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防線之后,還有數十萬的西涼、甘州父老。
他們沒有選擇離去,沒有選擇退讓,而是站在了天子師和西涼軍的大后方!
若此戰大捷,他們將會親眼見證!
若突發意外,他們會赴死抵上!
呼呼呼!!
塞外北風灌了進來,甘州……也下雪了!
此時!
耶律破軍的大軍就在距離甘州高臺壺口關不到五十里的地方!
他的速度很快,完全就是潰逃,所以根本來不及刺探前方甘州的關防情況。
事實上!
耶律破軍昨日入駐西涼之后,派遣了一支前探軍深入涼州內地,刺探甘州的關防情況!
但那只前探軍至今未歸。
再加上半夜之時狄宏突襲天門關擄走了兩位匈奴兵,而后便是大戰,讓耶律破軍忽略了這事。
他有預感,高臺壺口關肯定有兵鎮守。
不過耶律破軍沒有想太多。
鎮西王已死,西涼軍殘部內撤,大概率也就是退守壺口關,最多只有兩三萬的兵力!
西涼數萬流民內逃,壺口關必然混亂無比。
再加上甘州地處涼州內地,本來關防強度就不高,在耶律破軍的眼中完全就是形同虛設!
“狄宏,你真以為我匈奴軍輸了嗎?一旦入了甘州內地,那就是我耶律破軍的主場,屆時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耶律破軍在心底冷哼道。
這一戰打到現在,變數實在是太多了,已經徹底的出乎了耶律破軍的謀算和布局!
“傳我命令,加快行軍,快!!”
耶律破軍吼道。
軍令層層傳下,匈奴兵的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在他們的身后,五里開外,突厥兵窮追不舍。
狄宏和阿依虹克領陣在前,兩人都紅了眼,猖狂得意到了極致地步!
“從西涼到中州,要穿越一條走廊地勢,而最易守難攻的地方就在高臺壺口關,那個地方必有漢兵鎮守!”
“耶律破軍敢這么撤軍,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前后受敵,必死無疑!”
狄宏冷笑。
他是西涼軍出身,曾經一度做到了西涼軍十大副將之首,對于涼州的地勢根本就不陌生!
“哈哈……西涼王,滅了匈奴兵,大漢這只肥羊就徹底是我們突厥人的了,西涼王功不可沒,可汗一定會重重有賞!”
阿依虹克大笑,自信大局已定!
他軍令一出,全軍提速,死死的緊咬著前方的匈奴兵。
整整十五萬蠻族兵馬,就這么肆意的奔騰追殺著,已經忘了他們腳下所踩踏的乃是大漢的疆土!
耶律破軍陰沉著一張臉,在快馬加鞭。
前方地勢開始收窄,兩側開始顯現高山了,這出了西涼大漠平原地形的征兆,距離甘州不遠了!
耶律破軍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跡象!
那就是他一路行軍數百里,從西涼到甘州,走的還都是官道,卻沒有看見一位流亡的西涼難民!
這很不對勁!
苦民流逃可不像撤軍那樣簡單的,首先他們的分布太廣了,受到信息也不是及時的!
所以流逃起來,是斷斷續續的,是連綿不絕的!
這個西涼郡少說也有幾萬的子民,怎么可能短短數日之內,全部消失!
除非……
“不,不可能!!”
耶律破軍不信。
就在這時!
忽烈兒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像是發現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樣,顫聲道:
“國師,不……不對勁啊,你看前方……”
“前方怎么了?”
耶律破軍一抬眼,頓時臉色蒼白。
前方數里之外,一片平地,再而后是一條橫亙數里的邊防土墻,半人之高,不算雄厚。
但……
那土墻之后,密密麻麻的站著一排大漢士卒,各個目色冰冷,氣勢駭人!
而且那土墻防線是呈環形內凹的,兩翼直接連到了壺口關兩側的山脈之上,是嚴防死守!
在兩翼方位之上,還布下整整近百座高臺,高臺被幕布覆蓋,根本看不出是何存在!
陣前方向,壕溝密布,外擴百步,讓騎兵寸步難進!
而最重要的一點。
耶律破軍這一眼掃去,整條防線之上,至少看見了兩萬多的步卒!
而且這些兵卒的戎裝是他從未見過的,各個身披白袍,單兵如將,根本不是西涼軍!
且武道氣息波動之強,更是顛覆了耶律破軍的認知!
環形防線后方半里,才是壺口關的古老關樓。
此時!
耶律破軍在那關樓之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尊白發蒼蒼卻身姿偉岸的身影,面容剛毅沉冷,散發著蓋世的威嚴!
李河圖!!
沒錯,就是李河圖!
十五年前李河圖帶著西涼軍一度打過了渾邪山直逼單于庭,那個時候的耶律破軍才年方十八,遙望那尊蓋世人雄心驚色變!
