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林消失后,禹同面色淡然。反倒是反叛域主那邊,表情絕望,仿佛天塌下來一般。
他們剛才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和禹同對峙,幾乎是拿命往鬼門關里填,終于等來了救兵。
可他們剛剛和禹同過了幾招,沒占著便宜就走人了。
“這算什么?”耿葉失聲喃喃道。
然后不只是誰給他的膽子,耿葉朝白橙怒目而視。
耿葉的心里還騰起一團名為憤怒的火焰,仿佛能聽見砰的一聲,撞擊著他的理智。
終于,耿葉的理智被怒火燃燒殆盡,朝著白橙大吼:“你知道我們是抱著何等心情投奔你們幻夢界的嗎?”
“你知道背叛的域主的下場是什么嗎?”
“死亡只是開始,這些人之后轉世為人,一聲經歷無盡撕心裂肺的悲劇,最后的結局也不得善終。”
“我們還天真的把這里當成我們的庇護所,結果你們把我們當做隨意舍棄的垃圾。”
“為什么?你們為什么先給了我們希望,然后又讓我們失望?”
音調越來越高,包含的自然之力越來越多。到最后,都能感受到耿葉四周的空氣發生了震蕩。
白橙一開始還在仔細的聽,但后來不得不捂住耳朵,露出一副忍受不了的表情。
不過她的表情過于浮夸,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水分非常大。
耿葉的話本是悲傷的,禹同聽后心里都有些許的觸動,可那名叫白橙的小女孩卻笑了。而且是甜甜一笑。
看到是這副表情的耿葉,瞳孔一縮,半張著嘴,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倒是給我一個同情的表情都好啊,為什么還像剛才那般笑呢?”耿葉垂下頭,眼睛里失去神采,身形佝僂,精神萎靡,仿佛被無形之力抽空了一般。
這時候,一陣甜美的聲音傳來:“耿葉哥哥,我們從來沒把你們當做垃圾呢。”
浮空殿大門口,走出一眾域主,他們眼神里充滿希望,表情也頗為自信,反倒顯得耿葉過于自怨自艾了。
耿葉回頭看著他們,面露疑惑之色,問道:“你們這是怎么了?”
為首的周器笑道:“耿葉,幻夢界并沒有拋棄我們。”
“呵。”耿葉呵了一聲,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周器,“那個叫清林的剛才和禹同打了幾個回合就把我們拋下不管了。留下來的白橙恐怕也不是對手。而我們更不可能擊退禹同。”
“而白橙是幻夢界的人,這里是她的主場,完全可以逃跑。而且禹同從剛才到現在,也沒有對她出手。”
“我們不同,禹同絕對會殺了我們的。而我們初來乍到,能跑到哪里呢?”
周器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這笑容一閃而逝。
他說道:“耿葉啊,幻夢界的人為的不是我們這些人的戰力,而是我們這副皮囊啊。”
皮囊?
耿葉聽著周器的話不明所以,但皮囊這個詞頗讓他在意,不停的默念著,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
突然,耿葉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剛剛得出了一個驚悚的結論。
“讓浮空殿徹底打開!”
這是禹同的聲音,再聯想到剛才的結論,毫不猶豫之下,打開浮空殿。
浮空殿回應耿葉的命令,開始變形,由一個封閉的殿變成了敞開式的廣場。
所有躲在里面的域主和御侍,全都暴露在禹同面前。
嗖嗖嗖……
噗呲噗呲噗呲……
禹同使用力量矩陣發射水果刀。
之前禹同沒有直接要了域主的命,是顧及到幻夢界的那個計劃。
如果禹同做的太狠,有可能會被幻夢界記錄下來。然后再把這段影像送入域主體系中,新御侍被傳輸知識時,這段影像就會流入她們的腦中。
這段影像再稍微剪輯一下,就能盡顯禹同的殘暴。如果御侍看了,很有可能增加對域主的抗拒心理。
禹同不禁感慨,幻夢界真是會玩。
如果這個計劃成功,御侍對域主的第一印象極差,就算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洗白也會花費大量的功夫。
而且這些御侍還會生出逆反心理,其他界的人想要拐走御侍就更容易了。
但現在不同了,一名明艷女子靠近耿葉,耿葉回頭一看正是他本人的御侍。
“晨絮,是你嗎?”耿葉將警惕提到最高,他剛才的聲音都在顫抖。
“當然是我。”晨絮理所當然的答道。
晨絮目光中盡顯溫柔,雙手輕輕握住耿葉的手,輕聲說道:“主人,不用灰心,清林大人走了,不是還有白橙大人嗎?”
