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身穿一身勁裝的兩名大漢架著一位衣衫襤褸的青年進入一處公堂。
兩名大漢將衣衫襤褸的青年往地上一扔,青年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青年努力抵消沖力,穩住身形,很自覺的匍匐跪好,臉朝地面,一點沒有反抗的意思。
“你倒是個老實的。”
青年的頭頂方向,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聲音里不是夸贊,而是戲謔。
一般人來到了這里,要么反抗,要么耍滑,而這人卻是個異類。
因此這個聲音的主人有點不爽。
“你怎么不抬起頭來?”那個中年人又問道。
青年道:“小的聽說,敢抬頭的都死了。”
聲音盡顯疲憊,顯然被折騰的夠嗆,不僅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快要到了極限。
青年說完話后,還喘著粗氣。
“你還不傻。”中年人的話中仍是戲謔。
青年不再言語,他感覺不管說什么,都會惹得那位大人不高興。
中年人也想到了這一層,哼了一聲,說道:“你來說說,從何時進的礦場啊?”
青年仍是不言語。
“說話!”中年音量不大,但語氣堅定,不容你不說。
青年沒辦法,只好開口:“三,三個月前。”
“你欠了官家多少錢啊?”中年男子又問道。
“十兩銀子。”青年的語氣里有無奈,有不甘。
他回想起三個月之前的那一場變故,自己的爹娘怎么就紛紛去世了呢?
而且是同一天病死,換了誰都承受不住。
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
經歷喪父喪母,這對于誰來說,都無法接受。青年因此大哭了三天三夜,直到疲憊睡去才停。
而且,根據本鄉習俗,父母去世后,要依照禮儀入殮。這花費就令一個一窮二白的青年難以承受。
鄉里的地都屬于官家,想要一塊地將父母藏下,需要錢,而且價錢不便宜。
請人入殮,工錢加打賞,也需要錢。
請同鄉吃頓飯,還是要錢。
這上上下下就花費了十一兩。
一個窮鄉僻壤,十一兩是一筆巨款,能養活一個三口之家一年多。
換句話講,這錢是青年的四年生活費。
青年本就很窮,銀子哪里來?
只能借錢唄。
鄉親也很窮,根本沒錢借給青年。那找誰幫忙?
官家。官家做借貸的生意。
青年幾年下來的積蓄一兩銀子,再找官家借了十兩銀子,才將雙親風光入藏。
后來呢?
借了錢肯定要還。而青年沒錢怎么辦?
以工抵債。
于是青年被分到了采礦場,做了采礦場的礦工,期限十年。
青年身體單薄,在礦工干了三個月,多次支持不住暈倒。
這次已經是第十次了。
礦工頭看著小子根本不是當礦工的料,向官家退了貨。
這件事讓這個地方的官老爺知道了,派了兩名大漢把這青年押來。
官老爺就是那個中年男子,正盯著青年,一臉淡然,仿佛已經知曉接下去要發生的事一般。
“你叫什么?”官老爺問道。
青年道:“我叫雜谷。”
“雜谷,礦工根本不適合你,你只能用別的方式還錢了。”官老爺故作無奈。
雜谷面露難色:“還有什么方式?”
“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個法子,劃入奴籍。”官老爺道。
雜谷一聽,渾身顫抖,遍體冰涼。
現在,雜谷再窮,在潦倒,起碼是個村民。
可一旦入了奴籍,那就是永不能翻身了。
雜谷深吸一口氣,鼓起這輩子積攢下來的勇氣,問道:“官老爺,請問還有別的方法嗎?”
