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同拂了拂衣袖上的塵土,看著上邊的域主紛紛露出驚駭之色,勾起嘴角。
站在浮空殿臺階上的眾域主,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一域主喃喃道:“他不是域主,他是怪物。”
這些域主雖然窩囊,但能力確是實打實的。
他們多為兩三位數的域主,聽力自然非同一般。剛才那域主小聲的呢喃都被周圍的域主聽到耳中。
而周圍這些域主,面對眼前駭人的一幕急需一個理由解釋。
禹同是怪物這個言論,讓這些域主仿佛覺得很合理一般,紛紛忙信了這話。
“怪物。”
其他域主也紛紛呢喃出聲,一邊呢喃,一邊對禹同的恐懼情緒越來越強烈。
然后這種情緒就像傳染病一樣,擴散至所有域主,而且癥狀越來越嚴重。
他們呼吸幾乎停滯,冷汗直冒,瞳孔縮小,面色煞白,肌肉僵硬,這是面臨絕望時候的表情。
周器看著眾人的表情,一顆心沉入了谷底。
耿葉暗叫一聲不妙,剛想出言安慰,忽然腦中想起了一個聲音。
耿葉面容一滯,幾息時間,轉憂為喜,精神大振。
“各位不要慌張,我們還有浮空殿,只要再拖住禹同一刻鐘,援兵就會到。”耿葉對著同伴傳音道。
其他人一聽有援兵,頓時又有了主心骨,絕望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逆境前行的堅毅表情。
所有域主緩緩上升,離開浮空殿,周身自然之力激蕩,嗡嗡作響。
如果仔細聽這些嗡嗡聲,就會發現生源有很多,但聽起來卻頗為同步。
“公子小心,這是域主群戰時的一招。”薔薇傳音道。
薔薇和域主打過萬年交道了,眾域主合力使出的招式自然了如指掌。
但她擔心禹同輕敵,故好意提醒。
禹同剛成為域主不到一個月,和霊師的戰斗屈指可數,域主之間真刀真槍的戰斗只有這次。
雖然域主之戒傳授給禹同的知識里,有眾域主群戰時的招式,但是他沒親眼見過。
“多謝。”禹同向薔薇傳音表示感謝。
忽然,嗡鳴聲變大,禹同仔細一看,原來是浮空殿發出了共鳴,四周的墻壁在顫動,同時發出耀眼的白光。
禹同看了眼設定,瞇了瞇眼睛,然后主動向薔薇傳音問道:“薔薇,這浮空殿的威力和你的繡花金針比,誰更厲害?”
過了兩息時間,禹同的腦中響起了薔薇的嗓音:“如果是我在跟他們對戰,我會先下手,用繡花針把他們的靈體炸碎,浮空殿自然就不會被催動。如果是用我的繡花針和浮空殿硬碰硬的話,我的繡花針不是對手。”
禹同有些意外,傳音道:“連七階霊師都打不壞浮空殿嗎?”
薔薇立刻回道:“倒不是七階霊師打不壞浮空殿,而是我的繡花針打不壞。”
禹同了然,不管是霊師也好,域主也好,都有自己的門道。
霊師有引霊塔,肉身被域主消滅,靈體會回歸引霊塔,只要還有機會,就會奪舍重生。
域主有浮空殿,遇到危險可以躲到浮空殿里避難,一般的霊師拿浮空殿沒辦法。
禹同看著浮在空中的域主,終于知道他們面對自己的底氣是什么了。
只要判斷禹同無法戰勝,他們就會躲到浮空殿中。
禹同問道:“如果一隊域主準備兩座浮空殿,其中一座浮空殿化為利刃,其中一座浮空殿化為堅盾,你們霊師該如何應戰?”
薔薇道:“如果是遭遇戰,我們霊師會選擇避其鋒芒。如果是侵略戰或者保衛戰,我們會準備動用專門破壞浮空殿的霊器。這些霊器破壞力極強,需要大量霊力,所以使用它們的多是五階以上的霊師。”
“也就是說,低層次戰力的團戰,霊師這邊是劣勢。”禹同道。
薔薇道:“團戰可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雙方每一次大規模的戰斗,低戰力的隊伍中會摻雜些許高戰力的前輩。無論是域主還是霊師,雙方都注重培養新人,絕不會愚蠢的拿新人當炮灰。”
禹同道:“霊師是不是如此我不清楚,如果域主這邊如此注重新人培養的話,那這些叛徒又該怎么解釋呢?”
