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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威逼利誘

  “谷公公,你來的正好,里邊請,里邊請。”看到谷大用來了,劉健一臉的喜色,這簡直就是瞌睡來了就遇到枕頭啊。

  劉健府上的仆從對于這個時不時來府上討教拜訪的太監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嫻熟地給谷大用看了座上了茶,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倒是谷大用,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劉健府上還有這么多的文官在此,顯得有些尷尬。畢竟前些日子內廷與外朝的沖突可是愈演愈烈的,他和劉健交好一是因為劉健常常會開導他,算是半個谷大用的心靈導師,另一個原因自然也有想要投機取巧,靠著與劉健聯手,扳倒那可惡的劉瑾,讓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落到自己的頭上。

  “各位大臣,你們好啊。”谷大用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幾人打招呼。

  大家都還在盤算著先前劉公口中的“驅狼吞虎”是什么意思,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笑瞇瞇的與自己打招呼,又豈有失了禮數的說法,眾人也都對谷大用投去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既然來了外人,剛剛的事情就不可能再繼續議論下去了,要是讓谷大用出去通風報信一番,大家好不容易精心策劃的東西可就要付諸東流了。

  “谷公公,不知你深夜到訪,可是出了什么問題?”劉健顯得有些好奇。

  “劉公,說來慚愧,我只是心頭有些許煩惱,才深夜來打擾您的,希望您能為我解惑,開導一二。”在劉健面前,谷大用倒是收斂了不少,言語之間也是略顯斯文,讓一干大臣顯得有些驚訝,和劉瑾對比起來,這位谷大用,可真是文人雅士啊,若是能于此人合作處理國事,一定能夠輕松不少吧。

  “谷公公客氣了,你我同朝為官,都是為了大明為了陛下盡心盡力,大家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見外,有什么事情你盡管開口便是!”

  “劉公,李公,你們說咱家到底哪里不如那劉瑾了,以前在東宮的時候,劉瑾這廝就喜歡偷奸耍滑,臟活累活都是給我干,整天拉著陛下吃喝玩樂,根本不會陪同陛下的學業,后來陛下登了基,他劉瑾又憑著一張破嘴出任司禮監掌印,我們這些累死累活的兄弟卻都只有領了個兵仗局的差事。”

  “如今劉瑾不在京城,偷偷摸摸跑到遼東胡作非為,咱家整天陪伴陛下左右,陛下卻整天想著那廝,就是有好事也是惦記著馬永成,折騰半天把他叫來,對我這個貼身人卻總是熟視無睹,我跟隨陛下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憑什么這樣對我!”

  谷大用越說越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連帶著聲音也有些哽咽了起來,引得在場眾人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這谷大用居然如此性情。

  “谷公公,你先消消氣,平復平復心情,你這些年以來的功勞,大家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單憑你兵仗局研制出來的新式燧發槍,就是大功于朝啊!都說患寡而患不均,你與劉瑾本就同出于東宮,論身份論地位那都應該是一樣的,只可惜你為人比較務實,不善于玩弄那些花言巧語,心地又比較善良,不會在背后出言中傷他人。像谷公公這樣的老實人,遇到劉瑾那樣偷奸耍滑的人,吃虧自然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聽到劉健說自己是老實人,比較務實認真,不會玩弄嘴皮子,又說了劉瑾偷奸耍滑諸多不是,可真的是說進谷大用的心坎里了。

  堂堂內閣首輔都這么夸自己了,那還能有假不成?

  頓時間,谷大用對劉健的好感和信任又多了幾分,仿佛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一般,萬分感動。

  “只是谷公公,據我所知,雖然你不會在背后出言中傷他人,但劉瑾卻好像不止一次的在陛下面前說過你的諸多不是。”

  “上次陛下到內閣來,剛好讓我撞見劉瑾對陛下說你肥頭大耳,表面憨厚樸實,實則包藏禍心,不可大用。”

  “想必這也是陛下對你不太重視的緣故吧,實在是令人扼腕!”

  說完劉健就一臉同情和惋惜的看向了谷大用,谷大用氣得捏緊了拳頭,要是劉瑾現在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頓。別人怕他,咋家可不怕!

