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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這地東廠買了

  江西南昌,寧王朱宸濠府上,江西左布政使葉贄正在與寧王開懷對飲,畢竟在這魚米之鄉,無災無害的,自己這個布政使也沒多少的公務要處理,況且自己外放到這里也只是為了積累履歷,為未來入閣拜相做鋪墊的。

  再者,外放到地方的官員,有沒有政績還不是百姓說了算。然而此民非彼民也,那些大字不識只知道窮其一生臉朝黃土背朝天追求溫飽的小民可不能被稱為百姓,頂多被稱為“賤民”。

  真正的百姓,指的是那些士紳之家,指的更是像寧王朱宸濠這樣的勛貴王族,畢竟那些賤民連字都不會寫,又怎么能夠讓朝廷知道自己的功績呢?所以說,自己有沒有政績,多半還是要看這群官紳的言論。

  而自己外放為官,一是為了積累履歷,二就是為了和這些世家大族處好關系,進一步拓寬葉家的人面,所以葉贄一般沒有什么事就來和寧王朱宸濠吟詩作賦舉杯邀月,雖然是在寧王的地盤上,但是一并的開支都是由葉贄來承擔,并且每年葉贄還會拿出銀子賞賜給江西全境的官員,無論官職大小,人人有賞。

  經過兩年的經營,葉贄已經俘獲了整片江西官場士紳的口碑了,據說今年年末寧王就將親自向朝廷歌頌葉贄的功勞,助其一舉入閣。

  兩人對飲之時,葉贄的親信急匆匆的送來了兩封密信,一封來自朝中,一封來自葉落興,事關家族利益,葉贄也不敢怠慢,跟寧王告罪了一聲就回了府衙,鄭重的親啟了火漆。

  兩封密信都有著同樣的前綴,都是向葉贄闡述了朝廷的動向以及朱厚照宣布恢復“納糧開中”的舉措,葉落興則還在信中告訴了葉贄自己的“擅作主張”,即向邊境加派人手恢復軍囤集市,另一方面派人在市面上大肆收購軍需物資,還拿出了八百萬兩銀子疏通關系。

  葉贄看完以后滿意的點了點頭,提拔出了葉落興是他這一生中比較滿意的舉措之一,有此人打理族中產業不但讓葉家越做越大,自己也能安心的馳騁官場。

  在回信中,葉贄肯定及贊揚了葉落興的做法,還告訴葉落興“放開手去干,官面上的事情一切交給自己”甚至直言“不要怕火中取栗,切莫因噎廢食”,總而言之就是讓葉落興在這次風波中從中漁利。

  經過了四天的查訪,錦衣衛已經掌握了先前在天津渡口的那十多艘貨船的信息,這些人都來自“劉氏商行”,這個商行明面上經營的乃是蔬果的貨運,但背地里卻是劉家用來“洗鹽”的船隊。

  繼續探查下,更是讓錢寧也嚇了一跳,這劉家的所有源頭和背景,都不約而同的指向了那遠在湖廣華容的劉家,而其老家主,更是享譽天下的劉大夏!

  要不是有朱厚照那一句“放心去查,天塌下來有朕頂著”,縱是錢寧執掌錦衣衛,也斷然是不敢對這位引領了“弘治中興”的三君子之一的劉大夏下手的。

  但想到事成之后很有可能可以一舉奠定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方,更能就此將東廠痛打落水狗,自己必定能成為錦衣衛歷史上有名的大都督。

  “繼續查,把所有人盯緊咯,切莫打草驚蛇,也不要讓老鼠跑了!”

  錢寧的命令下達以后,整個劉家和劉氏商行的所有產業附近都突然多出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從賣包子的小販到劉家的伙夫,紛紛響應了錢寧的號召。

  張永也到揚州四天了,這幾天張永已經召集好了六百多名精銳番役,又理順了這鹽務之間的門門道道,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親下淮南“奇業鹽場”,與他們談筆買賣。

  至于為什么是直接選擇最為強勢的“奇業鹽場”而不是相對已經是一盤散沙的“興淮鹽場”,張永也有自己的考慮,一是為了敲山震虎,二則是因為不想樹敵過多。

  天剛亮,嚴陣以待的六百多名番役在張永這個武太監的帶領下,直接就以東廠的名義下令征用了揚州地界的所有商船,沒錯,就是所有,這也是同錢寧和朱厚照商量好的,如此一來,揚州上下“片甲不得下海”,這往來運輸貨物的交通樞紐自然也被輕而易舉的切斷了。

  通過征用船只,一來可以極大的阻礙揚州的鹽商和兩淮地區的聯絡,防止兩地沆瀣一氣。二來則可以斷絕貨物的運輸,讓各家想要采買貨物只能從許剛云那邊下手,算是一種經濟上的壓制手段。三則直接切斷了這群人販賣私鹽的唯一通道,從根源上斷絕了他們的收入來源。