薔薇苦笑道:“這不過是表面規則,里面的貓膩不足為外人道。等你有了空閑,我再把霊師那邊的密辛講給你聽。”
禹同點點頭,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了浮空殿那里,看到浮空殿的形態發生了變化。
域主之戒里的知識中講到,域主到了三位數,就能將浮空殿化為一件利器,而且這利器堅不可摧。
同為三位數域主,被這種利器攻擊到,無論如何防御,都不能正面挨這利器一下。
這座浮空殿的規模,大概和一個五位數域主的浮空殿差不多大。
七階霊師薔薇的繡花針,以速度見長,禹同都能跟得上其速度。
而這座浮空殿化作的利器,速度和五位數域主相當,禹同自然能輕松躲開。
眾反叛域主,見禹同輕松躲開,也不著急,而是耐心的合理操縱利器,繼續攻擊禹同。
禹同躲了幾十次,發現攻擊路數并沒有混亂,可見對方并不著急。
按理說,按照他們的心理素質,遇上點挫折就會氣餒,這都失敗幾十次了,感覺他們沒有受到挫折。
禹同看了眼他們的表情。
他們一臉專注的看著利器攻擊禹同。
當利器快要挨到禹同的脖子時,他們的表情沒有欣喜,沒有期待。
當禹同巧妙的躲過利器的攻勢時,他們的表情里沒有生氣,沒有失落。
他們精神高度緊張,大氣不敢喘,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他們的表情,隨著時間的推移,仿佛越來越自信,越來越有希望。
仿佛他們在拖,越拖對他們越有利。
禹同想印證自己的猜想,于是與他們拉近距離。
“散開!”
耿葉一聲令下,眾域主紛紛朝不同的方向躲避禹同。
禹同拿出數把水果刀,一個刀尖指著一個人。
嗖嗖嗖……
噗呲噗呲噗呲……
水果刀全部命中他們的胸口。
這些水果刀上都有禹同的自然之力。
這些自然之力的波長和其他域主不同,它們打入這些反叛域主的體內后,反叛域主氣息紊亂。
他么維持不了身形,紛紛跌了下去。
其他沒被禹同水果刀瞄準的域主,見同伴跌落,紛紛忙去救援,倒是沒生出什么慘劇。
禹同不給他們喘息時間,又一波水果刀瞄向了他們。
耿葉剛才見識過禹同這招,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都能覺得這招狠危險,沒想到正面遇到后危險程度超出了預期。
他大驚失色,連忙喊道:“變回浮空殿形態,所有人都到浮空殿避難,打開保護罩。”
然后攻擊禹同的利刃退了回去,變回浮空殿的樣子。
浮空殿大門打開,一眾域主倉惶的逃進了浮空殿。
保護罩開啟,浮空殿的身影消失,氣息全無。
“用我告訴你如何尋找隱身的浮空殿嗎?”薔薇傳音道。
“謝謝你的好意。”禹同笑道,“不過按照他們的思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判斷出浮空殿的位置。”
“哦?”薔薇好奇問道,“浮空殿現在朝那個方向逃?”
禹同指了指,腦中立刻響起了薔薇的嗓音:“理由。”
禹同道:“我和他們戰斗的時候,觀察他們的表情。他們和我戰斗的時候,明顯是在拖延時間。”
“而且他們明顯不是我的對手,卻硬著頭皮也要上。”
“結論。”薔薇的語氣里明顯帶著不耐煩的情緒。
“結論就是,他們在等待援軍的出現。”禹同道,“所以他們讓浮空殿隱身,目的就是讓我下意識的認為他們是在逃跑。”
“從某個方向逃,會有幾億分之一的概率被我追到。還不如選擇燈下黑,以逸待勞。”
“只要我盲目選擇一個方向追擊,他們就會在背后跟蹤我。”
禹同剛才指的地方,正是浮空殿隱身的地方。按照人的慣性心里,認為剛才的地方就是浮空殿的概率是幾億分之一,所以會選擇性的忽略。
“公子,實在對不住,如果我剛才沒自毀肉身,剛才還能幫你快速清理這些叛徒。”薔薇的語氣里夾雜著后悔之意。
禹同笑道:“我并沒有打算對他們趕盡殺絕。”
“為什么?”薔薇不解,“你剛才不是說,遇到背叛者就地處決嗎?”
