人,給咋家拿下!”

  這群番子早就做好了準備,如今張永一聲令下,頓時就朝著內堂撲去,劉墉首當其沖被制服了起來。

  “東廠辦事,閑人退避!所有不從者,一律以謀反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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