耿葉看著這樣的晨絮,警惕慢慢降低。
但是他越想越不對,再結合剛才禹同的傳音,感覺更加蹊蹺。
然后耿葉看了看周圍人。
他們從反叛開始,臉上或多或少的掛著愁容,可現在他們的臉上的愁容消失無蹤。
如此的轉變,到底是為什么呢?
真的是白橙還在的緣故嗎?
不對!這些人不是他們!
耿葉終于反應過來,抽出自己的手,向后跳出一步,和晨絮拉開距離。
禹同見耿葉終于反應過來,勾起嘴角向耿葉傳音道:“快把你知道的大聲的喊出來,我保證護你安全。”
耿葉聽到這話,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耿葉看來,這里擁有最高戰斗力的就是禹同了。
被幻夢界的人拋棄,同伴也不知為何不是同伴了。
現在的耿葉仿佛孤家寡人一個,就在這時候,禹同竟然傳音過來。
竟然在這個時候能受到禹同的保護,耿葉突然看到了希望。
“你們已經被幻夢界的人奪舍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凝固了一般。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離耿葉最近的晨曦。
晨曦柔聲說道:“主人,我就是晨曦啊。”
耿葉搖搖頭。
“主人,我一直都待在浮空殿里好好的,怎么會被幻夢界的人奪舍呢?”晨曦的聲音更柔了,仿佛能勾起男人心中的那一團火焰。
耿葉仿佛完全沒被剛才的那話動容,眼神清澈,表情嚴肅。
“你確實從我們進入幻夢界開始,你都躲在浮空殿里。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主人,請您相信我,我真的是晨曦啊。”晨曦的聲音里帶著哭腔,轉過身看了一眼禹同的方向說道,“是禹同剛才說了什么對吧。他是在挑撥我們的主仆關系,主人明察啊。”
耿葉笑著搖搖頭:“以禹同的戰力,想要對付我何須挑撥離間,只要飛出一把水果刀來,我就投胎去了。”
然后耿葉從懷里拿出一顆藥丸,問道:“知道這是什么嗎?”
晨曦看了看,說道:“吝芯丸。”
“吃了它!”耿葉語氣很重,毫無回旋余地。
晨曦渾身一顫,眼里有淚水在打轉,一臉委屈:“晨絮是主人的御侍,主人要晨絮死,晨絮不得不死。只不過您千萬不要聽信禹同的讒言啊,他真的是在離間我們啊。”
“哎。”耿葉幽幽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假的終究是假的。”
“如果御侍愿意,會毫不猶豫的服毒自盡。如果御侍不愿意,她會一邊抗拒,一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神中的高光會暗淡一分。”
“你有沒有被人奪舍,一試便知。只不過我們都是愛惜御侍之人,絕不忍心做這種事的。”
說完,耿葉再看晨絮,哪里還有委屈。有的只是戲謔。
晨絮頓了頓,冷聲道:“一直糊涂下去不好嗎?真相有的時候是非常殘酷的,那種殘酷能撕碎你的理智,摧殘你的感情。你看看你,哭了吧。”
耿葉剛才都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就算是剛才命令晨絮服下毒藥,耿葉也是拼命的安慰自己,萬一是晨絮隱忍,不讓痛苦表露出來呢。
結果頂著晨絮容顏的這人不再演下去,直接攤牌了。
自己的御侍都被奪舍了,自己的同伴被奪舍了。
雖然頂著他們的臉,但內在已不是他們,這跟死有什么區別?
耿葉面容扭曲,眼淚奪眶而出。
無聲的哭泣。
耿葉哭了一會,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為什么不把我也奪舍了?”
