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什么？好喝嗎？”
姬若水抬頭，嘴角還有奶油，但眼珠子已經鎖定了那杯看起來很可怕的水上面了。
“應該是加了碳酸起泡的檸檬茶，試試，絕對奇妙！”趙元開說道。
“嗯嗯。”姬若水點頭，端起，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而后水汪汪的眼眸再一次的瞪了起來。
“天啦，這……這太好喝了吧？咯”
驚嘆間，竟然還打了個嗝，可愛又呆萌啊。
臉一紅，卻似乎抵制不住誘惑，又喝了幾口，一臉的奇妙飛揚啊，然后咕嚕咕嚕一杯就沒了。
“我還要！”舉著空杯子，姬若水也不客氣。
“老板，再來一杯。”趙元開伸手，高聲喊道。
而后回身，整個人也慢慢清醒了不少，就那么看著姬若水，突然間有些怔然。
無法否認，姬若水的確美的不可方物。
尤其是那本身應該是高冷清艷的風華姿色，和眼下的呆萌驚奇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再在這暖色系的燈光映襯之下，更是美的驚世駭俗。
驚艷是真的。
但趙元開的心里，卻募然間想起了青憂，心緒也募然間變得有些落寞和低沉。
姬若水還在吃著甜點，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些。
“甜品只是大漢美食的一種，不過它相對來說更加考驗大漢的生產再加工水平，大漢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美食，人人都可以消費和享受，人生在世衣食住行，食欲應該是最容易被滿足和獲得的欲望。”趙元開下意識的說道。
其實這話，姬若水聽得還是不太明白。
抬眼，一愣一愣的。
趙元開很無奈，輕嘆了一口氣，直接問道：
“現在的你，開心嗎？”
“嗯嗯……我似乎從來都沒有這么開心過，太好吃了叭，我……我還要！！”似乎吃貨的血脈被激活了。
“開心就是幸福，大漢子民如你此刻一樣。”趙元開道。
那一刻，姬若水愣住了。
她突然之間像是領悟了到什么。
她現在吃到的甜品，喝到的奇妙果茶，若是傳到了中土域，該得是多么驚艷眾生的奇妙美味啊，怕是只有最頂層的人物才能享用。
但在這里，人人都可以。
對啊。
開心就是幸福啊。
姬若水已經辟谷好幾年了，這是她時隔幾年之后第一次進食，一發而不可收。
另外，她似乎也想明白了很多。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這一句話套在凡俗界沒有修為的凡人身上確實是一句真理，但也似乎跟高高在上的修士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因為自古以來，修真者們都樂于標榜自己的超脫于世，以所謂的長生為追求，不屑于人間的煙火和外物。
可事實上呢？
就好比當下，進食對于過了辟谷階段的修士們來說，似乎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進食不就是為了飽腹，為了提供能量所需？
而修士們一旦到了以丹田為熔爐、以天地靈氣為養分的階段，靠著那點進食根本沒用。
但，進食只是為了飽腹？
在溫飽之上，還有更高的美好，那個美好就是來至于味覺！
中土世界對于美食的追求實在太低了，當然了這也存在必然性，因為修煉到了一定層次就不需要吃飯，這就沒了前景，自然也沒了發展！
還有一點，食品的發展是建立在社會水平的基礎之上的，可以理解為一種精加工藝術，這同樣是修真文明根本無法達到的！
所以啊。
姬若水突然之間有了一種錯覺。
那便是大漢的這些美食傳入了中土世界，最為之瘋狂可能不是凡夫俗子，而是那些辟谷的修真者！
那些人在乎的不是吃飽，而是吃好，吃開心了！
差不多的時候。
趙元開看著姬若水那意猶未盡的樣子，也是覺得有趣啊，想起了前世的一句流行語，怎么說來著……
啊，對，果然女人都是吃貨！
