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而歸的肉食,延續了生存的希望。一家人心情大好,俄羅斯人熱情豪爽的民族性展現無遺。
寒冷夜晚來臨時,破舊的軍事基地里,已經有了生機勃勃的篝火和歡舞,男主人竟然還拿出了一瓶久藏的伏特加!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馨香和歌聲的歡暢,讓在場的人回想起了一去不返的文明時代聚會,不禁動容。
小男孩不解地看著父親和姑媽、奶奶笑了又哭,哭了又唱。娜佳也像喝醉了一樣和孫赫相擁而泣。
為了打破這始料未及的悲傷,小男孩奶奶岔開話題,問娜佳孫赫收音機里聽的“希望”是什么?
娜佳向她的俄羅斯同胞們解釋到——
由于全球饑荒和混亂,一切大規模的社會協作都終止了。包括核電、火電、風電這些需要組織、管理才能有序運行的基礎設施也全部停擺。
只有,在孫赫的祖國,有一座全球最大的水壩電站——三峽水電站,還保持著完好的水輪機組,能利用長江巨大的水利落差,進行無需人工干預的大功率發電。
電力可以用來產生電磁屏障,而電磁屏障又是目前唯一可以阻隔蝗蟲群入侵的手段。
三峽水電現在還剩有3000萬千瓦的發電能力,雖然只有巔峰期的1/6,但足以組網形成2000平方²公里范圍的電磁屏障區。
在這電磁屏障區里,人類才終于能在不太寒冷的“蝗蟲緯度”以南,耕種糧食,重建農業。
現在,電磁屏障綠洲里,需要大量的人力勞力,新建人類家園。我們正是往那個家園方向而去……
娜佳說著,其他人心馳神往地聽著,還不時提問。在娜佳的翻譯幫助下,孫赫盡可能解答,盡管他知道的也并不太多。
這一夜,大家已經彼此融洽信任,男主人還拿出了幾條完好的軍用睡袋,一些蠟燭等。
這對于已被搶得幾乎一無所有的孫赫和娜佳來說,簡直是安睡神器,終于不用在半夜被凍醒了!
這一夜,成了他們幾天以來,睡得最舒適的一晚。
第二天早上,生存的嚴酷壓力依然擺在面前,那一家人不敢怠慢,早早起來處理肉食,剝皮去骨,切塊風干。
當娜佳和孫赫收拾行裝,準備出發時,男主人攔住了他們。
他和家人再度會意了一下眼神,猶豫著把小男孩帶到娜佳面前,嘰里呱啦一通講述。只見娜佳面露驚訝之色,又幾番推脫。
最后,娜佳無奈地聳聳肩,走向孫赫,說道:
“Hewantsustotakehissonoff!(他想讓我們把他兒子帶走)”
“What!?……Why?”孫赫也吃了一驚。
“Becauseofthehope誘said!(因為你說的“希望”)”
略一思索,孫赫便也釋然。的確,在這片高緯度區域,寒冷雖然擋住了蝗蟲,卻也無法種植人類糧食。
西伯利亞荒原的狩獵樂園,遲早會調蔽。屆時,幸存的人會更冷酷,嗜血,人類將再次陷入絕境。羸弱的老人、孩子注定沒有機會和希望。
但是,想到自己這一路也絕非坦途,不知還有多少兇險在等著。況且,兩人座的川崎摩托也再帶不下哪怕一個孩子……孫赫也是直搖頭。
男主人似乎看出了孫赫的困境,他跑到他的卡車旁,對著孫赫手勢比劃,又跟娜佳一通對話。
原來,他還決定把這輛載重六噸的卡車,連同剩余的九桶汽油,都送給孫赫!
天平頃刻傾斜。前兩天自己的卡車被搶,一度讓孫赫絕望地想放棄旅途。
有了堪比房車的卡車,意味著在即將來臨的秋冬季,夜晚睡覺凍斃的概率大減;意味著有充足的空間裝載食物、獵物和各種必需品。
最重要的是,孫赫奔向希望的前途,還有五千多公里,卡車帶給他最具現實意義的力量。
尤其在葉尼塞河入冬冰封的時候,完全可以在冰上疾馳。那時,河流就成為一路向南的高速公路,只需幾天就可以到達蒙古高原腳下。
直到所有能找到的汽油用完之前,卡車是荒原上最值錢的物資。
好吧,不論物質上還是道義上,孫赫和娜佳只有臣服誘惑。也許,路上有個小孩,還能增加一些樂趣呢。
孫赫把川崎摩托留給了男主人,槍卻是萬不能換送的,盡管這意味著這一家以后很難再有豐碩的獵物收獲了。
這一家子又送給孫赫一些僅剩的軍用壓縮干糧、一個汽油打火機、一把獵刀、幾支蠟燭、兩個軍用水壺、三個睡袋——這些都是在“后石器時代”極富價值的寶貝。
如果不是為了孩子,他們打死也不會跟別人分享。這座廢棄基地的所有物資他們已經物盡其用了半年,如今僅剩這些。
沒有了孩子,他們便可以放心擺脫這蠻荒地獄,進入天國。在即將來臨的冬季,也不用為生存費心了……
小男孩伊萬,還弄不清真相,以為只是娜佳帶他坐車出去打獵,興奮不已。
汽車啟動的一刻,孫赫感覺又有了無比的信心。就如同當初不顧幸存的同事們勸阻,從救援無望的實驗基地毅然出發,踏上回國的萬里征程時一樣。