官老爺聽到此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翹起了胡子,與旁邊的一人對視,相互一笑,笑容陰冷。
“可以是可以……”官老爺看著那個叫雜谷的青年,身體的顫抖消失,忍住笑意,繼續說道,“只不過危險了點。”
雜谷一聽,哪還顧得什么危險。就算是再危險也只能拼了。
現在雜谷只有一個念頭,此生絕不為奴。
“我答應!”雜谷忙道,生怕官老爺改了主意。
官老爺笑道:“本官已經說過,這事有危險,可別說本官沒提醒你。”
雜谷說道:“小的知曉,小的不會后悔,就算遇險也不會埋怨官老爺。”
“好吧。”官老爺故作無奈狀,心里憋著笑,“待下去吧。”
“是。”兩名勁裝大漢又把雜谷架了出去。
那雜谷被拖出去后,官老爺轉過頭,看了旁邊的那人。
那人滿臉褶子,一臉陰沉,一看就不是好人。
但官老爺根本不在意與他接觸。
官老爺道:“聞老,為何不直接將這廝投入凈池,非要演戲廢這多道手續。”
“先詛咒他的雙親,再把他調入最累的礦場,把他折騰的走投無路,再用奴籍威脅他。最后他沒得選,只能入凈池。”
“這到底用意何在?”
旁邊那個被官老爺稱作聞老的人,嘴角上翹,說道:“入凈池,需要莫大的毅力,如是強迫,成功率低。如果是沒了退路而心甘情愿,成功率會多上那么兩成。”
官老爺咧咧嘴,說道:“忙活了半天,才提高兩成。”
“哼哼。”聞老露出狡猾的笑容,“多兩成已經算是不錯了。”
官老爺不以為意,反正覺得自己沒損失什么,他愛折騰就折騰吧。
“聞大人,收到七十九區的消息。”一名身穿黑袍的人突然出現在聞老面前,立刻下跪,雙手捧著一個紙條,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見黑袍人如此,聞老卻不以為意,直接拿起紙條,雙目掃了一眼,眉頭皺了皺。
“被捉了?”
官老爺道:“聞老,發生何事?”
“只是些瑣碎小事,我派個人去查驗一下便可。”聞老笑道,“我還有事,失陪了。”
等聞老離開公堂,官老爺哼了一聲:“裝!剛才您老的臉都綠了,小事還能這樣?莫不是當本官傻。”
另一邊,像是官老爺的狗腿子一臉堆笑,說道:“是啊是啊,前些日子還一副指點江山的做派,這次便破了功。”
“哼哼。”這話對官老爺極為受用,高興的哼哼了兩聲,隨即又板起臉,說道,“聞老也是你能編排的?”
狗腿子見官老爺立刻變了臉,自己反應也很快。
噗通一聲跪下,不停的磕著響頭,邊磕邊說:“老爺饒命,小的不敢了。”
官老爺微微一笑,一邊聽著狗腿子的求饒,一邊面露舒爽表情。
禹同那邊,見武英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后,問道:“能不能帶我見見這里的人。”
逗比男眉心皺成了川字,正想找個什么理由拒絕時,武英點頭答應。
很快,在武英的帶領下,禹同來到了一處峭壁。
“這里曾經是瀑布,在幾十年前也是個奇景,因為怪物一直作祟,五行紊亂,導致干涸,變成現在這樣。”武英不禁陷入回憶。
逗比男安慰道:“小武,這里已經恢復,等過幾年就會好起來的。”
嘩啦……
從上面灑下水簾,一直持續著,形成了瀑布。
禹同用精神干涉擋住了水。而武英和逗比男任由水簾澆灌。
武英不敢置信,想要和水來一次親密接觸方才接受。
逗比男一開始用凝心訣避水,可見到武英任由瀑布淋濕自己,不再用凝心訣。
禹同將逗比男的一舉一動,包括小動作都清楚的映入腦中。
見武英仍沉浸在瀑布中,禹同提醒道:“五九零零五閣下。”
武英回過神,這才想起答應禹同的事沒辦,自己卻在這里滯留,自覺尷尬,連忙說道:“秘境入口就在這峭壁后面。”
只見武英的眉心處發出亮光,光柱穿過水簾,投射到一個凹槽中。
這個凹槽,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轟隆隆隆……
峭壁由兩邊分開,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洞口。
武英帶路,禹同和逗比男跟在后面。
武英剛脫離瀑布,就運功蒸干了衣服,逗比男也是如此。
深入洞穴沒多久,眼前的環境瞬間變化。
這是一個村莊,莊內的房舍中出來幾個人,見到武英,都面帶笑意。
“大小姐來了,還有陸小子。”一個村民大聲嚷嚷,然后看到禹同,楞了一下,問道:“這位是?”