“是可以選擇就地處決。”禹同道,“萬一在抓捕叛徒的過程中被叛徒逃跑,或者因為抓捕叛徒增加犧牲者,就得不償失了。這一條對域主是一種保護。”
“同時,也是一種獎勵。當背叛的域主被擊殺后,其御侍優先被那名域主收納。這樣刺激了域主擊殺叛徒的熱情,同時也增加了域主反叛的風險和成本。”
“不過,現在情況有些特殊,不是擊殺他們的最佳時機。”
薔薇思索了一會,問道:“怎么才算是最佳時機?”
禹同似笑非笑道:“不可說。”
薔薇沒有向小女生一樣沒好氣的回一句“不說就算了”,而是再次陷入了思索中。
她回想著從接到任務,進入幻夢界直到現在的所有細節,一幕幕回放了好幾遍,突然想起了一人。
他曾經說過一句話:“我期待你們霊師的表演。”
當時薔薇沒太在意,以為那人只是個神經病。
但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有一些違和感。
表演。
如果這里的一切對于那人來說是表演的話,舞臺是幻夢界,演員是幻夢界的人,禹同,反叛域主,霊師。
那誰是觀眾呢?
應該不是那個神經病,因為他也站在這個幻夢界的舞臺上。
如果用排除法的話,觀眾應該是除了幻夢界之外的人。
難道有很多人在看著幻夢界里發生的一切?
如果是這樣的話,域首派禹同來完成任務的動機就說的通了。
要是換成十位數的域主,或者域首直接上的話,這里的問題還沒等霊師反應過來就完成了吧。
可域首還是堅持派禹同完成任務,這不管是從安全的角度還是時機的角度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一開始薔薇得知做任務的是一個兩位數域主,還有些疑惑。
可現在想到觀眾的問題,不由得佩服域首的智慧。
他通過那個神棍的寓言恐怕了解了這次任務的特殊性,所以才讓禹同參加的。
如果禹同會讀心術,看到薔薇的這些心理活動,一定會非常震撼的。
域首是通過寓言看出了端倪,禹同是通過看設定看出了端倪。
而薔薇,純屬是靠琢磨一個詞看出的端倪。
“咱們現在恐怕被什么人盯著,而且盯咱們的人數還不少。”薔薇傳音道。
禹同點點頭:“域首大人曾說,這個任務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不會圓滿完成。我就在想,到底是我哪里特殊,才會讓域首大人這么說。”
域首在看到禹同第一眼時,就看穿了禹同的底細。再結合域首那時候的話,禹同已經明確。自己和其他域主的區別在于系統。
而禹同倚仗系統最多的就是看設定。
禹同來幻夢界,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開著“加速思考”看各種設定。
然后猜測,在其他域主大佬們不看設定的情況下,會犯哪些錯誤。
還有寓言上說,別的域主完成任務后,御侍的流失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禹同就想,是什么情況才會讓御侍流失更多。
唯一想到的就是,域主在幻夢界大開殺戒,把幻夢界變成世界末日。
如果幻夢界里的御侍再和那域主打上一場,域主一上頭,把御侍殺了,或是把她們抓起來然后一通懲罰。
這些事一旦暴露給主界的御侍,域主在這些御侍的心里會留下陰影。
她們會對域主更加抗拒。
除了主界和幻夢界以外,還有其他的界,比如鏡靈界。
幻夢界一滅,鏡靈界就可以當做御侍新的避難所。
禹同剛才透過乞丐的設定發現,幻夢界制造了一個裝置,可以影響域主體系。
如果這個裝置啟動后,會把幻夢界經歷的很多影像輸入到域主體系里。
一旦主界有新的御侍誕生,除了御侍的知識流入御侍腦內外,還有這一段影響也會隨著知識進入腦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