“大漢不至于這一種美食，留著點肚子，慢慢來。”趙元開笑道。
“額……真的嗎？那我們接下來應該干什么？”此時的姬若水宛如兩人，興奮歡喜，滿是期待的問道。
趙元開思考了一下，道：“逛街。”
“逛街？”姬若水一頭霧水。
確實，她現在理解不了什么是逛街，甚至連街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時的趙元開心情倒是不錯，所以耐心十足，一邊起身，一邊說道：
“或者換一個學術性的名詞定義，叫做消費，就是我們去花錢，購買別人提供的服務或者生產的產品。”
“比如剛剛，這是一家甜品店，一切產品擺上了貨架，變成了商品，我們付錢購買享用，商家通過這種商業生產的行為獲取收益……而這，便構成了商業邏輯，然后形成了經濟模式。”
姬若水蹙眉，還是云里霧里啊。
但她還是聽懂了一些。
買賣交易這種概念其實并不稀罕，只要有高級智慧文明，就一定會出現等價交易行為，這是發展必然，區別在于其發展演變的階段不同。
不過姬若水沒有參與過任何的交易行為，畢竟身份白在那里，但天璇姬家是一個極為龐大的體系群體，運轉萬年的背后一直都沒有離開這些，說白了，就是你姬家再強，在得到的同時也得恩賜一些東西下來，以慰人心。
“你可能還不太理解，這樣說吧，整個大漢的運轉是確定了一套明確的價值體系的，然后以貨幣為絕對的價值量核心……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農人只知道耕種，但他可以用他耕種收獲的糧食去賣錢，拿著錢去購買其他的產品！”
“農民不需要會做蛋糕，但他卻可以吃到蛋糕。”
“同理，方才的那些店員，他們即不生產牛奶，也不會耕種糧食，他們只是通過技術手段將牛奶變成了奶昔，然后賣錢，賺取差價，獲得收益，進而再次消費嗎，滿足自己的需求……”
“再比如之前我們乘坐出租車，也是這個道理，在大漢，只要你付出了勞動，讓別人享受了服務或者物質滿足，別人就需要付錢，也就是買單，這便是創造價值！”
“創造價值，以金錢財富量化和積累，然后拿著錢去消費，就能享受別人的商品和服務。”
“所以在大漢，你不需要什么都懂都做，只要你能創造價值，就一樣能生活的很幸福，平等而獨立。”
“此外，消費是自主行為，這就不可避免的存在著競爭現象，你想要別人買單，就必須提供更優的產品和服務，倒逼著你不斷的進步和發展，從而形成了良性循環……”
趙元開又深入淺出的說了很多。
這下，姬若水聽明白了。
驚奇震撼啊！
內核是什么？
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啊，是任何的勞動和付出都被尊重和保護啊！
這顯然是很美好的愿景，引人想象。
但，問題來了。
“等等，你說的很美好，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人不尊重他人的價值創造，比如一位修真者，他就是要白吃你怎么辦？我沒別的意思，因為這在中土域太常見了，弱肉強食便是如此。”姬若水問道。
這話一出，趙元開笑了啊。
等的就是你的這句問話！
趙元開駐足，轉身，俯視著姬若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問你兩個問題，其一，弱肉強食這個信仰是正確的嗎？其二，你覺得為什么中土世界會大行弱肉強食之道？”
兩個問題，讓姬若水陷入了沉思。
擱在以往的話，她一定會好不猶豫的脫口而出，說絕對正確。
因為她本身就是獲益階層，是弱肉強食之道的最頂層既得利益著，再加上她一貫存在即合理正確的認知思維慣性導向。
但現在，和趙元開接觸下來，姬若水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潛移默化之中，有了一個很難能可貴的改變。
那就是，反思！
人性之所以偉大，就在于會自我反思。
這種反思不單單是知其然之后更要知其所以然的質疑，更是對于一切行為思想的善惡對錯之辯。
存在不一定是合理。
大行其道更不代表著絕對正確。