“問得好。”晨絮來了興致,笑道,“晨絮在被我奪舍之前向我苦苦哀求,不要對你動手,我向來言而有信。你看,到現在為止,你都是好好的。是不是啊,我的主人。”
耿葉聽到晨絮最后的遺言,咬緊牙關,無論如何都沒有哭出聲。
“咦?”晨絮一愣,“你為什么不哭出聲來呢?你這樣憋著我看著都難受。”
“我,我曾向,晨絮保證過,從此,不再哭泣。”耿葉拼命忍著,用粗重的呼吸代替哭泣。
晨絮聽后了然,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眼淚都流出來了,還嘴硬。”
耿葉沒說話,他無法反駁。
就算他在晨絮面前保證過,但他那個愛哭的體質,是刻在基因里的。
再加上他又想起了自己最心愛的御侍被別人搶走時的畫面,兩股悲傷疊加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就哭了出來。
耿葉拼命用毅力忍住哭聲,已經是盡最大的努力了。
“把傷心事都拋在腦后,就能抑制哭泣了。”禹同的聲音傳來。
這是禹同的經驗。
在職場中,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必須暫時性把傷心事拋在腦后。
見耿葉還是在哭,禹同又一次傳音道:“想象自己是個失去記憶的人。”
于是耿葉拼命的想象如果我是失去記憶的人,該是什么樣子。
然后,耿葉的表情漸漸變得冷漠,扭曲的臉漸漸平整,眼淚也止住,呼吸慢慢恢復過來。
晨絮看到這樣的耿葉,嫌棄之色盡顯,不過只維持了兩息時間,表情變了回來。
“晨絮喜歡剛才為晨絮哭泣的主人。”
此時的表情不是冷漠,而是溫潤,聲音也變得柔美。
“主人,您還記得剛和晨絮見面時的場景嗎?”
耿葉冷漠。
“主人,您還記得晨絮和主人一起遨游世界時的事嗎?”
耿葉依舊冷漠。
“主人,您還記得第一次和晨絮上戰場時您對我說過的話嗎?”
耿葉仍然是冷漠。
“嘁!”晨絮不再裝下去了,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扭頭看向了禹同那里,“禹同,你不是不愛多管閑事的嗎?為什么剛才幫著敵人掃我的興呢?”
禹同見這個頂著晨絮容貌的冒牌貨齜牙咧嘴,笑了笑,說道:“我一向喜歡干讓敵人惡心的事情。”
晨絮寒聲道:“作死。”
禹同使用力量矩陣發射了一把水果刀。
晨絮閃身躲過,皺了皺眉,問道:“禹同,你還有多少把水果刀?”
“你想要多少把,我就給你多少把。”禹同說完,袍袖一揮,又憑空多出幾十把水果刀。
嗖嗖嗖……
這回禹同動了點心思,每一把水果刀發射時間不同,發射速度也不同,這樣就會讓晨絮增加負擔。
然后,禹同又一揮袍袖,上百把水果刀憑空出現。水果刀發射不同時,不同速。
“哼!”晨絮再次躲開,“禹同,你別白費力氣了。這么遠的距離發射水果刀,只要我不傻絕對打不到我。”
噗呲!
有三把水果刀在最接近晨絮的時候,突然變向。晨絮勉強躲開兩把,身體失去平衡,第三把水果刀就是趁此機會,插入了她的后腦。
晨絮瞪大了眼睛,用最后一絲氣力,指著禹同。
“你不得好死!”
說完,她的身體開始下墜,卻被耿葉抱住。
剛才晨絮被禹同偷襲得手,死不瞑目,眼睛睜得老大。耿葉卻抬手一拂,讓晨絮閉上眼睛。
“晨絮,殺你的仇人已死,你可以瞑目了。”耿葉雖然面色冷漠,但語氣即為溫柔。聲音確是顫抖的,可以斷定他沒有變成一個鐵石心腸之人。
禹同是時傳音:“如果我說能救活她呢?”
耿葉楞了一小會,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向禹同:“你肯救她?”
耿葉沒說你能救,而是你肯救。
這就是說,耿葉知道禹同能救,卻沒求助。
他也是有臉的,知道現在和禹同互為敵對關系,實在是求不上他。
禹同也聽到了耿葉剛才的說法,滿意點點頭。
“先把她冰封起來,三天后我就能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