  “對了谷公公,你先前說陛下召見了御馬監的掌印太監馬永成,不知這是什么意思?”

  情緒上來的谷大用哪里還有這么多的戒心和防備,對于這群“知心朋友”,那更是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很快,谷大用就將遼東參將佟大福俘獲了韃靼人六千多匹戰馬,要進獻給陛下,陛下十分開心,說要好好的將御馬監再擴建一番,讓這些戰馬源源不斷的為大明提供馬匹,還要花重金組建一支精銳的騎兵隊伍,掛在御馬監的旗下,供自己指揮調派。

  聽到居然繳獲了韃靼人六千多匹血統純正的蒙古馬,最為高興的莫過于了兵部尚書馬文升了。

  沒有戰馬來源,組建不除騎兵,向來都是兵部上下心里的一個遺憾。只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戰馬,卻又要掛在御馬監的旗下,自己這個朝廷的兵部屁都撈不到一根,實在是令人氣惱。

  而其余人等更是一臉的不愿意,開玩笑,一個大明皇軍和北洋水師的歸屬問題還沒塵埃落定呢,現在又要來上一支精銳鐵騎,照這樣發展下去,皇權不得膨脹到什么程度?說什么自己也是不會答應這件事情的。

  霎時間,大家看向谷大用的眼里充滿了炙熱。

  劉健說的對,要想動搖劉瑾,就必須通過瓦解分裂內廷的戰斗同盟,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扶持出一個供自己控制的大太監,眼下這個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谷大用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

  論資歷,人家和劉瑾同出于東宮,論陛下的信任程度,人家一直都是“八虎”之一,陪伴陛下左右,最重要的是,谷大用傻,好控制啊!

  要是讓他出任了司禮監的掌印,到時候配合內閣的權力,這天下大事,還不是自己說了算,還怕陛下一意孤行導致國本動搖嗎?

  “谷公公,這劉瑾實在是可惡,德行有失栽贓嫁禍于你也就算了,你們好歹也是相識幾十年,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無情無義,實在是可恨!”

  “是啊,我把他劉瑾當作好兄弟,當初張永與他相爭我還幫助他,沒想到到頭來他居然這樣對我,真是不知好歹!”

  谷大用是真的生氣了,想想自己這個“老實人”這些年以來受的委屈,對劉瑾的恨意也是越來越深。

  “不止如此,內閣剛剛收到遼東那邊來的密信,這劉瑾最可惡的不在于他不顧情誼恩將仇報,最可惡的就在于它還干涉朝政,禍國殃民!”

  “遼東那邊說,劉瑾已經和遼東當地的官員勾結到一處了,所以才幫那遼東參將佟大福虛報軍功,此等欺君罔上的大罪,實在是不可饒恕!”

  聽了劉健的話,谷大用也被嚇到了,他再怎么也沒想到劉瑾居然會騙陛下,再想想陛下對他的信任,心里更是一陣慍怒。

  “劉公,你說什么?那遼東的大捷是假的?都是劉瑾收了人家的好處才報上來欺騙陛下的?”

  “谷公公,你還可真是老實人啊,你仔細想想,所謂的此次共計斬殺韃靼敵軍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獲韃靼人四百九十二人,獲得敵人首級四千三百二十八顆,全軍上下還無一傷亡,這樣的捷報,你見過嗎?就是在戲文里,也不會這樣寫啊。”

  這次說話的是刑部尚書江若琉,事到如今,江若琉已經完全被判了朱厚照了,要不是因為最近遼東戰事吃緊,劉良女又有身孕在身,騰不出手來收拾江若琉,估計朱厚照早就把這條白眼狼碎尸萬段了。

  谷大用心里一合計,好像還真是這么個道理,那韃靼人如此勇猛,你要說遼東參將佟大福有本事,打了勝仗這自己沒話說,但你要說什么此次共計斬殺韃靼敵軍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獲韃靼人四百九十二人,獲得敵人首級四千三百二十八顆,還全軍上下無一傷亡,這不是把自己當傻子不成?