他這輩子也忘不了大漢鎮西國柱身上的那份威嚴!
“李河圖竟然沒死?這怎么可能!”
那一刻,耶律破軍徹底的慌了,心中翻江倒海,大腦一片空白!
驚惶之下,他趕緊高吼:
“傳我命令,停止行軍,快!!”
六萬匈奴騎兵開始減速,但緩沖的距離還是將耶律破軍送到了那壺口關防線陣前的半里之外!
半里距離,也不過是五百步而已!
他就那么近距離的看著那條防線之后陌生的白袍悍卒,那些人目色冰冷,臉色沉靜,不動如山!
但那恐怖的震懾力卻給了耶律破軍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他窒息,甚至絕望!
耶律破軍慌了。
徹徹底底的慌了。
他的身后,突厥八萬大軍緊追而來,萬馬奔騰之下,整個大地都在震顫,恐怖的聲勢滾滾而來。
可正面,卻是截然相反的一幕!
那從未見過的白袍軍固守防線之后,不動如山,肅靜冷冽!
這等肅靜,比之身后千萬突厥兵還要震懾人心!!
“這……這到底是什么兵啊?”
“還有李河圖是死了嗎?為什么活著?”
“那些流逃的西涼難民?他們到底去了哪里啊?”
耶律破軍內心之中有太多太多的不解!
這些不解放在戰事之中,就是致命的盲目和無措,是徹底的被動和絕望!
忽烈兒臉色慘白如紙,聲音顫抖的厲害,道:
“國……國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突厥兵馬上就要追上了,我……我們到底該怎么辦啊?是沖關,還……還是迎戰突厥兵?”
沖關?
耶律破軍下意識的抬眼,頓時身子一顫。
他發現極遠的關樓之上,一頭白發的李河圖正在冰冷的看著他,那目光之中,威嚴可怕,更有勝券在握的強大自信!
再掃一眼那肅殺安靜的白袍軍防線,各個武道氣息猝然爆發,氣勢沖霄!
陣前壕溝密布,深不可測。
這……這哪敢沖關啊!
可是回頭迎戰突厥兵,同樣是死路一條!
而且看著那防線之后肅殺安靜的神秘白袍軍按兵不動的固守架勢,分明就是坐山觀虎斗,讓蠻族交戰而后坐收漁翁之利!
“既不能沖關,也不能迎戰!”
須臾之后,耶律破軍顫聲道。
而后!
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立馬策轉馬頭,玩命的嘶吼道:
“匈奴兵聽我號令,像北側龍首山方向并靠,讓出一條路來,快!快啊!!”
一邊吼,他一邊策馬迎著滾滾而來的突厥大軍前陣撲去。
運轉真氣注入胸腔,震聲吼道:
“狄宏,你我都中計了!!”
這一聲猶如驚雷,蕩徹云霄,聲音傳出數里。
突厥大軍陣前,已經紅了眼的狄宏聞聲之后,頓時眉頭一蹙。
就看著二里之外,匈奴兵停住了行進的步伐,開始向北并攏,讓出了大半邊的空曠之地。
而耶律破軍正策馬狂奔而來,震聲嘶吼不斷:
“李河圖沒死!!”
“壺口關有重兵把守,他們故意空防西涼,讓我們內斗,然后在壺口關坐收漁翁之利!!”
“狄宏,你要是個聰明人的話,應該知道怎么做!”
“不信的話,你大可上前一看!”
李河圖沒死?
西涼空防是計謀陷阱?
這個消息讓狄宏頓時大驚失色,震駭無比。
匈奴兵讓開視線,狄宏放眼看去,那壺口關果然有重兵把守。
“西涼王,你怎么看?”阿依虹克緊鎖眉頭,沉聲問道。
“傳令,停止行軍,不和匈奴交戰!”
狄宏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喝道。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向了遠方,焦注在一個他死也不能忘記的身影之上,而后咬牙切齒的嘶吼道:
“李河圖果然沒死!!”
而此時。
壺口關樓之上。
陳慶之和李河圖就那么平靜的俯視著關外蠻族大軍。
“宣猛將軍,你說的沒錯,匈奴和突厥要握手言和了!”李河圖輕嘆道。
說話間不禁深深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這位白袍儒將。
當今陛下親冊宣猛,雖武道修為不算是絕頂,但用兵謀略卻讓李河圖佩服不已啊!
陳慶之笑了笑,謙遜道:
“還是陛下料事如神啊,蠻族大軍經過西涼內耗之后,眼下戰力和兵力都大大折損,就算聯軍也不足為懼了!”
言罷。
陳慶之看了一眼壺口關兩側的高山。
不出意外的話,一萬白袍軍騎兵和李不悔親率的兩萬多西涼軍已經成功迂回繞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