  剛出海,張永就極其高調的亮出了“東廠”的旗號,畢竟這一次自己可是為了打出東廠的威名的,自然不用像做賊一樣遮遮掩掩。

  船順流而下,奇怪的是僅僅有二十多艘船跟隨張永到了淮南,剩下的七十多艘船則被秘密運送至了天津港口,又被運輸至錦衣衛的駐地嚴密看守起來。

  在朱厚照看來,既然動了鹽稅,那么下一步士紳一體納稅和取消海禁的政策都是要一一實施的,朱厚照可不希望大明朝在自己的手中還像后世偽清一般鼠目寸光的閉關鎖國固步自封。

  既然要開海,必定會遭到強烈的反彈,況且大明的海禁政策已經實施了多年,造船的技術也是荒廢已久,自己不缺錢不缺人,缺的就是船,今天的舉動,也是為后面的造船和運輸做準備。

  剛到淮南地界,附近的大小官員都明里暗里的前來接待張永,準備盡一盡這地主之誼了。暫且不論張永“東廠提督太監”的身份,就憑其是奉命而來,又是朱厚照身邊可以和劉瑾平起平坐的大太監,就足以讓人重視了,更何況人家還是全副武裝的帶了六百多號人來的,其中更有一半以上的人持有新式的燧發槍。

  誰料張永一反常態,直接違背了太監這個行業的職業操守,對一切孝敬拒之門外,對一切接待宴請全部謝絕,也不對外宣告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時間整個淮南地區的氣氛變得肅殺了起來。

  在已經由本地東廠番子準備的地方落腳休息以后,到了下午張永就帶著人直奔“奇業鹽場”附近。

  到了地頭,張永就放出了一個風水先生,據說此人原本是那龍緣寺的人,龍緣寺的妖僧被朱厚照一鍋端以后,此人就搖身一變,從佛家轉為了道家,張永今天帶他來就是讓他看看風水,為自己已故的母親選一塊風水寶地遷墳,以全孝道。

  一群人在鹽場外轉悠了一會兒,大師指著前方的鹽場開口了:“張公公的母親命格屬金,這金生水,而此處正是一塊金水之地,如果將逝者遷至此處,必定能讓張家人丁興旺,也能告慰亡靈。”

  這前面的話還有理有據,根據五行學說說了一堆,可這“讓張家人丁興旺”就有些滑天下之大稽了,請問張永一個太監怎么讓家庭人丁興旺呢?

  好在人家要的只是一個借口,一個理由。確定了這塊“風水寶地”,張永就讓自己的干兒子張斌開道,自己帶著人跟在后面,浩浩蕩蕩的進了這“奇業鹽場”。

  這鹽場的人都是葉家親信葉有,對自家主人的背景那是發自心底的自豪,如今看到幾百號人涌入,雖然擔心也沒被嚇垮,還是上前攔住了張斌,告訴他鹽場重地,不得亂入。

  后頭還跟著幾十個鹽場的打手,這群人各個身材魁梧,兇神惡煞。在這“奇業鹽場”附近方圓幾十里的百姓,誰不是淪為他們免費的勞動力,給你點吃的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還想要工錢?那就要問問我們的打手了。

  欺壓百姓多年,不少人的手上更是沾過血,自然也就養成了不可一世的態度,再加上自己大東家的背景,就是知府大人來了這里也不敢造次,這群人更是對門外的東廠人員一臉囂張。

  只可惜,回應葉有的乃是張斌的一記耳光,以及丟在他手中的東廠腰牌。

  對于那一句“鹽場重地,不得亂入”,張斌更是囂張的回了一句“新天底下除了大內禁地,還沒有我東廠入不得的地方!”

  聽到“東廠”的名號,幾十名精壯的打手立馬就蔫了,這些社會閑雜人員本就是狐假虎威欺軟怕硬的,遇到平頭百姓就是爹,遇到比自己厲害的就是孫子,甚至還有些羨慕和討好的在前面為東廠的人開道。

  張永帶著東廠的人直奔“奇業鹽場”的事情立馬就傳遍了整個淮南,各家鹽商雖然都是以葉家馬首是瞻,但是誰又愿意一輩子甘居人后呢?不少人開始抱著手隔岸觀火,希望最好這葉家能夠被狠狠打壓,讓自己漁翁得利。

  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自然都懂,可是在利益和妒忌面前,足以讓這群人喪失理智,渾然忘了失去了葉家這個“靶子”以后自己的下場。

  而葉落興也是親自帶著人趕赴鹽場,同一時間,淮南有頭有臉的官員也一同朝著鹽場進發,企圖這位廠公能賣自己一個面子。

  “咋家帶來的風水先生說,你們這是一塊風水寶地,用來安葬我的母親最為合適不過了,你們開個價,這地方我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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