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石尋聲看去,看到浮空殿的臺階上,站著一人,此人身穿白色儒生裝,手握折扇,儀表堂堂,域主之姿盡顯,露出睥睨眾生之相。
禹同俯瞰慶石,猶如俯視一只螻蟻。而慶石,只能仰望。
慶石突然意識到了,面露怒色,身體緩緩上升,直到和禹同保持相同高度。
禹同絲毫沒有在意,搖著扇子,仍然是用睥睨眾生的目光看著慶石。
“禹同,是你害死了玉勺姑娘。”
禹同疑惑,問道:“玉勺?誰是玉勺?”
慶石被這一問卡住了,他知道域主是不可能主動打聽御侍原來的名字,他只記著給玉勺起的新名字。
但只要將這個名字說出口,就變相承認,玉勺姑娘永遠不屬于他自己了,于是跳過了名字問題。
“她因你而死,你就不內疚嗎?”
禹同又問:“她是誰?”
你大爺!
慶石想要罵街,可旁邊這位師妹還看著呢,要保持著溫文爾雅的好師兄形象。然后繼續妥協,用手指了指下面暈死過去的美人。
禹同點頭一看,笑道:“你說玉簪啊。”
慶石聽到禹同在“玉簪”二字加重了語氣,拉長了音,牙根直癢癢。
禹同又道:“我倒覺得,和你有關系。”
事實上,是禹同用傳音指示她服毒的,要說玉簪的死,和誰最有關系,當然是禹同。可禹同這句話有歧義,如果聯系慶石剛才的話,禹同表達的意思是“玉簪的死和你有關系”,如果禹同真這么說了,慶石可能會探測道禹同說謊,因為玉簪身體里有禹同的“間諜細胞”,壓根就沒有死,只不過間諜細胞解毒效率不如墨水快,現在毒性在她體內處于爆發階段,玉簪產生了中毒反應。
可禹同很狡猾,說了個歧義句。玉簪之前就見過慶石,慶石想要帶玉簪走,玉簪雖然不同意,但慶石一直念念不忘,所以這二人算是有關系。
這句話被慶石聽了,沒聽出謊言的味道,也就是說,她的死和自己有關,換句話說,是慶石害死了她。
想到這里,慶石的心被扎了一刀,有些黯然神傷。
“不,我沒有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害玉勺姑娘,我只是想要拯救玉勺姑娘,逃離你們這群禽獸的魔爪。倒是你,如果她沒成為你的御侍,如果你沒派她探入幻夢境,她就不會死。”
“所以你傷感完了嗎?”禹同道,“傷感完趕緊滾,這里不歡迎你。”
慶石道:“我會離開這里的,而且要帶著玉勺姑娘離開這里,這里是玉勺姑娘的噩夢,是所有御侍的噩夢,只有幻夢界才是玉勺的故鄉,也是所有御侍的故鄉。”
禹同瞇起眼睛,盯著慶石,如同盯著一個獵物。
這時候,慶石的師妹飛到他身邊:“師兄,她已經死了,不再值得師兄這么做了。”
慶石搖頭,眼睛里噙著淚:“都怪我,如果我事先知道這毒藥無藥可解,我一定會阻止的。”
“不,師兄。”女子搖搖頭,“她早就抱有死志。我看得出來,她服下毒藥的決絕,還有服毒后的笑容,玉勺姑娘已經把心掏給了禹同。”
靠!慶石想罵街,你這話什么意思,非要在我的心上插刀子嗎。而且這話沒說謊,就更傷人了。
慶石這個能力,是一把雙刃劍。這世間最傷人的話莫過于大實話了。
禹同聽后,在心里偷著笑了笑,然后默默為這位姑娘點了贊。
“為什么?”慶石問道,“禹同,她為什么會為了你這樣做,你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
“我沒有灌過迷魂湯,也沒有騙她。”禹同一字一頓,生怕哪里說得含糊不清,讓慶石誤以為是說謊,“她是醫生,幾百年閱人無數,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懷疑你的人品。而看我第一眼的時候,就信任我的人品。而且,玉簪服毒是因為你們,她害怕被你們強行擄走,才出此下策。在你心中,幻夢界是御侍的家,但在玉簪心中,未必如此。”
她的家永遠是這里,她愛這個地方,不然也不會一生行醫。
“如果你真心為她好的話,就不要把她帶到那個對她陌生的幻夢界。”
這句話兩頭堵,慶石的本意就是想帶玉簪離開這里,但禹同這句話就給慶石定了性,帶走玉簪屬于不為她好,這與慶石為她好的本意相矛盾。
慶石此時雙手緊握,咯咯作響,全身散發著自然之力的波動,帶起了風。
“師兄,我們走吧,別忘了師傅的囑托。”
慶石心中在不斷權衡,直到師妹這句話,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后稻草,這根稻草又讓慶石心中的天平產生了傾斜。
“呵呵呵呵,也罷,也罷。”慶石像是死心一般,露出苦澀的表情,這就說明他下這個決心是有多么艱難,“禹同,你別得意,玉勺姑娘已死,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而且,我已經知道是你接到了域主令,之后我們會針對你做各種準備,如果你不怕死的話,盡管出招,運氣好的話,碰上了我,我親自給你收尸,保證在下葬前讓幻夢界的御侍好好‘吊唁’一番。”
這里的吊唁指的是吐痰,但慶石要維持住人設,不能說粗鄙之語。
說完,慶石身后的空氣打開了一個黑色的洞口,慶石轉過身,慢慢的朝洞口走去,把后背露給禹同的時間足足有三息。言外之意,你區區一個兩位數域主,絲毫不懼,我把后背送給你,又有何妨。
禹同冷笑,囂張,太囂張了。
那個黑色洞口消失了,禹同才緩緩下來,落到玉簪身邊,彎下腰,推了推玉簪的肩膀。
“玉簪,醒醒。”
玉簪睜開眼,輕松起身,看來間諜細胞已經把毒給解了。起身后,玉簪看著禹同時,有些不自然。
她剛才算是做好了犧牲的覺悟,結果鬧了個烏龍,氣氛有點尷尬。
而且,第一次的任務,剛開始就被看穿了,連幻夢界的門檻都沒碰到,多少有些挫敗感。
禹同微笑道:“沒關系,這次就算那個慶石沒有看破你的身份,我也不會真的要你去做間諜。”
“啊?”玉簪有點懵。
然后,禹同從懷里掏出了兩張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