  特別是劉瑾那狗東西,陛下信任你才讓你去遼東,為的就是讓你監視那些文官武將,可你卻見利忘義,還虛報軍功欺上瞞下,辜負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實在是可惡!

  “劉公公,你再想想,好端端的,這遼東參將佟大福為何要讓劉瑾幫他謊報軍功呢?按理來說,只要擊退了來犯的韃靼人,就已經是大功一件了,又何必盯著風險非要上報一個如此假的功勞上來呢?”

  谷大用思前想后,還是想不明白,只好尷尬的抓了抓腦袋開口道:“我愚鈍,還請劉公明示。”

  “空穴不來風啊!既然這遼東參將佟大福情愿頂著被發現揭穿,判一個欺君之罪的風險讓劉瑾謊報,那么必定是遼東的戰事出了問題,才讓劉瑾利用陛下的信任謊報軍情。”

  “劉公,你的意思是,遼東并沒有大捷,反而有可能打了敗仗?”

  “不僅如此啊,最為可怕的是,要是劉瑾真的與遼東的官員勾結到了一處,那么之前遼東那邊報上來為劉瑾邀功請賞的,說他在遼東施行了堅壁清野,還足額發放了陛下給出的二十萬兩銀子的賞賜,也有可能是假的。”

  “如果真是這樣,遼東如今的形式必定是危機萬分,百姓更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啊!依著劉瑾的性子,到了遼東肯定會將魔抓伸向當地的士紳百姓,又強行拆遷了人家的房屋土地,搞不好激起民變也不是不可能。”

  你要問太監最怕什么,那絕對是“激起民變”這四個字了,只要沾到了這幾個字,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你,一想到劉瑾的下場,谷大用擔心之余又是有些期待。

  畢竟如果劉瑾真的倒臺了,失了勢,那么司禮監掌印的職位就會空出來,要是有人肯扶持自己,讓自己成功上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哎,劉瑾這樣無才無德之人居然身居高位,實在是我大明的不幸啊!最為過分的是,我還聽說劉瑾逼迫遼東的軍民百姓給他建塑像,修建生祠,可憐百姓們連吃飯用的鍋碗瓢盆都拿出來捐了融化,如果不然就要被劉瑾派人抓起來活活打死,實在是罪過,罪過!”

  聽到劉瑾都有生祠和塑像了,自己卻還在這里跟人家抱怨發牢騷,嫉妒之余谷大用的心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想要干掉劉瑾的心思也是越來越濃。

  “谷公公,莫非你就忍心這樣看著陛下被劉瑾一天一天欺騙蒙蔽嗎?你就心甘情愿被劉瑾一次又一次不顧情誼在背后捅刀子嗎?你就能夠看著劉瑾一步一步禍國殃民而無動于衷嗎?難道連你,也怕了這劉瑾不成?”

  對于什么國家是非恩怨,谷大用倒是沒有這么多的感觸,但聽到劉健問自己是不是怕了劉瑾,谷大用立馬就不樂意了,想都不想就開口回答道:“別人怕劉瑾,咋家可不怕他!”

  “谷公公,我們都知道你為人熱忱老實,都期待著有朝一日能與你共事,到時候內閣和司禮監一同協作之下,必定能夠造福百姓,也能夠為陛下分憂。”

  “只可惜,一直沒人愿意出面彈劾劉瑾,我等縱然掌握了他無數的罪證也是無可奈何啊!若是谷公公有心站出來誅殺國賊,我等必定鼎力相助!到時候,司禮監掌印太監的重任,還要麻煩谷公公多多費心了。”

  聽到這群人一步一步引誘自己與劉瑾反目成仇,谷大用咽了咽口水,還是有些猶豫,但一想到劉瑾那可惡的嘴臉和陛下的偏心,就再也不顧及那么多的東西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了這么多的朝廷重臣相助,莫非還不能扳倒一個小小的劉瑾不成?到時候,這司禮監和內廷,不還是自己說了算!

  心頭越來越炙熱,在眾人期待和鼓勵的目光中,谷大用鄭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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