這里幾十年都沒見過外人了,看到一個生面孔,仿佛忘了待客之道,不知所措。
“這是我們的朋友,幫我們對付了那個怪物。”武英急忙解釋。
“是這樣啊。”那村民撓了撓頭,又問,“外面已經不是人呆的了,兄弟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禹同道:“嚴格來說,我不是這里的人,算是外來者。”
“外來者?”村民思考了一會,怎么想也想不出這三個字和問題有什么聯系,有點腦袋冒煙。
禹同解釋道:“外星人知道嗎?”
“外星人?外星人是什么人?”另一個村民問道。
禹同往上指了指。
這里的人,大多是敬畏上天的,見禹同一指天,都瞪大了眼睛,對禹同誠惶誠恐,有的村民已經向禹同跪拜了。
“哼。”逗比男一臉不屑,看禹同越來越厭惡。
禹同見村民跪自己,立刻使用“精神干涉”讓他直起身子。
村民見了禹同的手段,腦中的猜測幾乎變成了真實,所有人都要跪下。
這時,武英連忙問道:“我爹呢?”
“老爺在融烈洞中閉關,這幾十年一直沒出來,也沒人敢打擾。”一個老者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來。
武英連忙攙扶,說道:“武伯,您怎么出來了。”
“大小姐回來了,老奴甚是高興,高興的身子骨都利索了。”武英口中的武伯激動的顫抖。
禹同道:“他最好躺在床上休息,不宜走動。”
“嗨。”武伯嘆息道,“常言道,人挪死,樹挪活。這人一不出來走動,就跟死沒區別嘍。”
“呸。”武英聽后,啐了一口,立刻板起臉:“武伯可別這么說。”
禹同看了眼那個武伯的設定,他曾和怪物拼殺,不敵受傷,一身修為散盡,變成一副垂垂老朽。
如果在床上老老實實躺著,還能多活半個月。
可他這一激動,反倒把這半個月的生命力揮霍的差不多了。
禹同暗自聳肩,人家樂意,自己還能說什么。
這些村民,本應修煉,可被怪物亂了五行,靈氣散盡,無法修煉。這幾十年,他們只能當個凡塵之人,種地糊口。
雪衣雖然改善了這里的氣候,但沒有把靈氣引到這顆星球上。
以后,這片大陸再不是高武,用戰力說話的時代已然結束。
禹同的眼睛開始四處瞟,想要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人。
沒找到,便問某村民:“這村里就這些人嗎?”
村民四處看了看,點頭說道:“村里就這些了。”
“瞎說吧。”旁邊一個憨憨莽漢大大咧咧的走了過來,拍了拍禹同的肩膀說道,“俺村還有張老漢的兒子躲在屋里。”
那村民一聽,拍了一下腦袋:“瞧俺這記性,怎的忘記了那小子?”
禹同作揖,問道:“能不能帶我去見見?”
憨憨莽漢一拍胸脯,說道:“好。”
隨即,禹同跟著莽漢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小木屋。
吱呀一聲,莽漢也不敲門,就這樣大喇喇的推門而入,嘴里還喊道:“小張子,有客人要見你。”
屋內的窗戶小,又不是陽面,有些陰暗。
在一個角落里,蹲坐著一個少年。
莽漢快步走到少年跟前,一條粗大的手臂一提溜,把那少年提了起來。
少年木訥,這二人進屋都沒言語。直到被莽漢提留到屋外,見到陽光,才慌了神。
他四腳并用,不停的掙扎。
可他的掙扎對于莽漢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噗通,莽漢把少年扔在地上。
“俺說小張子,沒事出來活動活動,曬曬太陽,比一直窩在屋子里強啊。看哥哥俺,一頓吃十碗飯,身體多好,哪像你。”莽漢苦口婆心勸道。
那個小張子仿佛沒聽進去一般,站起身,往屋里跑。
“哎。”莽漢低頭喪氣道,“俺已經把他提溜出來百八十次了,也沒見個成效。”
這時候,禹同湊近少年身旁,低聲道:“少年,我見你骨骼清奇,根骨奇佳,要不要跟我混?”
小張子眼前一亮,不可思議的看著禹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