“弱肉強食之道是不對的，但我來自天璇姬家，是修真者，而修真者又是修真文明世界法則的制定者……”
姬若水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看著趙元開，繼而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對錯是一回事，但現實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你也是也是修真者，你也會……”
“我是修真者，我還是凡俗王朝的帝尊，但我不會！”趙元開突兀打斷。
姬若水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她對于大漢文明的未知懵懂，并不意味著她缺少清醒的邏輯判斷。
甚至，她隱隱的意識到了趙元開想要做些什么了。
姬若水笑了笑，整個人氣質突然大變，一如當初在萬象宗之時的銳氣逼人，道：
“修真者不是一個人，我代表不了，天璇姬家也左右不了。”
話不算直白，但意思清楚。
這不是一個兩個修真者可以改變的，而是整個修真界萬年來固化的絕對現狀。
修真界就是凌駕于凡俗界之上，就是制定規則的主宰者。
偉大與無私只是理想，精致利己才是現實。
當然了，修真界還談不上精致利己，他們是野蠻利己，連修飾的精致一點都懶得去做了。
此時的趙元開十分意外。
他沒想到姬若水在立場方面的表現竟然是如此的清醒和堅定。
笑了笑，道：“先不說這個，繼續逛逛吧……”
“額……好的。”姬若水點頭。
往前，是一家經營現代服飾的店鋪，櫥窗、燈光、極具設計語言的廣告牌，這些讓趙元開感到意外，也讓姬若水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姬若水看著櫥窗之內的一件款式很奇怪的長裙，只覺得驚詫，但又抑制不住的覺得驚艷。
審美就是這樣，主流性永遠都是不變的重要主題！
沒見過沒關系，不影響它本身的美。
另外一點。
女人嘛，愛美是本能，圣女也不能免俗。
“走，進去看看，可以換一換穿衣風格，以你的姿色，應該會驚艷眾生的。”趙元開下意識道。
很自然也很中肯的話。
但不知怎么了，姬若水聽了之后，心弦一顫，臉頰有些發燙。
愛美是本能。
更重要的，是甜品店初嘗人間美味之后的姬若水似乎放松了很多，也肆意了不少，更加的主動和樂意接受。
進店，有店員熱情的迎了上來。
趙元開和姬若水是著一身傳統漢服的。
尤其是趙元開，雖然穿著的是常服，但畢竟是皇家臻品，再加上難掩的威嚴和束發的傳統保留，歸根結底一句話，就是來頭不小，消費力驚人！
這其中有個小細節說來還是挺有意思的。
傳統漢服確實無法兼顧穿著的舒適性和實用性，容易被淘汰，所以趙元開才刻意的將其作為大漢正統禮服來加以保護。
也即是說，沒事穿著漢服的，基本都是有錢有閑兒的主兒。
但后來，漸漸地，發現靠著這個來判定其實還不精準，最精準的還是束發加漢服。
沒錯，就是束發。
現在越來越多的大漢男性子民選擇了留短發，一來更適配新式服裝審美，二來實用簡練啊。
現在是什么時代？
大發展的物質水平爆發的時代啊！
到處都是機遇，努力奮發就能創造財富過上好日子，那還說什么？寸頭短發埋頭苦干啊！
其實這也是一種發展的必然。
不過趙元開在意的不是這一點，而是進入了店鋪之中的整個體驗感受，身份象征可以獲取更多的熱情服務，這是正常的，合理逐利嘛。
而并沒有出現那種不平等的討好和諂媚，甚至去顛覆和破壞最基本的商業準則，這才是最重要的！
否管你是誰，買東西就得付錢，就這樣！
這從側面反映了國朝律法的絕對權威性和威懾力，好事！
“從內衣開始吧，相信我，你不會后悔的。”趙元開下意識道，很是認真，絲毫不覺得這話有哪里不妥。
“內衣？”姬若水愣了一下。
“嗯，就是貼身衣物，注重的是舒適性和體驗感，去吧，不懂就問店員。”趙元開點頭。
咦……
怎么還越說越直白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